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汉匈征战史 (下) -- 克明峻德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距汉武帝刘彻即位已经整整二十二年了,而与匈奴间的大战,也已经持续了十四年.就在这一年,汉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双双出塞,大败匈奴,逼其向西北远遁,但汉人亦损失惨重,汉马死者十余万,此后更因马少而无以复击.
然而汉人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他们仍然在一步步,有计划地向匈奴施加压力.武帝遣人筑光禄(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居延(今宁夏居延县),今居(今甘肃省民勤县)三城,开始开拓今宁夏甘肃之地,并开沟渠,置百官,更遣吏率五六万人向北屯田,以发展蚕食匈奴之地.光禄,居延,今居三城分处河南,河西地,水草丰美,土壤肥沃适于耕作,故武帝移关东贫民以充实之,作为今后向西发展的基地.---此种类似武装殖民的措施,实在是汉人向外开拓时的一贯做法.
就在此时,从西北传来了匈奴的消息.惨败后匈奴为形势所逼,于是用赵信计,遣使于汉,好辞求和亲.武帝下其议,群臣或言和亲,或言不如乘战胜之威以臣服之.武帝用后者,于是派丞相长史任敞使匈奴.单于闻之,大怒,因拘留之.于是汉亦拘匈奴使者.当时武帝正欲复收士马,以进击匈奴,不想霍去病卒,于是汉匈间遂成不战不和之僵持状态.
虽无马无将,但汉人仍在为将来必将打响的大战做准备.元狩五年,汉以天下马少,平牡马,匹二十万,以鼓励人民畜养马匹;又遣博士分循各郡,以安国内人心,更调剂粮草,整理货币---武帝废半两钱,铸五铢钱---以裕财政.
在积极整理内政的同时,汉人并没有忘记经营其他边地,以扩充国力,现简述于下.
一,再通西域.此事缘于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因在元狩四年的漠北之战中未能按期与李广会合而被废为庶人的张骞向武帝提议说,当年他被困于匈奴时,闻乌孙王号”昆莫”,本居于祁连,敦煌间,为匈奴臣,后兵稍强,不肯复事匈奴,匈奴攻之而不胜,因而远之.今单于新困于汉,而昆莫地空.蛮夷恋故地,又贪汉物,若以此时厚赂乌孙,招以东居故地,与昆莫结为兄弟,则断匈奴之右臂也.且联乌孙后,自其西至大夏之属,皆可招来以为外臣.武帝闻言不禁大喜,于是拜张骞为中郎将,率三百人,马各二匹,牛羊数万,及金币帛巨万,并分遣其从者持节出使西域各国.---于是张骞二通西域.张骞至乌孙后,乌孙以汉远而不愿结怨于匈奴,但同时对张骞带来的金箔牛羊十分满意,于是派使者数十人,马数十匹以报谢于汉,并与张骞一道归汉,从此知汉之广大.归来后张骞被拜为大行.岁余,张骞卒.---张骞为人强力,宽大信人,蛮夷爱之,实为中华看世界之第一人,我等后人实在仰慕不已---又岁余,张骞所遣副使之通大夏等国者,分别从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于阗(今新疆和阗),身毒(今印度)等国而还,于是西域诸国始通于汉.
二.征讨西南.元鼎五年四月,南越丞相吕嘉举兵抗汉,是年秋,伏波将军路博德等率军南征.六年冬平南越,随后又尽占西南夷之地,于是恢复秦始皇时中国之领土.(其详细过程,见”附录:西南战记”).
另外,在此期间,即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匈奴伊稚斜单于立十三年死,其子乌维立为单于,然亦不侵汉边.
元鼎六年,汉军的西南战事结束,汉人的目光,于是又转到北方,那个已经平静了八年的北方边境上.的确,那里已经平静得太久了.
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汉已用张骞之议而通西域三十六国,又南平南越,至此,汉匈间休战已历八载,双方国力都有所恢复,于是均跃跃欲试,准备展开下一阶段之作战.
元鼎五年冬十月,武帝亲自率军北巡,经雍(今陕西凤翔南)过陇西,登崆峒,出萧关,狩猎于新秦中,然后耀兵于境上而还.是年,西羌众十万人反,与匈奴通使,并夹攻汉西北边郡,欲以夺回其河西故地.西羌攻今甘肃兰州,匈奴则攻五原.明年冬,武帝发陇西安定天水等地骑士,及河南,河内之卒十万,以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击西羌,旋平之.随后,汉为确保河西走廊畅通,于武威酒泉两郡地辟置张掖,敦煌二郡,是为”河西四郡”.
李息讨平西羌后,汉因匈奴小股骑兵常于河西骚扰通西域之道,于是发兵加以征讨.汉军分为三路,以太仆公孙敖为浮沮将军,率一万五千骑出九原(即五原);以从票侯赵破奴为匈河将军,率万骑出今居(今甘肃省民勤县).公孙贺出九原行二千余里至浮沮井(今外蒙古库仑西南),赵破奴出今居行千余里至匈河水(今外蒙古金翁河),皆不见匈奴而还.此次作战,旨在针对河西匈奴残部及若干游骑,以确保通西域之交通,故汉军兵不过数万,战功亦不大.
此次扫荡之后,武帝增置张掖酒泉郡,又徙民以充实,并使李陵(即飞将军李广之孙)率荆楚剑士五千,教民以骑射.
而此时之匈奴,伊稚斜单于已死,为其子乌维单于即位之第三年.
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冬十月,武帝亲率大军北巡,自云阳,向北经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而等单于台,至朔方,临北河,耀兵十八万骑于境上,并遣郭吉告于单于曰:”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今单于能战则战,天子自将待边;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汉.何徙远走亡匿于漠北苦寒无水草之地?”武帝之志得意满,可见一斑.单于闻汉使者言,大怒,拘郭吉于北海上(今外蒙古乌布萨泊),然亦慑于汉之兵威而不敢冒动,一面厉兵秣马,休养生息;一面数次遣使于汉,好言甘辞以求和亲---因为对匈奴来说,汉人的经济封锁更为可怕---;而在另一边,他的死对头,汉,亦一面继续充实河西四郡之民,以绝匈羌联系;一面遣使于匈奴窥其动静,并威胁要以其太子入质于汉以为条件,否则不予和亲.而匈奴以为与故约---即当年高帝与之和亲之约---不和,而拒汉之请求,并数遣游骑侵扰朔方以东边郡.于是汉以郭昌为拔胡将军,与浞野侯赵破奴分驻朔方以东,以防匈奴之游骑.
