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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一个老兵油子的经历:红军――国军――解放军 -- 红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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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一个老兵油子的经历:红军――国军――解放军

一个老兵油子的经历:红军――国军――解放军 [转帖]

岳建平 百战归来不言战

采访时间:2004年5月28日 采访地点:四川省巴中市巴州区洪山村 采写人:新华社记者 白瑞雪 刘永华 通讯员 宋朝华

  岳建平简历

【转自铁血 http://www.tiexue.net】

  1914年出生,1933年参加红军。西路军失利后乞讨回川,充壮丁参加中国远征军赴印缅作战,辽沈战役后期又重归解放军。20世纪80年代开始享受红军老战士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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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巴山,阳光明媚。岳建平额上的抬头纹缓缓地蠕动,仅存的两颗下门牙随嘴张合。岳建平的记忆力好到了极点,以至于起初我们怀疑,他是不是也像此前采访过的一个老红军那样,把书上电视上看来的统统当成了自己的事。事实上,岳建平从未看过听过那些故事,也从未跟人这么仔细地描述过当年。他脑海中关于长征、关于战争的记忆,如同一个未曾启封的巨大宝库。当90岁的岳建平完整地背出幼时私塾习得的《孟子》全文,当双目几近失明的岳建平在****簿上写下挥洒自如的大字,我们确信,这个农居山乡的老人,不一般。

  “从本心来讲,不想提过去的事。打仗害人呐!”屋外水牛“哞哞”在叫,他有些不安。岳建平打过的仗太多了,从红军时期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从川、甘、滇、湘、沪、辽等20个省市打到印度、缅甸;他用双脚走过万里长征路和河西走廊,也坐过美国人的飞机和军舰。

  1933年正月初四,19岁的岳建平到县城逛庙会。在红军驻扎的茅草屋前,他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机关枪。“那么大的枪,子弹恐怕要用簸箕来装!”惊奇不已的岳建平被连队留下来吃午饭,招待了顿“大品碗装的肉”。吃完肉,岳建平决定不走了,要当红军的机枪手。

  川陕苏区反“三路围攻”、“六路围攻”,岳建平的战斗生涯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我们那个团,特别能打。”在反“六路围攻”的战斗中,岳建平所在的红四方面军第九军25师75团,获得了“攻如猛虎”荣誉称号。带着缴获的一挺歪把子机枪,真正的张之洞兵工厂的“汉阳造”,岳建平开始了长征。

  过草地前的会师,岳建平见到了长途跋涉而来的中央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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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团里突然下命令,要战士们背上枪到一方面军的驻地前走一趟。“他们只说要振作精神,衣服穿整齐,走得威风些。”岳建平和战友们只顾走路,昂首挺胸,脚下生风,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干啥。过了几天,岳建平才从别人的议论中模模糊糊地闹明白,那天是“张国焘让我们在毛主席面前显摆显摆,展示我们的武力和士气”。

岳建平隐约觉得,这样的“显摆”似乎不是好事。没过多久,队伍急转南下,毛泽东领导的一方面军则先行北上。“张国焘一闹分裂,害得我们多走了多少路,多打了多少仗哟!”自幼熟读四书五经的岳建平用一句“万水千山重重叠叠”来形容因为分裂而更加漫长的长征路。

  两过夹金山,岳建平眼见许多战友在自己身边倒下。第一次,“走着走着就觉得没阳气,走不动了”,岳建平伸手去拉坐在路边歇脚的战友,发现他“眼皮还有动静,身子已经硬邦邦的了”。部队北上再过雪山的时候,比上次有了经验,大家吃了不少牛肉和藏粑御寒。没想到,这次有了“阳气”,却又因为不消化胀死了人。“有的人捂着肚子就倒了,死的样子比中弹还惨!”岳建平说。

  草鞋,单衣。1937年元月的河西走廊,狂风漫卷,呵气成冰。岳建平裹在疲惫的西路军里苦行。

  干柴洼一仗,红9军军部险些被敌骑兵给端了。古浪一役,部队折兵过半。要不是一匹骡子替岳建平挡了子弹,“恐怕早就没有今天了”!困守永昌时,弹尽粮绝,他手中仅有的5发子弹,坚持了一个月。梨园口一役,红9军政委陈海松率兵坚守梨园口外的小山包。岳建平还没爬上山,敌人的骑兵已将他们一连人马同大部队冲断。陈海松身边只剩下十来个警卫了,岳建平拼命向政委靠拢―――1936年底在徒涉一条冰河时,他掉进了湍急的河流,是陈海松伸手把他拉上来并给他披上了自己的大衣。深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岳建平想要保护他的救命恩人,却已晚了。他还没来得及冲上山头,就眼睁睁地看见陈海松被敌人的排子枪打死。

