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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赓日记

（一九三七年十月）

　　　　　　　　　　　　十月一日

　　阴。今日六时三十分出发。按骑兵营、七七一团、旅部、七七二团次序前进，经流曲，下午十三时到达美原宿营。

　　师政治部派王新亭同志①[王新亭，时任一二九师政治部组织部部长。]率领工作人员九人来七七二团帮助工作，主要是关于支部工作许多制度的确定。预计渡河后再帮助七七一团。

　　沿途群众对我们非常欢迎。特别是平型关战斗的胜利，使他们对我们的信仰更加提高。

　　　　　　　　　　　　十月二日

　　晴。今日六时三十分由美原经陶池，下午十四时到达上王庄宿营。当地不良分子竟公开组织我战斗员开小差，当令七七一团将其逮捕。

　　晚得张电①[张，即张浩。]，大同克复。消息如确，当为平型关战斗胜利的结果。

　　　　　　　　　　　　十月三日

　　今日由王庄经雷村、三眼桥到达澄城。到时，澄城县长及一科长求见，并为我们设宴，颇能尽其官场逢迎之能事。再道、聚奎不惯应酬，均“开小差”，仅留我一个人对付，真苦事也。

　　今日行进时，召集两团首长说明下列几件事：（1）传达大同克复消息，并深入宣传平型关胜利的意义；（2）防止汉奸活动；（3）防止逃亡，加强支部工作，深入政治动员；（4）认真研究七七一团公务员拐款潜逃事之教训。

　　　　　　　　　　　　十月四日

　　晴。今日由澄城经合阳进到同家庄宿营。此处离河岸仅四十里。

　　　　　　　　　　　　十月五日

　　晴。今日由同家庄进到芝川镇，仅四十里。到时，师长及七六九团因船只无着，尚未渡河。

　　此间汉奸活动甚獗，竟敢发出较强的电波扰乱我发报。我当即亲出侦察，结果仅发现城内有三个收音机的装置。经我一一侦察，尚无嫌疑，一时无法找得线索，无结果。

　　　　　　　　　　　　十月六日

　　阴。七六九团及师长上午已渡河完毕。我们因待船，今日休息一日。接到农民控告贪官污吏的呈文几件，完全是事实，特别是此地联保主任，借红军名义摊派粮食，甚至受贿，私放船只，简直是汉奸行为。我已商得张浩同意，决给他以惩戒，由政治部执行。

　　下午连电韩城及河津县长催船，大约今夜可来六七十只。全旅及骑兵营，决于明早开始渡河。

　　　　　　　　　　　　十月七日

　　早微雨。河岸集中船只甚多，本旅及骑兵营作一次渡完。河面甚宽，水流亦急，航行达一小时半。登陆后，行十六里到庙前宿营。

　　　　　　　　　　　　十月八日

　　晨雾。五时三十分出发，经荣河镇、通化镇到孝原宿营。

　　沿途群众均对我们表示热烈欢迎。经荣河镇时，有数百群众集队欢迎，歌声、口号声不绝于耳，非常热烈。县长强邀我们赴宴，不得已只好敷衍一次。经通化镇时，群众夹道欢迎。我们宣传工作很差，不能在集团群众中作我们政策的宣传。

　　沿途麦田践踏不堪，察其足迹多系骑兵，今晚令各团、营严格纠正此事。

　　　　　　　　　　　　十月九日

　　晴。由孝原经翟店街到万安宿营。经翟店街时，学生及群众执旗欢迎。我作了二十分钟的讲话，博得掌声不少。

　　　　　　　　　　　　十月十日（双十节）①[辛亥革命纪念日，国民党政府定为国庆节，名日“双十节”。]

　　昨晚接刘电，令我先到侯马交涉车运。我和陈、李早四时出发，超过七七二团先头，到侯马。至车站与文建武接洽车运②[文建武，时任一二丸师司令部作战科长。]，知昨晚四列车已为刘及七六九团乘去太原，须待原车返侯，本旅才能开始运输。最近同蒲路车辆多半开往正太路运桂军到晋。这里得知平绥线将有决战。

　　到侯马后，观瞻为之一新。此间总动员很忙碌，街上满布抗战标语，被征壮丁均戴有“民族英雄”的臂章，到处可以遇着，并有戴着少年先锋队的红符号者，成群结队地在街上集行。我和他们攀谈，他们都说上前线打日本，情绪非常激昂。这些情形在苏区是司空见惯的，但在非苏区是大革命时期后第一次仅见，令我感着无限的兴奋。

　　　　　　　　　　　　十月十一日

　　张浩同志率师直之一部及七七二团的两个步兵连，乘十二辆车北上。

　　师政治部在商会作化装宣传，节目简单而有鼓动性，得到大众的赞扬。观众颇感动。

　　　　　　　　　　　　十月十二日

　　得集总电①[集总，第十八集团军总部的简称。一九三七年九月十二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按照各战区之战斗序列，将第八路军番号改称第十八集团军，朱德为总司令，彭德怀为副总司令。此后，人们习惯上就把八路军前方总部称为集总。]，宣平失守②[宣平，恐系“原平”之误。原平位于太原以北一百余公里处。国民党军为保卫太原，在原平以南约二十公里之忻口地区集结重兵，组织阵地防御。一丸三七年十月初，日军发起进攻太原战役，十日攻占原平，故国民党军急调部队赴忻口增援。]，正太路正忙于输送卫立煌部③[卫立煌，时任国民党军第二战区南路前敌总司令。]、孙连仲部赴忻口增援④[孙连仲，时任国民党军第二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一军团军团长。]，同蒲路无车，令我们步行。我准备今晚率七七二团之二营乘一列车先行，借赴太原交涉车辆。七七二团之一部及七七一团、旅部由副旅长率领步行，遇车即坐。李聚奎同志率骑兵营及两个团的骑兵排，以七日行程赶赴太原。

　　　　　　　　　　　　十月十三日、十四日

　　昨日太原有车一列，运送煤油到临汾。当向转运所交涉，允载我们赴太原。我即率七七二团之二营先行，余均按昨日计划进行。车行甚慢，加以在洪洞补充费时，直至十四日七时才到太原。到达后，赴集总办事处见周①[周，即周恩来。他当时正在太原与国民党方面协商有关我军进入山西抗战的事宜。]，知我们行动又有新的改变，原因是井陉失守，娘子关告急，我师仍照原计划依托太行山脉，随时配合友军侧击向旧关、平定前进之敌。当晚乘原车转正太路到阳泉下车。

　　　　　　　　　　　　十月十五日

　　敌人攻占旧关，曾军增援①[ 曾军，下文亦称三军，即国民党的第三军，军长曾万钟。当时，该宰也在正太路沿线作战。]，经日夜的苦战，又重新夺回。据说死亡千余人。

　　今日下午，七七二团之一营及旅部由正太路到达义井。

　　　　　　　　　　　　十月十六日

　　今早五时，我率七七二团（缺第三营）由平定西郊到石门口。此地离旧关仅六十五里，离井陉一百里，离元氏二百里，离昔阳五十里，决在此待命。明日拟派两个支队向井陉与元氏方向侦察游击。

　　前行部队纪律甚坏①[前行部队，指在我军前面开赴娘子关一带的国民党部队。]，到处抢劫，十室九空。当我们到达时，群众奔避，经我们解释后，知道我们为红军，对我们特别表示好感，不到一时，逃避群众陆续回家。

　　晚召集营的干部研究这一带的地图，并向明日派出的游击队长下达了任务。

　　　　　　　　　　　　十月十七日

　　旧关收复是谣传。今日各团均派出便衣队，向井陉及获鹿方向侦察道路。接刘电，他将由太原转阳泉、平定。令七七二团政训处派人在街上招待和慰劳友军伤兵。

　　　　　　　　　　　　十月十八日

　　骑兵营及七七一团全部抵此。连接前总几个电报，都是通报这几天一方面军与二方面军在敌人后方的积极动作①[ 一方面军与二方面军，指一一五师与一二○师。一一五师改编前为红一方面军，一二○师改编前为红二方面军。]，使敌人有疲于奔命之势，敌之交通除大同外，几全部断绝，对正面友军的作战有莫大的帮助。

　　下午一时接刘电，谓他即由平定来三八六旅，并同意我们电告的部署。即令全旅即刻出发到马山村，主力即集结于该地。夜八时到达，居民逃避一空。刘未到。

　　　　　　　　　　　　十月十九日

　　今日派宣传员到山上召回群众。群众知为八路军，均喜形于色，不一时，大部回家。

　　派出两侦察队向井陉与获鹿方向侦察敌情。

　　下午刘到，召集干部（营以上）座谈会，报告：1．抗战情形。2．平型关战斗经验。3．传达军分会指示①[军分会，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华北分会的简称，是党在华北敌后的最高军事领导机构，朱德为书记，彭德怀为副书记，委员有任弼时、张浩、林彪、聂荣臻、贺龙、刘伯承、关向应。]。

　　　　　　　　　　　　十月二十日

　　今日派出七七二团袭击井陉之板桥村之敌。该团全部荫蔽集结于井陉南十五里之于家沟，待机而动。另以七七一团之一个连向获鹿附近侦察游击。

　　我到三军（即曾万钟军）联络，并了解旧关、娘子关一带敌情。

　　　　　　　　　　　　十月二十一日

　　七七二团到支沙口，夜袭长生口、蔡家岭之敌，缴获步枪四支，骡子四匹，炮弹十六发。这次缺点是干部顾虑太大，不敢使用大的兵力，游击动作生疏，部队夜间不肃静，不善于使用手榴弹，想捉活的。

　　　　　　　　　　　　十月二十二日

　　今日敌人由南北漳城向测鱼前进。估计敌人因正面无进展，企图由测鱼经七亘、马山，直趋平定，断我正面后路。决以七七一团在桃家岭、七亘之线采取运动防御，阻止敌人，争取时间，调七七二团回马山，准备侧击西进之敌。晚七七一团阵地失守。

　　　　　　　　　　　　十月二十三日、二十四日

　　刘和再道率七七一团固守七亘前面隘路，我率七七二团十八时由马山出发，进到王寨、泉口一带，早五时即向南藁亭村及七亘村以南高地开进，准备侧击敌人。山路崎岖，行动困难，直至下午三时才到达。到时，敌之大部已通过，仅有辎重在后跟进。因悬崖绝壁，无法下去突击，当即以突然火力向之袭击。敌死伤不明。

　　　　　　　　　　　　十月二十五日

　　由马山派赴获鹿的一连，我很为他们担优，结果竟在王寨归队，甚喜。七七二团全部仍回泉口、孔氏村、王寨之线。接刘电，七七一团因警戒疏忽，受敌夜袭，有相当损失。

　　闻川军已到东西回村阻止正面之敌，我决心以积极动作配合正面作战。令近山率第三营秘密进到营庄以南高地伏击敌人①[近山，即王近山，时任七七二团副团长。]。另派便衣二十余人，附轻机枪，向测鱼游击，骑兵营出九龙关。七七一团撤至东冶头镇。

　　　　　　　　　　　　十月二十六日

　　近山率部仍在原地待机伏击敌人，便衣队在东石门村一带活动。十七时接近山报告，伏击成功，计缴获骡马三百余匹，满载军用品。炮弹、子弹、无线电器材、干粮，堆积如山。一时群众欢呼，抗敌情绪突然高涨。但未得到俘虏兵，敌人死不缴枪，全部击毙，约三百人。日本武士道的作风，忠君爱国的欺骗，是有它的效果。

　　晚又接便衣队报告，在东石门村伏击敌人，将敌步兵二连击溃，缴获甚多，催我派人运胜利品。后因敌二连兵力反攻，我仅二十人，弃胜利品登山。结果毙敌三十四人，我无损伤。

　　给叶、王指示，大要：（1）迅速集中兵力，准备再战。（2）处置胜利品办法。（3）运回伤员（这次伤亡仅十余人）。（4）收集情报。

　　　　　　　　　　　　十月二十七日

　　今日终日搬运胜利品。群众无需雇请，自动参加搬运。孔氏村、泉口及另一村公推代表携猪一只求见，说为庆祝第八路军的胜利。

　　敌人今日向固驿铺、柏井驿方面移动，终因后方受到威胁，再加昨日我所给它的痛击，有一连队回头向我七七一团阵地迫进。七七一团准备迎击。我令七七二团集结部队，并以一部向七七一团靠拢。

　　　　　　　　　　　　十月二十八日、二十九日

　　据刘师长电话，七七一团的报告不确，他们空走一场。

　　参加七七二团关于战斗检查的会议。会未竟，接近山报告，谓敌有步兵三连，骑兵一连，押解给养，经七亘向西。当令近山坚决出击，并令七七二团第三营之两个连及二营全部赶上参战。因天雨泥滑，夜里行动迟缓，二十九日天明才赶到。在七亘伏击部队，仅我第三营之九连一个连。该连很机动，因时间关系，不待主力到达，即开始出击，将敌人截成两段。敌一部向西逃窜，大部向东回溃。我即令第二营沿沟跟追，并以第一营之一连由南藁亭北出侧击，黄昏时已闻东石门村有激烈枪声。这次计缴获压缩干粮百余箱，骆驼二十余匹，骡马十余匹，步马枪二十支。

　　　　　　　　　　　　十月三十日

　　敌人突破娘子关、石门口，向阳泉、平定进攻，川军不支而退，平定危急。敌左翼支队约千数百人，向我平定以西迂回。彭、林率陈旅、陈团以及本旅①[彭、林率陈旅、陈团，指彭德怀、林彪率领一一五师三四三旅（旅长陈光）和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团长陈锡联）。]，准备打击其右支队。本旅今十二时出发到昔阳及其以北张庄附近集结。

　　　　　　　　　　　　十月三十一日

　　今日上午十时前，部队先后到王庄、渡海一带集结完毕。

　　敌有西进模样，估计其企图为经沾尚镇直达榆次。

十一月一日

　　据报，敌一部（兵力不详）经九龙关，到丁字豁，又谓已进抵东冶头镇。昨晚我部由渡海张庄一带出发，集结于昔阳以西及以南一带之洪水、巴州等处，准备侧击由东冶头西进之敌。因地形关系，侧击不易，集总令我们进至川口、风居村一带集结，准备配合陈光旅及陈团尾击由东冶头西进之敌。

　　　　　　　　　　　　十一月二日

　　今早六时前，全部到达风居、川口、巩家庄一带。十一时，七七一团警戒阵地发现敌之便探，继又发现敌步兵二连向我阵地攻击。当即令七七一团及七七二团占领阵地抵抗。敌约一联队，察其企图，系欲经风居、虹桥关进昔阳。

　　激战终日，因主力未到，未出击。仅我七七二团以突然火力袭击行进中之敌，毙敌约三百，毙骡马四百余。风居前面沟滩，全为死尸及死伤骡马。今天虽然没有完全消灭这股敌人，但敌的损失是非常重大的。

　　　　　　　　　　　　十一月三日

　　由赵壁村到上皇凹、牛川一带宿营，准备靠近一一五师，配合作战。

　　　　　　　　　　　　十一月四日

　　令日由上皇凹到武家庄一带宿营。接林电，陈光旅今日在广阳附近伏击敌人，结果缴获骡马四五百匹，满载军用品，并毙敌数百。

　　　　　　　　　　　　十一月五日

　　今日陈光旅向西尾击敌人。接林电，本旅靠近一一五师，准备配合陈旅尾击敌人。九时，由武家庄、西寨出发，向广阳镇前进，途中遇一一五师师部搬运胜利品，骡马成群，颇为忙碌。到广阳附近，敌尸及遗弃军用品，到处皆是。山上间闻枪声，据说系散兵。又遇施密特及蔡乾同志①[施密特，即史沫特莱，著名美国女作家、新闻记者，中国人民的亲密朋友。一九二八年即来到中国，同情中国革命。一九三七年前往延安，并随八路军到山西前线进行战地采访和救护工作，后来又到新四军进行采访报道。一九四一年因病回国，曾受到美国政府迫害。一九四九年流亡英国。一九五○年病逝于牛津。]②[蔡乾，时任集总敌军工作部部长。]，率领几个戴红边帽、着黄呢军服的日本俘虏兵，对我颇客气。谁说日本兵不可以争取？

　　　　　　　　　　　　十一月六日

　　据报：敌约一联队抵沾尚，有西进模样。师决定在广阳、土岔附近伏击敌人。

　　敌约八百人，附炮兵，今日由松塔镇向广阳回进，黄昏时以一部渡河，企图占领由广阳至安丰之隘口。估计为敌之掩护部队。我各部为荫蔽计，七七一团缩至明水头、瑶村一带，七七二团在安丰及马威岭。沾尚有七六九团之侦察队，土岔、胡丰一带有我便探。

　　　　　　　　　　　　十一月七日

　　得师部通知，敌已由沾尚出发向广阳前进，先头步兵七八百人，并有骡马五百余，满载辎重。即令七七一团除以一连留瑶村高地等待一一五师接替警戒外，全部移寺庄附近高地荫蔽。七七二团以一连留明水头掩护安丰大行李，主力进至寺庄一带荫蔽。十三时左右，敌先头已通过广阳，七七一团即出击，七七二团牵制广阳之敌。此次敌人事先有准备，发觉我们时，即占领土岔一带房屋及沟北高地，以炮兵火力封锁进入沟内的道路。结果仅将敌击溃，毙敌及骡马甚多，我仅缴获轻机枪一挺，步枪数支而已。

　　　　　　　　　　　　十一月八日

　　今早，敌以炮兵火力向我安丰、明水头一带集中射击。我为避免无益损失，不与决战，各部均向后撤退约十里。

　　　　　　　　　　　　十一月九日

　　今日师部决定将部队移至较安全地带，休整二日。七七一团移寺上村，七七二团移西寨，七六九团移七截一带，师部与旅部移武家庄。

　　下午参加七七二团排以上干部会议。

　　晚接集总电：晋北之敌已进抵太原附近，晋东之敌占榆次，并向太谷转进。傅部守阳曲①[傅，即傅作义，时任国民党军第二战区北路前敌总司令兼第三十五军军长。]，汤先头团已抵太谷②[汤，即汤恩伯，时任国民党军第二军团司令兼第十三军军长。]，刘湘部六个师正在向晋运动中，阎抵汾阳③[阎，即阎锡山，时任国民党军第二战区司令长官。]。

　　山西正规战斗已结束，从此进入游击战争阶段。支援华北，发动山西游击战争，毫无问题是我们的责任。

　　由昔阳给根英信一封。

　　　　　　　　　　　　十一月十日

　　今日部队均在原地休息。上午师政治部召集支书以上政治干部会议，张浩同志报告，内容为：1．目前国际形势与抗战；2．抗战情形；3．我们是华北的支撑者与山西游击战争的组织者；4．我们的策略与任务；5．部队中不良倾向的纠正。

　　晚参加七七二团干部小组会。

　　　　　　　　　　　　十一月十一日

　　七六九团留昔阳附近，向娘子关及九龙关一带游击。本旅为配合汤军侧击南进之敌，今日由武家庄出发，以两日行程进到石拐村待命。下午三时到乐毅村宿营。

　　　　　　　　　　　　十一月十二日

　　上午十一时许抵石拐村，集总正准备出发。我们赶到总部，朱、彭、任已登道。在路上与任谈片刻，任对支持华北、发动山西游击战及扩大本身等有所指示。

　　师部召开谈话会，讨论划分区域、发动游击战争及扩大问题。

　　　　　　　　　　　　十一月十三日

　　决定各团每营各派一连到各团指定地区工作。榆次派去两个步兵连配合紫抗游击队扰乱敌人。太谷亦派去一连。主力集中石拐附近配合汤军作战。

　　　　　　　　　　　　十一月十四日

　　师政治部召集干部会议，张浩报告关于支持华北与燃烧华北革命之火的问题，并具体说明各派遣队的任务。

　　　　　　　　　　　　十一月十五日

　　刘率师直赴辽县①[辽县，今左权县。]，开始布置各地游击工作。宋率七七二团之三个连到四区工作。七七一团之三个连径赴第三区。七七二团之另一连配合七六九团之一个连赴榆次游击。本旅主力留石拐附近待机。下午派一个连赴太谷侦察。

　　　　　　　　　　　　十一月十六日

　　赖际发同志率工人游击队及教导五连在榆次附近之坑西，夜袭汉奸集团，即所谓“榆次治安维持会”，除旧太谷县长及另一汉奸在逃外，全部捉获，无一漏网。计参加这一伪组织的有晋华纱厂厂长，铁路银行行长，当铺掌柜，公道团团长等。

　　决定明晨派七七二团团长率领四个连赴榆次，配合游击队袭扰榆次之敌，并破坏铁路。派七七一团团长率三个连相机袭扰太谷之敌。

　　　　　　　　　　　　十一月十七日

　　叶、徐各率一营到指定地区活动①[叶、徐，指七七二团团长叶成焕、七七一团团长徐深吉。]。赖回石拐报告工作，谓：榆次以南群众，纷纷起来组织游击队自卫军，工作颇开展，敌固守榆次，不敢越河南一步。

　　十三军汤部第十旅派参谋来取联络。

　　聚奎回部。

　　　　　　　　　　　　十一月十八日

　　初雪。汤电邀向前到榆社会见①[向前，即徐向前，时任一二九师副师长。]，赖同往。

　　和刘商地方工作。

　　榆次党的同志来部，并召集两团政委共商地方工作：（1）改造战委②[战委，战地动员委员会之简称，是抗战初期我党与阎锡山在山西的统一战线组织，有些地区则为我完全掌握。]；（2）划分工作区域，制订工作计划；（3）群众组织；（4）游击队自卫队组织问题；（5）肃清汉奸。

　　　　　　　　　　　　十一月十九日

　　责成南生在仪城召集地方工作人员会议①[南生，即张南生，时任七七一团政治处主任。]。由七七一团派出一个连到马泉村协助地方工作并扩红。七七二团派出一个连到松塔西北活动，并破坏铁路。

　　捉一逃兵，经查询知为教导团的班长，当即收押，并检出纸洋百二十余元。

　　　　　　　　　　　　十一月二十日

　　七七二团派一连，配合太谷游击队破坏子洪与分水岭间之道路。

　　汤军除留一支队在子洪一带活动，主力集长治，策应平汉线。

　　　　　　　　　　　　十一月二十一日

　　七七二团之两个步兵连在芦家庄袭击正在修桥之敌。我因动作秘密、迅速，作抵近的突然的火力袭击，毙敌百数十名。我伤亡二十余名。

　　　　　　　　　　　　十一月二十二日

　　今日接师部命令，其要旨为：1．七七一团之一部待友军走后，背靠水晶波向太谷、榆次之敌袭击骚扰。七七二团之一营进到分水岭，向太谷游击。2．两团主力集结榆社、武乡一带，进行扩红及地方工作，旅部到武乡。召叶、徐回石拐接受任务。富治率团直到武乡布置工作，南生亦率所部到榆社。聚奎率旅部之一部先到武乡。