与此同时,汉匈双方争取西域的争斗,也在针锋相对地进行着.先前张骞二通西域后,各国皆入质于汉,惟楼兰,姑师二国,不仅阻其道,攻劫汉使者王恢等,又为匈奴充当耳目,探汉之军情.于是武帝遣从票侯赵破奴(当时还不是浞野侯)将西域各国兵及汉兵共计数万击姑师国.王恢数为楼兰所苦,故武帝令其佐助赵破奴.赵破奴率轻骑七百人先至,于是攻破姑师国,并虏楼兰王以还.凯旋后赵破奴封为浞野侯,王恢为浩侯.此役汉军耀兵于西域,乌孙,大宛等国皆为其军威所动.此后乌孙更与汉公主婚姻,汉以为分匈奴西方之援国.但匈奴单于亦以女妻乌孙王昆莫,以争取之.
以上即为元封二年至元封五年间,汉匈双方之活动情况.此间汉欲以争取西域而胁匈奴逼之臣服;而匈奴亦与之争夺西域,展开针锋相对之政治斗争.
另外,就在赵破奴攻破楼兰车师的同时,汉楼船将军杨仆及左将军荀彘两路大军东征朝鲜,并于第二年(即元封三年)秋平定之,其后武帝置其地为乐浪,真番等四郡.(详情见”附录:东征朝鲜”).
元封五年,汉大将军卫青卒.
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匈奴乌维单于卒,子乌师卢立,以其年少,号为”儿单于”.此时匈奴,国势愈加衰落,于是将其部众更向西北迁徙,其左部撤至汉云中以北,右部则撤至酒泉敦煌以北.武帝趁此匈奴国内不安之时,分遣二使者,一至单于,二至右贤王,以离间之.不想此二使者甫入匈奴地,便悉为单于所获,于是谋泄,单于怒而拘之.于是此次汉离间失败.
是年冬,北方大风雪,匈奴牲畜因饥寒死者无数,而儿单于年少,好杀伐,国内不安.于是其左大都尉欲杀单于,而秘使人告于汉,请出兵接应.于是,汉于明年(即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夏,令因杆将军公孙敖筑受降城(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北)以应之,于是引起一场预想之外的战斗.
太初二年夏,武帝以受降城距匈奴远,于是一面遣赵破奴为浚稽将军率二万骑出朔方西北二千余里,至于浚稽山(今阿尔泰山北阿利山);一面约匈奴左大都尉,事成后至浚稽山与赵破奴会师归汉.汉军至,而左大都尉欲举事而谋泄,反被单于所诛戮.而单于诛左大都尉时,同时令其左部兵击赵破奴;赵破奴被击,知事已泄,于是率军且战且退,途中尚斩首数千.但汉军退至受降城北四百里时,单于所率之主力八万骑至,遂围汉军.汉军突围不成,赵破奴反被匈奴斥候所获,随后汉军全军覆没.---顺便提一下,赵破奴居匈奴四年,于天汉元年与其子赵安国亡归汉---既破赵破奴军,单于又遣奇兵攻受降城,不克,乃寇掠五原等郡而还.
此役汉军全军覆没,可谓损失惨重,而匈奴自伊稚斜单于后,继者早死,内乱征兆已然显露.而此次遭遇战,也预示着汉匈间之大规模战事,又将开启.
在今新疆伊吾,哈密等县西北,绵延着一座高山,是为天山山脉,为控制新疆东部,断匈奴右臂,并威胁涿邪山(今外蒙古阿尔泰山南脉)两翼之战略要地。此即汉时之伊吾卢地,为最适于农嫁饶沃之地,汉得此地,则西可控西域三十六国,东可制匈奴之右翼。漠北大战后匈奴西撤,当时其单于即居于涿邪山以北之地,左贤王居于今归绥以北及外蒙古土谢图汉部之东部,右贤王则居于今甘肃酒泉,敦煌以北至新疆东部之地。汉人在休战了近十年后,再次发起了对匈奴大规模的征战,而此阶段的战场,则西移至距汉人本部数千里之西域及天山以北地区。
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夏四月,武帝为向西以为策源,遣光禄勋徐自出五原塞数百里,沿途千余里筑城障列亭,西至庐朐(今陕西省神木县南),并使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率兵驻守。同时,使强弩都尉路博德发戍甲卒十八万于酒泉张掖北,并置居延休屠二部都尉,筑塞居延泽上以固酒泉。
是年,匈奴乌师卢儿单于卒,其子年少,国人立其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于是年秋, 呴犁湖单于即位之初,便遣两路大军南侵,左路入定襄云中五原朔方,并破坏徐自所筑城列亭障,杀略数千人;右路入酒泉张掖,破坏汉人屯戍,掳数千人,旋汉派兵击走之,并夺回匈奴所掳之民。
是年冬,贰师将军李广利攻破大宛,斩其王头,获良马数千匹,威震西域,诸国皆使子弟从其军来汉入质,并臣服于汉(详情见”附录:贰师破大宛”)。匈奴畏其军盛,而不敢出击。于是匈奴国势愈加不振,而汉之势益大。不久,即位未满半年的呴犁湖单于病死,其弟左大都尉且鞮侯立为单于。
于是,武帝以此时匈奴内外交困之际,下诏曰:”高皇帝遣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而匈奴且鞮侯单于初立,国内未定,又恐汉乘西破大宛之威来攻,于是回曰:”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也。”并尽放拘留之汉使,遣使来献。
作为回报,武帝于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遣苏武为使,张胜为副,常惠为假吏前往,厚赂单于。然而此行人的目的绝非仅此。即至,张胜暗地里与先前汉使降者秘议,准备趁其不备,劫持匈奴单于及其阏氏归汉---若能成功,则实在是天大之功---,不然事泄,一行人皆为单于所拘。
此计既然不成,武帝乃决计再次大举击匈奴,以歼灭之。是年,为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匈奴且鞮侯单于之第二年。
天汉二年,汉人的战争机器再次运转起来。五月,汉军再次集结,编为三路进击匈奴,详记如下:贰师将军李广利将三万骑出酒泉,进击匈奴右贤王。并令骑都尉李陵率所部五千,为其军监护辎重。
因杆将军公孙敖率万余骑出西河(今内蒙古鄂尔多斯左冀前旗),指向涿邪山。
强弩都尉路博德率万余骑出居延,指向涿邪山与公孙敖会师。
此次出征,从编组时便充满了争吵。李陵所率五千锐士皆为荆楚勇士,原教射于酒泉张掖间,此时被编为监护辎重,耻之。于是上书武帝请自为一军,曰:”臣所将屯边者,皆荆楚勇士奇才剑客也,力扼虎,射命中,愿得自当一队,到兰于山(今外蒙古阿尔泰山南真思台山)南,以分单于兵,毋令专向贰师军。”武帝以为无马匹遣拨,李陵曰:”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涉单于庭。”于是武帝赞而许之,改令路博德将兵半道接应李陵部。而路博德亦耻于李陵之后,于是上书曰:”方秋匈奴马肥未可与战,愿留陵至春俱出。”武帝闻之,以为李陵后悔,不欲出,而教路博德上书,于是怒,诏令路博德先击西河之匈奴,令李陵于九月出发,至东浚稽山南龙勒水(今图音河)上,侦察匈奴动静,若不见敌,则归于受降城休整。
