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我们无奈地望着上面,或说绝望也成
上面是冰雪覆盖的山口,到最高点仍约1000米的路途,先下坡再上坡,到峰顶的坡度依然很陡,覆盖着冰雪。
怕引起雪崩,我压低了声说道:“同志们,想想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比我们还艰苦的境况,我们就能坚持下来,至少我们有比前辈多得多的吃的,有比前辈好得多的衣服和装具,我们有理由败下阵么?没有!”我喘了口气,又说道:“同志们,我们要发扬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开始向顶峰冲击,向胜利的时刻冲击!走啊!”
我带头迈步,坚定地向前顶风走出。
走到上坡,因是不知多少年结的冰,冰面很硬很滑,走五步要倒退三步。大家大口喘着气,极力将空气中稀薄的氧气吸进肺里,使自己有气力能迈出步子。
天很冷,冻手冻脚;冷风如刀,割着暴露的皮肤;可衣服内里却浑身湿透,汗衣贴身,一站下风就吹透,像是裹了层铁衣,那滋味别提了。
快到山口了,脚下已经到处是冰窟窿和冰裂缝,深达10多米。要想不滑落进去,一行人用绳子拴住,小心而艰难前行,走一步看两三步远,寻着不出现冰窟窿和冰裂缝的地方落脚。
这时,阿旺多吉参谋走到了第一个,将探冰窟窿、冰裂缝的任务承担起来,我们都跟着他的后面走。
这时,不是我逞英雄的时候,为了小组的安全,就得由术业有专攻的藏族战友在这个最危险的位置担当起。
这时,老阿有根棍子就好了,可以用它探路,然而,我们那还有余力爬如此高的雪峰身上插根棍子?
尽管已经异常小心了,吴秉杰一口气没喘上,身体失衡,左脚踏到冰窟窿边,身体便向60多厘米直径的洞穴下滑去。好在他迅速横着摔倒,将身体搭在了冰窟窿的两边沿上,才没滑落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他身前边的卫长青被绳子拉着停下步,转身一把横向将吴秉杰拉离了冰窟窿,我们悬起来的心才归位。那种突然激起的惊涑,在此高度也是杀人的,蔺冰飞被心里的涌起的血憋得满脸通红,就要窒息了。我走到他旁边,运气拍了他的背好一会,蔺中尉才缓过来,才敢移动。吴秉杰没出事,倒吓得老战友蔺冰飞差点窒息了,谁能料得到呢?
这么一折腾,我们倒好似生出了新力!
我们克服了百般的艰难,上到山顶已是下午3点钟了。这是此行的最高点,翻过这个山口,就要进入墨脱县西部的印控区,那里海拔低很多。
在此高点,吴秉杰和阿旺多吉两位参谋进行了测绘和绘图作业,蔺冰飞、卫长青二人则在他们的指示和要求下帮忙,但二位参谋在工作的同时并没忘记安全,一直在提醒:“注意脚下!站稳!”我则用照相机360°全角度照相,将洞嘎弄巴地域的地形拍下来。两个多小时后才完成了绘制地图,应该是此行最有价值的探测工作。
我们能完成这个任务就值了,其间所受的罪不提也罢。
该下山了,大家再次整理了衣服和行囊,争取能让自己在危急时刻身体灵活些,及时做出避开危险的动作。我把大家拉到一起,低声说:“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应该过去,我要大家一定安全下山,安全归还建制。”
五个拳头碰到一起,以表达自己的信心!
下山,要从冰面滑行,尽管身上系了绳子,另一头由同伴拉着,也需要小心和慢行,快了会把上面的人拉倒,很危险的。但一下就是滑行几十米,并不需那么费力。只是蔺冰飞在下滑时出了点小意外,在一条很窄的冰坡上一脚踏空,半个身子陷进了冰裂缝,幸好他反应敏捷,他抓住绳索止住了滑落。我喊:“控制住,别动!”不然他再猛一用力,阿参谋会被拽下来,同样危险。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我慢慢走过去,扥住他身边的绳子,让他有着力点,能顺势一滚,离开冰裂缝,再在前后人的同时用力下,从冰缝中站起迈出来。
我喊了声:“打起精神,坚持到最后!”不敢多喊,怕引来暴风雪。
一直表现不错的卫长青也在冰面上摔了一大跤,摔在冰棱上,痛得他呲牙咧嘴,还不能大声叫。我看向了他,他是泪眼汪汪。下山后查看了,一长条深青印,好在没有把骨头摔坏。
体力不行了,身体重得笨了起来,不出事才怪!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只有接受和尽量避免灾难性的后果。读者如果问一旦出现了呢,那时就是我们“光荣”了!
通过了山口的冰川,接着又是乱石坡,走在上面,碎石很难踩实,尤其是已无多少力气的我们,身体常不受控制地打个趔趄,如果任是自由滑落,就会落入山崖,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让队员们一个一个地下,前一个人到结实的地面时,后一个再往下走,有前一人拦,而我自己在上面做个“桩”,拉着绳子,几次拼尽气力,把滑倒的战友拉住,才避免了出现危险的后果。
最后把我累得已经不敢自己走下去了,坐在碎石上慢慢往下滑,他们四人在前面拦着,而我费的最大气力是抗拒风力吹得偏行,保持朝着他们守的地方下行,否则有可能滑落山崖,掉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尽管,就是坐在碎石上滑下去,耗尽了力气的我,强把握着方向,可它就是不会让你直着往下出溜,很容易拐到崖边。难就难在碎石没有固定住的抓手,不管是抓还是蹬在碎石上,身子停不住啊!
一次我都滑到崖边上,一条腿伸到了崖外。千钧一发间,我奋力喊叫逼自己生出力气,急往崖里打了个滚才没滑下去。先是平趴着向下滑,这个样子手脚可以稍微使力,让自己向下出溜平稳些。可是,只看眼前的石头,不知往哪落,心里绝对是可怕的!心道不好,我又努出一把吃奶的力,再向里翻个身,平仰着下滑。我擦!脑袋磕到石头上,磕得生痛!
应该是磕破了,流出了血,这反而令我有了些力气,坐起来,看着前方,保持着身子继续朝向自己战友滑下去。在他们把我拦住时,我吐出一词:“要命啊!”
我真是身心俱疲,刚才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嗵嗵”地突跳,血在胸中奔涌,脑子里闪现的是“掉下去了?没!”如此的简单对话。再看着前方的陡峭山坡,几乎失去了信心,脑袋都大了。
然而,最艰险的路段已被我们走过,往前走没有大的危险了。可我不知啊!心里不住地嘀咕道:“难道我要交代在这座山上?”这不是冷笑话!
我再次晃晃悠悠地站起,后面的卫长青轻声说道:“副队长,你的屁股磨出了两个大洞,白花花的,是不是肉皮露出了啊?”
那么结实的布都磨穿,屡屡出事的蔺冰飞打趣地说:“副队长的眼镜戴错地方了吧。”惹得战友们想笑不能笑,怕引起雪崩。吴秉杰赶紧制止说笑,“你们不要搞谋杀啊!”这么说,还能制止住其他人的笑么?
可我皱着眉头,根本对他们的反应无感,本能地说道:“集中注意力,下山了,千万别摔倒滚下去,掉到崖下可没救喽。”
还是卫长青说:“副队长,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现在是你太疲劳了。”
时不时被队员拉一把,我跌跌撞撞地下到一块小平台,长满了青草,很低,高不过脚背。
地上长了草,说明已经到了雪线以下,却是天近黄昏。在这里,我标定了方位,确定了继续前进的路线。
这时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读出仪器测出的高程,总是不大一致,是否正常工作天晓得。但愿天保佑不出故障,心念道:“即使在高海拔时不大正常,到低海拔也要恢复正常。”可我又想,“现在我们走在这人迹罕至的高原高山上,能凭借高科技的仪器导向,当年对印自卫反击战时条件落后的解放军凭什么导向?除了勇气,或许还有运气,正义的气概,战胜了大自然的艰难险阻!有老一辈的榜样,我们又有何惧?”
此时,如此想是不是意识出现了问题?没有内在的逻辑,累得什么念头都出来了。尽管这些念头并没错!
在这个海拔4200多米的平台上继续向下向前走,有很多条小水沟,流着逐渐融化的雪水,沟不宽,我们能迈过去。我弯下腰,掏出水壶,打了满满一壶冰凉却是极清透的溪水。战友们也像我,纷纷将自己的水壶灌满。虽然加重了负担,可是我们却有了干净的水,不须进行过滤的水。
然后,我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艰难下到山腰的一个灌木丛,已晚上8点过了,我们每个人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躺下就不想再动。说来真残忍,不想动也得动,不动就是等死!
坚持移到灌木丛的避风面,我们生起了篝火,两个人拉起块大防水布围了个围子,不暴露火苗,人在里面烘干湿透的内衣,这样再穿上过夜,不致生病。
烤了会火,我们像是活了过来,赶快就着火烧了开水,吃些东西。但是这一热,大家便昏昏欲睡了,巨大的体力消耗,睡一会是恢复体力的途径。我们都睡过去了,连个放哨、照看的人都没指派。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冻醒,巨大的惊涑在内心产生,这是严重过失啊!我强努着僵硬的身子挨个检查了他们,深怕有个冻死的。还好,每个人都有心跳,我把他们摇醒,让他们保持清醒,互相依偎保持体温,千万别冻僵了。
与无比巨大的睡意相抗衡,那是多么难也是多么痛苦的啊!与睡意相抗,每个人都有体验,可没有谁像我们此时那么深刻,那么艰难……
这个时候,大概走动下山是正确的选择,可怕走错路,走到印军的营地。那一晚,我们不时地站起,强忍着巨大的倦意,耗费了刚恢复些的体力,活动四肢,活活血,竟坚持了下来,没有被冻死,更神奇的是没有人生病。
是革命军人无比巨大的意志力发挥了维护生命的作用?
如此醒着休整一晚,第四天天不明继续上路,通过这块印控区,走上通往墨脱县的小路。
接下来的路,不是林地就是灌木,地上长满了野草,辨别不出路径,通行极其困难。但对现在的我们五人还叫难么?还叫难,只不过我们麻木了。
还有好几处不知多少年前的塌方,留下的乱石堆,让我们疑作印军的工事,吓了一跳,“对手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修工事呢?是蠢?”侦察后当然被否定了。看着乱石中长成的大树树冠将一堆石头遮蔽住,我想:“对于貌似工事的地形也是不能马虎。”
走走停停,开路侦察,行进了大约5个小时,来到一块草地,旁边的山上有前后两个瀑布,相隔约四五里,查看地图,瀑布上应是一个湖泊。我们回去的路正是通过这里!
五人在此仅休息10来分钟,吃过干粮,便继续前进。
过了草地又是一片林地,林地到处是深沟,宽得无法跨越,又给我们出了难题。怎么办?是绕道而行?那可远了,绕到哪里也不知道。天下了雨,于是我大胆了一次,决心短距索溜穿林而过!
三四米或五六米宽不等的地裂,在队员相互配合下,通过并不那么难,关键在保护。我第一次跨地裂,绳子前头固定点因湿滑和振荡脱开,我抓着绳子滑进了深深的裂缝下,然后队员合力把我拉起,只得再来。之后我们更加小心,仍有落入地裂的情形,而每一次队员坠落都是这样救回。每每虚惊一场,坠落反而成了通过这片树林的必有程序!体力下降过大后,操作难免失误。
好不容易从林中钻出来,又是一片灌木林,密密实实,无法通过,在枝条下开辟个“隧道”是个“好大”的工程,我们实在无力完成了。只好来到河边,抓住枝条,淌着冰冷刺骨的河水,艰难前行,有时水至齐腰深,走不了几米,就得赶紧上岸,跺上几脚,河水浸得骨头都痛。尽管如此,我们却坚定一个信念,哪怕是爬也要爬到墨脱。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我们标示的3201高程点,比照地图,确信无疑。遥望那里,是一个小岛的前端。大家长嘘了一口气,我们走对了,从这里过去,很快就会到墨脱县境中方控制区。
然而,我们有了希望,却在费尽力气过河后,侦察小组的其余四人体力已耗尽,走不到50米就挪不动,不得不停下来,阿旺多吉喘着粗气说:“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一路他都没垮下,此时却是放弃了挣扎。没有办法,在此宿营吧。
坐到地上后,大家浑身骨头就象散了架似的,躺着动都不能动一下。这样不行啊!我咬着牙,挨个给他们按摩,帮助他们恢复体力,恢复肌肉的功能。许久大家才有好转,挣扎着做了简单的晚饭,就是用雪水将野战食品混在一起泡,不敢生火了!最后,我们每吃一口都要在嘴里含上一会,用自己口腔加温,再咽到肚里。
这顿晚饭,大家没有让我动手,让我吃口现成的,以示对我的奖励。这个“奖励”就是帮我把压缩饼干泡进饭盒,可对我来说仍是莫大的荣誉,虽然没个章章,但那是人心的象征!
那一天的前敌行军,因为当时的麻木和谨慎,我已记不清那时究竟是怎样的感触,毫无形容地记叙于此,个中情形,还请读者咂么味道吧!
第五天,依然在天蒙蒙亮时出发。
出发前,我提出在最后一段路途上做好战斗的准备,几个人检查了自己的装具,分成两个小组,缩小目标,还可交替掩护向前。
一路上都是下山,比爬山时快多了,很快就发现了印军的哨所。此刻,大家格外小心,压低身体,慢慢爬行,尽量不把植被碰得过度摇摆和发出声响。为避免功亏一篑,多爬了好远,这好远可不是路,是在无路处爬行,才绕过印军的哨所。
再往前就是我们的边防站了。
谨慎进到我方控制区,仍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形,爬行一路,也是一种惨相,可我们还能顾上么?
阿旺多吉参谋主动与前沿哨所的哨兵打了招呼,以免出现误会,然后我们隐蔽进入哨位,不让印军边防哨兵察觉。在哨位,哨兵给后面的边防站通了电话,报告了军区侦察人员的到来。
在墨脱已经有徐楠队长带了于书明参谋和小队的其他队员在边防站焦急地等待我们的到来。因为山区复杂,我没有能联系上队长;而他在边防站听边防军人的介绍,正为我们担心呢,有些后悔被我劝住没跟着来。
徐楠带了战友们和边防连的连长、指导员亲自过来接我们回边防站,在半途就遇到了我们几人。我向队长敬礼,报告说:“报告队长同志,晨旭和阿旺多吉参谋带三名队员,圆满完成穿越印占区进抵墨脱的行军任务。”
有战友的迎接,双方激动地拥抱,都是热泪盈眶。因为我们情况看上去挺惨的,衣服已经被刮得、磨得破破烂烂,浑身破洞,尤其是老阿的藏袍因为布料普通根本禁不住一路的枝划石磨,早已袍不像袍、衣不成衣。几个队员嘴唇亦是溃疡和燎泡不堪,脸上的皮肤干裂和爆皮,手上满是裂口露出了红色的肉,还有那无比的疲劳态。
“副队长,你们受苦了。”徐队长有些心痛地对我说。
“我还好,老吴他们确实是。毕竟征服的是人类尚未到过的地方。”
然后,我们睡了8个小时!
驻墨脱有一个边防营,营部在背崩乡。这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当年还击战中接上级命令,五天路程三天走到,比印军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守卫住白马岗,就是现在的墨脱。
在边防营营部,阿旺多吉参谋主持了一个印占区的情况介绍会。他是有这个权力的,对当地边防单位的负责人介绍对面的地理情况,帮助他们了解对面的印军布防,是我们这次行动能够对墨脱边防的支持。
当阿旺多吉向与会的人员讲述了我们爬过的陡山,涉过的冰寒疾流,翻越的碎石川和冰川,钻过的深草密枝,那份克难涉险的程度虽然到不了史诗的高度,也把边防军人和我们的战友深深感动了。
接下来就是边防上的同志对我们进行有关墨脱情况的介绍,让我们了解到边防军人在条件艰苦内地人员难以承受的“绝世孤岛”戍边卫境的经历。我们只是几天,而他们则是经年累月,长期地生活在这里,身体被损害到带了一身病痛离开边防。
墨脱边防军是靠人背肩扛和骡马运输来保障运输的,需要熬过半年多的孤岛境地。可对面的印军虽然也在条件和环境恶劣的地区,却是直升机到处飞、到处降,保障条件远较墨脱边防军要好。这一点,我们侦察小组已经领教。
我是边防士兵出身,对于驻守在这个化外之地的边防战友特别引以为傲,他们是边防军的楷模。我一表露出自己也是个边防军人时,双方的感情直线上升。边防无论在哪里,都代表了偏远和艰苦,边防军人的心是相通的。
我们和边防战友谈墨脱,他们是有问必答,让我们渐渐了解到墨脱这个地方的种种情形,明确了其与西藏腹地的交通是最大的问题。
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墨脱,以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垒峰为双阙,雅鲁藏布江为屏障,大雪封山,大雨毁道,蚂蝗肆虐;而且地质复杂,常伴有山体塌方,是西藏未能通车的县境之一。生活其中的人们世代为出山而努力,探索出四条古道,或越雪山绝壁,或沿江援壁而上,无一不艰险。
这四条古道有:一、由米林县派区翻多雄拉至墨脱;二、由波密县大兴越金珠拉至墨脱;三、由波密县翻索瓦拉至墨脱;四、沿帕隆藏布、雅鲁藏布至墨脱。前三条古道都要翻越4000多米的高山隘口,冰冻封雪,每年只能通行两三个月。而沿江一线,虽不翻雪山,但要通过大谷,道路更加险要。
长期以来墨脱人将土特产背往米林、波密交换茶叶、盐巴及日用必需品。行人趑趄于山峦峻岭、悬崖峭壁、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之间,还要过溜索或爬独木悬梯,以岩洞歇脚。
因印度控制了墨脱南部和察隅南部的土地,无法从较平和海拔低的地区修筑两县之间的交通道路,进出墨脱只能从波密县翻越喜马拉雅山南坡。所以说重新拿回墨脱和察隅被占土地,对改善墨脱的交通,发展墨脱的经济有着巨大的好处,这需要某种魄力了。
墨脱只有夏季融雪的几个月里才能与外界交流,其它时间与世隔绝。但墨脱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尽管一年当中很少时间能与外面相通,驻军的补给全靠两个月的物资积累,但自从1962年起,我们无所畏惧的解放军就在此地扎营,即使在大裁军的时候,都未撤编,一直守护着祖国的这块瑰宝。
墨脱曾经因闭塞而被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而今我们欣赏到了那里的雪山、云雾、林海、瀑布、深谷、激流,甚至连我们国人难以到达的印控区都让我们欣赏遍了,何谓让人流连忘返、难舍难弃?祖国的河山就是,尚未归还祖国的河山更是!
