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逃走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跑回来几个把马里奥拖走。我长出一口气,晃头甩掉额头上的汗珠。
马里奥的部队虽然没能消灭敌人,但为后续部队争取到时间。缺口被封闭以后,攻进城里的胡图人就成了被包围的孤军。局势已经明朗,我低头看着地图思考片刻,让加斯帕尔通过电台向托德确认后方安全,命令返回指挥部。
“崔西,基德马上带人过来接你回别墅,我回指挥部。”
“我跟你一起,好吗?”崔西问。
“不用,后面没有敌人。基德过来四辆车,二三十人,你带着他们先回别墅,我还等着你的午饭呢。”
基德的车队赶到,我们上车返回。到达分开的路口,崔西降下车窗,向我抬手示意,然后拐向左边。
“加斯帕尔,”我看着她们渐渐远去,“回去!”
“哪里?刚才的小楼?”
“到刚才马里奥受伤的地方停车,再向左前方运动一百五十米左右。我要看看巷战的情况。”
“谢夫,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安全,是不是再调些人来?”
“没关系!敌人已经被包围了,不会有事。”
被围的胡图人发觉情况不妙,缩到十几栋房屋里构成环形防御拼命抵抗。图西人的重武器一时上不来,无法攻坚,只能对着每一扇窗户和大门拼命地泼洒子弹。因为头顶不时有流弹尖啸着飞过,我只能压低帽檐,弓腰顺着墙角移动。周围还有许多部队正在移动,军官们压低声音呵斥着属下。
临近一条宽阔的南北向主要街道,我没敢贸然露头出去,先蹲下来靠着墙向后观察情况。
这条街被北侧一栋建筑里的胡图人火力封锁,一支图西人的部队被阻隔在街道两旁的胡同里,路面上赫然躺着四具尸体,一个受伤的人倒在路对面的花坛边,正在痛苦地嘶吼翻滚。几个已经冲到对面的人试图返回来救助,刚刚露头,就被一阵枪弹吓得连滚带爬地缩回墙后面。枪声停下,墙后面的人又聚集了更多的人,似乎在商量办法,一颗火箭弹突然在花坛边爆炸,掀起大团的残枝败叶。吓得我往后一缩,差一点转身逃跑。受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逐渐低下来靠近地面,墙后的人重新返回来,气急败坏地大声争论着。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不行了,伤者突然奋力抬起头,向人群伸出手喊着什么,大家都转头向身后看。神父应声从众人后面走出来,犹豫片刻,战战兢兢地从胡同里走出来,拉住伤者的手用力向后拽。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附近的路面、墙上,被搅动的空气扯得神父的袍子都跟着飘飞起来。他浑身颤抖,一下瘫坐在地上,但马上又站起来,紧紧拉住垂死的伤者,另一只手举起胸前的十字架。
“他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我转过来问身后的加斯帕尔。
“临终告解!”加斯帕尔大声回答,神情非常紧张。
“你怎么了?”我推开他指着我后背的枪口,“镇定一点!”
“对不起!谢夫。”加斯帕尔看我一眼,目光又跳回神父那里。
胡图人似乎也有所忌惮,没再往这边开枪,神父履行完职责,退回墙后。
“笨蛋!命都快没了,还弄什么告解。”我终于放下心来,虽然感到很震撼,但嘴里仍然不愿意示弱,忍不住用汉语嘟嚷一句。
重武器到达以后,图西人开始逐屋攻坚,看看大局已定,我赶去医院看望马里奥。
这家伙的运气真好,一颗跳弹在小腿迎面骨的侧面绞掉一片肉,没伤到骨头,我到的时候,医生正在处理他脸上的弹片划伤,看见我走进来,他赶紧扶着桌子站起来敬礼。
“对不起!大夫,打扰您了。”我抬手示意他坐下,先和惊讶的医生打招呼。
“谢夫,我没大事,今天就能回去。”马里奥不待医生回答,抢先说话。
“先在医院待两天看看情况,”听完医生的讲诉,我走出诊室,马里奥拄着拐杖跟出来,“今天的指挥很好,可惜你的部队不熟悉街道情况,不过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要加强训练。”
“谢谢您开枪掩护我!”
“呵呵,应该的。下次不论情况多糟糕,不许放弃!明白?”
告别马里奥,赶回指挥部,刚进门就看见托德对着电话在发火:“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你们是不是把俘虏都打死了?”
我愣了一下,想想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就没说什么,走到桌边坐下喝水。
“下次不允许再这样!”托德挂断电话,也走到桌边,“这些家伙,真让人生气!”
“呵呵!你越来越急躁了。”
“唉......是啊!”
“冲开缺口后,敌人没有后续部队吗?”
“有,但是动作稍慢,被炮兵和步兵挡住了。而且,冲进来的胡图人还试图向两侧攻击,扩大缺口,只不过这里的房子都是石砌的,他们没带炸药,但后续部队带了很多,还有各种破墙工具。”
“看来,我们的防御阵地深度还不够。”
“还有一个原因,胡图人利用了一个不设防的中立区。”
“嗯?他们不知道吗?”
“应该知道。曾经派人给他们送去地图,而且中立区的边界和里面都有很多的标志。”
“看样子他们不承认。”
“是的,看来不用再设置中立区了,这样人手就更不够用。”托德擦擦额头。
“......还是采用城外防守的办法:选择条件好的房屋,形成一个个支撑点阵地。在城市深处选择几个条件好的区域,集中部队防守,适当的时候,这里就是反击的发起点。”
“目前只能这样,不过胡图人一旦打进来,切断各阵地的联系,指挥和协调就是个问题。”
“尽量把电话线隐蔽铺设,把无线设备都发下去......告诉每个支撑点的部队,必须有独立防御的决心和信心。我们的武器比敌人好得多,更应该有信心!”
“明白,我马上开始布置。你还没吃午饭吧?赶紧回去吧。”
“行,我再看看文件,马上走。”
我回到别墅,刚进大门,就看见几个士兵在院子里站成一排,基德正在队伍前面讲话。
“加斯帕尔,等会去告诉基德,别站在院子里,小心被敌人一枪打倒好几个。”
走进大厅,崔西从厨房里看我一眼,摘掉围裙走出来,示意我到旁边的房间。
“什么事?”我按她的意思走进房间,有些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欺骗我?”崔西板着脸。
“啊?......呵呵,我是为了你的安全。”
“那也不能欺骗,欺骗是不对的。”
“哦,我也是为你好......”
“即使是为了一个高尚的目的,也不能用不好的方法。”
“我,我那是为了你的安全啊!......对不起,我不该高声说话。”
崔西转身要走,被我一把拉住。
“别生气,别生气!我道歉。”
“我就是觉得你不该骗我,不过你这事......我也说不清楚。”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开饭吧。”
回到餐厅,基德已经进来,“谢夫!刚才有几个卫队的士兵要求调走,下次我会注意隐蔽。”
“嗯?调走,为什么?”
“他们......他们说您太喜欢打仗,把他们派往危险的地方传递消息,他们很害怕。”
“哦......是这样。”我心里升腾起一股无明火,局势已经危险成这个样子,几个胆小鬼还以为城里可以找到安全的地方,“好吧!随便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要去的地方。”
“谢夫,他们这样不对......”
“听我的!这是命令!”我瞪起眼睛,尽量压制住音量。
“是,谢夫!”
吃完午饭,我实在睡不着,索性回到指挥部。一份新来的侦察报告放在桌子上,负责送文件的参谋看见我进门,赶紧过来解释:本来要把报告送到住处,打电话询问时,基德说已经过来,就直接放到桌上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正面朝上的文件,“下次这种文件必须亲自交给有权利看的人,放置时必须背面朝上......做一种表格,所有涉密的文件在传递过程中的经手人都必须签字。去吧!”
侦察报告的内容让人越看越害怕,胡图人调集到周边的部队越来越多,但沿着外围调动的情况却已经很少,看来最后的攻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扶着额头思量良久,让加斯帕尔去通知约翰逊,告诉他们放弃前线周边的侦察,向首都渗透。到达以后,尽量搜索胡图人的高级将领和指挥机关并设法袭击,如果实在没办法,就选择一些次要的目标制造混乱,争取让胡图人调一部分前线的部队回去保卫首都。
下午没发生任何情况,胡图人没有动静,我也没想出什么应付目前情况更好的办法。
夜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只好轻轻挪到床下走到外屋的窗边。夜空上的云朵之间露出几颗星星,我突然意识到今天胡图人迟迟没有开始进攻,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不过双方交手这么多次,基本上已用尽全部方法,互相也已摸清底细,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站在窗前很久,直至困意上来我才又轻轻回到床上,凑近崔西,仔细看着她熟睡的脸,也很快迷糊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正响着急促的敲门声,基德在门外压低声音喊着:“谢夫,胡图人全面进攻,西点让您赶快去指挥部!”
我答应一声看看表,刚刚过凌晨两点,崔西也被吵醒,坐起来帮我穿衣服。
“没事!我带加斯帕尔过去,你安排好轮流值班,不要轻易开枪。”我边走边说。
“我......你注意安全!”崔西在身后不放心地叮嘱。
指挥部里有些忙乱,西点正在值班,托德和我前后脚赶到。
“情况是这样:胡图人从六个方向同时展开对城区的冲击,外面的各个阵地也同时被围攻。”西点指着地图,“这次规模很大,估计应该是总攻,所以我把你们都叫来。”
“你的炮兵主要控制四个公路的入口,还有机场,不能让敌人的部队利用便利的地形和道路快速调动。”我轮流指点着五个地方,“托德,通知所有的部队:坚守各自阵地,这是最后的决战!”