于是,李陵率部于当年九月出发,率步卒五千另少数从骑兵,以车载箭矢百余万,出居延北,行三十余日至浚稽山,遂驻营于此,并将绘制所过山川地形图,遣麾下骑还报武帝。不想正当此时,匈奴单于率三万骑突然出现,围李陵军。当时单于军据两山之间,李陵军于山谷中。于是李陵以大车为营,完毕后即率其步卒出营列阵,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匈奴见汉兵少,即直前攻,汉军千弩俱发,匈奴无不应弦而倒,于是退还上山。汉军乘势追击,杀数千人。其后汉军且战且退,匈奴亦紧跟追击。在追击中,汉军三次与匈奴追兵激战,由于汉兵皆为精锐剑士,又善射,故虽以寡击众,而每次战斗,杀伤匈奴辄以数千计。于是匈奴畏汉军之精于射艺,又恐中汉诱伏之计,故只敢尾追,而不敢趋进。不想汉军一斥候为校尉所辱,竟就此亡降匈奴,于是单于知汉军孤立无援。最后追至居延海北之群山中,匈奴截汉军之归路而围攻,是时汉军尚有三千余人,然长途激战后士力已疲,而箭矢又尽,在此穷困之际,李陵于夜间令军士各自分散脱围,至居延遮虏障(即居延北汉军所筑之城障)集中。而李陵自上马,壮士从者十余人,脱围南走,匈奴数千骑追及,李陵见大势已去,长叹曰:”无面目见陛下!”,遂降。---此时距汉边塞仅百余里,造化弄人啊---其散卒归塞者四百余人。此时路博德已兵出西河,故李陵终无救兵来援。李陵降后,单于甚贵之,而以其女妻之。(李陵降于匈奴后诸事,详见”附录:李广传”)。
李陵败降后,群臣皆欲治其罪,武帝问太史令司马迁,言曰:” 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谋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輮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拳,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武帝正怒李陵之败降,闻司马迁言,以为司马迁为诬罔,欲沮贰师,为李陵游说,于是治司马迁以宫刑---一代大史学家,竟由此而遭言祸,呜呼!
另一方面,单于于击破李陵军后,即集其主力西向,以增援右贤王于天山:当单于军与李陵部激战时,李广利率汉军主力进至天山,击右贤王而破之,斩首虏万余级,大胜而还。归至今伊吾县东南时,与匈奴单于大军遭遇,由于汉兵不过三万骑,兵力劣势,于是完全被围。在围攻中汉兵死伤颇多,战事不利,因此李广利令假司马赵充国精选壮士数百人在前突围,其自率主力随之,乃得脱走。是役,李广利军在被追击之战斗中,死伤达十之六七,赵充国身受二十余伤,始率残部得脱,可谓先胜而后败。赵充国以此役突围之攻,拜升为中郎。
另外两路汉军,由于匈奴主力已被李陵及李广利部吸引,于是皆无功而还。
此役之惨败,令汉人大为震惊,多年的胜绩使他们似乎忘记了失败的滋味。汉人马少带来的后果,正逐渐显现出来,而李氏一门世代为将,竟就此被诛,更让人扼腕叹息。
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汉军于天山惨败,令汉人的信心大受打击,不过他们并不就此甘心.于是在休整一年后,汉人再次集结大军,准备予匈奴以决定性的打击.天汉四年春正月,武帝发天下罪人及勇敢之士编为四路,再击匈奴.其编组详情如下:
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骑兵六万,步兵七万,出朔方.
强弩将军路博德,将步兵万余人负责护卫李广利军之辎重.
游击将军韩说,将步兵三万,出五原.
因杆将军公孙敖,将骑兵一万,步兵三万,出雁门.
汉四路大军进击,已为匈奴单于所获悉,于是将老少妇孺及辎重远撤于余吾水(今外蒙古鄂浑河)以北,而集结其本部及左部兵共十万,待于水南以待汉军.汉军会师于涿邪山,得知匈奴主力位于余吾水南,于是进而决战.双方激战数日,公孙敖部在左贤王攻击下渐感不支,为避免出现上次那样的惨败,汉军在整体形势尚佳之时南撤,匈奴也得以全身以退.是故此役双方皆无所得.
明年,匈奴且鞮侯单于卒,其长子左贤王立,是为狐鹿姑单于.
此役表面看来,实在令人郁闷.汉军如此退却,很容易让人感觉李广利太过懦弱,毫无先前李广,霍去病之风采.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简单.汉军此役编成中骑兵比例不到一半,且多为罪人组成,战斗力已不能和卫青霍去病时之汉军精锐相比,而在此种情况下,李广利能率领汉军全身而退,说明其统军能力不容小看.另一方面,匈奴对汉军撤退并不追击---或者说追击被击退---,可见此役匈奴损失亦不在少数.
然而无论怎样,汉军此役无功而还,多年征战后的疲态尽显无遗.虽然武帝壮志未酬,却也无力再发兵征讨了.于是乎,在重新开战三年后,汉匈间又成休战状态.
一晃,时间过了七年.此时在汉,为武帝征和三年;在匈奴,为狐鹿姑单于六年,当然,说公元前九十年会更明了.
在此前的两次出战中,汉军统率换成了李广利,即所谓”贰师将军”.他是武帝宠妃李氏之兄,先前率军在西域攻破大宛,获良马千匹,但在此后对匈奴的战事中,他的战绩糟糕透顶:首次几乎全军覆没,二次勉强全师以退.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影响武帝对他的信任,而他的妹妹李夫人,也为武帝产下一子,封为昌邑王.而这,也似乎让他感到自己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是年一月,匈奴两路侵汉,一路入五原,一路入酒泉,杀汉都尉两人以还.于是,三月,武帝再次发兵进击匈奴.汉军分为三路,其编组如下:
贰师将军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
御史大夫商丘城,将三万余人出西河.
重合侯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
李广利率军出师时,丞相刘屈牦---同时也是李广利的女婿---为其祭山川道路之神,送至渭桥,广利曰:”愿君侯早立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君侯长何忧乎?”刘屈牦许诺,于是李广利安心出征.
匈奴得知汉军大举北上,于是采用其惯用之手段,悉徙其辎重于赵信城以北之郅居水(今外蒙古哈内音河),其左贤王亦迁其部众渡余吾水六七百里居于兜御山.然后,单于亦分其军为二分别迎击汉军:单于及左贤王率精骑五万五千,南渡姑且水以待汉军;另使大将及李陵率三万骑,迎击马通.
