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左传》人物事略31:良霄——犹能为鬼 -- 桥上
郑国有个公子去疾,字“子良”,他父亲是郑穆公。郑穆公的继承者是郑灵公,但他当国君只一年就被杀。之后,有人让公子去疾当国君他不当,却推举他哥公子坚(后来的郑襄公)。郑襄公上位后要驱逐他俩的其他兄弟,也就是郑穆公的其他公子,被公子去疾拦下来,还让他们都当上大夫。这以后,他们中八人的家族壮大起来,才有七位穆公后裔(七穆)在郑国一度同时为卿。而且这八个家族中出过首席执政大臣的也有六家,也包括“子良”(公子去疾)的“良”家:除“子良”本人曾执政十六年外,还有良霄当过首席执政大臣。
良霄,是公子去疾(子良)的孙子。“霄”是“名”,“良”是“氏”,这个“氏”就是从“子良”的“良”来的。良霄自己的“字”是“伯有”,由于他所在“良”家是七穆之一,所以他当上族长后就同时担任了卿,但还不是首席执政大臣。
良霄(伯有)在《左传》中第一次出现是在公元前五六二年(鲁襄公十一年,周灵王十年,郑简公四年,晋悼公十二年,齐灵公二十年,宋平公十四年,卫献公十五年,楚共王二十九年,秦景公十五年),上年他父亲子耳(公孙辄)被叛乱者所杀,他刚刚担任族长并当上了卿。
当时郑国本来依附于南面的霸主楚国,却被北面的霸主晋国带各家诸侯前来攻打,郑人顶不住了,只好求和。南面霸主楚国又带秦国部队前来攻打,郑伯(郑伯-嘉,郑简公)亲自去迎接,还跟着去攻打了宋国,才算消停。
可这年九月,北面霸主晋国再带各家诸侯前来攻打,郑人赶紧派一位卿和一位大夫去向楚国解释,说是又快顶不住了,只好再向对方求和。楚人一生气,就把去解释的卿和大夫都扣住。那位倒霉的卿就是良霄(伯有)。
虽然良霄他们被扣,但被大军包围的郑国还得求和,最终他们在子展(公孙舍之)主持下衡量局势,决定转而依附北面的霸主晋国。于是良霄他们就长期被扣在楚国。直到两年后,公元前五六〇年(鲁襄公十三年,周灵王十二年,郑简公六年,晋悼公十四年,楚共王三十一年),同时被扣的那位大夫、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说服了楚国执政的令尹子囊(公子贞),说是良霄回去只会扰乱郑国,他俩才被释放。
而这里虽然那位大宰是在胡说八道,但也反映良霄当时已是著名不安分的人。
五年后,公元前五五五年(鲁襄公十八年,周灵王十七年,郑简公十一年,晋平公三年,楚康王五年,齐灵公二十七年),十七岁的郑伯(郑伯-嘉,郑简公)跟着晋人去进攻齐国,他们的卿里面是由伯有(良霄)跟去的。
下一年,公元前五五四年(鲁襄公十九年,周灵王十八年,郑简公十二年),郑国的卿子蟜(公孙蠆)去世,将下葬那天,他们郑国的大夫公孙挥(子羽)和裨灶早上去参加会商,经过伯有家门口,见他家门上长着狗尾巴草(酷似当时主要作物谷子的杂草)。因为伯有此前已经表现出不妥,于是子羽(公孙挥)说:“其莠犹在乎?(他们家那“莠”能总长着吗?)”。当时土星(岁)正运行到降娄,降娄早上正在中天,于是裨灶指着降娄说:“犹可以终岁,岁不及此次也已。(土星运行这一周,那“莠”还能长着,可等不到土星再回降娄这一“次”,那“莠”肯定完了。)”,等十一年后伯有流亡,土星正运行在娵訾那一“次”,下年才到降娄那一“次”。
又七年后,公元前五四七年(鲁襄公二十六年,周灵王二十五年,郑简公十九年,晋平公十一年,楚康王十三年,宋平公二十九年,曹武公八年,卫献公三十年、后元元年),伯有又率兵跟着晋国的中军元帅赵孟(赵文子,赵武)前去攻打卫国。
下一年,公元前五四六年(鲁襄公二十七年,周灵王二十六年,郑简公二十年,晋平公十二年,楚康王十四年,齐景公二年,宋平公三十年,蔡景公四十六年,卫献公三十一年、后元二年,陈哀公二十三年,许悼公元年,曹武公九年,秦景公三十一年),依附于南北两大霸主晋国和楚国的各家诸侯在宋国会盟,还是由伯有(良霄)代表郑国参加。这次盟会最终约定各自“弭兵”,实现了几十年的和平,也算是春秋史上的重大事件。
此次盟会结束后,晋国的中军元帅赵孟回国,途经郑国的“垂陇”,郑伯(郑伯-嘉,郑简公)带了所有七位卿(也就是七穆)设宴招待赵孟。宴席间赵孟提出要这“七子”(七穆)唱诗表达自己心中所想,伯有唱了:“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鄘风?鹑之贲贲?首章》),他这是对自己的长上郑简公(郑伯-嘉)和子展不满。于是文子(赵孟,赵武)在宴会结束后对跟随自己的晋国大傅叔向(羊舌肸)预言:“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这个伯有要被他主上杀掉了,唱“诗”反映出的是内心,他心里已经加罪于自家长上,又在公开场合发泄,来讨好客人,那能长得了吗?将来他主上要不杀他、只把他赶走了事、就算他走运。)”;叔向也跟着预言:“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确实如此,他已经太膨胀了,有说“过不了五年”的,就说的是这位大人。)”。
再下一年,公元前五四五年(鲁襄公二十八年,周灵王二十七年,郑简公二十一年,晋平公十三年,楚康王十五年,宋平公三十一年,陈哀公二十四年,许悼公二年),鲁、宋、陈、郑、许五国的国君都依“宋之盟”的约定前往楚国朝见,鲁国国君鲁襄公经过郑国时,郑国国君已前往楚国,就派卿伯有在郑国的“黄崖”那里慰劳鲁襄公,但他履行这个职责时“不敬”,于是跟随鲁襄公的卿穆叔(叔孙豹)也预言“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是说郑国不追究伯有的失职,郑国本身就会遭殃。
此年周灵王去世,转过年来,公元前五四四年(鲁襄公二十九年,周景王元年,郑简公二十二年,晋平公十四年,楚郏敖元年),到周灵王将入葬时,郑简公(郑伯-嘉)却正在楚国朝见,郑国排前两位的卿子展(公孙舍之)和伯有(良霄)要守国,子展就提出由另一位卿印段(子石)代表郑国为灵王送葬。虽然伯有认为印段太年轻,但子展指出无论如何都要给周王室面子,还是派印段去了。
但子展不久以后就去世了,他儿子子皮(罕虎)继任族长,还担任了卿,不过执政的卿则按顺序由伯有接任。
伯有上任后,马上提出要派驷家一位大夫公孙黑(子皙,前任族长子西——公孙夏的弟弟、现任族长子上——驷带的叔叔)出使楚国,当时郑国和楚国关系恶劣,前往楚国很可能回不来。子皙急了,准备集合手下攻打良家,那些大夫们赶紧为两家讲和。十二月己巳那天(杨注:己巳,七日。),郑国的大夫们在伯有家举行了盟誓。
他们的一位大夫裨谌就此评论说:“是盟也,其与几何?《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今是长乱之道也,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这个盟誓,有多大用呢?《诗》里说:“贵族常盟誓,乱子只会多。”现在这么干,乱子只会越来越多,麻烦还没完呢,得三年才消停。)”。
他们的另一位大夫然明就问:“政将焉往?(那执政权会到哪家手上?)”,裨谌告诉他:“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产(公孙侨)?举不踰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公孙夏,驷家现任族长子上——驷带的父亲)即世,将焉辟之?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lì)。不然,将亡矣。(好人顶替坏人,这是天命,这天命还能绕开子产吗?要考虑提拔不跨越等级,他位置已经在那儿。要考虑选拔好人,他名声也已经在那儿。上天又替他开路,让伯有疯狂,又让子西离世,还怎会绕开他呢?上天一直降灾于郑国,想必得让子产来平定,才能成事。再不用子产,郑国就要亡了。)”。
又下一年,公元前五四三年(鲁襄公三十年,周景王二年,郑简公二十三年,晋平公十五年,楚郏敖二年,许悼公四年),子产辅佐着郑简公前往晋国朝见,晋国的大夫叔向向他询问郑国的政情,他回答:“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驷、良方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不管我看不看得见,反正今年就会有结果。驷家和良家打得厉害,还不知谁占上风。要有人占了上风,我回去见到,自然就知道了。)”。
叔向再问:“不既和矣乎?(不是已经讲和了吗?)”,他回答:“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伯有放纵又固执,子皙又喜欢欺压别人,两人互不服气。虽然讲了和,但仇恨还在积累,早晚得杀起来。)”。
当时伯有虽然占据着执政之位,却酗酒成性,挖了个地下室,整夜饮酒,还在里头敲钟。等第二天早上该上朝了,他还没喝完。那些来他家上朝的大夫打听:“公(伯有)焉在?(“公”在哪儿?)”,伯有手下就告诉他们:“吾公在壑谷。(我们“公”正在山谷里呢。)”,那些大夫就都又乘着车从他家离开。然后去朝见郑简公,伯有也赶过去。在那里他又提出要让子皙出使楚国,说完他就回家饮酒了。
结果在秋七月庚子那天(杨注:庚子,十一日。),子皙带驷家的甲士攻打伯有家,还放了把火。醉酒的伯有被手下救出城到“雍梁”,醒来后才明白大势已去,只好流亡许国。
