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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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恢复原来的样子,我晚上还是常常去姜敏的房间,不过她再也不敢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到别墅的次数也变得极少,即使有事非得过来,也是说完就走,决不多耽搁,弄得齐老头子有时不无担心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得罪了人家?
宿舍已经建成,除了会计和齐工,我们都搬过来。本来我可以留在别墅,但为了和姜敏幽会方便,我主动申请住到工地.因为她住的院子和工地只隔一道院墙,而且这道墙就是监理办公室、电脑室和我房间的后墙。这样就可以直接从房间的后窗跳进他们的院子,然后再从姜敏卧室的窗户进入她的房间。这比原来走房门方便很多,可以一直待到天亮前才回去。
姜敏对我的决定也十分赞同,因为她也可以到我这边来,不必担心有人会听见声音。其他工人的宿舍远在两百多米外工地的另一端,她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快乐。
工地上运进来一些材料,都堆在宿舍门前的空地上,为了防止被盗,四周架起八个大探照灯,分别对着大门、围墙和这堆东西,我们也开始轮流在夜间值班。星期六晚上轮到我值班,因为第二天早上不用早起,***********,这时我才发现已经是半夜两点,于是赶紧穿上一条短裤,拿着手电筒开始巡逻。
雨季的夜晚并不平静,远处可以看到忽明忽暗的闪电,只是听不到雷声。我刚一出门就被凉风吹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于是加快脚步,打算赶紧走完一圈,回去继续睡觉。
探照灯把工地照得雪亮,为躲开刺眼的灯光,我走在树的阴影里。眼看就要接近对面的宿舍和物料堆,到那里我就可以掉头回去,完成这次巡逻了,却突然发现物料堆旁有几个东西在动。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立刻困意全无,蹲下身体,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原来是几个小偷!数数一共八个人,蹑手蹑脚地正在搬钢筋。我蹲在地上迅速盘算一下,直接冲过去显然不是上策,我就一个人,手里也没家伙,万一对方反抗,绝对会吃亏,等宿舍里的人出来肯定也来不及。我轻轻放下手电,在四周划拉一下,拣起来三块石头,略略瞄准,然后左手一扬,把最大的一块扔出去,接着右手连挥两下,两块小一点的也飞向目标。
三块石头分别打三个目标:一个是最远处正对我的人;一个是稍近些半侧身对着我的人。这两个人最容易发现我,所以是首要的打击目标,第三块石头的目标是停在旁边的自卸车车厢。
第一块石头准确地拍在那人脸上,这是距离最远的,所以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两块石头也到了地方。只不过因为要瞄准两个方向,所以第二个人没有打中,石头从他的脸边飞过,击中后面的铁板,撞出一团火星。最后一块准确地飞进自卸车厢,在寂静的深夜砸出一声骇人的巨响。对方显然没料到会受到突然袭击,被击中的那个人一下子仰面摔倒,其他人吓得一哆嗦,都转头看着自卸车。不过他们显然是老手,只是略微停顿一下,接着立刻掉头就跑。
我一看偷袭成功,这伙人四散奔逃,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立刻勇气倍增,大吼着冲过去。快到跟前时我又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正确,这伙人不只八个,从自卸车的阴影里又窜出来两人,大概是正在卸备胎。
看着他们飞快地跑向围墙,我在探照灯杆下停住脚步。穷寇莫追,这毕竟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到了围墙外面的暗处,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直到这些人翻过围墙消失,宿舍里的人才零零散散,慢吞吞地走出来。我鄙夷地斜他们一眼,心想等你们这些人抓贼,身上的裤子都被人偷跑了。
把事情处理完回到房间,姜敏正在窗前等我。我得意地把经过告诉她。姜敏吓得连连咂舌,提醒我下次千万别再这么蛮干,万一石头没打中,而又被对方发现,那就危险了。其实她不知道,扔石头可是我从小练就的一手绝活。既然离天亮还早,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我索性拥着她讲起自己的光荣历史。
练这一手的起因很偶然,当时家在东北的一座小城,我正上五年级。那时候东北有很多马车,上学路上马粪随处可见。一天下午放学后,我们一大群人蹦蹦跳跳地回家。小孩子自然很不安分,我们边走边拿教室里捡来的粉笔头互相扔着玩。前面一个同学正倒退着向后瞄准,一不留神被拌了个屁股墩,我们哈哈大笑,他却恼羞成怒,爬起来顺手捡个马粪球扔过来。那天也是该我倒霉,被这坨热乎乎,还有些潮湿的马粪正砸在脸上。我立刻感到嘴里有些东西,鼻子里也满是臭味,恶心得直想吐,追过去就要揍那家伙,可他一看见闯祸,早就趁我清理的功夫跑没影了。
说到这里,姜敏已经在我怀中笑得缩成一团。稍稍平静以后,又抬起头扒开我的嘴,要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马粪。我笑着握住她的手,继续讲述:后来我发誓一定要报仇,其实直接打他一顿很容易,但又怕老师和家长知道,我那时是个班干部,上学期还破天荒地头一次成为三好学生,所以有些顾虑。可是就这样放过他,又实在不甘心——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糊我一脸马粪,实在是奇耻大辱!