　　　　　　　　　　　　十一月二十三日

　　敌约两连进抵长凝镇。晚接刘电话谓：因苏联加仑将军强硬宣言，国际形势有突变形势。集总电，日军有向北总退却模样。

　　　　　　　　　　　　十一月二十四日

　　到榆社、武乡之部队仍回石拐集结。七七二团以一连回道坪，侦察榆次及正太线敌情。再道赴彭温庄，指挥七七一团向太谷与榆次积极动作，并侦察该两处情况。

　　际发报告，太谷、榆次之敌不断向北移动。我决心不待主力到达，明日率七七二团之一营到长凝镇附近进行侦察，相机动作。

　　　　　　　　　　　　十一月二十五日

　　我率七七二团之六个连由石拐经沟口到上黄彩。在际发处得知敌几日来确不断向北撤退。

　　七六九团之一连及新七连配合游击队夜袭长凝之敌。

　　　　　　　　　　　　十一月二十六日

　　主力仍在下黄彩，丁率之连进到高坪①[丁率之连，指七七二团丁思林营长所率领的一个连。]。

　　　　　　　　　　　　十一月二十七日

　　令近山率两个步兵连会合丁连进高坪，向芦家庄破坏铁路，伏击敌人。

　　据间谍由榆次回报，榆次及其附近满驻日军约一师团，似由太谷开来，约五千人向北退，到处奸淫掳掠，抢粮食、牛羊，找“花姑娘”。

　　　　　　　　　　　　十一月二十八日

　　今早起床即闻激烈机枪声，据报知系长凝之敌约二百人占山头，有向下黄彩进攻模样。当命二营七连在南桥头停止，选择阵地，侧击向下黄彩前进之敌；命教五连上山头以南阻止敌进。结果将敌击退，分向紫坑、长凝溃退。我仍占山头。

　　近山报告：在段延附近用集束手榴弹炸毁铁路。敌护路队乘摩托车赶至，我安全归来。

　　　　　　　　　　　　十一月二十九日

　　得刘电及集总电，估计敌人不是退却，有转移主力先肃清后方（晋北及正太以南我军），巩固其交通线，建立伪组织的充分可能。根据这几天的情报，榆次之敌确无撤退模样。

　　参加教导队支部会议及支委会，把目前国际形势与我们抗战的关系作了说明，最后指出（因年代久远，辗转保存不易，不知何时失掉一页，故缺十一月三十日至十二月三日日记――傅涯注）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

　　　　　　　　　　　　十二月四日

　　七七一团的一个营去云簇镇，以一个连到分水岭，并以一排配合徐沟游击队去徐沟附近游击。十时许，日机旋绕数圈而去，未掷弹。

　　　　　　　　　　　　十二月五日

　　再道奉命组织新部队，今日离部。

　　近山率七七二团第一营即扩充为一团。

　　　　　　　　　　　　十二月六日

　　到七七二团参加班以上干部会议。我报告内容：1．对战况估计――A．敌以主力集雁门关，企图肃清晋东北我军力量，巩固后方交通。B．企图组织傀儡政权及伪军。2．国际形势的变化。3．游击战争与扩大我军本身。4．最近部队一般不良倾向的纠正。

　　上海等地送来慰问品一批，为棉背心、袜、面巾、手套等物。当即分配大家，均感兴奋。

　　　　　　　　　　　　十二月七日

　　上午到七七一团团部，与深吉、南生谈扩红、纪律等问题。

　　下午房东请客，我不客气，大吃一顿。

　　　　　　　　　　　　十二月八日

　　七七二团选出一个营的干部（班长以上到营长）去辽县，准备成立新的营。

　　晚张玉林来部①[张玉林，我党派赴牺盟会工作的同志，任中心区特派员。]，谈到一些牺盟及决死队情形②[牺盟，“山西省牺牲救国同盟会”的简称，是一九三六年建立的地方性的群众抗日团体，对动员山西群众参加抗日救亡运动，起过重大作用。我党曾派出一些同志参加牺盟会领导工作。]③[决死队，“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的简称，是抗日战争初期我党应阎锡山之请而帮助他建立的带有统一战线性质的抗日武装部队，其领导权大部为我党所掌握。因系新建立的部队，故亦称新军，以区别于阎锡山原有的旧军。国民党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时，阎锡山曾指令旧军向新军发动大规模进攻。此后，新军即陆续编入八路军部队。]。

　　　　　　　　　　　　十二月九日

　　肖永智所率领之扩红队在沁源及安泽附近动员新兵约三百名①[肖永智，时任七七二团政治处副主任。]。

　　　　　　　　　　　　十二月十日

　　汪精卫播音讲演，大意谓日人有六十年的准备，中国无力抗战（原文未得阅）。这纯粹是汉奸论调，是亲日派企图投降日本在群众面前的一种探试。我们应当发动全国舆论打击这种汉奸论调。

　　　　　　　　　　　　十二月十一日

　　汉口英邮报载，日本向国民政府提出五项条件，纯为亡国条件，若接受一个都可亡国。大意是：1．承认“满洲国”；2．承认华北自治与外蒙独立；3．关税纯由日人管理；4．日派总督代替蒋氏。各省市政府聘日人为顾问；5．取消中国国防军及军用飞机。

　　　　　　　　　　　　十二月十二日

　　今日榆社召开反汉奸大会，到会群众约千余人，我们亦派两个步兵连参加，当场通过反汪氏汉奸论调的决议案。

　　　　　　　　　　　　十二月十三日

　　华北局彭真同志来，谈到关于统一战线问题，应避免过左的行动：1．巩固与左派的团结；2．推动中派继续抗战；3．严厉打击右派。

　　　　　　　　　　　　十二月十四日

　　敌人企图肃清晋东北，巩固后方。现晋东北许多县均为敌占。在晋东南企图以汉奸力量恶化晋东南，在晋东南肃清以后，再转而犯晋南。

　　我们决在正太线全线出击。我今日率七七二团主力拟进至松塔以北活动。

　　　　　　　　　　　　十二月十五日

　　十时左右抵石拐，与近山会合，明日决继续进松塔。

　　师部电话：南京于十三日失守，国民政府发表继续抗战宣言。

　　　　　　　　　　　　十二月十六日

　　平定之敌约五六百人进占沾尚。决心集结七七二团主力消灭此敌。初拟将主力集结七截，后因沾尚之敌大部向上下龙泉移动，小部百余人进占广阳，决仍向松塔前进。

　　　　　　　　　　　　十二月十七日

　　今日气候较冷。我由石拐进到马坊。令近山直向松塔前进，侦察广阳敌情。

　　　　　　　　　　　　十二月十八日

　　今日到华泉村。丁思林所率两个连到昌村。平定游击支队亦驻此。

　　　　　　　　　　　　十二月十九日

　　今日仍在华泉村。召集平定支队同志谈话，主要谈关于支队受袭事。派遣间谍六名沿铁道侦察，准备破路。

　　　　　　　　　　　　十二月二十日

　　召集七七二团排以上干部及平定支队新五连班以上干部开会，我的报告内容；１．抗战现状；２．我们目前任务；３．受袭的经验教训。

　　　　　　　　　　　　十二月二十一日

　　检查地方工作。

　　一营报告：羊头岩发现敌人在睡觉，当令各部作战斗准备，并令第一营派一连在昌村附近伏击敌人。

　　　　　　　　　　　　十二月二十二日

　　未起床即闻机枪声。一营报告里思村以北高地发现敌人。近山赶赴一营指挥，各部作战斗准备。五时五十分松塔发现敌人，当令各部登山应战，此役敌约二千人，分由松塔和里思村并攻。我决心扼守华泉村一带山地阻敌前进。里思村阵地一度将敌击退，华泉村阵地敌人经过一天的攻击，始终无进展。因敌众我寡，无法解决战斗，决定黄昏退出战斗，向马坊以东山地转移，准备侧击此敌。晚十时，我率第二营到独堆，发现离此五里处之寺头村有敌，我后方翼侧均感受威胁，决再转移到南（北）军城。

　　今日近山受伤。

　　　　　　　　　　　　十二月二十三日

　　天明到南（北）军城，部队集结上（下）计马岩一带，准备侧击该敌。敌一部进到南军城，一部进柏木寨，阔郊亦发现敌人，并已与进马坊之敌会合，对我取包围形势，黄昏前，东西向我对近。我三营抵抗甚沉着，晚间退出战斗，转移到北交、上白舍一带宿营。此役郭营长受伤。

　　　　　　　　　　　　十二月二十四日

　　大行李及电台不经许可，擅自离开部队，直退杨光占。几日来，部队未得一饱，各处联系断绝，甚感不便。今B部队转移到新阵地―一阳照、白官、榆树湾一带。此地为机动位置，可接应昔阳与石拐。重新与各方面取得联系。

　　　　　　　　　　　　十二月二十五日

　　刘电话说：1．打伏方法，应以我们的主力打敌的小部队，以小部队打敌人的大部队。2．重新准备第二步破路游击。3.与敌的政治战。

　　以一部派赴小南沟，向马坊侦察，另以一部侦察昔阳、马坊间敌情。

　　　　　　　　　　　　十二月二十六日

　　寺头、马坊无敌，我丁营之一连已到马坊。此次日兵在马坊、寺头一带屠杀了几个群众，马坊一部被焚。京上村有汉奸悬日旗欢迎，日兵未烧杀。又报安丰无敌。

　　　　　　　　　　　　十二月二十七日

　　令马坊之连配合新五连向松塔侦察。

　　刘批评我们这次战斗：（1）被动，不能主动攻敌。（2）不善于利用游击队及自卫队。（3）对敌人的政治进攻不注意。

　　　　　　　　　　　　十二月二十八日

　　七七二团召集班长会议。我对该团的工作指示：1．整顿战后组织；2．研究这次战斗经验；3．整顿战时纪律及群众纪律；4．注意地方工作。

　　　　　　　　　　　　十二月二十九日

　　松塔、阔郊、广阳均无敌，敌大部退平定，一部退榆次。令七七二团速派得力工作人员，去松塔、广阳一带工作――A．召集群众回家；B．抚慰伤亡及家屋被焚者；C．严惩汉奸；D．恢复政权；E．整顿自卫队及游击队；F．进行清野工作及破路，防敌再袭。

　　我搜集的一些胜利品，全送师部转西安展览。刘今日去集总。

　　　　　　　　　　　　十二月三十日

　　明天过年，各部均忙于准备食物。旅部管理员由辽县买回猪肉食品等，准备明早大吃。侦报：松塔与广阳常有少数敌人出没。七七二团这次在撤退时掉队的几个伤兵，今日由群众全部送回。

　　　　　　　　　　　　十二月三十一日

　　敌人这次有计划地分为六路进攻，企图消灭我军。我们经过两日战斗，安全转移阵地，除伤亡五十二人外，无其他损失。日寇方面，经过我们各方面的侦察，敌确死亡一百以上，但日寇广播大肆宣传，谓晋东南红军被其击溃，毙死我们千余人。实际上它的企图完全失败，死亡超过我们一倍。这种无耻武断的宣传，令人可笑。徐告我，土肥原在磁县被炸死①[土肥原，全名土肥原贤二，狂热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的主要战犯之一。一九三七年时任日军第十四师团长。一九四八年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死刑。土肥原在磁县被炸死一事，系当时误传。]，令我喜出望外。

　　今日是一九三七年最后一天。从双十二事变到今天②[即西安事变。一九三六年，日本帝国主义不断扩大对中国的侵略，蒋介石坚持不抵抗政策，继续进行内战。以张学良为首的东北军和以杨虎城为首的十七路军，被蒋调到陕甘一带进攻中国工农红军。由于受到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及人民抗日运动的影响，张、杨认识到“剿共”没有前途，与红军实现了停战，并要求蒋介石联共抗日。蒋不仅拒绝，而且调集嫡系部队至豫陕边境，压迫张、杨继续进攻红军。十二月上旬，蒋到西安督战，并屠杀当地要求抗日的青年，于是张、杨决定实行兵谏，于十二日发动了西安事变，在临潼华清池逮捕了蒋介石。事变发生后，南京国民党政府中以汪精卫、何应钦为首的亲日派主张进攻西安，扩大内战，企图乘机夺取蒋介石的统治地位，进一步和日本妥协。中国共产党从民族利益出发，主张和平解决这一事件，即派周恩来同志到西安调停，争取蒋介石抗日。蒋被迫接受了如下条件：1．改组国民党和国民政府，驱逐亲日派，容纳抗日分子；2．释放上海爱国领袖和一切政治犯，保证人民自由；停止“剿共”，联合红军抗日；3．召集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救国会议，决定抗日救亡方针；4．与同情中国抗日的国家建立合作关系；5．其他具体的救国办法。二十五日，蒋介石被释放回南京，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粉碎了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亲日派扩大中国内战的阴谋，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创造了条件。]，经过我们党的努力，实现了国内和平统一，国民党放弃了投降政策，转变到抗战。虽然在这一年内国土频失，名城不守，但这不能说明我们失败。只要继续坚决抗战，开放民主运动，燃烧起全国抗战的火焰，配合有利的国际形势，终得转败为胜。

　　我在这一年的工作里，自问对抗战是很积极的，但对军事工作比较努力，而对政治工作的注意则不够。这是我的大缺点，以后必须纠正。

一九三八年一月）

　　　　　　　　　　　　一月一日

　　令年将是最艰苦的一年，战斗的残酷，将百倍于去岁，这是可以预料到的。我们应该在党的领导下，以布尔什维克的精神，艰苦卓绝的工作，铁一般的意志，准备应付今年将要到来的每一事变。这是国际和平、中华民族存亡与我们将来的事业对我们的要求。内战时的坚强，长征时的艰苦，固然伟大，但当此民族存亡的关头，应该千万倍地发扬光大我们昔日的精神和优良的传统，创造更伟大的事业。首先，应该把我们从“壮气军”的地位提高到实际起领导作用与有完全决定胜负意义的地位①[壮气军，是一二九师在抗战初期的一个内部动员口号。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党军在日寇进攻面前，纷纷败退，大片国土迅速沦丧，广大群众对抗战前途深感忧虑。汉奸、亲日派亦乘机活动，散布悲观论调，鼓吹妥协投降。我八路军有鉴于此，益感自己挽救民族危亡责任的重大，决心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奋勇杀敌，打出中华民族的志气，以壮全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心。故而提出了要作“壮气军”的口号。]。义无反顾地拚着命干吧！我不相信日本帝国主义是打不死的铁老虎！

　　今日七七二团全团干部（排以上）聚会庆祝新年，我即以上述意义鼓励他们。

　　村民唱花鼓戏，祝我们胜利。剧情封建，令我肉麻，又不好禁止，拂其诚意，只好让他们唱罢！

　　　　　　　　　　　　一月二日

　　侦察报告：上下龙泉、广阳、沾尚均无敌人。我八连仍在原地。新五连在沾尚。便衣队迳出铁道线活动。

　　十时去白官村第一营，与该营指战员共进午餐。

　　据非正式消息，绍禹、陈云由苏联乘大型飞机回国，飞抵延安。

　　晚据师部电，美大使馆参赞来晋参观中日战争实情，明日由沁县动身来本师。

　　　　　　　　　　　　一月三日

　　读德怀同志传达中央政治局会议总结之一部，深感过去对统一战线的认识确有模糊之处，以致在运用上发生缺点。我们一定要认识只有把握统一战线的武器，才能团结全国力量。抗战是每个中国人的共同要求，目前是抗日高于一切，统一战线是抗日的基本要素（特别是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统一战线）。今后巩固与发展统一战线，正确地运用统一战线，是值得我们严重注意的。特别是巩固山西的统一战线，避免不必要的摩擦，对全国有非常之大的意义。

　　召集七七二团干部说明美参赞来参观的重要意义，必将扩大我军在国际间的影响，要求该团做好准备工作。

　　接七七一团电，谓该团以一排夜袭彭湖镇，因敌人无动静，该排竟在离彭湖五里处休息，结果遭敌骑反袭，伤一，失枪二，逃新兵一。当以此电转七七二团对部队进行教育。

　　　　　　　　　　　　一月四日

　　各部均进行大扫除。

　　令七七二团派便衣队侦察铁道线敌情。一营动作停止，因恐引起敌人对平定与寿阳线的注意，妨碍美参赞的行动。

　　　　　　　　　　　　一月五日

　　派出便衣侦探二组，侦察阳泉到寿阳之线。

　　二营请聚餐，菜饭颇可口。

　　下午一时，参加七七二团党的活动分子会议。我传达德怀的报告大纲。

　　据报，马首到卢家庄仅有少数敌人的护路部队，日寇抽壮丁组织民团，企图组织伪军。

　　令七七二团加强在松塔一带的地方工作团，并批评该团政治处忽视地方工作的倾向。

　　　　　　　　　　　　一月六日

　　今日大风严寒。

　　　　　　　　　　　　一月七日

　　丁思林率一连先进到广阳一带，专门侦察铁道线敌情，布置护送美参赞。

　　徐、黄电①[徐、黄，指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旅长徐海东，政委黄克诚。当时一一五师师部率三四三旅已转移到晋西地区，三四四旅仍留在正太路两侧活动，转归一二九师指挥。下文亦称徐旅。]：正太路之敌约二千，连日向石家庄运动，不明其企图。

　　肖永智率新兵八百三十余人补充到七七二团。新战士象潮水一样涌到我们部队来。现在的问题是：一、怎样巩固。二、怎样能使其在最短期间成为熟练战士，参加作战。这是我们部队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当与叶、谢商谈甚久。

　　　　　　　　　　　　一月八日

　　据侦察报告：平定至寿阳间之敌，仅在车站有少数部队。二日，平定敌约五百经正太路东开；一日，平定敌约千人开往东回、马山。

　　今日由后方送来《解放》共三期①[《解放》，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机关刊物，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四日在延安创刊，一九四一年秋停刊。]，《新中华报》一份②[《新中华报》，一九三七年一月二十九日在延安开始发行，起初为陕甘宁边区政府机关报，一九三九年二月七日改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机关报，一九四一年五月十五日终刊，改为《解放日报》。]，正如久旱逢甘雨一样，只觉篇篇重要，简直不知先择那一篇读起。

　　　　　　　　　　　　一月九日

　　令成焕率步兵一连附电台进到安丰一带，准备护送美参赞。护送完毕后，决定择正太线（平定与寿阳间）之重要处施以破坏。

　　上午看龙旺村自卫队下操，其课目为“行进间各种转法”。这种制式教练对自卫队颇感不必。军事训练以注意战斗动作为好，最重要的还是进行政治教育。

　　十二时得秦基伟报告，长凝之敌数百附炮向我道坪、高坪之榆次游击队攻击。我游击队事前已有所闻，预先埋伏，据说毙敌三十余人，游击队一死一伤。榆次敌四五百有向下黄彩进攻模样。连日内我游击队在芦家庄附近不断破坏铁道，阻碍敌交通甚大，敌之企图似为驱逐我游击队离开铁道附近，以保护其交通。当令基伟派一基干游击队在敌人后方活动，断其联络。

　　已经失望的照相机，今日竟已取来，殊出我意料之外。材料满装一箱，是少文由上海购来①[少文，即刘少文同志，抗日战争初期任第十八集团军（八路军）驻沪办事处秘书长，上海沦陷后，转入地下工作，并经常采购各种物资器材，运往解放区。]，辗转数月，今日竟收到，亦可谓幸矣。

　　晚十时后，赴连队巡视，发现七七二团十二连戒备疏忽，若有意外敌袭，必遭损失无疑。当即召该连连长严加批评，令其立即纠正。

　　派七七二团特派员到铁道线（平、寿间）布置侦察情报网。

　　　　　　　　　　　　一月十日

　　令七七二团将新战士全部分配备连。因为：Ａ．便于进行教育；Ｂ．给养、物资问题均易解决。关于教育新战士工作，七七二团政治处有了预先的布置。今日各连均有热烈的欢迎会。

　　便衣队在芦家庄附近获得日寇瞬发信管三箱、掷弹筒数枚，悉数送交旅部。

　　据聂电①[聂，即聂荣臻同志，时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阳泉之敌四五百进到清城镇，寿阳之敌二百余进到孟县附近。如此，则美参赞行动将受影响。又说进入高坪之敌似已后退，但未能证实。

　　　　　　　　　　　　一月十一日

　　美参赞上午十时抵此。除我们部队外，并号召此地自卫队及群众列队欢迎。由于日美的冲突，他确实相当同情于我们的抗日，谈吐间流露了一些反日的真情。他称赞我们部队的战略战术及善于动员群众是世界上所仅见。他说我们三八六旅是中国最好的一个旅。他认为我们在正太线的行动，破坏敌人的交通，神出鬼没的游击，是使敌人迟延南犯的根本所在。他最后批评我们还未能破坏敌人粮站是缺点。我在和他的谈话中，介绍了几次战斗，我们的胜利，和群众的关系，以及部队遇着的一些困难，并赠给他一柄缴获的日本小刀。他非常高兴。总而言之，我们给他的印象是比较好的。由于敌人进占孟县，美参赞从阳泉以西寿阳以东通过铁道的企图是不可能了，决定从井陉与娘子关间通过。明日派队护送他到和顺转七六九团。

　　进入道坪之敌受打击后确已退回长凝。据报，长凝最近集结日寇千余人；北田五六百人。四马之敌亦向范村进犯，均扬言进攻石拐。令成焕率第一营并增附工兵连，积极在铁道线（阳泉以西）活动，并彻底破坏铁道，以策应晋北，牵制进扰孟县之敌。秦纵队积极向榆次活动①[秦纵队，系以一二九师教导团一部为基千，协同地方党发动群众而组成的一支游击队，由秦基伟、赖际发同志率领，活动于正太路沿线地区，通称秦赖支队，亦称秦赖纵队，秦纵队。]，牵制图谋石拐之敌，并以基干一部准备侧击该敌。我率主力集结于杨光占及其附近，准备随时配合各方面作战。

　　　　　　　　　　　　一月十二日

　　派十二连护送美国人到和顺，并请师令七六九团派队接护。

　　聚奎同志令日回旅部。

　　向张浩同志提出几个意见：1．新兵组织及配属问题之确定。2．老部队之集结与整理。3．检查派出人员工作情况，将其中表现不好者调回。4．粮食问题。

　　明日准备向杨光占移动。

　　　　　　　　　　　　一月十三日

　　九时出发，十三时到达杨光占。据基伟报告，长凝之敌约二百七八十人，附炮二门，昨晚进到庆城。我估计敌若为有计划的进攻，必须配合各路并进，不然仍为游击性质。当令基伟立即侦察上（下）黄彩、阔郊及范村一带情形，并须以一部插断长凝与庆城间敌之联络。七七二团主力暂集结于此。

　　　　　　　　　　　　一月十四日

　　今早此间可闻炮声。据际发报告：庆城之敌昨日有增加，并有一部进攻阔郊，我游击队正与之激战，大约炮声即在阔郊方向。又报，庆城之敌一部进马泉，亦与我游击队激战中。马泉方向枪声愈响愈远，大约已被我击退，但尚无正式报告。向前意见主力仍不动，待敌深入时，再集结主力突然歼灭之。