“好的,再加上一句:胜利,才有明天!”
“嗯,还要通知外围阵地,视情况派一部分人员向敌人背后出击,牵制他们。西点,你立刻赶回炮兵阵地。”
所有人各自去忙,我坐下来盯着地图,扩音器里的声音和窗外传来的枪声已混在一起,我反而镇静下来:所有该做的都做了,真正的决战到来时,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
天色在剧烈的枪声中渐渐变亮,我时不时看看窗外。胡图人的进攻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反而更加凶猛。各阵地的报告也越来越急促,我特别关注着公路和机场阵地的情况,一旦这几个位置被攻破,敌人大量的后续部队就会快速涌向城区。
其他四个路口不时有情况报告,唯独机场阵地在报告几次大量敌人持续进攻以后,就好久没有了动静。我按捺不住,直接要通机场。
“谢夫您好!谢谢您的办法,”还没等我说话,霍顿已经在电话里兴奋得叫起来,“胡图人根本上不来,我用勺子和豆子就能守住阵地,您放心!”
“敌人的攻击很猛烈吗?”
“一开始很猛烈,夜里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全是人影,枪弹打得地面火花四溅。后来我们开始洒豆子,打到天亮一看,跑道上大片的血迹和尸体,胡图人攻击时根本站不稳,只能两手着地往上爬,那就是活靶子。后来我们发现跑道两旁的深沟里有人,就用手榴弹和迫击炮炸,也不知道打死多少人。反正现在有一个多小时没有发动新的进攻了。”
“不要大意,你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阵亡六人,受伤十八人。”
“失去战斗力的有几个?”
“十五个......谢夫,虽然我们现在归金......不归您指挥,但希望您能时常指导一下。”
“嗯......你还是主要听现在领导的指挥,有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来问我,好吗?现在一定要共同努力,一起度过难关。”
“......好的,谢夫,不过,我是不是可以把一些情况也同时向您汇报?”
“好吧,可以!”
“太好了,谢谢谢夫!......我不是想让您为难,有时候金的命令实在让人没法执行。”
“嗯?什么命令?”
“前几天他问我们这里还有没有储备的柴油,必要时准备在贫民区放火。”
“好啊!用火来攻击敌人......你的意思是这样会伤害平民?”
“是的。”
“嗯......我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放火之前一定要撤离平民。好了,”我看见托德进来,示意他坐,“先说到这里,不要大意,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您,再见!”
“李,敌人的攻势很猛烈,城市边缘的许多地方将要出现孤立的据点了,这里,这里和那里。”
“如果现在就收缩兵力,放敌人进来......不行,这样炮兵就不能发挥作用了。”
“能不能这样?炮兵的火力死角,集中兵力,尽最大努力守住,其他地方,可适当放弃。”
“好主意!引诱敌人集中兵力,然后发挥炮兵优势,大量杀伤!”
托德立刻召开电话会议,图西人有步骤地退出南边的公路口和东边的部分区域。胡图人果然上当,大量部队涌入缺口,但深入城区一定距离后,被防守部队利用坚固的街垒和房屋阵地坚决挡住,只好进一步加大进攻力量,没想到刚刚布置好,就被铺天盖地的炮弹炸得七零八落。
将近中午时分,天上的云反而渐渐减少,炽热而明亮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整个城市四周都在轰隆作响的密集的枪炮声中不断升起一阵阵尘烟。
胡图人的攻击减弱一阵以后,又开始猛烈起来。攻击部队在大量的机枪、火箭筒的掩护下,前仆后继地冲向图西人的防线。
指挥部的地图上,敌人进攻的标志越来越深入,逐步切入城区深处。
崔茜带着钢盔跑来送午饭,刚一进门就被我恶狠狠地盯住:“这时候还往外跑,不要命了!”
她愣了一下没理我,反而转头冲托德嫣然一笑:“一起吃午饭吧,保证你喜欢。”
“谢谢!不用了,”托德笑着推辞,又转过来看我一眼,“加冈金萨发火了,你可要小心。”
我的怒气没得到回应,又被托德一搅和,已经泄去大半,只好默不作声地看着崔茜在桌上展开饭盒。
“我知道你会责怪,”她把餐具递给我,“但你也应该知道,我怎么可能不和你在一起?吃饭吧。”
“知道......”我心里一阵酸楚,“午饭以后不许离开这里,等安全以后我们一起回去。”
胡图人的进攻在中午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南边公路旁的贫民区逐步失守。好在这个区域的外面是工厂,图西人控制着周边的厂房和办公楼,与敌人隔街对峙,并呼叫炮兵支援。
我提醒西点再次向金确认军队和百姓已经撤离,并让他保留部分火力随时准备封锁胡图人后续部队进入贫民区的通道。
崔茜一直默默地坐在桌边,看着我忙碌,直到西点的炮声响起,趁我坐下喘口气的时候,才悄悄地靠过来。
我握住她的手放在腿上,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只能勉强笑笑。崔茜把另一只手也放到我的手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也沉默着。
“李,李!”托德挥着一张纸冲进来,“欧美开始干预了,他们开始行动了,太好了!”
“是......太好了!”我跳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记录纸,展开和崔西一起看。
“欧美已经发表声明:要求立即停止种族屠杀,而且会进一步派兵干预。”托德指着纸面上的关键内容告诉我们。
“哦......”欧美只是提出要求,并未立即出兵,让我心里很失望,但又不好明显地表现出来,“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包括对面的胡图人。”
“也许这个消息太晚了,但总算来了。”托德似乎察觉到我的心理,“至少能鼓舞一下士气。”
“是啊,不过只要我们和敌人继续纠缠下去,就有机会。时间在我们这边。”
“谢夫!”基德敲敲开着的门走进来,“贫民区那边起火了!”
我们全部转身挤到窗边,好多股浓重的黑烟已经从远方升腾而起,翻卷着冲向天际。
“看不清楚,基德,带几个人,我们去后面的小山上看看。”
贫民区已经基本被黑烟笼罩,只能看见明亮的火焰不时从下水道口翻卷出来。
“怎么是下水道着火?”我皱着眉头问托德。
“那个地方地势低,从工厂区把柴油倒进去,就能流过去。”
“原来是这样。”我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浓烟烈火中似乎看不到人影,“你和金确认过那里的平民都撤走了吗?”
“嗯,开炮以前就确认过了。”
返回指挥部,我们围坐在地图前,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下一步他们会干什么?”托德扶着下巴,眼睛盯着地图问我。
“不知道。加斯帕尔,去问问有没有约翰逊的消息。”
加斯帕尔应声而去,片刻之后返回来:“谢夫,没有约翰逊的消息,估计他们快到首都了。不过参谋们说胡图人的进攻似乎停止了,反而开始构筑防御阵地。”
“啊?这就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要停止进攻?李,是不是他们伤亡过大?”
“不一定。”我疑惑地摇摇头,“让参谋们赶快查明情况,尤其注意外围敌人后续部队的情况,把胡图人的防御阵地在地图上标出来。”
最新的态势图很快送过来,城外胡图人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被敌人占据的地点标注着大大的红圈。
“以后我们用红色,敌人用蓝色!”我皱起眉头仔细查看地图,“很奇怪,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趁这个机会组织部队把胡图人赶出去。”托德挥着手臂,激动起来。
“好主意!......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具体的情况,托德,你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刻呼叫我。你......”我看看崔西,“带上钢盔,和我一起。”
“基德、加斯帕尔,多带几个人,一定要保证安全!”托德命令道。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我们的几辆车飞驰而过,士兵们都躲在掩体后面,眼睛盯着车辆,持枪戒备,随时准备射击。
我们调走离胡图人防线三百多米的一栋房屋中的部队,秘密登上三楼,躲在窗帘后面观察敌人的阵地。
正午刚过的阳光只是稍稍偏斜,胡图人占据的楼房的窗子已全部被打破,但屋内外明暗相差太大,还是看不清楚。外面的图西人不时向屋内射击,但里面却并不还击。
“奇怪!”我离开窗户躲到崔西身边,“他们停止进攻,只是躲在屋里不动,难道是累坏了?”
“哈!”崔西笑起来,“这时候你还不忘记幽默一下。”
“哦......我只是奇怪。你躲好,我再看看。”
加斯帕尔弓着腰悄悄走过来,递给我耳机和送话器:“谢夫,托德呼叫您。”
“托德,请讲。”
“嗨!金和基恩正在调动部队,准备消灭攻入城区的胡图人。你是什么意见?”
“这个主意很好!但是,请再等一等,我觉得有点奇怪。”
“好的,明白!”