翻来覆去好几天,我终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始苦练扔粪球的技术。每天上学放学手里都拿着很多石子,练习击打各种目标。
有一天下了整夜的大雪,妈妈怕我迟到,没让在家吃早饭,而是热了三个肉包子让我边走边吃。快到校门口时,从路旁的院子里突然钻出一条大狗,冲着前面的女生狂吠,把几个女孩吓得齐声尖叫,撒腿就跑。那狗见人怕它,立刻来了精神,后腿一蹬追上去。我见势不妙,无暇多想,照着狗头就是一下,东西扔出去才反应过来,那是我还没来得及吃的一个包子。包子正砸在狗的后脑勺上,狗吃了一惊,立刻夹着尾巴以更快的速度窜回院子。虽说英雄救美,理所应当,但那天上午第四节课时,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不过我真正出名却是初一的寒假,那个冬季连续几场大雪,陈白未尽,新雪又来,一层一层地越盖越厚。大人们抱怨天气太坏,孩子们却有了打雪仗的好条件。
一天下午我和十几个同年级的孩子来到大操场,分成两拨,脱掉手套,挽起袖子开始大战。
我父母所在的部队是一所军事院校,操场、炮场、驾驶训练场和露天电影场连成一片好大的空地,足够院子里的孩子们随意折腾,再加上已经放假,学员都已回家,只有炮场边的岗亭里缩着一个冻得不敢露头的哨兵,其他地方都是我们的领土。
雪仗刚开始不久,另一群初三的孩子也来到操场。我们这个院子很奇怪,大人们都是同事,彼此相熟,孩子们却以不同的年级分成群体,泾渭分明。也许是他们人太少,或者自己玩没意思,领头的两个主动走过来要和我们较量较量。其实平常我们还是有些怕他们,毕竟人家岁数大,时不时就欺负我们一下,但今天只是打雪仗,大家都穿得很厚,雪球落在身上根本就没什么感觉,所以犹豫一下,我们还是答应了。
开战以后,双方都忙着作雪球,一时还没有大的战斗发生。我实在憋不住了,趁这个空隙跑去办公楼上厕所。但是等我回来的时候,操场上的情形却让人大吃一惊:我这一伙人已经被他们撵得满操场乱跑,除了狼狈地逃命,毫无还手之力。见此情景我立刻加入战斗,左右开弓打跑几个近处的对手,这时同伴们也渐渐聚拢过来,力量集中以后火力明显增强,再加上我的准确,对方几次进攻都被打退。
也许是因为吃了亏或跑累了,对方不再冲过来,转而占据操场边的一个原木堆,要我们去进攻。这堆木头有两人多高,七八米长,站在上面可以轻易地控制周围的空地。我们乱哄哄地冲了两次,没占到任何便宜,对方居高临下根本无法靠近。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我们退到远处,七嘴八舌地商量对策。最后大家同意我提出的办法,于是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了。
我们排成前后两行横队,相互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每人手里三四个雪球,慢慢向原木堆靠近。对方一看这阵势,大概也感觉到这次是来者不善,远远地就开始发炮,不过由于我们队形松散,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躲闪空间,所以没有打中。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看看差不多了,突然大吼一声,把手中的雪球高高地扔向空中。随着我的动作,后面一排所有的人都大喊起来,也一样把雪球扔出去。这些雪球都做得较小,我们又故意扔得很高,所以对方都抬起头,盯着雪球从高处落下来,准备躲避。
前面一排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一看到对方抬起头转移注意力,他们立刻也射出手中的雪球,不过这次扔得又平又疾,冲着对手扬起的脸直飞而去。接着所有的人身体一矮,箭一般的冲向高地的一角。
对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大部分人的脸上或身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接着从高处掉下来的雪球又砸到几个人,立刻阵脚大乱。
我们选择的突破口是木料堆的东北角,这里只有四个人,力量相对薄弱,加上当时刮着强劲的北风,漫天飞舞的雪花也为我们助阵,十几个人的雪球密集地砸过去,打得碎屑乱飞。对方本来就是顶风迎雪,现在又受到扇形的密集攻击,别说抵抗,连躲都躲不开,只好转身就跑。他们一撤,其他人也顶不住了,所有的人都跑向木堆的西南角。没想到因为那里背风,积雪要比其他地方深很多,有两个矮个子的人一跳下去,就陷在里面动不了了。我们拿起地上剩下的雪球,毫不犹豫地打过去,砸得他们抱着头直叫,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投降!”,其他人立刻跟着齐声大吼。那两人一看无处可逃,只好哭丧着脸举起双手。
我们哄笑着,看着他们跌跌撞撞地爬出去,得意的站在木堆上四处观望。我看看周围,突然发现此地不宜久留,因为已经没有可用的雪了。本来这地方积雪就不是很厚,再加上大家刚才一通乱踩,更是所剩无几,于是赶紧招呼大家快走,这时对方已经重新集合冲过来了。
跑下高地以后,大家又聚到一起商议对策。对方显然没明白我们刚才主动退让的原因,还在上面忙着囤积雪球,等着我们再次进攻。
有上一次成功的经历,大家明显增强了信心,七嘴八舌地乱吵一阵之后,都转过脸来要听听我的主意,这次当然不能再用以前的办法,不过既然上面没有多少积雪,而对方可能是战争片看多了,又非要占住这个制高点,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我把大家分成几个小组,每组三四个人,轮流去骚扰他们,采取打了就跑的方法,不停地让对方消耗弹药,等到他们的雪球快要用完时,我们又来了一次全体进攻。这次对方显然吸取了教训,虽然还是比较狼狈,但反击却来得更快,更坚决。我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开始匆忙撤退,等大家连滚带爬地下了原木堆,我突然发现一直跟在身后,为我拿雪球的小个子刘军没下来,赶紧回头寻找,却见他正手忙脚乱地在木料堆上面收拾洒落的雪球。这时对方已经形成大半个包围圈,眼看就要把他活捉了。
来不及细想,我大喊一声又返身冲回去,等拉住他再要跑时,才发现退路已经被三四个腿快的家伙截断。于是我们两个只能拼命抵抗,想打开一个突破口冲出去,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除了不断挨打,根本无路可退。对方越靠越近,开始不停地喊着投降,我们的雪球也扔完了,情急之下我一把抄起原木缝隙里一节无意中发现的铁管,抬腿跨到最高处,然后奋力地左右挥动。空心的铁管在凛冽的北风中呜呜作响,围拢过来的人被我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不知所措,有几个胆大的试图强行靠近,但随即被呼啸而来的铁管吓得退回去。
情势越来越危急,游戏随时可能变成流血的打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有人大声喝令我们住手。
谢谢!