　　王波来七七二团任参谋长。据他说，荣臻之妻瑞华到辽县，准备去晋东北。我当以电话与之叙谈，她告诉我关于根英的消息，以及许多使我更兴奋的事情，简直使我欣喜若狂。

　　晚以电话规定七七二团的工作。

　　　　　　　　　　　　一月十五日

　　师部电话，蒋抵洛阳①[蒋，即蒋介石。]，召集师长以上会议，我彭、林、贺、刘亦与会②[彭、林、贺、刘，即我第十八集团军副总司令彭德怀，第一一五师师长林彪，第一二○师师长贺龙，第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这是好消息，是统一战线的成功。

　　各处敌人有些被击退，有些自动撤退，今日各线均平静。成焕仍执行原任务。

　　　　　　　　　　　　一月十六日

　　终日微雪，但不很冷。

　　据说张浩调回中央，小平代张浩，傅钟代小平①[一九三八年一月上旬，党中央决定调张浩同志回延安工作，由邓小平同志继任一二九师政委，傅钟同志任八路军野战政治部副主任。]。

　　令七七二团在松塔一带的地方工作团向铁道线推进，争取铁道附近群众并组织教育之。这对于我们截断正太线有重大的意义。

　　　　　　　　　　　　一月十七日

　　无特殊事可记。

　　　　　　　　　　　　一月十八日

　　成焕报告：桑掌村至辛庄间之两座铁桥已全部破坏，路轨亦被毁百余米。此次丁营经过一昼夜的行动，共行约二百里，以相当疲劳之队伍，竟能完成其任务，在铁路工作约二小时，结果安然撤退，无一损伤。现丁营集结市头一带，稍事休息后，再令前进工作。

　　　　　　　　　　　　一月十九日

　　据说正太线从石家庄起至榆次，各处均有破坏，敌人已不能利用通车，仅榆次至太谷间尚有车来往。

　　又送一批胜利品到师部，其中较贵重的为一个日军军官的勋章五枚。

　　　　　　　　　　　　一月二十日

　　令补充第一营的新战士开市头，编入连队。

　　令成焕破坏芦家庄以北铁桥，并以便衣穿过铁路，乘夜由北向南，出敌不意，烧毁芦家庄铁桥。因该桥系日寇新修成功，纯以木柱支持，火车过此必须轻载，容易引火。

　　　　　　　　　　　　一月二十一日

　　师政治部召集政治工作会议，营教导员以上均出席。

　　　　　　　　　　　　一月二十二日

　　敌千余人进至邢台以西之某地，与我七七一团之韩支队激战中，尚无续报。

　　最近几天，甚感烦闷而无聊，大约是因为这几天没有亲身参加战斗的关系。山西战事，正面沉寂①[正面沉寂--正面指国民党军所担负的正面战场。敌占太原后，约有两月之久未向南发动进攻，国民党军亦未向敌反击，故说正面沉寂。下文“我亦不击”，即指国民党军未行反击。]，敌不我攻，我亦不击，不解何故？很明显的，由于我八路军动作的积极，晋东北与正太线的交通，敌人始终不能保持安全运输，而且时常中断，这样，敌人怎么能前进呢（美国参赞的估计）？拿正太线说，由石家庄到榆次，牵制敌人的兵力近万人，不敢动弹（不动尚不能维持交通），以致敌人正面兵力并不雄厚。在这样情况下，晋军及中央各部休息整理②[晋军，指阎锡山系统的部队，是国民党军主要派系之一。]③[中央各部，指蒋介石嫡系部队。]，为时将逾两月，各部战斗力均有相当恢复。此时若从正面出击，配合晋东北及我们的动作，我想至少可以克复太谷、榆次。现在同蒲正面完全不动，阎老西又在出示禁止组织游击队④[阎老西，即阎锡山，因他系山西人，故有此谑称。]，限制自卫军，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不回，整个情况不明，国际形势与我们统一战线的情形根本不了解。

　　这几天真是坐卧不安，烦闷得实在难受。

　　　　　　　　　　　　一月二十三日

　　饭后去七七二团第二营。有些连队见我来到，临时打扫地段，故作紧张之状。这完全是军阀军队的习气，是为了做样子给长官看的一种虚伪行为，在我们的部队里应根本铲除。

　　到各连巡视，均忙于政治测验――关于政治局决议，有些战斗员了解颇好，只因为测验题出得太坏，使人无从置答。

　　新战士很活泼，情绪甚高，与老战士的关系很好。许多党员（老战士）均能将自己的衬衣、鞋袜……等自动送给新战士。老战士对新战士的帮助，均有具体分工。新战士在连上毫不感着生疏，学习以及日常生活均能得到老战士的帮助。班里被毯虽不够，因为分配组织很好，大家不感着寒冷。这完全是支部领导的作用。

　　各连保管武器均差。

　　对易营长谈了一些关于新战士的教育问题，同时，对他们的缺点提出了批评。归部时将晚餐矣。

　　　　　　　　　　　　一月二十四日

　　送炸药两大箱及引线等到市头。

　　令成焕在芦家庄侦察完毕后应即刻动作，并介绍一工兵教员到工兵连，帮助他们实施破坏作业。

　　昨晚失眠，今日颇感不适。

　　　　　　　　　　　　一月二十五日

　　富治等由辽县归来，开会详情未详谈。

　　关于过旧历年事，集总令每人增加菜金一角作聚餐费，并令各部向指战员进行解释。本来无所谓旧历过年，特别是处在严重困难期间，更说不上过年。但因为新战士成份较多，为照顾他们长久的习惯，作一次聚餐，有利于提高其情绪。同时令各部及最前线部队提高警惕，防止旧历年关前后，敌人乘机袭击。

　　　　　　　　　　　　一月二十六日

　　为了扩大我们的宣传，把我们的经验教训介绍到全国去，推动抗战的胜利，总政治部组织“火线通讯社”，专资对外通讯，指定我为一二九师固定通讯员之一，每月至少要写一篇通讯。我本懒惰成性，不惯执笔，但为了我们的宣传，无论如何每月必须写篇寄去，就从这一月起吧！

　　成焕报告：“自我破坏桑掌与辛店之铁桥后，敌人戒备较严，马首附近之铁桥，日兵架棚驻守，并派维持会的人放哨，威吓铁道附近群众，谓如八路军与游击队来铁道，群众不报告者，即屠全村。”成焕决心今晚（二十六日）袭击马首，破坏其铁桥，首先消灭护桥之敌。

　　　　　　　　　　　　一月二十七日

　　际发电告：基伟同志准备亲率独立营及特务营，于二十八日袭击北田镇之敌。

　　这几天，敌人毫无动静。我以为我们的动作，应该更加积极，必须全线动作，使敌疲于奔命，趁其运动时，择其弱小之一部，突然歼灭之，务求消灭其有生力量，哪怕是它最小的部分，都有很大意义。当即以此意电告师长。

　　　　　　　　　　　　一月二十八日

　　今日乘骑郊外，并到二营观操。

　　乡民均忙于过年准备，途遇新婚红轿两起，恍惚处身太平世界，绝不象战区最前线的景象。我问乡民你们怕不怕日本人来？他们说：有八路军在此，什么也不怕。

　　令聚奎及参谋处人员检查七七二团直属队及第三营情形。检查结果，优点：1．一般工作能按计划进行。2．新战士情绪甚高，新老战士团结甚好，老战士均能帮助新战士。缺点：1．操场纪律不严。2．清洁卫生不好。3．有个别讲怪话的（发津贴问题）。4．十一连排长打人。第三营以十一连工作最差。

　　正在开展巩固新战士的运动，当与七七二团干部研究新战士的政治教育问题，向他们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办法。

　　　　　　　　　　　　一月二十九日

　　今日十时召集营以上干部举行座谈会，讨论内容为：1．巩固新战士的措施。2．领导方式。3．支部经常工作的建立。4．一般纪律及群众纪律。5．新战士军政教育。6．加强部队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教育，提高文化水平。7．干部以身作则。8．战斗准备。详情另记。

　　成焕报告：夜袭马首，因为1．事前侦察不详细，往返找路及寻铁桥所在，延误时间，被敌发觉，失掉突然的作用。2．步兵与工兵的配合不好，步兵掩护不周，工兵失却信心，以致破桥不成，而与敌人发生激战，结果仅是破坏铁路一段而归，但无损伤。这些教训很值得研究，作为部队军事训练的借鉴。

　　　　　　　　　　　　一月三十日

　　今日为旧历除夕，为了照顾新战士的习惯，各部均举行会餐，并放春假二日。旅部招待杨光占群众会餐，食颇丰富，农民得此一饱，大家高兴，连残汤余菜，都没有剩下，对八路军真是心满意洽。一个老大爷说：“长到六十八岁，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军队。”

　　我感到团一级的某些领导者，仍然存有国焘路线的残余，特别是对任用干部方面，还是有些以老部下，亲近者，单纯军事观点为标准的浓厚气味，对自己所亲信的干部的错误或多或少有掩盖或放纵的情形。特务连就是如此。许多干部私有观念甚浓厚，有些干部不能单独工作，一放手就做出违反原则的事来。这些都使我感到加强干部思想意识的锻炼及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党的基本教育的重要。

　　　　　　　　　　　　一月三十一日

　　应师部召，赴辽开会。下午一时到达师部。途中所过村庄， 门外均满贴红联，在旧的形式中有了新的内容――因为对联内容尽为抗战标语。小孩均着红穿绿，年长者携肉提酒，忙于祭扫坟墓，似为不知百余里外还有大寇当前的模样。

　　在师部遇立清①[立清，即徐立清同志，时任一二九师政治部组织部部长。]，得知孙部一般情况②[孙部，指孙殿英部。孙原为豫北盗墓土匪，后为国民党收编，时任新五军军长。]。师部组织甚好，各科办公均井井有条，大家很忙碌，但不紊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九三八年二月）

　　　　　　　　　　　　二月一日

　　立清今日须离此，早起与立清、向前、志亮合摄一影①[即倪志亮同志，时任一二九师参谋长。]，并为一科参谋拍照多张。

　　与刘、邓谈及本旅干部情形及干部重新分配问题，行动问题。成焕率第一营到石拐回杨光占休整。派聚奎率第二营配合秦赖纵队到榆次一带游击。

　　　　　　　　　　　　二月二日――九日

　　从二日到六日全为会议生活，整日呼吸炭气，几使我生病，连记日记的时间都被挤掉了。二日到三日是第五次军政委员会会议，主要议题是：1．部队组织问题与干部配备；2．部队新战士教育及干部教育（包括军政的）；3．路东问题①[路东，指平汉路以东地区。当时，一二九师正计划派遣主力部队过平汉路以东开辟新的根据地。]。三个问题占两天时间。

　　四日到五日为全师高级干部会议。第一是邓政委关于政治局会议决定之传达，第二为伯承军事报告及反倾向斗争报告，第三为向前报告。

　　六日由辽县出发归队。为避免写文章，不辞而别。八日到达皋落。

　　　　　　　　　　　　二月十日

　　各团传达辽县会议精神。

　　按昨日师部的基本作战命令，加以详细研究，召集备团长详细讨论，并给以具体任务。

　　　　　　　　　　　　二月十一日

　　在正太、平汉各支队配合之下，我率七六九团及七七二团由皋落出发，十五时到达青阳树及娘娘庙一带宿营。令昔阳第二区基干游击队进至南北界都，严密封锁消息，拟十三日挺进到昔阳附近，配合徐团扰击敌人。令七七二团便衣队潜入东西回以西封锁消息，十三日进至石门口，潜伏袭扰平定可能出击之敌。

　　　　　　　　　　　　二月十二日

　　今日为了动作突然，八时出发，到达骆驼??，恰才黄昏。得先遣之便衣队报告：1．除旧关有敌百余，桥头有敌三四十人外，其余旧关至石门口线完全无敌；2．三天来不通车。当即决定以七六九团全力袭旧关，消灭此敌，并派出一个连，位置槐树铺，掩护旧关行动。七七二团进到青崖坪，派出两个连挺进到核桃园，阻止与伏击由娘子关可能来援之敌，该团主力即集结青崖坪，准备随时出动打击由平定或井陉可能来援之敌。即令两团依此行动，限明早二时前到达指定地点。我随七六九团出发。

　　　　　　　　　　　　二月十三日

　　今日二时前两团均到达指定地点，稍事休息，即令行动。令七六九团以一连出槐树铺担任掩护，三个连沿汽车路由南向北直扑旧关街（日兵驻地），以两个连占领旧关东南高地。三时三十分各部开始战斗，令工兵连及特务连尽毁电线及公路。七六九团第二营全部进入街市，敌人发觉后，进入街中坚固房屋，死守不出。我二营将其周围铁丝网破坏，以手榴弹抛入屋内，敌人仍不动。到拂晓后七时尚不能攻下，当令其开始撤退。此次仅将核桃园至槐树铺之电杆完全毁坏，马路系石底，一时无法破坏。此次教训：1．当进攻部队还未开火，担任破坏的部队即破坏电线，使敌人知电话不通，早事戒备。2．接近敌时，不以少数部队一个一个的潜进，偷捉步哨，开始即用密集纵队前进，使敌容易发觉。3．马山以北封锁消息不易，因为群众无组织，在日寇威吓下，把我们的行动按村传递，给日寇以便利。4．夜间欠肃静。

　　八时敌情仍无变化，即令七七二团照原路撤至大东岔一带待命，七六九团经马山撤至长川。各部撤退时，有敌三百余人向我七七二团追击。因主力已去远，无法折回，只好记下一笔账，待第二次的胜利。下午四时前，各部均到指定地点。锡联同志对这次战斗加上两个意见①[锡联，即陈锡联同志，时任三八五旅七六九团团长。]：1．战斗员缺乏最高勇敢性，2．侦察不确。

　　　　　　　　　　　　二月十四日

　　原拟全部移至昔阳东部郭家垴一带，刘电令原地停止。七六九团派出一连至柏木井一带侦察伏击，七七二团派出一连到骆驼??一带侦察。柏木井一带电线被我破坏。敌受袭后，汽车路上飞机如织，状甚恐慌。

　　　　　　　　　　　　二月十五日

　　部队今日在原地休整一日。石门口、柏木井一带，井陉至娘子关间均派有便衣侦察，并在娘娘庙设立情报收集所。

　　　　　　　　　　　　二月十六日

　　刘、徐电令我们全部转移到南界都、大小瓦丘一带待命，准备第二步计划。为防止昔阳敌人东出犯我，令我统一指挥前方部队。下午四时全部到达小瓦丘、长岭一带。

　　　　　　　　　　　　二月十七日

　　刘、徐今日到达阎庄村。

　　接王、徐电，昔阳敌人约三四百人，炮五门，向我七七一团攻击，我前进部队之一连佯败，将敌诱至凤凰山我军埋伏地，当给敌人以突然火力袭击，敌死伤百人以上，连夜弃尸逃回城内。现在昔阳与平定间交通已被我破坏。

　　　　　　　　　　　　二月十八日

　　刘、徐今日赶来长岭。下午召集本旅及七六九团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主要为战斗鼓动。

　　据七七二团报告，此次我军夜袭旧关，敌由核桃园增援约三百人，因我主力已撤退，七七二团亦未迎击，失却了一个胜利的机会。由此看来，这一缺点主要是主力撤退太快，而促成这一缺点的原因，是没有详细研究上级命令。命令中明显载着是十三日晚缩进到骆驼??……转大小瓦丘……而我竟于十三日早八时即下令撤退，以致放掉了一个能胜利的机会，我要负责。下次行动应该详细了解命令，决不能重复这样的错误。

　　　　　　　　　　　　二月十九日

　　我们商讨的结果，决在平、昔间进行战斗。拟以七七一团之一部配合游击队积极围扰昔阳之敌，并以小部尽量破坏昔、平公路，引诱平定之敌增援，然后集结七七二团、七六九团主力及七七一团之一部，预先埋伏在平、昔公路以东之山地，待其援队通过时即突然勇猛地歼灭之。随即依此企图进行部署，拟于二十一日动作，并令各团长及相关之指挥员化装侦察地形。

　　　　　　　　　　　　二月二十日

　　正依照昨日所定企图实行部署中，忽接集总电令，谓左翼军二十一日开始反攻，令我师应在二十日切实破坏正太线，相机占领旧关与娘子关。在此任务之下，我旅乃及时变更计划，积极执行此任务，决于明日开始行动。

　　　　　　　　　　　　二月二十一日

　　在新的任务之下，我率七七一团、七七二团为右翼队，经东冶头、孔氏村到南（北）藁亭村宿营。这一带群众对我们特别表示好感，因为七亘村的两次战斗及黄岩战斗的胜利，给群众的印象非常深刻。沿途群众均夹道欢迎，说是打胜仗的队伍又来了。我住的这一家送酒及柿子慰劳我们。

　　　　　　　　　　　　二月二十二日

　　今日到支沙口，行程仅五十五里。为了确实保持秘密，预定黄昏到达支沙口，以免过早暴露目标。因此上午十时才出发，并且经过两次大休息。到支沙口后，部队除吃饭外，还可得到约两个钟头休息，准备明早一时出发。

　　　　　　　　　　　　二月二十三日

　　决心本旅主力集结红士岭、白羊沟一带，七七二团以一营乘夜接近长生口东北高地，即埋伏于此，以一连乘夜至南关附近山地潜伏，由七七一团派出一连至核桃园与旧关之间，待袭击旧关部队开始攻击时，即同时破坏电线及道路。

　　我们一时出发。山路崎岖，气候严寒，冷风刺面，但均御枪疾走，勇气百倍，到达红土岭时，东方尚未发白。拂晓前开始部署。四肘许，旧关发生激烈枪声，知七六九团已到，开始袭击了。时至六时，尚未见敌援兵到来。正在焦急之际，忽然前面传来枪声，这肘候真有说不出的痛快。敌人约二百余，一部乘车，一部步行。我军突然开火，敌先头第一部汽车即被我击坏。结果共缴获迫击炮二门，重机枪二挺，步枪数支，击毙敌人约百余，俘虏一名，其西部警备队长荒井丰吉少佐亦被我击毙。残敌仓皇溃退，直抵井陉城下。我未能将其全部消灭，实为恨事。

　　此次战斗，优点为迅速、坚决、突然。战斗性质是遭遇战，我先头部队刚到阵地，尚未部署，即与敌遭遇。我先敌占领要点，MG先敌开火①[MG，机关枪之英文（Machine gun）缩写。]，攻击迅速，完全合乎遭遇战要求。但此次战斗缺点亦多，1．包围部队动作犹豫，2．火力组织不好，无侧射火力的组织，3．暴露，4．参谋工作与后勤工作太差，如战场救护运输组织不好，增加受伤者的痛苦，个别部队给养保证不良；对侦察工作――审讯俘虏，检阅文件不注意；通讯联络差。

　　师部电令，敌占东阳关后，即进占长治，我师奉命南调，正太线战场由海东南来接替②[海东，即徐海东同志，时任一一五师三四四旅旅长。当时，该旅仍活动于正太路以北地区。]；并令我旅今晚黄昏撤至南障城宿营，明日开始南行。

　　　　　　　　　　　　二月二十四日

　　二十三日由南障城出发，宿测鱼。二十四日由测鱼至葱窝。这两天因长生口战斗胜利，传遍村镇，群众夹道欢迎，端水送饭，特别是争看胜利品和东洋兵。群众的意见，是不应该让日本人骑牲口，而应该枪毙。经过我们解释仍不满意。

　　　　　　　　　　　　二月二十五日

　　由葱窝天圣庙出发，上午十二时即到达皋落。与刘、徐遇，报告关于这次战斗经过，及解决干部问题的意见。

　　各团总结这次战斗经验。

　　　　　　　　　　　　二月二十六日

　　今日休息一天。

　　上午召集营以上干部会议，新亭报告，我补充了几个偏重于战术及参谋工作、战时政治工作等问题的意见。

　　下午到七七二团，集合全团讲话。

　　　　　　　　　　　　二月二十七日

　　今日由皋落到牛川、高丘宿营。晚，参加旅部支部大会。

　　　　　　　　　　　　二月二十八日

　　今日经和顺县时，群众热烈欢迎，慰劳鸡羊甚多，并开祝捷大会。我陈列胜利品，并以日本俘虏兵示众，对群众鼓舞最大，深闺中的三寸金连少女，及走着八字步的老太婆，均一颠一拐地争看日本人。许多少壮的群众，对日兵怒目相向，责问其为何要来中国侵略。要不是随着我们队伍，完全可能被群众打死。

　　超过七七一团队伍，发现其行军纪律不好，特别是军容不整。到寒王后，写信给徐、吴①[徐、吴，指七七一团团长徐深吉，政委吴富善。]，具体指出其缺点，并告以怎样纠正的办法。

　　今晚宿营寒王镇。

（一九三八年三月）

　　　　　　　　　　　　三月一日

　　今日十二时许，即到达辽县。未到宿营地即直趋师部。大康害我一望远镜，望远甚明显，甚适吾意。

　　七七一团经过我们批评后，今日大事整顿，部队有焕然一新的气象。

　　晚召集团级干部汇报，发现许多惊人的不良倾向，主要表现为军阀主义的发展，部队群众纪律的退步，离开党的立场等等。这些表现足以丧失我们的团结力和战斗力，有使部队蜕化的危险。对此我们应提高最大的警觉性，注意部队的整理，加强干部布尔什维克意识的锻炼，加强党的领导，建立集体领导，抓紧经常工作。

　　规定这几天的工作：Ａ、整理编制。处理编制以外的人员、骡马、行李担子；Ｂ、添制担架（每团三十副）；Ｃ、健全司令部；Ｄ、武器配备；Ｅ、打草鞋。

　　　　　　　　　　　　三月二日

　　部队全部实弹射击。四郊枪声，俨似进入战斗。

　　师召集连以上干部会议，纯为针对目前部队的不良倾向而来，报告甚沉痛深刻。这个会议，应该给我们的干部以深刻的警觉。我们是布尔什维克，一定能从最近的缺点里，立刻彻底地转变过来。

　　晚，参加团以上干部会议，师长报告现在的敌情及我们的行动，我们提出一些对部队整理的意见。

　　　　　　　　　　　　三月三日

　　师政治部召集战时政治工作会议，新享参加①[新亭，即主新亭同志，时任三八六旅政委。]。

　　今日主要为行动准备，及传达师部会议精神。

　　派出参谋检查各团１．编制整理情形；２．新老战士比例；３．部队一般状况。

　　晚，检查汇报，发现七七一团调出老战士过多。老战士每班不足二人，这样将大大减弱战斗力。当用电话向师长、政委报告此事，政委当即决定老战士全部退回七七一团。

　　　　　　　　　　　　三月四日

　　今日由辽县出发，经麦屯到马堡村宿营。师直属队行军力较弱，我们尾随其后，简直不能畅步阔行。沿途群众一似往日，毫无惊惧之状。村庄前，道路旁，屋顶上，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拥看八路军。