我们不愿打扰当地的边防军,他们的给养到现在也不多了,我们仅在墨脱县城停留两天,就保护着一个记者小组离开。
记者组当然是军队的,为了将边防艰苦的情况让内地人知道,那些记者都活跃在祖国东南西北的边防线上,特别那些地处最艰险的边境哨所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他们也是有点精神的。
记者组三人,其中文字记者是组长,两位摄影摄像记者承担着收集影像和录音素材的任务,这个是主任务,上级已经习惯并重视那些反映客观和实际的影像和指战员面对镜头说出的话语。
我想许多老将军来不了像墨脱这样的边陲之地,但能看到扎根边防的年轻的部下,也是一种安慰了。
当我们往回走时,记者们看到我们五人面生,好奇地问:“你们是从哪来的?”
“我们由波密县大兴越金珠拉探险过来的。”自然不能说是走印占区的,尽管他们是军队的记者。
“那条路怎样?”摄影师问。
可是一个谎言,却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真真是确凿无比的俗论。
记者好糊弄么?
摄影记者自然是对新的路有兴趣,他可以拍摄出别人拍不出的影像和照片。
接下去如何与记者交谈,是个问题了,我看向了队长,队长也看着我,那意思是:“你看着办。”
“路不好走!”我只好如此说。
“那你们不是也走过来了。”项摄影师的话够堵人!
“是啊,是啊……”我吱唔着,还能说什么。
“那边情况怎样?风景与这边相比?”
我哪知道啊!该怎么说?不是让我骗人?我硬着头皮说:“那条路应该比现在我们走的要险,爬的山高。”从我了解的情况确实如此。
“但是不是比这边风景更有特色,我说不好,因为这条路没走过。这样走回去才可比较,也才好讲给你们听。”
“你们厉害呀,来回两条道,充分利用了这次到墨脱的机会。”少校赞道。
“副站长,我们是不是该改路从那边走?”带头记者是锦城军区记者站的副站长呢,一个中校。其他二人一个少校一个上尉,比较年轻体壮。
项记者是少校,在军内摄影界有些影响的,所以他敢于提出建议。当然这个建议也是从专业角度说的,没什么不对。
然后,他又说:“徐总,要不你们也别重走老路,我们搭帮走你们这位小经理来的路。”
徐队长听了,没同意,“要走,你们自己走去,我可爬不了,要不我也跟他们过来了。”蛮有总经理的派头。
中校听了少校的话,不禁也活泛了心思,怀有很大建设性地发问:“怎么样?小伙子。”
我擦,他们真是属军人的,应该也是“属虎的”,勇气好大!
我们没有暴露是军人,所以我称那位中校为“先生”,“你都四十多岁了,别想了,没这么玩的。到时你们出事了,还不得把我送上军事法庭!”
“有这么严重?”副站长还不放弃。
“怎么军队的监狱待遇好些?吃得饱穿得暖?”
“小伙子,可没你这样说话的。”中校不乐意了。
“喂,哥们,会不会好好说话。”那个年轻的上尉张嘴了,火气有些重,还有些江湖味。
就是少校带有渴望望着我,我不禁心里说:“勇气可嘉!这军人就是敢向前冲!即使是干文字摄影行当的。”
“你去那条路看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进墨脱的路我想都会很险,拍上一组险山小路的照片,表现我们的边防条件困难,边防军多么的不容易,会是很好的宣传素材,对部队对建国五十年大庆都有很好的意义,尤其有教育作用。”少校说得挺在自己的行当,犹有职业口吻。
“你们能来就不容易了,你们带出去的任何讯息都是有意义的,也是精彩的。”我不啬说好话。
“小伙子,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来墨脱,是探险,是攀登更高的自我?”少校忽然问我。
我想了想,明白他是说:你们也不是要挑战自己,在越野上创造新的纪录!
“我们年轻嘛!你们都不适合去探险了,所以你们能来就绝对是挑战了自我,不必再去冒险。”我得积极劝说,打消他们的冲动。
看我们都不伸头陪他们过去,三位记者好生失望。
“你们走这条路回去,能坚持下来就不错。”阿参谋开口劝了,那口气生硬让记者听了挺接受不了的。他们看是藏族人,才没接口。
副站长问徐楠:“这位藏族同胞是你们公司的?”
“我不是他们公司的,我是拉萨的,就是陪他们来冒次险。”没等队长回答呢,老阿便抢过话题。“我是看他们在高原都不行,你们就更不行了,别那么心眼活络,好好进来,安全出去,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我是为你们好!”
老阿说得对,三位记者不好说什么,那位上尉更是知道尊重藏民,并不言语。“妹的,就会欺负老百姓!”见他们哑巴,我如是想,还记仇呢。
回程,军区要求他们随越野车俱乐部行动,也只有乖乖跟着徐楠走了。
“徐总,回去的话,比我们来要容易吧?”中校问。
“应该不会,那边往下走的多,回去要爬很高的山,到时估计你带的设备得由我们帮着背。”徐楠说得实在,让记者们心里舒服。
“跟你们走还成,回锦城请你们下馆子。”副站长热情地邀请。
经墨脱背崩—马尼翁—老虎嘴—汗密—拿格—多雄拉—到达米林县派镇是传统的出入墨脱的山道。
队长带的队员过来走的就是这条路线,他们是体验徒步到墨脱之难,完成一次主动自觉的训练任务。现在该我们几人体验,可是刚翻越了4797山口,那么险恶的路走过,已经没什么期待了。
这是一条从喜马拉雅山北坡高原上到大峡谷下游河谷的道路,78公里长,通常行走需要3天时间,其中须穿过密密麻麻的蚂蝗区,还要随时应对塌方和泥石流,中间还要翻越海拔4221米的多雄拉山口;尤其,经过一个叫“老虎嘴”的地方,这里就是绝壁中的一个凹槽,地势险峻,山路悬在陡崖上,十分湿滑难行。
从背崩离开,这里海拔为700米左右,我们就像当年白马岗的藏人一样,从低处往高处走,去完成我们下一阶段的任务。
转过弯道,豁然出现一座钢架铁索吊桥——解放桥,背崩的标志,亦是解放军当年修筑的,可谓用尽心力体力,全靠人手持工具施工,全无一部机械,我不由得感慨,在解放军战士双手下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一步步踏上这座钢铁吊桥,走在这座可称“八一桥”上,我们都是有荣焉。
过桥前和过桥后,刚出发嘛,感觉时间还早,留恋于这座寄予军人感情的铁桥,我放下背包拿出相机拍了两张吊桥的照片,留作纪念。
项记者看到,说道:“我帮你照张像吧。”
“谢了!”道了一声谢后,我匆匆离开,这个相是不能照的。
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很快就遭遇了蚂蟥的袭击,是集团攻击和持续的攻击。蚂蟥从路边的灌木和草丛扑到行人身上肆虐,我只好空手去把这些恶心的软体动物揪下来,扔得远远的。
涛声轰鸣的多雄嘎曲河水急淌而过,预示了前路艰难,有些担心三位记者前行到老虎嘴,这条墨脱至多雄拉路上最为凶险路段时,能否安全通过。
在老虎嘴这段起伏狭窄的山路上,山体坡度几近垂直,旁边是深达一百多米的悬崖,深崖下多雄嘎曲的急浪拍岸,湍流而下,恐怕三位记者又要受一回惊吓。
说起“老虎嘴”,珞巴人曾在老虎嘴的悬崖绝壁上,用火烧,用石砸,砸出许多仅能放下半只脚的小坑,靠山坡一边拴着藤条,过往行人赤脚缓慢地匍匐挪步,可见当年是多么的难行。更严重的是吹风下雨,猴群过往,随时有飞石滚下来,有些官兵和群众被落石砸死在那条险途上。还是我军进军墨脱后,工兵在原来的爬行山道上修筑骡马道,官兵们在悬崖绝壁上掏出一个个小洞,再装上炸药,一点点向前推进,硬是在绝壁上修起宽一米多宽的骡马道,刚好够一匹马行走的宽度,这段攀登险崖的路才变成能行走的路,却是解放军战士用鲜血和生命开辟出来的。
三位记者艰难爬上老虎嘴,有我们的帮助,到是没再献出军人的血!
走当地人称为“渴死骡马累死人”的九十九道弯拐,这“路”仍然是湿滑、碎石、泥浆、沼泽,让人麻木。临近汗密时,进入了此行蚂蟥最多的路段,让我们不胜之烦。或许,我们当时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有一切都该是“顺利”的心理要求。嘿嘿,虽然不为过,却不现实,我只能自我解嘲了。
来到多雄拉山脚,初到时整个多雄拉已笼罩在白茫茫的浓雾之中,看不清路在何方。当山谷中雾气逐渐消散升到山顶,露出一个植被茂盛的绿色世界,连石头上也长满了厚厚的苔藓,还有落水不息的瀑布和溪涧,时不时要淌水而过。
走着,徐队长说:“前面是此行要跨越的最大一处瀑布。”很快就看到水从山上倾泻而下,又哗哗地急速坠入山脚,大概有几米跨度的“路”就这么一直被瀑布冲刷,人是绕不过的。
怕记者同志在疾流中站不稳,我们主动接过他们的背囊和摄影包,黄山还扶了中校走过瀑布。小黄顾不得水会淋湿身体和背包,而更多的时候,他得淌水走,鞋泡在了水里,为的是把路上仅可立脚的几处露出水面的石头,留给副站长踩稳。
从多雄拉的南坡往上爬,上到海拔4221米的多雄拉山口,除了呼呼刮过的寒风比预想中更冷以外,我就这样轻松地站在了山口挂满五彩风马旗的玛尼堆前,可记者们却疲劳已极,站都站不稳了。
我扶了项记者说:“我们走的那条路,比这个景色也没啥区别。”当然了,都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在我的眼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过了山口,再往下走,10来公里路程后,便有简易公路通松林口,直到派镇,我们在那里与三位记者分手,那个项记者似是无意识地说了句:“你们难道都不喜欢照相?”
“探亲小队”完成了探亲的任务,驱车前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车行在7月份的墨脱峡谷的半山腰上,就如同行进在一个巨大的高山花园之中,令我们每个人都觉得步步惊艳。在极为艰险和惊心的旅程后,这个充满和平之气氛的圣地,从山顶的冰天雪地到山谷的原始森林,蔚为壮观,美如天堂。峡谷里看到漫山遍野的都是五颜六色的杜鹃花,行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江水的撞击犹如万马奔腾,激荡起滚滚白色的浪花,两相交映,可谓温婉与狂野并存,惊艳与雄奇同生。
停下车,我们久久伫足在峭壁上,观看这难得一见又令人无比赞叹的大自然景观,每个人感到的是震惊和振奋,不由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更加深爱我们国家藏南的土地,更加意识到自己肩头的责任。
“探亲小队”徐楠、晨旭、于书明、罗永浩、吴秉杰、王庆新、韩荏弘、蔺冰飞、纪瑞轩、黄山、卫长青、马照庆、孙玉和和阿旺多吉站立一排,如同卫士般。我顿生豪情,对他们说道:“请记住这壮丽的景色,它是我们祖国美丽国土上的一颗明珠。”
“是!”他们齐声答道,他们低沉的嗓音仍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
徐楠队长向前跨出一步,转身立正,向我们敬礼,朗声道:“同志们,此次任务已经深刻地教育了我们,让我们牢记使命职责,不负党、国家、军队所托,坚定地站在战斗的第一线!”
我和自己最优秀战友向着徐楠队长庄重地回礼,喊着:“我一定会的!”
“一定的!”“一定的!”……
回声振荡在峡谷!
“探亲小队”继续车载行军,自林芝车队一路向拉萨高速前进,大家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兴奋,中途没再宿营,于次日午前到达。
按照原定计划,小队不在拉萨停留,赶快北上与“影子”主力在南疆会合。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阿旺多吉带车队到了预先为我们订的旅馆后,拉徐楠和我上了等候在旅馆的一辆地方拍照的军车,直接开到了军区大院,去见他的直属领导,当然还想让我们介绍一下对面的情况。
阿旺多吉参谋的理由是,我们的汉语好,会比他能更好地汇报清楚洞嘎弄巴印占区的情况,尤其是印控区的上油邦山谷区。这个肯定是的,而且藏地军区对我们“影子”这次行动的帮助很大,所以阿旺多吉提出让我们和他一同汇报,徐楠同意了,他想:“没说的,也该予以回报嘛。”
阿旺多吉参谋带我们先见了军区侦察处长,他向上校敬礼报告后把我们二人介绍给了自己的领导。徐楠和我穿的是便衣,不便敬礼,边介绍了自己,边和江处长握手,向他表示了感谢,然后徐楠队长说:“首长,这回我们两次进入印控区,对那边的情况有一定的直观了解,阿旺多吉参谋向领导汇报,同时也希望我们能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全面向军区的领导讲讲。藏地军区肯定对那边了解更多,我们呢受到军区的大力帮助,才有这次入印控区执行任务的圆满成功,汇报一下见闻,请军区领导批评指正,肯定会对我们这个单位今后工作有帮助。”
“徐队长,你太客气了。你们作为总部安排的精锐侦察兵,肯定见识比我们地方军区高,你介绍的情况肯定对军区的工作有指导作用。”
江上校对我们顶了总参名头的军官很是客气,一连用了两个“肯定”把我们给抬高了,我听了也是不好意思的。而且,对于江处长,我在境外处工作时也曾在电话中与他做过交谈,对他的声音和说话方式不陌生,不知他有否同样的感觉。
我们商定,先由阿旺多吉参谋向他汇报,给我们一些时间做些准备,特别要求使用计算机做个ppt当作汇报的提纲和显示一些直观的内容。
轮到我们汇报时,汇报地点安排在了一个小会议室,计算机、投影仪都按我的要求提供了。我们这方,先由徐楠队长介绍第一次入印控区的详情,那一次阿参谋没有去,所以徐楠讲的情况很多,画了一些图辅助说明,让对方与自己掌握的情况相印证。本来我想给他做一套ppt,但他看了我做的,试试边演示边讲解,对这样的汇报形式感到别扭,对我说:“又不是给自己的上级表演,算了,你费半天功夫,到时我一紧张,怕是就忘了放片,没的丢人,回去好好和你学学,以后给处里汇报用。”然后,他笑着解嘲道:“也让那些老粗知道我老徐也会赶时髦!”
徐队长离开汇报的位置,便轮到我了。在我汇报中,不知道他们常不常用这些办公设备,有觉得藏地军区的军官对我使用ppt作为汇报的手段挺新鲜。我还使用了电子卫星地图做的图片,在上面附加一些图形和文字说明,也有较好的显示作用,让他们一看就明白了。因为那些地方他们比我还熟悉,看一眼就知道了地理上的相对关系,要我说就得啰嗦了。当然,我也使用了总参的表达方式对侦察获得的情报进行分析、评价,让高级军官们更明白地理解和有启发地去认识、看待。
听我汇报的有军区副参谋长以下的几个上校处长和中校少校参谋,听得很认真,尤其对我们的发现与他们掌握的情况进行了比较,去伪存真,辨别变化。
最后,我说:“‘探亲小队’这次进入藏南印控区,就是个训练任务,并无多少实际意义。”我说完,在座的军官都笑了。
副参谋长笑着说:“嗯,你说的我们都懂。”
瞧,人家说的多艺术,我还是嫩啊!虽然,每次小队向作战部提出的请求,但上级批准后都要知会藏地军区,藏地军区也不能不管不顾啊!都要安排作战处值班军官密切注意,下面的部队待命支援。所以知情的副参谋长知道我的话在总参首长那里是很好使的,以为是个老军官呢。可我在人家面前居然说出了幼稚的话语,让人家军区各部门的领导都知道我在军队混得还不够。
汇报完,军区副参谋长让我把那个ppt留下,作为档案资料保存在侦察处和作战处,还说:“小陈,你这玩意直观,概括,以后想用也好调出。没想到你计算机会的挺多,适合参谋工作啊。”
“首长,你们已经有了计算机这些东西,很快就会用熟练的,很简单的操作,让作战参谋学学就行。”
作战处长在旁插话:“这就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道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我那个作战参谋语让他别扭了。
徐队长在旁边给我解围:“首长,找个学理工科的大学生,玩这个不难,我的副队长就是学理工科的。”
“总参找小陈这样的容易,在我们边远军区哪有这种人才呢?”副参谋长有些感慨。
……
记叙此情景,是想说明西部军区的一些状况,他们人才不够全面,现代指挥方式尚需加快进步。或许有人说就一个ppt够得上你指责一个或几个大部门麽,可我仅是以此作为例子而言,其它的请自己思考。
晚上,副参谋长做东,要请“探亲小队”的全体人员吃个饭,但被徐队长拒绝了。他对藏地军区的领导说:“我们出来执行的是秘密任务,是不该与沿途部队接触的,我现在已经破例了,就破在我这儿为止吧。”
但我们二人来了,人家就不让走,非拉着我们一起吃不可。十来天吃得很惨,当然我也愿意留下来。
和江处长等军区军官吃饭时,他问我:“陈副队长,你是从总参下到‘探亲小队’去的吗?”
“不是,我去年曾在作战部实习过,记得和您通过电话。”
“我就觉得我们之间说过话,可怎么也想不起见过你。老交情了,你也不提提。”嗯,人家也是熟悉我的声音,这不提出来了。
“怪不得你的汇报有大单位的那种专业分析,很不错啊!”副参谋长插了一句。他听到我说在作战部实习后,还认为以后我会调的作战部任职呢。
“我还是新兵,当不得您的肯定。”
“如果你是新兵,你能到‘探亲小队’,还是副队长,说明你这个新兵不简单。小陈啊,不好再推辞了吧?”副参谋长呵呵笑着说。
“首长说的是,咱就是个菜鸟,在老同志面前,真的只有学习的份。你们在藏蕃这么艰苦又不适合内地人生理活动的自然条件和环境下服役十几年、几十年,才真是不简单,我看个个是英雄。”
我这“吹捧”的话让在席的军官很贴心。一个军官开玩笑地说:“小陈,你要到军委任职就好了,可以向军委首长多为藏地服役的军人美言几句,或许借你的吉言藏地这边能改善待遇也说不定。”
“这个我向总参首长汇报时一定捎上。”我还真敢应承!
