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我身边的革命——王伯伯 -- 属虎的懒猫
(早些时间的拙文,是纪念建党的。河友斧正)
我身边的革命——王伯伯
这个王伯伯我出生的时候是我爸的领导,没有小时候的印象。
等到一个楼住着的时候已经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了,那时候王伯伯是正局。
没去过他们家,好像家里没有电视机。
和王伯伯真正熟悉了是老人家退居二线以后。
那时候,本人刚中学完事,呆在家里闲着。 (我那中学上的哩哩啦啦,不叫毕业,叫完事)
于是,老头就有时候叫我陪他走一趟。
也没大事,白天走着去北外礼堂看北京市盲人乐队的演出,
晚上走着去军乐团的礼堂看演出。
还有一趟好像是党校的礼堂,有院里的班车。
都是些政治正确,没意思,没人看的节目。
老人家是“四爷”, 新四军的侦查员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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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讲故事。
有一次出发去侦查,临行前战友送给他一顶礼帽,戴上挺高兴就出发了。
任务顺利完成,回来的时候有麻烦了。
在解放区的边上,被站岗的民兵截住了,问话,搜身。
“叫什么????”“哪来????”“哪去????”---------等等等等 。
回答完了,那个民兵上来就是一个耳光。
“唉,你怎么打人,凭什么打人”
那个民兵把帽子了搜出来的一个证件往桌上一摔,
“看看这上写的什么名字,跟你说的不一样”
王伯伯一看,真是!
礼帽有一个内垫圈,那时候一般人喜欢把信啊,证明啊,证件啊,放在这个帽圈里。
须知,那时候中国小城镇和乡下的服装基本没有什么兜,布料太贵。
具体到王伯伯的事,肯定是上次用这个帽子的侦查员完成任务就忘了。
幸亏不是关键时刻,否则就要了亲命了。
王伯伯又一琢磨“呵,能认字,说明还是个民兵头目,头目凶,但能讲通政策”
于是,王伯伯略作试探就交底要求联络。
联络人来了也就放人了。
打人的,被打的,都没觉得那是一件错事。
王伯伯后来还送我一双草鞋,太扎脚了,这是鞋吗???!!!
想想红军也都穿这个,也就释然了。
这老爷子还给我讲了一个我爸爸的事,更有意思。后边说
晚年的时候,王伯伯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出门,拄着棍,由保姆陪着,看见人就握手。
脑子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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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信念坚定的一代,令人钦佩,敬仰!
我身边的革命——李伯伯
这位老人家自从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是我妈的领导。
领导的官衔是处长,虽然只是处长,但那是1960年代最初期的处长。
和现在的处长不可同体换算。
那时候,1960年代初期,李伯伯家有浴缸,还有电视机了。
那时候,美国人还有不少没有这玩意。
现在的官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那绝对是受贿来的。
那时候,那叫待遇。
组织上的话叫“上待遇”。
到了“文革”了,我妈出门“革命大串联”,我爸在外县劳动,姐姐放在院里的幼儿园全托。
我由于先天不足,身体不好,就把我放在李伯伯家养着。
印象中,他们家除了电视机就是许多的哥哥姐姐。
只记着有人给我吃的冰棍,好像是自制的。(小孩就是记着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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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本猫长大了,家里的老相册中还能认出李伯伯年轻时两口子的照片。
那时候关系好的同志们就送一张照片留念。
老爷子退休后有一次来我家,我正好在家,瞎聊。
老爷子说当初在山西宣传抗战,站在路边上对懵懂无知的老百姓讲演,一讲就是半天。
那时候也没有扩音设备,嗓子都喊哑了,喝生鸡蛋清保护一下嗓子,接着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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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不少年,李伯伯和老伴相继去世了。
妈妈跟我说,老两口自己没孩子,几个孩子都是抱养的。
几个孩子还为老两口的那点财产和房产打架。
我又想起那几个大哥哥姐姐,以及那根冰棍。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身边的革命——老薛
知道这个老薛还是由于一个哥们,他是 楼上邻居 + 同校同级同学 + 发小。
有一天,他叫我到七号楼一个单元找他。
进屋我就奇怪,这谁家?(我们俩家是上下楼邻居,在干部楼一号楼)
他说,你爸处里波兰语的申徒家,我就有点明白了。
他爸是驻外武官,有级别有背景,有个元帅的儿子还在他爸这个手下当过海军武官。
他爸单位有一个手下娶了我爸的一个姓申徒的下属。
我们就说这事是“中统”嫁给了“军统”。
这两口子去外派了,武官助理和夫人。
这哥们说,这两口子都是外地人,就托我妈给看房子。
这里安静,能静下心复习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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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我就把这事一说,口气中不无羡慕。
我妈就说那我也给你找一安静地方,复习功课。
但只能是星期天全天,在九号楼一单元。
(那时候拨乱反正,向科学进军,有的人家里人口多不安静,就叫孩子在办公室复习。
这个机关办公室密级太高,不行)
于是,我在星期天就有了一块自己的空间,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
老爸和姐姐只来过一回,叫我到点回家吃饭。
那时候一周只星期天休息一天。
可惜那时候不懂得泡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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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就是老薛的。
老薛不住在我们院,住在中央党校那边。