重合侯马通率四万骑出酒泉,行千余里,抵至今外蒙古阿尔泰山达林图鲁以西地区,李陵等率匈奴追至,不及.汉军继续向北挺进,而匈奴亦向北尾追汉军,至浚稽山,两军展开大战.汉军突陈陷阵,杀敌无数.最终匈奴不支,向蒲奴水(今外蒙古西库仑西南扼尔罕河)撤退,而汉军紧追不舍,于是在今杭爱山山麓六百里地激战九日,匈奴大败遁去.而汉军亦于随后转兵向西,以进击左贤王.
另一方面,李广利率所部七万出五原,向夫羊句山(今外蒙古古里精呼都克)前进,匈奴单于在姑且水西岸闻汉军来袭,尚不知为汉军主力,于是遣其右大都尉及卫律将五千骑,诱击李广利军于夫羊句山峡.李广利遣西域胡骑二千进击,杀敌数百,于是李广利趁胜追击,至于范夫人城(其地望已不可考).就在此时,从长安传来了坏消息:内者令(官名)郭穰告武帝丞相夫人诅咒今上(即武帝)及与贰师(即李广利)共祷词,欲令昌邑王为帝.事发后,六月刘屈牦斩于东市,妻子枭首于华阳街,李广利妻子亦受罪下狱.李广利闻之恐惧,而欲深入要功以赎罪,遂驱军至郅居水,而匈奴辎重妇孺,皆已闻风遁走.于是李广利遣护军率二万骑渡郅居水追击,追及左贤王之左大将,将二万骑迎战,双方激战一日,护军斩左大将,杀敌甚众.此时匈奴单于所率之精兵在姑且水西岸久侯汉军不至,又闻郅居水被袭,遂撤军回救.而此时,汉军内军心早已不稳,长史与决眭都尉辉渠侯谋曰:”将军怀异心,欲危众求功,恐必败;谋共执贰师.”李广利知之,斩长史,引兵而还.至速邪乌燕然山,与单于回救之兵相遇,单于知汉军疲敝,乃遣五万精骑出击,双方伤亡甚众.单于恐汉军脱走,乃于夜间在汉军前掘堑沟深数尺,然后从后方急击之,于是,汉军大乱溃败.李广利在此穷途末路之下,遂降.单于贵之,以女妻之,位在卫律之上.
马通自蒲奴水西击左贤王,至于天山,左贤王使大将偃渠与左右呼知王将二万骑迎击,但见汉军兵强,恐惧,乃与左贤王遁走.汉军追之不及,遂还.是时,武帝恐车师(当时为匈奴属国,与汉交恶)遮击马通后路,乃遣开陵侯成娩,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共进击车师,围而攻之,尽俘其王及人民而还.
此役贰师将军李广利降,近十万汉军全军覆没,实为汉朝开国以来所未曾有过之惨败.战后武帝颇为悔恨此次用兵,兼之此时汉之国力大为虚弱,乃决计不再从事征讨,而求发展耕稼及畜马,以重整武备.以赵过为搜栗都尉,为代田,并改良农具,使民用力少而得谷多,即所谓重整国防,奖励生产也.
匈奴以此次战胜之威,遣使于汉曰:” 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不为小礼以自烦.今欲与汉闿大关,取汉女为妻,岁给遗我药酒万石,稷米五千斛,杂缯万匹,它如故约,则边不相盗矣.”此时匈奴,俨然以战胜者之姿态临汉,而汉此时无力进击,故不已为忤,并遣使报之.汉使者至,而单于使左右难之,曰:”汉,礼仪国也.然贰师言此前汉太子发兵谋反,何也?”使者对曰:”然.此乃丞相私与太子争斗,太子发兵欲诛丞相,丞相诬之,故诛丞相.此乃子弄父兵,罪当笞,小过耳.孰与冒顿单于杀其父而自立,并妻其后母,此禽兽行也!”单于大怒,拘留使者.而匈奴虽有大胜,却没有任何战略性的成果,故单于虽自持自大,却仍无力大举南下.于是,此后汉匈双方再成休战相持之状态.
三年后,即后元二年(公元前八十七年),武帝崩,太子刘弗陵立,是为昭帝.按武帝自元光二年马邑伏击匈奴起,至征和三年李广利败降匈奴为止,前后共历四十四年.是时武帝驾崩,也标志着汉人的一个时代,结束了.
后元二年(公元前八十七年),汉武帝刘彻驾崩,于是,汉匈征战史上第二阶段---武帝征匈奴之战---宣告结束。这一时期自武帝元光二年马邑伏击匈奴起,至征和三年李广利败降为止,长达四十四年。此漫长过程,可分为前后两个阶段:至元狩四年漠北之战止为前期,其后为后期。前期战事已分述于”反击”各节中,现将武帝后期战事作简要评论。
自武帝前期二十余年对匈奴狂风骤雨般猛烈打击后,双方由于人员马匹及物资之伤亡损耗,均已濒精疲力竭之境。于是双方均休养生息,重整武备。然而对汉而言,征讨匈奴只是其整个对外扩张计划的一部分,于是,在匈奴无力南下期间,汉人战事依然不断:元鼎五年秋(公元前112年,漠北之战后第八年),汉军南下征讨南越,历时一年平之。
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平南越后第三年),汉军东征朝鲜,历时一年平之。
另外,汉人自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马邑之战前年)起,便持续对西南用兵,直至南越平定后,尽有西南夷之地。
此间对匈奴虽无大战事,但汉对河西地之充实却片刻未停,更因此数次对西域用兵。
总之,从现在看来,汉自武帝即位对匈奴开战后,整个国家的战争机器便从未停止过。然而不幸的是,即使有文,景二世所积累的巨大财富,对于如此大密度,高强度的持续作战,汉人仍无力坚持近半个世纪。事实上,汉军精锐,在最初的近二十年中便大半战死在对匈奴的战事中,此后又由于持续不断地向四方用兵,致使汉兵青黄不接的现象颇为严重。为弥补这一差距,后期武帝多征发罪人为兵,而这又进一步导致了汉军战斗力的下降。
此外,在前期的近二十年战事中,汉军马匹死伤殆尽,而汉北击匈奴,最急需者即为马匹。于是汉急于与匈奴争夺西域之控制权。但正因此战略,不仅使兵力有不集中之嫌,且通西域之漫长作战线,常暴露于匈奴之下。此后李广利之败绩,便多半源于此。
也许汉人自己不愿承认,但事实是自霍去病死后,终武帝之世,汉人再无良将。此间原因颇多,但作为后期汉军主帅,李广利的战绩实在无法令人满意:天汉二年夏首次击匈奴,先胜后败,三万汉军几全军覆没。
天汉四年春二次击匈奴,十三万汉军无功而还。
征和三年春三次击匈奴,七万汉军败降匈奴。
后期汉军三次出塞,竟无一胜绩。作为统帅,李广利本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而,近十万汉军的阵亡,是否全归于李广利一人呢?不然。首先我们要看到,此阶段汉军之编成,已无法与前期相比。此时汉因马少,已无力再组成大骑兵集团,而以步骑混合,更多的时候是步多骑少;更因兵源枯竭而招募罪人为兵,战斗力自然无法与卫青霍去病时之汉家精骑相比。另外李广利之败降,武帝实应负主要责任:一其不应在此役中,马通未与李广利会师即转兵西向天山,以致决战中兵力分散;二其不应在李广利出征其间,以其妻巫蛊之事而下狱拘之,从而导致军心涣散,最后降于匈奴。