我说完,他们又都笑了,但谁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席上军官们一定喝酒,但我推脱执行任务期间不能饮酒,却把倒酒的事揽了过来,自己大吃海吃,一点也不顾忌,酒就让徐队长一力承包了。
侦察处长熟一些了,夸奖我“真能吃”。有的军官还被我的能吃吓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我也没有不好意思,对藏地军区的军官们说:“不瞒各位首长,我是能蹭一顿是一顿,到哪不是吃啊!可在大机关吃得就是好,我是不能放过的。”
“原来不让你的队员来,你是怕抢食啊!”副参谋长又打趣我了。
阿旺多吉参谋帮我说了句:“晨副队长,能吃不假,能干也让我吃惊。在道上修路,差不多二百多斤的石头,一个胳膊夹一块,小跑着,我都看傻了。我们习惯高原的藏族大力士也不成啊!一路上,晨副队长的表现让我佩服,那种带着队伍无论多高的山都能爬、多险的路都能走的气概太厉害了。”
“怪不得总参首长那么听你的,你的建议上级都会批准。”副参谋长再次向自己的手下曝露我的身份。
这次入藏,我与阿旺多吉参谋交下了兄弟般的情谊。吃罢宴席,在阿旺多吉送我和徐队长回旅馆的路上,他执意请我们到他家坐坐。
“老阿,这一路你太辛苦了,就不去了吧。”徐队长婉言推辞。
“这么晚了,不方便吧?”都晚上九点多了,我有些迟疑。
“咱们是兄弟,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兄弟就是兄弟!
在拉萨,晚上九点不算太晚,于是跟着他去了。
阿旺多吉是和自己父母一起住的,他父亲是个退休的军人,参加过1962年的中印边境自我还击战,立过功,是个老英雄。
他的妻子是中学的老师,见我们做客,非常客气地款待我们酥油茶。
徐队长说:“弟妹啊,这次来很仓促,什么都没准备,不好意思哈。”
“嫂子,这次阿参谋帮了我们很多,我们谢谢嫂子,嫂子在家辛苦了。”
老军人不客气了,“你们两个怎么如此假啊,当过兵么?”
他老看我们穿便装,把我们当成了外地来拉萨找儿子的朋友,就是老百姓呗。
“阿爸,人家二位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队长、副队长,也是当兵的。”
“好,好,你们聊,你们聊。”藏族老兵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我们就会北上,我们是在老阿家和他告别的,他欢迎我们下次到拉萨再来玩,可我们却无法邀请他去我们驻扎地。
我特别不好意思,一把把他抱住,“哥哥,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会补上给嫂子的礼物。一定!”
不论民族,我们是兄弟……
“探亲小队”任务结束,该归建了,目送高高的布达拉宫,从拉萨开始走上新藏公路。
在阿里逗留一日,兴趣所至,小队到了中印对峙的一线对印军的边防动态进行实地查看。这个可不是我的动议,是集体的行为!
离边境仍有一段距离我们把车停下,由孙玉和照看,其他人向边境走去,还勾肩搭背地,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给边境两边的军人看。
因为我们穿了便装,受到边防军人的劝阻,不让我们靠近边境。对方的印军见到也参与进来制造麻烦,大帮印边防军人跑到边境线上与我边防军较劲,双方贴得很近,因有战士拦住我们,对抗中数个印军士兵对我一个边防战士,一时我方人员很吃力,有些被动,但相持中谁都不敢先动家伙。大概是种惯例了
我们不是添乱嘛!
可我们12个善战的人看见,哪能置之不理呢?
与徐队长商量,我说:“队长,咱们介入吧。”“合适么?”“都说咱们是边境折腾兵,到该咱们折腾的时候,别尿了!”“那就上,别闹大发了。”他立刻下了决心,还划下了道道。“没问题,队长,这次你把指挥权暂时交给我,主要我会英语,到时我能及时得知他们的企图,好快速反应。”“好,听你的。”然后,他下了命令,让队员都听我的安排,下去支援我边防战士。
准备出手时,我对手下说:“一会不许与边防军进行交流,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动手时要快,出手就把对方制住,不能让对方有机会打枪。”
然后对于书明参谋说:“取证的事交给你,拍好照片,不能被对方把相机抢走和毁坏。”
我们大摇大摆地靠了上去,这时边防战士顾不得劝阻我们了,所以我们很容易就到了双方用身体对抗的现场,先是站在一边看着,还对着现场照相,一时并没插手。贸然出手也是问题。
印军军官看到12个着便衣且赤手空拳的男人走了过来,在旁肆无忌惮地观看,似乎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冒犯,他竟下令把对抗施加到我们头上,派出了十几个印军士兵过境用枪把我们包围了。于参谋赶快拍下印军越境用枪威胁中国公民的照片,而印军也急忙抢夺他手上的照相机,但在其他人的保护下印军士兵的野蛮行径没能得逞。
我大声对围来的印军士兵用英语质问,“停下你们的行为!你们为什么对和平平民施用武力,为什么到中国土地上欺负中国公民?”那些士兵听我如此说,能听懂但装听不懂,仍然用枪指着我们。我不管那个,闪身躲过印军士兵的阻拦,大步朝着印军军官走去。那个印军军官见我走来,便举着手枪,对我说:“你已经侵犯了印度领土,我有权逮捕你。”
我说:“作为一个军官,你违法了国际法,用武力威胁平民,我要到新德里控告你!”
说话间,我甩开身边印度士兵,到了那个军官身边,一把夺下了他的武器,控制了他,并在吴秉杰的帮助下搜出了他的证件和一个手机。
我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大声要求他:“下令让你的士兵放下武器,向我们道歉,不道歉我们就押你去印军的上级部门。”同时,还用手机拍下了印军士兵用武器对准平民的情景。
可那个军官听我说去找他的上级,就更死硬了,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让士兵控制我,把他救走。这段话被我录了音,后来有关部门翻译出。
这时,我们的边防军也想要干涉,可他们过来就是越境,就会给对方口实。徐楠队长阻止了边防战士,“你们不能过境,你们只能把入侵中国的印军扣住,招呼上级过来处理。”
边防部队的排长见我已经扣住了印军军官,印军士兵也分散开,现在双方人数差不多,下令施展擒拿动作,扣下了那时还在我方控制区停留的七个印军士兵,并把他们的枪下了,然后让我边防战士卸下子弹,将枪扔到了我国国土上,子弹也扔得远远的。
在边防战士动手擒拿过境印军时,小队其他人员全都过来下了那个印军军官身边士兵的枪,学着边防战士的样子,以不大熟悉的动作卸下子弹,再把枪还给了对方士兵,让我们一下占据主动,就不怕他们轻举妄动了。
我用英语对那个印军军官说:“为了惩罚你们破坏国际法的劣行,我要求你带你的士兵拆除你们建起的哨所,你们太坏了。”
我说这些话时,全部录音了,以后打官司也有个凭据。
那个军官不干,我就大嘴巴抽他,他挺顽固,“哟,你像个军官!”我说,“但有比你大的军官吧,你得听你的上司吧,我还不信没人管你了。”
我把他推到印军哨所里,里面有一部电话机,我抄起电话机摇了摇,老式的电话,只能这样摇才可叫通。一会电话里传来英语说话的声音:“哈罗,有什么事?”
我用英语说:“我是一个中国旅游者,请叫你的长官接电话,谢谢。”
我说的客气,对方一时没有摸清,便叫来一个军官接听电话。电话那边传来恶声恶语,我都录音了,然后我对那个可能是军官的家伙说了句:“我已经把印度边防军违反国际法的行为和态度等情况录音录像,我要求印军在此的长官对我们道歉,否则我们会告到联合国去。”
电话那边要哨所这边的军官听电话,我说:“你们的军官士兵知道自己错了,不好意思接听电话,所以我请你们的长官过来看看。”当然不能让那个军官向他的上级回报情况了!
我向印军上级打电话时,我边防战士已经和他们自己的上级通了电话,报告有12个穿便衣的人员,自称是旅游者,因遭到印军的武力威胁,已擒住对方印军军官,解除与他们对峙的印边防军武装,过境给印军上级打电话抗议;而目前他们边防人员也扣押了七个过境的印军;并请示对策。
我们的行动也给边防军的连、团两级造成很大困扰,立刻层层上报,直报到总参边防局。上级立刻要求边防军搞清在边境搞事人的身份,并随时报告事态发展进程,做好对这些平民的保护。同时指示西疆军区的有关人员乘直升机速去边境协助解决此事件。这时南疆军区的人已经在空中了。
想必印方也有一番鸡飞狗跳……
印军上级过来,随行的有一大帮军人,连重武器都带上了,过来之后当然对我们态度十分恶劣,还要扣押我们。我心说:“想扣押我,想得美。”便把那个印军中尉交给了吴秉杰,自己以一记闪功冲到那个带队的军官面前,他身边的士兵根本拦不住,要开枪阻拦。可是即使对方人多,枪还瞄准着我,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个印军最高阶军官的身边,一把纠住他,让他动弹不得。印军见此状况,也怕自己长官出事,暂时罢手,印军的企图破产了。
我对被抓住的印军中校说:“我们是中国高原越野俱乐部的,给你名片,来这里只是为了追求越野车在恶劣环境下行使的驾车体验。我不喜欢被人不尊重。”拿出名片塞到他的手上,又说了一大堆的:是你们的部下首先越境欺负我们,而我们并没有做出任何帮助中国边防军的举动;不是我们不去帮助,是你的部下不给我们这个机会,首先用枪对准我们,企图以武力消灭我们这些和平平民。现在已经不是50年前,你要明白。云云。
我威胁他:“长官,我不想为难你,但你必须为部下的行为对我道歉,并给予我们补偿,我说的我们不是我们个人,而是我们俱乐部。”此时指着名片,又说:“到底想怎么办,请长官仔细考虑清楚。”
我继续说:“还有,一旦我们返回中国境内会受到逮捕的对待,你方必须为我们解决此问题,否则我们会留在印度,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就让你在这里陪我们!”说着,我把这位印军中校身上的物品全都掏出据为己有,气得他脸色苍白。本来他是个黑乎乎的脸膛,平白地变浅了几分,似乎是他的种姓也跟着抬高了似的。
事态发展结果,是双方僵持在那里,我不放那两个军官,我还把他们说的话用他们的手机录了音,录了像,我气乎乎地对那个中校说:“看你们印军不赔偿损失我能罢休的!”
我采取了一种羞辱对方的态度,就是在心中确定印军此时已经不敢开火,不敢当着中国边防军的面对着平民开火。
双方人员在边境闹了起来,这是边境的大事,两边都在迅速向更高的上级报告。很快闹事点的两边聚集起大量军队,连媒体也赶来凑热闹,但媒体过来时,我们已经离去,才算没有在媒体前面留下影像。
双方的更高级的人员过来,一看是中国一方的便衣人员在印度控制地带在“闹”,口口声声地要求印军对他们侮辱人的举动进行赔偿。
双方高层在翻译的陪同下,进行了快速磋商,由中国方面提出:“此事不应扩大,应尽快平息。如果你方认可,我方派人越界把他们扣留、带走。”
而印度方面则要求确认越境的12人是非武装的平民,“只要他们是平民,我方可以命令肇事的军人向他们道歉。”
印方的要求得到中方的认可,但提出:“如果他们身上有武器,这个武器应特指是枪械,刀子不能算数。”这也得到印方同意。
中方的一个中级军官带了大约一个排的武装人员过来,把我们扣押并搜身,印军仔细看了我们身上并未能看到任何像是携带有武器的样子,双方都是干这个的,不需要把衣服脱掉。那个印军中尉不得不用英语对我们道歉,说把我们牵扯到边境事务很是抱歉,是自己考虑不周,对平民造成了伤害。
听了那个中尉道歉的话,我过去对印方最高的军官说:“我也向你道歉,把你牵扯过来处理这件事情,影响了你的闲情逸致。我一直对印度具有很好的感情,很希望今后有机会访问印度,还请长官你能协助。”
听我如此说,那个中校颇有尴尬,只是无奈地说:“很高兴你的友好态度,但你的行为得同样表现出友好。”
听了他说出如此的话,我伸出了手,“我向阁下伸出了友好的手,请长官同样伸出友好的手,这是中国平民对印度军队改变态度,变得友好的象征。”
那个中校无奈之中和我浅浅地握了下手,这个场景迅速被手持照相机的于书明抓住,抢拍了下来。我对他又说了句:“哪天你被印军解职,按照名片中的地址来找我,我会在成都迎接你,款待你的来访。”说完还和他拥抱了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拥抱令那个中校好不尴尬,而我就是想让他有此为难。是不是一种恶趣味?
然后我又与那个中尉握了手,说道:“I am apologize for the rudeness that happened to you.”我在双方人员的眼前表现得很是那个毫无忌惮,只用英语,还是挺标准的伦敦音说着好似文明、礼貌的话语,都是两个印军军官听惯的旧日老板的语气,此刻有气也不大好发作,恍若50多年前的英国军官在他们前面说话;而边防军的指挥员也是由翻译解释才知道我说了什么,心想“边防斗争还能说这样的话?”
戏做够,我们跟了中方最高代表回到中国边界一侧,根本就没归还两个印军军官的私人物品,在中国军人的武装押解下离开边界线。
临别时,我转过身用英语高声对印军官兵说:“欢迎你们去锦官,可别带武器喔。”还向他们挥手,好不得意洋洋。而那些印军的军官士兵眼怔怔地看着我们的背影,目送我们离开。
想必如此一番边境“折腾”就这样结束了,让那些参与的双方士兵也是不解。
离开边境后,押解我们的人员查问我们的身份,我们当然是说高原越野俱乐部的,这是上级专为我们安排的掩护身份。可是当地边防部门看我们的样子不大信那个掩护身份,用一种怀疑的眼神审视着我们十几人。
当把我们的身份报告上去,很快他们就得到这样的回答:“既然没有造成多大的边境纠纷,把他们护送到远离边境的地方放掉,毕竟是帮了你们边防战士。”
“这是什么处理结果?”边防当局的军官心里不禁嘀咕道。
离开边境,过来的边防军人命令我们交出一切从印军军官处得到的物品,还要没收拍有冲突过程照片的相机。一个军官,当他拿到相机就要打开后盖,想要把胶卷曝光。我一下急了,劈手夺下,保护了证据不被破坏,当即我对他的上级愤怒地提出:“你们必须处理这个不称职的军官,你们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真搞不懂那个军官的脑子想的是啥,怎么可能如此轻率地去毁掉这么难得的证据。即使里面有他们与印军纠缠的影像,不扩散出去不就得了,怎么能急得去销毁呢?
越野俱乐部的部门经理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职务,但也比普通人高出那么一点吧,我义正词严的话语,面对边防当局毫无示弱的态度,使对方负责干部一愣。现在此事已经大了,即使天高皇帝远,他们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此刻也不好一意孤行吧。
我继续说:“这些东西是保护我们的证据,从目前情况看要交也不能交给你们,否则以后的后果不堪设想。我会把这些有证据性质的东西交给京城来人,让他们用好。处理此事你们已无自主权,此点请你们立刻向你们的上级请示,会得到明确的指示和安排。我不想与边防当局发生冲突,请你们理解。”
结果自然是按照我说的了,同时告之已有南疆军区的人接手后事的解决。
离开边境好远了,遇到了西疆军区派出的直升机,有南疆军区安排了两个军官过来见我们,上级急要我手上的“证据”,好作善后处理。因为南疆军区已经让边防部队的负责军官把那两部手机和我们相机交还给我。
两位南疆军区的军官见到我们,过来问:“哪位是徐先生、英先生?”“英先生”是我,因为名片上我的名字是英梓,取自“影子”的读音。
他们当着边防军人的面向我们敬礼,客气地说:“徐先生、英先生,我们受上级指示前来接受你们所掌握的涉及这次边防事件的证据,我们会妥善保存的。”
“谢谢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这是印军中校和中尉的手机,这是我的照相机,里面拍有其它地方的风景照,还请能小心处理,为我保留下来,都是很有意思的照片。”我向他们暗示里面图像的宝贵和需要保密。
“英先生,没问题,相机和照片方便的话可到军区取走。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到时联系我。”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军线电话号码。
我仔细收起,然后徐队长和我分别与他们握手告别,也与边防军官握手告别,虽然有几分不乐,但人家也是有一份职责的。
我们向乘直升机过来的军官表示了感谢,挥手说道:“后会有期!”才重新带队上路沿着新藏公路向喀什方向开去。
临上车前,徐队长用劲拍了我肩膀一下,“你都跟印军军官说了什么,回去好好对我讲讲,看那些印度人的吃屎像,话很难接受吧?”“啧啧,满口英语,让边防部队的上校都难以插话,真有你的啊!”
我飙起英语不带打磕呗的,让队员们那个佩服!
汽车开动后,我想了想刚才与印军的“闹”,脸上浮现出由衷的开心和微笑,又打赢了一仗嘛,可以轻松一笑了。不过用孙士官的话:“副队长在车上一个劲地奸笑,像是什么阴谋得逞了。”
我纠正他的话,“什么阴谋,多难听,那是多样化斗争手段,懂不懂!”
“俺是老粗,我看见的就是你在得意地笑,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老孙啊,当今世界我们总不能为了打仗而打仗吧?你得学习,在‘影子’该有那么点水平不是。”
孙玉和是从外军区的特战大队转到“影子”的士官,汽车驾驶技能出色,被他的老首长推荐到“影子”继续穿军装的,作为勤务人员,30岁了,为人很好,一路上我已感受到,而且一路行车我俩很熟了,才会如此说说笑笑。
还是用他的话,“影子”虽然艰苦,不是一星半点地辛苦,但和“影子”的弟兄在一起很舒心。如果回家的话,会难以适应了。对于他这样的以军队为家的老士官,我是愿意他留下,多为军队建设出力。从西疆下来后,征得他的同意,派他去了交通士官学校学习车辆管理维护,后来任“影子”的车辆管理员。
我们这样的“闹”法对军方或是外交部门都是个意外,需要那个“证据”做文章。我希望上级不怕我们这次大胆的“闹事”,对于印度屡屡捣乱、惹事,我们应该也做些什么予以坚决抵制。俗话说了,耍流氓谁不会呢!小心设计,大胆落实,不正是某位大师的“名言”嘛!
有人问了,“这个大师是谁啊?我咋查遍名言录都读不到呢?”