  讲到这里,岳建平一阵呜咽。

  岳建平被赶来增援的30军救了,副总指挥王树声决定带领他们上山打游击。可夜里行军时,他和其他200余人竟然同王树声走散了。

  “冷哟,没有吃的,请首长给我们想想办法……”大雪纷飞,旷野里弥漫着人们低回的抽泣声和伤员的呻吟声。站在队列前的那位干部突然蹲下来,独自抱头痛哭了起来。好久,又站起来,吸了吸鼻子:“首长找不到了……他把我们弄丢了……大家各逃生命吧……”岳建平“哇”地哭出声来。同志们呼天抢地,久久不愿散开。

  在雪山里躲了三天三夜后,岳建平被搜山的敌人俘获。几天后,来了一群敌骑兵,说是来练靶的。岳一行10人便被拉出来,成了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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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建平排在第七,当第五个倒下时,围观的老百姓抓住了敌人的枪,“莫打了!莫打了!好可怜!”敌人这才骂骂咧咧地作罢。

  1937年6月,岳建平也不知什么原因,竟被释放了。“你们运气来了,蒋介石打电话说不杀你们。”有人这样告诉他们。

  凭着记忆中在一所小学墙上看过的中国地图,岳建平用了整整5年时间,靠做工和乞讨回到四川老家。

  岳建平回到老家不久,太平洋战争爆发。国民党来抓壮丁,岳建平对两个兄弟说:“反正我命苦,让我去吧。我见过战火,有经验。”

  在云南的国民党新14师里呆了半年,他稀里糊涂地上了飞机。只听说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战事吃紧,岳却闹不懂,美国飞机咋会把他们送到了印度。衣服也全都变了样:美国罗斯福呢子大衣、英国黄卡其外套好几套,雨衣、毛衣、钢盔、胶鞋一大堆,甚至还有双锃亮的英式皮鞋。“好安逸哟!”穿了几十年草鞋的岳建平,做梦也没想到打仗还能过上这么幸福的日子。

  两年前,10万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时,5万人在撤离时死亡和失踪在热带森林:某卫士班散宿于林中,次日晨仅剩一地白骨,血肉成了过路巨蚁果腹之物;某工兵排奉命搭桥,误入沼泽,蚂蟥翻涌,成千上万,工兵尽成骷髅……

  作为第二次入印缅作战的远征军一员,岳建平则幸运多了。他们在印度丛林中搭起了大帐篷,吃上了美国罐头、印度蔬菜和英国的咸鱼,发了驱虫药水和美国红茶,“美国红茶吃了不长脚气”。高鼻子的美国人给他们上课,管他们的生活起居。天晴时,抹上驱虫药水、带上“嘎拉刀”在丛林里练习按图行进;下雨就钻回帐篷抽英国雪茄。最妙的是周末闲逛印度小镇,苦行僧人、缠头侍者、双熊打滚、猩猩吸烟……每样事物都让他目不暇接。

  就在岳建平乐不思蜀的时候,远征军与日军在国际物资进入中国的咽喉重镇―――缅甸密搏杀日激。中国远征军最高指挥官史迪威将军,不得不匆匆结束新14师在印度甜蜜的适应性训练,命部队空运至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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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战斗中,岳建平的部队负责外围搜剿残敌。搜山的岳建平动不动就扣动他的卡宾枪扳机,“子弹多得是,打得过瘾!”一次,听见前边树丛有声响,他抬手就是一枪。走近一看,是个胖鬼子,已经断了气。听说鬼子的蘸水笔很精致,一掏口袋,只摸出几块发霉的牛肉干。这是岳建平第一次见到日本兵。

  1945年春夏,日军在中国战场上发起了最后一次攻势作战,矛头直指国民党空军基地―――湖南芷江。岳建平所在的新6军再次紧急空运增援芷江。在空军掩护下,中国军队全线反击,日军兵败如崩。

  8月14日,芷江机场南隅。抬木头的,搭架子的,运竹子的,编篾席的……岳建平和他的战友们个个挥汗如雨。他们要在最短时间内突击搭建占地近1000平方米的棚舍―――上面通知说,日军投降签字典礼要在这个临时棚舍举行。

  眼看投降签字仪式就要在芷江举行,岳建平部队又被紧急空运南京。“听说是为了和共产党部队争地盘方便,但这又与改签字地点有啥关联?”岳建平搔搔秃了一多半的脑袋瓜,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国民党为啥突然改换受降地点。

  作为战后首批抵宁的中国军队,岳建平和他的新14师战友占尽了胜利者的风光。9月5日一下飞机,岳建平吓了一跳,机场上日本兵跪了一地。紧接着,日军在雨花台向中国军队缴了械,新14师就这样从日本人手中接管了南京城。

