主题:纪念唐山地震30周年 -- 早生华发
整整三十年前,一场空前的灾难降临在京津唐地区,夺取了无数人的生命和无数的财产。后来此事也在京津地区不停提起。也是那一年,中国的政治巨星纷纷陨落,历史翻开新的篇章。不过这一切对于我都不是最大的有意义的,那一年我呱呱坠地,才是对我最为重要的事情,而先后随我而来的以上众多时间,我是皮带上没眼,一件也没记住。
那一年年初受人尊敬的总理就去世了,我却随后降临人间,如果中国也有灵童转世的习俗的话,恐怕我要去报名了。随着我的到来,一场又一场的不知是喜是忧的大事接连发生,可以看出我是出生在一个多么不平凡的年头。
就说地震那一天,我整整半岁,夜啼不止,家大人想尽方法也无法让我安睡。大概我那时还不懂汉语,狼鬼妖狐、怪力乱神加上张文远都吓不住我,却因祸得福的让一家老小都得了平安。
老爹正在哄我的时候,就感到了剧烈的震动。当时大概还看到了蓝白色的光,此前10年,邢台地震对天津也有影响,所以,大家对于地震还是相当了解的,马上开始了自救。那时候我祖奶奶还活着,已经活动不便,是我爸把她背出去的。后来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好像很自然,我妈说起来也很自然。可现在想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当时最强烈的地震时候统计大概也就1分钟,不过余震不断,那时候的房子又比较简陋。我爸不顾个人安危回去救人勇气真也不小啊。据我妈说,当时邻居有个小女孩,最喜欢逗我玩的,就没能闯过去这一关,他们家死了不止一口。我小时候听到此处也觉得可惜,没个姐姐陪我玩。
暂时就记得这么多了回头再问问。
第二天,从他家里那边一眼就能看到南京路,中间的建筑全塌了
那年我还很是刚刚有记忆的年龄。
当时,父母不在北京,我住在姥姥家。记得有一天晚上睡得正香,忽然感觉不对,睁眼一看,发现家人正抱着我往外跑,大人们一个个都很慌张的样子。我的一个表姨的女儿(我得管她叫表姐)也住在那里,大人们也把她抱出来了。后来的那几天,大人们禁止我们回屋里,白天黑夜的都呆在四合院中间空地上的棚子里。
因为小,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去关心,每天照样吃吃喝喝,哭哭闹闹。后来大了一些,才明白,原来是唐山大地震!再后来,从大人们嘴里知道,厨房的玻璃碎了几块。
再后来听说,那天晚上大人们惊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把我抱出去,我那姥爷还喊着“快!先把精灵抱出去!然后再抱她表姐!”此事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我那表姨耳里,据说她当时大怒。。。。
唉,我那太过实诚的姥爷啊。。。。
今天通过电话又让我爸回忆了回忆,一部分细节以前真的不知道,总算没有让历史被淹没。
我爸去就他姥姥的时候,我妈抱着我一下子躲到了床下,好在国内床高,只有一块板,下面还是空的,天然防空洞。祸不单行,桌子上的暖瓶还震翻了,撒了一地,我妈尽量自己朝外,保护我不受水烫。事后,我妈也曾埋怨过我爸只顾我曾外祖母,不顾我们,以此为话把在无理时可以噎一噎我爸。
其实我们家的房子是二层的小楼,还算结实,并没有倒塌,就是震出点缝,我小时候还经常能找到一些。大伙也就是出自本能的网外逃。附近的平房结构简单,基本夷为平地了。不过因祸得福的是结构差倒有个好处,房顶都是油毡之类的轻质材料的,对人的伤害不大,心理伤害大于生理伤害。更以后的好处是,他们那里重建新式单元楼,成为我们邻居中最早嶙嶙居大厦者。我小时候看他们半夜拉肚子都不用出门,真是羡慕的要命了。
我们家是没有倒塌,我小时候的记忆还都是那里,也不知道修了没修,要是我还住那,一定得问个清楚。现在那里已经不存在了,黄金地皮当然不能让小二楼浪费着。不过震后几天,一般人都不敢回家住了,接受政府的救灾帐篷(其实当时救灾物品没有这么齐全,救灾帐篷就是编织袋现做的)去附近的人民公园居住。老爸作为天津一机局的成员不久就去唐山慰问赈灾,老妈一个人带我。