不客气地告诉你:“接着查,就在本书中查,肯定有结果。”
我想肯定是“边境折腾兵”的“大师”嘛。
我们这番“闹”,遭到了上级的批评,而看过了我们提供的所有录音和影像记录,却得到了外交部的表扬,说这个俱乐部的越野车手是男子汉,有本事,语言也跟得上,玩起外交挺溜的,什么“打下面军官的脸,揉上面军官的脸,生生的让对方无法发作。不知当时那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那些所说的话。”当然这是人家私下说的。至始至终,军方都没告知外交部,那些越野车手是军队自己的人,很久让外交官们蒙在鼓里。
从边防军那边得到的反馈则是幸亏越野俱乐部的人恰好出现在边境,大胆地参与进来,把印军的阴谋给冲破了,否则我们的边防战士还要拼命与对方较劲。那些越野俱乐部的车手是好样的,应该感谢!上级对此哈哈一笑而过,亦没有对他们解释。
一场边境阴谋就这样被化解,也是不错的结局。我反正是消了胸中一口闷气。
事后,中国外交部拿了印军用枪对着中国平民的照片和录像向印度提出抗议,要求印有关当局抑制其边防人员不可在边境地区肇事,以保持边境环境的和平、安宁,维护在边境活动的百姓安全。外交部发言人指出:“管控边境,维持秩序,保证和平,是双方的责任,是不容推卸和渎职的责任,希望印方注意。”“以武力越境对付他国居民是严重违犯国际法的事件,必将面对和平居民的对抗。而那些手无寸铁的和平居民,要求得到保护、尊重的行为,是无可指责的,也是值得尊重的,请印方不必再做文章、搞小动作。”
外交部发言人同时也严正表示,“中国政府一贯对边境管控尽到了应有的责任,尽管中国旅行者有足够的道理和理由行驶保护自己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的权利,但随他国武装被押到境外一事仍是不恰当的,为维护法律,该进行必要的处罚。”他在记者招待会上出示中国法院的审判书,对带头随意进入边境管控区的越野俱乐部工作人员拘留五天,罚款2000元。
事后,印度媒体批评了印方和中方的处理方式,却说中国对待她自己的英雄显然很残酷,“显然是对他所说的那些对印度友好的语言进行惩罚”。
很滑稽的事,不是吗?
自然双方都没提到印军军官向中国旅行者道歉一事,给印军留个面子,但印军中尉道歉的录音放给了印度驻华外交官听,让对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似是气得不善。我相信那个中尉的职业生涯将会暗淡。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我外交官在正式场合交还拿出缴获的两个手机,彬彬有礼地说:“受中国公民的委托,特将印军二位军官的个人物品交给你们,请你们帮助还回那两位军官先生。委托者留言对给二位军官先生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希望两国人民能够友好相处,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后来,在某些对外交往的场合,我外交官仍举出这个例子,说明中印民间交往的友谊是有基础的。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对方外交官都表现得“像吞了牛油一般腻歪”。
“探亲小队”归建后,我们与印边防军“闹”的情况被“影子”其它班的队员尤其是2班队员听说了,那些军官跑到我这里来“闹”,口口声声地说:“以后这么好玩的事得带上他们,队里不可厚此薄彼。”
可2班的军官都不是省油的灯,带着他们闹,怕闹翻了天。
当徐队长和我带的队员到达南疆后,境外处打来电话,要“影子”小队三位主官尽快上京。
徐队长问:“到总部前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收拢部队,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具体有什么要求?”
“待命的准备!”
上级透露的已经足够多了。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洋溢出兴奋的色彩,我说:“该是瓜熟蒂落,修成正果!”指导员说:“终于等来期盼的那一天了。”队长却说:“没有授予军旗就得冷静。”
“需要冷静么?”我相信队长心里应该比指导员和我更乐。
回顾“影子”征战历程,第一次留给军委最高首长的印象是打胜阿富汗解救地方领导的那一仗,几位最高首长实时观看了作战过程的影像、声音,更是对我国军事打击能力和国防高科技作战手段的实际应用有了直观、清楚的了解,从而提升了国家领导人的自信心,开拓了他们在新层次上进行国家战略统御的视野。
这是我后来才得知的,得知后我愣在那里,背上出的冷汗把衬衣湿了都不觉。我不知道总部首长哪来的信心,让军队最高统帅实时观看我们的战况,我们万一……呢,我都不敢想下去。
那次阿富汗解救人质的战斗,军委首席等领导人在他们工作的地方一个会议室里临时安置的指挥终端观看了我们的作战,还是由作战部业务主管副部长祖大校在旁解说的。
随着一幅幅卫星图片和战场视频传到屏幕上,还有实时显示的“影子”作战人员在战场上的位置,以及扩音器里播放出的作战中的通话,他们全都震撼了。首长们多次看到过火箭发射、卫星发射和重大灾情的视频现场,但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战斗也能进行实况观摩。
当然,通过观看战场实况转播,总参是为了给国家领导人一个实际感觉,用祖副部长的嘴说出:“今天的战场显示,是为了让首长们明了‘现代作战指挥,可以由总司令指挥到那个在最前沿的发枪者’的实际能力。你们在这里就能够向那些光电显示的作战人员发出命令和通话,但我个人不建议首长这样做,会给他们带来压力。”
老军委首席问:“这个系统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
“这是第一次正式使用。”祖副部长说。
“第一次使用就这么完善了?”当家人问。
“在作战部曾有一次意外直播,就是打美国雇佣兵那一仗。”祖大校得意地说起了这套指挥系统的第一次转播。“当时我们正关注前指报来的战况,而境外作战处已经获悉了战场出现的变化。就是他们旁听了带有作战终端的‘影子’副队长在战场上和部下的谈话、发布命令和麦克风收集到的战场枪声、爆炸声,通过直播直接了解到战斗实况。我们也是震惊啊,比看足球实况转播刺激多了。”
“怎么‘影子’会有这套远距直播功能的指挥系统?”军委首席问。
“还是那个副队长,那个叫晨旭的小青年搞出来的。他是学遥控遥测的,作战部要他搞个指挥室,他偏搞个机动型的,还要了作战部最高指挥权限使用卫星、远距通信,他把成熟的设备搬上了指挥车,并通过总部的研究所、国防科技大学、总装的科技委搞到一些还未正式使用但已研发出的设备,提前用到了他的指挥车上。那一次打美国雇佣兵原来没有‘影子’的任务,但他孤身一人进入战场,发现情况不对时急调附近担任监视任务的‘影子’作战小组支援,被指挥车发现,要通了作战部境外作战处,问部里要不要也掌握‘影子’参战的情况。于是,我们就意外听到了一场直播。”
“现在这个能直播视频和图像,是战后作战部提出的新功能,也让他在定型时搞了出来,为此他去宁城等地与研发单位一起商讨解决方案,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搞成的。晨旭是个出色的复合型军官。”祖副部长在众位领导人前抬举我。
“我们想要他到部里工作,但他确实是少有的作战人才。这次去阿富汗救人,他没有靠参谋,只是调用了部里指挥系统上的情报就在短时间内确定了作战计划,而这个计划涉及卫星技术支持、直升机航空兵、地地导弹和西疆的作战部队,计划的每一作战步骤规定到了分钟级,这里是他的基本作战计划。”祖副部长说着,就把解救人质的作战计划递到了国家领导人手上。我又一次不知道总部首长哪来的自信,竟把作战计划扩散到与作战不相关的高层首长,是让我出洋相,还是他们不怕出洋相?
“他一个小小的营级军官跑到作战的最前沿通过这个指挥系统来指挥我们后方的方方面面的力量,名副其实的联合作战指挥啊!”祖副部长感叹说:“有了这套高科技指挥系统,一个士兵可以指挥总参。我闻所未闻啊!首长们,我不是夸他,他是一个仅打了两年仗的大学生,却把我军作战和指挥带进了一个新层次。特别是他向部里提出的境外作战的诸多观点,对军队高层把握当今复杂、多类型冲突的国际军事斗争全局有很大借鉴意义。我们准备让他到国防大学读研究生,完备他的正规指挥院校培训的经历,让他接受更丰富更广阔的军事理论、国防教育的熏陶。”
军委首席听完,说了一句:“这是必须的。”
当家那位插了句:“他英语怎样?要不要让他去外国的军事院校看看?”
“我们听到过他在战场上与美国雇佣兵用英语交谈,很流利的,比我军军事干部说的英语要‘英语’多了。”祖副部长也幽默了一把,并通过含糊的说法去说明我的外语能力。
军委首席欲问我的成长过程,问道:“你们是怎样发现这个人才的?”
“有个过程,先是他带队,就是带几个普通的步兵战士,屡屡在战场上获得惊人战果,像在战场上孤身一人抓岛国武装特工、带队果断端掉岛国武装特工据点,让我们获得大量的涉及岛国和相关国家的情报;其它很多,我不一一列举。为此总参调他指挥的那几人和十几个特种兵合编了一个作战小队,专门在境外执行类似的不便由我军正规部队出手的作战任务,他们不穿解放军的军装、不使用解放军的制式装备,原本他们怎么搞我们都不去承认。但他们越打越有战果,不是消灭多少敌人的战果,而是那些战场之外的东西,如获得的情报、俘虏的外国军人、缴获的高科技技术装备等,让我们认识到总参手上有这样一支秘密作战队伍,能够取得常规条件下难以取得的收获,而这些收获对国安、外交方面的工作亦有很大帮助。”
“嗯,我在简报中看到过这个情况。”军委首席确认道。
“是,我们这段时间从总参得到的情报很有价值。”国安领导小组一位首长插话,“这个小队干的不错,听说他们很艰苦,没有一座睡觉的房子。”
“就是这小子领人干的,每一次‘影子’获得的重大战果都是他亲自带队实现的。有个词用在他身上很合适。”祖副部长赶快继续说下去,却回避了国安首长的那个让军队难堪的问题。
“哪个词?”有人插话问。
“福将。”祖大校幽默地笑着说。
说得领导人和首长们哈哈大笑。
“我们作战部逐步提高了对这支小作战单位的重视,便让他们正式成军,称总参机动作战小队,代号‘影子’;安排晨旭担任副队长,破格任命他为副营级干部。”
“最能体现他的性格特点的是,我在同他们三个队干部研究这支特殊作战队伍的发展定位时,‘影子’的两个主官都按照上级的口径说,偏他有自己的见解,提出个‘境外作战说’,说是要按今后的作战任务和方向来确定部队的发展规模,定位作战方式,尤其重视反恐战斗。他认为国际恐怖武装正在从中东战场向外流窜,会是今后国家的一个重要威胁。这么具体的指向还真把作战部领导和总参首长说服了。这样晨旭便进入了总参首长的视野里。再后来他搞出的高科技作战指挥系统和在作战中充分运用高科技作战装备,以应对紧急情况,使作战效能提高,都让我们刮目相看。总参首长指示在作战部给他定个正营级参谋职务。反正他干的事远远超出了那个级别军官能涉及到的机密和作战指挥,算是给他个交代吧。”
“你们做的好!应该注意对他的培养和使用。给他个职务算什么,他打赢的仗能给国家带来的才是重要。”在祖副部长介绍中,军委首长下了结论。
祖大校又叹了口气说道:“就怕哪一天他被打死在战场上,就可惜了。从他第一次入伍,还是列兵时半年内就打了四次仗,这两年又是一仗接一仗,一仗比一仗难打,而且首长看到,打仗时他是在最前面作战,又是突击手,又是战场指挥员,一个不留神后果就难以想象。”
“你回去向总参首长汇报,就说军委建议逐渐减少晨旭同志亲自到一线参加作战。尽快落实他到国防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军委田副总这时也为我做出了安排。
领导人们高兴地看到当地割据武装盘踞的山洞口被我们夺下的情景,立刻对人质能被解救产生了巨大希望,当时特意要卫星拍摄了洞口的一段视频,几秒钟吧,也不清楚,那些领导人却在祖大校的讲解下弄明白洞口的那几个人影已是“影子”队员。
当他们听到最前沿呼叫使用导弹攻击,不久后就看到了地地导弹炸毁当地武装的坚固据点那惊人一幕,祖大校在旁介绍到“这是我军第一次使用地地导弹实战,而这种远距精确打击对前面那些持手枪、微型冲锋枪作战的战士的支援是多么的重要,作用是多么的巨大,是远程支援火力方式根本性的改观。”
在激烈地射击声和爆炸声后,领导人很快看到了直升机降下增援兵力一幕,看到人质被救出和我浑身血淋淋的一幕,最后满意地看到人质和俘虏由直升机带走,大家鼓了掌,高度评价了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老总立刻拿起电话打给西疆党的第一负责人,委托他代自己去看望被解救出的自治区领导,并请他告知其家属她们的亲人已被安全解救出。那位老大举着电话愣在那里,情不自禁地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老总微笑地说:“我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的!”把那位省级老大震慑住了,但老大的老大赶快补了一句:“你要绝对保密。”
这次战斗后,田老军头当即向上海要通电话,在电话中没头没脑地对我姥爷说:“你外孙子了不起啊!你可以期待他的快速成长了。”他为我的外公高兴。
“影子”在西南、西北两个战场,在维护国家境外利益和打击民族分裂武装的战斗中,英勇奋战,屡获殊荣;同时,使用高科技装备作战日趋进步,走在了全军特种部队的前面,成为军委和总参的一支得力作战部队;并且经远赴南斯拉夫一役,初步实现了跨洲际行动的成功,更坚定了上级对我们这支小部队的期望。
总部决定将“影子”当作一支超小型战略种子部队建设,通过大大加强“影子”的实力,赋予其多方面的境外秘密作战任务。
军委此时把最初的一支小规模的边境外作战力量,升级为可完成多方面战略任务的远程快速机动的作战部队。如此定位,把一个秘而不宣也不承认的极小作战单位转变为一支精锐的正规建制的小型境外战略突击力量,显示了随着国家强盛,国家和军队领导敢于突破常规,用新思维指导反对当代霸权主义围剿、维护国家利益和国家统一的军事斗争。
正式确定总参作战部机动作战小队为总参远程突击大队的报告被提交,报告中仍坚持该大队为秘密部队的性质不变,代号不变,本身继续为一支小型精锐的作战单位;但大队应向合成化的方向努力,具有独立的保障能力、远程快速机动能力。
来自军委的批复很快,“同意,并以有力的支援培育之。”“影子”终于走上独立成军的轨道,成为一支副团级别的部队。
“影子”三位主官上京即是接受这一命令!军委批复总参的报告,上面印着“关于作战部直属机动作战小队升级为总参远程突击大队的请示”赫然映入我们的眼中,字入目,笑已浮!
而我在去印控区侦察的回报会后,符部长找我谈话,当时我一喜,“不正是机会将那把‘礼品枪’送给将军嘛。”
枪嘛,已经装在一个纸盒里封在一个文件袋中,放在处里我的办公桌的带锁抽屉中,面见部长时可以随时拿到他的办公室。
我抱着文件袋去了他的办公室,向他敬过礼后,少将让我坐到他的办公桌前,我很自然地将文件袋放在桌子上,还往他那边推了推。
我笑意盎然地抬头望向部长,等待他接下来的指示。
部长微笑地说:“总部会为‘影子’升级搞个仪式的,仪式后我就离开这个办公室了。”
“祝贺首长获得新的任命!”我马上接口道。
少将示意我听他的,“所以这个仪式我不是主角,你也不是,记住为了你今后长期服役考虑,上级考虑不让你出现在光环下,所以我来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听了部长的话,我多少有些沮丧,但马上反应道:“是,我将不日返回西训基地。”
“那到不至于,作为服务人员你还是可以参加的喔。去基地报到吧,那边会给你安排任务的。”
“是!”我站起身,准备向将军告别。
“嗯,”他指了文件袋,“我记住了,你很能干。”
听了少将的话,我咧嘴笑了笑,没再言语,却只见他拉开抽屉,并没把那个纸袋子放进去,而是拿出一个盒子和一本证书。盒子和证书都很熟悉,显然是装奖章的和功绩说明的。当然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二级英模,还行吧?”少将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回答?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表示呢,部长又说道:“反正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已经攒了不少,这个只不过等级比你以前得的高一级,就不费事专为你搞什么仪式了。”他双眼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才说:“我有个建议,在你得到更高一级称号前,千万别给我丢了小命。”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故意用顺着他的语气说。
“嗯,这个我爱听。”话语里透出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他把我拿去的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盒子,然后又把红色的盒子和红色的证书为我放了进去,“拿去吧,回去再沾沾自喜,反正我这一辈子是没有这样的好事喽。”
“啊?将军还会跟我计较这个?”顾不上我乱想,赶快立正站直,郑重地从少将手中接过了文件袋,然后向他再次敬礼。
回到办公室,兰参谋告诉我,“处长找你。”
我都没把文件袋放下,赶快去了他的办公室,“报告!”
“进来!”
我走进了他的房间,左处长也没让我坐下,问:“领受新任务了?”
“是。”
“那就去吧,车已经在等你了。”上校干脆地说。“哦,抱着什么?”他注意到我手中的袋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二级英模章和证书。”
“那祝贺你了。记住:你的小命才重要。”与少将是同样的话。
“是,记住了,谢谢处长。”
“那让车先送你回家,告诉司机吃过晚饭再送你去基地。”上校表现出了人性的一面。
回去我看了证书上对功绩所作的介绍:该同志率队于1999年5-6月间赴南斯拉夫执行作战任务,圆满地完成了上级赋予的反击使命,开创了我军跨洲际远程作战的战例。
这个确实无法搞个正式的仪式,是以绝密定之。
其他参与人员都有立功,不是一等功就是二等功,军队对我们开恩了。据非可靠消息,这次的奖励来自军委首席的提议。奖励得太快,部里和处里都没想到。仍是非可靠消息,此举乃出气之举,出了他心中的一口恶气,岂不快哉,论功行赏,水到渠成,恩及涉及上报该行动计划的各级军官,都有谁,想想吧!
当“影子”全体人员从西疆喀什空运京城,在总参的基地听到自己这支小部队正式成军,被命名为总参远程突击大队,一时愣住了,然后是一片欢腾,那面“远程突击”的奖旗也拿出了。
重新命名仪式就在基地举行,全体队员被允许穿着军礼服、佩戴军衔、胸挂一枚所获最高等级功勋奖章。这样的待遇无疑会把“影子”官兵美坏了。这些都是在基地现发的,这样的场合军人的荣誉必须体现出,首长可谓知“影子”啊!
就新训队的个别队员胸上是空着的,我去看望了他们,听到“哎呀,有些丢人哟。你说就我们五人啥都没有,还有你光戴个中尉衔好意思嘛!”
