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雪绒花》--一篇关于我军狙击手的小说ZT -- 天地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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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顶。
家园 第八节 归去来兮

 伊沙汗不情愿的参加了法耶兹难民营的战斗,对他来说,战斗就是战斗,是尽可能的杀伤敌人、尽可能的保全自己。这一点上他比较赞同狡猾的汉狗们的理念,在敌人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适当的保存一些实力是很有必要的。动不动就光荣的去见真主是很愚蠢的,毕竟优秀的伊斯兰士兵不是那么容易培养和成长的。所以,他一听到法耶兹伏击战的计划就非常懊恼,这完全是一个消耗战,而且是倾其所有的消耗战。最糟糕的是此计划的战略目的同样荒谬,制造这样的一起血案,以敌人、自己和平民的血迫使联合国部队彻底退出巴勒斯坦地区,以求得巴勒斯坦人对此地区的完全控制。可就算巴勒斯坦人的目的达到了,又能怎样?虎狼一般的以色列人难道不会卷土重来?拼光了军事力量的巴勒斯坦靠什么去抵抗犹太人的坦克和大炮?失去了整个世界在正面的支持后,哪一天才能在犹太人的经济和军事封锁下重新积聚起力量来?但狂热的同伴们是绝对听不得反对的意见的,如果不想被当作异己清理掉的话,自己最好老老实实的参加行动,然后在行动中找到机会溜出难民营。

  好在伊沙汗是个狙击手,在激烈的巷战中比较容易保全自己。15日起,半天一夜的战斗对他来说只是很平常的东西,毕竟他唯一的信念是尽可能的使自己活下去。16日中午,他终于渗透到了维和部队的战线后方。最幸运的是,他看到了一个落单的医疗兵正在给一个重伤的士兵急救。仅仅用一把匕首和三十秒的时间,伊沙汗就变成了一个拖着重伤同伴后撤的法国医疗兵。自杀性爆炸袭击成功的制造了维和部队的混乱,伊沙汗抓住了这个机会,进入了法军的阵地。等待后撤的时候,伊沙汗看到了那个东方面孔的法军中校。他一个人蹲在指挥车旁,离他只有30多米,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电子地图。狙杀他么?伊沙汗习惯性的思考起了暗杀的方案,尽管他知道自己首先要保全自己,但怎么也忍受不了动手的冲动,好象一个猎手看到了两次从自己手里逃生的猎物。绕过去,抵近射击,然后装做急救,撤离。这个方案也许可行,那么试一下?就在伊沙汗决定动手的时候,直升机的悬翼声突然响起了,一时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伤员的身上。“医疗兵,医疗兵……”到处都有这样的呼叫传来。可惜啊,伊沙汗看到那个东方面孔的中校大声的召唤着幕僚军官,一边向着这边指点着。留待下次吧,我们还会再见的,坐在快速升高的直升机上,看着迅速变小的杨的身影,伊沙汗感觉这绝对不会是他们之间的永别。

  联合国维和部队封锁了这一地区整整一个月,最后终于抵挡不住舆论的压力,对各国记者开放了。他们虽然能够移走所有的尸体,但他们无法重建几成瓦砾的废墟,他们也无法掩盖整个地区的硝烟、血腥的痕迹,更不能阻挡无数的巴勒斯坦人举着亲人的名字、照片的木牌、纸板在法耶兹外围不分日夜的徘徊。随着一些参与攻击的军人忍受不了心灵的煎熬而透露出的消息的曝光,随着一些违纪拍摄的照片的流传,联合国驻军陷入了世界舆论铺天盖地的抨击。各国的民众同时也对本国军队的伤亡惨重大为不满,撤军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终于,在联合国召开了数次对巴勒斯坦局势的紧急会议后,驻巴勒斯坦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任务被宣布彻底失败,各国部队相继撤离这一地区,所有的防务被放弃了。

  坐在开往海法的军车上,杨阴沉的看着窗外激动的巴勒斯坦平民,随着我们的归去,你们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呢?若干年前,摩加迪沙的索马里人也是这样用石块欢送了联合国和美军的部队的,而这样的快意之后,又意味着什么呢?霸权也好,自由也好,面包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半年以后,欧盟历史性的宣布屏弃意识形态的差异,和在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大力发展自由经济,开展民主政治改革、逐步淡化极端色彩的红色中国结成政治同盟,为全球、全人类的共同进步和发展发挥积极的作用。而在巴勒斯坦维和行动中有多次愉快的联合作战的中法两国在巴黎签定了两国之间第一个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全面合作协议,并发表联合申明,对全球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宣战。中国和欧洲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友好状态,美日、俄印、欧盟-中国的政治合作和分歧的新状况逐步凸显出来,美国独大的单极世界慢慢的起了变化。

  

家园 第六章 归宿
家园 第一节 幸运的记忆

  十月的秦岭深处,太白山南坡附近,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袭击了海拔2500米以上的地区,银妆素裹的莽莽的群山在黑沉沉的天空下愈发显得无边无际。

  理查德.格里森姆绝望的看着飞舞着雪花的原野,踉跄的向着低海拔地区走去,雪地上歪歪斜斜的留下了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迷路已经三天,体力和补给已经耗尽了。攀登过多座6000米左右山峰,有着丰富的户外徒步经验的自己会死在这样一座初级的山峰里吗?不,不能,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已经冻得手脚麻木,意识模糊的他继续挪动着双腿。好悃啊,要是能躺一会,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也许只躺一下不会有事的,也许……

  理查德透过积满了冰雪的墨镜,似乎看到了眼前的雪地忽然动了起来。出现了幻觉了吗?看来我真的不行了。他慢慢的软倒下去,看到了高大笔直的树干,看到了铅灰色的天空,然后是一张脸,一张掩藏在雪白的风帽里,只露出风镜的脸。理查德感觉的自己的墨镜被推上了绒帽,沉重的眼皮被扒开了,在被小手电笼罩之前,他看到了一对近在咫尺的蓝色的眼珠。

  “支点1号,支点1号,小鹰5号发现一名濒临死亡的登山者……”隐约中,理查德似乎听到了法语的声音。我回家了吗?这一定是幻觉吧。昏过去之前,理查德最后的意识认定自己是在做梦。

  隆隆的旋翼声把理查德慢慢唤醒了,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两个全身素白的军人正在他身边交谈。左边的那个大概是医官吧?蒙着白色布罩的钢盔中间有一个醒目的红色十字。

  “报告长官,病人情况稳定,可以用直升机运走。”

  “好的,出发吧,一路上注意观察,恩?”