这是以前最早发表的网站。
作品目前已被屏蔽,我已不打算恢复了(估计也办不到),但我还是能够登录,为了证明,我特地又发了一个新作品。就是前两天贴在这里的《渔村雪夜》,并在后面加上了wlr——在河里的注册名。
再次一并感谢送花、宝推、收藏的朋友!
大家这下应该不怕送花出错了吧?
开个玩笑!
制止我们的是一个戴红袖章的值班军官。这时我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大群人,为首的老者腰身笔直,不怒自威。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我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是院长。奇怪的是他身后的人分成两拨,左边的是海军,右边的是陆军。穿海军制服的自然是这个大院里的,包括我爸爸也在其中,脸色比天上的云还难看。
军官见我们都停下来,转身就要回去,却见院长领着这群人已经走过来,于是又赶紧回过头招手,让我们从原木堆上下来。我一边拉着刘军往下走,一边估计着事态的严重性。
院长径直来到我面前,看着我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李立强。”
“你家长是谁?”
“李名烈。”
“还不快认错!”父亲在后面喝道。
“哎!”院长回头看一眼父亲,对他摆摆手。
“你们为什么第一次占领这个木料堆后不守住它?”
“那……那上面没雪,守不住。守……守住也没用。”我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回答得有些结巴。
“既然是这样,刚才你为什么又跑回来?”
“刘军被包围了,我来救他。”
“好小子!有勇有谋,不扔下同伴,不过刚才拿铁管子打人就不对了,这又不是真的打仗。”
“嗯。”
“好好学习,以后考军校。”他和善地拍拍我的头,“时间不早了,都回家吃饭去吧。”
后来我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那天院长的一个老部下,带着部队趁雪天外出拉练路过这里,特地来见见老首长。院长自然要陪他到处走走。大冷的天,哨兵都躲在岗亭里执勤,几个值日的军官乍从有暖气的值班室里出来,不适应外面的寒冷,一个个藏头缩脑的。按理说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并且谁也没规定值班就一定要在外面,但老头好面子,再加上老部下带的一班人全都是抬头挺胸,风吹雪打毫不在意,相比之下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等到炮场一看,哨兵又是躲在里面,老头已经是面沉似水,随时可能发作。就在这节骨眼上,看见我们在打雪仗。第一次成功占领原木堆时,老部下大声叫好,一个劲称赞军校的孩子脑子就是好使,老头的脸色才缓和许多。
我们那时的院长可不是一般人,当年参加的是八路,解放战争留下五处伤疤,抗美援朝又负伤三处,完全是靠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换来的战功一步步升上来的。私底下大人们都叫他老头,对他非常崇敬。这老头对当教员的知识分子和孩子们非常和善,对带兵的军官却异常严厉,因此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儿子受到称赞,让我父亲着实得意了好一段时间,同时也使我在伙伴中一举成名。
姜敏一直枕着手臂,静静地听我诉说,最后突然问一句:“那你的仇到底报了没有?”
“嗨!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那家伙的父母后来转业了,也没吭一声就溜了,我到哪报仇去!”
“你应该找人揍他一顿,这样即报了仇,又不会惹麻烦。”
“没那个必要,我自己完全可以对付他,再说他要是不知道为什么挨揍,那多没劲!”
姜敏不再说话,闭上眼靠在我怀里,我也觉得有些困了,****渐渐进入梦乡。
网上可以找到这个小说哦。想看的可以去google“在非洲 姜敏”就可以了。
基本上网上能找到的内容都读完了,基本上都是在其他的网站,这儿的内容删的太厉害,以至于打断了内在的逻辑联系。我是不主张删改文字的,如果没有字误,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改,写作的状态和心态往往是一瞬间的,抓住了写下来,就是最好的,删改的文章,就像女人动了整容手术,怎么看怎么别扭。
天色微明的时候我把姜敏送回她的房间,然后回来继续闷头大睡,直到被一阵砸门声吵醒。李平笑呵呵地站在门外,“哎,昨晚又英勇了一回。”
“啊?啊对。”
“快穿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别问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们开车来到一条僻静的沙土路上,刚停下就有几个当地人围了过来,李平叮嘱我在车里等着,然后就钻进小巷子不见了。片刻功夫,他拿着个黑色垃圾袋快步回来,拨开众人上车,一踩油门开回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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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仔细观看,*******************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姜敏会不会怀孕?这问题把我吓出一身冷汗,要是不小心怀孕了可不是好玩的。
担心得连午饭都没吃好,我放下碗筷就跑去找姜敏,到她的门口却发现是锁着的。今天是星期天,大中午的为什么锁门?难道又在做什么不愿让人看到的事?想到这里我立刻怒火中烧,奶奶的!这次要是让我捉奸在床,看怎么收拾你!