那些大夫们在一起商量,子皮(罕虎)说:“《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驷、丰同生,伯有汰侈,故不免。(《仲虺之志》里说:“出乱子的该拿下,流亡在外的得欺负。衰落的就搞掉,见在的要支持,这么干‘国’才能好。”,罕家、驷家和丰家的祖宗是一个妈生的,伯有任性胡闹,所以不会有好下场。)”。
有人向子产建议要迎合公正的人,帮助强大的一方。子产说:“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敝?或主彊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那些人一定和我一头吗?我们“国”的祸难,谁知到哪儿才能完?要是有管事的能强大又公正,灾祸就不会出现。我还是先做好自己吧。)”。
辛丑那天(杨注:辛丑,十二日。),子产收敛了伯有家的死者,将他们入棺停放,然后没和大夫们商量,就离开“郑”那个“国”流亡了。一位卿印段也跟着他一起流亡。子皮要挽留他,他那里的人都说:“人不我顺,何止焉?(那家伙不肯支持我们,挽留他干什么?)”,子皮说:“夫子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那位大人对死者都很尊重,何况生者呢?)”,于是亲自去挽留子产。壬寅那天(杨注:壬寅,十三日。),子产又回了那个“国”。癸卯那天(杨注:癸卯,十四日。),子石(印段)也回到“郑”那个“国”。他们都在子皙家按大家原有的盟辞加入盟誓。乙巳那天(杨注:乙巳,十六日。),郑伯(郑伯-嘉,郑简公)和他们的大夫在大宫盟誓,然后和他们国人又在师之梁之外盟誓。
伯有听说郑人为对抗自己举行盟誓,火了;再听说子皮手下的甲士没参加对自家的进攻,又高兴了,说:“子皮与我矣。(子皮是我这一头的啊。)”。于是在癸丑那天(杨注:癸丑,二十四日。),早上,他带人从墓门的排水沟钻进郑国,勾结马师颉在襄库穿上那里的甲胄,然后去进攻旧北门。驷带(子上)则召集了国人反击他们。双方都呼吁子产支持自己。但子产说:“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本来大家是兄弟,却到了今天这地步,我只好看上天最终会支持谁了。)”。
战斗中,伯有死在羊肆,子产去为他穿衣裳,头枕他大腿哭一场,然后收敛他,把棺材停在市场边上一位伯有家臣家里,接着又在“斗城”为他下了葬。
伯有仗着前辈余荫、家族势力,一直任性胡为,根本不审时度势,结果执政不到一年就垮了,死时大概才四十多岁。而他的家族“良”家即使受到偷袭损失惨重,但在之后战斗中与对手的胜负仍在毫厘之间,可惜了他爷爷公子去疾(子良)的苦心。
可以跟伯有对照的是子皮,他虽然不够精明强干,可能也喜欢喝几杯,但他懂得藏拙,又有识人之明,推出子产来实际执掌国政,他的家族“罕”家也就能在郑国长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而子产则一直执政二十一年,保证了郑国的平安。
在子产执政期间,伯有去世将近三年,公元前五四〇年(鲁昭公二年,周景王五年,郑简公二十六年,晋平公十八年,楚灵王元年),伯有的对头、驷家的公孙黑因欲“作乱”被杀,子产还追究了他在“伯有之乱”中擅自用兵的罪过。
之后,郑人屡次因谣传伯有变成“鬼”回来复仇而惊扰,他的几个仇家正好又死了,于是到公元前五三五年(鲁昭公七年,周景王十年,郑简公三十一年,晋平公二十三年,楚灵王六年),子产恢复了伯有的家族,立伯有的儿子良止为族长,并任命他当了大夫,郑国的“民”这才安定下来。
接着,子产出访晋国,那里的卿赵景子(赵成)就问:“伯有犹能为鬼乎?”,于是子产告诉他:
能!……,这良霄,是我先君穆公(郑穆公,郑伯-兰)后裔,子良(公子去疾)之孙,子耳(公孙辄)之子,还是咱那小地方的卿,他家参与执政已经三代了。我们“郑”虽然没啥底蕴,只是谚语里说的“蕞尔国”,可他家在咱这儿三代参与执政,让良霄享用到的东西十分广泛,从中得的精华就非常多,他们家族又大,能依靠的势力也大,一旦他不得善终,会变成鬼,不是当然吗!
————————————————————
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098伯有侈愎4节):
和央视的毕XX一样的东西,除了让人瞧不起,还是瞧不起。
您到了北京就要说北京话,意思是身份不同了行为也应有改变,这是《左传》中我认为值得深思的观点,不同身份的人应该有不同的行为规范,君君臣臣父父子。
《襄十三年传》:
郑-良霄、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犹在楚。石?[(镵-钅)-兔+大chuò]言于子囊曰:“先王卜征五年,而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今楚实不竞,行人何罪?止郑一卿,以除其偪(逼),使睦而疾楚,以固于晋,焉用之?使归而废其使,怨其君以疾其大夫,而相牵引也,不犹愈乎?”楚人归之。((p 1002)(09130701))(089、098)
我的粗译:
到我们襄公十三年(公元前五六〇年,周灵王十二年,郑简公六年,晋悼公十四年,楚共王三十一年),郑国的卿良霄(伯有)和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已被楚人扣押了两年。石?[(镵-钅)-兔+大chuò]就对楚国执政的令尹子囊(公子贞)提出:“咱楚国先王为是否出征会连续占卜五年,要求每年都得到相同的吉兆,如果一直得到吉兆,就出征,如果没得相同兆象,就进一步广施恩惠,然后继续占卜。现在是楚国本身不够强,可有我们这行人啥事呢?再说了,楚国扣住郑国一个卿(伯有),却缓解了他们的紧张状态,让剩下的人团结起来对抗楚国,坚决倒向晋国,有好处吗?要现在把他(伯有)放回去,不给他完成使命,他就会怨恨他们主上,还会和其他大夫产生矛盾,这样郑国各家就会互相牵制,不是对我们楚国更有利吗?”,于是楚人把他俩都放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郑-良霄、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犹在楚”曰:
两人为郑国出使于楚被执,见十一年《传》。
《襄十一年传》:
九月,诸侯悉师以复伐郑,郑人使良霄、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如楚,告将服于晋,曰:“孤以社稷之故,不能怀君。君若能以玉帛绥晋,不然,则武震以摄威之,孤之愿也。”楚人执之,书曰“行人”,言使人也。((p 0990)(09110501))(089)。
杨伯峻先生注“先王卜征五年”曰:
《周礼?春官?太卜》谓八事必卜,第一为征。征,郑众解为征伐,是;郑玄解为征行、巡守,非。然征伐于五年以前开始卜卦,似无此事理,他书亦无此记载。沈彤《小疏》谓“此盖楚先王之故事,因楚子伐郑不利,在不能修德,故援此立说”云云,似可通。
杨伯峻先生注“而岁习其祥”曰:
“习”一本作“袭”。习与袭通用,重复也。祥,吉祥。岁习其祥,谓五年之中每年卜征都吉。
杨伯峻先生注“则增修德而改卜”曰:
增修德,即今语更加修德。改卜,重新起卜。《释文》谓“不习则增绝句”,恐非。
朱彬《经传考证》于此“今楚实不竞”云:“不竞,言楚不能自强。”
杨伯峻先生注“以除其偪”曰:
良霄为人刚愎,足以偪(逼)郑君臣。楚留之,是除其偪。
杨伯峻先生注“使归而废其使”曰:
“使”阮刻本作“所”,今从杜《注》、《释文》及金泽文库本正。废,弃也。意谓使良霄归,郑必有以位置之。
杨伯峻先生注“怨其君以疾其大夫”曰:
以,与也。例见《词诠》。意谓良霄归,将怨郑君,并恨郑之诸卿。
杨伯峻先生注“不犹愈乎?”曰:
《论语》郑玄《注》:“愈犹胜也。”言此策强于止良霄不归。
杨伯峻先生注“楚人归之”曰:
其后良霄果为郑国之患。(据二十二年《传》,石?[(镵-钅)-兔+大chuò]本主反晋从楚者,因为楚献策。)
“郑”(杨注:鄭(郑),国名,姬姓,周宣王母弟桓公?友之后。卜辞常见奠(鄭)地,有“矦奠”“南奠”“北奠”“多奠”“奠臣”诸词。又有一片云“巳(祀)奠河邑”,则地当在今郑州市南、新郑县北。西周彝器又有奠虢仲鼎、奠虢仲簋等。是则郑地早已有之。桓公初封郑,在今陕西-华县东北。据《郑语》,寄帑于虢、郐之间。武公因取而都之,即今新郑县。春秋后又六世九十一年为韩所灭。近年出土之哀成叔鼎则铸于郑亡后。?史记?有世家。),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楚”——“郢”——“为郢”(杨注:楚亦名荆,详庄十年《经?注》。初都丹阳,据《史记?楚世家?集解》及《正义》当在今湖北省-枝江县;《水经注》谓在今秭归县一带,难信。武王迁郢,今江陵县北十里之纪南城。定公六年,楚昭王因畏吴而迁鄀,旋后还郢,证之楚王盦章钟铭,可信。武王十九年入春秋。楚王-负芻五年,灭于秦。楚器传世及出土者多见。#郢,楚都,今湖北省-江陵县(,详桓二年《传?注》)。黄在今河南省-潢川县(,见桓八年《传?注》)。自江陵至潢川今约七百里,古里较(今里)短,今之七百里当古之九百里,亦犹今自苏州至山东省-邹县约一千五百里,而哀七年《传》邾子谓“吴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也。说参阎若璩《四书释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昭三十至定六)。
