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台湾纪行之一;去台湾 -- 冰冷雨天
台湾。
台湾近啊,近在眼前。台湾远啊,远在天边。
从我记事开始,成天听的就是“台湾,台湾”。我家是反革命家属(简称“反属”),祖父虽已战死,还有很多部下在台湾。于是我父亲就一直写信,号召那些祖父的部下们弃暗投明,起义归来。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那个浑厚有力的男中音还在耳边回响“这里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广播电台,现在是亲友信箱节目。。。。。。”。
因为台湾,初中时我不能加入红卫兵。因为台湾,高中时我无法加入共青团。
所以我想去台湾,去台湾看看,看看这个和我一生有这么大关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不是一个匪窟?是不是一个人间地狱?
可是去不了。
自从驻日以后,就更想去了。
台湾有个驻日机构,叫做“台北驻日经济文化代表处”,实际上是台湾驻日外交机构。里面有一个签证处,副处长姓涂,处长姓何,代表处的代表姓季,顾问姓马。
日本人称人在后面加“桑”,于是这四位按官职从小到大就是:涂桑,何桑,季桑,马桑。
用日语一读就成了:老爹,老妈,爷爷,奶奶。
有一个笑话,说申请赴台签证,先找老爹,老爹说不行再找老妈,老妈说不行再找爷爷,爷爷说不行再找奶奶。奶奶说不行你就别去啦。看来怕老婆也不只海峡这边。
那位奶奶大人我也认识:在一起喝过酒。
不是他请我,也不是我请他。
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人进了一家居酒屋,坐下来发现边上有几人也在说中国话。是台湾国语。
我这人好开玩笑,就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蒋匪帮的白狗子?”
那边朝我一乐“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共匪”。
他还真说对了,我是党员。20几年前,大陆开放了台胞探亲,先祖父的一名部下回大陆探亲,找到我老爹,我老爹怕事,死活不肯见面。他辗转打听到我的学校,找到我学校来了,和我讲了很多我父亲从来没有讲过的我们家族和我祖父的故事,临走给我留下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那时的本科毕业生不吃不喝要挣四年半!我没客气,从小帮台湾人背这么多黑锅,我该拿这三千块钱。
我把这三千块钱给了我的指导员,他让我入了党。
所以奶奶老爷说得不错,我是“共匪”。
既然都是匪徒,就在一起喝吧。不过喝完了,各人付各人的。
就算是酒友,奶奶老爷听说我想去台湾,还是摆出了一付公事面孔:
--有血亲在台湾吗?
--没有,不过血亲的部下能编一个班,班长班副全是退役少将,怎么样?
--那不行,非要血亲。
--我就想去看看,要不然你让警察看住我这匪谍也行。
--不行,你想去台湾,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投奔自由世界,二是偷渡过去,偷渡到时候倒有警察照顾,就是不能上街。
--你胡说,你那第一个办法不行:我这儿土匪当得好好的,干吗去你们那儿当土匪。第二个办法更不行了,不让我上街我去台湾干嘛?
--那你就去不了了。
越是去不了我越想去,李玉和都说了:“天下事难不到共产党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吗?
怎么去?好办。换一个护照不就去了吗?换了一个老大的护照。那位问了,你在美国?不在。那你怎么能换得到?这是企业秘密,告诉你一句话,想换就能换到。
就这样,能去台湾了。找一家旅行社去定机票,旅行社问我要那家航空公司,我说:除了华航,哪家都行。旅行社的MM也笑了:谁都这样说。华航栽机的能耐是够厉害的。
买了一家什么“日本亚细亚航空”的,没听说过呀?一打听才知道,大陆不准日航,全日空飞台湾,这两家公司不得已又成立了两家专飞台湾的子公司。日亚就是日航的子公司。听的这话,顿时无比自豪:怎么样?土匪也要做大的,说让人不带小土匪玩就没人敢带小土匪玩。后来到了台湾看到联合,西北的标记以后才知道原来也就只能和日本说说。和老大说,老大不认那个。
在空港候机,就更搞笑了。飞北京和飞台北的候机室在隔壁,几乎同时起飞,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用英日中三国语言在播通知。英语日语都是一个味,好吧,两边的中文不一样!这边的是软绵绵的台湾国语,那边是铿锵有力的普通话,这算怎么一回事?(现在统一了,全是铿锵有力的,到底邪不压正对不对)
飞机起飞了。
总算要亲闯龙潭虎穴,蒋匪帮的老巢:台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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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机构这么快就劝降,还是偶然碰到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工作太积极了??
恭喜:你意外获得【西西河通宝】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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