  右边的军人似乎发现自己已经醒了,附下身来,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摁了一下。脖子上微微一滞,黑暗再次笼罩了自己。理查德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一张清隽的东方人的脸,那双眼是这样的深邃和平静……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理查德已经躺在成都军区总医院里,他失去了6个脚趾,三个手指。没有人告诉他究竟是谁救了他,所以他也始终没有明白,自己看到的蓝色眼眸,听到的法语到底是不是幻觉。三个月后,痊愈的他回到了校园,疑惑依然伴随着他。

  直到那一天,他去锦江饭店和朋友聚餐,早到的他坐在大堂的沙发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落地窗外来去的人们。一辆养护良好的老款陆虎自由人缓缓驶来,停在了门口。一个身材匀称的男子走下车来,把钥匙交给了车童,微笑的看着门童拉开车门,一个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的女子从车里走出来。好漂亮的东方女子啊!有人说成都出美女,真的没有说错。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眸,沉静的气质,微笑的眼角似乎有些淡淡的鱼尾纹。站在气质温文的男子身边,这笔挺伫立的一对竟是如此的和谐。随着那个男子慢慢转过身来,天那,是他,就是他。理查德一下子想起了风雪中那张清隽的脸,绝对不会错的,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对深邃、平静的眼。等到理查德站起来冲到走道的时候,这对男女已经走进了电梯间。当理查德再次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安坐在餐厅一角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两个人静静的握着手,静静的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的灯火。犹豫了好一会,不忍心打扰这一幕美丽的风景,终于不能抑制自己内心的好奇,理查德走了上去。

  杨光轻轻握着方含之柔嫩的手,看着窗外的城市。

  “含之,记得当年吗?我们也是在这里……”

  “当然,七年了,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定下这个位置,一个人坐在这里,要一瓶香格里拉藏秘干红……还好,你终于回来了,从此我再也不用一个人喝光一瓶红酒了。”

  “打扰一下…”

  杨光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西方男子走近了他们,微皱着眉头,他转过脸去。是那个遇险的登山者,麻烦,看来他认识自己。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杨光很平淡的问。

  “我,我想冒昧的问一下。是不是,是不是您在太白山救了我。”理查德看着杨光的脸,黝黑的皮肤,鼻尖和脸颊有些淡淡的黑影,明显是经常在高原和高寒地区活动留下的痕迹。

  “对不起,我想我从来没有去过太白山,也从来没有见过您。”

  看着转过脸去的杨光,理查德深深鞠了一个躬,离去了。也许,他们军人有军人的秘密,并不是自己可以去究根问底的。不过,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确定那些留存在脑海中的情景并不是一场梦境。他想,不论怎样他永远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神秘的东方男人的,当然还有他优雅美丽的女伴。

家园 第二节 鸡尾酒

中法全面合作协议签署后,双方迅速在各个领域展开了全面的合作。而行事最具效率的军方明显的走在了最前面。高层的探讨结束后,各种各样的专家组、军官团开始互访。随着纸面的工作逐步完成,法国外籍兵团的一个混编团作为历史上第一支和平踏上中国领土的法国陆军部队来到了位于中国腹地的成都军区。迎接他们的是中国陆军外籍顾问团的一个工作小组,负责人就是军官们熟悉的前兵团特种战专家EDELWEISSYANG。

  深知杨历史的法国军方显然不想浪费其对中国军事方面的熟悉和军官中层的深厚关系。在杨被军事法庭宣布无罪后,很快勒瓦中将就秘密召见了休假中的杨,向其透露了中欧、中法的全面合作意向。向杨阐述了继续留在兵团的诸多不利之后,勒瓦向杨提出退役去参加中国陆军外籍顾问团的要求。几乎没有多加思考,杨就欣然同意了兵团的这一安排。命运再次和杨开了一个玩笑,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去了,却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

  法国政府和兵团通过一系列的技术处理,解决了杨的身份问题,把他塞入了一个陆军军官团迅速送到了中国。而这次没有大国支持的海牙国际法庭的官员们只有对着杨从外籍兵团退役的证明苦笑,杨的塔吉克斯坦身份又被证明是假的,对他的追查也就陷入了死胡同。杨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中国安然的继续着他的军人生涯。

  法国外籍兵团一直缺乏一个高原极限地区的训练环境,这次终于能够和中国陆军一起在世界屋脊进行极限训练了。而作为交换,中国的快速反应部队也能够利用法国在吉布提、法属圭亚那等海外基地进行训练了,为军队的全球化建设迈出了一个大步。

  结束了为期两周的太白山适应性训练后,杨得到了半个月的休假,随后来到了西夏邦马峰下海拔约4300米的佩枯湖畔。西夏邦马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全部在中国境内的8000米以上的山峰,中国军队将侵占尼泊尔的印度军队赶跑后,扶植了一个亲中的政权,这里就变成了不靠近边境的边境地区。这里还有一条不太重要的公路(樟木口岸―萨嘎),能给部队带来充裕的后勤补给。参加这次训练的是外籍兵团的三个山地连和成都军区特种大队的一个特种作战大队,也就是杨光以前曾经指挥的那支强悍的高原劲旅。