轻轻地拿出钥匙打开门,我慢慢地走进去。里屋的门却大开着,床上也没人,看来真是有事出去了。
我悄无声息地退出来,刚出院门,迎面撞见医疗队的司机。
“你找姜医生?”他问道。
“啊!对,我找她有点急事。”大中午跑到人家院子里来不太好解释,我随口撒了个谎。
“她在重症病房,转过那个墙角,一直走就到了。”
我只好依着他的指示往墙角走去,刚转过弯,姜敏就一头撞进怀里,我赶紧将她扶住,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是医院的不间断电源坏了,负责设备维修的人又没上班,当地医生束手无策,只好请中国医生去帮忙。几个中国医生中只有姜敏会一点英文,所以她跑去看看,结果根本弄不懂说明书,又忙着跑回来拿英汉词典。我以前也用过不间断电源,又见她急成这样,决定和她一起到病房看看。
进病房以后,我才知道姜敏为什么这样着急,这屋里的四个病人都无法自主呼吸,全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而呼吸机又由不间断电源供电。现在出现故障,只好由医生和护士们拿着个大皮球,用手一下一下地捏着来帮助呼吸,但人手捏的远不如呼吸机的效果好,眼看着有两个病人就要不行了。
姜敏机器旁把字典翻得哗哗直响,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凑近UPS仔细观看,上面有几个标着英文的按钮,一盏报警红灯不停地闪烁。我突然注意到一个按健上写着“Bypass”,虽然不能肯定,但我隐约记得它的意思是不经过UPS,由市电直接给后面的仪器供电,于是伸手按了一下。
随着嘀的一声脆响,报警灯熄灭,外面的呼吸机也嘀嘀的响成一片,接着全部恢复正常。医生护士们全都松了口气,然后手忙脚乱地给病人们重新接好管子。一个当地医生见情况已稳定,转身走过来冲这边竖起大拇指。姜敏擦擦头上的汗水,笑着向他介绍我,并讲述事情的经过。那医生有些惊奇地和我握手,用法语夸赞我一番,接着嘴唇动了动,突然冒出一句中文:“你真长啊!”
我一下子被弄愣了,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姜敏先反应过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笑弯了腰。我旋即也悟到他的意思,笑着说:“谢谢,你也不短。”
姜敏刚直起腰,又被逗得笑起来,在我胳膊上狠狠打了一下。那人也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裂开厚嘴唇憨憨地笑着,我向他伸出手:“你贵姓?”
“我叫李文强,你可以叫我强森。”
“哈!五百年前是一家。”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我和姜敏费了半天劲,才让他明白,形容人要用高和矮,不能用长短,强森搓着两只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解释自己学中文的时间很短,所以经常出错。
往回走的路上,姜敏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忍不住直笑:“哎,长人!”
“嗯!?干吗?”
“你怎么会操作那台机器?”
“那叫UPS,中文名字是不间断电源,国内的机房里也有。”
“怪不得!今天要没有你麻烦就大了,你可是这几个病人的救命恩人啊!”
“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我造了二十八级浮屠,希望以后能有好运。”
“说正经的,你找我有事吗?”
我看看四周无人,于是说“我想问问,咱们****,你会不会怀孕?”
她停了一下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我见她不回答,跟上去又问一句。姜敏再次停下来,突然抬起头,瞪着眼睛冲我喊道:“说话太难听了!”
我吃了一惊,看见她面红耳赤,赶紧解释:“不是,我也是为你好。”
“下次别用这个词,”姜敏叹口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回到工地,我看见奇怪的情景:王文革他们中午没休息,而是拿着工具在干活。我好奇地凑过去询问,原来上午国内来电话,王总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建起供四十人居住的房屋,还要在外面拉上院墙。这让人感到莫名奇妙。因为设计单位出图纸的延误,现在工程还不能正式开始,监理也没到位,国内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星期一工地上一下子热闹起来,所有的当地工人都在中国人的带领下为这个院子忙碌着。齐工把其他几个工地可以抽调的人手都调过来,还以两倍于平时的工资新招来许多当地工人。
仅仅几天时间,房子和院墙就立起来了。齐工把原来住在这里的人统统赶回别墅去住,工地上只剩下我、李平、齐工和厨师四人。所有这些事情都让我越来越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其他人都讳莫如深,我也只好闭嘴。
星期六下午,李平跟着租来的大客车从机场接来一批人。车直接停到新建的小院门口,这些人下来后马上就进入各自的房间,连外面的景色都不看一眼。李平像警察一样盯着他们下车进屋,随后用大锁将带铁皮的院门锁得严丝合缝。
他们下车的时候,正赶上我从外面回来,远远看去都是些年轻的男孩女孩,其中有的女孩似乎长得不错。我本想过去和李平打个招呼,顺便看看究竟,但立刻被他警惕的目光制止,只好远远地挥挥手,卸下东西又转回街上。
星期天整个白天我都没回工地,齐工不知从哪弄来国内最新的电视剧录像带,一盘一盘不停地放,还摆满一桌子的各种零食。早午晚三顿饭也很丰盛,并且破例买来二十箱啤酒,让大家随便喝。
第二天早晨,我被隆隆的雷声震醒,迷迷糊糊地拿着牙刷牙缸到卫生间刷牙,却看见一辆大客车缓缓启动,从小院的门口开出工地。
中午回来的时候,李平站在大门洞开的小院里,神情已变得和以往一样轻松,于是我过去打招呼,这才发觉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这里的人都出去了?”