这是一个小花絮。
举行仪式当天,“影子”全体官兵,军容严整,队列整齐,“远程突击”的锦旗举在队列之前;队员们身直胸挺,面色自信,接受总参主管首长的检视。将军在队列前从头到尾走过,精神格外昂扬的队员向他行注目礼,随着他的走过而微微转头目视。中将默默地看着队列里的每一个士兵,似乎是想把那每一个坚毅严肃的面庞记在心中。我在队列之外看着,对首长的神情印象深刻,颇有感动。
巡视之后,他再次走到队列正中的前方,喊出口令:“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齐步走。”亲自指挥“影子”进入会场。
作为他那样级别的首长,无疑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为一支部队喊口令了,可那个队列是正式命名的总参直属作战部队,他自然理所当然的是部队主官的主官了,喊个口令,在队列前指挥的机会不可缺失,所以他没有放弃这个使命!
首长的这一姿态,更是对“影子”全体队员的鞭策、激励,当然也是一种荣誉了,更加激起了“影子”全体官兵的战斗精神。
在会场上,总部首长宣布了军委决定组建远程机动作战部队的决定,表扬了“影子”组建以来的功绩和走在全军前列的部队建设,对牺牲负伤人员表示了哀悼和慰问。但是,军委在命令中特别强调了“影子”在今后国际军事斗争领域里的任务、作用,明白地确认那些“任务关键”、“作用和意义极其重大”。听到这一切,在场的指战员兴奋得无以复加,对总部首长的赞誉、信任感到无比激动和充满自豪。
在仪式上,徐楠、沈景北庄严地接过总参首长授予的军旗,我在台下身着文职服看着,是一阵的羡慕。后来听二位领导说:“在接过军旗的霎那,我顿时感到双手并立刻传导到肩头的异常沉重。”“军旗扬起的时刻,我仿佛看到了‘影子’队员全副武装奔向战场的景象。”
是!他们在接受军旗时,都想着的是责任、使命,而不是光荣。光荣应该是永远保持的,而不是炫耀的。
接下来,新任作战部部长宣读了总参直属远程突击大队干部任职命令:大队长徐楠,副团级;政委沈景北,副团级;副大队长兼参谋长林剑,正营级;副大队长石谊世,正营级;副政委叶飞,正营级;总工程师高超,技术副团级;政治处主任柳海东,正营级;副总工程师兼装备技术室主任陈天冈,正营级;副参谋长邢健飞,正营级;政治处副主任朱绍,副营级。
这样的任命,虽然排除了我,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被排除,为的是在我离开后不必再对“影子”指挥层另加调整。
在仪式上,对“影子”队员最有意义的事是颁布晋衔命令。徐楠、沈景北、石谊世、安野湖、邢健飞、高超6人晋升中校;陈天冈、林剑、叶飞、严江、周杰、陈挺台、喀夫、王庆新、彭涛、李文歆、于海洋、吴远、朱绍、何子彭、郑书瑷、罗永浩、吴秉杰、郝建安18人晋升少校;吕丰、司时杉、刘圭、齐畅言、王涛、薛波、杨远航、孟祥军、夏洛、纪瑞轩、刘建辉、韩荏弘、闳冶、马骁、崔新成、哈力克、贾高明、吴建衡、杜振德和马照庆、焦念斌、张雪、刘新武、沙里木、蔺冰飞等25人分别晋升上尉、中尉。他们获得新的军衔,有正常晋衔,有提前晋级,但都是围绕稳定和激励“影子”官兵安心留队服役的措施。
在台后的我,还是感到他们得到的太少、付出的太多,更让人难过的是牺牲,牺牲可太容易了。
他们分批走上台,接受晋衔命令和新的领章肩章,在换上新的军衔标志后和首长们合影留念。台下不时响起了热烈掌声,这是最热烈的时刻,军人嘛。虽然我们平时不能佩戴领章、肩章,可也在意这样提振精神的时刻,如此隆重的场合。
至于我,就是为我的领导、战友的晋升而高兴,都是他们打出来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是该属于他们的骄傲了。
但受到欢迎的是,基地为“影子”官兵拍摄了身穿军礼服、佩戴军衔和军功章列队受阅和参加命名仪式的录像,成为能够永远留存的影像资料。
基地宣传人员用很短时间制作了一个短片,还带有配乐,在“影子”离开基地前把整个仪式完整地再现给远程突击大队的军人们。可最遗憾的是,这些录像大队官兵只有这一次的观看机会,大队也不能保存,最后要交到总参的档案馆。
可惜里面没有我!
“影子”升级时,新任作战部部长到任了,我被列为境外作战处的军官见的他。
能够见他,我挺奇怪的,别的军官至少是副处长,可就我一个是参谋,而且还是穿文职装的,在十几个人中间很是突出。
少将要在场的军官依次报告自己的名字职务,其他人都是站起朗声报出名字、职务,轮到我是最后一个,应该说按照前面的人说就行了,可当时不知是紧张还是习惯了,站起来后,我一个立正,然后举手敬礼,这才诵道:“报告少将同志,我是晨旭,境外作战处参谋。”
“敬礼标准,报告词清楚,坐下吧。”
“是!”我规矩地坐下了。
然后,就听见他说:“小晨参谋本不该来的,只是我个人好奇,让他搭了个便车,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
话能这么听么?显然得读懂作战部新老大话中的意思,读不懂也不能就信了。当时我肯定不能一下领会其中的含义,下来后我悄悄找到顶头上司询问。左处长笑了笑,对我说:“你小子不是挺灵的么,怎么还要问我?你让我怎样说。”
“处长,吕部长是作战部的老大,我怎么得也要正确领会首长的意图吧!这刚一来我就懵了,以后怎么能办好事呢?”
上校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说:“部长对你好奇,就要见见,嗯,有这样的意思,收你为他的‘自己人’。”处长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漂亮的女人,人见人爱;这能干的男人呢,是不是也会如此?现在你还是小干部,难得算是谁的人,他这样做,可以抢先一步把你贴上他的标签。算是好事吧。”
既然处长说了是好事,那就当是好事咯。
下一天,吕部长便召见刚升级的远程突击大队主官,是作战部首长再一次与徐楠、沈景北做的任职谈话,这次包括了林剑,当然也要我在场旁听。
这是新任作战部部长与“影子”大队一级主官的见面,别的部队不经过大军区或是军兵种,作战部长是不合适直接与部队主官见面的,可是对“影子”的主官直接招呼过来就行了。作战部作为总部首长排位第一的参谋机构,其老大也愿意手下有帮子兵不是?
部长很热情地与我们四位见面,不热情不行啊,我们肯定在总部的名气比他大不是?
谈话中,涉及了“影子”未来的建设,这一次大队长和政委就很成熟了,对于“影子”的建设和发展结合国际军事较量和反分裂斗争形势、实际状况侃侃而谈。部长专心地聆听了他们的讲述,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几笔。我在旁很想知道少将的本子上有什么记载,估计都得是机密吧。
因为战斗的不断胜利,因为视野被那些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经历打开,二位队领导也颇具信心,从发展到建设都有自己的想法,并向新的上级积极表述,求得认可。
我为他们的如此动作而高兴,我知道很快我就要去上学,那时“影子”就要完全依靠他们了。真的么?我这样想是一点也没摸到上级的脉搏。
这时我听到了新任部长的说话声:“突击大队三位主官,对晨旭同志的这次调离,应该理解为是暂时的,原因你们都知道。但日常事务他可以不管,一些行动还是需要他参加的,或者说要由他带队,这个你们要明确。所以上级暂时给他在基地安排了职务,你们的关系还是和小队时一样。”
这个要二位主官表态了,他们也是明白人。
“我们明白,晨旭同志不管是在境外作战处,或是在基地,与‘影子’没有分开,上级对他做出的任何安排,应该是有利于我们完成任务的。”政委语。
“在境外行动,特别是远程跨国跨洲际的任务,晨旭同志的经验和能力,暂时我们队里的军官还不能比。”大队长的认识。
“有了你们二位的这个态度,我就明白了你们的关系,你们处理的不错,让部里放心。”少将点头说。
“首长,我能插句话么?”我觉得自己也该表个态。
“小晨,嗯,你说吧。”吕部长同意了。
“就是首长说的,今后我仍是‘影子’一兵,上级安排我去执行任务,肯定是在大队长和政委的指挥和领导之下,这个我很清楚和明确。”
听了我的话,部长、大队长、政委都呵呵笑了,林剑用理解我的眼神射了我一眼。他也是很有实力和潜力的家伙。
在谈话中,上级正式告诉我们“影子”所分配的专属基地,我们会是基地的领导,还要兼管配属给基地的保障单位,其中就有为“影子”加编的飞行队,要我们多在指挥空中作战单位上用心。听到这个消息,我最为开心,咱也要成为联合部队的指挥员了!上级英明!
“影子”是升级了,可为“影子”的指挥权,是放在总参还是作战部,还有一番争执。一部分人认为“影子”应该为总参总体服务,而作战部则坚持“影子”组建之初的宗旨,秘密和专为作战使用。不在国内和公众视线下活动,尽量不为情报工作服务,保持其最大的隐秘性和作战突然性。
这一点最后得以坚持。
或许作战部首长有如此的想法,频繁用兵,再能打的部队也经不起啊!影子作战的伤亡率很大呀!我能理解作战部首长的意图,“影子”出战,就一定要打胜。
可以透露一下,一开始我给新任部长的印象,就两个字:“规矩”。规矩绝对是一个军官最基本的素质。
在京城,参加达奥行动的队员被召到市内的某个大院,参加了一个授奖仪式,久未见的方庆隆老哥是这次颁奖的主持人。贾主任出席了仪式,还接见了我们小队的队员。他走到我们列队的排面时说了一句话:“哟,这次除了小队长,都是新队员了嘛。”他没有多说,但他话里还是有话的。
方老哥在授奖仪式结束后,在其他队员接受宴请时,他把我带到一个小包间,和另一位穿警服的戴橄榄枝环绕半周国徽图案的高级警官见面,介绍说:“这是公安部朱副部长。”而对我,方老哥没有再介绍,显然对方是知道我的。那个牌牌不晓得有多高,出来我问了方老哥,才知道是副总警监的警衔,相当军队的中将军衔。
朱部长没有站起,也没让我敬礼什么的,很亲切地拉我坐在他身旁,“小晨啊,我听说你有两年了,没有机会见见。今天你们来机关,方便我了,能见上一面。”
“首长,您太客气了,我没做什么工作,而是你们的人才承担了最危险的工作。”
这位副总警监看了一级警监的方老哥,然后笑着说:“小晨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啊!老宋那一万块钱发给他们值了。”
这话让我怎么接啊!一说那一万块钱,我脸红了,也想起宋局长不远数千里到边疆清查我们的缴获,特别认识到我们的苦,辛苦,艰苦,条件之苦,物质之苦,总之特别的苦,才有了他说的“物质奖励”。
“我,我……”了两声,说不出下面的话,真不知怎样表示才合适。当兵的,上级从不给你提这样的话题,如果他们想要也是自己偷偷的要,或是人家进贡,他们从不会在制度外给下面人钱的。
“小晨,你好单纯啊。当兵的就是淳朴可爱。”
说着,好菜就端上来了,朱部长说:“我们就是私人见面吃饭,没有别的意思,知道你能吃,悄悄在这里多吃些,也让我老头子开开胃。”
方老哥这时斟了三小杯酒,“朱部长今天高兴啊,喝一杯吧?”又对我说:“老弟,敬部长杯酒。”
老哥有令,小弟焉敢不从,我端起酒杯,站直了身子,然后双手握住酒杯,“部长大叔,我一个小兵有幸与您一起同桌吃饭,敬您一杯,感谢您的款待。”“部长大叔”,这词怎么从嘴里溜出的,啧啧!
“不要干了啊!”部长知我。
那就饮半杯。
“小晨是个真诚的人,我也给你透露一下,你们抓的那个中东人,是沙特的,来自沙特的望族,现在已经为我们服务了。”
这个我已有预测。
“大概你为那个卫队头目做了什么,那人想见你一面,是不是想求你帮他什么。”
“那个小头目正干‘那个’的时候,被我的人打断了,觉得你们想利用他,怕留下后遗症,惹他怨恨,便给他摁了两下,看是否坏了。没什么特殊的,也不是治疗。”
“这样啊,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见他,看以后有没有可能,到时该你出手时,不能拒绝。”
“没问题,我随时等候召唤。”我做出保证。
随便聊着吃着,主要是朱部长看我吃,还不断给我夹菜,让我很不好意思,对他说:“首长,让我自己来吧。”
他却说:“小晨啊,给我们推荐个在境外行动的队长吧!”
我略一思考,想必人家希望有我一样的人去做这个队长,于是我苦笑地说:“首长,不瞒您说,我还没看到有我一样的行动人才,您要的人肯定得文武双全,尤其在国外行动对付大国的罪犯肯定得对高技术的东西要懂要通。”
“是啊,小晨你说的对,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朱副部长点头称是,“那你有什么建议呢?”
“培养,按照理想的模式去培养。”
“按照理想的模式去培养这个肯定很难,而且让普通行动教员去做,那个理想的模式就够他琢磨的。”他苦笑了下,“又到哪找这么能干又能吃苦的苗子呢?”
话说到这里,我肯定不能再接口了,那会把我陷进去。我也停下了筷箸,有些不安地等副部长下面的话。
朱副部长见状,“你吃,我就是一说,不是给你施加压力。”
他说不施加压力,还是说他想要说的,“当前国际罪犯给我们的压力很大啊!开放了,与外国来往多了,各种新奇的犯罪现象都有发生,我们面对的局面很复杂也很严重。而以往我们的准备又不足,近两年很多案件的侦破,都是和军队配合搞出的。小晨,你也是当事人,要理解啊。”
“是,这个现象,我们军队也是同样面对,对于飞速发展着的方方面面,过去的观念怕是不够看的了。首长,我不是说老一套不行了,而是应该有更丰富的克敌制胜的手段。”
“话是这样说的,但小晨你说出来就不一样喽。”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评价。
“首长,您这是批评我。”
“哈哈,你批评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差不多。”他似乎是要结束这个饭局和似无目的又有所指的谈话,“小晨,和你吃饭聊聊,让我更清楚地认识你了,你是个好军人,知分寸,又不攀附。这是我个人的名片,在公安系统有事找我,我乐意帮你。”
我双手接过那张名片,看了一眼,以示重视,便收到兜里。我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从个名片盒中拿出,我就直接放到了兜里。“首长,我的兜都是空的。”意思是说,我没有个人的生活,也不允许有什么个人的需求。
副部长站了起来,我马上跟着站起身,他向我伸出手,“我相信后会有期。即使我指望不上你,老方也是有机会的。”
我一个立正,先向他敬礼,然后才握手与他告别。
不过,我仍然陪着方老哥送大首长离开餐厅,这时他的秘书已等候他了,接了副部长一同散步回办公室。
“是不是让他失望了?”我问方老哥。
“哪里,让他更器重你了。”
“怎么可能!”
“焉知怎么不可能?”老方并未再谈及此话题。
这次“影子”全队人员在京,上级践约了,在升级大队仪式后,次日一早就把大队官兵拉到了天安门广场观看国旗升旗。而我又是去为他们服务,作为组织和协调人员,带了基地政治处的两个干事,完成这个任务。
天还没亮,部队起床,快速集合,各分队点完名,向参谋长林剑报告了人数,他再向我报告:“人员全部到齐,请指示。”
“按次序登车。”我发布了登车的命令。
一队接着一队迅速上车,三个班一辆33座的考斯特,包括队部人员单独一辆,共四辆;前面是两辆长丰猎豹,头车是我、林剑和两位干事,负责带路和指挥;后车是徐楠、沈景北、高超、石谊世。
因天未亮,车队很快就抵达了京城的中心——天安门广场,已有卫戍区的军官等候,为车队安排了停车场地,国旗杆台边上也有人专为“影子”辟出一块空场,大队人员鱼贯而入,列队站好,静等升旗仪式开始。
夏日的清晨,到广场观看升旗的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群众真是不少,我们进入场地后,很快就被人群包围住,很多孩子和青年举着一面小国旗摇晃,等着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广场。
国旗升旗仪式是很有讲究的,这时政治部的蒋干事在队列前向大队官兵讲解起来,“国旗升旗仪式于1983年3月1日试行,当时负责每日升旗的是武警北京总队第六支队十一中队五班,即公开说的国旗班;1991年初,天安门国旗护卫队正式组建,于5月1日起开始新的升旗仪式。升旗仪式由国旗护卫队36名官兵负责,逢‘一’日,即每月1日、11日、21日、31日、周一,国旗护卫队升旗时由军乐团在现场演奏国歌。今天非‘1日’非周一,但国旗护卫队和军乐团专为我们这个队伍举行特别的升旗仪式,以激励我们这个队伍继续发扬光荣,创造更多更大的胜利!”
总部的政治干事口才就是好,把官兵们说得情绪激昂,群情振奋,身体站得更直更挺,期待着国歌的响起、国旗的升起。
“升旗时,按动电钮的时刻遵照太阳上边缘与地平线相切的那一时刻,经过二分七秒国旗升至旗杆顶端,刚好这时太阳完全露出地平线。
五星红旗的上升高度28.3米,这个高度是根据中国共产党成立的日子为1921年7月,新中国成立的日子则是1949年10月,两个时间相隔了28年3个月,由此确定国旗升旗的高度标准。每天负责护送国旗的旗手有36名,其实也暗含着一层意味,36人正好可以分成9排,每排4人,正好组成了4和9,这寓意了新中国成立的年份1949年啊!还有升旗仪式礼兵们的步数也是有标准的,那就是138步,升旗仪式开始后礼兵要从金水桥到达天安门广场,而这个直线距离为103.5米,经过测算礼兵一步的跨度要达到75厘米,138步正好走到。”
这个内容我是此时才知道的,国旗升旗仪式有标准,有规则,方能使升旗仪式本身庄严肃穆,含义深刻。
国歌声响起,国旗护卫队36名官兵迈着整齐坚定的步伐,肩扛着镀铬的步枪,威风凛凛,浩然英挺,走到国旗杆台前,升旗礼兵一人掌旗两人护旗,随着一声“敬礼”的口令,五星红旗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也照亮了广场。所有在场的军人一起向国旗行军礼,同时,跟着国歌的节奏,默默地唱起义勇军进行曲,心中升起滚滚的爱国情怀,去迎接国旗展开的神圣一刻。
我相信“影子”的大多数官兵肯定和我想的一样,“祖国,我为你战斗,不惜献出生命!”在心中默想的时候,我扫视了“影子”官兵,看到他们都跟我一样,激动、振奋,眼中流露自己的心愿,那就是渴望胜利!力争荣光!
我们战斗在维护祖国安全第一线的军人,为国,无以为报,那就是赢得战斗的胜利,而不惜自己的一切。
升旗仪式结束,国旗护卫队的官兵和军乐团的乐手就要离去,徐楠大队长站出,高喊:“向国旗护卫队和军乐团敬礼!”