  杨一个人坐在佩枯湖畔高高的台地上,一边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灰色湖水,一边看着远处西夏邦马被晚霞染红的顶峰。大学时代,他曾是北大山鹰社的一员,也是头一批登上西夏邦马那气候多变的顶峰的北大人之一。他还依然记得在6500米左右看到的多年前殒难的山鹰社前辈留下的路绳,岁月和严寒竟然还没有完全将这一切抹去。人的一生是那么的短暂,有多少经历是能够被完全从记忆中抹掉的呢?依稀记得自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站在万山之巅,扯着旗帜对镜头傻笑的那个愣小子。可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奔波了半个地球,靠四十岁的憔悴中年了。杨光裹紧了使用了GORE-TEX面料的09款高原作战服,把目光投向了台地下尘土飞扬的营地。中法的合作终于打开了他的心结,他多年以来一直在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要在战场上面对夕日的战友。他也很高兴有这么一天能够为自己依然深爱的祖国和军队再次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不过,东西方的军队要有机的结合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好象调鸡尾酒一样,弄得不好会变成一杯不知道啥滋味的杂烩。也许自己在外籍兵团多年的作战和指挥的经验会起到些积极的作用吧。明天就要进山了,该去看看指挥官们协调得怎么样了吧?杨光站起身来,掸掸臀部的浮土,走向开来的小型突击车。

  一个念头忽然浮起在他的脑海,过去,自己的以色列教官曾经说过,最好的训练是实战。为了检验联合训练的成果,为了彻底的形成联合作战的战斗力,应该把实战也引入训练。回去写个报告吧!阿三这几年又从上次惨败中恢复了些元气,边境的摩擦又多了起来,应该有不少锻炼队伍的机会了吧?!看着远山的深处,杨光送开离合器,点了点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开了出去。

  

家园 第三节 陷阱

杨光的手里是一枚很小的青铜勋章,勋章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座金字塔形状的山峰,和一朵小花。他用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眼前平整的衣料,仔细的把勋章别好,退后一步,看了看,举起右手,庄重的向挺兄昂头的士兵敬礼。

  “士兵们,你们是21世纪第一批在中国执行完训练任务的法国军人;你们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批成建制战斗在世界屋脊的兵团士兵,我为你们骄傲,兵团为你们骄傲。但是,当你们离开中国后,你们却再也不能谈论你们曾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战斗的荣耀,你们将要恪守这个秘密,一直到坟墓。唯一能够证明你们的,只有这苍茫的大地和严酷的高原,还有这一枚没有文字的勋章!兵团需要你们这么做,法国需要你们这么做,我们的盟友中国也需要你们这么做。我们中的有些人,把他们的生命和你们的记忆一起,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尽管他们的事迹也许永远不会出现在兵团的荣誉室里,但他们是英雄,是真正的军人。祝你们一路顺风,我的话完了。荣誉与忠诚!”

  第一批参加高原极限地区作战训练的士兵被轮调回法国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表现得得非常出色,尤其在边境地区和印度军队的实战训练中。虽然,有30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把生命留在了青藏和帕米尔高原,但得到了这样的一支军队,让法国军界高层兴奋不已。很快,从2REP抽调的两个伞兵连又来到了中国。

  纳吉帕中将捧着茶杯,皱着眉头看着作战室墙上硕大的电子地图,桌子上是一叠新旧不一的报告。接受与中国对峙的东北部战区指挥权以来,自己秉承上级的“保持顽强的战斗精神和态势”的意图,在防区和中共军队不断的进行小规模的摩擦,大肆的进行高原特种狙击、袭扰、破坏作战,但一年多以来却屡遭挫折。中共的高原特种训练搞得非常好,他们的狙击手使自己一线军官的年伤亡率达到30%,并且经常性的在自己控制区域内袭击后勤部队和仓库,偶尔还会深入战线后方破坏自己的重炮和战术导弹基地。即使在和自己的高原特种部队的交手中也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更令他警惕的是,近半年的报告里,有些幸存者居然看到对方的部队里有说法语的黑人和白人。虽然各级报告上指挥官都认为可能是目击者在极度恐慌和疲劳的时候出现的幻觉或误解。而且也没有充足的实物证据来证明这一切。但纳吉帕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会全部是幻觉的。难道,欧盟、法国和中国的合作已经如此紧密了?这样发展下去,光复国土的行动不是越来越渺茫了吗?昨天,有一个破坏小组在战线后方50KM被自己的部队包围,但没有活口被捉到。其中,有两个人是用手雷自杀的,粉碎的尸骨中,有一张烧掉了一半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个笑容灿烂的西方男子。虽然被俘前使用光荣弹是中共精锐部队士兵的传统,但中国军人的身上怎么也不该出现西方男子的照片,这更使纳吉帕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有法国军队秘密参加了中国军队的军事行动。不管法国人也好,欧洲人也好;也不管这些西方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出现在这里;对印度来说都不会是怎样的好消息。如果自己能够抓到几个活口,一定能在政治上为印度争取些主动吧?!至少可以阻止欧洲人继续在前线进行军事冒险,多少能拉远些中欧的军事合作关系。只是,要活捉这些特种人员是极其不容易的,尤其在海拔4000-6000米的高原地带。自己需要秘密出动多少军队才能够形成严密的包围?自己又要为这次行动从艰涩的军费中挤出多少来支撑巨大的后勤补给呢?还有,如果中共军队为此不惜一切发动进攻,自己又将承担多少的政治压力呢?

