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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手把手教你搞革命(上) -- 暗香疏影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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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是不是灵魂不好说

但是雨果是同情法国革命.对于拿破仑更是敬仰之至的。好像他父亲是拿破仑的军官,母亲偏保皇党。但是历史却是很无奈的。所以雨果不得不在文中塑造主教和冉阿让这种超越体制和本人地位经历的圣徒式的人物。

但是雨果让历史人物说话的方式,来解释自己对于革命的看法。那位代表所说,不能用93年来否定法国大革命。如果我们拿来看TG的革命,也不能用“大跃进”“文革”(本人是否定文革的)来否定TG推翻国民党统治的正义性。

还有一段马吕斯评价拿破仑的话,我们也可以依此借鉴,评价我们的历史人物:

“科西嘉。一个使法兰西变得相当伟大的小岛。”

“上帝惩罚我要是我有贬低法兰西的意思,但是把它和拿破仑结合在一起,这并不贬低它一丁点。真怪,我们来谈谈吧。我在你们中是个新来的,但是老实说,你们确使我感到奇怪。我们是在什么地方?我们是谁?你们是谁?我是谁?让我们就皇帝这个问题来谈谈各自的见解吧。我常听见你们说布宛纳巴,象那些保王党人一样,强调那个‘乌’音。老实告诉你们,我那外祖父念得还更好听些:他说布宛纳巴退。我总以为你们都是青年。你们的热情究竟寄托在什么地方?你们的热情究竟要用来作什么?你们佩服的是谁,如果你们不佩服皇上?你们还要求什么?如果你们不要这么一个伟大的人物,你们要的又是些什么样伟大的人物?他是一个全才。他是一个完人。他的脑子包含着人类种种才智的三乘。他象查士丁尼那样制定法典,象恺撒那样独理万机,他的谈吐兼有帕斯加尔的闪电和塔西佗的雷霆,他创造历史,也写历史,他的战报是诗篇,他把牛顿的数字和穆罕默德的妙喻糅合在一起,他在东方留下了象金字塔那样高大的训谕;他在提尔西特把朝仪教给各国帝王,他在科学院里和拉普拉斯争鸣,他在国务会议上和梅尔兰辩论,他经心整饬纪律,悉力排难解纷,他象检察官一样了解法律,象天文学家一样了解天文;象克伦威尔吹灭两支蜡烛中的一支那样,他也到大庙①去为一粒窗帘珠子讨价还价;他见到一切,他知道一切,这并不妨碍他伏在他小儿子的摇篮上笑得象个天真烂漫的人;突然,惊骇中的欧洲屏息细听,大军源源开拔了,炮队纷纷滚动了,长江大河上建起了浮桥,狂风中驰聘着漫山遍野的骑兵,叫喊声,号角声,所有的宝座全震动了,所有的王国的国境线全在地图上摇晃起来了,人们听到一把超人的宝剑的出鞘声,人们看见他屹立在天边,手里烈焰飞腾,眼里光芒四射,霹雳一声,展开了他的两翼,大军和老羽林军,威猛天神也不过如此!”

“我的朋友们,应该公正些!帝国有这么一个皇帝,这是一个民族多么辉煌的命运啊,而这个民族又正是法兰西,并且能把自己的天才附丽于这个人的天才!到一国便统治一国,打一仗便胜一仗,以别国的首都为兵站,封自己的士卒为国王,连连宣告王朝的灭亡,以冲锋的步伐改变欧洲的面貌,你一发威,人们便感到你的手已握住了上帝的宝剑的柄;追随汉尼拔、恺撒和查理大帝于一人;作一个能使每天的曙光为你带来响亮的前线捷报的人的人民;以残废军人院的炮声为闹钟,把一些彪炳千古的神奇的词抛上光明的天际,马伦哥、阿尔科拉、奥斯特里茨、耶拿、瓦格拉姆!随时把一些胜利的星斗罗列在几个世纪的天顶,使罗马帝国因法兰西帝国而不能专美于前,建大国,孕育大军,象一座高山向四方分遣它的雄鹰那样,使他的百万雄师飞遍整个大地,征服,控制,镇压,在欧洲成为一种因丰功伟绩而金光灿烂的民族,在历史中吹出天人的奏凯乐,两次征服世界,凭武功,又凭耀眼的光芒,这真卓绝,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伟大的呢?