“晋”——“新田”——“绛”——“绛县”(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晋从此后迁都新田,亦称新田为绛,因称故都绛为故绛。#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绛,晋都,今山西-侯马市。),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
《襄二十七年传》:
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kuàng),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bēn),赵孟曰:“床笫(zǐ)之言不踰阈(yù),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xí)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màn)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p 1134)(09270501))(094、097、098)
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rěn)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jiàng)。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襄二十七年传》(p 1135)(09270502))(094、097、098)
我的粗译:
十四年后,我们的襄公二十七年(公元前五四六年,周灵王二十六年,郑简公二十年,晋平公十二年,楚康王十四年,齐景公二年,宋平公三十年,蔡景公四十六年,卫献公三十一年、后元二年,陈哀公二十三年,许悼公元年,曹武公九年,秦景公三十一年),当时郑伯(郑伯-嘉,郑简公)在垂陇设宴招待自宋之盟(弭兵之盟)归国的晋国中军元帅赵孟(赵文子,赵武),还带了自家的七位卿(七穆):子展(公孙舍之),伯有(良霄),子西(公孙夏),子产(公孙侨),子大叔(游吉),以及两位子石(印段和公孙段)。宴会快完时,赵孟就对郑国这七位卿说:“七子从君,以宠武(赵武,赵孟,赵文子)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七位大人一起随你们主上参加这个宴会,是对我“武”的抬爱,就请各位每人唱首诗来完成你们主上的好意吧,“武”也顺便了解七位大人的想法。)”。
于是首席执政大臣子展唱了《草虫》(首章,共三章):“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018)《召南?草虫》),子展的意思是:没见到您这个君子时,我很担心,见到您这个君子,我就放心了。所以赵孟说:“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好啊!您真是“民”的引领者,不过我“武”,可不值得您这样期待。)”。
然后伯有(良霄)唱了《鹑之贲贲》(首章,共二章):“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070)《鄘风?鹑之贲贲》),伯有这里有对自己长上(郑简公和子展)不满的意思。赵孟却装不懂,这诗原意是讽刺卫国宣姜的淫乱,所以赵孟打岔说:“床笫之言不踰阈,况在野乎?非使人(赵孟自称)之所得闻也。(男女之事只该在屋里悄悄说,怎能上外头说呢?可不是我这“使人”该听的。)”。
当然赵孟并非没听懂伯有的埋怨之意,宴会后,文子(赵孟,赵武)就对跟随自己的晋国大傅叔向(羊舌肸)说了:“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这个伯有要被他主上杀掉了,唱“诗”反映出的是内心,他心里已经加罪于自家长上,又在公开场合发泄,来讨好客人,那能长得了吗?将来主上要不杀他,只把他赶走了事就算他走运了。)”。叔向则预言:“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确实如此,他已经太膨胀了,有说“过不了五年”的,就说的是这位大人。)”。
伯有之后是子西(公孙夏),子西唱了《黍苗》之四章(共五章):“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57)《小雅?鱼藻之什?黍苗》),把赵孟比作历史上著名的召伯。赵孟赶紧说:“寡君在,武何能焉?(有敝国国君在,我“武”算老几。)”,一般分寸是以召伯比附晋国国君,所以赵武赶紧撇清。
然后子产(公孙侨)唱的是《隰桑》(首章,共四章):“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59)《小雅?鱼藻之什?隰桑》),表达与赵孟相见的喜悦之情。赵孟答谢道:“武请受其卒章。(“武”更想听您唱这诗的最后一章。)”,一般唱诗都只唱头一章,这首诗的最后一章(卒章,共四章)是:“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59)《小雅?鱼藻之什?隰桑》),赵孟意思是说请子产说点指教自己的话,自己会虚心接受的。
随后子大叔(游吉)唱了《野有蔓草(首章,共二章)》:“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25)《郑风?野有蔓草》),子大叔的重点在这章最后一句,“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是说一直想见到您,终于如愿了。赵孟则回答:“吾子之惠也。(大人您太客气了。)”。
接着,印段(二子石之一)唱了《蟋蟀》(首章,共三章):“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50)《唐风?蟋蟀》),印段是表示自己要尽职尽责,也是用“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来比附当前这场宴会。所以赵孟说:“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说的好,您真是能够保持自家延续的族长,我看好您!)”。
最后公孙段(另一位子石)唱了《桑扈》(首章,共四章):“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36)《小雅?甫田之什?桑扈》),公孙段在这里恭维赵孟这位君子能得上天保佑而有福。赵孟于是也引了《桑扈》这诗中的一句来回答:“‘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只要是“匪交匪敖”——既不希图侥幸,也不骄傲大意——,福能往哪儿跑呢?只要按这句话做,就算想推掉福和禄,能推得掉吗?)”。
既然是要了解这七位大夫的想法,赵孟在了解之后也就给出他自己的感想。除批评伯有外,文子(赵文子,赵孟,赵武)还表扬了另外几位,他说:“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那几位都是能让他们家族保持几代不衰落的好族长。子展居于高位却不忘体察下情——“在上不忘降”,扣子展所赋《草虫》中的“我心则降”——,他的家族会保持的最久。印某人虽娱乐也不放任——“乐而不荒”,也是应和印段唱的《蟋蟀》诗中“好乐无荒”一句,但与印段用这句诗的原意不同,与诗的本意也未必相同——,他的家族也会保持的很长久。利用娱乐来安民,同时不无休无尽的役使他们,这样的家族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衰落。)”。
一些补充:
子展(公孙舍之),伯有(良霄),子西(公孙夏),子产(公孙侨),子大叔(游吉),和两位子石(印段和公孙段)这七位就是所谓“七穆”,指以郑国“穆公”(郑穆公,郑伯-兰)的七位公子为始祖的七大家族(“氏”族)的族长。
这一段我在前面翻译过三次了,当然也有少量改动。头一次是为讨论《诗经》在当时的应用,再一次是要叙述《晋楚弭兵》事件的余波,另一次是作为《子展当国》过程中的一个插曲,这第四次则是预言了《伯有侈愎》的后果。
杨伯峻先生注“伯有赋《鹑之贲贲》”曰:
《诗?鄘风》,今本作《鹑之奔奔》。据《诗序》,此诗为刺卫-宣姜淫乱而作,故赵孟以为“床笫之言。”而伯有赋此之意,实在“人之无良,我以为君”两句,故赵孟退而又云“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
杨伯峻先生注“公孙段赋《桑扈》”曰:
以上五人俱称其字,惟印段、公孙段称名,盖两人皆字子石,称字则无从分别矣。
赵孟所引“匪交匪敖”出自《桑扈》之卒章(共四章):“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36)《小雅?甫田之什?桑扈》),高亨先生注此云:
彼,通匪。交,借为姣。《广雅?释言》:“姣,侮也。”即侮慢之意。敖,通傲。此句言君子不侮慢,不骄傲。
“垂陇”(杨注:“垂陇”,《公羊》、《谷梁》俱作“垂敛”,陇、敛盖一声之转;敛,古音在侵部;陇,古音在东部,东、侵古亦可相通,详顾炎武《唐韵正》。垂陇,郑地,《水经?济水注》云:“又南会于荥泽,有垂陇城。”当在今河南省-荥阳县东北。#垂陇,在今(郑州市稍西而北二十余里。即)荥阳县东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6,北纬34.9(古荥东北)。
《襄二十八年传》:
为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陈侯、郑伯、许男如楚。公过郑,郑伯不在。伯有迋劳于黄崖,不敬。穆叔曰:“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以承守?郑人不讨,必受其辜,济泽之阿,行潦之蘋、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敬可弃乎?”((p 1151)(09281201))(094、098)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的襄公二十八年(公元前五四五年,周灵王二十七年,郑简公二十一年,晋平公十三年,楚康王十五年,宋平公三十一年,陈哀公二十四年,许悼公二年),因为有宋之盟的约定,我们“公”(鲁襄公)和宋公(宋公-成,宋平公)、陈侯(陈侯-溺,陈哀公)、郑伯(郑伯-嘉,郑简公)、许男(买,许悼公)都前往楚国朝见。
我们“公”经过郑国,郑伯不在,郑国的卿“伯有”(良霄)前往黄崖慰劳我们“公”,但他在仪式中表现得不够“敬”。于是跟随“公”的卿穆叔(叔孙豹)评论:“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以承守?郑人不讨,必受其辜,济泽之阿,行潦之蘋、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敬可弃乎?(这“伯有”要不被郑国惩处,郑国本身肯定要有大灾难。“敬”,是“民”的依仗,他都不要了,还怎么保住家族传承?郑人要不追究他,自身也会受牵连。就拿那些祭品说,无论是从渡口旁、沼泽边、土坎下采的、还是从道路上、坑洼中舀的,也无论是浮萍还是水藻,只要进献到宗庙,都得由咱“季兰”亲自作“尸”来接纳,这就是“敬”。“敬”,能是想不要就不要的吗?)”。
一些补充:
下面是一张蘋的图片,出自《苹的养殖方法和注意事项-苹图片介绍》:
下面是另一张蘋的图片,出自[URL= http://wechat.shwilling.com/news/top/62555]《【美食】文艺吃货的正确打开方式:春日跟随《诗经》采野菜!》[/URL]:
下面是草茨藻的图片,出自《草茨藻Najas_graminea》:
下面是金鱼藻的图片,出自《金鱼藻的养殖方法和注意事项,金鱼藻图片介绍》:
下面是狐尾藻的图片,出自《天太冷了,怀念夏天。》:
下面是狸藻的图片,出自《捕食速度最快植物,毫秒之内搞定猎物》:
我在前面曾经讨论过《诗经》中的蘋和藻,如您有兴趣可移步《草02-采蘋、鱼藻:蘋、藻》。
杨伯峻先生注“伯有迋劳于黄崖”曰:
异国之君过境而不入国都,则大夫出往劳之,上文“君使子展迋劳于东门之外”亦然。
杨伯峻先生注“济泽之阿,行潦之蘋、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曰:
此数句义与《诗?召南?采蘋》同。诗有句云:“于以(何处)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又云:“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季兰即《诗》之季女。俞樾《平议》谓季兰即《诗?小雅?车舝》“思娈季女逝兮”之思娈季女,兰借为娈,似是而实非。汪之昌《青学斋集?季兰尸之解》谓季兰实人名,尚可备一说。隐三年《传》亦引此诗,唯此言敬,彼言忠信耳。
桥:“济泽之阿,行潦之蘋、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这本身应该也是诗吧,不过似乎不押韵,不知当时怎样。
“宋”——“商丘”(杨注:宋,国名,子姓,成汤之后裔。及周武王灭纣,封其子武庚。武庚企图恢复殷商王室,与管叔、蔡叔联络举兵,而为周公-旦所败,改封纣父帝乙之长子微子启为宋公。或称殷,或称商,皆仍其旧称。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市。传至穆公七年,即鲁隐公元年。昭公-得之元年,即鲁哀公二十七年,《左传》止于此年。自昭公传六世,一百七十年,据《史记?宋世家》及《汉书?地理志下》,为齐、魏、楚三国所灭。但吴师道注《战国策》曾疑之,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则直云“灭于齐”。#阏伯相传为高辛氏之苗裔,详昭元年《传》并《注》。刘心源《奇觚室吉金文述》卷五有《商丘叔簠》,盖以地名为氏。据顾栋高《春秋大事表》,今河南-商丘市西南有商丘,周三百步,世称阏台。),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鲁”(杨注:鲁国-姬姓,文王子周公-旦之后。周公辅佐周王朝,成王封其子于曲阜,定四年《传》“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是也。龚景瀚谓鲁都一为曲阜,一为奄城,古奄国都也。二城相距仅三里。曲阜在东而稍北,今山东-曲阜县北三里之古城村。奄城在西而稍南,即今曲阜县治。初都曲阜,炀公迁奄城;春秋时又迁曲阜,盖在僖公时。详《澹静斋文钞?鲁都考》。一九七七年曾于鲁都进行勘探发掘,测得鲁都城平面大致呈不规则横长方形,城东西最长处三点七公里,南北最宽处二点七公里,面积约十平方公里。周围有城壕,西北两面城壕利用古洙水河道。(城周长二十三点七里,面积三十九点五平方里,)今日曲阜县县城仅占鲁故城西南角之一小部分。故城城门十一座,东、西、北各三座门,南两座门。鲁宫殿在城中。在东北部城墙下与城内西北、西南部有鲁城以前之居民区,或即商奄遗址。#据《谷梁传》,中城即内城。若然,则此中城即鲁都曲阜之内城。杜《注》以此为鲁国城邑之名,云在“东海-厚丘(各本误作廩丘,今从金泽文库本、南宋小字本正)县西南”,即在今江苏-沭阳县境,为鲁边境所未达。杜《注》不可信。说详江永《考实》。定六年“城中城”与此同。#杜《注》:“少皞虚,曲阜也,在鲁城内。”),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陈”(杨注:陈,国名,妫姓,虞舜之后,故又称虞,见《逸周书?王会篇》,亦犹杞之称夏,宋之称殷或商。今河南省-开封市以东,安徽省-亳县以北,皆其国土。都宛丘,即今河南省-淮阳县治。金文有陈侯鼎、陈子匜等,其字作“敶”。桓公二十三年入春秋,哀公三十五年,即鲁昭公八年,为楚所灭。鲁昭公十三年,惠公复兴。《史记》有《陈世家》。#《礼记?乐记》云:“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礼记?郊特牲》孔《疏》引古《春秋左氏》说,周封黄帝、尧、舜之后谓之三恪。杜《注》以虞、夏、商之后为三恪,孔《疏》为之辩护,恐不合古人传说。#陈国之地今河南-开封市以东,安徽-亳县以北。诗有《宛丘》,陈都宛丘,今河南-淮阳县。#大皞氏旧居陈。僖二十一年《传》云:“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陈为舜后,任、宿诸国始是大皞之后,不过相传大皞居陈而已。),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许”——“叶”——“葉”(杨注:许,姜姓国,周武王封文叔于许,故城在今河南省-许昌市东三十六里。鲁成十五年,许灵公迁于叶,即今河南省-叶县南稍西三十里。昭公九年,许悼公迁夷,实城父,今安徽省-亳县东南七十里之城父集。一九六二年在安徽-宿县-许村公社-芦古城孜发现许国-诸俞之器。许国君葬于许村,离城父集固不甚远。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定公四年,许男-斯迁容城,容城故城在今鲁山县南稍东约三十里。传世器有许子钟、许子妝簠等。“许”皆作“鄦”,与《说文》同。自文叔至庄公十一世,始见于《春秋》。战国初灭于魏。详《汉书?地理志》“颍川郡-许”王先谦《补注》。#叶,楚地,其古城在今河南省-叶县南三十里。#许本都今河南-许昌市东三十六里之地,鲁成十五年,许灵公为逃避郑国威胁,楚迁许国于叶,即今叶县稍西而南三十里之叶县旧城,从此许即为楚附庸。此次许君请晋迁许,其意欲远离楚而服从晋。#杜《注》:“许畏郑欲迁,故以自迁为文。”夷,今安徽-亳县东南七十里城父故城。许初立国于今河南-许昌市与鄢陵县之间,离郑较近,可云畏郑。成十五年迁于叶,在今叶县南,则距郑较远矣。此复由叶迁夷,未必畏郑也。十八年又迁于析,即今河南-内乡县西北,定四年又迁于容城,则又在叶县西。许凡四迁,俱楚所为。#成十五年许迁于叶,自后常以叶为都。昭九年自叶迁于夷,十一年迁许于楚境内,十三年平王复之,又归于叶。《传》云“叶在楚-方城之外蔽”,则足证楚自叶迁许。白羽在今河南-西峡县西关外。),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9,北纬33.50(旧县乡十字街口东970米,西850米,南1550米,北1380米,“许”成十五年迁来,昭九年迁夷)。