我回到窗口,继续盯着胡图人的方向皱着眉头琢磨,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只好慢慢俯下身坐在地上放松酸胀的双腿。
远处突然枪声大作,密集得分不出点来。我一激灵坐起来,转头分辩枪声的方向,加斯帕尔又把耳机和送话器递过来,还是托德。
“加冈金萨,金和基恩等不及,自己开始进攻了,我们是不是调集兵力配合。”
“好吧好吧,我们配合他们,立刻命令部队开始运动。”
图西人开始围攻城区内各个孤立的据点,胡图人拼命抵抗。正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城外的胡图人突然开始集团冲锋。
城区边缘阵地的指挥官被吓得惊慌失措,直接用明语在电台里报告情况,加斯帕尔立刻向我汇报。
我跳起来,冲到旁边一个窗户,举起望远镜观察城外的情况。
离得最近的山口中,潮水般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头,一冲到开阔地带立刻散开队形快速冲向城区,图西人的机枪连续射击,不停的在冲击的人潮中打出豁口,溅起一片片泥土。但倒下的尸体几乎立刻就被后续的冲锋波浪所淹没。
“胡图人有督战队!后退的人都被打死了!”加斯帕尔一只手捂着耳机颤声报告。
“西点西点!”我抢过送话器,来不及带耳机,直接用明语呼叫,“炮兵集中打击山口!托德,让部队尽量撤回来,撤不回来的就地组织防御!”
四周的枪声越来越近,城内原来防守的胡图人也重新开始进攻,不时有枪弹砰砰地砸在墙上。我缩回崔茜身边,脑子里一团浆糊,已想不出任何办法。
离开防御工事的图西人部队在内外夹攻下彻底失去建制,被分割成很多小股各自抵抗。
胡图人的一支大部队沿着附近的主干道向城市纵深突击,接着开始攻击四周的街道,很快也分散成四处乱撞的小部队,双方在整个城区纠缠在一起,到处都是乱窜的子弹和连续爆炸的手榴弹。
我和崔茜以及加斯帕尔躲在二楼,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图西人和胡图人追过来打过去相互拉锯,幸运的是这座楼房外面的院墙绝大部分都是镂空的铁栏杆,只有靠近地面的十几公分是实心砌体,所以没人打算进入院子,只是在外面的街道上匆匆而过。
天色渐渐昏暗,我满头大汗地蹲在地上,双脚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崔茜拿着枪紧靠在我身边,一直看着我用电台和托德通话。
城外的山头阵地并没有受到太猛烈的攻击,托德他们下令一部分阵地出击,从侧后攻击胡图人,但对方根本不与我们在城外纠缠,让出缺口放图西人进城,然后追上来在城里混战成一团。放弃的城外阵地很快被胡图人占领,同时敌人也利用这个空隙把大量的后续部队毫无阻碍地向城区运动,托德只好命令城外的部队继续坚守阵地,尽量用火力阻止胡图人的增援。
天黑以后,战况稍稍缓和,我们决定返回指挥部,通知托德以后,他立刻命令两个连向我所在的位置前出接应。
天上乌云密布,远远的还传来些雷声,但城里却并不是很黑,各处燃起的火焰经过云层的反射,将街道和房屋笼罩在一层昏暗的红光中。
我们一行人偷偷摸摸地沿着排水明渠隐蔽移动,不管是不是敌人,只要看到有人就一律绕开。
好不容易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程,刚刚停下来想辨别一下方向,不远处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
“不好!谢夫,可能是来接应的部队和胡图人打起来了。”基德转身对我说。
“加斯帕尔,用电台呼叫接应部队,问问怎么回事,告诉他们不要轻易与敌人纠缠。”
“谢夫,我听到他们汇报情况了,的确是与胡图人发生战斗,但对方人数不多,估计很快就能消灭。”
“好吧,咱们靠过去,”我看看四周,“隐蔽行动,协助他们消灭敌人。”
队伍顺着排水明渠向枪声方向移动,在一条街道的拐弯处停下来。
“谢夫,”带路的加斯帕尔从前面返回来,“我们必须从街面上穿过去,如果顺着明渠走,会越来越远。”
“好的,没问题,在两边配置好火力警戒,立即行动!”
一切布置停当,加斯帕尔带着两个人先弓着腰冲过街面,片刻之后发回信息,又有六个人接连跑过去。
我和崔西顺着明渠移动,正准备跟着过去,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谢夫!”基德从身后用力按我的肩头,我则一把将旁边的崔西搂过来压在身下。
路对面的枪声瞬间想成一片,对方显然人多,子弹密集地从明渠顶上飞过。
“加斯帕尔,问清楚对方是谁,不要误会!”我不敢露头,冲着街对面大声喊叫。
“谢夫,撤撤撤!”对面的加斯帕尔来不及仔细回答,只是重复着一个单词。
“谢夫,顺着明渠快走,我带着这里的人掩护,快!”基德趴在渠边,一只手指向右侧。
我拉着崔西沿着排水沟一口气跑出去四五百米,回头一看,没有警卫人员跟上来。
“是不是等一会?”崔西已经气喘吁吁。
“好!”我稍稍起身向后张望,那边依然枪声激烈,而且基德似乎也在和另外一股敌人对射,“他们可能遇到麻烦了,没能跟上。”
“应该是遇到了麻烦。”崔西点点头。
我刚要再次起身看看周围情况,不远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我赶紧压低身体,示意崔西不要出声。
街对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迅速起身看了一下,那边的明渠里有许多人头在晃动。
“崔西,对面有很多人,都没有钢盔,很可能是胡图人。赶紧离开,跟上。”
我们顺着明渠继续往前,没走多远碰到一个过街涵洞。
“糟糕!排水沟到这里拐弯了,我们得上去。”
“应该往哪里跑?”
“这里不行,往回走一点,那边有个小巷子。检查一下武器弹药,把保险打开。”
我们折回一段路,停在巷口下方,稍稍后退,攒足劲一下子冲上沟顶,立刻钻进巷子,猛跑十几米拐进一个岔路。后面有人大声喊叫,接着子弹打在墙上,没等我们有所反应,身旁的楼里也响起枪声。
周围一片混乱,子弹在身边呼呼乱窜,带起阵阵疾风和碎屑。我一只手扶着崔西,两个人不顾一切地低头猛跑,也不知道逃出去多远,身边已没有枪声,崔西却忽然一头栽倒在地。
“哎呀!你怎么了?”我吓坏了,禁不住叫出声来。
崔西呼呼直喘,顾不上答话,只是摆摆手。
“到这边。”我把她拖到一颗大树边,“怎么回事?”
“没事......绊倒了。”
“调整呼吸,像这样。”我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带着崔西深呼吸,希望她能尽快恢复体力。
“下面怎么办?”崔西问。
“好像迷路了......没关系,那边有火光的方向就是白天金放火的贫民区,基本没有枪声,先过去,然后想办法绕回指挥部。”
朝着火光的方向,我们东躲西藏,一个多小时后才进入贫民区。离着好远,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就已经让人头皮发紧,和其他城区相比,这里出奇的安静,许多未燃尽的余焰和灰烬,悄无声息地在暗夜里摇摆明灭。
我俩顺着有暗影的墙根慢慢往里走,试图找一条路拐向指挥部方向。崔西突然低声惊叫,然后开始弯腰剧烈地干呕。我抬头看向前方,几具烧得皮焦肉烂的尸体倒在一起,伸向夜空的手臂似乎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别看别看,”我挡在她前面,“都是敌人,走出这个区就没有了。”
崔西没说话,抓着我的胳膊躲到一侧继续向前走。
这个区没有战斗,连走动的人影也没有,我们趁机加快行动速度,很快找到一条通往指挥部方向的街道。我在拐角停住,俯身伸头仔细观察情况:这条街很窄,但比较直,没有路灯,两旁过火以后的房屋全都黑乎乎的,路面上许多倒塌下来的杂物,有的地方几乎遮断了整个街道。
“崔西,”我缩回来蹲在地上,“检查武器,子弹上膛,保险打开,跟在后面。沿街道的右侧前进,我主要控制前面,你的枪指向左侧。记住,除非必要,不要轻易开枪,开火就必须形成压制。这不是打靶,大概瞄准就行,打连发,长点射,同时快速移动,躲到路边的屋子里。”
“知道,斯特林以前和我讲过一些,你也说过这里是石砌墙和木梁屋顶,可以挡子弹。”崔西已经恢复平静,熟练地摆弄着枪械,“你有手枪吗?拿着我这把。”
“手枪没用,你留着防身。”
“来不及换弹夹时可以暂时应付一下,如果就剩你......”
“你留着!我们一起闯出去,明白吗?!”我打断她。
“好的,一起,一定!”
我们沿着路面边缘移动,小心地跨过地面的障碍物,尽量不发出声音。远处的战斗依然激烈,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发生连续的爆炸,声音虽然不大,但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我和崔西在拐弯处停下来等待爆炸结束,确定没有异常情况后继续向前走。
“请救救我们!”右侧墙角下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呼救,吓得我腿一软,顺势单膝跪在地上,抖着手把枪口转过去。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摊开双腿坐在墙根,手指向屋内:“请救救我们!求求你。”
“怎么会有孩子?”崔西低声问我。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结结巴巴地用土话问。
“这是我家,请救救我们!”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屋里看,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个倒卧的人影,便回头示意崔西原地等待,然后慢慢进入房屋。
屋子里一片焦黑,外间没有人,我顺着倒得乱七八糟的通道往里走,在迷宫一样的房间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怎么样?”崔西问我。
“都死了,没活人。有好几个妇女和儿童。”我咬着牙回答,“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着火之前没人通知你们离开这里吗?”