　　部队经过整理后，军风纪、群众纪律有了大的进步。

　　七七二团下午从西井出发，解决田部①[田部，破坏抗日，劫掠群众的土匪部队。]。

　　　　　　　　　　　　三月五日

　　今日经洪水到补充团，了解其情形。新战土战斗情绪甚高，天天要求发枪上前线，实弹射击成绩亦好。决定该团随队行动，使其在战斗中锻炼战斗力。令其随七七一团后跟进。

　　到韩壁村宿营，遇见武乡县长在此。县长出乡工作，当为进步的现象。

　　刘、徐过部，商讨战斗方针，拟在黎城、东阳关、涉县之线，寻求敌人弱点或诱其暴露弱点而痛击之。当即分配各团侦察区域，立即开始侦察。

　　接叶、肖电①[叶、肖，即七七二团团长叶成焕，政治处主任肖永智。]：田部已解决，计缴枪百余支，轻机枪七挺。群众痛恨田部，要求将田本人当众枪毙。

　　　　　　　　　　　　三月六日

　　今日大雪，山河已变成银白世界，好象为着已沦丧的国土戴孝似的；同时也象征着我们对民族革命的真诚，纯洁无疵。初春的雪，并不感着怎样苦寒。趁此雪景，与新亭等各摄一影。

　　部队均忙于政治动员和战斗准备――营的党员大会，连的军人大会。激昂的口号声，象春雷一样响彻了韩壁的整个村庄。随便你去任何一个民房里观察，都可以看到那些民族战士们在擦枪，打草鞋，炒干粮，忙得不亦乐乎，这些现象预示着这次战斗必胜的先兆。

　　　　　　　　　　　　三月七日

　　今日在韩壁休息一天。刘、邓分别来本旅各团训话，我随邓到七七一团。这几天本来感觉不舒适，加以今天讲话过多，回部后，如醉似痴，医生不察，为我注射一针吗啡，结果更使我难受，宛如大病，睡不能起，一夜均在沉醉中一般。

　　　　　　　　　　　　三月八日

　　敌人两千余，由临汾东进，昨晚宿营张店镇。师为配合曾3A消灭此敌①[曾3A，即国民党第三军，军长曾万钟。]，今日由韩壁进到襄垣以北三十里外之下良镇及西营一带。

　　蒋令“山西部队一兵一卒，不许退过黄河，违者以军法从事。”以蒋的坚决严格的命令，在晋各部迫于法令，当必有一番积极动作。日寇以单薄之师深入，其困难更增，确为冒险行动。

　　据报，敌入襄垣，尚不能证实。除令各部加强警戒外，并派出一连向襄垣侦察。晚报，敌入襄垣全无此事。

　　　　　　　　　　　　三月九日

　　今日经过途中有友军曾3A部队。沿途群众对我们说：日军经过村庄，必先问这一带有无八路军，对我甚感恐慌。我们到达宿营地上豁村，群众不察，纷起逃跑，经过我们宣传，知道我们是八路军时，又均返回居地，一时紊乱，才告平静。

　　据报，敌二千余已进到屯留，其前进部队约三百已进至吾元镇。我们预拟，敌若向（厂虎）亭前进，则以全力在夏店与（厂虎）亭之间并列侧击之；若敌进襄垣，则以全力由襄垣西北出击。

　　延安电：我陕北某警备团以一个营由界首渡河袭击柳林、军渡之敌，敌闻风而逃，狠狈退回离石，遗弃粮食罐头食品甚多。

　　　　　　　　　　　　三月十日

　　为了保持我军行动秘密，使部队不过早暴露，各兵团均向北收缩，旅部移到白马。三军与我们混合驻扎。群众对中央军有了新的认识，确因为他们的纪律有了新的进步。据说他们也采取了我们一些办法，如给群众扫地、捆禾草等。军队能吸引民众的同情，这不能不说是一部分国民党友军的新气象。

　　　　　　　　　　　　三月十一日

　　晋东部队悉归朱、彭指挥，计有曾A、李家玉A、朱D、冯A、彭D、杨B等部队①[曾A，见前注；李家玉A，第四十七军；朱D，第九十四师，师长朱怀冰；冯A，第十四军团，军团长冯钦哉；彭D，第十四军第十师，师长彭杰如；杨B，不详。均系国民党部队，当时位置于山西东部与河北西部。根据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关于作战区域的划分，上述部队统归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指挥。]。

　　据说敌二千余人由临汾东进，企图配合子洪口之敌南北对进，确占白晋公路，中途曾被 14A截击二次②[14A，国民党军第十四军，军长陈铁。]，死伤七八百，现已由屯留退回长治。其占据白晋公路之企图，至此已破坏。这样一来，预伏敌人歼灭于（厂虎）亭以南之计划似亦随之不成。

　　到连上巡视，部队上课出操确很紧张。

　　下午到师部，师决定以韩团出道清路③[韩团，即三八六旅所辖之补充团，团长为韩东山同志。下文亦称补团。]，其任务：l.破坏道清交通，配合主力作战；2．侦察；3．建立黎、晋、潞、长治以南为抗日根据地；4．收集资财；5．扩大本身与收集武器。

　　　　　　　　　　　　三月十二日

　　到韩团召集排长以上干部会议，作了四个钟头报告，主要内容为：1．目前抗战情形，特别是山西战局；2．我们的任务，特别是补团的行动；3．出动注意：A、防止贪污腐化堕落，B、加强党的领导和政治教育，C、群众纪律。下午召集全团训话，约两小时。归时有倦意。

　　　　　　　　　　　　三月十三日

　　敌人这次行动，虽然使我们反攻的计划未能实现，但敌人的企图亦显然不能达到。它固然绕过了韩侯岭，避免了硬攻，占领了临汾、风陵渡、隰县、军渡等沿河重要地点，完全截断我们的交通联络，认为这样，中国军队 便会由纷乱慌涨溃退走到完全消灭。其计划固狡而且险，但中国军队并不因交通断绝而慌乱，相反的更坚定其抗战决心，使敌人前后受敌，其计虽狡，终不能售。据最近几天的情况，完全可以证明：晋西北进入保德之敌，受我王旅袭扰断后①[王旅，指我一二○师三五九旅，旅长为王震同志。]，现已突围退入五寨；进占军渡之敌，受我阎团渡河进击②[阎团，指我八路军留守兵团所属之警三团，团长阎红彦同志。]，狼狈退回离石；子洪口确被朱师收复；新乡又有克复之说；临汾东进之敌，经过 14 A的几次截击，死伤甚众，其进占白晋公路的计划，已被我破坏无余。我想只要在晋军队继续镇静转入最高度的积极动作，在统一指摔之下，向南压迫，确实截断其交通联络，四万倭寇，不难一鼓而歼灭也。

　　决定转移到涉县、黎城、潞城之线作战，韩团准备配合这个行动。部队明日开始东南移。

　　　　　　　　　　　　三月十四日

　　师决以七六九团（缺一个营）袭攻黎城，以一个营进占东阳关，箝制涉县可能来援之敌，本旅全部秘密进入黎城与潞城间公路以北山地待伏敌人。受领任务后即派出便衣侦察二组，侦察黎、潞间敌情、地形及长治敌情。

　　今日进到强计至渠村之线宿营。为准备明日夜间动作及顾虑部队疲劳，令各团须作十二小时的睡眠，即今晚八时就寝，明早八时起床。

　　　　　　　　　　　　三月十五日

　　今日九时至十一时，各团作战斗前的动员，十一时出发。早六时，派七七一、七七二团副团长各带便探四五名先进入申家山一带侦察地形，并接收昨日派出之便探的报告，黄昏时各部均到达上遥集结，并造晚膳。据报，由潞城来黎城之敌K约五百人已抵黎城①[K，骑兵之英文缩略语。]。

　　我决心：（1）韩团借此通过马路，进入平顺以北公路南之鞋底村及安南岭一带，鞋底村以北高地仅置一个连埋伏，其余两个连即埋伏于安南岭。（2）七七二团主力埋伏于申家山西南高地及1269高地，派出一连伸入潞城东北之505高地，扰乱潞城之敌，又以一个排进至潞城北之余庄警戒，派出便衣队二十余人伸至潞城西南，侦察和打乱可能由长治来援之敌。（3）七七一团主力位置于续村岭，派出一部乘夜破坏赵店木桥，截断其交通，待敌通过时，放其先头至七七一团附近，各部即迅速突然出击，聚而歼之。

　　晚九时开始接敌，大家均兴高采烈，情绪非常高涨，均抱着必胜的决心。明月当空，照耀如同白昼，好象是为我们这次夜行特别预备的。夜行甚肃静，不闻偶语声与咳嗽声，只有脚步声、马蹄声，踏着碎石声与上山的急喘声相应和。这是一群民族英雄，不顾疲劳，准备壮烈牺牲，上前线奔袭日寇的英勇行动。二时前，各部均到达指定地点――袭击出发地。

　　　　　　　　　　　　三月十六日

　　二时前，各部均到达指定地点。根据亮平①[亮平，时任七七二团副团长。]、成忠等报告②[成忠，即吴成忠，时任七七一团副团长。]，谓由黎城至潞城马路是在山岭上，不在山沟内，这是因为制图时还没有开马路，图上的路是大路，不是马路。当即变更决心，即以第七七二团埋伏于大路以北、神头以东1187高地（一个营）及安南岭西北高地，韩团埋伏柏林岭，七七一团转到郭老湾西北高地，七七二团第二营及七七一团一营暂留1269高地待机。

　　五时，赵店木桥已火光烛天，为我烧毁矣。拂晓前各部已部署完毕，此时黎城已有激烈枪声。据师部电话，七六九团已开始攻击，东阳关亦发生激烈战事。八时三十分由潞城来汽车二辆，满载敌兵。我们为了打击其大部队，未射击。该二车因桥毁被阻于浊漳河边不动。不一刻，灰尘连天，敌人骑步兵浩浩荡荡向黎城前进，并在神头集结，似有所准备，并以骑兵数名向我1187高地搜索，幸未被其发觉。九时三十分敌复前进，我即开始出击。我两面夹击，经过四小时的战斗，敌千余人及其辎重全部被我消灭，计击毙敌人八百余人，俘获十余名，缴枪约二百余支，击毙骡马三百余匹，俘获三百余匹，军服药材弹药甚多。当时神头附近日寇死尸满沟满野满屋，胜利品遍地皆是，纸张书画随风临空飞舞，似为天女散花，庆祝我们的胜利一般。我伤亡约为二百余。此时黎城敌人以火力掩护强修赵店木桥，又被我七七一团特务连之一排击溃而返。稍后，敌又加强机枪炮兵重新强修，我特务排长以敌火力过强，稍为退后，于是敌人终于修复，但至晚又被我烧毁，不能通车。我受伤人员及胜利品已全部运回后方。师部令我们撤回申家山、曹庄一带集结。除令留少数游击警戒部队外，黄昏时全部撤回指定地。

　　缺点：1．三营自动离开伏击地，并不机动让敌汽车来往；2．未区分战斗界线，以致紊乱；3．MG在步兵转移时不转移火力，又不改换标尺，行超越射击；4．个别部队欠机动（如七七一团）。

　　　　　　　　　　　　三月十七日

　　大疲之后，睡不欲醒，八时许才起床，部队已整装待发。胡乱吃些饭，拔脚即走。随队经曹庄到普头，行程仅三十里。沿途群众扶老携幼，争看胜利归来的我们。

　　我游击部队报告，由长治增援潞城之敌约千人，黎城出动亦三百余人，向神头东西对进。经过一小时的炮击及飞机轰炸，才敢进入神头，当以机枪大炮飞机向我申家山射击轰炸，终日不停，以数十辆汽车搬运死尸，亦终日不停。

　　入晚，我七七一团又派出一小部向神头虚袭，并毁赵店桥。敌复枪炮声大作，恐受惊又不小也。

　　　　　　　　　　　　三月十八日

　　四时起，部队向后收缩，因为欲得到安全休息故也。东岭至杨家庄之线划归我旅宿营区域。

　　　　　　　　　　　　三月十九日

　　联络参谋到师部。

　　部队进行清洁卫生工作。

　　　　　　　　　　　　三月二十日

　　安全休息整理，部队荫蔽，准备第二次行动。移至下良附近。刘、徐、王参加七七二团战斗检阅会议。

　　　　　　　　　　　　三月二十一日

　　刘和新亭等到集总，参加旅长以上会议（此会议主要为集总所指挥的友军而开）。

　　邓召集本旅连长以上的干部会议。

　　　　　　　　　　　　三月二十二日

　　发下五天教育计划。督促各团扩红工作。晚，参加政治处处务会议。

　　　　　　　　　　　　三月二十三日

　　韩团来电，二日来扩大百余人。

　　参谋处派员分赴各团检查工作。

　　　　　　　　　　　　三月二十四日

　　参加七七二团特组扩大会议及其特组会议，主要为检查营以上干部近来的思想意识。

　　令各团于明日以前完成行动准备――携带干粮三天，生粮一天，草鞋至少一双。

　　　　　　　　　　　　三月二十五日

　　与向前、小平散步郊野。大地有春意，想到江南此时此景的春天，令人凄然不堪回首。

　　师为寻求新的机动，转移战地，决明日向东移动。

　　　　　　　　　　　　三月二十六日

　　今日由下良进到东田一带宿营，夭雨泥滑，颇难行。大部分衣物都被雨水所湿。

　　　　　　　　　　　　三月二十七日

　　天虽晴，但路仍不良于行。各兵团均在原地休息一天。徐、邓先行。

　　　　　　　　　　　　三月二十八日

　　今日继续东进，经小梁山到南委泉宿营。山甚高，路难行，有南方味道。到南委泉，群众甚高兴，但对K4D却无好感①[K4D，指国民党军之骑兵第四师。]。

　　令七七二团向黎城严密封锁消息。

　　这几天新战士逃亡现象甚严重。其原因：1.支部工作不健全；2．干部责任心差；3．教育解释不深入；4．军阀主义在部队中又发生；5．新战士看见战斗的残酷，有些害怕。根据这些原因，召集政治部各科长专门讨论，决定明日各团举行干部会议，对新老战士分别讲话，并责成各团干部立即纠正，告以具体反逃亡的办法。

　　　　　　　　　　　　三月二十九日

　　今日休息一日，因要等待师进行侦察。部队照原定计划工作。

　　下午师召集团以上干部，解释明日的行动。师决在涉县与东阳关之间伏击敌人，明日开始行动，并派出得力干部与侦察员，先行进到东阳关与涉县间侦察地形和敌情。

　　　　　　　　　　　　三月三十日

　　晨七时，各兵团均由现驻地出发。本旅进到庙上村与马家峪之线荫蔽集结。七七二团以一个连秘密进到东阳关附近之苏家蛟山地封锁消息。黄昏开始作接敌运动。二十时前各部均就伏击出发地集结（七七一团进到岭西以南高地，并以两个连乘夜通过公路以南，即响堂铺南之高地，密伏于此；七七二团进到马家拐，向东阳关严密警戒侦察，并封锁消息，以一个连进到编成脑）。二十四时前各团伏击部署完毕。七七二团派到苏家蛟担任警戒的一个步兵连，被汉奸向东阳关寇军告密。寇军当出动二百余人，由汉奸率领，企图乘夜围我而歼灭之。该连警戒疏忽，竟被其包围而不知，发觉后，连长指导员各率一部殊途突围，仅损伤七人，安全逃出，亦云险矣。苏家蛟被敌占领。

　　　　　　　　　　　　三月三十一日

　　昨晚尚能得到二三个钟头的睡觉，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六时，接七七二团报告，谓：东阳关之敌二百余人进到马家峪。又报：长宁东南高地有敌二十余人向我马家拐前进，似为侦察部队。判断敌人似发觉我军企图，欲从我右翼侧击，并截断我后路。即以电告向前，决转移主力回到庙上村、鸭儿山之线消灭此敌。当电七七一团即刻收回路南的两个连，各团即准备转移。

　　又据七七二团电告，谓苏家蛟敌人已撤退，七连仍回原地警戒；长宁东南高地之二十余人是当地老百姓。估计敌人并未发觉我大部，仅发觉苏家蛟我之小部而已，驱逐后又回原地。当又决定仍在原地待机伏击敌人，仅以七七二团之一营进到庙上村以东高地，保障我右后方之安全，但路南之两个连已撤回矣，这是一个损失。

　　八时许，闻得枪声。七七一团报告，谓东阳关有敌汽车百数十辆，向涉县前进。七七一团放出一部约百辆至七六九团地段，激烈战斗就此开始。我七七一团动作迅速，火力与突击配合，勇敢莫当，经过两小时的战斗与肉搏，配合七六九团将敌汽车百八十余辆全部焚毁，共毙敌四百余人，缴获步枪二百余支，炮四门，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十余挺。敌生逃者仅三十余人（由路南山地逃出），余全部歼灭。

　　当七七一团与七六九团正战斗激烈间，东阳关及黎城之敌步兵三百余人，骑兵百余人，附炮四门，向我马家拐七七二团阵地进犯，企图扰乱我行动，援救其汽车队，被我七七二团迎头痛击，将其击溃，退至长宁及东阳关以北之高地二要点，利用已做成之坚固阵地及长城旧堡顽强抵抗。两要点均被我夺取，敌退入东阳关，固守坚固房屋。东阳关以北之要点至此尽被我占领。敌复由黎城增援二百余人，配合被击溃之残败步骑兵，在飞机十余架掩护下，复向我七七二团阵地进攻，曾两度向我冲锋，但均被我击退。敌终于退守东阳关，利用坚固房屋不敢出头一步，仅以炮兵向我阵地乱轰，我亦无损失。

　　至此，敌之汽车已全部被歼灭，增援部队亦几次被我击溃，死尸满沟满野，只好以飞机十架，计重轰炸机六架，战斗机四架，投掷炸弹，长达两小时之久。但此时我已结束战斗，胜利品、伤兵全部运回近后方，部队已集结荫蔽，毫无损失。敌之飞机不过来吊丧而已。

　　这次战斗证明了我们的部队有铁一般的意志，战术上已有了大的进步，政治工作也比较深入，动作秘密、勇敢、迅速、突然，完全合乎战术要求，特别是锻炼了我们的新战士及较弱的个别部队，其意义更大于缴获枪炮。

　　此次本旅（除七六九团）共伤亡二百一十二人。

　　半个月内打了两次胜仗，两次均歼灭了敌人，给敌以重大损失，我想在晋的三十万大军，如都是这样的积极，那么，何愁敌人不消灭呢！因此，争取友军和我们一样的积极作战，是我们当前最艰苦最迫切的任务。

《陈赓日记》　　

（一九三八年四月）

　　苏家蛟的一个连，据该连长报告：敌人围着时，他们并未动摇，也未突围，而是坚决抵抗，把敌人击退，毙伤敌四五十人，苏家蛟始终保持在他们的手里。昨日关于苏家蛟的记载，不是事实，是一个通讯员乱说的，该团不察，即以报告，几至酿成我决心的动摇。

　　（四月一日赓更志）

　　　　　　　　　　　　四月一日

　　昨晚及今日四时前，各部（本旅）均回到三街、西庄、庙上村 及马家峪一带集结，七六九团回到福堂沟集结。各团均以少数部 队在公路及东阳关一带游击，并扰乱敌人，主力休息一日。

　　据报，敌增千余人至东阳关与涉县，将响堂铺一带民房全部焚毁。终日炮声、机枪声不息，但对我毫无损失，仅证明其残暴、愚蠢与对我恐慌而已。

　　师又决定主力转移到西井、南北委泉、源泉、三十亩一带集结。留七七二团一个连归亮平亲率，在苏家蛟一带游击侦察，并准备敌人深入山地时，由七七二团杀一回马枪。后贾岭架设电话，以便随时得到前面情况。

　　　　　　　　　　　　四月二日

　　各团昨晚夜行军，今早七时前全部到达指定地点宿营。考虑到这几天部队的疲劳，决定今日不进行任何工作，整整地休息一日，我亦大睡特睡。

　　传达三天工作计划。

　　　　　　　　　　　　四月三日

　　各兵团进行这次响堂铺战斗检阅会议，我和李达参加七七二团。我的结论说到三点：１．这次战斗胜利意义；２．战术上的几个问题；３．部队工作（内容另录）。

　　据宪平报告，敌人约五六百，曾一度分三路向庙上村、马家峪一带前进，与我前哨连稍有接触，连夜仍退回东阳关，仅在马家拐大肆烧杀，其残暴简直是非人类的行为。我们杀回马枪的计划恐不成功，只有另寻新的机动。

　　　　　　　　　　　　四月四日

　　十六时，师举行全师排以上干部祝捷同乐会，情绪热烈，皆大欢喜。宣传队跳舞演剧，颇受观众欢迎。

　　读翻译寇军士兵的信件，所得的结论：1．对同八路军作战简直是视为畏途。2．我们的行动使深入晋南的日军感着非常困难。粮食已是日不得饱，吃不惯中国小米，现在小米都很难得。七人共抽一支香烟，饿着肚子行军，山路更使它们畏葸不前，使这一般强盗们到处叫苦连天（写信归国）。3．厌战情绪高涨，大家均希望“凯旋”（？），羡慕上海军已“凯旋”①[ 上海军--侵华日军在攻打上海时，曾组成“上海派遣军”，下辖五个师团，攻占上海后，“上海派遣军”撤销，少数撤回国内休整，大部编入“华中派遣军”序列。]。一般均悲观失望，“不知明日是否还有人在”。4．日军的残暴行为在他们的信中，不打自招。由临汾到武、涉沿途村落全被焚毁。杀人如麻，所谓“以别良善”也。军官竞赛杀人，视为“非常有趣”。5．由于我们的积极作战，敌正准备“讨伐朱德共产军”。

　　　　　　　　　　　　四月五日

　　我参加七七一团同乐晚会，报告一点半钟，即声嘶力竭。

　　津浦线连续的胜利①[津浦线连续的胜利，指国民党第五战区司令官李宗仁将军指挥的部队在台儿庄附近对日作战中所取得的胜利。]，与我们连续的胜利，互相呼应着。集总认为我们的两次胜利，已相当调动敌人的兵力。现在敌我力量的对比，确是在变动中，我们应该乘着敌人开始进人困难之际，积极动作，造成它更大的困难，破坏其进攻我之计划，以先发制人。

　　为了补充与扩大起见，师决定派一个营由新亭率领突过路南作扩大工作。

　　　　　　　　　　　　四月六日

　　师决定在武、涉间继续行动。小平回辽整理各支队及地方武装、党组织等，准备对付敌人进攻。

　　新亭下午一时率七七一团第二营出发，定于今晚通过公路。

　　部队又向东转移。

　　　　　　　　　　　　四月七日

　　今日六时出发，尾师直前进。师直骡马迟缓，我们简直不能痛快地走。到辽县的公路多已破坏，但不彻底，有些路段已经犁成耕田，敌人真若由此前进，运输是要受到路的相当限制的。约十三时，到达麻田镇以东宿营，这一带有友军骑四师之一部驻扎，加以村落稀少，宿营地挤得一塌糊涂。

　　为了明日行动秘密，不致过早暴露起见，决于明十三时开始接敌。

　　部队下午除睡眠外，进行战斗动员，发动群众运输伤员，并进行一次节约弹药及防空伪装的教育。

　　　　　　　　　　　　四月八日

　　八时后，偕各团长到偏城接受任务。部队十三时出发，因道路不好走，二十一时才完全到齐。计算时间，明日拂晓以前赶到鸡鸣铺、西戍一带恐不可能，当即决定各部严密封锁消息，在偏城附近荫蔽休息一日，明日下午继续行动。