“楚”——“郢”——“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昭三十至定六)。
“黄崖”(杨注:据《水经注》杨守敬《疏》,黄崖在今新郑县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72,北纬34.45(新村镇-望京楼南,黄水河北岸,古黄水之滨高地)。
《襄二十九年传》:
郑-伯有使公孙黑如楚,辞曰:“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伯有曰:“世行也。”子皙曰:“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伯有将强使之。子皙怒,将伐伯有氏,大夫和之。十二月己巳,郑大夫盟于伯有氏。裨谌(pí chén)曰: “是盟也,其与几何?《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今是长乱之道也,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shū)。”然明曰:“政将焉往?”裨谌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产?举不踰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即世,将焉辟之?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lì)。不然,将亡矣。”((p 1168)(09291701))(098)
我的粗译:
再下一年,在我们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五四四年,周景王元年,郑简公二十二年,晋平公十四年,楚郏敖元年),子展去世,他儿子子皮(罕虎)继任族长,还担任了卿,不过执政的卿则按顺序由伯有(良霄)接任。
伯有上任后,马上要派七穆中驷家一位大夫公孙黑(子皙,前任族长子西——公孙夏的弟弟、现任族长子上——驷带的叔叔)出使楚国,子皙(公孙黑)不肯去,说:“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楚国和郑国关系刚刚破裂,现在派我去,等于杀了我。)”;可伯有却说:“世行也。(祖传就是你们家人去。)”;子皙再反对说:“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能去就去,去不了就不去,跟祖传有啥关系?)”;但伯有已经打算强行把子皙派过去,于是子皙急了,准备召集自家人马攻打良家。
那些大夫赶紧为两家讲和,十二月己巳那天(杨注:己巳,七日。),郑国的大夫们在伯有家举行了盟誓。他们一位大夫裨谌评论:“是盟也,其与几何?《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今是长乱之道也,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这个盟誓,能管多少用呢?《诗》里说:“贵族常盟誓,乱子只会多。”现在这么干只能让乱子越来越多,麻烦还没完呢,得要三年才能消停。)”。
他们的另一位大夫然明就问:“政将焉往?(那执政权会到哪家手上?)”,裨谌告诉他:“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产(公孙侨)?举不踰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公孙夏,驷家现任族长子上——驷带的父亲)即世,将焉辟之?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不然,将亡矣。(好人顶替坏人,这是天命,这天命还能绕开子产吗?要考虑不越级提拔,他的位置已经在那儿;要考虑选拔好人,他名声也在那儿;上天又替他开路,让伯有疯狂,再让子西离世,还怎会绕开他呢?上天一直降灾于郑国,想必得要子产来平定,才能消停。再不用子产,郑国就完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夺伯有魄”曰:
《大戴礼?少閒篇》,“若夏-商者,天夺其魄,不生德焉。”则为人作恶,谓之天夺魄。此谓伯有将不得善终。
杨伯峻先生注“子西即世”曰:
以班次论,伯有正执政,而其人将以恶死。其次为子西,子西又已死。
杨伯峻先生注“乃犹可以戾”曰:
戾,定也。
《襄三十年传》:
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叔向问郑国之政焉。对曰:“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驷、良方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叔向曰:“不既和矣乎?”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p 1170)(09300201))(098)
夏四月己亥,郑伯及其大夫盟。君子是以知郑难之不已也。((p 1173)(09300401))(098)
我的粗译:
又下一年,公元前五四三年(鲁襄公三十年,周景王二年,郑简公二十三年,晋平公十五年,楚郏敖二年,许悼公四年),子产(公孙侨)辅佐着郑简公(郑伯-嘉)前往晋国朝见,晋国大夫叔向向他询问郑国的形势,他回答:“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驷、良方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不管我见不见得着结局,反正就是今年了。驷家和良家打得厉害,不知谁能占上风。要有人占上风,我回去见到,自然就知道了。)”。
叔向再问:“不既和矣乎?(不是已经讲和了吗?)”,他回答:“伯有侈而愎,子皙(公孙黑)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伯有放纵又固执,子皙则喜欢欺压别人,两人互不服气。虽然讲了和,但相互的仇恨却在积累,早晚得杀起来。)”。
这年夏四月己亥那天(杨注:四月不当有己亥日。),郑伯(郑伯-嘉,郑简公)和他们的大夫又举行盟誓,贵族们就都知道郑国的乱子还没完。
一些补充: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襄三十年经》:
郑-良霄出奔许,自许入于郑,郑人杀良霄。((p 1169)(09300007))(098)
《襄三十年传》:
书曰“郑人杀良霄”,不称大夫,言自外入也。((p 1177)(09301005))(098)
我的粗译:
《春秋经》上写“郑人杀良霄(伯有)”,而不称良霄为大夫,是说他“自外入”,已非大夫。
一些补充: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许”——“叶”——“葉”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9,北纬33.50(旧县乡十字街口东970米,西850米,南1550米,北1380米,“许”成十五年迁来,昭九年迁夷)。
《襄三十年传》:
郑-伯有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罢。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如楚,归而饮酒。庚子,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后知之,遂奔许。((p 1175)(09301001))(098)
我的粗译:
伯有(良霄)占据着执政之位,却酗酒成性,他挖了个地下室,整夜在那儿饮酒,还在里头敲钟。等第二天早上该上朝了,还没完。那些来他家上朝的大夫打听:“公(良霄,伯有)焉在?(“公”在哪儿?)”,伯有手下就告诉他们:“吾公在壑谷。(我们“公”正在山谷里呢。)”,那些大夫就都乘车从他家离开了。
然后去朝见郑简公(郑伯-嘉),伯有也到场,他又提出要让子皙(公孙黑)出使楚国,提完他就回家饮酒。结果在秋七月庚子那天(杨注:庚子,十一日。),子皙带驷家甲士攻打伯有家,还放了把火。醉酒的伯有被手下救出“国”到“雍梁”,醒来后才明白大势已去,只好流亡许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为窟室”曰:
窟室即今地下室。
杨伯峻先生注“朝至,未已”曰:
群卿大夫先朝伯有,犹齐之大夫朝庆封。朝者已至,伯有饮尚未止。
杨伯峻先生注“公焉在?”曰:
公谓伯有。伯有之家臣尊其主称伯有为公,朝者亦因其称问焉。
桥:家臣尊其主称之为“公”应该是很僭越的事,伯有竟居之不疑,也反映他的狂悖。