“这事儿你别问,也别说。”
他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快步离开,剩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所措。
转天下午,李平把我叫到别墅,当着齐工的面塞给我两千美元,再一次提醒这件事不可以乱问乱说。从别墅出来,我捏着兜里的这叠钱更加奇怪,看来这里面有名堂。那些人显然已经离开,按时间算,那天早上正好有一班飞往伦敦的班机,我脑子里突然跳出两个字——偷渡!,这些钱是给我的封口费。想到这些,兜里的钱突然变得烫手起来,万一东窗事发,岂不把我也牵扯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我忐忑不安地渡过几天,情况一切如常,王文革他们又搬回来,小院的墙也被推倒铺成宿舍前面的走道。李平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偶尔有人发牢骚说白费力气砌这堵墙,他也只是笑笑并不说话。我渐渐放下心来,反正自己并没有参与,更不知情,如果出事大不了把钱退回去。
那叠美元被藏进装衣服的皮箱里,放进去之前我拿出一张仔细地看看,以前有个同学曾拿着张一美元的钞票到处炫耀,虽然没有过去凑热闹,但心里其实也很好奇。现在手里的可是一百美元!我拿着这张美钞反复观赏,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才赶紧放回去。
星期六下午,我睡了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后舒服地伸伸懒腰,然后坐在窗前默默地看着寂静的工地发呆。前几天姜敏身上不方便,算日子昨天应该结束了,上午路过医院时远远地看见她在院子里和人说话,见我经过还挥挥手,笑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应该会过来。
晚饭以后,我刷了牙,然后拎着桶到水房洗澡。离开别墅以后,我就要求给厨师帮忙的当地小工每天晚饭后烧一大锅热水用来洗澡。刚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坚持,渐渐的大家也养成这样的习惯。因此又特别在水房外支起一口更大的锅,专门烧水供洗澡用。
望着窗外夕阳照耀着的椰子树,我仔细地清洗着身体,,这是姜敏的要求,她常常唠叨,要我注意个人卫生,所以每天都要仔细清理。
洗完澡后,天渐渐黑下来,眼睛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光线的变化,工地的大探照灯就亮了,灯光下人们或坐或立,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王文革和会计分别站在人群的两端,最近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尖锐,两人前几天还吵过一架,但奇怪的是王文革虽然目露凶光,却最终没有动手。其他江口人基本采取两边都不得罪的态度,听这边说的时候赞同,听那边讲的时候也点头,所以两人都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八点多钟人们渐渐散去,有的去洗澡,有的回屋睡觉。我正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着几本破杂志,身后的窗户突然响了几下,我翻身坐起,看见姜敏正站在窗外,于是赶紧熄灯把她拽进来。
“这么早就过来,不怕被人看见?”
“没事!晚上谁会出来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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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红兵出院了。我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见他正拄着拐杖,站在一间屋子门口和纪华君说话,见我过来立刻一转身消失在门后,会计扭身看看,也低头回到自己屋里。
我继续向前走,虽然没有刻意扭头去看,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在狠狠地盯着我。这一天迟早要来,和周红兵的事儿还没完。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有心理准备,只是奇怪纪华君怎么会和他说话。会计和他可是有深仇大恨的,上次打架以后还特地跑来向我表示感谢。
晚上洗完澡后,我拎着桶慢慢地往回走,其他人都躲闪着我的目光,仿佛害怕有什么事要发生。我本来就懒得理会这帮江口人,所以也没在意。快到屋门口时,纪华君突然从旁边的暗处闪出来。吓我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他还是那样,耷拉着八字眉,长而尖的脸被侧面照来的灯光弄得阴阳各半,小眼睛游移不定地在光亮下闪烁着。
“洗完澡了?”他讪笑着。
“对,有事吗?”
“没事,到你这来坐坐,不妨碍吧?”
“可以,进来吧。”虽然我并不欢迎他,但人家主动来拜访,我也不能一点礼貌都不懂。
进屋坐下以后,他东拉西扯地没话找话,我也心不在焉地胡乱地应答,绕了半天,终于转到主题:
“你和周红兵的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嗯,这事还能怎样?”