　　　　　　　　　　　　四月九日

　　上午研究鸡鸣铺一带地形及敌情，我们没有河北地图，颇感困难。决定十六时出发，但雷雨交作，至十四时未止，师决定暂停行动。为了不放弃最后决心，令各部原地待命出动。十四时后，雨中止，有晴意，当即令照原计划行动，但时已十七时矣，估计明日二时前可到达。

　　　　　　　　　　　　四月十日

　　一时前全部到达指定地点。部署如下：（1）七六九团在鸡鸣铺以北高地，并以一部箝制偏店之敌，南生部队归其指挥，在路南山地埋伏。（2）七七二团主力位置在西戍高地及西戍以东之高地，以四个排附重机枪一挺过路南，埋伏路侧山地。（3）七七一团主力位置于乱石岩一带高地，以一个连配合游击队出阳邑附近高地，防止武安之敌出我左侧。四时前全部部署完毕。

　　由武安到涉县之公路，原经阳邑到涉县，此段被我破坏后，日寇因修理困难，即借河沟平地，稍加修理，改经乱石岩、鸡鸣铺到涉县。河道弯曲甚多，汽车不能快行，非常利我突击。两旁山地尽为我占领，敌人进到鸡鸣铺，完全无阵地，只能在沟里活动，两旁伏击点对敌均为有效射程，敌若来时，歼灭之必无疑。

　　约三时许，有敌汽车三辆由偏店经鸡鸣铺东驶，当让其安全通过，未加阻止，因为贪小即将失大。

　　这一天是我们八路军最规矩的一天，大家进人埋伏地后，借有利地形地物及伪装之掩护，确实埋伏。我用望远镜了望，没有办法找到一点军队形迹。山头田野，并未因增加了数千人而稍改原形。

　　远远地望着，大路间的驼、驴及田野间的少数耕者，均是照常地工作着，绝不知将有大战到临的样子。大家睡着象死人一般，不敢动弹，连头也不敢抬，只是静待着敌人送枪炮来。整个占领地间，没有一个我们来往的人，通讯仅借着昨晚已架好的电话，吃饭带着干粮，炊事员煮好了饭，也在后面荫蔽着，等着枪声好送饭。

　　十二点了，敌人还不来，最高点了望哨的电话报告，说乱石岩方向的人象都遭瘟全死了一般，一个黄色动物也不见。我们急得难耐，但又不敢叫喊。决心无论如何不变，今天无论如何须等待到十九时，最后五分钟也不能放松。

　　十九时到了，决定再延长一些时间，到二十时再撤。

　　二十时到了，敌仍不来。至此，今天打敌人似已无望。经师的命令，仍撤回原地宿营。每次都要有把握打着敌人，那是不可能的。只好有待第二次。敌人未走，消灭敌人是有机会的，而且很多。

　　　　　　　　　　　　四月十一日

　　敌情是在变动着，正太线之敌已进皋落，企图进和顺；涉县之敌，经索堡进到上下清泉；长治之敌占襄垣，进西营。这是敌人有计划的行动，企图占辽县、榆社，消灭我们有生力量。（国民党）骑四师为了配合我们的行动，已经转移，麻田除一个特务连外，无其他部队。依照集总企图，我师西移，配合曾3军作战。派吴成忠率领一个连及便衣排，侦察麻田至西井及黎城敌情，若敌将进麻田，该连应配合骑四师确实阻止，不许敌人进入麻田，掩护主力通过。该连到达麻田时，敌人距麻田仅五里，K4D已出现混乱状态，正在动摇中。幸我连赶到，进入敌之翼侧，加以痛击，敌仍退回上下清泉宿营。

　　师决心下午四时出发，进桐峪镇一带宿营。若敌进麻田，即配合K4D在麻田以东高地侧击该敌，若敌未进麻田，则仍照原计划西进。进麻田时，因我吴成忠所率之连阻止敌人，我们安全通过。师以孔团之一营换我吴连。据师通知，敌人已进蟠龙。

　　　　　　　　　　　　四月十二日

　　今日五时出发，经西井，爬一个高山，碎石路颇难行。闻得洪水方向有激烈的枪炮声，估计敌已进入洪水矣。下午三时前，全部到达石门村、沙坡一带。据传，敌已过蟠龙，占洪水。但得曾3军通报，谓蟠龙、洪水均无敌。又报长治、襄垣、下良、西营亦无敌。长治无敌似尚不确，但敌经襄垣至辽县之路线，似已放弃。我们这次来得太迟，让敌安全占领辽县，实属大憾。

　　　　　　　　　　　　四月十三日

　　三晚不睡，昨晚得到整夜的睡眠，胜过在西安吃馆子。今日令各部停止一切操课，安然休息。蟠龙、洪水、温城均派出侦察。

　　集总企图在武乡与榆社间布置对敌的一个歼灭战，我旅奉命集结贾豁镇附近待机。晚七时出发，经蟠龙。该镇为辽、武间之最大市镇，平时商业颇繁盛，这次日寇经过，大部被其焚烧，少数房屋幸未着火者，门窗家具已毁坏殆尽。据说洪水亦同遭浩劫。日寇的这种残暴行动，只有表示其没落将近而已。

　　今晚是整晚夜行。

　　　　　　　　　　　　四月十四日

　　今早七时到达车道岭（旅直）、风台坪（七七二团）、贾豁镇（七七一团）一带集结。分向武乡、榆社派出侦察。曾3A亦到达长乐村一带。该军行动不积极，敌过下良、西营、洪水之线，仅以小部与敌进行战斗，使敌安然分向辽县、武乡，如入无人之境。

　　　　　　　　　　　　四月十五日

　　敌由榆社向武乡及段村一带撤退，待我发觉时，计算时间，已不及侧击。敌之动向似为向沁县退却。我六八九团已进至马牧以南地区。本旅奉命经东方山渡河，集结东西胡家垴、马牧、型庄一带。旅部宿长庆凹，七七二团之一部进抵东胡家垴1335高地驻止，监视敌人。

　　晚十时，刚入睡乡，接七七二团报告，谓段村、武乡之敌向东撒退，其后卫部队尚在马庄停留。接此讯后，一面电告师部、集总，一面令七七二团向武乡推进，七七一团集结东村。我率旅部直抵东村。

　　　　　　　　　　　　四月十六日

　　二时前全部集结东村。师令六八九团归我指挥。当即组成追击队，以七七二团、六八九团为左翼队，七七一团为右翼队，七六九团为预备队，尾左翼队后跟进。

　　我率七七二团先行，经武乡城（全部被焚）、小河、黄红坡到达南窑科，发现巩家垴有敌三四百，似为敌之左侧卫部队。当令七七二团之两个营停止于上下牛家庄荫蔽集结，以一个营向巩家垴以北迂回。当我第二营进至巩家垴以北时，敌即不战向马庄、长乐村溃退。此时接得侦察报告，谓敌之大部已过长乐，其辎重尚在白草仙附近，马庄仅为其少数后卫部队。我决心不失时机，不待后续部队到来即实行突击。此时我七七一团亦到达白草仙对岸之郑峪村、张庄以北高地。当令七七一、七七二两团相对突击，将敌截为两段。敌人马辎重累积河滩隘路，死伤达一千数百人，一部避人房屋，全失战斗能力。敌之先头一部约四五百人附炮四门向我左翼突击，企图解救白草仙被困之敌。幸我六八九团赶至与敌迎战，反复冲锋七八次，终将敌击溃。

　　下午三时，敌由辽县、蟠龙增来步兵一联队，配合在战部队，共约步兵三个联队，炮兵一大队，骑兵数百，复向我七七二团主阵地实行反突击。此时炮轰如雨，战斗之激烈实为抗战来所罕见。敌向七七二团数次反复冲锋，均遭我有组织之火力射杀，伤亡甚重，仅目睹即达二百余人。我为避免过大牺牲，寻求敌之弱点再击起见，自动向巩家垴撤退。是役我伤亡约达四百余。我们英勇坚决的叶团长头部受重伤，恐有生命危险，这是我们的一个大损失。

　　这次战斗的意义：一是给所谓大举讨伐之敌以极严重的打击，使它知道中国军队是不容易对付的，特别是我们八路军，神勇无比，乃抗战的中坚。二是这次战斗中，敌人虽以精良的武器和优势的兵力对我，但我们在这样猛烈火力的射击下，仍是铁一般的坚强。这更增加了我们胜利的信心，说明八路军是无敌的军队。我们这次缴获虽少（仅步枪三十余支，轻机枪二挺，马十余匹，文件三箱，枪炮弹若干箱），但其胜利意义绝不止如此。

　　晚，部队移至合壁村，旅部宿水燕岭。到达时，房子全被七六九团住满。疲劳过甚，卧草上过宿。

　　据战后我们确实统计，敌死伤二千二百以上，死马五六百匹。我们打扫战场的部队，不负责，许多胜利品未收回。几天后曾3A又拾得无线电机一架，枪炮弹甚多。又两日后，我总部特务团还在此拾得炮弹数十箱。现在长乐村与白草仙一带，掩埋的死尸堆到处皆是。这次粘米地旅团为九路进攻之主力部队①[粘米地，侵华日军笃一○八师团属下的一个旅团长，在攻占长治、临汾的作战中，曾获得日军大本营的勋章。他亲笔写给女儿的信中说：“天皇因我先入临汾，赐我一个勋章，我已挂在左胸前，我的右肩　　也高了起来。你看我象不象墨索里尼？……”但是这封信还未发出，就在长乐村战斗中被我缴获了。]，其惨败较之其他八路均严重。据我总部侦察队目睹，该旅团由襄垣经沁源退却时，每联队仅有五百余人，其笨重的辎重队已经不见了。这次战斗若有曾3A的配合，那么粘米地旅团无疑是可以歼灭殆尽的。未将该旅团全歼是最可惜与最不幸的一件事。但无论怎样，日寇的所谓九路进攻，是由我们最后地粉碎了，其惨败亦够他伤心的了。

　　　　　　　　　　　　四月十七日

　　今日旅部移合壁村，靠近七七二团。探视成焕，彼己不能言语，入夜特甚。奄奄一息，状至危险，令我无法睡觉。

　　　　　　　　　　　　四月十八日

　　凌晨一时三十分，成焕光荣地牺牲了，痛心之极。今日规定的部队工作，亦受到影响。成焕平日团结干部甚好，许多干部均很悲哀，特别是他的勤务员，更是痛哭不止。下午开追悼会，七七二团全体参加，各团均派有代表，刘、徐及肖参谋均到会①[肖参谋，国民党军联络军官。]，并作了沉痛的讲话。

　　　　　　　　　　　　四 月十九 日

　　上午参加七七二团汇报，适总司令到部①[总司令，即朱德同志。]。午餐后，随邓赴师部。下午四时又参加七七二团长乐战斗检阅会议，我作总结报告（内容另录）着重在战术方面。

　　　　　　　　　　　　四月二十日

　　上午师长来部，谈到关于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

　　下午总司令集合六八九团、七七二团训话，大家很兴奋。

　　　　　　　　　　　　四月二十一日

　　连续战斗，部队非常疲劳，特别是因为伤亡减员，急须补充。师决定转移到辽县附近，作数日的休息，惜以补充整理，并作更大行动的准备。

　　今日各团由现驻地出发，向长城、川口一带前进。宿营管头，明日继行。

　　　　　　　　　　　　四月二十二日

　　今日行程很短，仅行二十余里，即到目的地，旅直住道佛村，七七一团住川口村，七七二团住长城一带。

　　师部转来蒋对我们的嘉奖电，令即刻传达部队。

　　　　　　　　　　　　四月二十三日

　　准备五天工作计划。

　　师电召我们团以上干部赴辽开会。下午三时到达西河头。会议内容：1．行动问题；2．宣布中央开除张国焘决议。

　　张国焘由一贯的机会主义，发展到反党、反中央，甚至另组伪中央，虽经党的艰苦的说服与争取，而他竟叛党，叛阶级，一直到反对与破坏统一战线，及坚决反对共产党，其最后结果将比陈独秀与罗章龙的前途更坏，这是完全可以断定的。

　　　　　　　　　　　　四月二十四日

　　师召集本师及六八九团、曾支队小组长以上的会议①[曾支队，即曾国华同志领导的游击支队，建制上属一一五师，当时配属一二九师行动。]：1．徐报告――粉碎敌人向晋东南围攻的胜利。2．刘报告――长乐村战斗检阅，3．邓传达中央开除张国焘党籍的决议，并举行讨论。

　　　　　　　　　　　　四月二十五日

　　我昨晚仍留师部，因为今日须参加师军政委员会，内容：1．半年战斗之军事政治物质准备；2．路东工作。

　　　　　　　　　　　　四月二十六日

　　敌人对晋南大举围攻的行动（九路进攻）已受到惨痛的失败，现在正准备抽调华北的兵力增援津浦线，企图以全力夺取徐州，打通南北战场，再转而肃清华北。各方面的情报，敌人兵力确向津浦线转移中。据集总电，长治之敌确已弃城撤退，我徐旅已进占长治。那末，山西寇军增援津浦是毫无疑义了。本师决定组成路东纵队（辖七六九团、六八九团、曾支队），由向前率领赴平汉路以东地区，积极打击增援津浦之敌。本旅奉命出平汉路之邢台、沙河一带，配合向前纵队，掩护过路，相机袭占邢台、沙河一带，抑留增援津浦之敌，并破坏道路，肃清汉奸伪组织，巩固太行山脉根据地。此任务完成后，再转向正太线，相机恢复昔阳。

　　今日经辽县到达粟城镇一带宿营。

　　　　　　　　　　　　四月二十七日

　　今日到达下庄及其附近宿营。此外有张、张所率之支队①[张、张所率之支队，指张贤约、张南生同志所领导的游击支队，亦称先遣支队，贤约支队，张支队，或简称先支。]。晚，听取南生关于平汉、邢沙地区之情形报告。

　　　　　　　　　　　　四月二十八日

　　今日由下庄进到路罗镇。冀西民训处之所谓邢台区司令张锡九之司令部设于此地。该部全系买空卖空，仅有破败枪支数支，依靠勾结红枪会以图苟存。红枪会公然成立总团部，暗中勾结日本，这次日本进攻，公然打出太阳旗欢迎“大日本军”。本月十七日，正当我武乡战斗紧张之际，公然杀害我一一五师侦察员六人，收缴枪支，又聚众抢劫我储蓄军粮，并擅自扣留我前运粮食，私立苛捐杂税，剥削村民。因此师决定解除其武装，并逮捕其首领。晚二十四时，我以突然手段将其解除武装，并逮捕其首领，约共六七人，当即枪决。这次行动完全是在群众同意之下执行的，所缴枪支全部发还当地群众，组织地方抗日游击队。

　　　　　　　　　　　　四月二十九日

　　除七七一团进到龙泉寺，准备解除一部汉奸武装外，其余均在原地休息一日。

　　今日下午此地有群众的大集会，主要内容为：l．祝捷；2．宣布解决红枪会首领之理由；3．组织当地抗日政府。群众均兴高采烈，特别是取消一切苛捐杂税，得到群众的热烈拥护，有些群众自动要求组织游击队。

　　集总电：长治确已克复，我徐旅正尾追敌人，在长治以南激烈战斗中。又说，黎城、潞城均被我收复。

　　　　　　　　　　　　四月三十日

　　七七二团及旅直进到龙泉寺宿营。七七一团今日集结上下牛峪。

　　汉奸申国栋率伪军百余人，枪约七十余支、轻机枪四挺，打着民训处的招牌，到处掳人勒索，群众痛恨已极。昨日我七七一团以十七分钟的战斗，将其全部解决，一人一枪未逃脱。今日我们经过之处，群众个个赞扬八路军为民除害，简直是欢声载道。

（一九三八年五月）

　　　　　　　　　　　　　五月一日

　　今日为国际劳动节。我们因行军作战，部队未举行任何表面上的仪式，只好以实际的战斗来庆祝这一伟大的工人节日。

　　黄昏时，全部到赵孤庄（离邢台仅二十里）。七七一团即位置于赵孤庄，依靠山地，作为预备队，随时适应情况的变化。我自率七七二团，经孔庄袭击邢台，并配合再道纵队之一部及张支队之一部①[再道纵队，指三八六旅副旅长陈再道同志率领的一支部队，亦称东进纵队，是一二九师派往平汉路以东之河北省南部地区（简称冀南）开辟新的根据地的最早的一支主力部队。]，四面向邢台环袭，掩护向前纵队通过路东，同时接应骑兵营与资财之一部过路西来。我们于夜十一时开始战斗。徒涉小黄河后，即受阻于敌之第一层铁丝网，经我破坏后，又受阻于第二层铁丝网，又被我破坏，终阻于敌之第三层铁丝网。此层特别坚固，破坏困难，加以敌人凭借坚固工事，向我作猛烈射击，我复作左右迂回，又受阻干装甲火车之障碍，前进已不可能。此时我第三营已将城北之路破坏一段，时间已到下夜四时，估计过路部队早已通过，任务既完成，即发出撤退讯号，安全退出，行未数里，天即拂晓。到赵孤庄早餐。

　　　　　　　　　　　　　五月二日

　　昨晚战斗共伤亡三十一名。部队均撤回遥平、南会、北会一带休整。

　　这些地方的群众，因受汉奸欺骗及地主胁迫，组成反动枪会，美其名日“自卫团”。但我们以鲜明的主张，模范的纪律及英勇的战斗，赢得了群众对我们加倍的热情。我们的伤者，不必经过动员，大家都抢着抬运。农民到处列队欢迎，送茶送饭。这种热烈的情形，令我们感着无限的兴奋。广大的群众无论如何是好的，只有个别的反动分子。我们应该使这些反动分子孤立，争取广大的群众。

　　　　　　　　　　　　　五月三日

　　今日师部召开欢迎新战士及骑兵团的联欢大会，本旅派两个连参加。全副日本装备，使到会军民群众大为兴奋。

　　我们为配合津浦线作战，决定七七一团、七七二团分开行动，七七一团进到皇寺镇，七七二团进到龙化，其任务一为破坏敌人交通运输，二为肃清汉奸。

　　晚，参加参谋工作会议。

　　　　　　　　　　　　　五月四日

　　到达龙化，时仅十三时。

　　此间为会门发达之区，令各部严格注意纪律，群众对我甚好，并为我筹办粮食。为防止平均摊派，令七七二团民运股要村公所提出名单，结果甚好，仅抽派出名的富有者，得粮约二十担。此间粮食甚困难，一般连小康之家均采树叶及糠壳为食，生活甚苦。

　　令七七二团布置地方工作：1．扩大宣传，特别是广为传播我们的胜利，提高群众信心；2.组织农会。并令该团作破坏道路准备。

　　　　　　　　　　　　　五月五日

　　今七七二团第一营出发洛阳镇以东破坏铁路，宣传中国军队的胜利，并摧毁铁路附近之汉奸维持会。下午三时半出发，令其明日返回原地。据说汉奸兼土匪武装杨赖子，与骑四师无关，其部队已不在煤矿。

　　　　　　　　　　　　　五月六日

　　永智报告：昨晚在东西马庄破坏铁路约一百三十米，铁轨搬到二华里以外之树林内及水井里，枕木全部焚烧，破坏颇彻底。今早五时前，部队撤回羊范，在该处召集群众大会，到会数百人，甚兴奋。七七二团政治处在龙化举行胜利品展览，小脚老太婆及不见天日的闺女均动员起来参观，颇为热闹。

　　下午四时召集附近村长座谈会，我报告之内容：1．抗战形势及第二期战斗的胜利。2．中国必胜的条件。3．坚决打击汉奸维持会的罪恶活动。4．军民合作争取战斗的胜利，保卫徐州。

　　七七二团政治处民运股成立龙化与石坡头两处农会。

　　据邢台出来的群众报告，“五一”的夜袭，敌人恐慌已极，紊乱异常，死伤约八十余人，邢城完全断绝交通，敌至今仍不敢出城一步，邢台以北数日交通完全中断，邢台以南仅有铁甲车和空车来往。昨晚的破坏，恐今日通车又成问题。

　　　　　　　　　　　　　五月七日

　　决定移到煤矿窑一带，靠近骑四师，寻求新的机动。

　　十二时到达煤矿，走看一回。此矿系机器开采，现有矿井二，工人约百数十人，资本家剥削甚厉害，据说每日工资有一角至二角者。此矿在战前最盛时期，仅税收每日可得七千，日寇到时即企图霸占此矿。有朝鲜人金刚曾来经营此矿，换名为金刚煤矿公司。日人走后，土匪杨赖子占领收税，每日得四五百元。骑四师将其驱逐，现仍在开采。土匪杨赖子本系汉奸，现已反正，为了表示其忠诚，曾夜袭临?彻兀?捉了几个日本婊子，男女共五人，据说还缴的有枪。果真如此，我们对他的动作，当另有考虑。为了号召汉奸反正，决定不干掉他。

　　据七七二团报告：柏山村似有日人侦探机关，每日均有邢城之人来往。当令该团立刻带队逮捕，今日果捕来男女共八人，并有二瓦特半电台一架。考察结果，知为康泽特务机关①[康泽，国民党特务头子之一，后任国民党军第十五绥靖区司令。一九四八年七月在襄樊战役中被我人民解放军俘虏。]，一面侦察敌情，一面侦察我们（共党列入其侦察事项之一）。因统一战线的关系，将其释放，原物退还。这里使我更认识到民族利益虽高于一切，但阶级矛盾是无法避免的，除非阶级最后消灭，方可以解决此矛盾。

　　　　　　　　　　　　　五月八日

　　持刘信去见骑四师正副师长①[刘信，指刘伯承同志所的写信件。]。他们对我们非常诚恳，表示只有我们是他最靠得住的朋友。他们将东移，愿意将他们的后方医院交给我们代管，并不愿将煤矿移交孙部，愿意交我们，他们完全相信只有我们才能管得好。畅谈约二小时，午餐后始辞出。

　　综合各方情报，敌人只能固守据点，不敢动弹，我们企图在此进行歼灭战，在目前还找不到这样的一个机会，因此仍决定进行不断的破坏，确实切断其交通。拟明日派七七二团第二营进行破坏。

　　晚对七七二团政治处谈话，指出他们：1．忽视地方工作，特别是对这样一群产业工人不去组织，简直是失掉了共产党人的立场；2．不进行农会组织；3．不重视扩大部队的工作；4．深入反张国焘的斗争，应联系到部队中的不良倾向。他们当即根据我的指示进行具体工作的布置。

　　写报告一件给师长。就寝。

　　　　　　　　　　　　　五月九日

　　第三营出发到赵泅水以东破坏铁路。

　　派敌工干事到煤矿去进行调查，七七二团政治处亦派人去工作。

　　据游击队报告：邢台之敌经我夜袭后，甚恐慌，昨日增来部队数百人，日人很少。

　　　　　　　　　　　　　五月十日

　　赵泅水以北铁路，被我破坏约五百M。敌人虽发觉，以炮火机枪向我猛烈射击，但我甚沉着，在敌人火力威吓下，进行工作将近四小时，待破坏完毕、枕木烧尽后，安全撤退，无一损失。