而令一方面,匈奴的日子也不好过。表面看来,此阶段匈奴一扫前期对汉军之颓势,三站三胜,消灭汉军近十万,更获汉多名贵族,可谓战绩辉煌。是故战后匈奴单于志得意满,以”天子”自尊(匈奴称”胡者天之骄子”)。然而仔细分析,就会发现此阶段战事结束后,匈奴的处境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反而有越来越恶化的趋势:漠北之战后匈奴远遁,居于漠北苦寒之地以避汉军,尔后数年大风雪,匈奴人民牲畜冻饿死者无数,国势益弱。故而此时对匈奴而言,重要的是尽快重夺气候温暖水草丰美之地,否则久居漠北惟有死路一条。于是,匈奴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为南下重夺河西,河南地;二为向西控制西域。但,此间汉军三次北征虽均大败而归,战场仍在匈奴之地,战略上仍是汉军主动而匈奴被动---汉军败,并不伤其根本;匈奴败,则有灭族之祸。事实上,匈奴不仅败不起,也胜不起---三次汉军皆败,而匈奴仍无力南下,皆因三次大战,匈奴虽胜,亦是惨胜,损失不在小。南下不成,匈奴惟有向西。而在与汉争夺西域之斗争中,匈奴亦落在下风:先是赵破奴攻破楼兰姑师;随后又有李广利攻破大宛;接着成娩又击破车师,西域诸国,尽为汉军威所震,皆遣子弟入质于汉以表臣服。
由是观之,此阶段匈奴虽有大胜,但只是局部战场内战术性之胜利,在整体战略上仍为汉步步所逼,生存环境日趋恶化,远徙漠北后长期性之后遗症,正一点点显露出来。另外,匈奴自伊稚斜单于死后,继任者皆短命,他们在16年内先后更换了5位单于,其中乌维单于与乌师卢单于在位三年, 呴犁湖单于在位不到半年, 且鞮侯单于在位也仅为二年。权利中心如此频繁地更替,必然导致匈奴贵族内部矛盾激化,争权斗争升级。匈奴内乱的征兆,已然显露。
当站在后世的角度,以一种全景式的大视角俯瞰历史的时候,常常有一种感觉,过去的双方是多么短视而且愚蠢。武帝后期,汉匈两国实已濒精疲力竭之境,却仍在毫无目的地相互征讨。以前我们常常将其归结为武帝的好大喜功不计人民死伤,然而当我们深入其中并且摆脱今人超脱的角度以揣摩当时双方的心态,便可理解他们的苦衷。对匈奴,汉人始终有一种潜在的恐惧。自高帝以降,汉人便无时无刻不感到来自北方的压力,到武帝之世,这种恐惧便与仇恨,蔑视参杂在一起迸发出来,化作汉人对匈奴无歇止的征讨。就当时来说,匈奴远遁,但汉人始终担心有一天匈奴会在远方恢复实力,然后再次南侵,于是汉人向西北发展进逼匈奴的脚步,片刻不敢松懈。至于西域后,汉匈双方又一次无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匈奴为其生存空间而来,而汉欲全歼之而后快,也许双方都感到些许的力不从心,但他们也知道,这场战争不能停止,也无法停止,哪一方先倒下,等待他的便是亡国灭族之祸。于是,武帝后期之征战以起。
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武帝驾崩,汉匈征战史上汉人最强硬的君主,和他所建立的那个时代,一齐消逝了。而汉匈间之征战并未停止,并且随着汉人新任君王昭帝的即位,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汉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武帝崩,太子刘弗陵立是为昭帝,以侍中奉车都尉霍光(霍去病之弟)为大司马大将军,受遗诏辅政。按昭帝即位时年仅八岁,是故朝政尽入霍光之手。
武帝终其一世进讨匈奴,此举诚为华夏族有史以来与外族空前激烈之生死搏斗,然汉匈双方之财富物资,亦在此场空前大战中消耗大半。因此,昭帝即位后,汉匈双方或和或战,实陷入精疲力竭之僵持状态,而昭帝(或者说霍光)亦与民生息,行文景二帝故事。
昭帝始元元年(公元前86年,亦即昭帝即位初年),此时匈奴因汉之深入穷追,困苦之极,故自狐鹿姑单于以下,皆欲与汉和亲,适单于病重将卒,当时匈奴之左大都尉,即单于之同父异母弟贤能,国人因而向之,阏氏恐单于不立其子而立左大都尉,于是暗地里杀之。左大都尉同母兄怨恨,遂率其部远去,不肯复会单于庭。
单于知其将死,乃遗命曰其子年少不能治国,立其弟右谷蠡王为单于。待狐鹿姑单于死后,颛渠阏氏与大臣卫律等密谋,伪造单于遗命,而立其子左谷蠡王为壶衍鞮单于,时为昭帝始元二年。
壶衍鞮单于即位后,因其年少初立,母阏氏不正,故其国内人心浮动。是时匈奴左贤王,右谷蠡王以不得立而怨望,欲率其部众南归于汉,又恐不成,最后二王去居其所,不肯复会龙城。
从此,匈奴内乱开始。自伊稚斜单于后,匈奴单于在位皆不长。外有汉军频繁来袭,内有单于王权不稳,又久居苦寒无水草之地,匈奴各大小部落,多有离叛之心,此后匈奴内乱愈演愈烈,终至陷于分崩离析之境。武帝时汉人倾全国之力进行的疯狂反击给匈奴带来的后遗症,此时终真正显现其威力。
壶衍鞮单于即位之时,匈奴内部乖离,外惧汉兵来袭,遂用卫律计,欲效仿汉人筑要塞以守之,即穿井数百,伐材数千,后以匈奴不利于守城而罢,又谋归汉使者不降者苏武,马宏等,欲籍以此和亲。
元凤元年(公元前80年),匈奴发左右部二万骑,分为四队,入侵汉之边塞,欲侥幸胜之。但旋为汉军所破,追之,被斩首虏者九千人,其瓯脱王亦为汉军所获,而汉无所失亡。此次大败后,匈奴见瓯脱王在汉,恐其引汉军来袭,遂远徙西北,不敢向南逐水草。同时遣骑九千屯于受降城以备汉,又于余吾水上筑桥,以备其奔走之机动。
是时,卫律已死。卫律在时,常言和亲之利,而匈奴不听。及卫律死后,匈奴兵数困,国益贫,于是匈奴复思卫律言,欲谋和亲,又恐汉不听,故不肯先言。而同时汉亦不先言和亲之事,仅羁縻之。
第二年,元凤二年,单于使梨吁王窥伺汉边,以为汉酒泉张掖兵弱,欲出兵击之,若侥幸成功则可重夺河西水草丰美之地。不想汉先已得匈奴降者,闻其计,于是昭帝诏边警备。不久,匈奴右贤王,梨吁王率四千骑分三队入侵日勤,屋兰,番和(皆在张掖县内),汉张掖太守与属国都尉发兵击之,大破之,杀梨吁王,匈奴逃脱者仅数百人。自此后,匈奴不敢入张掖。