  做还是不做?真是一个大问题啊!如果成功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指责自己的部队在过去的日子里所承受的巨大的低级军官伤亡和后勤损失,自己还会因此成为近年来军队唯一的亮点。是啊,只要中共军队不会因此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即使行动失败了,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损失。可是,万一……

  纳吉帕的副官在隔壁听到“哐啷”一声巨响,连忙跑到作战室门口,到了一地的碎茶杯,纳吉帕中将背着手站在电子地图前,一言不发。他正要悄悄的溜开去叫勤务兵来打扫。纳吉帕中将叫住了他。

  “通知各军军长和参谋长来于明天晚上19:00前到总部开会。”

  千里以外的希夏邦马峰下,一支部队的驻地里马达轰鸣,旋翼扬起的灰尘遮住了湛蓝的天空。杨光透过机窗玻璃,看着最后的一个队员登上了运输直升机,拍了拍机师的右肩。“走吧。”

  又一支外籍兵团部队的高原特种训练要转入实战训练了。

家园 第四节 四面楚歌

杨光一边听着侦察人员的汇报,一边盯着电子地图,脑子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里是中印对峙线,印度防线背后50公里处的一个山凹。杨光有个习惯,每次受训法军中第一批接受高原实战训练的法国小分队都是他亲自带领着深入敌后的,当然这次也不例外。这个山凹是数个敌后集结地之一,从这里一直到中国境内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完全不适合人类的生存,所以几乎没有印度驻军存在。从这里往印度方向则海拔不断降低,台地、盆地、公路也越来越多,那里则有印度的重兵驻防。军区特种大队一直利用这个地方对印度军队的后方进行特种渗透,所以杨也很愿意选择这个地方来给法国山地特种兵进行训练。当然,这里也是印度训练山地特种部队的基地之一,双方的渗透、反渗透非常激烈。

  杨光带着队伍越过边境六天,在这里则是第四天,跟随他的法军约有一个排的规模,全部来自2REP,和杨光过去在兵团指挥的特种团一样,是法国外籍兵团的影子部队之一。同时参加训练的是兰州军区特种大队的一个山地特种排,科目是特种情况下,中法军队的协同渗透和破袭。两支部队中军衔最高的就是法国陆军中校杨光,当然,如果不注意肤色和语言的话,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两个国家的部队组成的队伍,因为他们穿着的服装和使用的武器都是相同的。

  杨光在二天前就命令断绝了分队指挥部和后方的通话,也禁止分散出去执行训练科目的小组再进行联络。他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在今天晚18:00以前,所有的小组不论是否已经完成训练任务都必须返回集结地。当晚20:00,所有人员必须开始向自己的境内撤退。之所以杨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是因为他在两天前意外的三次看到印度的电子战用的无人机出没在这一地区。印度军队也是一支现代化的军队,拥有很强的电子战、信息战技术,C3I系统的应用也不比中国军队弱多少。杨很明确的知道,一旦印度军队很不记成本的仔细侦察这一地区,他和上级和部下的通讯都会暴露集结地的位置。基于中法高层的共识,法军士兵是不能活着落到印度人手里的,所以,一旦小分队被包围,没有撤退的希望,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方法,一个结局。1.是使用中国分队最高指挥官李东上尉背囊里威力巨大的炸弹。2.是被随后发射的战术导弹彻底蒸发。

  杨并不是很有把握把队伍完整的带出危险,已经回来的战术小组和侦察人员报告,印度军队的调动是大规模的,所有的迹象表明,大量的部队已经被机降在这个山区,对他们的包围圈已经基本完成了,甚至还有一个小组报告,看到了印度的军犬部队。看来,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杨光苦笑着。某个印度高级指挥官大约猜到了中国军队里搀杂有法国人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确切的证据了。

  纳吉帕中将看着电子地图上的蓝色弧形已经隐约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心情很好。几乎可以确定,圈子里有中国部队存在,而且他们绝对还来不及撤走。如果天神眷顾的话,那里应该会有法国人存在吧。

  中国境内的某个军事基地的作战室里,气氛异常凝重。何志远中将皱着眉头,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巨大的电子地图上,一个大大的蓝色包围圈里,有一个红点分外醒目,那里就是杨光他们的集结地,最后收到讯息的地方。那个红点代表着70多个中法部队的精英,其中的一半是绝对不能落在印度人手里的。何志远也没有想到,印度军队居然从紧张对峙的前线抽调出一个山地师,一个机降旅的兵力来围捕这区区几十个人。而且,自己的部队从今早已经进入了前进阵地,作出了进攻的态势。对方的指挥官居然还能不为所动,继续完善着包围圈,胆子也实在大得可以,大概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了。对面的法国军事顾问团团长打破了沉寂:“何中将,按照协议,我们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了。请告诉特种分队,我们的ZOO计划将在今夜0点启动。”何志远点了点头,拿过了放在桌上很久的命令,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好象是自己第二次,看着杨面临自己人挥舞的死神镰刀了……

  杨光看着月亮从黑沉沉的山背后露出了半张脸,耳朵里似乎听到了疾风中传来的直升机旋翼声。他知道,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撤退的机会了,但能不能把握住,多半是要看运气了。

  几千公里外的成都,方含之打开了一所单身公寓的门,小心的把一张化验单放在了餐桌上,用花瓶压住,开心的进了浴室。

家园 第五节 脱困

 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场景啊,无尽的雪山、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的雪粉;眼前只有队友依稀可见的背影,和晃晃悠悠的结组绳;耳朵里除了风声就是自己粗重的喘息……

  杨光和其余的7个人都知道,是向另一个方向突围的两个中国班给了自己生存的机会;他们也同样知道,法国排能否突围,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自己这个小组的表现。