“我……我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一块的,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你告诉他,”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如果想要怎样,我奉陪到底!”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来劝劝你们两个。”
“如果是周红兵让你来的,把我的话原样告诉他。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思,我看没这个必要。”我绷起脸,下逐客令。
“那好那好,您休息,您休息。”他尴尬地笑着退出去。
这人实在是猥琐,躲在暗处等我回来,说起话来又闪烁其辞,真不像个男人。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说实话,一点都不担心是假的,毕竟周红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上次打架占便宜,多少有些幸运。他长期霸道惯了,没人敢于反抗,而且第一次碰面时我又给他一个懦弱的错觉,所以才使他因为轻敌而吃了大亏。如果他想报仇,下次肯定会有备而来。毕竟人家在文革中有过实战经验,而我充其量只是纸上谈兵。
日子在担心中一天天过去,周红兵的腿慢慢地好起来,不过我俩暂时还相安无事。随着设计单位的图纸逐步交付,国内的第三批人员终于启程,这次所有人都来自我的家乡临河,但公司的同事只有两个,其它都是从市里招聘的各建筑公司的技术骨干。接机的那天,能坐人的车辆几乎全部出动,还特地从其他单位借来一辆面包车。我开的是辆双排座皮卡,不仅要接人还要负责拉行李。
当天一大早我们就起床,忙碌着准备好一切,然后直奔机场。七辆车排成一队,在空旷的机场大道上飞驰。
我是最后一辆,所以故意和前面拉开距离,这样就不需要时时盯着前车的屁股以防追尾。前面的车飞快地爬上一个缓坡消失在坡顶,我也略踩踩油门保持速度,避免被拉下太远。
发动机轻快地吟唱着把我拉了上去,太阳一瞬间从地平线下跃上来,照得周围一片通明。夜雨在草叶上留下的水珠反射着粼粼的金光,整个草原如同一片灿烂燃烧的海洋。
我被这绚烂的景色刺激的大喊一声,摇下车窗,让早晨清新而有些湿凉的空气涌进驾驶室。车轮在平坦的路面上顺畅地滑过,感觉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在这如画的晨光中贴着地面自由地飞翔。
深吸几口气之后,我精神也为之一振。想想自己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到现在已经远涉重洋来到国外,挣的是美金,开的是汽车,说的是法语,不由得意起来。比比那些当年的同学,现在还在国内每月千八百地数着人民币,实在是有些飘飘然。
航班准时到达,新来的人有些忙乱地拿行李、过海关,时不时抬起头,好奇地看看外面的景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由一个和他们同样的菜鸟变成老资格了,就像老兵来迎接一批还没有领章帽徽的新兵蛋子。于是立刻挺直胸膛,放大嗓门,动作夸张地帮出来的人拿行李。
齐工像个长官,指挥这些懵懵懂懂的人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放上车,等大家都钻进车里,又挥挥手里刚收上来的一叠护照,示意车队开拔。上大路以后,他还特地从窗里探出身来,做手势要各车跟紧。我突然意识到,这老头今天也有些兴奋,刻意在新来的人面前卖弄。
回到工地,我匆匆地与新来的公司同事打个招呼就和马旦出发了。今天要跑个小长途,给离首都较近的一个工地运些东西。
等我返回时已经是金乌西垂,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在院子里吃晚饭。我赶紧洗手,盛碗稀饭,端起灶台上的一小盆包子,随意找个座位开始狼吞虎咽。厨师任惠是江口人,做的饭菜偏甜而且微辣,并不和我的口味,但比起在那边工地上吃的午饭还是好多了。那几个老爷们儿胡烧乱炒,做的菜根本无法下咽,害得我不到四点半就饿了。
吃完饭洗好澡,我拎着东西往回走。新来的人都聚集在屋门前的长廊下与李平、齐工和周红兵嘻嘻哈哈的谈笑着。江口人还是和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地在灯柱下徘徊,只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有周红兵在场,我不愿意去凑热闹,只好回房间无聊地枯坐。
片刻之后,王文革突然推门进来。
“李老弟,干吗哪?”
“没事。”
“两手托腮,双眼发直,想着回国娶媳妇吧?”
“嘿嘿!没有的事儿!”
“这个你拿着。”他把两袋涪陵榨菜扔到我桌上。
“这是干吗?!我还有,你留着吧。”
“咱俩谁跟谁啊!你还跟我客气?!”
我被他蹩脚的,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和莫名奇妙的亲近弄得有些糊涂,只好笑笑不再说话。
王文革拉把椅子坐在我对面,点燃一根烟,然后像一个长辈似的看着我:“老弟,我知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瞧不起我们这样的老粗,但我毕竟经历的事比你多,有些话出于兄弟情谊还是要说,你和周红兵的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吧,毕竟你没有吃亏。”
“没有……不是……我,我没想怎么样啊!”他近乎肉麻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就好!老弟是个爽快人,以后有什么事大哥替你担着,就这样,我走了!”
这事有些奇怪了,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怎么都对我和周红兵的事情这么热心?而且想达到的目的也一样。莫非他们都想通过这件事来拉拢我或周红兵,从而扩大自己的势力?
不过无论他们有什么企图,我是不会上当的。本人从来就不齿于参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更何况被人当枪使。
第二天我又是一直忙到晚饭时间才回到住处,一下车立刻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江口人和临河人各自占据院子的一端,个个都绷着脸,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木棒、菜刀、砖头之类的东西。齐工站在临河人的前面,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我从两帮人中间走过,院子里突然静得可怕,似乎所有的人都停止说话,目光随着我的脚步缓缓移动。众人的注视让我很不自在,一瞬间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两伙人要打架!