“唰”! “影子”在场的军人一起敬礼,也包括我在内,目送战友结束任务离去。
这时广场上的群众,有照相机的全都把镜头对准了我们,在晨曦中拍下一张张如立标枪般的身姿、一幅幅似刀削般的脸庞。孩子、女孩、青年为我们的帅气而倾慕,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长大我也当解放军,就像这些叔叔一样!妈妈,你听见了吗?”
我大步走过去,向这个小朋友敬个礼,高兴地对他说:“叔叔会在解放军中等你到来。”
“不,我要当他们一样的解放军。”小男孩手指指着队列里佩戴有军衔的叔叔们。
这个让我大囧,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与朱副部长谈过话回去,细一思索,我想:“大干部都知道人才的重要,渴求一个行动队长,我该好好去练兵了。”这是新的使命。
说走就走,我也有不愿让部队留在京城的那种要求了,次日便带新训队上昆仑山,而“影子”主力不日移师新的营地。
部队从京城空运基地,因为那里是场站,已经启用了飞行调度,这个优势怎能不用啊?用就可以调动部队官兵的士气。
飞机上的人,虽说都没到过基地,可这是回家啊,是乔迁之喜,有讲究的。说是有讲究,可军人嘛,哪能用如此陈旧的陋规,就是自我张扬罢了,喜气洋洋地勾画自己心目中的营区宏图。“影子”都是各个部队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营区的模样,议论纷纷,真不好统一呢。
政委说话了,“你们太投入了,想想谁也没到过基地,到底怎么规划,怎么也得去了再说。第二,那里是航空兵的地盘,已有的设施就该不错;第三,不是还有个因地制宜的说法,得按当地的传统出发。”
沈景北说的在理,大家便不那么坚持己见了。
“航空兵的营房大概不适合我们作战出动,所以得从我们的需要出发,对营区原有设施,包括营房进行改建,这都得到基地后根据实地的数据进行设计,反正是有我们干的事。”大队长发表了他的意见。
齐畅言忽然问:“在新的营地,我们能穿军装吗?”
“这个好像上级没有换装的命令,我们还得穿非制式迷彩,但听说会为我们‘影子’设计符合各种地域的迷彩服,今后去哪里作战就穿适合哪种地形季节的服装。所以,今后你们的行头会多的穿不过来。”大队长真会回复大家关心的问题。
杨远航直截了当地说:“衣服再多也穿不出去啊!”
“你回去相亲,就穿西服,有什么不好的!可比你穿件军常服好嘚瑟。”马骁一下把杨远航给怼回去。他去了趟南斯拉夫,混了两身西服,觉得再出营区,穿西服打领带蹬皮鞋更有派。
队员们在轻松愉快中扯着闲话,飞机便降落机场。
1999年8月,“影子”——总参远程突击大队在锦官附近新拨出的一块营区正式扎营。营区离省城有近80公里,原是撤销的一处空军场站。
这是个傍山修建的机场,还有山洞机库,据说打起仗来,飞机可从洞库直接起飞。这山洞得多长多大啊!但空军改装后的新型飞机,在山洞跑道就无法飞了,随着一步步的裁军,空军飞行部队撤出,只留了个看摊子的单位——留守处。
这块地方,划拨给远程突击大队后,被称作总参X训练基地,设有基地司令部、训练大队(境外远程突击大队对外掩护番号)、飞行保障队(空军飞行大队级)、基地保障营等单位;留守处也编入了基地。
基地主任由远程突击大队大队长徐楠兼,基地政委由远程突击大队政委沈景北兼,作战副主任由我担任,装备副主任高超兼,后勤副主任由秦武师中校担任并兼基地保障营营长。
“影子”内编制也改成下辖小队,作战单位不再称班了。虽然不叫特战大队,实际是比特战大队还特别的一支秘密作战单位。总之,这个基地属于总参直属单位,上级业务指导仍是境外作战处;而基地的一切部队、单位围绕“影子”——直属远程突击大队运行。
“影子”队员们兴高采烈地来到基地,乘车进入营区,便满是舒坦,可以说营区里绿树成荫,整齐清洁,一座座小楼被花树围绕,空军在营区的基本建设上蛮用心的,而且保养管理的状况表明,人家是没舍得让这个地方荒废,基地选址选得好啊。
从营区来看,简直是一步登天,人家航空兵的营房,是为“老飞”盖的,标准和格局自然高了,房子宽裕得可以各级主官和机关干部一人一间房,队员两人一房,俨然特种兵的住宿待遇。
老队员们到了新的基地,心生强烈的感慨。这份家业,可以说确确实实是“影子”官兵打出来的,从一个临时单位打成了建制部队,从一个营级小队扩大到团级部队,这么快的成军速度,我们谁也没有想到。
徐楠大队长巡视基地后,乐呵呵地对沈政委说:“妹的,没想到老子今天也有这么大的一份家当!”
政委脑子还是很清楚的,“经营这么大的家当也不容易啊!新的部长对我们有新战绩的要求,得多往这方面着眼,也是对我们的考验。”
当时我虽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可绝对能理解他们,和他们一起吃过的苦历历在目。虽然有了自己铁打的营盘了,那可不是白给的!
小队官兵可是早就生出有个固定营区的愿望,随着部队升级和扩大,如此快地实现,终于可以踏实了。而我在昆仑山西训仍然处在受苦之中,对新的营地有多么的渴望,亦不言自明。
部队新到基地,留下值班分队和部分机关、技术人员,将大部分作战人员安排了探家。难得的机会嘛,新的营房需要规划和改建,不用他们在建设工地吃土和闻味。这是我在京城向大队长和政委建议的,也得到了境外处的批准。
“影子”半数以上的人哗啦一下没了,不论军官士官,穿了便服就各奔东西,交口称道大队长、大队政委英明、爱兵。妹的,没我啥事!
偌大的营区除了保障中队过来后显得多了几分人气,在留守处的军官和家属眼里,场站变基地,没多大的变化,却要把他们的家属赶走,有必要么?改变的是留守处的军官,原来可以每天回家过日子,现在每天都得遵守严格的一日生活制度,家回不去了,家还得搬走。所以,家属全部迁出营区,也是一摊麻烦事。
老飞的规矩得改变!
基地初建,各种大小事让基地几个领导干部忙得不可开交,可我连基地都没到过,便带着新训队再次去了昆仑山。
新训队刚上高原不久,就跟随大队去到京城,参加了大队的命名仪式和一系列的活动,受到鼓舞,又情绪饱满地乘坐火车、汽车返回。
这次大队指定副大队长石谊世带队,负责新训队高原戈壁训练工作。他是老高原了,几次行动让我熟悉了他,对他十分信任,同时也要向他学习,了解高原高山沙漠戈壁作战与行动的方方面面。参与新训队高原训练的还有大队部的李文歆、于书明参谋,大队部的军官冉建绪、崔新成、童尚际,以及新到任的宣传干事宁渝中尉,也随新训队一起上高原了。他们都是要补上西训这一课。
从京城基地出来,新训队队员们是穿军装戴领章帽徽的。这次西训可以身穿陆军军装,让我们佩戴自己实际的军衔,如我是上尉,石谊世是中校,王鹏飞、赵富军、潘庆波、云翔佩戴了中尉军衔,周树成、季雨亭、苏鹏、章光辉仍是红肩章,戈励中等就是上等兵了。那些授予军衔的学员变成了军官,都为之高兴,惹来还是红肩章的大学毕业生们羡慕,盼望着早日结束一年见习期。
王鹏飞对他们说:“去打一仗,回来见习期就结束了,提前授衔的。”
季雨亭、苏鹏都说:“这不是给我们安排的,周树成大概成。”
这个“周树成大概成”有点打油的味道,把大家逗乐,不过也代表了同班队员对他实力的认可。
那些从部队来的队员,却是为穿上军装佩戴领章帽徽而满足。因为去南边一趟,就脱掉了军装,换上非制式的迷彩服,让他们自己说,“是民兵啊,还是游击队啊?”“民兵嘛,算是中国的人民武装;可游击队就像是国外的反政府武装喽!”这玩笑开的!
不过穿着军装西训,他们觉得像重新入伍般,乐得相互间敬礼玩。
当兵的嘛,就是这揍性!我还记得刚入缅时,有些军官酷爱维护自己的军人形象,总是换衣洗衣,一点不嫌麻烦。我倒要看看新训队中谁是此类军人。
火车向西疾驰,在和石中校聊着时,听见了新训1班的大学生里传出吟咏声,这位朗朗背诵:“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那个悠然于:“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之后,徐达隆用苍劲的声音吟出:“汉使重颁朔,胡臣旧乞盟。烽烟虚昼望,刁斗绝宵惊。虎落云空锁,龙堆月自明。祁连山更北,新筑受降城。”这首诗不常听闻,他是才子啊!
只听他说:“这首诗是北宋诗人余靖所作,他是岭南人,却长期在北方为官,三次出使突厥,还学会突厥语。这首军旅诗写得蛮有气魄的,你们看,‘刁斗’是一种行军用具,白天当水具,夜晚为巡更之用,说的是有刁斗声即是有人在护卫,不用夜惊,可以安睡。这句‘虎落云空锁’更绝,敌人打败了,守军都无用武之地。”
真的是这样?古人诗作可以,但绝不可如此认为!即使是在古时候,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靖康耻的出现。
可石谊世对我说:“大学生的道道就是多!”他曾是乌鲁木齐陆军学院毕业的,也算是个有文化的军官了,却把自己排出了大学生军官列。
“老石啊,你也得道道多起来才行,你以为‘影子’的什么长是好当的!”
“比在老部队确实难多了,但军事技术的发展推动军事变革的发生,我们这些走在战争之前的军人,势必得跟上,即使是不得不,也得跟上。我是不会让自己掉队的。”
“好啊!你领会了‘影子’部队的实质,我们就是得走在新军事变革的道路上,你知道要有空军的飞行队配属大队,那不单是个运输工具,得当联合作战编入的兵力来看待。学会运用和指挥航空兵对我们来说都是新课题。”
我们从高原沙漠训练,聊到新军事变革,最后落脚于联合作战。二人的认识都明晰了,最后他似乎感叹地对我说:“陈参谋,跟着你,压力大啊!”出来西训,我在队伍中的位置是随队参谋,所以让大家称呼该职务。
“老石,不是跟着我压力大,是我们都压力大。每次行动都要成功,每次战斗都得胜利,没点门道和手段哪成呢?”
“尤其这个境外作战,对我们的要求太高了。”中校有感触地应和我。
“这个认识,你得通过西训灌输给新训队员,让他们也有你的认识,算是你的附加任务,好不好?”
“嗯,通过训练,不单是提高能力,同时要得提高认识,硬是要的。”大概老石家来自川蜀,总有那边的语言模式。
在喀什下了火车,军卡把新训队拉到了陆军六师的营地,便成为了六师教导队;一辆吉普把我拉到了老提台衙门的南疆军区司令部,一位军区首长找我。
挺奇怪的,以为有什么任务呢,想有个任务也不错,就让几个特种兵出动练手了。
在向军区参谋长敬礼诵报告词后,首长先让坐下,拿出一份入伍档案给我,说:“有个特殊的新兵,能否跟你们训练,想听听你的意见。”
入伍登记表上贴的照片是个有少数民族相貌的漂亮小伙子,往旁边看,姓名一栏填的是“牧凡”,说不出是哪个民族的名字;再往下看,民族一栏填的是“汉族”,我立刻有了种亲密的感觉,“不是跟我有些相象吗?”
我没再看,便抬头望向那位大校,听他如何分说。
“这么快就有结论了?”副参谋长说。
“是个新兵,有什么说法么?”我也是问。
“想放到你那里代培,听说你有一个小队的刚毕业的大学生,这个小伙子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留学生呢。”
“学什么的?”我问。
“阿拉伯语。”大校介绍道。
“培养到什么程度?”我接着问。
“能够行动,承担作战任务。”副参谋长予以明确。
我一听,这个安排好啊,与1班的训练目的是契合的,便立刻答应道:“这个兵我要了。”
“这么干脆?不怕培养不出来?”大校却有些迟疑了。
“他是我军今后国际间军事斗争中有用的人才。”我肯定地说。
“我们军区也有同样的看法。那过几天会把他送到你们教导队的基地,等着接收吧。”
“是,首长。我们一定会完成好这个任务的。”
离开司令部,我期待着牧凡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
那天,我回到基地立刻向上级汇报,处长说他已经知道此事,也是部里批准他去新训队接受训练的,并在电话里对我交代:“如果你们把他训练好,就留在‘影子’。”这正是我想争取的,首长已经考虑在前了!
学阿语的,绝对需要啊,国内阿语专业的大学生有,但少有他的那份长相,不如他适应国外行动。所以,当然要把他训练好,有用的人才一定让他能是用的战士,这是毫无疑问的。既然上级能够安排他来,就说明已经对他做过了各项审查,确认他有可培养的基础,那么我们就是要把一个“毛坯”加工成一个“精品”。
这是新训队干部一致的认识。
几天后,基地开来一部越野车,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少校,一个是红肩章。
当时于海洋副队长在队部,两个少校见面就比较客气了。经过自我介绍,副队长知道眼前这个军官是西疆军区的军务参谋,从乌市专门送兵到六师教导队的。
这个新来的红肩章,就是刚从国外回来直接特招入伍的牧凡,那个在埃及艾兹哈尔大学攻读阿拉伯语的留学生。哈,都会给毕业的大学生红肩章的待遇了!
这时我已了解,他是西疆军区某位大校的侄子,而他的父亲也曾当过兵,救了一个塔吉克族少女。在那个年代汉族和少数民族结合相对容易,便有了他。因母亲是少数民族,儿子像妈,所以外国人模样特重,在成长的过程中,牧凡讲几种语言,高考时又不能按少数民族加分或受到照顾,所以没能上个理想大学。好在改革开放了,父亲离开军队成了玉石商人,家里有钱,能让他高中毕业直接去了外国上学。
牧凡苦读四年刚毕业,回国探亲,还没决定是否继续在中东那边混,那边“钱景”不错。但他受到军队的重视,动员他参了军。特招到部队的牧凡,竟连新兵训练期都没经过,直接安排进到我们的新训队来。
听说牧凡报到了,我回到基地便去看望了他。嗯,一个帅小伙,有着一张“费翔”脸,不当兵去演艺界都行;1米77的个子,体型匀称,显得精壮。少数民族的军人都是这样,“有可训练的基础。”我点点头,心中踏实多了。
牧凡说的是新疆普通话,怎么说呢?听着舒服,但从他的嘴里说出又说得那么好就别扭了,谁叫他长得忒像外国人了。
我对他说:“牧凡同学,欢迎你到我们教导队来,而且还需要你给我们当老师,教教我们学习阿拉伯语或是塔吉克语吧。”
“没问题,正怕无用武之地呢。”他回答得挺痛快。
“好,我喜欢你这种态度,可是我们教导队的训练很苦,你得有思想准备。”
“家里已经对我交代了,以前除了打球外大运动量的锻炼不多,是我的弱点。”牧凡很清楚我话中的意思。前军队干部子弟对军队训练之苦是有清醒认识的。
“有个适应和坚持的过程,教导队的训练既是练体也是练心,锤炼你的意志品质力,要我说千难万难,咬牙坚持下来就不难。”
“你说的我明白,可咬牙的过程也是蛮难的不是?”牧凡并未被我说服,有自己的认识。
“教导队的教员会帮你的,我也会帮你,教你一些呼吸的法门。通过呼吸调整身体,会减缓疲劳和增加体能。”
“是说你会为我保驾护航?”
“你的理解不能说不对,但终究还是靠你自己。”
牧凡分配到了新训队1班,看到戴红肩章的不是他一个,心里那份忐忑放下不少。他就怕自己一个红肩章会拖累教导队的训练。
新训队的营地,开始是在六师的野外射击场,算是条件不错。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南疆军区的这支部队,和解放军其它的主力部队不同,不是从战争年代保持建制得以在大裁军中留下的老部队,而是由数个边防部队编到一起组建的号称驻扎在“新西兰”的野战师。
“新西兰”这个称谓或许有不同的解释,但显然借用这个南太平洋上国家的名字,以指部队驻防地犹如新西兰那般的偏远。新训队两次入疆,就路程而言深深地感受到了。
该部不管地处多么偏远,也是一支大部队不是?亦对我是一种震撼,不过让我佩服的是,该师的装备并不是很强,但吃苦的精神极强,否则受不了高原作战的艰苦和环境恶劣。这和我们没有装备国产最好装备而是使用缴获的被淘汰或是被替换的武器一样,打胜仗靠的不单是武器,而是人的能力,是解放军一往无前能够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的气概。
在营地已有西疆军区安排的教官等新训队,这名军官叫薛建民,是个上尉,西疆军区特战大队的作训参谋,来“影子”任这次西训总教。第一批队员进疆训练,上级为此安排了具有丰富高原训练经验的作训军官到“影子”临时任职。
薛建民上尉是常年活动在南疆的一位非常出色的军官,有高原高山雪域沙漠戈壁地带丰富的训练经验。上级要求“影子”应虚心向兄弟部队学习,尽快掌握人家的好经验好方法,推动“影子”在西北边疆行动能力的提高,推动“影子”在西部境外国家战斗的适应性。
薛上尉到“影子”后,为队一级军官作了详细的西部高原训练的介绍和讲解,让队长指导员在开训前就具备了相应的高原作战训练的基本概念,明确了大致的训练科目和内容。
第一批训练结束,他仍留下继续协助第二批的新训队员组织实施高原沙漠适应性训练。现在轮到我了,虽说老石上来了,他们很熟识,但他的到职仍很重要,让我们新训队的主官有了依靠。不过,薛上尉在石中校面前很谦虚,自称是联络员,说自己的具体职责是与当地军地各单位联络,保障“影子”新训队西训任务的顺利完成。
他们老战友见面后私下谈了很多,大概老薛自带第一批“影子”队员训练后对我们这支队伍发生了浓厚兴趣,有加入“影子”的强烈愿望。他得知新训队员有一部分是我选中的,曾对我说:“我渴望参加战斗,我不怕牺牲流血吃苦,请你考虑。”态度之诚恳,让我动容。
他也是个真正的而且还是个优秀的军人!