　　　　　　　　　　　　　五月十一日

　　得骑四师通报，该师今晚十时东进，邀我派队接防。当令第三营黄昏后接近沙河与周庄附近箝制敌人，掩护其通过。

　　七七一团来电，进到皇寺镇后，先后共破坏铁道四次，两次袭敌之列车，捕拿汉奸二名，已枪决。

　　　　　　　　　　　　　五月十二日

　　今日全部向煤矿附近推进，旅直驻申庄。

　　昨晚第三营破坏铁道约三百米，确实掩护了骑四师通过。

　　据侦察煤矿情形报告：此地煤矿为沙河唯一经济中心，战前获利甚厚，每日可得利润七千余元。据说资本家已变汉奸，早已远走高飞。日寇到时，朝鲜人金刚曾占领开采。日寇撤退，杨赖子独占，每日收款四五百元。骑四师将其驱逐，继杨开采，除工厂开支外，余款概归骑四师。该师主力东进，收款副官仍留此继续营业，企图依赖我们而又向我们保密。我当即派人向其驻厂副官指穿其企图，该副官当即告知其十一团团长，该团徐团长当即向我们表示抱愧，并允许分给我们一部款项。这未免把我们看做同他们一样的部队，以为我们将同流合污，可笑亦复可怜！我们立即严正拒绝。我向他们提议，矿厂管理，在骑师走后，应该由县政府、区政府及工人代表接收管理，首先应该改良工人待遇，利润应作国家抗战经费，成立工会，组织工人自卫队。

　　晚，召集政治工作人员座谈，确定当前工作：（1）煤矿内应组织工会，发展党的组织，适当提出改良工人待遇。（2）日寇最近令铁路附近十里以内割麦，据说临?彻匾岩?起群众武装反抗。我们应抓紧此事，向群众宣传，反对日寇饿死中国人的毒计，提高群众的民族意识，诱导其组织武装护麦。（3）动员群众参加破坏铁道交通。（4）扩大我军本身，特别注意产业工人之吸收。（5）部队工作……。

　　令各部积极准备破路工具，尽量收买黄色炸药。

　　　　　　　　　　　　　五月十三日

　　依照师部总的破路命令进行部署：1．七七一团内邱与邢台之线；2．七七二团邢台与临?持?线。七七二团详细部署由我召集各营长当面下达，黄昏开始行动。此次政治动员较深人，破路器械准备亦较充分，预料成绩当颇可观。

　　　　　　　　　　　　　五月十四日

　　昨日将七七二团区分为两个纵队。第一纵队以七七二团之第二营，张支队，沙河游击队，并附工兵一排组成，破坏邢台与沙河间之东西马庄至张郭庄之一段。晚九时半破坏开始，计破路约一千二百米，炸铁桥一孔，枕木全焚，铁轨搬离铁道外数里。

　　今晨二时，由邢台南开装甲车五辆，兵车一列，计车厢十七，满载寇军，我预伏于铁道西侧麦田内之第二营，以机枪手榴弹突然袭击，尽中车厢内，敌死伤甚伙，车内到处有呻吟声。敌被迫下车，与我激战，半小时，被我击溃，人车全部退回邢台。此时铁道枕木积堆发火，光照十余里，如同白昼，敌车复来，又被我击回。

　　第二破坏纵队以七七二团之一、三两营，附工兵四班组成，破坏赵泅水以南之一段，计毁路一千米，炸铁桥一孔，掘毁路基一段，铁轨大部投入水井。只因正面（即路东方向）疏于警戒，敌即由此间向我袭扰，新兵四连及工兵当时呈现混乱，未畅所欲为，未竟全功。

　　计两队共伤亡十二木名。此次优点：1．发动了群众参加破路，两处参加群众甚多，特别是第一纵队。2．政治动员深入，破路情绪甚高。3．事前有充分的破路工具准备。缺点：1．干部全部亲自参加破坏作业，忘记指挥部队。2．分工差。3．掩护仅注意铁道两端与后面，对正面疏于警戒，敌向第二纵队的攻击即乘此弱点。4．干部夜间掌握部队差，欠镇静与机动。5．没有封锁村庄（周围的），使汉奸得以送信给日寇。6．担任破路的部队将武器旁置他处，以至失枪三支。

　　　　　　　　　　　　　五月十五日

　　接七七一团电：十三日晚以步兵七个连，附工兵一连，配合群众八百余人，在内邱与沙河间破路一公里有余，毁桥三孔，枕木全焚，铁轨运走埋藏，破电杆二百余根。这一次的破坏给敌人以甚大的困难，据我侦察队的报告，今日尚未修复，铁轨缺乏，现正将各车站双轨拆下补修，各车站守敌均甚恐慌，邢台正调伪军（皇协军）数百增援，临?场⒄郧鏊?守敌均有增加。

　　师部电：七七二团全部、七七一团之一营，贤约支队，由我率领向武安、彭城一带行动。情况许可时，过路东永年、肥乡、成安行动一次，其任务为：1．袭击敌人，抑留其增援津浦；2．破坏交通；3．肃清汉奸武装；4．扩大本身。

　　　　　　　　　　　　　五月十六日

　　为了布置此地工作，及分配新兵，决定今日不动。午后参加七七二团营以上干部会议，检阅这次破路经验。

　　我宋支队袭击北平与昌平间之沙河桥 ①宋支队，指一二○师宋时轮同志与一一五师邓华同志所率领之部队。这两支部队在平西（北平以西）地区会合后，曾组成八路军第四纵队，亦称宋邓支队，或邓宋支队，担负开辟平北与冀东根据地之任务。此处所记即为该支队在平北地区进行的战斗。、清河镇，获枪一百五十余支，战马四十匹，平绥路破坏一段，俘日人十余，伪军百余。

　　　　　　　　　　　　　五月十七日

　　今日到达将军墓，时间尚早，仅为十一时。富善所率之营已先我到功德旺 ①富善，即吴富善同志，时任七七一团政委。与南生、张玺等同志商谈工作问题 ②张玺，时任党的冀鲁豫区特委负责人。。

　　　　　　　　　　　　　五月十八日

　　武安城内有日寇约三百，伪自治军五百余，昨日经友军空军一度轰炸后甚恐慌，伪自治军多怀叛意，据说一部已反正。

　　除派七七二团第三营和先支之一部赶赴东西留泉锄奸外，其余均准备明日进至纪城，进行机动。

　　　　　　　　　　　　　五月十九日

　　为了1．袭击敌人交通辎重破坏道路；2．肃清汉奸伪军，并号召其反正；3．补充缺额，收集资材等任务，准备在武安、彭城、磁县一带行动。今日进到纪城镇。前进途中，群众均痛恨孙殿英之刘部，恨刘胜于恨日本，有的要求我们将该部解决为民除害，有的要求我们分兵驻扎其村庄，特别是册井的群众，要求更迫切。我们虽然向群众进行了一些解释，但群众始终对他们的抗日表示怀疑。有人问“孙部对日开过火没有”？群众答“开过火，是向老百姓开过火，枪杀过老百姓，烧过老百姓的房子”。这样的部队确是抗日队伍中的败类，真是抗战不足，扰民有余。纪城镇村庄甚大，据说有千余家。孙部之余部驻此，纪律亦坏，群众敢怒而不敢言。

　　自治军武伦佩部反正来归，有人枪一二○余，余万选吃醋不满，但我理直气壮，彼亦无可如何。

　　　　　　　　　　　　　五月二十日

　　今日休息一日。七七二团在纪城开胜利品展览会，参观群众约二千，情绪甚兴奋。有余部的千部及士兵愤言他们不能积极抗战，甚为羞耻，登台说“我们的部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只有八路军有胜利品展览？要质问我们的长官”等语。

　　七七二团三营及先支来纪城。

　　昨日在汉奸家获枪三十余。

　　　　　　　　　　　　　五月二十一日

　　计划在武安附近对敌打出三手：第一手，肃清东西孔壁及庄宴之伪军，集结力量，准备打击可能由武安来援之敌军；第二手，在武邯公路伏击汽车运输，破坏交通；第三手，肃清武安城附近之伪军，相机占领武城。

　　今日开始实行第一手，由纪城出发，到垣岭展开：1．以先支位置于垣岭、上下伯舍，积极骚扰武安之敌，箝制武城之敌，不许其南下；2．以七七一团之一营经花富村直趋庄宴，突然、干脆解决该处之敌；3．以七七二团之六个连经范水进到东西孔壁，歼灭该处之敌，其余主力位置东西孔壁以北，准备打击武城来援之敌军。

　　各部受领任务以后，开始战斗。七七二团已将东西孔壁之伪军全部解决，计获枪七十余支，俘获伪大队长李荫先以下约四五十人，并将汉奸李聘山财产全部没收，分发群众。七七一团一营，攻击庄宴之伪军约七八十人，敌退守碉堡顽强抵抗，经我一营层层包围，饮水断绝，估计至多一日即可围下。

　　接余万选来信，该部准备今晚十二时，与城内伪军配合，里应外合，攻占武安城，言之象煞有介事一般，要求我们配合，并表示愿意受我指挥。我为了提高他们的战斗勇气，坚定其信心，估计彼等确攻武安，则武安之敌必不敢出城援庄宴。于是改变决心，以七七一团一营坚决围攻庄宴，估计明日可下，我率主力进入武邯公路间之康二城，破坏其交通，伏击可能由邯郸来援之日军，明日下午仍旧回东西孔壁。

　　黄昏后继续向康二城前进。今日部队颇疲劳，行程约百余里，晚进途中，几次受着汉奸鸣枪骚扰，行军速度大减。

　　　　　　　　　　　　　五月二十二日

　　拂晓时才到东西周庄。这一带地形平坦，仅有小的起伏，伏击不易，破坏亦不能阻止其通车，若不将桥梁破坏，是无法阻碍其交通的。我们无炸药，破坏亦难获效；白日行动，地形关系无法荫蔽，难收突然袭击之效。决定在此停留一日，待晚继续动作。

　　六时许，忽闻庄宴方向有激烈枪炮声，估计必为武安之敌来解庄宴之围。当即以七七二团主力位置于靠山之野河村，以一部控制于周庄西南高地，准备策应庄宴。部队进入指定位置后，庄宴枪炮声已停。

　　部队整日行军作战，通宵未睡，决定休息一日，晚间行动。

　　据报：敌进据东西周庄，一营及旅之大行李已转移他处。决定黄昏后，七七二团转移八特、磁山一带，并派一连先行，寻找一营及大行李。

　　　　　　　　　　　　　五月二十三日

　　今日二时许到达磁山，知一营已由茶山转八特。令先支靠近磁山。

　　富善报告，昨日敌约五百，内骑兵八十附炮三门，晨六时突向庄宴我一营袭击，并以一部直趋东西孔壁。我一营进行了两小时的激烈战斗，阻止敌向孔壁前进，庄宴伪军乘机突围，我伤亡五十余人，因亡者而失枪二十八支。

　　这次为了统一战线的关系，改变了自己的决心，失掉了一个歼灭敌人的机会，特别使我第一营受到不必要的损失。这是由于我们在军事上没有居于骨干地位，未能集结主力执行自己的中心任务，因而失去了一次战机，反使自己蒙受了损失。

　　　　　　　　　　　　　五月二十四日

　　今日在磁山休息一日。

　　得集总电，津浦线十七日晚总退却，徐州失守。原因为李、白企图在津浦打一次大的胜仗①[李、白，指国民党军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当时，第五战区所属部队担负津浦线方面之作战，主力部署于战略要地徐州附近，但未能阻挡日军的进攻。徐州于一九三八年五月十九日陷落。]，将所有兵力全部使用，连总预备队也全部用上，与关、汤发生意见分歧②[关、汤，指国民党第三十二军团司令官关麟征、第三十一集团军司令官汤恩伯，均为蒋介石嫡系。]，放弃徐州。此讯传来，确使我难过。悲观失望之徒及亲日派当借此以作“和平运动”③[“和平运动”，系国民党内亲日派从事妥协投降活动的别称。亲日派们利用正面战场的溃败，极力散布“战则亡，和则存”的亡国论调，鼓吹对日议和，美其名日“和平运动”。]，当是意料中的事。

　　　　　　　　　　　　　五月二十五日

　　获得黄色炸药一部分，足供炸一桥梁之用。（一）决于今晚以七七二团主力轻装击康二城，并炸毁其石桥，明日归还原地；（二）以七七一团一营之一连，进至王丰村高地，保障七七二团左翼安全，并任联络；（三）以先支有力之一部确实进至午汲镇，骚扰和牵制武安之敌，不使其南出。

　　参加七七二团营以上干部会议，主要为检阅这次武安附近之行动，特别着重于没收汉奸财产中之纪律及统战工作的检查。

　　黄昏后各部按命令出发。十九时，雷电交作，大雨如注，使我为出击部队担心不少。

　　　　　　　　　　　　　五月二十六日

　　我七七二团昨晚冒雨行动，将康二城之伪军解决，获枪二十余支，附近石桥，长约二十米，全部炸毁，修理费时。武邯交通这几天是无法通车了。

　　　　　　　　　　　　　五月二十七日

　　上午维纲 ①[维纲--主维纲同志，时任磁县中心县委书记。]、纪德贵等由彭城来②纪德贵，六合沟煤矿工人领袖。日军占领该地后，纪德贵同志曾领导矿工组织抗日游击队。即四支队，亦称纪支队。，关于磁县敌情及工作状况谈之颇详。下午参加七七二团党代会，我代表师党委出席，作结论。未完，大雨骤至，即散会。

　　　　　　　　　　　　　五月二十八日

　　下午继续七七二团党代表会，我作完结论，并作明日行动准备。

　　　　　　　　　　　　　五月二十九日

　　今日全部进到彭城镇。此镇为磁县第一镇，商务本繁盛，因经过日寇与土匪的蹂躏，现已残败不堪，十之八九均闭门。决定先将附近汉奸武装解除。峰峰伪军为我七七一团一营解决。获枪十余支，伪军首领冯雨门当场枪决。西佐伪军令先支解决，获枪二十四支。侯家沟伪军为我七七二团解决，获枪二十八支，首领当场枪决。

　　　　　　　　　　　　　五月三十日

　　据侦察，邯郸有敌约千人，马头镇有日寇二十余人，光禄村有伪军三十余人，磁县及其附近有敌百余人，双庙有伪军三十余人，漳河桥有日寇二十余人。我决定三十一晚夜袭马头镇至漳河桥之线，并炸毁铁桥。部署如次：以主力八个连准备在马头镇以北打击可能由邯郸来援之敌，以八个连解决马头镇、光禄、双庙，并箝制磁县之敌，以先支附工兵一部炸毁漳河铁桥，并向彰德警戒，以纪游击支队扰袭观台之敌。根据上项决心，召集各部首长给以任务。

　　　　　　　　　　　　　五月三十一日

　　昨晚据侦察报告，观台增敌。当即令游击十四支队以一部进入苏村，担任对漳河的警戒侦察，敌如前进，及时报告，决集中主力打击之。并令七七二团严密警戒。

　　今日早餐后，正电话召集各团首长给以任务，实现昨日预拟之企图，忽然闻得激烈之枪炮声，知为敌袭。即令七七二团一营正面应战，河州一营立即进入东面山地①[河州，地名，位置不详。河州一营，系我党所领导的地方抗日武装。]；我到纸房，一面令先支占领纸房南北高地，一面集结七七二团的两个步兵营，向河州一营靠拢，准备突击敌之左侧背。据观察所得，敌约八百人尽为日寇，装备完善，武器精良，附炮五门，向我彭城第一营猛烈突击。我第一营几次反突击，将进人街市之敌击退。我率二、三营又出现在敌之翼侧，此时敌即退守村庄，凭据旧式碉堡顽抗，不敢再肆猖狂，但我亦无法突击。

　　激战终日，黄昏后，敌人遗弃死尸数十具，狼狈向观台逃跑。此次敌伤亡二百余人，我仅获枪三支，马一匹，但沉重打击了敌人进攻彭城的企图，胜利地保卫了彭城。我共伤亡约一百五十余人，巴州二营长及一营教导员负伤②[巴州，位于昔阳县城西南，是昔阳县的一个镇。巴州二营，系我党所领导的地方抗日武装。]。此次纪支队并没有如命进到苏村，以致让敌突然出现在我警戒阵地前面，一时队伍不及集结，突击失机，致未将敌完全歼灭。

　　今晚全部集结宿凤、张二庄一带，仅以小部在彭城。

《陈赓日记》　　

（一九三九年六月）

　　　　　　　　　　　　六月一日

　　以先支全部进到彭城，主力仍集结宿凤一带，休息整理。由于我们这次战斗胜利，彭城群众益对八路军信心提高。

　　　　　　　　　　　　六月二日

　　昨晚汉奸造谣，致使彭城群众风声鹤唳。我亦终夜不得安眠。

　　今日作东进工作的准备――部队动员，粮食准备。

　　　　　　　　　　　　六月三日

　　今日移峰峰。决定黄昏后，通过铁路，东向成安方向前进，首先消灭伪组织及汉奸武装，并截断邯郸至大名间交通，组织群众发动游击战争。

　　到达峰峰后，根据维纲报告：“滏河流域，河渠水涨，居民到处掘堤，水成泛滥，以阻土匪及日寇”。又据薛兆祥说：“光禄伪军退守滏阳河之高庾 把守桥梁”。又据我侦察报告“双庙以东（漳河与滏阳河之间），无河水阻隔，可以通行，但土匪遍地，军队经过，必得其同意，不然则到处放枪”。恰恰光禄以东之高庾，即为我们选定的路线，若台高度而经双庙，阻于匪，至少可迟滞我们的行动，这样一来，今晚通过，是无把握了，令我焦急万分。决定部队暂止于峰峰，继续侦察。当即派出两班侦察，一去光禄，一去双庙。

　　　　　　　　　　　　六月四日

　　峰峰、西佐为产煤区域，用机器开采，工人达数千，资本家均为著名汉奸，如陆宗舆、江道宗等。矿厂已没收，工人失业达数月之久，生活大成问题。附近的树叶，因为被吃的关系，已经不见绿色，但是至今仍无救济失业工人的具体办法。工人很好，都了解为了抗战，应服从国家整个的利益。我找了十个工人谈话，都如此表示，但都面呈饥容，我亦无可如何，想不出可以救济他们的办法，仅能从政治上去安慰他们。我令各团政训处，应在此扩大一批工人参加到部队来。

　　根据最后的侦察，通过是无绝对的把握；久停峰峰，既易泄露秘密，又能遭受敌之合击。决定明早向后缩进，转移到索井一带。

　　　　　　　　　　　　六月五日

　　今日到索井。通过铁路向东不成，决定配合平汉线六日的第二次总破坏。决定以七七二团的六个步兵连，一个ＭＧ连及工兵连，先支的五个连，六日晚出光禄车站，炸毁水塔及其它建筑物（另有详细计划）。

　　七七二团十连指导员贪污公款，其手法为多报人数，领取津贴，假造发票，报销领款。当令逮捕，首先在党内开展斗争，作组织上的结论，然后在全旅举行公审，广泛地开展反贪污斗争，并送师军事裁判所治罪。

　　　　　　　　　　　　六月六日

　　今日早起，南方、东方均远闻炮声，据说观台敌人又有增加，并无故放炮；又报，邯郸敌人一部经光禄到范村，亦无的放炮，似均有再犯彭城模祥。但我们破路行动，绝不为其牵制。令各部仍照昨令执行。下午三时，破路部队均出发。

　　师电：我们的任务以新事、深吉率两个营过路东执行，我率四个营转入漳河以南活动。

　　　　　　　　　　　　六月七日

　　昨晚我破路部队，１．因范村敌情关系，搜索费时；２．又未能确实遵守时间，以致到达铁路附近即已拂晓，故破路未能完成任务。当即转至林坛与西彭厢，肃清汉奸武装，计缴获轻机枪一挺，长短枪十余支。

　　　　　　　　　　　　六月八日

　　索井几个坏分子假会门之力欺骗群众，当中国军队退出平汉线时，中央军零星部队经过该村，曾整连的被他们缴枪，２９Ａ别动队之一部亦被解决于此①[２９Ａ，即国民党军第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原为冯玉祥旧部。芦沟桥事变时，该军正驻守平津一带，是最早与日军开火的中国军队。平津失守后，该军沿平汉路南撤。]。这些反动分子挟其枪支横行无忌，掳人勒索，无所不为，日寇占领武安及彭城时，曾公开悬日旗，派人欢迎，送粮食给日寇，抗战军队过此，不仅不援助，反鸣枪阻其行动。因此决定逮捕其汉奸首领，共获七八人，收枪十数支，内中有好几支巩县造枪（中央军的无疑）。经考察结果，首要周惠民为明显的汉奸并兼土匪，决定将其枪决，其他均为次要，无明显的主动的汉奸事实，仅令其写悔过书自新。有几个家伙天良激发，自愿罚款。经过我们在群众中的宣传解释，一时抗战情绪高涨，对我的处置甚表同情。枪毙周惠民，大家很痛快。所缴枪支交县政府武装游击队。

　　晚，参加先支特组会议。

　　　　　　　　　　　　六月九日

　　今日开始向漳河南岸进发，宿营白家庄、武家庄一带。此地为三不管的地区（武安、涉县、磁县交界处，属武安），土豪劣绅为所欲为，组织老君会，欺骗群众，供其驱使；平汉失利时，收缴抗战军队枪械；今年一月我先支一部经此袭击彭城之敌时，又曾纠合三庄截击我先支，被其缴去公文箱一，骡马数匹，俘我三个战斗员（已被害）。此地为磁县通山西重要道路，若让其猖獗妨害交通，实为心腹之患。决定逮捕三个村庄的反动领导者，计捕获白家庄老君会长一名，刘家庄反动保长一名，老君会教首一名。此三人均为今年一月打我先支部队的主动者。经过在群众中解释后，将其枪毙。在群众大会上，群众亦认为应如此处决。

　　　　　　　　　　　　六月十日

　　今日抵东西达城宿营。下午大雨，时我部队已进入宿营地矣。

　　　　　　　　　　　　六月十一日

　　今日经过两次徒涉（清漳与浊漳），到达杨儿庄及任村一带宿营。到达时，纪支队尚在任村，但纪去特委。下午听取纪支队关于漳河南岸及平汉西之敌情报告。

　　　　　　　　　　　　六月十二日

　　今日主要为侦察各方情况，部队进行清洁卫生工作。

　　林县第五区区长常文化，公开破坏八路军，解散我新兵，缴去我枪支、文件、马匹，决定一面以纪支队名义去函县政府严厉交涉，一面派队给以惩戒。

　　　　　　　　　　　　六月十三日

　　行动计划决定以下四手：

　　其一，对水冶伪李部在城部队（城高一大五尺，四面环水，攻击困难），不采取硬攻，决明日集中全力，以迅速突然手段，袭击城外铁佛寺、井家庄之伪军歼灭之。

　　其二，然后进至水治以南众乐一带，配合进步民军破坏安阳至观台间之渔阳桥（破坏后需三月才可修理好），肃清漳河南岸东西保障及东西艾口之伪军，相机袭占观台。

　　其三，进至水冶以北地区，肃清路西伪军，相机过路东，肃清安阳东北大寨集伪军。

　　其四，进至辉县东北山地，破坏平汉线，直接配合道清路作战①[道清路--河南省北部与平汉路相交叉的一条铁路线，由道口（今滑县）至清化（今博爱县），其间通过重要产煤区焦作。]。