我有些进退两难,打群架的事也经历过,但像这样被夹在中间到还是头一回。按理说应该劝一劝,可是不清楚事情的缘由,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再说自己只是个小职员,人微言轻,犯不着硬出头,而且在内心深处还有些希望事态进一步扩大的冲动。看看躲在屋里不肯露面的李平,我犹豫片刻拿定主意,端着自己的东西照常开饭。
事情最终平息下来,在我快吃完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端着碗坐在桌子旁边,只不过比平时拥挤,因为两伙人的中间空着几张桌子没人坐。
晚饭平安无事地吃完,江口人照例聚在一起,不过有意思的是王文革和纪华君不再各自占据一端,两人挤在人群的中间,背对宿舍,像一对老朋友似的亲密地交谈着。
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起因:那天晚上厨师炖了几只鸡,但不合临河人的口味,加上江口人桌上的又稍微大一些,所以引起临河人的不满,差点打起来。
这事以后,形势发生变化,江口人一夜之间紧密地团结在王文革和纪华君周围。临河人虽然嘴上仍是对他们不屑一顾,但也不再敢随意挑衅,所以形势暂时平静下来。我冷眼旁观,看着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伙人,心里暗自好笑,想想江口人在这之前的勾心斗角,以及临河人的外强中干,对所有人都更加瞧不上眼。
不过周红兵在这种情况下却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本来江口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和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临河人来了以后,他自然也和家乡人打得火热。现在双方起了矛盾,他就被晾在中间。江口人当然对他敬而远之,奇怪的是临河人也不太愿意搭理他,似乎很介意他以前和对方的关系。每天看他端着饭碗,满脸堆笑地挤在临河人中间,有上句没下句地兜搭着别人的闲谈,我有时会生出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但是怜悯无法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决战的时刻还是来了。
星期六的黄昏,我洗完澡拿着盆刚走出浴室门,迎头碰上周红兵。我习惯地移开目光准备从旁边绕过去,他却突然大吼一声:“报仇!”
未等我有所回应,他黑乎乎的大手已拍到眼前。我本能地缩头转身,这一掌正好拍在额头上。只听到头顶一声轰响,接着眼前冒出一片金星,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未等站稳脚跟,第二拳接踵而至,直撞在我的肩头上。
平常人打架都有个弱点,一旦头上挨一下马上失去抵抗力。好在我大二的时候选修过拳击,才没有变得完全晕头转向,不过也仅仅是没有摔倒,于是只能顺着他第二拳的力量退回到浴室中。周红兵快速地跟上来,不过狭窄的浴室门限制了他的动作。这一瞬间我借助门外的亮光隐约的看清对方的轮廓,突然抬起右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迎面骨上。周红兵猛然停顿一下,接着后退几步,左腿已经不能着地,他龇牙咧嘴地又跳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地缩成一团。
重新走出浴室,我在落日明亮而金黄的余晖中以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地上的对手,面带鄙视的微笑,语气调侃而轻蔑:“这次我脚下留情,否则让你刚好的右腿再瘸一百天!”说完,我抬头看看走廊里渐渐聚集的人群,努力控制住情绪,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穿过院子,一边仔细倾听着后面的动静,脑子里却像有一锅翻花大滚的沸水,轰轰作响。
回到房间,我才发觉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把钥匙插进锁眼。这是每次打架以后的都会出现的情况。我坐在床边呆呆地发抖,好长时间以后才想起来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头上还好,只是有些疼;肩头上已经隐约有些青紫;最惨的是右脚,大脚趾头已经不能动弹,整个指甲变成黑色,还好我当时穿的是硬底的塑料拖鞋,而且前面很长,否则情况会更糟。
我正在揉着脚趾,心中痛骂周红兵,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我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然后一瘸一拐地往门前挪动,敲门声却依然急促地响着。“敲什么敲!”我霍地拉开门,对着外面怒目而视。一个新来的瓦工被吓得倒退两步,然后结结巴巴地告诉我,周红兵又被抬到医院去了。这消息让我心里一喜又一紧,但嘴上却不甘示弱:“活该!谁让他和我打架。”赶走瓦工,我心里却不安起来:这一下够他受的,我自己都伤成这样,不知道他的这条腿是不是又断了。
还没一会儿工夫,又有人敲门。“谁啊?谁啊?谁啊?”我大声问着,几步跳到门旁。门外站着的是姜敏,她没在意我的态度,一步迈进屋,盯着我上下打量,同时一连声问有没有受伤。我摆摆手示意没事,转身强忍着脚痛往里面走。她立刻察觉到异样,赶上来扶我在床边坐下,接着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又起身检查我的肩头。我被她急促的呼吸和紧张的神情逗得笑起来,再次强调只是有些红肿,过两天就好了。
她终于长出一口气,在我身边坐下:“吓死我了!那个周红兵痛得满头是汗,脸都变形了。听他说把你也打得够呛,我找了个医生给他检查,然后就赶紧跑来。”
我向后一仰,笑出声来:“听他吹牛?明天太阳打南边出来!”
“你们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动拳头,打坏了怎么办?”
“又不是我想动手,是他先打我的!”
“好了不说了,我拿些东西给你的脚趾消消毒。”
“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有点肿吗!”