  杨光和李东拟订的突围计划是传统而又悲壮的,李东率领两个中国班向东面山区突围,不但要和总部保持联络,而且必须突围得坚决,一定要引起印度军队的注意。由杨光率领挑选出来的有登雪山经验的7名人员直接向中国境内突围,横在面前的是一座海拔达7000多米的雪山,雪山的那一边就是中国。他们的任务是让印度军队以为是另一只部队需要掩护的分队,从而集中阿三们大部分的注意力。而剩下的法国排则在附近潜伏24小时,待印度军队的注意力基本集中到那两支分队上的时候,潜入真正的通道―从雪山绵延下来的冰川里撤回中国。其中,李东的分队是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的,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为战友争取一些机会。杨光的分队也几乎是自杀式的,他们的装备不足以攀登7000米以上的雪山(7000米是登山界的一道坎,只有极少数人具备上去的素质,这种素质又大多是属于一种天赋,后天的锻炼几乎是没有作用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高山对印度人同样是个困难,他们的追击部队也很难上来。而且印度人的直升机基本无法在海拔6000米以上,气候条件如此恶劣多变的地方执行军事任务。他们甚至不能使用导弹、火箭弹和炸弹。因为万一引起雪崩的话,是要把追击部队也埋进去的。杨光赌的就是这个,他要把印度人的装备和数量优势拉到和自己一样,让他们头疼不已。也只有这样才能吸引住阿三们的注意力,让法国排能悄悄地溜走。

  当夜突围的时候,杨光的分队甚至没有触动到遍地的传感器。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6000米。不过,晴朗的天气也暴露了他们的行踪,顺着雪地里清晰的脚印,印度军队追了上来。

  杨光的分队确实给印度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没有一只特种分队会在携带数日份的武器弹药食品燃料的同时配备完整的登山器材。也没有哪些人会在装备和补给不足的情况下,对一座7000米以上的高山进行无氧攀登。所以,在面向大雪山的山脊上,他们只布撒了大量的传感器,他们没有,也没有办法在那里部署警戒部队。所以,当巡逻的直升机发现绵延的脚印的时候,除了重新部署各山口的包围线以外,只能组织有雪山经验的部队进行追击。印度人的包围圈在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出现了混乱。一部分重新包围了强行突出去的中国分队,并有大量的部队在包围圈内的丛山中进行地毯式的搜捕。另一部分被重新部署在大雪山周围通往中国的任何一个山凹和峡谷,一只数百人的部队被组织起来,并在海拔5000多米的雪线建立了大本营,以次为依托开始了追击。下午的时候,中国人的运气来了,海拔5000米以上的地方开始下雪了,能见度一下子低了下来。天黑的时候,雪还没有停,印度人躲在高山帐里,一边诅咒着鬼天气,一边祈祷着中国人全部冻倒在路上,他们第二天可以安然的上去拖死尸。没有人注意到,一群人偷偷的从身边溜过,躲进了前面的冰塔林。也许杨光建议法国军队进行这样的实战训练真的是一种错误,但他的部下至少学会了一点,就是完全依靠GPS定位和事先标好线路点的电子地图,在能见度极差的时候进行机动。

  天亮了,雪停了,大雪抹去了昨夜所有活动的痕迹。印度的无人侦察机和直升机再也无法看到中国人活动的痕迹,唯一的指望就是开始攀登的追击队员了。而法国人们安然的躲在冰塔林里休整,等待着夜晚的来临。杨光唯一需要担心的只剩下包括自己在内的8个人的生命了。杨光当然无从得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的消息,他已经变得迟钝的脑子里,思考的只是什么时候雪再下下来,什么时候还能继续攀登。有两个队员已经严重冻伤,无法再走了。他们也失去了再走下去的体力和勇气,看着他们在帐篷口筑起的冰雪掩体,杨的内心充满了歉疚。登山是一种残酷的运动,生存和死亡大多数时候纯粹是运气决定的,但最痛苦的莫过于还能走动的人,看着那些没有生存希望的人的生命慢慢流逝,却爱莫能助。杨不是第一见到这样的场面,无论是在过去的登山生涯还是在铁血战场,他都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但一个参与者和一个领导者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当雪粒又打下来的时候,望远镜里已经可以看到印度人的身影了。杨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摸了摸已经站不起来的两个士兵的头,走了。他对自己说,一定要活下去!半个小时后,呼啸的风里,隐约传来自动武器有韵律的射击声,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风镜里,杨光的眼睛湿了。

  这是漫长的一夜,最后和杨光一起沐浴着初升的太阳站在山顶的还有3个人,其余的战友都无声无息的倒在了路上。已经耗尽了体力的四个人,都已经无法思考了,这里的空气是如此的稀薄和寒冷,但每个人都希望就此躺下,再也不要动了。

  几乎是本能的卸下背上的滑雪板,卸下冰爪,套上板子,绑好。杨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扭身,率先向下滑去,前方就是中国了。三个小时后,杨光在雪线前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只有一个士兵跟他下到了这里,其余的两个永远的飞进了峡谷或者雪窝里了。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山?!那么多活生生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家园 第六节 突变

很多时候,杨光都会思索,究竟是因为自己参加了过多的血腥战斗,还是真的是扫把星转世。不记得曾经有多少同僚和部下倒在自己的眼前,甚至还有割舍不下的爱人。而每一次,自己却都能死里逃生!站在窗口,看着满天的繁星和沉沉的夜,心中满是酸楚的滋味。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的环过他的腰际;一个柔暖的身躯慢慢的贴到了他的背上。夜深了,伫立在窗前的两个紧贴的身躯依然随着轻风微微的摇晃着,风中传来细微的哼唱:“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木碑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祥,年轻的人们逍逝在白桦林,噩耗声传来的那个午后,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她说她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那姑娘已经白发苍苍,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机窗外,那黑沉沉的大地仿佛无穷无尽。幽深的机仓沐浴在微红的光线里,阴影中隐约是一张一张涂满了油彩的脸。良久,通道尽头的绿灯亮了,杨光拉下夜视仪,站了起来。一会,夜空中绽放开一朵朵洁白的伞花,飘荡着落向大地。视野里,依然是熟悉的幽绿。费尔干纳谷地,我回来了。