老薛同志那时候已经退居二线了,那时候国家困难,办公面积狭小。
一旦退到二线,就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老薛同志年龄大,身体差,中午需要午休,就给了这么一间生活区的居室。
我妈在机关办公室负点责任,照顾这些头头脑脑,
顺便给‘爱学习’的我有一个安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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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薛的资历老,应该是大革命时期的。
(中国革命有“大革命时期”或“北伐时期”,“井冈山时期”和“苏维埃时期”“长征”“延安”“抗日”等等等等)
后来革命低潮,党没了,找不着了。
为了糊口,老薛大概在国府机关工作了一段。
后来又找着党了,就重新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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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懒猫老爸说,我们整个这个机关都是老薛一手建立起来的。
当年在延安,领导找老薛,给他几个人,给了一大堆国统区的报纸,杂志,日本人的出版物,从中找出有用的资料。
以后陆陆续续的各种最新出炉的各种派别的出版物,各国的,各种语言的,都汇集到这里,
找出有用的,上报,存档。 等等
这叫公开资料情报收集。
办公地点就在延安的枣园里,相当于现在的海里。
我们这个大院就是这个延安小组发展起来的。
准确的说就是老薛一个人发展起来的。
先帝爷就是总结了各种各方面的信息,得出结论---------
“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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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的革命道路也是多舛,受康生领导,康生也非常认可。
居然认可到把老薛的档案给“优化”了一下。
大概是想让那段找不到党的阶段更光彩。
结果害了老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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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看到老干部通讯,说老薛虽然是全额报销,但他长期吃的一种药却一直自费购买。
怕给国家浪费钱。
我身边的革命——岳阿姨
前文说到我妈给我借了一间房子学习,这房子是老革命老薛的。
老薛真老了就不用每天上班了,中午休息的房子也不用了。
我妈也真是望子成龙,又给我找了一间房子,也是一个延安时代老资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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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姓岳,当初到延安的时候也是含苞欲放的小姑娘,为了革命,投奔圣地延安。
可革命并不都是浪漫的,多数的时候还是残酷的。
小姑娘在延安“整风”“审干”中经不住那些保卫干部的威胁、利诱、折磨、殴打。
屈打成招,成了革命的敌人了。
当然后来被纠正过来了,以后,小姑娘就一直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工作,也没有什么浪漫史,没结婚。
因为资历足够,虽说无声无息,在我们院也是有分量的,在我妈负责照顾的领导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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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阿姨圆盘大脸,白白细细,挺好的人,应该是有福之人。
岳阿姨的福是晚福。
“四人帮”完蛋后,一大批老干部复出。
十年的乱象,有不少老干部此时已经是家破人亡了。
像他们需要平反昭雪一样,他们也需要家庭生活。
岳阿姨于是老树新枝,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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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的这个人亦是一个中国革命的耆宿,1920年代的农民协会组织过,工人运动讲习所被训过,莫斯科共产主义大学学习过--------------------------
后边的资历就不用说了。
“四人帮”完事后,健全公检法,此老就是这时被任命其中之一的老大。
当时一个最大的任务就是审判“四人帮”。
恰巧,我的一个表姑是天津人,解放初的时候,此老在天津,我表姑是秘书助理一类的角色。
新时期来临,别人使着不顺手,还得我这表姑侧身随行。
我问过表姑,你们发过制服吧???
表姑说,发了一大堆,大盖帽,肩章。
老同志们除了照了一张像就没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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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阿姨嫁了以后,大家出主意,档案还留在原单位,不要调到国管局去,房子也还保留着。
国管局里老资格干部多了去了,不如咱们会重视你。
于是,老太太留的这房子就成了我的窝了,一气住了很多年。
想想红军也都穿这个,也就释然了。
宝推了,顺便把这个鞋留住。说不定将来进博物馆。要么也可以给下一代说说。当年真有人穿着这种鞋,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看到这句话,就想起我爷爷和姥爷。他们这代人估计以后都不会有了。
推举您成员认证好多次了
总是:
需至少满足以下条件:注册满 15 天,声望 100,乐善 100
现分别为:1029 天,声望 737,乐善 48
老薛的革命道路也是多舛,受康生领导,康生也非常认可。
居然认可到把老薛的档案给“优化”了一下。
大概是想让那段找不到党的阶段更光彩。
结果害了老薛。
多谢提携抬爱。
最近努力多送花。
还有一事请教。
想发新文章,却碰见“抱歉:你在新主题候选版面还有若干主题,暂时不能发新主题。”
好几天了,咱这河里-----,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