在此之前,马吕斯的父亲是拿破仑的军官,被拿破仑封为男爵,拿破仑失败后受到迫害。马吕斯是被他的贵族外公抚养大的。马吕斯接受的是反对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的教育。他父亲孤独地死去。他开始真正了解到法国革命和拿破仑。

  直到那时,共和国、帝国,在他心里还只是些牛鬼蛇神似的字眼。共和,只是暮色中的一架断头台,帝国,只是黑夜里的一把大刀。他现在仔细观看,满以为见到的只不过是一大堆凌乱杂沓的黑影,可是在那些地方使他无比惊讶又怕又乐的,却是些耀眼的星斗,米拉波、维尼奥①、圣鞠斯特、罗伯斯庇尔、卡米尔·德穆兰、丹东和一个冉冉上升的太阳:拿破仑。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被阳光照得两眼昏眩,向后退却。渐渐地,惊恐的心情过去了,他已习惯于光辉的照耀,他已能注视那些动态而不感到晕眩,能细察那些人物也不觉得恐惧了,革命和帝国都在他的犀利目光前面辉煌灿烂地罗列着,他看出那两个阶段中每件大事和每个人都可概括为两种无比伟大的行动,共和国的伟大在于使交还给民众的民权获得最高的地位,帝国的伟大在于使强加给欧洲的法兰西思想获得最高的地位,他看见从革命中出现了人民的伟大面貌,从帝国中出现了法兰西的伟大面貌。他从心坎里承认那一切都是好的。

  从那时起,他已胸有成竹了。科西嘉的吃人魔鬼、僭主、暴君、奸淫胞妹的禽兽、跟塔尔马学习的票友、在雅法下毒的凶犯、老虎、布宛纳巴,那一切全破灭了,在他心里都让位于茫茫一片明亮的光,在光中高不可及处竖着一座云石的恺撒像,容光惨淡,类似幽灵。对马吕斯的父亲来说,皇上还只是个人们所爱戴并愿为之效死的将领,而在马吕斯心目中却不单是那样。他是命中注定来为继罗马人而起的法兰西人在统御宇宙的事业中充当工程师的。他是重建废墟的宗师巨匠,是查理大帝、路易十一、亨利四世、黎塞留、路易十四、公安委员会的继承者,他当然有污点,有疏失,甚至有罪恶,就是说,他是一个人;但他在疏失中仍是庄严的,在污点中仍是卓越的,在罪恶中也还是有雄才大略的。他是承天之命来迫使其他国家臣服大国的。他还不只是那样,他是法兰西的化身,他以手中的剑征服欧洲,以他所放射的光征服世界。马吕斯觉得波拿巴是个光芒四射的鬼物,他将永远立在国境线上保卫将来。他是暴君,但又是独裁者,是从一个共和国里诞生出来并总结一次革命的暴君。拿破仑在他的心中竟成了民意的体现者,正如耶稣是神意的体现者一样。

  我们可以看出,正和所有新皈依宗教的人一样,他思想的转变使他自己陶醉了,他急急归向,并且走得太远了。他的性格原是那样的,一旦上了下行的斜坡,便几乎无法煞脚。崇拜武力的狂热冲击了他,并且打乱了他求知的热情。他一点没有察觉他在崇敬天才的同时也在胡乱地崇敬武力,就是说,他把他所崇拜的两个对象,神力和暴力,同时并列在他的崇敬心左右两旁的两个格子里了。他在旁的许多问题上也多次发生过错误。他什么都接受。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出错的机会原是常有的。他有一种大口吞下一切的鲁莽自信的劲儿。他在新走上的那条道路上审判旧秩序时,也正和他衡量拿破仑的光荣一样,忽略了减尊因素。

  总之,他向前迈进了极大的一步。在他从前看见君权倾覆的地方,他现在看见了法兰西的崛起。他的方向变了。当日望残阳,而今见旭日。他转了个向。

  种种转变在他心中已一一完成,但他家里人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通过这次隐秘的攻读,他完全蜕去了旧有的那身波旁王党和极端派的皮,也摆脱了贵族、詹姆士派①、保王派的见解,成了完全革命的,彻底民主的,并且几乎是拥护共和的。就在这时,他到金匠河沿的一家刻字铺里,订了一百张名片,上面印着:“男爵马吕斯·彭眉胥”。