现说老爸,当时已经有消息,唐山的灾情如何严重,每个人去之前都发了口罩。可我爸到那里还是被熏人的味道熏得够呛,倒是没见到一个死人。那时候已经震过了十几天,即使废墟下面有人,也没有生还希望了,所以就慢慢清理现场了。当时对于疾病的预防十分重视,每天都喷洒大量消毒药,也就没有大规模疫病的发生。当时唐山的规模就挺大,全城都是废墟的样子,我爸估计正确的死亡人数恐怕会大于政府统计。其实我觉得当时唐山基本被从地图上抹掉,真的不一定非在同一地点重建了。唐山没什么事了,当时城市都有支援农村的义务,天津一机局对口的是天津芦台县,我爸所在的下属单位对应的是某村。农村其实人员损失不算太大,主要是在那里帮助秋收,保证城市供应。也不知忙了多久。
再说我妈在天津。过了几天好像没什么事了,大多数人如果房子还存在的话,都回家住了,编织袋帐篷不如现在camp用的那么舒服,地震对于蚊子、苍蝇的影响也都是正面的。于是我妈也回去。可是从那以后天天还都打雷下雨闪白光,跟地震那天似的,我妈那时还年轻,带着我很担心也害怕。于是半夜把握奶奶叫来陪,第二天是我姑姑。后来我表姐来了一直陪我妈到我爸回来。
虽然大伙以为没事了,政府还号召抗震的同时搞阶级斗争呢,中间穿插的政治事件大大超过地震对中国的影响。不过11月15日一场很大的余震又来了,以至于上次的幸存者又有不少罹难。大伙怀着恐惧,不得不又返回公园的广场上,盖上临时建筑(简称临建),本来夏天的时候是没有的。当时的社会秩序真的很好,人又都很本分,政府就在广场上画上线自己去找个空间盖自己的临建,大伙就各安其位了,没有任何争执。由于对于余震的恐惧,和对我安全的考虑,在临建里我们住了1年半,过了两个年。我都能到处跑了。尽管那里夏暖冬凉,我们总有办法糊弄一下,妈妈在印刷厂的很多残次印刷品也都成了我们冬天必备的保暖建筑材料。不知道我爱读书的习惯是不是那时候养成的。其实在此之前,我奶奶他们早就回去住了,我家的房间也还留着。不过,我们还不算什么,我上小学以后,去人民公园还能见到好多人在公园的河里淘米洗菜呢。我又很羡慕他们进公园不花门票,于是自己飞檐走壁跳粉墙也多点心安理得。不过他们就不属于地震恐惧症,他们可能想多占点地方,也可能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因为这么多年家里的孩子可能独立成家了,总算比张大民多点选择吧。
就是那年回天上去呀。。。
农村有很多迷信的说法。。。
真实数字。
主席去世时的前天晚上天空有一大大的星托着亮光尾巴从天际一扫而过,我亲眼看到,那时不讲迷信,风水,天象什么的,只是小时候看到这现象很新奇。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天现异象啊,那些天看到所有的人都带着白花,哎,脸上神情郁郁的,那时不分男女,哭的很多,就是觉得吧那几天天色终日阴沉,黑色的自行车,深蓝的服装,这真是一道纪念伟人的风景画,而且是动态的,不太喜欢回忆这一段,每次想起来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必定那时成长起来的人要比现今的孩子们沐浴生长在红旗下的感觉深得深,我想有那个年代经历的人都会有这一感觉,小学里肯定有这几句话,受教育者应在德育、知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现在看来这话还是真知灼见,扯远了。。
虽然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里受到如此的天灾人祸,但却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各个单位会给职工提供一切所能提供的帮助,那种伸出的热情之手真是像兄弟之情啊,温暖,哎,这种情形远矣,恐怕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