  这一年对中国而言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当年10月10日,台湾执政的民进党不顾中共的强烈反对,不顾陈兵海岸的百万解放军悍然宣布台湾独立,台湾共和国成立。第二日,中国宣布在台岛全境举行名为“北伐”的无限期军事演习,台岛全境及周围100海里以内为军事禁区,禁止任何船只、飞机未经许可通过。同日,国家主席发表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台湾是我们固有的领土,我们决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分裂行为。但为了体现中国政府的人道主义精神,我们也不会全面攻击台湾地区。我们不会学习那些不记后果、不顾子孙后代的分裂份子,作出那些丧心病狂的行为。我们决不主动把子弹倾泻到自己的领土上,倾泻到自己的同胞身上。我们会珍惜那么多年台湾地区人民的辛勤劳动,不登陆作战,不毁灭任何基础设施。我们相信台湾的人民和军队终究会作出正确的选择,自主的推翻这个毫无理智可言的政权。”随着电波把这条讯息传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的同时,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海军、空军、二炮、天军等军种的各类武器对台岛的机场、港口、军事基地、高速公路等各个战略要地发起了毁灭性的打击。同日,参加演习的海空军各部,击落、击沉了罔顾禁令强行闯关的各类飞行器和船只500多只,显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实力和中国政府的决心。11月,200架在福建、广东、浙江三个省的民用机场接受过检查的飞机被获准降落到台湾,其中大部分是联合国难民署和国际红十字会运送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同月,装载着300万吨粮食的数只船队通过检查被允许停靠到台湾的港口。12月,美国在太平洋西部集结的航母群达到8个,经过苦战,基本消灭了台湾海空力量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和美海军对峙在禁区外围。同月,欧盟的联合舰队造访中国的广东省各个港口,同行的运输船队卸下了中国当年向欧盟购买的第一批军事装备和零部件。

  在联合国,激烈的争吵无穷无尽。美国提交的所有不利于中国政府的提案全部没有获得通过。但有利于中国政府的各项提案也因为美国、俄罗斯、印度等国家使用各种手段而遭到流产。虽然欧洲各国强烈要求美国敦促台湾地方政府放弃独立,坐回到谈判桌前来。但所有的所有都被各方势力抵消为一个“拖”字。同年11月,印度军队趁中国政府全力对付台海危机,发动了对巴基斯坦的大规模进攻。在取得了一些进展后停滞在20世纪的军事对峙线附近苦战,不得寸进。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国军队为避免过分刺激印度,避免两线作战。中法停止了在印度境内的所有军事训练活动。所有的联合训练被放到了中国西藏、新疆两个省的山区和费尔干纳谷地。前几年整军中大量换装的旧式武器和弹药以极低的价格出售,源源不断的送入巴基斯坦。

  新的一年就是在这样沉重的气氛中到来的,没有人知道和平究竟还有多远。对无数的阴谋家来说,新的一年是属于他们的舞台。

家园 第七节 意外的重逢

春日的费尔干纳谷地,山花烂漫,雪山的融水给这片干旱的土地带来了难得的湿润。对进行潜伏和渗透训练的中法山地特种兵来说,这个季节却是非常难受的。即使是身为中校的杨光,一样要在灌木掩映的岩石缝里,忍受刺骨寒冷的潮气。灌木丛外灿烂的阳光,明媚的翠绿并不是属于特种兵的。他们永远是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的呆着,等待着天黑。

  不过对杨光来说,这样的状况却很让他满意了。上一次趴在这些岩缝中的时候,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完全没有线索,那种无助的感觉是任谁都不愿意再来一次的。现在的自然环境虽然没有一丝变化,但自己却明确的知道,近50名官兵在以自己为中心的十公里内潜伏着,监视着附近每一个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杨光甚至可以通过头盔里的指挥系统随时切换到每个士兵的观察视角,通过安装在别人头盔上的摄像头看到现场的情况。

  耳麦里同时传来了数个呼叫,杨光随即把镜头切换到呼叫者之一的摄像头上。山坡下的小路上,出现了一队毛驴和荷枪实弹的武装份子。杨光通过几个不同角度的镜头切换,核实了汇报上来的情况,一共是12个武装份子,8头毛驴。毛驴上似乎是一些装着武器弹药的箱子,还有一个横趴在那里的人质。应该是股不错的猎物!杨光评估了一番,给出了结论。在手提电脑的电子地图上,规划好袭击计划,随即把配置图和命令传输到了所有官兵的头盔系统里。很快,一个陷阱就在无声无息中构筑而成了。

  这种突袭也是训练的项目之一,目的是给参训部队增加实战的经验。不过,这样的行动之后,就需要立刻长途转移或撤回国内。不到万不得已,中法混合特种部队是不会和大股的武装份子起正面冲突的。一方面是为了减少无谓的伤亡,另一方面这种冲突是特种部队的大忌。特种部队的单兵能力虽然很突出,但这种能力并不是用来正面作战的。偷偷摸摸的进入,致命的一击,毫发无伤的远遁,这些才是他们的特色。不过,两个排的特种兵基本也可以在缺乏重武器支持的费尔干纳谷地横行无忌了。据经常在这一带活动的兰州军区特种部队报告,近年来,美、俄特种部队在费尔干纳地区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也曾发生过不少的突然遭遇误击事件。双方都是精锐,装备和战斗力都强得很,也互有伤亡。本来应该由高层磋商出识别的方法,但因为中美俄的关系微妙,也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军事人员出没在这一地区,所以只能依靠直接参与人员自动规避了。这种状况直接提高了特种训练的难度,也对现场指挥官的判断能力要求很高,毕竟和美俄军队误击是完全无谓的行动,徒增伤亡而已。