杨伯峻先生于此(其人曰:“吾公在壑谷。”)注云:
其人,被问之伯有家臣。壑谷指窟室。
杨伯峻先生注“皆自朝布路而罢”曰:
杜《注》:“布路,分散。”言自伯有之朝分路散归。
“楚”——“郢”——“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昭三十至定六)。
“雍梁”(杨注:费滑,今偃师县南之緱氏镇,余详庄十六年《经》。胥靡在今偃师县东。献于,杜《注》谓郑邑,而未详其地。于鬯《校书》谓即成十七年《传》之虚,则是晋邑,但以偃师县境言之,或此时属郑亦未可知。姑录以存参。雍,江永《考实》谓即雍氏,在今禹县东北。梁即汉之梁县,本周之小邑,在今临汝县东。顾栋高《大事表》以雍梁为一地,即三十年《传》之雍梁,便在今禹县东北。顾说较胜。#雍梁,今新郑县西南四十五里,长葛县西北约四十里。亦即十八年之雍梁,彼注在禹县东北,实相同。),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57,北纬34.22(河南省-禹州市-古城镇-狮子口村、古城村一带,雍梁故城)。
《襄三十年传》:
大夫聚谋,子皮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驷、丰同生,伯有汰侈,故不免。”人谓子产就直助彊。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敝?或主彊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及谋而遂行。印段从之。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子皮曰:“夫子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子产入。癸卯,子石入。皆受盟于子皙氏。乙巳,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宫,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p 1175)(09301002))(098)
我的粗译:
那些大夫们在一起商议对策,子皮(罕虎)说:“《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驷、丰同生,伯有(良霄)汰侈,故不免。(《仲虺之志》里说:“出乱子的该拿下,流亡在外的要欺负;衰落的就搞掉,见在的得支持,这么干‘国’才能好。”,罕家、驷家和丰家的祖宗是一个妈生的,伯有任性胡闹,所以没好下场。)”。
有人向子产(公孙侨)建议要迎合公正的人,帮助强大的一方。子产说:“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敝?或主彊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那些人一定和我一头吗?我们“国”的祸难,谁知到哪儿能完?要是能有管事的强大又公正,灾祸就不会出现了。我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辛丑那天(杨注:辛丑,十二日。),子产收敛了伯有家的死者,将他们入棺停放好,然后没和大夫们商量,就离开“郑”那个“国”去流亡。印段(子石)也跟着他一起流亡。子皮要挽留他,他那里的人都说:“人不我顺,何止焉?(那家伙不肯支持我们,挽留他干什么?)”,子皮说:“夫子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那位大人对死者都很尊重,何况生者呢?)”,于是亲自去挽留子产。壬寅那天(杨注:壬寅,十三日。),子产又回了“国”。癸卯那天(杨注:癸卯,十四日。),子石(印段)也回了“国”。他们都在子皙家按大家原有的盟辞加入盟誓。乙巳那天(杨注:乙巳,十六日。),郑伯(郑伯-嘉,郑简公)再和他们大夫在大宫盟誓,然后又和他们国人在师之梁之外盟誓。
一些补充:
杜预《注》“《仲虺之志》”云:“仲虺,汤左相。”
杜预《注》“罕、驷、丰同生”云:“罕,子皮;驷,子皙;丰,公孙段也。三家本同母兄弟。”
下面是七穆的历任家长(名前面的数字是从公子算起的辈数):
一、罕氏:
1公子喜(子罕,执政),2公孙舍之(子展,执政),3罕虎(子皮,执政),4罕婴齐(子齹,卿),5罕达(子姚,执政)……
二、驷氏:
1公子騑(子驷,执政),2公孙夏(子西,卿,其弟子皙-公孙黑,卿),3驷带(子上,卿),4驷偃(子游,卿),4驷乞(子瑕,卿),5驷歂(子然,执政),6驷弘(子般,卿)……
三、丰氏:
1公子平(子丰,卿),2公孙段(伯石,卿),3丰施(子旗,卿)……
四、游氏:
1公子偃(子游,卿),2公孙蠆(子蟜,卿,其弟子南-公孙楚),3游眅(子明,卿),3游吉(子大叔,执政),4游速(子宽,卿)……
五、印氏:
1公子睔(舒?子印,卿),2公孙黑肱(子张,卿),3印段(子石,卿),4印癸(子柳,卿)……
六、国氏:
1公子发(子国),2公孙侨(子产,执政),3国参(子思,卿)……
七、良氏:
1公子去疾(子良,执政),2公孙辄(子耳,卿),3良霄(伯有,执政),4良止……
杨伯峻先生注“人谓子产就直助彊”曰:
杜《注》:“时谓子皙直,三家彊(强)。”此四字盖概括他人向子产之建议,非原语。
杜预《注》“岂为我徒?”云:“徒,党也。言不以驷、良为党。”
杨伯峻先生注“谁知所敝?”曰:
“敝”原作“儆”,疑误。今从金泽文库本正。敝借为弊,《周礼?大司马》郑《注》:“弊,止也。”
杨伯峻先生注“或主彊直,难乃不生”曰:
乃,宁也。谓患难岂不生乎?详王引之《经义述闻》。(或言如国之主政者,既彊且直,则不生祸难,而三家未能也。)
杨伯峻先生注“姑成吾所。”曰:
成,定也。所,意也。谓我姑且成我之意。说见杨树达《古书疑义举例续补》卷二。(所,处也,今言地位。句谓我姑且固定我不偏袒之地位。杜《注》:“欲以无所附著为所。”)
杨伯峻先生注“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宫”曰:
大宫即太庙,始封君桓叔之庙。
杜预《注》“师之梁”云:“师之梁,郑城门。”
下面再贴一遍来自曲英杰先生大作《史记都城考》的附图(曲英杰《史记都城考》 商务印书馆 2007年 (p 349)《三八 周代郑国及韩国都郑城》),根据曲先生书中的观点,加上我的臆测,我加画了可能的道路及一些地点的可能位置:紫色为城垣,黄色为道路,从皇门直通师之梁门的较粗的黄线是逵路,四个灰黄色的方块最上面的方块是逵市(大逵),北西门是渠门。东北门是师之梁门,旧北门可能在北门东侧道路与城墙交叉处,南东门是墓门:
《襄三十年传》: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曰:“子皮与我矣。”癸丑,晨,自墓门之渎入,因马师颉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驷带率国人以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伯有死于羊肆,子产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子驷氏欲攻子产。子皮怒之,曰:“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乃止。((p 1176)(09301003))(098)
我的粗译:
伯有(良霄)听说郑人为对抗自己举行盟誓,很生气;再听说子皮(罕虎)手下甲士没参加对自家的进攻,又高兴了,说:“子皮与我矣。(子皮是我这一头的啊。)”,于是癸丑那天(杨注:癸丑,二十四日。),早上,他带人从墓门的泄水口钻进“郑”,勾结马师颉在襄库穿上那里的甲胄,然后去进攻旧北门。驷带(子上)则召集了国人反击他们。双方都呼吁子产(公孙侨)支持己方。但子产说:“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自家兄弟闹到今天这样,我只能看上天最终会支持谁了。)”。
战斗中伯有死在卖羊摊子旁,子产去为他穿了衣裳,头枕他大腿哭一场,然后收敛他,把棺材停在市场边上伯有家臣家,接着又在“斗城”为他下葬。子驷(公子騑,驷带——子上祖父,已故)家那些人还想攻击子产,子皮对他们发了火:“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礼”,是“国”的支柱,杀了有礼之人,就会有大灾难。)”,他们这才停下。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于此(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注云:
良霄、驷带并穆公曾孙,则兄弟辈;子产、子皙、伯石并穆公孙,亦兄弟辈。从天所与,从天助之而胜者。
杨伯峻先生注“羊肆”曰:
卖羊之街。
“斗城”(杨注:斗城在今河南废陈留县(今陈留镇)南三十五里,通许县东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4.53,北纬34.57(通许东北十余公里)。
《襄三十年传》:
于是游吉如晋还,闻难,不入,复命于介。八月甲子,奔晋。驷带追之,及酸枣。与子上盟,用两珪质于河。使公孙肸入盟大夫。己巳,复归。((p 1177)(09301004))(098)
仆展从伯有,与之皆死。羽颉出奔晋,为任大夫。((p 1178)(09301007))(098)
鸡泽之会,郑-乐成奔楚,遂适晋。羽颉因之,与之比而事赵文子,言伐郑之说焉。以宋之盟故,不可。子皮以公孙鉏为马师。((p 1178)(09301008))(098)
我的粗译:
当时他们郑国的卿游吉(子大叔)出使晋国回来,听说事变,没进他们“国”,就在快到“国”的地方向自己副手复命;然后八月甲子那天(杨注:甲子,初六日。),往晋国流亡。另一位卿驷带(子上)去追他,一直追到“酸枣”。在那里,子大叔(游吉)与子上(驷带)盟誓,更向黄河献上两个玉圭,又派公孙肸先回“国”与那些大夫盟誓,这才在己巳那天(杨注:己巳,十一日。)重新回他们“国”。
他们一位大夫仆展追随伯有(良霄),和他一起战死了。另一位大夫羽颉(马师颉)流亡去了晋国,被任命为任大夫。
当初举行鸡泽之会时,他们郑国一位大夫乐成流亡楚国,随后又去晋国。羽颉联络上他,与他一起投靠赵文子(赵孟,赵武)。他们鼓动赵文子攻打郑国,可因为有宋之盟,赵文子没答应。郑国这边,执政的卿子皮(罕虎)任命了公孙鉏接替羽颉担任马师。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羽颉出奔晋”曰:
羽颉即马师颉,马师是其官,羽乃其氏,以其祖子羽(桥:若是其祖,则似非公孙挥)为氏。
杜预《注》“子皮以公孙鉏为马师”云:“鉏,子罕之子,代羽颉。”
“酸枣”(杨注:酸枣,今河南-延津县西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15,北纬35.1(延津县西南)。
“河”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32,北纬34.94(晋-郑间常用渡口)。
“任”(杨注:任,晋邑,今河北-任县东南。),推测位置为:东经114.77,北纬37.13(任县-东固城村)。
“鸡泽”(杨注:今河北-邯郸市东稍北旧有泽,即鸡泽。曲梁故城又在其稍东北。鸡丘则在鸡泽稍南,离今肥乡、成安两县皆不甚远。或以鸡泽即鸡丘,恐不确。),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6,北纬36.90(旧城营村北)。
“楚”——“郢”——“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昭三十至定六)。
————————————————————
《襄三十年传》:
于子蟜之卒也,将葬,公孙挥与裨灶晨会事焉。过伯有氏,其门上生莠。子羽曰:“其莠犹在乎?”于是岁在降娄,降娄中而旦。裨灶指之,曰:“犹可以终岁,岁不及此次也已。”及其亡也,岁在娵訾之口。其明年乃及降娄。((p 1177)(09301006))(098)
我的粗译:
十一年前,郑国的卿子蟜(公孙蠆)去世,将下葬那天,他们的大夫公孙挥(子羽)和裨灶早上去会商丧事,经过伯有家门口,见他家门上长着些狗尾巴草(酷似当时主要作物谷子的杂草)。于是子羽(公孙挥)说:“其莠犹在乎?(他们家那“莠”能总长着吗?)”。当时木星(岁)正运行到降娄,降娄早上正在中天,于是裨灶指着降娄说:“犹可以终岁,岁不及此次也已。(木星运行这一周的时间,那“莠”还能长着,可不等木星再到现在的“次”上,那“莠”就该完了。)”。等到伯有流亡,木星正运行在娵訾那“次”上,下年才到降娄。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其门上生莠”曰:
莠音有,《本草》:“狗尾草也。”
《汉语大字典》“莠”:
狗尾草。禾本科。一年生草本。为田间常见杂草。《说文?艸部》:“莠,禾粟下陽生者曰莠。”《本草纲目?草部?狗尾草》:“莠草……穗形像狗尾,故俗名狗尾。”《诗?齐风?甫田》:“无田甫田,维莠骄骄。”《孟子?尽心下》:“恶莠,恐其乱苗也。”赵岐注:“莠之茎叶似苗。”
下面是张狗尾草的图片,出自[URL= http://fyszlss.blog.163.com/blog/static/20882811120126952426470/]《莠草子(狗尾草、狗尾巴草、谷莠子、光明草)》[/URL]:
杜预《注》(子羽曰:“其莠犹在乎?”)云:“子羽,公孙挥。以莠喻伯有,伯有侈,知其不能久存。”
杨伯峻先生注“于是岁在降娄”曰:
降娄亦名奎娄,十二星次之一,与黄道十二宫之白羊宫相当。
杨伯峻先生注“降娄中而旦”曰:
《礼记?月令》:“季夏旦奎中。”《月令》之季夏,于周正为八月,于夏正为六月。公孙蠆以襄十九年周正四月十三日死,当于七月葬,或以事缓至八月葬,正降娄(奎)在中天而天初明。
桥:这一年“冬至在二月初九日甲辰,实建亥。有闰月。”(《襄十九年经?注》(p 1043)(09190001))(101),则阴历八月比阳历六月略迟,而降娄清早在中天当是阳历六月下旬、阴历八月中旬。
杨伯峻先生注“裨灶指之”曰:
之,降娄。此时日将出,天尚暗,故可见娄宿三星。
杨伯峻先生注“犹可以终岁”曰:
终岁,岁星(木星)绕日一周终也。以木星在降娄计,须经大梁、沈实、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星纪、玄枵、娵訾再及于降娄,为一岁终。意谓伯有尚可苟存于木星此次绕日一周。
桥:但是按现代天文学计算,这一年木星并非在“降娄”,因此这一段可能是后来的人附会出来的,在《左传》和《国语》中与木星(岁)有关的章节大体都是如此。因为他们都比实际的天象差了约两年。而且据刘坦[URL=file:///C:/Users/lenovo/Downloads/%E4%B8%AD%E5%9B%BD%E5%8F%A4%E4%BB%A3%E4%B9%8B%E6%98%9F%E5%B2%81%E7%BA%AA%E5%B9%B4.pdf]《中国古代之星岁纪年》[/URL],“降娄”这一系列的名称,也是后起的。不过依我之见,前半段(于子蟜之卒也,将葬,公孙挥与裨灶晨会事焉。过伯有氏,其门上生莠。子羽曰:“其莠犹在乎?”)应该是原有的,不是后人能编出来的。
下面是黄道十二宫示意图,出自《別算了!星座和性格沒關係》:
下面是星次示意图(注意,此图中汉字乃自右向左读),出自[URL= http://www.astronomy.com.cn/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95180]《你知道中国的《星官图》?(自我收集)》[/URL]:
以上两图可对勘,大体上:降娄=白羊Aries,大梁=金牛Taurus,实沈=双子Gemini,鹑首=巨蟹Cancer,鹑火=狮子Leo,鹑尾=处女Virgo,寿星=天平Libra,大火=天蝎Scorpio,析木=射手Sagittarius,星纪=山羊Capricorn,玄枵=宝瓶Aquarius,娵訾=双鱼Pisces。
下面是白虎七宿(含降娄——娄宿三星,在右侧)的图片,也出自[URL= http://www.astronomy.com.cn/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95180]《你知道中国的《星官图》?(自我收集)》[/URL]:
下面是降娄(娄宿三星,右侧最亮星及其右下两小星)的图片,出自[URL= http://wiki.astron.ac.cn/index.php?doc-innerlink-%E5%A8%84%E5%AE%BF%E4%B8%89]《娄宿三》[/URL]:
下面是Stellarium软件模拟的“降娄中而旦”时面对南方的星空图,图中左下已可见曙光熹微,图中木星右上方白羊座中最亮的星白羊α是娄宿三,图中木星上方偏左(三角座左下方)是也属于白羊座的胃宿三星:
杨伯峻先生注“岁不及此次也已”曰:
当子羽、裨灶论伯有,时在襄十九年,即木星次于降娄之年。裨灶又谓伯有不能再苟活于木星再次在于降娄。
杨伯峻先生注“及其亡也,岁在娵訾之口”曰:
二十八年木星在玄枵,则二十九年当在娵訾,三十年周正七月,即伯有死之年月,木星正过娵訾,而未及降娄,故云“岁在娵訾之口”。
————————————————————
《昭七年传》:
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铸刑书之岁二月,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驷带卒,国人益惧。齐、燕平之月,壬寅,公孙段卒,国人愈惧。其明月,子产立公孙洩及良止以抚之,乃止。子大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大叔曰:“公孙洩何为?”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p 1291)(10070901))(111、098)
我的粗译:
八年后,是我们昭公七年(公元前五三五年,晋平公二十三年,郑简公三十一年)。
那之前两年,郑人都传说伯有(良霄)回来了,只要有人叫一声:“伯有至矣!”,大家就纷纷乱跑,不知道往哪儿藏。铸刑书那年(去年)二月,有人梦见伯有穿着甲胄走来,宣布说:“壬子(杨注:去年三月二日),余将杀带(驷带,子上)也。明年壬寅(杨注:今年正月二十七日),余又将杀段(公孙段,伯石)也。(壬子那天,我要杀掉推翻我的“带”,明年壬寅那天,我还要杀掉反对我的“段”。)”。结果,去年三月,壬子那天,驷带死掉了,郑国的国人越来越害怕;本年齐国和燕国讲和那个月(即正月),壬寅那天,公孙段也死掉了,郑国的国人更加害怕。