还有马吕斯在父亲坟前痛哭的场景。音乐剧和2012电影里不可避免给砍了。

家园 没有出头之地,乱子到来,不由自主地卷入还不如主动加入

没有出头之地,乱子到来,不由自主地卷入还不如主动加入

不来就搞破坏的人品太卑劣

加一点,革命反革命选边的时候,中下层还是选择支持革命好

家园 在黑格尔那里

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的表现形式。

九三年也好,文革也好,砸日系车也好,都是如此。

家园 恶是动力,但是妥协也有必要

我们过去历史课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不彻底,但是从1640年左右,大概是革命-柯伦威尔独裁-斯图亚特复辟-1688年光荣革命,王室和资产阶级达成一个妥协。从1688年到现在英国没有发生大的政治动荡。

反观法国,1789年大革命,后面推翻王室,成立第一共和国,推翻吉伦特派,雅各宾派内讧和1793,1794雅各宾派被推翻,1799年雾月政变-180x拿破仑称帝,1815年波旁王朝复辟,1830年推翻波旁王朝(悲惨世界里面1832年的起义只算小打小闹),1848年推翻七月王朝建立第二共和国,1852年路易波拿巴建立第二帝国,1871年建立第三共和国。第三共和国初期,波旁王朝派,波拿巴派,奥尔良公爵派,加上共和派,仍在议会斗法,开始十年仍然混乱之至。直到波旁王朝和波拿巴家族绝嗣,1880年左右才算稳定下来。

第三共和国从1871到1940年战败停止,历时70年,算是法国才找到一个比较稳定的政体。相对英国,法国在1789-1871年的80多年的革命和复辟和政局动荡,对于法国的发展负面影响极大。而且眼看着一个没有经过太多“革命”(1848年算一个)的德国在自己边上统一崛起。

“不争论”是有“不争论”的道理。

家园 对于你说的两点

1、吃不饱,提供革命的支持者

2、较有能力的青年找不到工作,提供革命的领导者

第一点,现在社会粮食和食品超过了历代封建王朝,以现在中国的情况和政府救灾能力,明朝清朝民国那种大规模饿死人的饥荒基本不可能出现。由于交通的发展,不发达地区的人到发达地区工作成为可能。即使在发达地区这些人收入低于原住本地居民,但是高于自己家乡,以后挣足钱还可以回家过生活,这些人里很多人可以接受这样的选择。

人民受的教育,大体上比封建王朝的农民要高。基本上大家上过中学都知道农民起义要么失败,要么成为封建王朝改朝换代的工具。在投身革命前,必须要仔细考虑自己参加革命的风险和所得。在暂时失去法制时候,可以趁火打劫或者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是如果要他们加入历代农民起义或者TG那种对于自己生命安全有威胁的,恐怕应者不多。

第二点,TG早期领导人里大多数人都不是找不到工作的。毛泽东出身是富农,刘少奇出身是地主,林彪家庭是工厂主,朱德贺龙在参加革命前已经是旧军人。这些可以举出很多例子。这些人如果不参加革命,在旧体制下可以衣食无忧。虽然他们参加革命,胜利后取得了更高的地位,但是考虑到造反的成本和危险性(TG夺权过程中牺牲党员达几百万之多),这个利益驱动并不让人信服。而更多的应该来自理想和信念。来自于救国救民的理想,还有“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送来的希望。

现在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其他国家的成功经验,或者科学理论指导和组织体系能够让现在的优秀分子去挺身而出领导革命。

反而是洪秀全和李自成比较符合你说的“找不到工作”。在当今社会谋生手段比较多下(可以去其他省市或者外国),也同样他们存在接受比较低的工作,还是冒生命危险去领导造反的选择。

其他因素就是政府镇压造反的能力,和政府收买这两类人的能力。在现代社会,除非政府完全失控(比如罗马尼亚,卡扎菲),政府在这两方面的能力不能小视。特别是在现代化装备下,加上政府在通信交通的资源,造反者要独立支撑抗击政府军队甚至武装警察,难度比过去冷兵器时代要大。

家园 确实,妥协是最高的政治智慧

英国人这点很厉害。

但是这与他们的历史有关。从13世纪起,英国的各股政治势力就懂得互相妥协了。因为王室从未获得长期的对诸侯压倒的势力,所以妥协却有必要。

反观法国。早期王室受诸侯摆布。到路易13时,王室独大,中央集权已然成为定势。这种情况下他去跟谁妥协?只有血才能改变现状了。

家园 这个进步也是毛搞的

这个进步也是毛搞的,现在不缺粮食主要是农田、水利、化肥、土壤、种子、工业化机械化做出的贡献。现在小岗村的粮食还比不上大寨、南街村的多,就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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