“没有。打炮的时候,我们就躲到坑里,后来突然着火了,就往外跑......”他突然停住,眼睛里涌出泪水,“我妈妈死了,是吗?”
“嗯......你跟我们走吧,这里什么都烧光了。”我岔开话题。
“我走不动,爸爸让我在这里等他,我的脚烧掉了。”
“啊?!”我低头看看他的脚,发现形状还完整,只是裤脚没有了,“......这样吧,我......背着你?”
“爸爸和叔叔还没回来,我要等他们。你有药吗?”
“哦,”我暗暗松了口气,真要是背着他,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情况,“我没有药,......我去找件衣服给你,如果下雨,把脚盖好。”
我们找到一块还算完整的床单,留给孩子小半壶水,又把他挪到有房顶的地方才离开。
“这孩子能活下来吗?”
“不知道,他的小腿烧伤,现在又没有医院......看他的运气了。”
“真可怜!我当时真想劝你背着他,可我知道你是对的,没办法带着他。”
“唉!”我长出一口气,停下来观察四周的情况,“快出贫民区了,跟紧我,检查武器。”
城区的战斗一直没有停歇,短暂而激烈的冲突不时在各处爆发。我和崔西时跑时藏,总算渐渐接近指挥部,但周围胡图人的部队却越来越多。
“崔西,不能再往前了。这里的情况不对,弄不好要碰上敌人。”
“他们似乎正在集结,准备进攻指挥部?”
“很有可能!托德很可能在指挥部聚集了一些部队......这样我们就过不去了......你还记得那个废弃的别墅吗?院子里有个地下室,我们先去那躲躲,好不好?”
“你决定,我跟着你。”
我们沿外围绕过胡图人聚集的区域,找到那个别墅,停在门旁的墙角阴影里观察情况。
院门开着,里面没有动静。我们绕过房屋直奔后院的地下室,刚刚走到半路,不远处突然想起枪声,同时院墙边上有个黑影突然动了,一个人转过身来看向这边。
我拉着崔西冲到入口,一把将她推进去,接着自己也跳下去,外面连续不断的枪声吓得我直哆嗦。
地下室里漆黑一团,我们磕磕绊绊地摸下楼梯,绕过杂物,一直钻到最里面的墙角才停下。
“不是向我们射击。”崔西喘着气,侧耳仔细听着外面的枪声。
“哦......对!不是我们,至少有三支重机枪在连续射击,应该是胡图人开始发动进攻了,可是刚才墙边有个人影转过来向这边看,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们。”
“里面是谁?出来!不然开枪了!”我的话音未落,洞口的破木板被彻底掀开,有人用土话对着里面喊叫。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西努瓦,西努瓦(中国人)!”我对着入口大喊。
“西努瓦!?”外面的人很惊异,迟疑片刻,“西努瓦也得出来,快点!”
“先生,我们不想参与你们的战争,请让我们躲在这里。”
“不行!西努瓦很坏,给图西人武器,出来!不然我们要扔手榴弹了。”
“先生,我们和你们的仇恨无关,请不要伤害我们,这里的医疗队也是中国派来的,你们......”没等我说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已掉落下来,我赶紧转身蹲下。
一声巨响之后,我被震得满眼金星,没等反映过来,第二颗手榴弹紧接着爆炸。
耳朵里嗡嗡直响,胸腹内翻江倒海。我咬紧牙关,跪在地上转过身,把枪架在木箱上指着入口。外面没再扔手榴弹,似乎喊着什么,我伸手摸摸后面的崔西,她也拍拍我的后背。
入口处似乎有人影晃动,我调整身体准备开火,突然感觉到兜里装的手雷。
“去你奶奶的!”我骂着脏话站起来,拉开保险瞄了瞄,用力将手雷砸向入口的台阶。
手雷砸中台阶,斜向上弹跳而起,又撞上墙壁,消失在入口中,接着是咔地一声爆炸。
崔西和我据枪指着台阶,直到手脚发麻,上面再无动静。
“哎,能听见我说话吗?”崔西转过脸小声对我说。
“能,上面的人走了?”
“是不是去找人了?”
“很可能,你掩护,我去看看。”
“小心!听起来外面的战斗还是很激烈。”
“放心,不会轻易露头。你准备好,可能要离开这里。”
我两手握着枪,弓腰贴着墙壁慢慢向入口移动,随时准备卧倒。外面的战斗显然还没分出胜负,枪声和爆炸声混杂在一起,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凄厉的哀嚎。我竖起耳朵躲在墙边听了半天,生怕露头就撞上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上面一直没有动静,我快速露头,没看到人影,于是大着胆子踏上台阶,小心翼翼地往上走。近处突然枪声爆起,子弹砰砰直响地打在附近的地上。我赶紧缩头,一下子窜回墙角。
“不行不行!外面还在战斗,出去太危险!”我心有余悸地告诉崔西,同时侧耳倾听附近杂乱的脚步声。
“那怎么办?”
“暂时待在这里,如果再有人来,我还有一颗手雷,见机行事。”
天色渐渐变亮,崔西和我大睁着眼坐在木箱后面,心惊肉跳地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脚步和枪声,丝毫没有困意。
“看样子没人发现地下室的入口。”我开始心存侥幸,“外面院子里的草太高了。”
“可是那几个往里扔手榴弹的人哪去了?”
“不知道,大概忘记我们了。”
“也许是迷路,找不回来了。”
“最好如此!”
“你说说......最后胡图人会不会赢?”崔西伸手擦擦我的脸。
“看样子很可能,毕竟他们人多。”
“你和托德他们已经尽力......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别想那么多了,我来警戒,你靠着我的背睡一会。”
“哎呀!”崔西转到我身后,突然惊叫起来,“你受伤了!这里有血。”
“哪里?”我伸手摸摸后背。
“别动别动!”崔西掀起我的衣服,“衣服上有片木屑......还好,只是划破皮,已经不出血了。疼吗?”
“没事,我都没感觉。”
“应该是手榴弹爆炸时崩的。”她拿着木屑,把手举到我眼前。
“没事,是开放性的伤口吧?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帮我拽出来。”
“看不太清楚。”
“拿手摸摸,有异物就拔掉。”
“......你忍着点。”
崔西仔细摸摸伤口,确认没有异物后,又开始找东西包扎。
“不用不用,”我晃晃胳膊,感觉没什么问题,“别找了。”
“不行!要盖住伤口。你自己拉着衣服别动。”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解开胸衣。
“哎,停停停!我是个男人,怎么能穿那个。”我吓得赶紧阻止,“你听我说,这样的伤口很浅,出血凝固以后就完全封闭了,不会......不会变的更糟糕。再说盖住以后可能会出汗,那样反而更不好。我妈是医生,小时候我很调皮,时常磕磕碰碰,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处理伤口的办法。听我的,没关系!”
“哦,是这样啊......你左腿膝盖下面也有挺长的一道疤,也是小时候受的伤?”
“应该是吧,我忘记了......你看,我的手上腿上都是伤疤,可以想象小时候有多顽皮。”我决定岔开话题,放松一下。
“是啊,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崔西果然来了兴趣,坐过来头枕在我膝盖上,“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我挪动身体,让自己和她都舒服一些,然后开始讲起少年时候的事。
外面不知何时天色暗下来,几声闷雷之后,急速而均匀的落雨掩盖了枪炮声。崔西的眼睛慢慢合拢,我保持不动,放缓呼吸,看着她渐渐睡去。
我们在地下室一共躲藏两天,第三天凌晨,我终于忍不住困倦睡着了,醒来时太阳还没升起。
“嗯,对不起!睡着了。”
“你累坏了,”崔西伸手擦去我嘴角的口水,“外面好长时间没有动静,是不是结束了?”
“不管是否结束,”我费力地活动僵硬的身体,“都要离开这里,起码要找些食物和水。”
“好!看看能不能回到先前住的别墅。”
雨季的晨雾还没散去,我们蹑足潜踪,利用树木的掩护,翻墙跃沟,进入别墅的后院。院子后面没人,楼里也没亮灯,后门虚掩着。我轻轻踏上台阶,仔细看看门缝,微笑着拿掉夹在上面用来报警的一块小铁片,向下压住把手慢慢拉开门。
基德一只手撑着额头在大厅里坐着,旁边放着电话、地图和电台。
我彻底放下心来,背好枪迈腿走出来。基德闻声抬头,稍停片刻,像弹簧一样从桌子后面蹦起来。
“谢夫!谢夫!谢夫......”他的眼泪小溪一样在脸上流淌,也顾不得擦,踉跄着从桌子后面绕过来,死死抓住我的手,“谢夫谢夫!您总算回来了,到处都在找你,托德气得要枪毙我们......”
“哦,哦。”我感动得不知如何回答。
“苏静娥!谢夫在这里,下来啊!”基德依然抓着我的手,冲楼上大喊。
大家一阵惊喜的忙碌,我和崔西吃完饭,托德、西点和加斯帕尔也闻讯赶回来。
“能安全回来太好了!我们很担心!”托德紧握着我的手,“胡图人彻底溃散了,欧洲国家已发表声明,军队也马上到达,他们彻底完了!”