  所以,杨对这次的攻击也是非常小心的,通过多角度、较长时间的观察,完善了攻击的每一个细节,才下达了突击的命令。和通常一样,这种占压倒性力量,而又预谋已久的伏击很快就完美的结束了。杨光的耳麦里一会传来了负责搜索的人员的呼叫,人质是个女的,自称是美国人,要求面见指挥官。

  娜塔莎一瞬间觉得时光真的会倒流,仿佛又是多年前第一看到杨光的那个情景。当杨清秀的面庞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向那个怀抱软倒了下去。经过医官的检查和处理,杨光终于放了心。娜塔莎只是轻微的脱水和极度的紧张、疲劳,并没有其他病症。将她安置在铝合金担架上,杨光收拢了队伍,开始了漫长的转移。

  傍晚时分,娜塔莎苏醒过来不久,队伍在一处荒凉的山凹里停顿了下来,那里是约定等待直升机的地点。杨光召集了所有的军官,开了一个紧急的临时会议。在会议上,披露了一个惊人的情报。苏醒的娜塔莎告诉了杨光一个惊世骇俗的情报,根据情报显示,即将发生的事件是万分紧急和严重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在费尔干纳谷地等中亚地区有一个十分庞大的情报网,随时监视着当地各武装派别的异动。就在前不久,娜塔莎亲自培养的一个高级鼹鼠提出和她亲自见面的要求。娜塔莎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于是亲自冒险进入了费尔干纳去会面,身为某部落首领的鼹鼠向她透露了一个重大的情报。因为巴基斯坦在印度的攻势中处于劣势,巴基斯坦激进组织联合了费尔干纳谷地的一些原教旨主义游击队,组成了一支由科学家,技术人员和战斗高手构成的突击队。准备通过克什米尔的地下组织配合和印度军队内部的内线提供的帮助,袭击印度某中程导弹基地。基本控制住基地后,由技术人员和科学家共同改变导弹的设置,将导弹发射到中国的城市和军队集结地。以此制造混乱,触动中国的预警和反击系统,将中国也拖入中亚的冲突中来,以次减轻巴基斯坦军队的压力。具体行动的时间就在今天的晚上。就在娜塔莎刚得到了情报的时候,接内线报告的某激进组织游击队对这个部落发动了攻击,好不容易突出了重围的她,不幸被一支走私武器的队伍所俘获,根本来不及把情报通知出去了。

  对杨光来说,时间一样紧迫。这里是规定的通讯禁区,除非冒暴露自己的风险,否则是不能和国内联系的。而一直到夜里22:00,约定的直升机才会到达这里。等直升机飞到可以联络上级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采取对应行动了。无疑,最佳的解决危机的方案是,以现有的力量,利用接应的直升机潜入印度的腹地。采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方式。以突击队偷袭的方式,在激进组织游击队基本控制导弹基地的时候,发动突袭,以挫败这个阴谋。但和激进份子完全一样,这依然是一个自杀性的任务。进入印度的腹地,是没有多少全身而退的希望的。所以,杨光并不打算让所有的人员都参与这个行动,尤其是法国外籍兵团的官兵们。之所以,召开这个会议,是为了招募志愿人员,确定突击方案。

  作为一个中国人,他一时间遗忘了自己是个外籍人员,遗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了,同时他也遗忘了自己是法国陆军中校这件事。他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在一点,那就是怎样可以成功的挫败这个阴谋。

家园 第八节 花儿开啊,山鹰飞啊~~~~~~~

不记得是多少次在机舱的红灯光下环视士兵们的脸庞了,杨光轻声的内心叹息着。这些平静的眼神后面是20岁的青春和未来,可又有几人能看到明天的朝阳呢?

  来不及仔细侦察和研究,整个攻击的计划只能依靠几张刚从国内传来的卫星照片来制定。杨光知道,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任何周详的计划都是空想。最可能达成目的的只有:明确所要达到的目的,对现场情况随机应变的处置,和坚定不移、不怕牺牲的行动。所以,16个人,分成两个突击小组,以突击队型进入,每个小组负责炸毁一个发射井,这就是计划的全部。当然,所有的地形建筑、可能具备的火力点、狙击手的藏身所在都已经考虑到了,并制定了相应的对策。但是,激进份子攻击在前,现场究竟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却是真的无法得知了。娜塔莎伸过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杨的手心里,体会着温暖和情意。出发前。两人曾发生激烈的争执。杨对娜塔莎坚持要以观察员的身份参加这次行动非常不满,他很清楚的知道,所谓的观察,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安全回来的机会几乎是零。然而,对娜塔莎提出的理由,他也没有办法去反驳,1.娜塔莎是美国政府的雇员,杨没有权力去命令她。2.作为情报的提供方,娜塔莎有权利要求对整个突击行动进行观察,这是她的工作。其实,对杨和娜塔莎来说,有一个理由是大家心里都知道,却谁也不愿意说出来,甚至不愿意去想的。对娜塔莎来说,她很明白的知道,因为种种客观因素,她和杨的感情是不会有未来的。而对这个特别的女孩来说,既然不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生活,那么就选择一起面对死亡好了。更况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种在生死之间的相守,是娜塔莎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了。很多时候,单纯的接受,而无法回报,也是一种痛苦。所以,杨光也不愿意往这个方面去想。于是,最后,两个人就这样握着手,一言不发的进入了午夜,印度那深深的夜空里去了。