　　决定明日开始第一项动作――肃清水冶附近伪军。召集各团干部区分任务。

　　晚，林县县长派科长为五区长解释，申明将该区长撤职查办，并向我们道歉。

　　　　　　　　　　　　六月十四日

　　为了保守秘密，使动作能收突然之效，今日十二时出发，黄昏到达磊口。天气酷热，汗流如洗，但战士勇气百倍。酷热对我们并不是了不得的问题。

　　路经和顺集，有孙部崔二蛋部队驻此。因为我们突如其来，使他惊慌万状，害怕我们解决他，甚至全部登山，占领阵地，如临大敌，可怜亦复可耻。我想亲见崔二蛋，告以来意，但又拒而不见，我们只好装痴装聋，仍是大踏步前进，如无所睹。据说崔二蛋与伪军李福和密相往来，互通消息，李道曾以二千袋面粉相赠于崔。此时我很失望地担心着崔二蛋预送消息于李福和，破坏我们的计划。不管三七二十一，前进吧！当令七七二团严密搜索前进，预防敌人伏击。

　　黄昏刚到磊口，我便衣侦察已先在此等候着我们报告消息。了解了水冶敌情及附近地形，召集团营长分别给予任务。命令要旨：七七一团一营担任袭占井家庄，七七二团二营担任袭击铁佛寺，主力位置于佛祖庙高地，随时适应情况之变化。

　　十九时，由袭击出发地（磊口）出发，此地离水冶二十里，搜索行进。便衣队进抵窑厂附近，两旁高地即猛烈发射，在明朗的月光下观察，敌已尽占高地，严阵待我，企图伏击我。我七七二团动作迅速勇猛，当即向高地之敌进行猛烈突击，战约三十分钟，将敌人全部击溃。敌狼狈退回城附近，死守坚固房屋。我以时间不早，自行撤退。此次计缴获长短枪约三十支，俘敌三十余人，敌人死亡在一百以上，计毙敌连长一，排长二，据说伪团长亦被击毙。

　　此次战斗又为汉奸告密，使敌预有准备，预设埋伏，使我们不能彻底消灭附近伪军。那末告密者为谁，不问便可知了。孙部真是抗战不足，勾结汉奸伪军却是其拿手好戏。在武安如此，在水冶亦是如此，真令人痛恨。由于统一战线的限制，还是艰苦地争取他们走上抗战吧，把他们从陷泥中挽救出来。

　　此次我伤亡三十八人。

　　　　　　　　　　　　六月十五日

　　今早部队转回磊口，送饭吃，稍事休息。决定撤至河顺集南休整一二日，继续侦察，准备进行第二次战斗。经河顺集，先派参谋赴崔处，告以昨晚战况及我们预定休息的位置，请其不要再发生误会。我部队经河顺集时，俘掳成群，给他们影响甚大。

　　据四支队报告，昨晚水冶之敌，日伪军共二千余人，大部均已占领阵地。幸我搜索严密，未中伏击，反将其击溃。我们是铁的。

　　今日七七一团一营住东曲阳，七七二团住西曲阳、右村、城北一带，旅部住石村。疲劳过度，倒地即睡，一直到十六日七时。

　　　　　　　　　　　　六月十六日

　　崔二蛋因为我们的胜利和至诚的感动，今日派其政训主任、参谋携带价值二十余元之食品及日用品慰劳我受伤战士，并表示道歉。

　　部队不进行任何工作，整日休息。

　　　　　　　　　　　　六月十七日

　　集总电：外蒙出兵，其机械化部队已抵兰州，闻之甚兴奋①[外蒙出兵一事，系当时误传，无其事。]。当即以电话告各团。

　　下午四支队来报告观台敌情。决定二十日行动。

　　令各团检查连队工作，特别是支部工作。

　　　　　　　　　　　　六月十八日

　　令日以营为单位讲话，解释徐州失陷后的形势与我们抗战的前途。同时，七七二团团营级干部全部动员检查连队及支部工作。

　　令四支队继续侦察观台敌情。

　　　　　　　　　　　　六月十九日

　　早，接崔二蛋通报，谓：敌由水冶分两路西犯，一由磊口犯河顺集，一由科泉出横水，要求我们援助作战，据说敌人是昨晚十时出发。不管消息确实与否，令各营准备作战。九时许，确闻枪声。即令七七二团全部及七七一团一营集结西曲阳，并占领西曲阳一带高地。日伪军共约五六百人，已进东长生店，崔部虚放数枪即不战而退（此中原因不问可知）。当时决心以少数部队（一个连）箝制正面，主力沿河顺集以东山地出击，四支队向观台方向游击。部队刚开始运动，敌即望风溃退，我亦追赶不及。

　　又据林县县长报告，敌又一路由磊口出东西台庄、科泉，已进到横水。当令主力转向东西台庄消灭此敌。侦察的一连已先时出发，据其报告敌人已全部退回水冶。部队即在西曲阳一带宿营，并作袭观台准备。

　　　　　　　　　　　　六月二十日

　　下午二时由西曲阳出发，十八时许到达东岗镇。听取四支队关干敌情报告后，我决心――命令要旨如次：（1）七七一团一营由都里经东西艾口直袭观台街，解决伪军；解决后向观台车站出击，协助七七二团。（２）七七二团由都里经岗子秘密进入观台以南，以一个营占领观台南高地，并袭击固守公司房之日军。该团主力由观台南高地东北下，占领大北桥以西铁道旁（南）小高地，准备打击可能由安阳来援之日军，并以一个步连掩护工兵连，炸毁大北桥铁桥。（３）四支队由都里进至伦掌集附近，向水冶方向游击侦察警戒，保障我主力右后方之安全。（４）规定夜十二时开始攻击。

　　部队进至了冶即已黑夜，丁冶离现台还有三十华里。黑夜中摸索前进，犬吠声好象传染病一样向东蔓延，确令人焦急。大家都希望敌人睡同死猪，有耳不闻。没有估计道路的不良，加上是夜行军，前进速度大大减低。时间已到二十一时，距观台还有十里，估计二十四时是无法开始进攻的。

　　下夜一时，我随七七一团一营到达东艾口，即观台街西之高地。一营开始向观台进袭，不费一弹，竟将维持会全部解决，计获枪二十二支。盖维持会那些汉奸们，高枕无忧，的确睡如死猪，我一营越墙而入，他们犹在梦中。

　　一营已完成任务，但七七二四方面仍无枪声。我正在发急，忽闻“轰轰”之声六响，震动山岳，知为铁桥已爆炸。顷刻手榴弹声与机枪声发自公司房附近，知七七二团已开始攻击。敌人（日军）占据公司房约一百数十人，有炮三门，周围绕以通电流的铁丝网二道，并埋设地雷，我攻到附近，不得其门而入，仅投入手榴弹十余枚，我炮兵发弹十余发，大部命中，电气房亦中一弹，敌人死伤当不能免。

　　此次计解决汉奸缴枪二十二支，俘获伪队长以下共约三十人，炸毁大北桥，十五天内无法通车。因为电网的阻隔，未能将日寇消灭，心中甚愧。

　　　　　　　　　　　　六月二十一日

　　由观台撤退时，天已拂晓。我七七二团尚埋伏附近山中，待敌出而歼灭之。但敌甚狡猾，仅以少数四五人进至南山侦察，未及登上山顶，又狼狈逃回。

　　全部撤回丁冶早餐。疲后思睡，但苍蝇扰乱，无法入睡。下午撤回东西岗一带宿营。

　　　　　　　　　　　　六月二十二日

　　今日由东岗进到姚村以西，旅部住井湾。决定五天军政工作计划发给各部。

　　下午去冀察游击司令部，晤邢师长，谈甚投机。彼对我们的动作表示钦佩。

　　师部以四个新兵连补充我们，当分配七七二团三个连，七七一团一营一个连。

　　　　　　　　　　　　六月二十三日

　　由于我们的积极动作，群众对我们的信仰更加提高，吃粮食完全不成问题。群众说：“供给八路军粮食，我们不吃都应该供给，供给‘吃队’（群众称吃饭不战之友军），实在不愿意。”各处均派代表来慰问我们――如汤阴、安阳等处。今日收到的慰劳品约四起。

　　派资建侯率步兵一连及入校干部青年到东阳关领取资材①[资建侯，时任三八六旅供给处长。]。

　　　　　　　　　　　　六月二十四日

　　各部均组织耕田队为群众耕耘，首先是抗日军人家属，然后才是无劳动力的贫苦农民。

　　今日又收到慰劳品几起。

　　日寇飞机三十余架在安阳作空中演习，“皇协军”大部由水冶开观台，企图不明①[皇协军，系当地伪军。]。

　　　　　　　　　　　　六月二十五日

　　令七七二团在姚村组织胜利品展览会，陈列日本枪支、军用品、军旗等约五六百件，到会军民约千余，大家很兴奋，对八路军更表同情。对那些破坏统一战线，故意诬蔑八路军的胜利是吹牛皮的分子，如张荫梧者流①[张荫梧，系国民党政府委任的河北省保安司令。他曾不断诬蔑和袭击八路军，制造反共磨擦事件，是华北顽固派头目之一。]，以铁的事实作了回答。

　　召团级干部讨论“七七”工作的准备。

　　　　　　　　　　　　六月二十六日

　　据报，水冶“皇协军”大部开观台，估计有进图彭城企图。令四支队开东岗、丁冶一带，侦察观台敌情，及时报告。

　　　　　　　　　　　　六月二十七日

　　接师七月六日行动命令，开始布置侦察。

　　派员分赴孙部与县政府，接治筹备“七七”大会。

　　下午姚继鸣来部[①[姚继鸣，系我军派往孙殿英部进行工作的联络人员。]]，谈孙部情形甚详。

　　　　　　　　　　　　六月二十八日

　　旅部及七七二团，今日组织大规模的为群众耕耘的运动。

　　　　　　　　　　　　六月二十九日

　　补因电告，敌人集中新乡万余，每日沿道清路西进，并装运大批渡河器材。

　　参加七七二团战术检阅会议。

　　　　　　　　　　　　六月三十日

　　检查各部五天工作计划。令七七二团派人到林县，领导“七七”纪念工作。

大将陈赓可谓是家喻户晓。这位名将之鹰，一生极富传奇色彩。但鲜为人知的是，他的夫人傅涯是位台属。她的父母和弟弟妹妹早在1938年就去了台湾，她和亲人天各一方，半世不得相见。

赴延安寻求真理

傅涯老人说：我的老家是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县，爸爸是绍兴师爷，妈妈是苏州的大家闺秀。我们兄弟姐妹一共１０人，４个兄弟，６个姐妹。

我大哥傅森在林伯渠的影响下，早年参加了革命。１９３８年，他从延安写了一封信，动员我们去延安参加革命。同年４月，我和弟弟傅希、妹妹余立千里迢迢奔赴延安。

到了延安没多久，我就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４期学习。毕业后，我就进了抗大总政文工团工作。

１９４０年五六月间，抗大总政文工团去山西武乡县潘龙镇演出。陈赓正好养伤路过此地，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不久，陈赓约我单独见面……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嫁给陈赓，不是因为他是位将军，而是他的传奇经历，以及他对前妻王根英的那份厚重的爱深深地打动了我。

１９４３年２月，陈赓来河北涉县１２９师师部开会。刘伯承和邓小平腾出司令部院内的一间西屋。当晚我们就成了亲。婚礼上，我清唱了一段苏联民歌，陈赓也说了不少笑话。政治部主任罗瑞卿悄悄地对我说：“你算找着了一个好人。”我一脸的幸福。

陈赓完全尊重我独立自主的个性。我说，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别把我当成你的附属品。“那当然。”陈赓满口答应，“你有你的工作。我尊重你的意见。”我与陈赓结婚半年，也被陈赓锻炼得爱开玩笑了。只要相聚，我们的生活中总是少不了幽默的笑声。

有一天，我问陈赓，你老实说，你多大了？“４０呀。”我说，谈恋爱时你怎么少说了３岁？“缩小差距嘛。”听陈赓这么一说，我也只好原谅他的“不老实”。我只在司令部大院住了几天，就搬到附近双曲村农民家，从事农会工作，每隔七八天回来一次，有时一忙，很久也顾不上回去。而陈赓，要是知道我哪天回来，只要有时间，他就到河边去等我。每逢人问他干什么，他总是直言不讳：“接老婆！”不久，我们便各自奔波在解放战争的炮火中。

自从１９３８年我和弟弟妹妹奔赴延安，一直到１９４９年我随军南下广州，我和家人就失去了联系。到了广州后，通过南方局组织打听，才知道我爸妈、姐姐姐夫、弟弟妹妹还有大嫂都去了台湾。

小妹来信好比喜从天降

１９８０年，我收到了来自台湾亲人的信，信是我小妹从美国发来的。这封家信虽说是在和平年代，可也不亚于万金啊，毕竟我们之间已有３０多年没有音信。

从信中得知，我爸妈已去世，他们留下遗言，要求死后将骨灰运回大陆，葬在家乡。看到这里，我放声大哭，悲伤不已。

小妹信中说，她已定居美国，她的几个孩子也都在美国工作。小妹还说，她很想念家乡的亲人，希望能回来看看。我写信告诉她，欢迎她回来。１９８４年，小妹从美国直飞上海，然后到了北京。

小妹从车里一出来，我就认出来了。尽管她８岁就去了台湾，可模样还是没变。想当年与小妹分开时，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而再见面时，小妹也变成了老太太了，小妹也看到了我，流着泪向我跑来。我们俩紧紧地抱头痛哭，像是要把这３０多年的相思泪流个畅快淋漓。

小妹就住在我家里，我们白天聊，晚上也聊，老有说不完的话。从小妹那里，我了解到３０多年来一家人在台湾的情况。小妹说，开始时日子过得特别苦，又因为我是陈赓的夫人，她和她的丈夫，还有我大嫂都坐过牢。后来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爸爸生前总是说，他想大陆，想家里的亲人。他嘱咐家人不要把他的骨灰放在庙里，要把他的骨灰装进缸子里，然后扔进大海，随海浪漂到大陆，漂回故乡。他说：“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我生前不能回大陆，死后也要回到大陆。”

为了却爸妈的心愿，我和小妹商量，决定将爸妈的骨灰运回大陆。

“爸妈终于回到了家乡”

１９８６年，爸妈终于回到了家乡。捧着爸妈的骨灰，那种痛啊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们将爸爸妈妈的骨灰合葬在杭州的西子湖畔。

１９９２年，我离休了，于是就想去台湾看看亲人。我和妹妹余立从香港起飞到台湾。一下飞机，就看到来接我的弟弟妹妹和他们的孩子们，十几辆车一字形排开，我都不知道该上哪辆车。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地向台北市中心的二弟家开去。

当天晚上，台湾的好多亲戚都来看我们，整个房间挤得水泄不通。大家笑啊，闹啊，高兴得不得了。孩子们还特意买了台大彩电，好让我们看电视方便。大家还轮流做饭，天天都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我们也每家每户去做客，真是开心极了。尽管两岸隔绝３０多年，但亲情是割不断的啊。

两个月后，我们回到北京。现在，每年都有台湾亲人过来。我每年都要接待好几回，心里感到很幸福。

我希望祖国能够早日实现统一，但愿我的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一天。

原载《两岸关系》李立/文 转摘自2002年6月29日 《合肥晚报》

　　看到光明网上有人写关于《陈赓日记》的文章，首先就想到了陈赓将军。这位有着传奇色彩的军事家，曾经救过蒋总裁的命，蒋委员长也因此而宽宏大量。论打仗，解放南中国时的表现，林彪也不得不佩服。他不仅打仗在行，人格与气概也都是令人钦佩的。

　　我读过的名人日记不多，能说出的只有《陈赓日记》。十几年前读过的东西，具体的事情，现在全都是模糊。就说这《陈赓日记》吧，里面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件事。陈将军的夫人好像叫傅涯，而原来的夫人王根英，可能知道的人就不太多了。王根英是一九三九年在打日本鬼子的游击时，为鬼子包围而牺牲的，如果还活着的话，是名符其实的老革命。陈将军日记中得知王根英牺牲时的记述，想起来令人肃然起敬。记得大致是：“某日得某电，根英于某月某日在某地牺牲。”现在一时翻不到《陈赓日记》，因此也就不好去查验原话，不过内容也就如此而已。

　　我想陈将军不是无情无意的人，不会对妻子的死，去无动于衷的故意轻描淡写。只是那是个什么样的年代啊，中国人一天能被杀多少，将军心里还容不下对妻子那么多的牵挂；日记里还在思索打仗的事，更写不下对死去亲人的长篇追悼；更没有时间去找到埋葬妻子的黄土，祭奠一下地下的亡灵。这短短的一行字，凝结了特定年代和特定时间里多少无言的情感。联想到今天生着舒服、死去热闹，这是多么大的反差与不同。“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王根英悲壮地为国捐躯，尽管在丈夫的日记里只有淡淡的几笔，可她是重于泰山的；今天有的人死了，那样地热闹排场，虽不能用轻于鸿毛来比喻，论论轻重，充其量也只是块石头。

　　由此又使我想到，当时的陈将军虽还没授大将军衔，可也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战将。何以自己的夫人没在身边，而且还在前线拿着刀枪与敌人拼命。这可以让人去想象，那战争的无比残酷与艰难；也让人从中领略到了军人保家卫国的神圣职责，和真正共产党人的伟大。

　　由此还想到刚过去不几天的七七事变纪念日。当时浏览了几个诗歌网站，竟没有找到一首写七七事变的诗。最后看到一首《七月七日》的诗，打开一看，竟然是在摸索着写自己的日记。宛然不知七月七日是个什么日子。这不能不令人长叹。我不想从中国诗坛的一角，去想象整个中国诗坛的现状。今天写日记的人，与陈将军写日记的时代相比，不知道要增加了多少倍。这么多的日记都写些什么，是个人隐私，也不好去猜测。但是，国人中的诗人如此地歌唱时代，不仅仅是诗坛的悲哀，也折射出一代人的意识，当然也就隐含着一代人的某种悲哀了。

　　《陈赓日记》，我一定抽时间再看看，相信一定会有新的感受。也希望更多的人都抽空看一看。（高伯甘）

中国军的最后作战是游击战术，不仅是最后，自始至终也是这样罢!

　　神头附近的战斗也正是它的典型的战术。

　　神头村(地图上是神大村)在山西省黎城、潞城之间的微子镇稍微偏北一点。

　　三月十六日午前九时半继续行军的真铜部队林队、粕谷部队骨尾队在这个部落(神头村)休息，是小休息，大约十五分钟的休息。不知因为什么，居民大欢迎孤军。饮马水等，兵们连手也不用动，他们(居民）就会挑来。兵也疲倦了。有很多的表现说明了只有土民对皇军的威武表示敬意及支持援助新政府的土民的厚意。

　　虽然说着“谢谢”叫他们(居民)担水，可是干部觉着他们脏臭。“支那军―流”的游击战术。

　　从到现在的经验来着想，也只对我们恳切的部落就会有敌兵。

　　他们一面大欢迎我们，一面视察兵力，想清楚地查看后续部队的种类、兵力。如果判断战斗员少的话，那末态度就会改变。

　　“不舒服！好象是那样似的。”可是警戒是够充分了。“是敌人!”

　　正在前面部队要开始行进的时候，砰砰地飞下来的子弹！轰轰地炸裂的迫击炮弹！沉重的使人心里不愉快的连续的重机关枪的响声！

　　从这个警戒线的什么地方潜近来的啊?

　　与向来的敌人稍微不同!很厉害！

　　队长骨民二郎中尉(秋田县人)立刻就命令战斗部队展开。子弹从前面的东北方直飞来！

　　从道路的左右展开，部队匆忙地占领了两面的高地。“好！你来吧!”

　　敏速布置完毕了后，开始了对峙。然而那时候敌人已经在我军高地前面布设了阵地。整个与预想一样的游击战术。

　　部队虽然大而战斗员少，咄嗟之间骨尾队长下了决心。把部下的小山正美少尉、潼谷少尉、上野少尉安排列各部署。

　　敌弹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敌兵力约有一两干，在前方高地之棱线上露出来的脸，在左右高地上蠢动着的“蝼蛄”等，不过只离百五十米二百米左右。连被憎恶心燃烧着充满敌忾心的眼睛的色光也可以清楚地看到。

　　连―点掩蔽的东西都没有。部队散在三方面，各各都向着敌人！就在这时候断然将刀抽出来的骨尾队长叫喊道：“大家一块死的地方就在这里！好好的干！”喊刚毕就挥着刀站在前头为指挥部队前进了数步。正在这个当儿，敌迫击炮弹转瞬之间在队长的头上炸裂了，重机关枪的子弹也向着集中，在当场完成了壮烈的最后。“队长完结了！”部下一瞬间被挡住了，又喊道：“跟随我来!”代替骨尾队长抽出刀来的是小山正美少尉。“我指挥放心吧!”

　　平常是不好说话的，可是自从出征以来，部下把希望都集中他一身上，津轻(日本地名，在青森县青森市附近――译者)武士就是在现在才是发挥他的真价的时候。

　　在小山少尉后面站的是兽医成田利秋少尉。

　　“小山！”“成田！”二人互相目视，在眼脸之深处里放光亮的东西，除“死”之外，什么也没有。

　　――是死的地方！

　　同乡的二将校(同是青森县人)互相立誓奋战到最后。以后继续七个多小时。唉！这个战斗如何的极其激烈了啊！以短刀当作惟一的武器的特务兵的奋斗才正是眼边也泛着眼泪的奋斗。没有枪，只有一把刺刀。“叫特务兵拿着手榴弹。”短刺刀与手榴弹。然后不多时战斗就成了白刃战。敌人较视我军没有武器迫近来了。挥起青龙刀！―特务兵只拿一个手榴弹保护了三个战友。四五人之敌骤然而来的瞬间，“这个王八旦！”

　　投下的一个手榴弹很漂亮地把四个中国兵变成木叶微尘了。

　　有的兵逃走了，乘着他们逃走给他们一个反冲锋。身体埋伏凹地让敌人冲过，反拿着刺刀用足力刺杀。短刺刀折断了的落在各处，刺了又刺断了的。一个人对付五个人或者十个人是在所不免的。

　　迨援军来到为止，他们无论如何不得不死守部队的阵地。

　　战疲刀折弹尽而倒的，战线扩大到甚么地方啦！那边这边五人十人的组成―团互打的，互相交投手榴弹的，每爆炸黄尘必龙卷而起。

　　队长倒后，担当部队的指挥的小山少尉站在部队的最前面，在那地方有穴洞。

　　“进这里来。”

　　连部下的一个人的生命都爱惜。

　　到安全地带来――然后再讲究其次的处置。这是小山少尉的意思易在后面，成田少尉也跟随着。敌在五十米上下之高地布的阵地，重机关抢和手榴弹隔五分钟来一次。

　　“喂！都下死的决心罢！没有枪的，拔出短刺刀！必定刺死一人以上而后才死。有子弹吗?”