“那太好了!太好了!”我晃着他的手,脑子里乱糟糟的。
“李,谢谢你!”西点也走过来,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你们先好好休息,下午我和西点再过来。现在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托德对崔西点点头,又嘱咐加斯帕尔加强警戒,然后告辞。
我懵懵懂懂地被崔西拉上二楼,听着洗澡间里哗哗的水声,决定先在床边的地上睡一会,等她出来后好好泡个澡,没想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窗金红色的晚霞。
“醒了,饿不饿。”崔西从床上垂下头来看着我,一缕头发调皮地落在我脸上。
“不饿,我要上厕所!”大概是上午水喝多了,小腹胀得厉害,我边说边爬起来往厕所跑,身后响起崔西的笑声。
洗漱完以后,崔西把干净衣服送进来,重新给背后的伤口消毒,然后一边帮我系扣子一边说起下午发生的事。
托德三次打来电话,听说我还睡着,坚决不让崔西叫醒我;城区已经没有战斗,大约一半的部队开始沿公路追剿四散奔逃的胡图人;约翰逊已经到达首都,胡图人没有成建制的抵抗。
“嗯,谢谢!”我穿好衣服走出来,崔西跟在后面。
“还有......我往东方饭店打了电话,没人接。”
“哦,”我停下来,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没回来吧。要确保安全......我去给托德回电话。”
“李,你醒了!”电话那头一片忙乱的嘈杂,托德语速也极快,“拉莫和亨特已经带部队去首都,他们走之前想去看看你,结果你一直没醒,我说到首都再见也不迟,让他们先走了;胡图人完全失败了,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一起回首都,要举行入城仪式,我们走在最前面;还有一件事......马里奥被打死了。”
“啊!他不是在医院吗?怎么死的?”我很吃惊。
“胡图人占领医院,他被打中头部......,不说这些了,明天给你送套军装过去,入城式用......”
“不必不必!”我慌忙阻止,“以前和你说过,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事,你们照常举行入城式,我就不参加了,谢谢!”
“哦......那好吧。”
“还有,城里现在安全吗?我想去看看中国医疗队和提姆。”
“安全!但是我下午已经宣布晚上戒严,马上派人给你送特别通行证过去。”
“好的,谢谢!”
几天以后,我和崔西约上提姆一家,跟在部队后面驶向首都,托德坚决要求保留警卫力量,所以我只好让他们换上便装和民用车辆,所有人的长枪都藏在车里,下车时只许携带短枪。
长长的车队在蜿蜒碧翠的山间公路上盘旋,一路轻松的欢声笑语,只有我和崔西坐在车里很少讲话。
影倩已经回家,接到崔西的电话就哭出声来,恨不得立刻过来和我见面。
转过最后一个山口,首都的大平原和远处开阔的湖面豁然展开在眼前,我浑身一抖,小腿的肌肉开始止不住地打颤。
“加斯帕尔,先送崔西回家......”
“我和你一起去见影倩姐姐。”
“不用,我......还有点其他事要办。”
“有什么事比见影倩姐姐重要?......加斯帕尔,先去东方饭店!”
不过怎么忽然反败为胜的,完全没看明白
最后胡图人的溃散是因为欧美和其他非洲国家已开始调动武装力量干预,如果没有这个外部条件,肯定是屠城了。
这场战争对我、对这个国家的深刻影响,到后来我才渐渐看清楚一些。
还有很多事没写,准备后面有机会借着其他事件倒叙一下,希望不要写得太乱或太难看。
谢谢支持!
外部势力从来不是和平天使,更不是公平和正义的化身。
“外部势力”很可能救了我们的命。
如果撑不到国际社会武力干预的那一天,事情会怎样发展我也不知道,有各种可能。
谢谢!
建议作者先把最真实的历史记录下来,免得以后忘记一些细节。经过时间的沉淀和发酵,相信会有一部史诗般的作品诞生。
克林顿总统于1998年,2005年先后两次为没有及时派兵阻止1994年发生的卢旺达大屠杀而道歉,这也是欧美绥靖政策导致的悲剧之一,对于政客来说,远在万里之外的伤亡只是统计数字,但是对于亲身经历的人来说,分分钟都是真实的炼狱。
主人公和同伴在枪弹和敌人的追击中命悬一线,侥幸逃生,读来令人唏嘘不已。等大作出版之时,此处可再精雕细琢。
感谢您的支持与肯定!
史诗般的作品现在先不多想,老老实实把文章写完。
谢谢您喜欢!
谷石
“外部势力的干涉”的确很慢,差点要了我的命。
的确是侥幸逃生,到现在也不知道一些情况是怎么回事,只能瞎猜。
所以说战争太可怕了,能躲多远躲多远。
时间紧,来不及精雕细刻,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
谢谢支持!
东方饭店的大门敞开,里面还是原来的样子,仆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我手抖腿软的从车上下来,战战兢兢往里走,影倩拿着几件衣服从屋里出来,看见我一下子愣住,然后转身回到里面。
“去啊!”崔西在后背推我一把。
见鬼!我心里骂自己一句,敢作敢当,为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崔西,不管结果如何,现在都不能退缩。
我迈步进门,影倩站在里间直直的盯着我,等把门关上刚刚转过身,她已经扑入怀中,两支胳膊勒得我不得不低下头,湿热的泪水一瞬间已打湿肩颈。
我紧紧抱住她的腰,默不作声,任哭声在耳边回荡。
“没事了也不打个电话......”哭罢良久,她才放开,伸手替我拉拉衣领。
“我和崔西在一起了,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影倩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语无伦次,慢慢地垂下眼睛,咬着嘴唇不说话,我只好不知所措地低头站在她面前,像一个等待老师处罚的学生。
“我知道......”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从她飞走以后,我就想到大概会这样。”
“对不起!”
“那你为什么还来见我?”
“我......我一直爱着你!”我费力地咽一下唾沫,试图抑制失控的心跳,差点被急促的呼吸憋死,“你在电话里说一定要活着,我想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
“你......山上的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上去收拾一下,记得到时间下来吃饭。”
“哦,好......”虽然没得到希望的结果,我还是一下子如蒙大赦,转身摇晃着飘出屋外。
崔西不知道去哪了,我到车里拿起行李,懵懵懂懂地回到山上的宿舍。房间里还是老样子,那张拼起来的双人床仿佛昨天才睡过,我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胡乱地在屋子里绕着圈子,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其间崔西带斯特林上来和我见面;加斯帕尔进来告辞;苏静娥送来铺盖和热水,我都迷迷糊糊,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开始不停地看表,又不知道晚饭时该说些什么,更加六神无主。
电话铃突然想起,吓得我一蹦,赶紧接起来。
“李,你还不下来?这边需要帮忙,快点!”崔西在那头喊着。
“怎么是你?”我莫名其妙。
“啊?你不知道,晚上一起吃饭啊!影倩姐没和你讲?赶紧下来吧!”
厨房里到处都是人,崔西、斯特林、基德、加斯帕尔、还有卡姆姐弟。我小心地走进去,有些不自然地和小峰打招呼,他看着我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晚饭根据崔西的提议包饺子,我被分配去外间揉面,斯特林自告奋勇加入,可惜不得要领,面粉撒得到处都是,很快被崔西发配去洗菜。
我一个人留在外间,影倩出来找东西,见只有我自己,犹豫了一下,放下东西拿起斯特林留下的面盆。
“我一个人就行......和面费劲,你去指挥他们切菜吧。”
影倩低着头不说话,渐渐把面拢成一团,两手狠命地揉搓着。
“我......影倩,我......”
“别说话!”影倩打断我,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继续对着面团下狠劲。
我只好默默地继续,听着她的盆底在桌子上砸掉砰砰直响。
“差不多了!”影倩站直身体长出一口气,“拿过去擀皮......晚上我上去和你谈。”
“哎哎,好好!”我忙不迭抢过两盆面,跟在她后面走向里间。
吃完饭回到山上,我开着门焦急地等待着。影倩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上来。
“这么多蚊子,开门干嘛?”她手里拿着一个饭盒。
“......没事,我点着蚊香呢......你坐。”
“没吃饱吧?”她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我不知如何是好,伸手去拿,“等等,你先告诉我,饺子好不好吃?是什么馅的?”
“嗯......说实话,我没注意,好像是白菜,猪肉......还有香菇。”
“三样放在一起好不好吃?”
“好吃!”
“......以后还想不想吃?”
“想......影倩,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很难,可是你能原谅我吗?”
影倩绷着的脸一下子红了,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你这个笨......猪肉......”