于是到下个月,子产(公孙侨)立了公孙洩以及良止为各自家族(子孔的孔“氏”家族和伯有的良“氏”家族)的继承人,恢复这两个家族,乱象终于消除。
子大叔(游吉)问子产为什么这么干,为什么有这样的效果,子产告诉他:“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鬼要是有地方去,有家族对其祭祀,就不会变成“厉”害人,我是给他们找个归宿。)”。
大叔(子大叔,游吉)又问:“公孙洩何为?(为什么连公孙洩也被任命为大夫?)”,子产告诉他:“说(悦)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这是为了取得鬼的欢心,他们生前不顾公利只管自己高兴,现在我执政,也只能给他们些东西,安抚好他们。如果安抚不好他们,就无法得到“民”的信任,得不到信任,“民”就不听我们的。)”。
一些补充:
伯有(良霄)和子孔(公子嘉)都曾执政。子孔的孔“氏”家族和伯有的良“氏”家族以及子皮和子产的家族都是七穆那七个家族之一。因此子产此处是在力图缓和七穆这七个兄弟家族之间的关系。七穆的始祖都是郑穆公的儿子,详情可见这里。
注意,所谓“国人”并非指所有住在“国”(城)内的人,而是指那些士以上的家长们乃至与“带”和“段”地位相当的大夫和卿。
另外,此处以“齐、燕平之月”指代某一月,可能反映本章《左传》作者个人的关注方向包括齐和燕的动向,也可能反映“齐、燕平”在当时是大事。“齐、燕平”事见《昭六年传》和《昭七年传》:
十一月,齐侯如晋,请伐北燕也。士匄相士鞅逆诸河,礼也。晋侯许之。十二月,齐侯遂伐北燕,将纳简公。晏子曰:“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贰。吾君贿,左右谄谀,作大事不以信,未尝可也。”((p 1280)(10061101))(115)。
七年春王正月,暨齐平,齐求之也。癸巳,齐侯次于虢。燕人行成,曰:“敝邑知罪,敢不听命?先君之敝器请以谢罪。”公孙皙曰:“受服而退,俟衅而动,可也。”二月戊午,盟于濡上。燕人归燕姬,赂以瑶罋、玉椟、斝耳。不克而还。((p 1282)(10070101))(115)。
杨伯峻先生注“子产立公孙洩及良止以抚之,乃止”曰:
抚,安抚。“之”谓伯有之灵。公孙洩,子孔之子。子孔被杀,见襄十九年《传》。良止,伯有之子。立者,立二人为大夫,使得祭祀其父。
《襄十九年传》:
郑-子孔之为政也专,国人患之,乃讨西宫之难与纯门之师。子孔当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甲辰,子展、子西率国人伐之,杀子孔,而分其室。书曰“郑杀其大夫”,专也。((p 1050)(09190901))(097)。
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士子孔,圭妫之子也。圭妫之班亚宋子,而相亲也;二子孔亦相亲也。僖之四年,子然卒;简之元年,士子孔卒。司徒孔实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于难。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为右尹。郑人使子展当国,子西听政,立子产为卿。((p 1050)(09190902))(097)。
杨伯峻先生注“鬼有所归”曰:
鬼、归古音同韵部,声亦近。《尔雅释训》:“鬼之为言归也。”郭璞《注》及邢昺《疏》并(李巡《注》)引《尸子》云:“(鬼者,归也,故)古者谓死人为归人。”(今本《尸子》无此文,汪继培曾辑入之。)然子产谓鬼有所归,言鬼有其归宿处也。
杜预《注》“公孙洩何为?”云:“子孔不为厉,何为复立洩。”
杨伯峻先生注“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曰:
子产从政,政者,正也,当依当时之礼义而行。子孔、伯有为恶而被杀,宜无祀,今若仅立伯有子,是反当时礼义而行,同时立子孔之子,盖以取爱于国人。媚,说(悦)也,爱也。
“燕”——“北燕”推测位置为:东经116.06,北纬39.61(北燕,董家林古城,董家林村东)。
《昭七年传》:
及子产适晋,赵景子问焉,曰:“伯有犹能为鬼乎?”子产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馮依于人,以为淫厉,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从政三世矣。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国’,而三世执其政柄,其用物也弘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馮厚矣,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p 1292)(10070902))(111、098)
我的粗译:
没过几天,子产(公孙侨)出使晋国,晋国的中军佐赵景子(赵成)就问他:“伯有(良霄)犹能为鬼乎?(伯有竟然能变成鬼吗?)”,子产回答:
能!人刚死的时候会变为“魄”,有了“魄”,在阳间就会成为“魂”。要是生前用过的外物精华很多,则魂魄强。甚至会开悟而成为神明。
匹夫匹妇不得善终,其魂魄也会依附在别人身上,成为害人的“厉”。何况良霄(伯有),是我先君穆公(郑穆公,郑伯-兰)后裔,子良(公子去疾)之孙,子耳(公孙辄)之子,还是我们这小地方的卿,他家参与执政已经三代。我们郑国虽然没啥底蕴,只是谚语里说的那种“蕞尔国”,可他家在我们这儿三代参与执政,让良霄享用到的东西十分广泛,从中得到的精华也非常多,他们家族又大,他能依靠的势力就大,一旦不得善终,会变成鬼,不是当然吗!
一些补充:
“蕞尔国”(zuì ěr guó),当时是谚语,后来是成语,其实成语和谚语也是有重叠部分的。《说文》云:“蕞,小貌。”。
杨伯峻先生注“人生始化曰魄”曰:
化犹死也,《淮南子?精神篇(训?)》“故形有摩而神未尝化者”,化即死也。佛教言坐化,道家言羽化,化皆此义。
杨伯峻先生注“既生魄,阳曰魂”曰:
《说文》谓“魄,阴神也”,“魂,阳气也”,盖用此义。
杨伯峻先生注“其用物也弘矣”曰:
弘犹多也,故古人弘多常连言,如《诗?小雅?节南山》“丧乱弘多”,襄三十一年《传》“谗慝弘多”。
杨伯峻先生于“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之后注云:
子产不信天道,不禳火災,见昭十八年《传》,而信鬼神,详梦,甚为矛盾。疑鬼神详梦之言皆非子产之事,作《左传》者好鬼神,好预言,妄加之耳。或者子产就当时人心而迁就为之。
————————————————————
伯有(良霄)的家族十分强大,被他糟践了,于是他家族中的人只好装神弄鬼,子产也顺势而为。
其立场还是在维护七穆的七大家族利益,而不是更高的郑国利益。——所以他执政,深得“国人”赞誉。——这个“国人”,桥兄一语道破
看来子产这个古往今来都称誉的大政治家,还是要打些折扣的,他所做的不过是缓和公室与家族之间以及各家族之间的矛盾,客观上减少了内乱,但正因为如此,使得公室权力更加快速地滑向各家族,最后被各家族瓜分的结果将不可避免。
——像晏子那样力劝齐君放下身价屈身高国等大家族,以求苟延残喘,更是称不上大政治家所为了。
孔子隳三都,才是一流的胆魄。可惜他遇到是鲁国一般的昏庸之辈,要是遇到的是本王,那就是君臣相得益彰了。
您说到了终点,当时人的观念就是以自己家族为最高追求,孔子虽然想维护这样的体制,但是他的眼界高过了同侪,想到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人心苦不知足,即得陇,复望蜀乎?
孙叔敖的父亲蒍贾出力甚多。
孙叔敖也是一代圣人: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
而孔子才是创新。奴隶社会必然是贵族集体领导,也就是共和制。奴隶制的生产方式无法支持君主专制,奴隶为贵族所有使得君主无法支配他人的财产,而奴隶更不可能效忠于其他贵族,包括君主。西周天子只能在自己周边设置一系列贵族拱卫自己,比起异姓贵族,三桓七穆是更可靠的亲族。国高是和姜氏一起由周天子确定的搭档,齐公重用鲍管陈才是对历史的背叛。就象周王将郑的卿士转移给别人就是对自己的历史和郑的背弃一样。大一统是孔子的理想却不是周的现实。春秋战国经历了一个君主集权和贵族独立同时发展的过程,只不过君主集权笑到了最后。事实上,奴隶对贵族的人身依附是不利于集权的。三恒三分公室只所以能够成立,也在于赋田,也就是实行封建制,放弃对人的直接控制,这才使得公室的奴隶能够接受他们控制。奴隶制是奴隶主与奴隶的直接联系,而封建制则是土地与农民直接联系。晏子和子产仍然站在传统贵族一边,而孔子己经转向新兴专制君主。所以孔子要堕三都,子产却要复祀伯有。这就是为什么阳虎会以孔子为同道。
表面上看,孔子是复礼,实际上是革新,典型的托古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