明年,元凤三年,匈奴发三千骑入五原,杀略数千人,后又数万骑近汉边塞行猎,但见汉边郡防备严谨,无所得,乃去。时汉得匈奴降者,言乌桓曾掘单于墓,匈奴怨之,方发二万骑击乌桓。见此机会,大将军霍光欲发兵击之,于是拜中郎将范明友为度辽将军,将二万骑出辽东。匈奴闻汉兵至,乃退。初,霍光谓明友曰:”兵不空出,即后匈奴,遂击乌桓。”此时即不见匈奴,于是汉军转向乌桓,大破之,斩首六千余级,获其三王首。还,封范明友为平陵侯。
三年后,即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昭帝崩,无嗣,霍光立武帝曾孙病已,是为宣帝。(其间曲折,见”附录:霍光传”)。按昭帝二十一岁崩,在位一十三年。终昭帝之世,霍光知时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是故汉决少动干戈,行征伐之事,而百姓充实,四夷宾服。---东汉班固撰<汉书。昭帝记>时,仍对此称赞不已。
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夏四月,昭帝崩,随后几经周折武帝曾孙病已(后改名为询)立是为宣帝。宣帝即位年十八,英名有大略。
此前匈奴击乌桓,见汉军而退,于是转兵西向乌孙,欲得汉公主。(武帝时为联合乌孙,以公主妻其王昆莫)匈奴兵至,取乌孙车延,恶师(地望已不可考)等地,公主上书求救于汉,昭帝下其议,未决。会昭帝崩,宣帝初即位,乌孙再次上书,言愿发其国精兵之半人马五万匹,合力击匈奴,”唯天子出兵,哀救公主!”于是,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宣帝即位之第二年),宣帝大发关东轻锐之士及郡国吏俸禄三百石强健习射者皆从军,以五将军共十余万大军,进击匈奴。其编组如下:御史大夫田广明为祁连将军,率四万余骑出河西。
度辽将军范明友,率三万余骑出张掖。
前将军韩增,率三万余骑出云中。
后将军赵充国为蒲类将军,率三万余骑出酒泉。
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率三万余骑出五原。
另外,以校尉常惠为使者至乌孙,发乌孙兵五万骑,以西向东夹击匈奴。
本始三年春正月十八日,五将军自长安出发进击匈奴。沉寂已久的汉家铁骑,终于再次出塞。
祁连将军田广明率部出塞一千六百余里,至鸡秩山,匈奴皆遁走,于是仅斩首虏十九级,获牛羊百余。是时汉使者冉宏等自匈奴还,言鸡秩山以西有匈奴。但田广明不欲进兵,御史属公孙益寿以为不可,然广明不听,遂还兵。
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部出塞一千二百余里,至蒲离侯水,斩首虏七百级,获马牛羊万余匹而还。
后将军赵充国出塞千余里,本应与乌孙兵会师合击匈奴于蒲类泽,因乌孙军先至,未与其会师而先走,于是赵充国进击至侯山,得单于使者蒲阴王以下三百余级,获马牛羊七千余匹而还。
前将军韩增出塞一千二百余里,至乌员,追击匈奴残部于侯山,斩首虏百余级,获马牛羊二千而还。
虎牙将军田顺出塞八百余里,至于丹余水,即停兵不动,慌称斩首虏一千九百余级,获马牛羊七万余而还。
校尉常惠与乌孙兵向东进击,至匈奴右谷蠡庭,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匈奴女号,类似公主),名王,千长将以下三万九千余级,马牛羊七十余万而还。
此役匈奴闻汉军大举北上,于是徙其老弱,转移辎重,是故汉五路大军皆无所得。但未料乌孙亦发兵夹攻之,于是匈奴守备松懈之右部,遂为乌孙所破,另因逃遁及牲畜转移而死者,不计其数。此役大败后,匈奴国力益弱,更因此而怨恨乌孙。
战后,宣帝以田广明之畏战不前,田顺之谎报军功,诏下狱拘之。此后二人皆畏罪自杀,其余皆宽而不罪,独以常惠监乌孙军有功,封为长罗侯。
此次出征,为武帝辞世十余年后,汉军首次出现在长城以北,虽无大收获,但匈奴因乌孙而死伤者甚众,更因此而引起匈奴,乌孙两国间之仇恨,此后二国相互征伐,而汉坐观其斗,可谓一石二鸟,上上之策也。
匈奴于本始三年遭受汉及乌孙之联击后,国势大衰,更因此对乌孙大为怨恨。是年冬,单于自率万余骑进击乌孙,颇有所得。但当回师时,天降大风雪,一夜间雪积深达丈余,匈奴人马冻死者无数,还者不及十一。于是,趁匈奴之衰弱,丁零攻其北,乌桓攻其东,乌孙攻其西,三国所杀者又数万级,获马牛羊甚众;又因饥饿而死者,人民十之三,牲畜十之五,因此匈奴大虚弱,其制下之各大小附属部落,属国联盟瓦解,互相征伐而不能制。其后汉亦出三千余骑,侵入匈奴,虏其数千人而还,事后匈奴亦不敢报复,而只急欲和亲而已。于是其后,汉边郡稍安无事。
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 壶衍鞮单于立十七年死,其弟左贤王立,是为虚闾权渠单于。虚闾权渠单于初立,以其右大将之女为大阏氏,而废前单于所宠幸之颛渠阏氏,于是颛渠阏氏之父左大且渠怨望,其内部益加离心。随后,匈奴大饥荒,人民牲畜饿死者无数,匈奴以下各小部落降汉者,亦时有发生。
第二年,地节三年,西域诸国共击匈奴属国车师,得其王及人民而去。匈奴单于乃以车师王弟兜莫为车师王,收其余众东徙。随后汉即使郑吉遣屯田吏士分车师之地屯田以充实汉在西域之国力。其后三年匈奴谋收复车师故地,并欲以侵凌乌孙西域,但又告失败。于是在与汉争夺西域之争斗中,匈奴渐处下风。而汉在西域之势力日臻巩固。
此时匈奴,随着一系列军事,外交上的失败,再加内外各种天灾人祸,内部离心,实力虚弱之极,分崩离析,只在一夜之间。
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虚闾权渠单于立九年死,颛渠阏氏乃与其弟左大且渠都隆奇谋,立右贤王屠耆堂为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单于初立,即大开杀戮,尽杀先单于所用之人,又尽免先单于之子弟近亲,而自以子弟代之。于是,在此场大清洗中,匈奴皇族中各派间之新仇旧怨,终于爆发出来。其后三年,匈奴内部各派相互攻伐,至于神爵四年(公元前58年),握衍朐鞮单于败于呼韩邪单于,自杀,民众尽归降呼韩邪单于。