“啊?”我彻底懵了,片刻之后脑子里灵光闪烁,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哎呀!三样在一起的馅,谢谢你!太好了!我就是笨猪肉。”
影倩笑起来,把饭盒推到我面前“赶紧吃,过会就粘一起了。崔西家里没收拾好,晚上住在这,我去看看,还有你那两个随从说一会再回来请示你晚上安排警卫的事。”
“一起一起!饺子回来再吃,没关系。”我的心像花瓣一样绽放开来,每一寸肌肤都恨不得跳起舞来。
崔西还没睡,坐在桌边托着腮发呆,看见我们进来,拉住影倩的手,又转头看看我的表情。
“李,我说过影倩姐姐会答应的吧?”崔西笑着问。
“哦,是,是说过。”被两个人一起盯着,我突然慌乱起来,影倩也低下头。
“我来看看你们的房间是不是缺东西。”影倩岔开话题,两个人走进里屋,叽叽咕咕的好一阵说笑。
“基德回来,我来布置他们的警卫,今晚你和影倩姐姐在一起。”从里面出来,影倩红着脸不再说话,崔西不管不顾,依然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哦,还是我来布置警卫,你们休息。”我怕影倩拒绝,没敢接后半句,说完赶紧往外走。
“我们也去。”崔西拉上影倩,跟在后面。
晚风和煦,湖水从岸边隐隐传来些声音。基德和加斯帕尔留下的几十个警卫懒散地分布在路灯下的卡车边。我从大门出来,默默地走向他们,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渐渐面沉似水。
“你们是军人吗?”领头的走过来,被我劈头喝问,“站在路灯下面,暗处如果有敌人,你觉得可以一次打死几个?”
“对不起,谢夫!”
“车开到那边阴影里,警戒人员分散,没任务的人呆在车上,立刻!”
两个女士走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警卫人员一通忙乱。
“别那么凶。”影倩拽拽我的袖子,“我让人给他们送些水和食物过来,下午已经在这儿站岗好长时间了。”
“哦,我是在提醒他们注意保持警惕。”我看看领头的,犹豫一下,又转向影倩,“我想让他们晚上到院子里警戒,你看行吗?”
“那样更好,要是下雨还有地方避避,你作主吧。崔茜,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加斯帕尔和基德稍后回来,我重新交代了警卫事项,然后看看仍在厨房外间亲热聊天的影倩和崔西,心有不甘地走到湖边长廊里坐下,结果很快被蚊子包围,只好又转悠回来,正看见影倩崔西与基德和加斯帕尔说话。
“谢夫!”加斯帕尔笑着转身面对我,“夫人真漂亮,还很仁慈,您说得一点不错!”
“嗯......啊。晚上注意安全,安排好手下的休息。”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我也回去休息,晚安!”崔西顺势告辞。剩下低着头的影倩和我,尴尬地对面站着。
“你,怎么和手下乱讲!”她看着地面。
“哦,我没有啊,我讲的都是好话啊!我......外面蚊子多,到房间里和你解释。”我说着说着,突然有了主意,拉起她的手就走。
一阵疾风暴雨之后,影倩微微颤抖着贴在我胸前,“告诉你,要不是想到崔西为你出生入死,你再也别想见到我。”
“是是,都是我的错。”
“我要是不原谅,你怎么办?”
“那只好一直认错,请你原谅。”
“我要是一直不原谅呢?”
“我等着,直到你原谅......或者你找到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整个人都给你了,我还能找另一个吗?”影倩挣开我的怀抱,背过身去。
“别别,”我伸手把她拉过来,让她的后背贴着前胸,“我说错了,对不起!”
“你这个害死人的......”影倩突然又转回来,狠狠地一口咬在肩上。
我倒抽一口凉气,咬牙忍住疼痛,抱着她不撒手,直到被咬的地方渐渐麻木。
影倩突然松开嘴,伸手抹了一下,然后惊叫起来,“糟糕,出血了!”接着兔子一样跳起来去开灯,“创可贴在哪?”
“没事没事!”我借着灯光低头看看,想了一下,伸手从床头拿来T恤,撕下缝在里面的手帕捂在伤口上。
“你还留着这块手帕!”影倩没找到创可贴,回头看见我拿着的手帕,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当然,一开始装在口袋里,以后战事吃紧,想来想去,还是缝在衣服里面安全。不过崔西当初不知道,洗了一水。现在好了,两个人的血在一起,分不开了。”我说着话,伸手从床边拿起影倩的衣服,抬眼看着她坏笑,“呵呵,好漂亮!”
“哎呀!”影倩这才意识到身无片缕,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抬起双手,跑过去把灯熄灭,“流氓!”
“什么流氓,闺房之私,有甚于画眉者。”我把她重新搂回怀里。
“疼吗,要紧吗?”影倩拽开我的胳膊,用自己的手压住手帕。
“麻木了,不疼,没事!”
“崔西第一次打电话就说:‘李一直想着你。听说你安全,非常高兴。’”
“是啊......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见到你,要不然就亏大了。”
“她悄悄地飞走以后,我就断定是去救你,也想到你们会不会......见面以后她告诉我:你做梦时喊我的名字。我是又悲又喜,你们还是......”
“对不起!”
“唉......别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你们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这是命。不许再找第三个,你保证!”
“我保证!我李立强,绝不会再碰其他女人!”
“......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是啊,空口无凭,只能以后看我表现了。”
“崔西说你去医疗队的时候,曾经想过自杀?”
“哦,回来路上我们还在那个地方停了一下。孩子们呢?”
“在欧洲,戴维听说打仗,派人来把他们接过去了。”
“他没让你也去。”
“说了,我才不去,他在那边也有女人,再说你......”
“小峰还好吧?”我感觉情况不妙,怕她再咬我一口,赶紧打岔。
“他不赞成我还和你在一起......以后别惹他。”
“哎,是是,我小心些。”
“嗤......”影倩笑起来,“你也知道怕?放心!他是个好人,要不然......”
我刚要回话,山下突然啪地一声枪响。我吓得一哆嗦,翻滚下床,同时摸到枪,蹲在地上听听外面没动静,然后转身把被子掀起来卷住影倩,又将几把椅子和混凝土试块搬到床上挡在外面,最后凑近她的脸:“别动!别出声!我到门口看看。”
山下有人喊话,接着一个黑影往山上跑来,在远处停住,“谢夫!加斯帕尔,别开枪!”
“怎么回事?”我把枪口指向地面,靠近窗户大声问。
“换岗的人不小心走火了,没伤到人。我已经命令所有人关闭保险。”
“不要关闭保险!枪口不要对着人就行。”
“是,谢夫,对不起!我走了。”
我返身回来,影倩已在穿衣服。
“别急,再来一次。”
“去!这都几点了?明天还有许多事。跟我下去洗澡,再给你抹点药。”
“唉......好吧。”
夜风带着舒适的微凉,下面的湖水稍有波澜,不时闪烁着云隙间漏下的月光。
“抱着你。”我伸手揽住影倩的腰。
“不用,刚才你累得一身汗,再说山下那么多人。你刚才的眼神真吓人,动作又轻又快......”
“呵呵,毕竟经历过战争。”
“你......”她停下来,紧紧抱住我的胳膊,“想起来我就害怕,真要是......”
“没事没事!”我心里又酸又痛,几乎无法忍受,赶紧把她抱住安慰。
走火的枪声把大家都吵醒,曲俊峰站在门口观望。我停顿一下,转身对影倩说:“去告诉小峰,以后夜里再有枪响,不要开灯,不要发出声响,更不要站在房门口。”
“唔唔,你先到我房间等着,我拿药水去。”
洗完澡涂好药,我还是不想走,被影倩挽着胳膊,哄着送出门外,只好溜达到院子里查岗。
加斯帕尔看见我,远远地跑过来,跟着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我看他困得直打哈欠,让他回去睡觉,我替他值班,等待基德来换岗。
云层悄无声息地散开,清凉的月光洒满庭院。我挂着枪漫步回到影倩和崔西的房子之间,站在阴影里看着已经熄灯的窗户,虽然非常困倦和疲劳,但身体里微微的酸痛却让我感觉到少有的放松和舒服,一种骄傲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我深吸几口气,抱着枪坐到门廊中的凳子上,凝神扫视着月光下的庭院,渐渐陷入沉思:回想这几天的变化,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战争结束了,影倩也回到身边,真是幸运得让人不敢相信。现在一切可怕的事情都已过去,我的心里,却多了沉甸甸的收获,两个女人的面庞和亲切的目光,让我满心喜悦而又有些不安。
“一定要努力赚钱!给她们幸福的生活。”我咬咬牙,小声对自己说。
屋门轻响,影倩出现在门口看着我“干吗呢?还不睡觉。”
“哦,我在站岗。你还没睡?”
“我听见外面有声音,从窗户里看见你......进来吧,外面凉,蚊子也多。”
“好!......哦,不行,还有半个多小时基德才来接班,给我钥匙,换岗后再来。”
“行,不要再......胡闹,明天还有许多事。”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托德就派来一个参谋接我过去,说是有事要商量。车子直接驶进警察总部大院,办公楼里人员进进出出一片忙碌。
“早!托德,你还是警察总长?”
“早!李,现在还没重新分工,治安的事也要管,原来的部队还隶属于我。约翰发来消息:他们正在追踪一群人,怀疑是胡图人的指挥机构。总统这几天就要回国,事情太多。”他站起来与我拥抱握手,“你现在住在戴维庄园工地的临时工棚里对吧?昨天我们几个开会说起这事,大家决定给你一个像样的公馆,地点随你选择,政府的、无主的或者是空地新建都可以,具体细节让基德或加斯帕尔和我的秘书去办,好吗?”
“这个不必了吧?”我心里十分高兴,但感觉还是要客气一下。
“你不要?我觉得你应该收下。”
“好,......我想在东方饭店附近的湖边要一块地,行吗?”
“没问题!具体的事让基德他们去办。还有两件事:一是我的家人都找到了,有时间两家人见见面。二是总统回来以后,应该有一个欢迎......或者叫恢复秩序的庆祝活动,邀请你和家人参加。当然,以前的事会严格保密,你看可以吗?”