“还不严重!指甲都黑了,这几天小心点,别弄破了,容易感染。”
第二次胜利使我彻底地威名远扬,能和我说上话的人有事没事都常常在晚饭后过来坐坐。有一次姜敏来得稍早,差点让人撞上。最后我干脆在晚饭后涂上防蚊水,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有人来就在外面坐坐,时间一长,被蚊子叮得难受,来人就只好告辞。
周红兵在打架的第二天就匆匆地离开。齐工怕他再生出事端,命令他立刻回自己的工地。有人看见天还没亮,他就一瘸一拐地拎着东西,偷偷摸摸地钻进车里走了,跟谁都没打招呼,当然也没人送行。
这次打架的情形在众人嘴里越传越神,有的说我会隔山打牛的功夫,冲着周红兵一跺脚,他的腿就差点再次断掉;更有高人推测在他打出第二下以前就已经被我的护体真气所伤,只不过武功高深的人讲究杀人于无形,过一会儿后才能感觉到疼痛。
想想挺好笑,但也不奇怪,当时其他人都离得挺远,黄昏的时候又是外面亮屋里暗,别人只看到周红兵一开始占上风,打得我只有招架之功,没想到刚进浴室,眨眼间就被击败。而且我离开时还故意装得很轻松,仿佛挥手之间就扭转乾坤。
我得意洋洋地笼罩在这神秘的光环下,也不去解释具体原因,让这帮呆瓜怀着崇敬的心情继续胡乱猜测,每天依旧在车轮带起的滚滚烟尘中悠然自得地在工地上进进出出。
这天下午因为堵车,回来得稍晚,大部分人已经吃完晚饭。我一边走一边淡淡地回应着过来打招呼的几张笑脸,径直到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锅里端出厨师给我留的晚饭。这是前几天开始的一项特殊待遇,因为我有时会错过晚饭的时间,所以有眼尖的人就向齐工提议给与特殊照顾,只要吃饭时间我没回来,厨师就会单独留下一份饭菜。
我一个人正在闷头吃饭,李平端着茶缸走过来,看看四周无人,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哎,晚上带我去个地方。”我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又忍不住了,于是爽快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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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示意该走了,我有些晕乎乎地走出大厅,竟然一时想不起车停在什么地方。
外面,猩红色的霓虹灯在漆黑的天幕下耀眼的闪烁着,犹如心中的欲火一样跳跃、扩张,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
一路上都想着姜敏今晚会不会来,强烈的渴望烧得我有些坐立不安,车也开得飞快,晃得李平不得不费力地紧紧抓住扶手。
回到工地,我一头撞进宿舍,感觉自己像头发情的公牛,然而房间里却空空如也,看看表,距以往姜敏过来的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我关灯躺在床上,竖起耳朵仔细留意着窗外的动静,时刻准备随着她脚步声打开窗户。可是左等右等姜敏始终不见踪影,我终于耐不住性子,拉开虚掩的纱窗,准备过去找她。探出头去后犹豫一下又缩回来,这样迫不及待太失面子。在屋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我端起盆来到洗澡间,用冷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这才稍稍平息心中的烦躁,躺在床上直到十二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这一夜的觉睡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是姜敏规定的换药时间,我早早地就跑过去,走到她办公室的门口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在说笑,正要敲门,门却突然被从里面拉开,我抬起的手差点敲到开门人的脸上。这是张非常精致的脸,一双大眼睛略带惊异地望着我,嘴角还残留着不及退去的笑意。我愣在门前,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猛撞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垂下眼让到旁边。
女孩也没说话,在眼前一闪就没了踪影。我稳稳心神走进姜敏的办公室。其实这点伤根本不需要上药,但她却一定要按时过来检查并消毒,前两天我就没来,今天主要是想约她晚上过去,所以才急吼吼地跑来。姜敏有些嗔怪地看我一眼,然后在那个黑色的指甲盖周围涂些碘酒,嘱咐等晾干才能走。
我在凳子上翘着一只脚,顺便问起刚才的女孩。
“干什么?你想追她?”姜敏瞪大眼睛,反应有些过度。
“只是问问,”我低头看看脚,“追不追还没决定。”
“她是戴维老婆,”姜敏转过身整理柜子里的器械,“就是那个最有钱的戴维。”
“哦,”我点点头穿上袜子,“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九点刚过,姜敏就到了窗外。**********
**************姜敏伏在我胸前,不等呼吸平稳下来就开始讲话:“你真的要追戴维的老婆?”
“谁?哪个戴维老婆?”我故意装傻,其实早就料到她要问这事,白天换药时有意留下这个话题好让她晚上早点过来。
“戴维可不是好惹的,”她重新把脸贴在我身上,“他会开枪杀人的!”
“没影的事你也能瞎操心,那么多的女孩儿,我问一下就是对人家有想法?神经过敏!”我既像是在安慰她,又像在为自己开脱。
“前些日子你和周红兵打架的事现在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姜敏转移话题,“说你练过什么高深的功夫。”
“没文化的人会习惯性地把自己弄不懂的事情神化或妖化。比如宗教信仰就是如此,远古的人无法解释许多自然现象,所以就凭想象造出神和鬼怪,最后加以系统化、合理化而形成宗教。”
“哪学来的这么一大套?听着像在作报告。”
“我的套路多了去了,下面再来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