呼韩邪单于归单于庭数月,匈奴内乱又起。其右贤王立日逐王为屠耆单于,并击败呼韩邪单于;明年,呼揭王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犍王自立为车犁单于,乌籍都尉自立为乌籍单于,一时间匈奴分裂为五单于。
五单于攻战数年,或降或败,后呼韩邪单于终一统匈奴,复都单于庭。然匈奴内乱未止,旋休旬王击杀左大且渠,自立为闰振单于,同时呼韩邪单于兄左贤王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其后二年,此三单于间相互征伐不已,郅支单于先杀闰振单于,后进攻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败走,而郅支单于居单于庭。
同时在南边,这几年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一面坐看匈奴分裂相互征伐,一面继续充实自己在西域的势力。在神爵二年,虚闾权渠单于死去,匈奴内乱爆发,日逐王先贤掸为单于所逼,欲降于汉,使人告于渠黎校尉郑吉。于是郑吉发渠黎,龟兹等国五万人迎日逐王,并追斩逃亡者。随后宣帝置西域都护府,以郑吉为首任都护。西域都护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者安辑之,不可者诛伐之。从此,汉人对西域的控制正式确立,汉之号令班于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前后共历八十余年。
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呼韩邪单于已为其兄郅支单于所败,正进退维谷,不知所向。左伊秩訾王乃为其计,劝其臣服于汉,从汉求助,如此则匈奴乃定。其诸大臣皆曰不可,以为如今匈奴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若臣事于汉,则乱先古之制,且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左伊秩訾王以为不然,道今汉强盛,而匈奴屈居于北,未尝一日安也,故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如此争论良久。最终呼韩邪单于为形势所逼,遂于此穷途末路之际,引众南近塞,愿为汉之附庸。
消息传来,汉庭为之震惊,继而狂喜。旋宣帝遣车骑都尉韩昌,发所过七郡之二千骑迎之。甘露三年正月,呼韩邪单于入朝称臣,朝天子于甘泉宫。汉亦以殊礼待之,位在诸侯之上。天子赐以冠带衣裳,黄金玺戾绶,玉具剑,佩刀,弓一张,矢四发,戟十,安车一乘,鞍勒一县,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钱二十万,衣被七十七袭,锦绣绮杂帛八千匹、絮六千斤。
随后天子登单于住所,其左右群臣,及诸蛮夷君长王侯数万,皆迎于渭桥下,夹道以陈。天子登渭桥,皆呼万岁。昔日自号”天之骄子”之强虏,今日屈身称臣于汉庭,使汉人之骄傲自信,更达致顶点。
居长安月余后,呼韩邪单于归,随后徙部众居于汉光禄塞下,与郅支单于相对抗。而北匈奴分裂如故。从此,匈奴正式分裂为南北二部。旋南北匈奴皆谋争汉功,各遣侍子入汉朝献。
至于黄龙元年(公元前49年),北匈奴郅支单于自度力不能定匈奴,又恐呼韩邪单于与汉攻之,乃徙其部众向西,欲与乌孙联盟。郅支遣使见乌孙小昆弥乌就屠,乌就屠见呼韩邪为汉所助,而郅支率众逃亡,欲攻之,乃杀其使,并送其头西域都护府,又发八千骑击郅支,旋反为郅支所破。后郅支北击乌揭,西破坚昆,北降丁零,而留居坚昆。
黄龙元年十二月,宣帝崩,太子奭即位,是为元帝。
元帝即位后,北匈奴郅支单于已居坚昆,并数与乌孙为敌。此时郅支以为汉远不能来攻,又怨汉助呼韩邪单于,乃于初元五年(公元前44年),遣使至汉求归侍子(宣帝神爵年间郅支遣侍子入汉),汉遣使者送之,而郅支杀汉使者。此后郅支自知负汉,又见呼韩邪单于部益强,恐其来袭,于是欲远遁。
当时西域康居国数为乌孙所困,于是谋与郅支联合,使其居康居东境,合力攻乌孙。康居使者至坚昆见郅支,郅支闻之大喜,遂与康居相联,引兵西向。至康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妻康居王。此后郅支数次借兵击乌孙,颇有所得,而乌孙畏之不敢追。
元帝永光元年(公元前43年),南匈奴呼韩邪单于在汉边塞下经十余年之休养生息,人民牲畜恢复,不患郅支,乃北归单于庭,此后其民渐归之,国中遂定,于是以后匈奴遂又渐渐复兴。
郅支至康居后,康居王以其南疆之地使居之,其地东临乌孙,南邻大宛,西邻大月氏。后郅支屡胜乌孙,于是娇曼,对康居王渐不为礼,又杀康居王女及人民数百,投入水中。又遣使至西域诸国,令其每年进贡,并大发民筑郅支城。
汉元帝初年,汉匈大战已持续了整整一个世纪。汉方强盛,而匈奴已衰弱。于是汉人放眼四望,发现四方蛮夷,皆已臣服,唯一敢反抗汉者,只剩下远在西域之北匈奴,郅支单于。
汉宣帝年间,匈奴内乱爆发,汉人多年来的苦心经营终于得到了回报。他们满意地看到,之后匈奴分崩离析,相互征伐而无宁日,最后呼韩邪单于终入朝称臣,为汉之附庸。汉人百年来奋斗的目标,终完成大半。
然而汉人并不满足,因为在西域,尚有远遁至此的匈奴郅支单于。郅支一日不除,汉人尚不能高枕无忧。
汉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与副校尉陈汤出西域。陈汤字子公,为人沉勇有大虑,多策谋,喜奇功。及至都护府,了解西域诸国形势后,陈汤乃与甘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强者,此其天性也。今郅支单于,侵凌乌孙,大宛等国,数年之间,城郭诸国危矣。且匈奴其人剽悍,好战伐,久之则必为西域之患。郅支单于所居虽远,然蛮夷不利攻城,若发屯田吏士(宣帝神爵年间郑吉遣人分车师国之地以屯田),驱从乌孙等国之兵,直指其城下,则匈奴逃则无处可逃,守则不足以自保,如此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甘延寿亦以为然,正要上报朝廷以请之,陈汤曰:”国家与公卿议,而庸人无远见,恐不从。”言下之意,欲不上报朝廷而自发兵。甘延寿闻之,犹豫不决。