“好的,谢谢!”
“呵呵,实在抱歉!现在事情太多,如果你有地方吃午饭,我们先谈到这。”
“你我不用客气,电话号码让你的参谋告诉我。谢谢,再见!”
回到东方饭店,门大开着,影倩站在里面的树荫下向我招手。
“开着大门干什么?”
“崔西那边的家具都坏了,我让她先从这边运些过去。你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市区里好多商店都已经开门。有几个......国家领导人请我们参加聚会和活动,找些正式的服装,你、崔西、小峰还有斯特林,大家都去。还有,国家领导人让选一片地方给我建公馆,我想要旁边的湖岸,这两天就开始选址,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影倩笑起来,“和我想的一样,吃早饭时还在考虑这个事。告诉崔西,我们一起商量。”
我被她的笑容吸引,左右看看,靠过去想抱她,影倩立刻察觉,抬手后退“人多眼杂,别闹!”
“呵呵,好好!晚上再说。”
“还有......你说朋友就行了,别总是讲‘国家领导人’,听着好别扭。基德来了,我去厨房。”她冲停在远处的基德点点头,转身离开。
“谢夫,警卫人员的食宿都安排好了。”
“哦,你们住在哪里?”
“那边不远处以前就有个警察局,房子还好,就是家具被破坏了一些,我已经派人去领;电话刚刚恢复,这是号码。”
我接过纸条,抬手挡住耀眼的阳光“我们到树荫下去。”
“对不起,谢夫!我忘了您说过这个时候应该到没阳光的地方。”
“没关系,这两天事多。以后叫我托尼或李,不要再叫谢夫......也不要敬礼,战争结束了。”
“好的,加斯帕尔说要给您选块土地盖房子,下午谁开车跟着您?”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还是派个人给我开车。你们的营房周围要构筑野战工事,还要安排值班哨位,明白吗?”
“是!”
下午去选地,两个女士一上车就很兴奋,挤在后排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下车后又站在选定的空地里,对着湖面比比划划地讨论着未来的计划。
影倩的英语进步很快,现在虽然偶有磕绊,但基本已经能和崔茜用正常的语速交流,反而是我,稍一走神,有时就听不懂她们在用英语说什么。
靠在车边的基德转头微笑着看看我,我故作无奈地笑着耸耸肩,满心欢喜。
“哎,你也说说想法。”影倩回过头来喊我。
“你们定好了,我听你们的。”
“好啊,那就我们决定。我和崔茜每人一栋楼,你没地方住。”影倩调皮地笑着,说完翻译给崔茜,两个人一起大笑,我被笑声吸引,不由自主地走到她们面前。
“哎,”崔茜学着影倩对我的称呼,“我和姐姐约好,每人一个星期,生理周期的时候互换。”
“哦,啊,好的。”影倩愣在当地,我也是毫无准备,只好胡乱应付。
“既然大家都同意,就正式开始,这周算姐姐的,我从......下周四开始,正好一人七天。姐姐,我算得对吧?”
“对对对!”影倩已经羞得无地自容,又拿这小丫头没办法,“阳光......很热,我们赶快看好回去吧。”
一直到晚饭时的餐桌上,两个人还在为新宅院没完没了地讨论着,我插不上嘴,只能不时微笑着点头附和。
“吃完你出来一下,单独谈谈。”一直板着脸的小峰趁她们不注意,抬头对我说了一句。
“嗯,好的。”我赶忙答应。他总算开口了,不管会说些什么,总比一直绷着脸不看我强。
“你别以为我姐不计较,我就会原谅你。”出来以后,小峰抬头直瞪着我,眼睛映着走廊里的灯光,咄咄逼人。
“哦,对不起!我的确是做错了。”我垂下眼帘,避免和他的目光直接冲突。
“你用不着向我道歉,我也不会接受!”他进一步逼近我。
“战争之前我也做过错事。所以也要道歉。”
“少来这套!我怎么看你这两天笑得挺得意。告诉你,我是不想暗地里做小动作,你以为我不会使坏?”
“我相信你不会。”
“什么?你!......我想揍你。”
我压住心头的怒气,抬头看他一眼,又放下目光。
曲俊峰握紧拳头,使劲打过来,我稍向右移,同时躬身转体,拳头斜撞在肩头。他还不罢休,接着一拳又直直地冲胸前打来,我屏住呼吸,身体绷紧,拳头咚地一声砸在胸膛上,把我打得向后一个趔趄。
借助廊柱,我稳住身体,扭头看一眼餐厅里面,然后低着头默默地走回小峰面前。
“怎么着,你还敢打我?”他见我提臂握拳,立刻怒不可遏,再次挥拳打过来。
我右闪,上步,拧身,一下子躲到小峰的背后,接着后撤一步。他吃了一惊,咬牙冲过来又是一拳,我如法炮制,闪身又躲到他的后面,依然提臂戒备。
曲俊峰彻底傻了,呆在原地好一会功夫,然后狠狠一甩手,转身走开。
我松开双手,长出一口气。还好忍住没还手,否则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里怎么弄的?”晚上影倩要给咬破的地方擦药,脱掉T恤吓了一跳。
“啊?......哦,有点红肿,可能是发炎了。”
“真要命,早知道......不对啊?这不对啊!发炎不会偏到一边吧?到底怎么回事?”
“嗯,哦,啊,撞到一颗树上,低头走路,光想着你了。”
“少打岔!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撞树,我来涂药,你,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关好,液化气。”
“树多粗?在哪里?怎么会分别撞在肩头和胸口两个地方?说!这是谁弄出来的?”
“不是不是不是!”我吓得舌头打颤,身上冒出许多鸡皮疙瘩。
影倩绷着脸,目光严厉,盯着我好一会不说话,然后突然放松下来,脸上似乎还有一些笑意“是不是崔西弄的?下次直接说!”
“不是不是!”我想也没想,习惯性地否认,话一出口马上后悔。
“那是怎么回事?”她面色又凝重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就好了。”我脑子里转得嘶嘶响,希望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是不是小峰?你们饭后出去了......他打你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找他去!”影倩转身欲走。
“哎呦,别别别!”我一把拽住她,“男人们的事情......打两下让他出出气,以后也好相处,我不想他老绷着脸。”
影倩无法挣脱,转回来看着我“无论如何,不应该打人。”
“没事,我皮糙肉厚,也该打。”
影倩噗哧一声笑出来“皮糙肉厚,这词用得恰当,脚上的皮都......划人。”
事情缓和下来,我赶紧搂住她“那是以前看阵地时磨出来的老茧,今晚一定注意。”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变得忙碌而甜蜜。托德觉得湖边的地块虽然好,但是太狭长,又把公路另一边两座连着的小山加进来,我们不得不忙着重新规划。
整个国家逐步恢复正常,鱼市场依然热闹。有时候我坐在车里,望着外面纷乱嘈杂的沙滩,呼吸着腥臭的空气,反而却感觉到一种平静的满足。国际长途重新接通以后,我给国内打去电话,老总们总算放心下来,让我自己掌握情况,感觉不妙就立刻回国;妈妈非常担心,我没敢说实际情况,只是安慰她这里对外国人很友好,双方即使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也不会伤害外国人。
眨眼过去一个多星期,所有事情渐渐变得有条不紊。星期二中午,我正在睡午觉,加斯帕尔突然跑过来,告诉我约翰抓住了大部分胡图人的高级指挥官,而且里面有一个姓王中国人。
“什么?姓王的中国人?”我一下子完全醒过来,“王文革?”
“他们只是说姓王,正在押解的路上,大概三个小时以后能到。”
“在哪里抓到的?”
“孟拉维北边不远,具体位置没说清楚。托德已命令部队支援他们。”
“好,你去吧,随时打听着消息,快到时开车送我过去。”
加斯帕尔离开,我立刻找到影倩和崔西告诉她们情况。
“现在就告诉使馆和国内太早吧?还没弄清楚真实情况。”影倩说。
“嗯......对,先去看看。”我低头想了一会,“说不定是日本人假扮的。”
“为什么这样说?!”崔茜很惊奇。
“哦......别在意,我只是开个玩笑。”
两个半小时后,我赶到托德的办公室,约翰已经在等我。刚进门时看到他,我几乎没认出来。
“你怎么成了这样?”
“您好,谢夫!”约翰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敬礼,“那些人钻进原始森林,我们在后面跟踪了好久,差点没走出来。”
“坐下坐下!”我赶紧过去扶住他,“那个中国人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一直不说话,假装听不懂。我问过别人,说他姓王......”
“瘦高个,稍微有点驼背,大概四十多岁,对吗?”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是的,但岁数实在是看不出来,您听我从头说。”
约翰达到首都以后,正在收集情况,突然发现胡图人开始溃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联系不上指挥部,只能隐蔽待机。后来他们秘密抓捕到几个散兵游勇,试图审问出胡图人指挥机关的去向,仍然一无所获。考虑敌人已经溃散,不会再有大的战斗,约翰把手下分散到城区四周,重点堵住离国境线最近的方向,试图截获胡图人的高级领导,但是等了将近两天,只抓住几个不太重要的胡图官员,正在焦急的时候,有个小组传来消息:向北去的一条猎人走出来的小路上发现大量人员踩踏痕迹。
“还好是雨季,踩过以后会留下大量的脚印。”约翰笑着喝口水,“我们追踪着足迹,一直到原始森林的边缘。”
“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胡图人的高级官员?”