新训队既然在射击场,刚扎下营,射击训练就开始了。
看到六师拨来的武器还是56式系列呢,有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冲锋枪、56式班用机枪等。这些老式武器发到队员手中,那个令人沮丧,尤其王鹏飞,不久前还背着全套的M4A1那个神气呢,现在一个劲的摇头,他可是在特战大队95式都打习惯了,对我说:“副队长,”他刚喊出,我便打断了他的话头,“别再喊我副队长,一定习惯称我陈参谋。”
新训队以六师教导队的名义活动,对外石谊世称队长、于海洋称副队长、柳海东称教导员,而我则以上级部门安排的参谋随行。一切出头露面的事皆由他们来做,也是上级确定的。
“好,好,陈参谋。”他赶快改口,“那我还要用56式进行射击训练么?”
“‘要用么’?当然得要!你56式也打得好?打得准?要知道以后你很可能是使用AK47作战,而不是M4A1。”
“是,我明白了。”王鹏飞回答得规矩。在猎鹰他习惯了自己将来是战场的一个兵。
刚对王鹏飞说完,徐达隆又有话了,“以前使的是79微,现在倒打起了56冲,够意思!难道原来说的玩命玩在这上面?”这态度?怕是也不正确!
环顾了新训队队员,大多数对手中的56式露出不哂的目光,尤其是几个大学生队员,他们拿的是“五六半”呢,自己对自己说:“以前用过的还是81式呢,难道来‘影子’受骗上当了?”只有周树成仔细擦拭着自己的“五六冲”,眼中流露的是对小时摆弄这种武器的怀念,那样的目光一点嫌弃都没有。
看来端正对武器的认识,也该是此次西训的目的之一。改善武器,改善装备,说了很多年,所以寄希望于新式高性能武器是新训队队员的普遍认识。可这不是“影子”作战的指导思想,所以既要树立依靠高技术作战取胜的观念,也不得舍弃利用老式武器打赢的信心,该是解决的思想问题。“影子”境外作战面对的局势千变万化,必须教育新队员有在最困难环境下打仗的信念意识。
我用了个新的思路启发他们,问:“你们说,在高原高山作战,什么更能影响到作战?”
“当然是武器喽!”徐达隆第一个做出反应。他来自机械化重装部队,步兵武器就是个防身,打击敌人主要靠的是火炮、导弹。
我摇了摇头,寻着他的思路说:“你们那些大家伙跑得上来高原高山么?驻藏驻南疆的山地部队又有多少你们的重装备?”
“那也得用新式武器装备,要不军工科研发力的目的是什么?”赵富军仍坚持了在军校被赋予的认识。显然来自东部的军人对使用先进武器作战有其根深蒂固的意识,可话说回来,哪的军人不是这样认识的?
妹的,想让他们认识到高海拔地带作战那个地理环境条件也对作战影响很大,很多新训队员不是认识不到,而是认为从根本上武器装备更重要罢了。
这个让新训队员思想认识有全面性成熟的工作真不是靠说才行的,那就到实际训练中实现吧!
怎样做呢?
新训队领导有个基本的认识,让新训队员上高原首先要学此地边防军人那种以苦为乐、吃苦为荣的精神,树立起用于克服艰难险阻的坚强意志。从新训队员中反映出来的想法,都有没见过大苦大难的经历上的局限,这次要让他们吃够苦!
入疆前,我们“影子”军人听到过这样的说法:雪崩、洪水、暴风雪、泥石流、肺水肿被称为昆仑山上的“五把钢刀”,其中任何一项都能威胁人的生命,而在超高海拔的山峰上把守那些边境哨所的军人都是在搏命,说得一点也没夸大。
一代代边防军人,在与大自然搏斗中形成“喀喇昆仑精神”,始终忠诚守边防、激情干事业,用青春和热血浇灌荣誉之树,让荣誉之花绽放雪山之巅。
作为曾经的边防军人,我期待见到这些英雄的战友已有多时,也期待他们用自己的亲身体验给我们的新训队员以深刻教育。
“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柳海东教导员来到队员们的面前大声宣布:“刚才上级通知我,咱们到神仙湾哨所学习体验的计划被批准了!哈哈!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是西疆军区特别给咱们的照顾!得意吧,同志们!”
队员们看着教导员那兴奋的样子,似乎受到些鼓舞的样子,我却看见司机班的老兵在旁边苦笑。
3班队员秦亚华问道:“教导员,神仙湾在什么地方啊?”
“笨蛋!看队长、教导员那么高兴,神仙湾肯定是好地方呗!神仙湾,多美的名字!”3班长张进立笑哈哈却是带有调侃味道地替柳海东回答了,“教导员,我说的对吧?”
“嘿嘿,没错!” 柳海东神秘地笑着,从大信封中取出两张复印纸,递给身边1班的周树成,“小周,这是我刚打印出的神仙湾的介绍,你给大家念念,念完大家就知道神仙湾是什么地方了!”
“好嘞!”
即便周树成作为西部陆军学院的毕业生知道的很详细,还是兴冲冲地接过印满字的纸,大声朗读起来:“1956年6月,有15名官兵拉着骆驼艰苦跋涉到喀喇昆仑执行勘察设卡任务。夜宿山顶,当第二天他们走出帐篷,发现每个人的头发、胡须、眉毛都结满了冰凌,如同神仙。
‘我们就把这里叫神仙湾吧!’一位战士提议。
从此‘神仙湾’开始在边防战士中叫响。1959年8月,经中央军委正式命名,‘神仙湾’出现在了共和国的军事地图上。
神仙湾是因哨所而命名的地形点,位于喀喇昆仑山脉中段,海拔高度为5380米,年平均气温低于零度,昼夜最大温差30多度,冬季长达6个多月,一年里17米/秒以上大风天占了一半,空气中的氧含量不到平地的45%,而紫外线强度却高出50%。这里是不折不扣的‘高原上的高原’。
建哨初期,官兵们靠着一顶棉帐篷、一口架在石头上的铁锅,每天吃压缩干粮、喝70多度就沸腾的雪水,硬是在被医学专家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站住了脚,牢牢地守住了祖国的西大门。
从那时起,一代代神仙湾的边防军人在这里为祖国奉献着自己的青春甚至是生命,谱写着一曲曲边防军人卫国戍边的英雄壮歌。1982年,中央军委授予神仙湾哨所‘喀喇昆仑钢铁哨卡’的荣誉称号,使人们知道,在遥远的喀喇昆仑山上,有一个最高、最苦、最让人崇敬和牵挂的小小哨所——神仙湾。”
“神仙湾哨卡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生命禁区哦!”章光辉带有专业的口气说出了对神仙湾哨卡的领悟。徐达隆听后是一付跃跃欲试的表情,说道:“那以后我可以对老战友们吹吹曾经的高原行了!”与老特种兵不一样,与从“老虎团”“天狼”来的队员不一样,尽管他是从闻名全军训练最严的部队里出来的,但还没真正经受过特种兵那样严酷的训练,没有去过边防上最危险艰苦的地方,总是希望补上这一课,不虚当兵一场。对于这种心态,我劝过他多次了:“跟着‘影子’,你们就是最棒的。”
于海洋副队长在大家面前布置:“全体注意:明天早上九点集合,教导队全体人员开往喀喇昆仑,上‘神仙湾哨卡’参观学习!带你们感受一下神仙湾的精神和艰苦!”“从现在起迅速完成高山行军的一切准备。”
“杀!”一声整齐高喊后,新训队员兴奋地忙开了。
晚饭前,一辆长丰猎豹越野车开到我们的营地,一个自称是军区政治部的少校干事下来,对我们说:“上级请你们教导队带我们这辆车上神仙湾哨所。”并介绍车上下来的三人,“这位是军报的宗记者、沐记者,摄影王记者。”看到沐记者是个女的,我眉头皱了起来。
我有些不解,反正柳海东接待着他们,自己跑去打电话确认此事。上级一听我的声音,说:“是不是不愿带记者上山啊?”
“怕耽误训练。”
“去吧,不会的,你们自己注意些。这是总政于副主任委托的,你挡得住?”
嘚,算我白说。
关键是带个女记者,还是个漂亮的女军官,会扰乱军心嘛!是个麻烦。这是我的认识,太浅薄么?
可她见到牧凡,莫名其妙地喊出:“金发碧眼高鼻子的外军留学生?”
牧凡登时脸通红!
第二天上午9时,还属早晨,清清爽爽,新训队及保障人员、军事记者一行52人集合登车,10辆越野车和指挥车、电源车、运物资的卡车组成一个车队,在我眼里,那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昆仑山下来,只见千里戈壁平坦而宽广,好几辆车并驰在这样广阔的戈壁上都行,烟尘滚滚,景象十分精彩。队员们坐在车里,心情仿佛也被这宽广的地域所感染,分外舒畅。或许是当时的一种错觉!
我坐在首车后排座位的左侧,同车的还有总教薛健民上尉、作训参谋李文歆少校。车开出去不久,看见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薛教官正看地图。
他穿了特种兵的沙漠迷彩作战服,与我们穿的普通陆军的肯定不一样,所以他就突出在了记者眼中,记者一来就对他有蛮大的兴趣。
我发现薛教官看了看地图后又陷入沉思,于是随口问了句:“薛参谋,到神仙湾,咱们得走多长时间啊?”
“至少三天吧!”他回答。
“三天?不是说神仙湾就在皮山县境内吗?”我似乎不解地问。
薛建民笑着指着地图道:“咱们得先到喀什,从喀什出发,先后在叶城兵站、库地兵站、三十里营房兵站、红柳滩兵站和多玛兵站停留或宿营,途中翻过库地达坂、黑卡达坂、界山达坂、狮泉河达坂等高山,这路也是千奇百怪,出了叶城就没柏油路了,那‘天路’跟上天差不多,况且还得先经过好长的搓板路呢!”
薛上尉这段绕口令似的路线介绍,很有水平地把我和李文歆逗笑了。然后薛参谋一本正经地为我解答:“‘达坂’是蒙语,意思是一座高高山峰的山口处,刚才说的几个达坂,全都是在高山上,很高的山,很难行的山路!”
我看了李文歆一眼,对他说:“看来这次对新训队的部分队员是个严酷的考验。”
李参谋有些看笑话地反应,“谁叫你那么喜欢大学生的。”说得好像他不是从大学生入伍开始似的。
“那些消磨掉大学生稚嫩的军官口气咋都这样呢?你们不会也嫌弃大学生兵吧?”我有些呆呆地想。
“是啊,我也有所考虑。”薛教官在前排座上也开口了。
我不清楚他的想法,但感觉他在担心什么,“路上会有什么问题?”我直接挑明。
“军区的车和车上的记者是最大的担心。”
“军区的车有什么问题?”
“那辆车说是不错,却没有进行过任何针对超高海拔的改装,怕是到了那些达坂车会出问题,考验驾驶员啊!”
“那个驾驶员驾驶上有弱点?”
“我问过,他还没来过这边,所以让他跟我们一起走。他没上过神仙湾,那边的山路对车辆的影响司机不大熟悉。”
“薛教,你驾车行么?”
“行,怎么不行。”
“开始上山后,我们换到长丰上去,你来驾驶。”我有些像下命令似地说。
“也只有这样了。前面就到喀什了,我们停下休息么?”他没有计较我的语气,还像请示地问。
对于喀什,我去过了两次,那是南疆的中心,民族情绪比较重的地区,所以我对薛总教说:“喀什不要停了,直奔叶城。”
“我也有这个考虑,在好走的路上走快些,进到喀喇昆仑山再车行稳些,让内地来的队员比较缓和地适应高原地理气候。”
对于薛参谋比较全面的考虑,我内心为他点个赞。
可一进喀什,新闻车就用步话机要到首车,要求在城里停下,说女记者要买些个人的东西,我要李参谋回话,说整个车队停下影响不好,新闻车可自行停下,到叶城兵站追上即可。午饭在兵站,不用着急,会给他们留好。
没有甩掉,新闻车说司机不识去叶城兵站的路,实际是记者不愿脱离大部队,对喀什还是担心。没法了,让第9车张进立留下陪宗记者的新闻车,车队开到喀什市外等。
车停后,车箱里好热,但我只让各车打开车窗,人不能下车,不能让过往的当地人注意到我们。我也受到左处长的潜移默化,对待下属十分严格。我年轻,懂的不多,最容易受上级影响,按照上级的管理方式行事。
反正于海洋、于书明对我了解,能够坚决地按照我的要求约束大学生班和导弹班,柳海东带特种兵班,也得按照新训队其它班的做法严格地执行我的规定,况且那两个空降兵纪律性很强。我听说当年15军转隶空军改为空降兵就是看上了该军官兵无条件服从命令敢于赴死,空降兵的英雄邱少云宁可死也不违反潜伏纪律暴露自己,就是遵守纪律的标杆。
在1号车,我旁边的车窗没有落下,李文歆跟着我,车窗也是关着的,一会儿薛教官发现了,很自觉地升起了车窗玻璃。司机有些不好意思了,跟着升起车门玻璃。这时我喊了一嗓子:“老孙,你不用关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汗从我的脸上流下往车厢地板上淌,讪讪地说:“我留条缝就行。”老薛想了想,也稍微留了条缝,让外面看不出车里面是否有人。
好在新闻车并未在市里久滞,很快开上来,自作主张要插进2号车前,当新闻车从车队尾开到车队前头,宗记者突然发现整个车队的车窗玻璃都落下了,就是首车的车窗玻璃是关着的。他对另两位记者说:“首车上的人很厉害!”
沐记者看了一眼,也发现了首车的车窗关着,便说:“不会是开了空调吧?”
“其它车没开空调,首车可能会么?停车这么长时间,一定会关闭发动机的。”宗记者肯定地说。
在宗记者阐述他的看法时,沐记者把照相机伸出照了一张像,又回头对着车队又拍了几张其它车都开窗户的。她做这些时新闻车就开到首车旁,步话机响起宗记者的话声,“首车,首车,新闻车请求加入车队,跟在你车后面。”
宗记者的职位相当于上校、大校之间,他提出这个要求,我们无法拒绝。李参谋只得向2号车发出指令,让新闻车插进车队。突然,步话机里传出女声:“请问首车,是否开了空调?”
没人理她!
西疆行车,每个城市不大,很快走过,可出了城,便是没有尽头的路,走啊走,路上车越走越少,给人造成了旷野无边的印象,因为外面的景致以荒野为多,很多地方是沙漠戈壁,远比在俄罗斯穿行时更无聊,无趣,无语。
我是这般感受,新训队员恐怕走这种路更是憋闷。
10辆小车、三辆大中型车沿着公路行驶,才是一道真正的风景线,为没有生气的旷野添上了发动机声,“隆,隆,隆!”好似说着:“嗯,怎么没人烟哦!”不再让荒野寂寞,不再让公路孤独。
可惜没有捧哏的,就是各个车的发动机在私语,有的毫不忌讳,凭着个头大而嚎叫。嚎叫的大卡车在车队尾,尽情地把自己的热情留给了广袤的原野。
出了叶城,薛建民参谋指了外面的路,“马上就到了搓板路了。什么是搓板路?一开始这地方全是石子路,因为跑的车多,软的地面磨掉,剩下坚硬的,路面就形成像搓衣板一样的沟沟坎坎,司机们给它起了个形象的名字——搓板路。在这样的路上行驶,只能把速度放到最低,缓慢前行,不然很容易损害汽车减震!”
果然,很快就开上了“搓板路”,汽车只能缓行,人在车内一会往上颠、一会左右晃,后排尤其甚。在汽车颠簸了好长一段距离后,摇晃得让人晕,颠簸得使人万分难受,比在藏蕃山南行车更是不如。好在我们的车是新车,经住了“搓板路”的蹂躏,比人还能耐受那颠簸起伏的折腾,人都叫苦不迭,车却很正常地哼哼着向前行,妹的,有些得意啊!
日落前,我们才到达第一个宿营地。
车停后,我没第一时间去见兵站的官兵,而是和汽车班班长老孙一起指挥将13辆车停放整齐,然后组织司机和修理工检查车辆经过“搓板路”后的状况。检查车辆状况,做到对车况心中有数,是长途艰险路途行军必须做的事;发现车有问题,还得组织赶快维修,兵站也有这方面的维修条件。
这是一个较低海拔的边防兵站,站里的官兵得到我们宿营的消息,此时集体走出来迎接,高兴地看着我们下车,看着我们这一溜越野车队。在他们心目中只有高级机关才乘越野车上来,而看到我们穿的普通陆军军装,一点也不特殊的样子,心想他们咋乘的不是卡车呢?我们看这些夹道欢迎的边防战士,一共才十五个人,由中尉排长带着,一个个精瘦枯黑,典型的高原长住居民。
薛建民、柳海东、于海洋、李文歆、于书明上去与兵站的排长握手,表示对他们的感谢,而我则像个车队队长跟着修理工忙活着,还要求长丰的司机加入行军后车辆的保养。这个场景被新闻记者看到,有些纳闷,最后过来问我,被我搪塞过去,说是我管保障工作,组织长途行军,必须监督车况,否则不安心。
排长对着三个队领导、军区同行和宗记者说:“老大哥部队路过宿营,给我们带来了外面的新鲜事,我们高兴都来不及。还有军报的首长也随行,更是大好事了。”姓祝的排长很热情。
晚饭,哨所准备得很充分,食物充足,野战餐桌铺开,新训队和兵站的所有人员来了场野外大会餐,双方各尽所能,罐头加馒头,鲜菜配咸菜,吃得十分开心。双方边吃边聊,善侃的队员活跃起来,神采飞扬地给兵站的战士掰话开了,讲着山南海北各地的种种见闻,让那些封闭在高山上的年轻战士眼花缭乱,一片向往。
“哎,大家应该向边防的同志学习,让人家传传经。”柳教导员向我们的队员招呼了一声。然后我便拉了兵站的老司务长扯起高原做饭的方法和经验,一旦我们单独在这边活动,这是头等大事。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在洞嘎弄巴遇到过就餐的困难,没办法在4000米处做饭,热饭都困难。
南疆军区边防高海拔地区的单位在这方面肯定有办法的,司务长说:“一般在有条件的地方是用高压锅做饭,没有条件嘛,也要有合适的灶具,有一种煤油炉自带压力锅,你们可以试试。”他还带我到灶上看这两种炊具,演示给我看。
我在厨房学习着就听见外面喊:“同志们!抓紧时间补充给养!明天就要上山,路就难走了,山上的物资比山下困难多了!”是边防站排长站在人群中大声说道,提醒我们做好上山的准备。
好负责的基层干部哟!
喀喇昆仑山脚的黄昏,一开始挺美的,远处的皑皑雪山被夕阳披上金色的霞光,令大学生教导队员陶醉,坐在营房外边欣赏边闲聊。
可我发现记者们很忙,或许很盲,该采访的不赶紧地去做。
沐记者找孙玉和采访,我相信老孙不会对她说出什么的,如果她问汽车停车时是否开空调,老孙已经听到我说的标准回答:“是按行车要求做的。”所以,老孙向我汇报时,学说了与沐记者的对话:
她听了老孙的回答,疑惑地问:“你是司机,还是外交官?”