是时甘延寿久病不起,见此机会,陈汤于是私自伪造都护令,征发西域诸国兵,及车师国之屯田吏士。后甘延寿闻之,大惊而起,欲止之。陈汤大怒,按剑而起,叱甘延寿曰:”今大军已然集结,竖子欲阻众人呼?”慑于陈汤之威,甘延寿遂从之。于是陈汤集结汉胡联军四万余人,添置扬威,白虎,合骑三校尉,以为威势。
是年冬,联军集结完毕,乃前行。其中以三校尉率部从南经葱岭过大宛,其余三校尉乃以都护自率之,从北入乌孙赤谷城,经乌孙而至康居。
联军行至乌孙赤谷城地界时,康居副王抱阗正率数千骑于赤谷城东抢掠,已杀千余人,掠牲畜颇多。及与汉军相遇,汉命胡兵击之,杀四百六十人,并夺其所掠之民及牲畜。抱阗见汉军势大,乃退。陈汤乃将所夺回之民四百七十人还于乌孙王,而其余之牲畜则自留之,以为军粮。
不久,汉军行至康居地界,陈汤乃令其军不得寇掠扰民。此前汉军捕得抱阗之贵人伊奴毒,于是此时以之秘密召见康居贵人屠墨,屠墨以前便怨恨匈奴,此时更见汉军威势,乃与之结盟,以为内应而去。汉军继续前行,至于单于城六十里而止,又捕得康居贵人贝色之子开牟以为向导。开牟即为屠墨母之弟,亦怨单于,此见汉军前来,于是将所知郅支之事俱告知于汉人。
明日,汉军前行至城三十里而止。此时郅支见汉军来,于是遣使问曰:”汉军为何而来?”汉答曰:”先前单于上书,言愿归于汉而入朝称臣。汉天子见单于奔其大国,而屈居于康居,心中不忍,故使都护将汉军前来迎单于也。恐惊动单于左右,故未敢行至城下。”由是如此,双方使者往来相答数次。于是甘陈二人假怒叱匈奴使者曰:”我为单于远道而来,而至今无人前来商谈,单于为何忽大计,而失主客之礼也!汉军远来,人马疲罢之极,又军粮将尽,愿单于与大臣速计划焉。”---汉军兵迫至此,借口倒是冠冕堂皇。
第二天,汉军再次进逼,行至郅支城下,离城三里而止。郅支城建于赖水边,里外分为三层。最外为木城,其内为土城,最里为内府。郅支单于见汉军行至此,欲逃,又怀疑康居怨己,而为汉人内应,又闻乌孙等十五国皆发兵,自知无处可走,不得已而坚守,以为汉军远来,不能久攻也。
汉军乃于城下布阵,见单于城墙上立五彩旗帜。单于遣数百甲士登城守备,又出百余骑往来驰城下,步兵百余人出城门,布鱼鳞阵。匈奴百余骑冲向汉营,而汉军已布阵完毕,皆张弓持弩指之,于是匈奴骑兵乃退。接着汉军又射向出城之匈奴骑步兵,于是匈奴兵不得不退回城内。
见匈奴皆遁入城中,甘陈二人乃令其军以鼓声为令,皆逼迫至城下,四面围城,各有所守。汉人丰富的攻城战经验开始显露。汉军穿堑,塞门户,卤楯为前,戟弩为后,向上仰射城上甲士,于是甲士皆下城楼。然匈奴兵亦从木城后向外射,颇杀伤汉军,于是由此,两军相持不下。
战至入夜,汉军纵火,烧木城。匈奴数百骑欲强行突围,汉军迎射杀之。见战况不利,单于亲自披甲上城楼,诸阏氏贵妇亦持弓弩作战。战事愈加激烈,单于鼻为汉军所射中,诸夫人亦死大半。不得已单于下城楼,且战且退而入内府。
夜半过后,汉军终破木城,匈奴欲退入土城,乃乘城呼喊。此时康居援兵万余骑亦至,分为十余处,四面环城,与之相呼应。康居兵数次奔营,皆不利,乃退。战至黎明,四面火起,汉军吏士喜,大呼喊之,鼓声动地。此时康居兵亦被击退。于是汉军四面推卤楯,破入土城。匈奴单于百余人逃入内府,而汉军纵火,吏士争入,单于伤重而死。汉军侯杜勋斩单于首级,并获汉使节二及汉使者之帛书。
于是城破,汉军斩匈奴单于,阏氏,太子,名王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级,生掳一百四十五人,降者千余人,唯一反汉之匈奴郅支单于,终被汉所诛灭。
郅支既诛,甘陈二人乃联名上书,言”天下之大义,当合为一统。今匈奴呼韩邪单于已入朝称臣,唯郅支单于叛逆,大恶通于天。臣等二人将义兵,行天诛,陷陈克敌,斩郅支首级及名王以下。”并建议元帝将郅支首级高悬于长安外臣集中居住之槁街,”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消息传回,汉庭震动。元帝闻之大喜,下诏曰:” 匈奴郅支单于背畔礼义,留杀汉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岂忘之哉!所以优游而不征者,重协师众,劳将帅,故隐忍而未有云也。今延寿、汤睹便宜,乘时利,结城郭诸国,擅兴师矫制而征之。赖天地宗庙之灵,诛讨郅支单于,斩获其首,及阏氏、贵人、名王以下千数。虽逾义干法,内不烦一夫之役,不开府库之臧,因敌之粮以赡军用,立功万里之外,威震百蛮,名显四海。为国除残,兵革之原息,边竟得以安。然犹不免死亡之患,罪当在于奉宪,朕甚闵之!其赦延寿、汤罪,勿治。”封甘延寿为义成侯,赐陈汤为关内侯,食邑各三百户,加赐黄金百斤。告上帝及宗庙,大赦天下。并拜甘延寿为长水校尉,陈汤为射声校尉。
呼韩邪单于闻此消息,既喜且惧,乃上书言欲谒见天子。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呼韩邪单于复入朝,言愿为汉之婿以自亲。元帝遂以后宫良家女王蔷字昭君者赐于单于。呼韩邪得之惊喜,复言愿代为汉守边塞,传之无穷,而请元帝罢边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然以汉人之深谋远虑,这种事又怎会答应。于是元帝使车骑将军吕嘉传口谕至单于曰:”中国四方皆有关梁障塞,非独以备塞外也,亦以防中国之奸邪放纵,出而为害,故明法度,以专众心也。”呼韩邪闻之,谢曰:”愚不知大计,天子幸使大臣告之,甚厚!”于是归,随后直至王莽代汉,汉之北边塞五十余年无事。
至元帝之时,汉人历武,昭,宣,元四世凡百余年之奋战,终使匈奴臣服,汉匈间之征战,亦于此告一段落。而汉家铁骑,要再次在大漠出现,则要待到一个世纪后,东汉明帝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