“基本上是凭直觉。这么多人一起,而且最后能进入原始森林,必定是有组织的。”
“对的,继续说。”
“到原始森林边以后,我很犹豫,如果跟进去,给养不足;放弃追踪,又不甘心,最后决定一部分人继续追踪,其他人留下食物,绕回公路请求支援。我们一直追踪六七天,食物已经吃完,本来准备放弃,这些人却突然转向,朝公路方向前进,我们正好跟在他们后面,并通知孟拉维的部队,所以一个都没跑掉。其实这些人也快不行了,沿途留下近两百具尸体。”
“那个中国人怎么回事?”
“他的情况都是别人说的,其实他是整个战争中的主要指挥者之一。因为怕发生意外,这些人中看着象领导的人都是单独关押和运送的。现在他关在金的一座兵营里,您是不是先去看看?”
“好好!......等一下,你们通知中国使馆了吗?”
“没有,我们觉得应该先告诉您。”
“嗯,这样吧,先给中国大使馆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怎么说。”
托德找人打电话,片刻之后返回,报告说使馆很重视这事,但现在时间太晚了,路上可能不安全,明天一早派人过去,请当局保证此人的安全。
“哦,是这样......”我皱皱眉头,“那还是我先去看看吧。”
金的兵营里很安静,因为关押着四名胡图族犯人,整个营区禁止随意走动,我们在值班军官的带领下走进一个临时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小院。
“李立强!”
“王文革,真的是你?”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敢确认。
“是我是我!你来救我的?”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他们说抓住一个中国人,让我先来看看。”
“哦,那你赶快通知使馆和公司领导,请他们救我出去。”
“好的,好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和胡图人在一起?”
“唉,我是被胡图人抓住的,还有一个女人......和我一起的,麻烦你们一起救出来。”
“等一下,”我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你到底干了什么,最好都告诉我,我好向上面汇报情况。”
“我什么都没干啊!胡图人抓住我,我怎么办?”
“不是吧?我听其他人说,你是胡图人的高级指挥官,是这样吗?”
“那是他们想推卸责任,你上当了!”
“哦?原来是这样。”他的诡辩让我有些恼怒,“那你和胡图人的高级指挥官待在一起干什么?甚至最后逃跑时还带着你,你最好还是讲实话。”
“你能救我出去吗?”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只能把你的情况汇报给使馆和领导,你最好还是讲实话。”
“哼哼!你又不是使馆领导,更不是当地警察,凭什么这样和我说话?”
我愣一下,彻底被激怒“你别以为能掩盖过去,除去死在原始森林里的,其他一个都没跑掉。你不会只是给他们开车、做饭吧?另外,据我所知,即使是中国公民,违反当地法律,也跑不掉要负责任。”
“好啊!”他突然仰起头,“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说得对!我就是指挥官之一,从直接攻占首都开始,一直是我指挥的。要不是其他人太笨,不愿意全听我的,图西人的政府早就不存在了。”
“你这样......你知道孟拉维城里还有中国医疗队吗?连中国人你也想杀?”
“我可没想杀他们,如果出现意外伤亡,只能算他们倒霉。”
“你胡说八道!我也在孟拉维!枪弹无眼......”
“哦,你也在里面,那也只能说你倒霉......你?你参与了守城的战斗?”
“不是,我只是正好在城里。”
“......那你怎么能进来见我,怎么知道其他人说我指挥战斗?”
“好吧,我告诉你,我的朋友是图西人的指挥官,我了解整个战争的过程。”
“得了吧,不是指挥官,怎么会知道具体细节。”
“我的一个当地的朋友是高级指挥官,他曾经到工地来找过我。”
“嗯......好像有这事,不过,我还是不信。你肯定参与过作战指挥。”
“你为什么要参与这场战争?”我决定不再纠缠,“你看看给这个国家的人民造成多大的灾难,死这么多人。”
“战争哪能不死人的?再说,这是正义的战争,图西人欺负胡图人,连总统都敢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图西人是压迫过胡图人,可是也没有用战争的方式大规模杀人啊!”
“笑话!照你怎么说,中国也用不着打到蒋介石了。”
“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反抗压迫的正义战争吗。”
“什么正义战争,把图西人围在一个地方集体屠杀,还有脸说正义。”
“我可没下令集体屠杀,要不是胡图人在首都迫不及待地杀人抢劫,说不定你的朋友们就会投降。”
“解除武装后再杀,那不是一样吗?”
“想用没发生的事来骂我,你这才是胡说八道。”
“你,你......”我被他噎得张口结舌,彻底乱了方寸。
“1245高地的战斗是怎么回事?”我终于想起一件事。
“什么?”
“孟拉维西边,海拔1245的那个阵地,一开始图西人占领的,后来被胡图人攻占,用迫击炮,6月11日晚上。”
“哦,你是说那次啊!那是我精心挑选的地点,先攻击敌人突出防线而且工事较弱的阵地,待敌人增援时及时派出部队,打败他们,牢牢地守住了阵地。”
“有那么神奇吗?你怎么知道增援部队会经过北面的山谷?”
“这有什么!我当过兵,后来又干过许多年的基干民兵,这点小把戏哪能瞒得过我。”
“少吹牛!既然你知道增援部队的位置,为什么不预设伏击阵地?不仅让图西人成功撤退,还被侧面伏击,接着被炮火覆盖。”
“......没有的事!这一仗我彻底打赢了。”
“拉倒吧,那次你的损失不小,尤其是增援部队,伤亡至少是图西人的两到三倍。”
王文革忽然不再说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肯定参与过指挥,否则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想不到这场战争是两个中国人的对抗。”
“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不管怎么讲,你不应该参加非正义的一方。”
“什么叫非正义?你所在的图西人一方就是正义的?少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教训不着我。”
“围城、断粮,还不准城里人出去,等着所有人活活饿死,这是正义的方法吗?亏了你还当过兵,部队是怎么教育你的。”
“呵呵,你还是年轻啊!有时间去打听打听长春怎么拿下来的。”
“什么长春?”
“解放战争中的辽沈战役,解放长春。”
“少胡扯!我小时候就在东北,还亲自去过塔山阻击战旧址,特别下到大弹坑里面去看过,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多。”他又露出一脸轻蔑的笑容。
我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气,毕竟对面的是败军之将,犯不着再抽他一顿。
“你现在已经被打败,你的事我会向公司领导汇报。”
“哼,少在我面前摆胜利者的臭架子,什么叫我打败了?要不是其他人笨蛋,你哪会有今天。”
看看没有必要再谈下去,我反而冷静下来“你啊,现在就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全身都软了,就剩嘴还是硬的。再见!”
回去见到影倩和崔西,我大概讲了讲情况,说着说着忽然暴怒,一拳砸在桌子上,吓得两个女人惊叫起来。
崔西走过来扶住我的肩头,影倩把水杯推到我面前,两个人一起连声安慰。
“没事没事,”我舒展开眉头,长出一口气,“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影倩问
“嗯,明早使馆会派人过去。等公司上班以后,我打电话汇报情况。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顺祝各位中秋节好!
谢谢!
个人认为:这场战争,无正义非正义之分,只有胜负之分。楼主的文章我喜欢,可立场我不赞同。若不是图西占有远大于其人口、贡献的利益,怎么会有这场所谓的民族战争。不是弱者就应当被消灭,没有现在这个人口基数,哪有今天世界的繁华。既得利益者没有外界因素,永远不会让利与弱者,他们信奉丛林法则,自从前苏联失败后,看资本越来越向疯狂发展,走向激发革命的境地。丛林法则是野兽的自然法则,适用于商业领域,但却远离现在人类的自觉文明法则,这是人类发展的悖论。
如泰国的他信,现在妹妹也面临牢狱之灾,可是我认为他们却开启了泰国历史的新页,历史也许在楼主们手里删除他们,但他们永远是历史上浓重的一笔。
也或许还不是最终结局?不管怎样,值得宝推!
首先说明一点:与王文革的对话,字句上可能和当时的实际情况稍有差别,但内容和过程绝对准确。以前我好像就讲过:不能文过饰非,不能给主角脸上贴金。所以,您看到的这段对话是当时的实际情况。
今天再说对那场战争的观点,我和您倒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至于您说到的丛林法则、人类发展的悖论等等,因为我这方面的知识不成体系,只能以虚心学习的态度认真阅读、仔细思考。
其实今天再看这段对话,主角被王文革一顿抢白,有些灰头土脸,更不应该的是:临走之前,说出一句自己认为最有力的话,然后不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机会和时间,转身就走。这种作法实在是非常虚弱,也显得非常的粗鲁无礼。
谢谢您的指教!总之一句话,对于文中写到的当年的事情,不论后来的观点如何,首先要保证一点——如实记录。
谢谢!
谷石
得了您怎么多的鼓励,实在是压力不小,唯有尽力快写,写好下面的事,回报您的热情与厚爱!
国庆期间放假,终于可以回家一趟了,正在收拾行装,所以这篇可能有点乱(归心似箭,想老婆孩子们了:》)。
中秋好!
谢谢!
谷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