  伊沙汗躲在仍然在熊熊燃烧的印度守军塔楼边上的沙袋堆里,慢慢的将一个个指挥抵抗的印度下级军官送到了他们的天神那里。他很满意现在的位置,没有人能够从大火中找出他的准确藏身地点,他一个人静静的占据着战场的制高点,等候着逃跑的机会。半个月前,他做了一件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那天,他被偶然卷进了一起激进份子内部因为教派不同引发的打斗,混乱中,他一时失手,用手刀砍断了一个家伙的脖子。事后,他才知道,这个年轻的死者是雇佣他的组织的首领的亲弟弟。虽然,报复没有马上到来,但不久他就被命令来参加这次送死的任务。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参加者都是头脑狂热的想在圣战中献身的“勇士”。然而,他却无法拒绝这次任务,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既然已经知道了计划,那么要么乖乖的去参加,要么立刻成为一个永远不会泄露机密的死人。所以,他唯一的机会只有在混战中悄悄的溜走,穿越印度北部的荒原,从此隐姓埋名,离开阿拉伯雇佣军的行业。他知道,他在瑞士银行的户头上存储的钱如果能精打细算,并谨慎投资的话,已经能够让他比较舒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终于,印度守军的防线垮了,他的观察员也被一颗流弹送去见真主了,他溜走的机会来了。可是,他的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是那个总也杀不死的东方人!伊沙汗之所以能成为顶尖的狙击手,天生的敏锐观察力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因素。他从来都能一眼就辨别出每个人的特征,而且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杨光的身影只是从他红外线望远镜里一闪而过,他就立刻认出了他。“这次一定要射杀他!”伊沙汗一时竟然忘记了逃亡,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他一定要射杀这个唯一的没有成功的狙击目标来为自己的狙击手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杨光无从知道自己再一次成为了伊沙汗的猎物,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激进份子已经基本控制了基地,肃清了印度守军的抵抗。好在,激进份子们还没有来得及布置好狙击的力量,也没有想到还会有别的武装力量参与进来。所以,杨光的两个突击小组竟然一下子突了进去,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趁着大部分激进份子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们已经迅速接近了导弹发射井。这个时候,杨光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长长的导弹已经伸出了地面,白色的烟雾从发射井里丝丝屡屡地冒了出来。他们没有时间去破坏发射控制装置,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后的办法,就是利用绑在身上的威力巨大自毁装置去破坏导弹发射的状态。

  杨光感觉到周围的战友不断的倒在,他知道,他们是用身体在替他遮挡敌人发射过来的枪弹,用生命来保证他爆破成功。虽然,在这样的状况下,谁都难逃一死,但主动的被动,先和后,都已经不是仅仅依靠勇气能够来形容了。就在他快要到达目标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他的右肩部,整个狂奔向前的人一下子摔了出去,紧接着臀部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知道,在这一瞬间,至少有两发子弹击中了他。伊沙汗非常愤怒,不知道是那个笨蛋的子弹先他一步击中了目标,使他再次失去了一发毙命的机会。幸好他这次使用的武器是5.56毫米的短狙击枪,射速比较高,于是他立刻根据感觉,又发射了一发子弹。娜塔莎没有听从杨光的命令,躲在观察员应该躲藏的安全位置,她紧跟着杨的身影向前跑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她必须一步不离的跟着这个男人。当杨的身体跌出去的时候,娜塔莎正好跑在边上,她什么也没有想,猛的扑了上去,抱住杨光软倒的身躯,她只觉得后脖子被猛烈的撞了一下,眼前就一下子黑了起来。杨光感觉到一个身躯猛地贴撞到他的侧背部,一双手死死的抱在他的腹部。借着这股冲劲,杨光侧跌着翻进了发射井。背后的人被甩到了他的面前,在很近的距离里,他看到了娜塔莎的脸,看到了她的微笑,看到了她那对生命逐渐远去的眼睛。在失去意识之前,杨光松开了手里紧握着的爆炸装置的按钮……

  伊沙汗遗憾的看到了一个身躯扑到了目标的身上,他终于还是没有亲手射杀这个最后的目标。随即,一道耀眼的火光腾起,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巨大的闪电,夜空被一下子劈成了两半。伊沙汗感到一块炙热的东西突然穿透了他的头盔,在他最后的意识中,是闪电的末端竟然劈开了那个飞腾的火球。

  没有知道,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整个基地都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所有在场的人员都化做了尘隘。若干年后,有个赶去增援的印度军官和记者说起过这个夜晚的情景,当时他们的部队离那个基地还有50公里左右。他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巨大的闪电,劈开了整个的天空。奇怪的是,我们虽然感到了大地的强烈震动,也看到了类似核爆炸后的蘑菇云,却没有经受到冲击波的影响。”

  春天,山花和阳光灿烂的铺满了整个山野。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一个穿着便装的少妇沿着台阶走到了一个墓碑的面前,她的背上背着一个伢伢学语的孩子,手里牵着一个少年。她附下身去,将一朵白色的小花,轻轻的放在墓碑的前面。挽了挽头发,直起身来,侧过脸,看着远山,轻声说:“孩子们,这里躺着的,只是你们父亲的勋章。他的身体,他的魂魄,在那里。在花儿开啊,山鹰飞啊的群山里……“

  (第一部完)

  后记:《雪绒花》是我第一部小说,也是我很喜欢的作品。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不足的地方也特别多。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不要让喜欢它的读者过多的等待,但我最近实在太忙了,以至于很久都没有写这最后的一节。作为一个军人,我想不出比战死沙场更好的结局。我始终认为,军人的归宿是战场。但是,第一部作品对我来说,同样是珍贵的,所以,在结局的时候,我牵强的埋了一些伏笔。也许有一天,我考虑好了,会继续这个故事,希望会写得更象样些。很感谢一直以来关注、支持并不断给我提出意见的读者们。我不会停止写作,只会不断的去尝试新的题材和写作方式,我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鼓励和指点。我下一部作品是玄幻军事类的《雪绒花帝国》,首发在起点中文,基本的速度是每周5000字以上,每月2W字以上。同样,新作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写玄幻军事作品,依照我的想法。除了背景是玄幻的之外,依然不会有魔法,不会有鬼神,也不会过度的YY。我希望尽管大背景是虚的,但人物依然是普普通通的人。只是历史创造了伟人,只是时势造就了英雄。

家园 最后一节觉得有点仓促,可能是网上的人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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