老孙说:“我是司机,也是军人,按照条令执行任务。”
“司机同志,你口才好啊!”女记者听完孙士官的话不无讽刺地说。
“也是刚受到教育才有的进步。”老孙实在地承认。
“老同志,你就跟我说说,为什么其它车都开车窗,就你们首车不开?”
“嗯,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是开着的,可看他们有开的,有没开的,而降下的车窗玻璃不久也被升起了,我就跟着呗。”
“那他们都是什么人?”女记者打探军情了。
“具体的不清楚,他们有当地军区的,有外军区的,还有个随队的干部,穿的军装都不同。” 老孙玩起了服装“游戏”。
可不是么,薛建民穿的是特种兵的迷彩,李文歆是六师发的普通陆军迷彩,我则穿陆常服,为了穿破不再带走,西训中就单穿它了,穿不穿作训服,对我来说无所谓滴。
“噢,他们在较劲!”沐女记者好像发现了内幕,有些惊叫道。可这“道”被她带歪的邪乎!
孙玉和的形容和说法,还有那语气,把我乐得拍着他的肩头说:“老兵,你厉害!”
我这边还得意地乐着,可人家却对我们这个“教导队”有了莫大的兴趣。而且,人家很快总结出:“这个教导队的特点,一、组织结构有异:上面是教导员,底下是班长,这层级过渡的,不是开玩笑?二、人员结构不一般:一部分队员文质彬彬的,还是红肩章;一部分军官士兵编在一起,就是普通陆军部队出来的。导弹兵的身份被他们看出来了;怪的是一部分也是军官士兵编在一起,可都是很精干的一类,有些还有自己特殊的动作,像是以前在别的军兵种看到过。好复杂啊!三、配带的武器落后,只是“56半”、 “56冲”和两挺“56班”,却有大量越野车!哪个部队这样装备,特别是那两部随行的特种车辆,上去干吗呢?完全看不出是以什么训练为目的。”让他们郁闷!
而且“怪”,问什么,回答都回避。用沐记者的话“你个司机还为领导讳!领导是个小小的上尉,连我的级别不如。”
宗记者头说:“这样一分析,我都对教导队感兴趣了,不知会发现什么新闻线索。”
“反正我对那两个上尉感兴趣,少校好像都听他们的。”沐记者说。可她没看见中校都得听我的,老石被我安排去休探亲假了,等新训队从边防哨所回来他再上,担负起这个新训责任。
“那是二人的身份一个是西疆军区派来协助教导队训练的教官,一个是上级部门的随队军官,也没什么特殊的。”摄影记者有不同的看法,反正是“军队一些通行规则下的人事现象”。
人家的动作,我可真没在意,总离三个记者远远的!
这是带不相干人员的麻烦,那时还没有“防火防盗防记者”这个说法……
与老孙分开,我继续在车场查看,与当地军队的车辆对比,这时徐达隆找到我,“副队长,哦,不,陈参谋~”因为我没有了“影子”的职务,基地的任职在新训队没有公布,新训队员很不习惯称呼我。
“你不必那么客气,就像老战友那样吧。”我安慰他说。
“那,那你能告诉我雷剑在那次行动中犯了什么错误?”他对自己一个军来的战友有些责任感。毕竟他是干部,雷剑是战士,来到新单位很快不见了,他不能不问,就不说集体荣誉感咯。
“他没有犯错误,而且表现很好。”
“那?”
“你是问为什么他没跟我回来?”我接过话头,“不要问。带他执行任务,是我重视他,你可以看到其他出动人员都是特种兵,是军官,就他一个普通野战部队的士兵。”我笑了下,像是让他定心,“如果他有问题,那肯定得跟我回来,又没说执行了战场纪律,你说是不是?”对于他的去处,我不能说,其他参与人员也受到纪律约束,至今没人提起。
“那我放心了。”徐达隆松了口气。
“徐副连长,你应该让我放心,这个很重要。”我盯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们这个部队大概就是轻步兵,你从重装部队来,以前的军事素质大部分不属于我们常用的作战能力,可能在以后某个行动中用得上的是那些驾驶坦克装甲车辆的技术和你的指挥料敌素质。所以,在大队你绝对是个例外。”我的目光扫向他。
“我知道。”
“我要求你能在大队站住脚,为特种联合作战开拓出力,走出一条路子。我看中你的素质和军事理论的厚重,希望你能把我试验性质的人才选拔落实了,通过西训让自己的单兵素质和步兵作战技能达到特种兵的水平,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指挥能力、掌握一门或几门外语。我建议你得学会俄语,反正你会一定的英语,继续巩固提高难不住你的。”
“陈参谋,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会努力的,”他觉得力度不够,“我会拼命的,请相信我。”
“也相信我,你的军衔在大队不会被耽误。”
“那个不该太重要吧,在目前。”徐前副连长不在意地回应我。
“那你就回去用功吧。”
“是!”他答完,并立正向我敬礼。
我也端正向他回礼,知道他是向我表明自己的决心,亦以尊重相待。
这一幕让女记者监视到,他们三个记者议论完就四处找我,想先对我做个采访。看到有个中尉找我,说了会话,竟互致敬礼告别,引起了她兴趣,见徐达隆进兵站,便拦住了他,改为要先对他采访。
被美女记者拦住,徐中尉也是见过世面的家伙,并未有所异色,以不解的神态相待。“装!”是我给的定义。
“中尉,看你刚才给个上尉敬礼,是个什么重要的谈话吧?”女记者的话刁,真是做这行的,蛮有职业的素质。
“军人相互敬礼有什么,虽然不是在正式的场合,郑重表示态度是应有之举。请你别在意,我要去看书了。”
“那你再回答我个问题吧。”那语气充满了女性的媚感,让徐大公子也不得不中“箭”。箭是女性的眸露魅惑!
徐达隆没有急着走,对她说:“你问吧。”
“什么事让你要表示郑重的态度?”沐记者紧盯啊!
“当然是这次集训,来这里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前副连长回答没毛病,很有针对性。
“那你谈谈你们的集训,给我的新闻报道添加点来自基层实际活动和工作的料。”她不说问题,不当作正式的采访,并没食言。
“集训对我很重要,但我是受训者,只是被动接受,而不了解。所以关于集训,你得采访教导队的领导,或是找操练我们的教官。”他一句话就把事给推走了,干脆利落地回避了记者的要求,果然不凡!
看来徐大公子不是直捅捅的军人,脑子和口才够用。“难道他会是大队未来的政工干部?”我已对他有了安排。
“嘿嘿,你这个中尉够‘油滑’。”女记者乐了,心中想:“你们都狡猾狡猾滴,就别怪我了。”口中说道:“你是从部队出来的么?怎么没有基层军官的质朴。”
女记者开始了新一轮“攻击”!
“我当然是从部队基层出来的,还是响当当硬棒棒的我军陆军主力部队,质朴是内在的,豪气是我们的外衣。”徐才子挑战似地射了她一眼,“就是这么桀骜不驯,你怎么着!”
“你这是说得哪跟哪,有你这样对待上级新闻报道部门采访的态度吗?!”既是质询,又是批评。
“美女记者,军报女记,你啥样,难道我不清楚,别跟我来这套。政治部的组织干事找我,我可能正确对待,其他的就是我的直属上司,记者,报道,可不是我的菜,别给我添笑料。”我擦,徐大公子的纨绔劲暴露了。
“哼,就你还能在残酷的高原训练中坚持下来,公子哥,姐姐我可不信。”沐记者的“公子女”也暴露出。
真是的,麻烦来了。
回去后,我请柳教导员去和宗记者打招呼,让他们的采访多对基层对边防,言外之意,就是尽量别干扰我们的训练工作。
可女记者回去,向宗记者大倒苦水,说:“这个教导队队风不正,采个访,遇到个花花公子,尽显纨绔之气,气死我了。”
王记者是听到柳教导员话的,劝她:“你不要急功近利,这个教导队深不可测,人家已经公开诏告我们:别靠近!你见过哪个基层的人不哄着我们?”
宗首席记者也说:“人家有自己的工作,要教导队带我们上哨所是总部首长为了我们的安全所做的特别安排,交代说挺不容易的。”“还有,柳教导员打了招呼,上山时让我们换到一号车,那个司机有经验,而薛参谋开我们的车安全些,到时萧司机会安排到教导队的其它车上。人家三个参谋主动为我们着想,你别误解人家。”
“是吗?这还差不多。”
第一回合,完胜,可沐记者并未消停……
第二天,我们的车队开始进山,公路两侧山体微微有一点绿色,属于条件不太好的牧场,基本看不到牛羊,因为夏季牛羊都赶到更高的地方去了,冬天才会回到低山草场。再往前行,看到的都是干旱、植被稀疏的荒野秃岭,尽管已是盛夏时节。
几个大学生的兴趣被这没完没了的行车和无边无际的荒凉消磨殆尽,没精打采起来。这个情况我们已经预计出,用薛参谋的话“他们经历的还少,所以情绪会忽上忽下。”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很快车队就开上了进入喀喇昆仑山脉的道路。
喀喇昆仑山脉是世界上山岳冰川最发达的山脉之一,位于中国、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国的边境上。车队沿着国境线自南向北缓缓而上,很快就接近海拔5000米的雪线了。
熟悉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丝绸之路”。“丝绸之路”由西汉都城长安出发,经过河西走廊,然后分为两条路线,但南北两线最后都要经过一座称为“葱岭”的大山,才能到达西域之西。上千年前,那条接连中西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道路的商路,就翻过了当时被称之为葱岭的喀喇昆仑山。
喀喇昆仑山之高,除了望不尽的险路和吹过的寒风,看不到有生命的迹象。新训队翻越了数座“达坂”,经过著名的三十里营房兵站、红柳滩兵站和甜水海兵站,仍跑在上喀喇昆仑的崎岖危险又前无尽头的山路。
所以,打磨这些大学生军人是个过程,把一些残酷的东西展现给他们,让他们先接受点大自然的刺激吧。当地流传说“库地险、麻扎长、黑恰令人愁断肠”,十分形象地道出这三个达坂的特点。公路沿山谷爬升,两边山体的颜色由土黄变成铁黑,岩壁如刀砍斧削般陡立。盘山公路成Z形攀升,急弯陡坡让车中人大幅度左右摇摆,几个大学生,包括导弹兵的脸都变色了。当到达海拔4950米最高处时,云在脚下飘,车在云中行,万丈深渊一会左一会右,令人心惊肉跳,手脚发麻,不敢正视。新训队员大概品出了滋味,紧握车把手,生怕手一松会被甩出去。
嗯,有句话叫无经历无成长,很是说清了部分新队员的状况,胆量大概能练出些了。
从南路上喀喇昆仑的路会经过斯潘古尔湖,湖的最西边的尽头已经在边境线上。那些大学生刚从惊心动魄中还魂,当心脏受到险路的摧残后尚不知所措,突然进到非常静的斯潘古尔湖,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就像在心头被抹了一把,将颤抖的心归位。
再看那湖像一块深蓝的宝石,镶嵌在群山的怀抱里。如果不是道路在湖边上蜿蜒向前,大家简直觉得这里以前从没有人进来打搅。随着汽车在湖边山腰的公路一路行驶,悬崖下方的湖水的颜色从近处的碧绿渐渐变深变蓝,直到远方成为墨蓝色。在“好动”的战士们看来,这寂静的一切都有一种拨动自己心弦的感觉,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为这种寂静之美而发出的“咚咚”跳动的声音。
高原虽然克扣了氧气,作为一种补偿,它大方地陈列了各种美丽的风景,任我们欣赏。一样的蓝天,一样的青山,一样的草原,一样的湖水,可这里的一切比我以前所见到的都赏心悦目,幻彩如仙境。这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所无法体会到的。
新闻车又呼叫起来,要求在这里停一下,我无力吐出:“停吧!”也没与宗记者答话,闪了双蹦灯,越野车在合适的路面停下。
宗记者要求停车,大概代表了车队广大官兵共同的心愿,看到几十个军人在湖边欢蹦乱跳地的兴奋劲,我只好对于海洋打个招呼,“布置警戒。”
他苦笑地对我说:“你算一个。”然后我就小跑,爬上了卡车的车顶,担任了居高监视哨,让押车的赵富军、戈励中到湖边放松。他俩是此次行军最艰苦的人了,坐在没有什么保护设施的车篷里,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看到战士们纷纷用我们的侦察器材把四周的景色拍下来。尤以几个大学生,包括军队院校出来的军官,有那种欣赏美的雅兴,有激动于壮美雄山的冲动,嚷嚷着要过相机,好自己把这瑰丽的景色照下。
队员们共同的动作,就是不把镜头对准人,像枪口不对向人一样。但新闻记者们没管这一套,他们的镜头不免会把雀跃的队员套上,想把军人的那种淳朴而欢乐的神采留下。我们有的队员意识到会主动避开,有的毫无反应,便成了人家镜头里的猎物。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将这些镜头照了下来,可以留作教学素材。快到登车时间,我下到公路上,问薛建民:“薛参谋你能被允许照张相么?”
“应该没问题了。”
“站好,给你照一张。”我摆布了他一下,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陈参谋,也给我照张。”旁边的沐记者要求道。
“那你就站的薛参谋的位置吧。”
“别说,你选的位置景色真是不错。”沐姑娘说着话走到了薛参谋的身边,而薛参谋赶快躲开。
我在镜头中观察了沐记者,略为思考怎么把她拍摄得美些,找好角度,把稳相机,抓住时机,按下快门。
“带数据线了么?”她看我关上了电源纽问了一句。
“方便时你再倒出去吧。”
“好,你这个大机关出来的,家伙什就是好。”
她用的相机还是胶片的,镜头大,成像效果更好。我说了句:“照人物相,你的相机效果会好些。”
摄影记者插了句:“你很懂这个?”
“那到不是,是经验。”
这是初次与记者们交谈,因为我躲着,他们没有机会。
我转过头,问薛参谋:“战士们这么兴奋不会出事吧?”
“还是控制些好,怕他们再到4000米以上会没有体力克服高原反应。” 薛建民教官有些顾虑地说道。
然后,我马上下命令,让处于超度兴奋状态的队员都安静下来,“你们兴奋一下就好,要记住我们来不是旅游,是训练,别只顾对美景的欣赏,让自己身体失去调整的体力。”
“当家的参谋,你好煞风景。” 陈正励中尉大胆地抗议道。
“章光辉,你给大家解释解释。”我让专业人员对专业不同的人员讲讲高原反应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危害。
章光辉还是蛮有准备的,知道西训的科目后,就将带的有关高原反应与治疗的理论和方法都重新复习一遍,这时他不再欣赏那至美的大自然的风光,来给队员们进行预防高原反应的科普,讲得深入浅出,非常全面,专业人员那种对这个门清的味道十足。
薛教官对我:“你们的人才挺全的嘛。”
“现代作战要求专业性更强。”我回答。
“说的也是,可是在普通部队还做不到以专业的要求看待各项工作,尤其是训练上的改变不多。”他一说就说到训练,言不离本行,还有自己的想法。不错,是个有前途的军官。
在这里,我们与宗记者他们换车了,长丰猎豹成了首车。可这辆车显得有些小气,第一次乘该型车时我都坐在前面,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次坐在后排座,觉得没有大切舒服。这是大国和小国之比。
再次上路,一路的美景仍是惊人,雪山近在咫尺,雄鹰在山谷盘旋。
可这一路的艰行也同样惊人,我们终于知道了上喀喇昆仑山路途的艰难,同时也为前辈军人征服这极度艰难所表现出的乐观心境所赞叹。那些表面上很浪漫的地名,让初上路的我们为之向往,真到了那里,才发现跟名称完全不相符合,所谓的三十里营房兵站,不到是不知道,结果站在高处看了半天,这所谓的“三十里”营房一共只有几家部队单位和几个小饭馆,所有的建筑加起来还不及半个小山村大!甜水海一到,映入眼帘的只是一部破旧的运水车和几间营房,一打听才知道,这里不但没有甜水,平时喝水都得靠这辆车到几十公里以外的河里去拉雪水。至于红柳滩,现在更是绝无一支红柳,那只是传说了,只留得稀疏枯死的野草,伴着路边动物的骨架和不时出现的坟堆,让因为地名中的“红柳”二字,不免产生的浮想联翩只能惘然。
通向神仙湾,公路入云端。我们开始翻越我国海拔最高的一段边防公路,素有99道弯之称的哈巴克达坂,翻越达坂的山道崎岖,蜿蜒而上,反复在山间盘旋。山车子像小蚂蚁一样,车边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当车队驶到喀喇昆仑这座界山的“达坂”最高处,海拔5700米时,随着汽车的向上开,海拔越来越高,队员们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几乎一致地出现嘴唇发紫脸色发青的情况,明显地感到胸闷头疼。心中说不出是紧张还是高原反应剧烈,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狂跳,剧烈的头痛不停撞击人们大脑中的神经,头欲裂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这个时候,战士们才真正感觉到,有些在山下随意拥有的东西,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显得无比重要。缺氧,还是缺氧,让队员无法忍受。尽管有氧气袋,但是大家都明白,不可能时刻依赖那有限的氧气,所有人都咬牙坚持着,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上岸的鱼,已经有人开始呕吐了,头疼得眼前发黑。
我要分散一下头痛的感觉,将头探出车窗,向下面的方向看去,万丈深渊下面,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几辆已经摔成铁饼的卡车,极度变形,部件散落!路边“急转弯”、“落石”和“危险”的标志牌接连不断,有的都让飞扬的沙石打得漆皮斑驳、字迹不清,只是竖在山道边成为一块警醒司机的标志。
这时,我亲自上台,用报话机与各车通话,询问队员们的身体状况和高原反应的程度。在难以忍受的高原反应中,人们的脸颊灰白如纸、头晕眼花,几个导弹兵此时最为痛苦。他们强调的是精细化训练,高度注意力集中的训练经历,让他们的高原反应格外强烈。
意外得知的是车队中唯一女性——沐记者的身体状况比大多数人要好,可她的车里是宗记者的反应最大。年纪最大的同志不能出事啊!知晓后,便让孙玉和指点沐记者拿出氧气袋让40岁的老同志吸氧抵抗高原反应。
队员们都在坚持着!
然而,我们行进在雄伟的雪原上,那无限的莹白和壮丽,为我们探寻奇险和兵魂的旅行增添了无尽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