  能为受降典礼站岗,岳建平很激动:鬼子终于投降了,攒够钱就可以回家娶媳妇了。他有点后悔馋嘴时买了只南京板鸭,后悔“图阔气”买了支蘸水笔。

  日军投降代表乘坐的3辆汽车,从岳建平面前缓缓驶过。他提了提枪,伸长了脖子。令他失望的是,站得太远,“根本看不清冈村宁次在哪个车上,看不清那些日本坏蛋的表情。”

  1946年初,岳建平随部队坐美国军舰到了秦皇岛,取得了铁岭、锦州、辽中、沈阳、新民等地。到沈阳后,部队要与东北民主联军交火,而岳建平知道,这民主联军就是“过去的红军”。“我是从红军中出来的。红军打仗舍得死!我才不去当炮灰!”岳建平很犯难:打仗吧,不愿白白送死;逃回家吧,路费又不够。思来想去好些天,办法终于有了。

1946年8月开始,沈阳城里一家叫“福来聚”的饭馆便多了三五个常客,到店里就大口吃肉,大声划拳,大碗喝酒。而最终掏腰包的,总是那个叫“岳建平”的。半年后,买通了几个长官的岳建平从作战部队调到团军需处当了一名给养员。【转自铁血 http://www.tiexue.net】

  解放军势若破竹。东北国民党军队最高指挥官卫立煌乘专机匆匆逃离沈阳,次日解放军便向??区发起猛攻。岳建平暗自庆幸,同时开始安排退路。他先是弄了套便装,因为他知道“共产党的部队是不打老百姓的”。然后他利用职务之便,搞了几十袋面粉卖给老百姓。可钱还没拿到手,解放军就攻进城来了。

  讨款的路上,他被一名解放军干部拦住了。了解到岳建平的经历后,那个干部动员他参加解放军。岳建平提出了个要求:要回那几十袋面粉钱。干部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果真,没过几天,当岳建平再次穿上解放军服装时,那干部给他拿来了150元东北币。

  岳建平随解放军开赴平津战役战场,最后到了桂林。建国初期,海军航空学校在青岛成立,他被调至学校后勤部门。岳建平只干了两年,他太想回家了,太想成家了。1952年退伍回家时,他38岁。镇上给他在供销社安排了售货员工作。没出三个月,一位寡妇带着幼女与他成了婚。他与妻子生了两个女儿。岳建平很遗憾没有生个儿子,但三个女儿都很孝顺,老伴死后,自己跟着小女儿一家生活。小女婿在边境作战中立了个三等功,高炮把他的头震呆了,眼睛也失明了。到现在,身体有所好转,但“就是不爱说话,只一个劲地埋头做活路”。

  六年前,岳建平的眼睛失明,仅剩下微弱的能够辨路的视力。家中唯一的那台14英寸黑白电视放在女儿的卧室里,老人不看也不听。农忙时,坐在晒场边不时吆喝几声,吓跑偷食的鸡鸭;农闲时,就靠在墙根儿晒太阳。从青岛回来,老人再也没出过一次远门。

  当记者讲到“9?11”事件、伊拉克战争、朝核危机时,老人先是直咽唾沫,再是不住摇头,最后,拐杖“嗵”地拄在水泥地上,“呼”地站了起来,“打打打!有啥好打的!现在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吗?”岳建平眉头紧锁。

  岳家新盖的红砖小楼上下两层,每层三间。除了自用,还剩一间租给了村上的医生当诊所。“租出去,一年还有200块的收入呢。”老人很满足。

家园 这个同志的命也够硬的了,哈
家园 可以说 惯看秋月春风了
家园 的确,常人起码死10回8回了。太命硬了,简直如有神护啊
家园 老先生的记忆也有些错漏的地方

错的:

比如33年用上了歪把子机枪。

漏的:

比如飞印度的时候是没穿军服过去的,国军当时的思路,反正到了印度也要换,干吗费一套衣服。――结果当时有冻死在飞机上的。

家园 歪把子机枪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那支枪定型和装备很早,抗战前东北军、阎老西的部队日制装备不少,歪把子没准就是通过这条渠道流到四方面军手里的。那年月中国内战不断,虽然穷得要死、可是几乎全世界各种型号的轻武器都找得到,颇为类似今日黑非洲的某些战乱不断的国家。

家园 这个是真的吗?

“8月14日,芷江机场南隅。抬木头的,搭架子的,运竹子的,编篾席的……岳建平和他的战友们个个挥汗如雨。他们要在最短时间内突击搭建占地近1000平方米的棚舍―――上面通知说,日军投降签字典礼要在这个临时棚舍举行。”

难道他们8月14日就知道日本立刻投降?

家园 有点可惜

他离开部队太早了。不过,这个经历,以后的运动里也很难说是个什么情况,一是西路军流落人员,二是半反正人员半解放战士。

看来他似乎还是因为好奇而不是过不下去当的红军,要不,他就该东返去边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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