　　小山少尉说完了这个话后检查一看，仅剩了两发。到了现在的激烈的互击如何，可以想象而知。“好！不要把它放了，作为最后之子弹罢！”“都把肩章摘下，把身上衣服整理好”小山队长的悲壮的最后命令完毕了。“冲锋的命令一下的时候，就跟着我上。”这是最后。

　　还约有五十名兵，很紧地提住短刺刀。小山少尉的手枪因塞进了黄尘失了机能。

　　“冲锋！”

　　×××××××××最前头， ××××××××××[译文为油墨沾污，难以辨认――著者]着“杀”飞跳到敌人之中了，这是为了要杀开血路。是成功?是末成功啊?时间的经过也不知道了。大约在午后三时半罢?第二次的敌人来了。“冲锋!”

　　小山少尉的声音，与声音同时飞出去的长身的后影，这才是兵们不能落后而跟随向前上的时候。

　　“嗳呀，脚！”

　　小山队长的声音，继续又叫喊道：“陛下万岁！”

　　队长挂彩了，兵将要跑到身旁的时候，“不要紧！后事拜托你们！”

　　好象把身体伸长的样子，小山少尉前进了。

　　“替队长报仇！”

　　因为复仇之念太切，一把短刺刀喷出了火光。

　　“杀！”以肉弹向前进的时候，隐蔽于侧面高地之敌的手榴弹瞄着小山少尉的脑天落下来了。

　　亲眼看到骨尾队长、小山少尉的这个最后的兵们，就是只剩一人也要为迨援军来到而战斗了。

　　“成田兽医官怎么样啦?”

　　兵们都忧虑着少尉的安否。

　　可是成田少尉也是为了要打开兵的血路而倒了，胸部中了数弹而战死了。

　　午后二时许从某地来的援军(十川队、安达队)开到，午后五时过自某地到的十川队、岩馆队、谷扳队的援军来到，渐次顽强之敌也遗弃无数之尸体躲进山岳里了。

　　我军方面也有好多的人珍贵的牺牲了，这实在是遗憾之事。

　　小山少尉战死了的时候，正在他的近旁站着而被自小山少尉喷出来的血将全身浴遍的、被手榴弹的破片伤了胳膊的村山利寿特务一等兵(山形县)的谈话如下：

　　我们若还有子弹也决不至把队长牺牲，实在是很极漂亮的战死。我被少尉阁下的血染成这样(现出血染的上衣)。少尉阁下呼“陛下万岁”的时候已经知道绝望了。

　　离宿营地之时，我自己的马流了眼泪，与战友两个互相说，“这个马眼不大好引”大概马已有死的预感了，战马也战死了!

　　我仅是胳膊的负伤，然而又一个破片把上衣的第四扣子打破到这样，然后退过衣袋由右腕的袖子出去了。又一个现在还在装护身符的防弹省心里

神头村附近战斗骨尾队之奋战

笔者东奥日报

本罗记者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日

下元部队本部复写

正文：

战斗状况

东奥日报本罗德治

高桥正男(脱出记)

本罗从军记者发于某地

　　中国军的最后作战是游击战术，不仅是最后，自始至终也是这样罢!

　　神头附近的战斗也正是它的典型的战术。

　　神头村(地图上是神大村)在山西省黎城、潞城之间的微子镇稍微偏北一点。

　　三月十六日午前九时半继续行军的真铜部队林队、粕谷部队骨尾队在这个部落(神头村)休息，是小休息，大约十五分钟的休息。不知因为什么，居民大欢迎孤军。饮马水等，兵们连手也不用动，他们(居民）就会挑来。兵也疲倦了。有很多的表现说明了只有土民对皇军的威武表示敬意及支持援助新政府的土民的厚意。

　　虽然说着“谢谢”叫他们(居民)担水，可是干部觉着他们脏臭。“支那军―流”的游击战术。

　　从到现在的经验来着想，也只对我们恳切的部落就会有敌兵。

　　他们一面大欢迎我们，一面视察兵力，想清楚地查看后续部队的种类、兵力。如果判断战斗员少的话，那末态度就会改变。

　　“不舒服！好象是那样似的。”可是警戒是够充分了。“是敌人!”

　　正在前面部队要开始行进的时候，砰砰地飞下来的子弹！轰轰地炸裂的迫击炮弹！沉重的使人心里不愉快的连续的重机关枪的响声！

　　从这个警戒线的什么地方潜近来的啊?

　　与向来的敌人稍微不同!很厉害！

　　队长骨民二郎中尉(秋田县人)立刻就命令战斗部队展开。子弹从前面的东北方直飞来！

　　从道路的左右展开，部队匆忙地占领了两面的高地。“好！你来吧!”

　　敏速布置完毕了后，开始了对峙。然而那时候敌人已经在我军高地前面布设了阵地。整个与预想一样的游击战术。

　　部队虽然大而战斗员少，咄嗟之间骨尾队长下了决心。把部下的小山正美少尉、潼谷少尉、上野少尉安排列各部署。

　　敌弹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敌兵力约有一两干，在前方高地之棱线上露出来的脸，在左右高地上蠢动着的“蝼蛄”等，不过只离百五十米二百米左右。连被憎恶心燃烧着充满敌忾心的眼睛的色光也可以清楚地看到。

　　连―点掩蔽的东西都没有。部队散在三方面，各各都向着敌人！就在这时候断然将刀抽出来的骨尾队长叫喊道：“大家一块死的地方就在这里！好好的干！”喊刚毕就挥着刀站在前头为指挥部队前进了数步。正在这个当儿，敌迫击炮弹转瞬之间在队长的头上炸裂了，重机关枪的子弹也向着集中，在当场完成了壮烈的最后。“队长完结了！”部下一瞬间被挡住了，又喊道：“跟随我来!”代替骨尾队长抽出刀来的是小山正美少尉。“我指挥放心吧!”

　　平常是不好说话的，可是自从出征以来，部下把希望都集中他一身上，津轻(日本地名，在青森县青森市附近――译者)武士就是在现在才是发挥他的真价的时候。

　　在小山少尉后面站的是兽医成田利秋少尉。

　　“小山！”“成田！”二人互相目视，在眼脸之深处里放光亮的东西，除“死”之外，什么也没有。

　　――是死的地方！

　　同乡的二将校(同是青森县人)互相立誓奋战到最后。以后继续七个多小时。唉！这个战斗如何的极其激烈了啊！以短刀当作惟一的武器的特务兵的奋斗才正是眼边也泛着眼泪的奋斗。没有枪，只有一把刺刀。“叫特务兵拿着手榴弹。”短刺刀与手榴弹。然后不多时战斗就成了白刃战。敌人较视我军没有武器迫近来了。挥起青龙刀！―特务兵只拿一个手榴弹保护了三个战友。四五人之敌骤然而来的瞬间，“这个王八旦！”

　　投下的一个手榴弹很漂亮地把四个中国兵变成木叶微尘了。

　　有的兵逃走了，乘着他们逃走给他们一个反冲锋。身体埋伏凹地让敌人冲过，反拿着刺刀用足力刺杀。短刺刀折断了的落在各处，刺了又刺断了的。一个人对付五个人或者十个人是在所不免的。

　　迨援军来到为止，他们无论如何不得不死守部队的阵地。

　　战疲刀折弹尽而倒的，战线扩大到甚么地方啦！那边这边五人十人的组成―团互打的，互相交投手榴弹的，每爆炸黄尘必龙卷而起。

　　队长倒后，担当部队的指挥的小山少尉站在部队的最前面，在那地方有穴洞。

　　“进这里来。”

　　连部下的一个人的生命都爱惜。

　　到安全地带来――然后再讲究其次的处置。这是小山少尉的意思易在后面，成田少尉也跟随着。敌在五十米上下之高地布的阵地，重机关抢和手榴弹隔五分钟来一次。

　　“喂！都下死的决心罢！没有枪的，拔出短刺刀！必定刺死一人以上而后才死。有子弹吗?”

　　小山少尉说完了这个话后检查一看，仅剩了两发。到了现在的激烈的互击如何，可以想象而知。“好！不要把它放了，作为最后之子弹罢！”“都把肩章摘下，把身上衣服整理好”小山队长的悲壮的最后命令完毕了。“冲锋的命令一下的时候，就跟着我上。”这是最后。

　　还约有五十名兵，很紧地提住短刺刀。小山少尉的手枪因塞进了黄尘失了机能。

　　“冲锋！”

　　×××××××××最前头， ××××××××××[译文为油墨沾污，难以辨认――著者]着“杀”飞跳到敌人之中了，这是为了要杀开血路。是成功?是末成功啊?时间的经过也不知道了。大约在午后三时半罢?第二次的敌人来了。“冲锋!”

　　小山少尉的声音，与声音同时飞出去的长身的后影，这才是兵们不能落后而跟随向前上的时候。

　　“嗳呀，脚！”

　　小山队长的声音，继续又叫喊道：“陛下万岁！”

　　队长挂彩了，兵将要跑到身旁的时候，“不要紧！后事拜托你们！”

　　好象把身体伸长的样子，小山少尉前进了。

　　“替队长报仇！”

　　因为复仇之念太切，一把短刺刀喷出了火光。

　　“杀！”以肉弹向前进的时候，隐蔽于侧面高地之敌的手榴弹瞄着小山少尉的脑天落下来了。

　　亲眼看到骨尾队长、小山少尉的这个最后的兵们，就是只剩一人也要为迨援军来到而战斗了。

　　“成田兽医官怎么样啦?”

　　兵们都忧虑着少尉的安否。

　　可是成田少尉也是为了要打开兵的血路而倒了，胸部中了数弹而战死了。

　　午后二时许从某地来的援军(十川队、安达队)开到，午后五时过自某地到的十川队、岩馆队、谷扳队的援军来到，渐次顽强之敌也遗弃无数之尸体躲进山岳里了。

　　我军方面也有好多的人珍贵的牺牲了，这实在是遗憾之事。

　　小山少尉战死了的时候，正在他的近旁站着而被自小山少尉喷出来的血将全身浴遍的、被手榴弹的破片伤了胳膊的村山利寿特务一等兵(山形县)的谈话如下：

　　我们若还有子弹也决不至把队长牺牲，实在是很极漂亮的战死。我被少尉阁下的血染成这样(现出血染的上衣)。少尉阁下呼“陛下万岁”的时候已经知道绝望了。

　　离宿营地之时，我自己的马流了眼泪，与战友两个互相说，“这个马眼不大好引”大概马已有死的预感了，战马也战死了!

　　我仅是胳膊的负伤，然而又一个破片把上衣的第四扣子打破到这样，然后退过衣袋由右腕的袖子出去了。又一个现在还在装护身符的防弹省心里。（一二九师第二科译）

　　译者附言：这篇记事是日本《东奥日报》本罗从军记者所记，是下元部队(一O八师团)本部翻印的。神头战斗被我军解决的部队系第十六师辎重队一中队(林队)与一0八师团之辎重一中队(骨尾队)，而《东奥》因是青森市的机关报，所以这篇记事只写一0八师团辎重队之骨尾中队的战斗情形(因此队之大部分人员系青森县人)。日寇报纸记者……不能不掩盖其可耻的事实而违背良心地修饰其记事文，以假美其事。……神头战斗敌兵约六百名左右全被我军消灭，此由于响堂铺战斗缴获日士兵家信中已证实，而此篇记事特别掩蔽了这一点，这也或者由于记者的不得已。但从这篇记事也满足够对出当时战斗之激烈及日寇绝望于应战而至于死境之一斑。［下略］

附注：多谢龙文美兄翻译的美文，特从手里的资料打出一篇以示谢意，原文出自《七七二团在太行一带一年半战斗小史》一书。不过这篇译者附言也是有问题，此外神头岭交战的日军，除该两中队外（此外可以确认，当日参战的还有日重炮22联队辎重队的部分人员，并有人员战死），另有护卫骑兵二十余人，步兵三、四百人，除先头部队外，进入神头岭伏击主战场的日军根据陈赓日记的记载，约千余人，歼敌约八百名，而非附言所说的六百名。

（一九三八年七月）

　　　　　　　　　　　　七月一日

　　参加七七二团、四支、旅直党员大会，我报告关于十七年来共产党斗争历史，共讲约七小时，最后已声嘶力竭，痔疮亦发，一晚不能安眠。

　　　　　　　　　　　　七月二日

　　滑稽得很，孙部王振国坚欲找我拜把子①[拜把子，旧时朋友互相结拜为盟兄弟，称为拜把子，以示其关系密切，不同一般。]。 我开始拒绝，但经不起他胡缠，为了这一带四支队的工作，只好随便写一个姓名年龄籍贯，伪造一个三代。可笑，可笑！

　　后方领来服装弹药军用品，分配各部。

　　在师的总企图下，明日开始出发。大本营派工兵四班，由一副连长率领，今日抵此随我们行动。派高厚良率便深数名进抵鹿楼集②[高厚良，时任三八六旅司令部侦察股长。]。与汤阴县府接洽，主要为侦察平汉线敌情。

　　接根英由延安来信，并转家中来信。家中来信无非是诉苦要钱，当即焚烧。

　　　　　　　　　　　　七月三日

　　为了以实际的战斗胜利来纪念“七七”，在师的总企图下，决于今日出发，预拟以二日半行程进至鹿楼集，乘夜进至平汉线，相机袭占汤阴城，坚决破坏汤阴南北二铁桥，肃清其附近之伪军。

　　今日行程三十余里，进至焦家湾及上下翟曲一带宿营。痔疮于我甚感痛苦，骑马亦无法支持。

　　高厚良忽然回部，据说经南桑鲁一带时，被伪军李福和部反正之一部（人枪百数十）将其扣留，现已与孙殿英部接洽，当即派张宏义前往慰劳①[张宏义，时任七七二团敌军工作股股长。]。高厚良因被扣而未完成其任务，在敌情了解上，五号恐不能动作。决于六号晚袭击，并令高仍率便衣队赶到鹿楼集一带，继续侦察任务。

　　　　　　　　　　　　七月四日

　　令日已不能骑马，只好改坐担架，内心甚感不安。进至东姚集，时间仅十一时许。令各部照常进行教育。

　　此地在九十四师通过后之第二日，敌机十余架即来轰炸，共掷弹二十余枚，正街大部被其炸毁，至今瓦片残墙，令人睹景伤情，益感日本强盗之残暴兽行，更激发我们的民族仇恨。

　　　　　　　　　　　　七月五日

　　为防敌机扰乱，今日三时出发，到达洪河，仅上午九时许。当令各部严密封锁消息，并作战斗动员。

　　接高厚良由汤阴县府送来之敌情报告及路线图。

　　痔疮仍不良于行，痛苦万分。

　　　　　　　　　　　　七月六日

　　敌机六架经我高空向道清线飞去。

　　根据高的第二次情报，决心：（1）以七七二团相机袭占汤阴，并坚决肃清城南之伪军，焚烧车站，破坏汤阴西北正在建筑之铁桥，集中主力两个营位置于汤阴车站西北高地，准备打击可能由安阳来援之敌。（２）以河州一营及四支队，附工兵一排，炸毁汤阴南东云村东南之铁桥，并准备打击可能由宜沟方向来援之敌。（３）各部均于十五时出发，黄昏时七七二团进到东窑头，七七一团一营进到鹿楼集。晚二十四时前各部均进到袭击地，七日一时开始攻击。各部均依此计划执行。

　　　　　　　　　　　　“七七”纪念

　　今日一时三十分各部进入战斗。结果：七七二团第三营袭占汤阴南关，日寇闭城固守，仅以机枪向我乱射，恐慌万状。我未攻坚，当将南关伪县政府保安队解决，获枪约四十支，俘虏约二

十人，毁坏汤阴车站附近铁路约一公里。担任破坏汤河桥之第二营，未完成任务。七七一团一营将汤阴以北铁桥全部炸毁，十天内恐难修复，毁路一段，砍电杆五十余根。我完成任务后，时已拂晓。安阳之敌，乘车增援，见我已严阵待被，中途折回，我即安全撤回。下午各部仍回洪河一带休息。这是我们以实际的行动纪念“七七”，一般说是胜利完成了。

　　此次缺点：（１）动作欠协同，七七一团一营过早爆炸，以致惊动汤阴敌人，使早有戒备，伪保安队亦乘机逃脱一部。（２）因为新战士的惊慌，使部队一时紊乱，使汤河桥破坏不成。这次我们负伤战士十五人。

　　　　　　　　　　　　七月八日

　　为避免敌机扰乱，部队趁雨撤回东姚以西山西村一带休息。准备完成‘七七”纪念周工作。

　　　　　　　　　　　　七月九日

　　赵基梅来部①[赵基梅，我一二九师组织的一支游击队的领导人之一。该游击队通常指其领导人的姓氏称为赵（基梅）涂（锡道）支队，有时亦称赵支队。]，令其确实侦察淇、新乡、辉等县敌情，以便进行新的机动。师电令集结合涧附近休整，并准备新的机动。

　　晚参加七七二团特别小组会议，我特别提到干部训练与新战士在最短时间内成为熟练战士之重要。因干部伤亡，新的提拔，质量上有了改变，特别是大批的新战士参加，战斗员质量亦有变化。

　　　　　　　　　　　　七月十日

　　今日补开“七七”纪念及庆祝中共十七周年大会。七七二团、七七一团一营、四支、旅直全部到会，并有当地区长及群众二百余人参加，会场挤得无一步余地，情绪甚热烈。我因痔疮关系，不能多说话，仅宣读中央慰问电及八路军一年胜利缴获统计，但已吃力不小。散会后，各部举行聚餐。

　　我们的积极动作，更吸引了群众对我们的拥护。林县县长送二千余双布鞋，全部作为慰劳品。上层分子对我们观感大有改变。我们现在组织群众团体，在林县、汤阴已取得合法地位。

　　　　　　　　　　　　七月 十一日

　　为避免敌机扰乱，今日三时出发，十时许各部到达林县以南合涧附近之原康及连家坡一带，旅部住连家坡。部队快要进入宿营地时，敌机十一架，甫从东北飞来，经我头上，我荫蔽迅速，未被其发现。

　　资率步兵一连到平顺接运弹药及慰劳品①[资，即资建侯。]。派七七二团敌工股长及李明等三人检查四支队工作②[李明，时任三八六旅司令部第四股股长。]。发出五天工作纲要。

　　　　　　　　　　　　七月十二日

　　汤阴县长介绍浚县先进分子常、齐二人来部，展转追随我军凡十余日，要求我们派人到浚县领导游击战争，并愿接受我们的领导。

　　下午又大雨，令人心焦。

　　派出政工人员帮助整理四支队。

　　　　　　　　　　　　七月十 三日

　　师电，十六日晚至十七日晚，在平汉、津浦举行第四次总破坏，使敌人穷于应付，令我旅担任道清线之破坏。计算时间旅程，无法赶上，即电令韩团单独执行，并具体指出破路动作的要领。

　　派侦察股长高厚良率便探一班，由赵支队掩护，前出新、辉附近侦察，并限十六日回报。

　　今日又大雨终日。

　　　　　　　　　　　　七月十四日

　　集总为了推动各师工作，令各师组巡视团，互相检查工作，一一五师巡视团五人来本旅巡视。

　　资建侯领来六五子弹、炮弹回部，并领来一批慰劳品――牛肉罐头、食品、日用品等共约数百件。令各部平均照人数分发，并在战斗员中说明慰劳品的意义――群众对我们的拥护与热烈的期望。

　　民军副指挥及其政治部主任间允志来访①[民军，指河北民军，系国民党河北省的地方武装。]，谈甚久。此二人颇进步，民族意识甚高。

　　　　　　　　　　　　七月十五日

　　彭雪枫介绍第五战区青年军团匡亚明来访①[彭雪枫，我军著名指挥员，抗日战争时期曾任第十八集团军驻太原办事处处长、新四军第六支队司令员、第四师师长等职。一九四四年在作战中牺牲。]，据说奉李宗仁命派赴山东省政府为省府委员。谈约数小时，并以许多胜利品陈列，他甚感兴奋。午餐后，令纪支队派队护送到古城。

　　下午与一一五师巡视团谈话。他们政治工作确较我们进步，有许多可供我们学习之处。

　　　　　　　　　　　　七月十六日

　　规定筹粮办法五项，令各部执行。

　　　　　　　　　　　　七月十七日

　　预拟在道清线上的行动纲要：

　　其一，（甲）肃清辉县及获嘉伪军，并相机袭占辉县。（乙）本月十九日，赓率四个营，以一天半行程，经西平罗，二十日黄昏进到高庄镇，乘夜突然解决辉县以北百泉、马桥及辉县西门一带之伪军，主力集结辉县东北，相机袭占辉县，并准备及时打击可能由新乡来援之敌。（丙）赵支队二十日进至辉县以东山地，并以一部伸至潞王坟，分向汲县、新乡方向游击，保证主力左翼之安全。（丁）补充团除以一部于二十日晚在大东村配合道清支队确实破坏当地铁路外，主力于二十日黄昏进到土高东南，乘夜突然袭击获嘉附近伪军，干脆歼灭之。（戊）二十一日拂晓前，各部均离开袭击地，撤至纵深，荫蔽休息。

　　其二，二十三日起决定以赓率四个营及补充团，同时解决薄壁及武家湾之徐向九匪部。

　　其三，全部集结孟村、大东村一带，大量彻底破坏获嘉至博爱段之铁桥铁路，并消灭此一带伪军和护路日军。

　　其四，集中全力进至博晋公路①[博晋公路，由河南省博爱县通往山西省晋城县的公路。]，伏击敌之辎重及运动中之日军。

　　　　　　　　　　　　七月十八日

　　决定明日出发，令各部今日须完成行军准备，设伤员收容所于合涧附近，各部不必要的笨重行李亦留守于此。

　　四支队的整理，有了显著的进步。决定留该队主力位置姚村附近，开展林、汤、安、平汉线工作，并向水冶、观台积极游击，有计划地配合友军，不断破坏平汉交通。暂以一个中队掩护我伤员收容所与临时后方。

　　派资建侯赴平顺领款。

　　廖肇杭率工人连及学生到黎城 ①[廖肇杭，时任三八六旅旅部书记（相当于秘书）。]。

　　　　　　　　　　　　七月十九日

　　昨晚雷电交作，暴雨如注，几通宵不停，令人焦急万分。拂晓派人侦察，报以水深泥滑。又据赵支队报告，“部队出动，现阻于水，无法通过”。只好忍气吞声，暂时停止行动。

　　一一五师巡视团到七七二团，当令该团召集连以上干部会议，接受一一五师的工作经验，特别是学习他们党的工作及教育工作的新的经验。

　　余益元调来旅部。我对他的批评，看来他还未能诚恳接受，对他仍须作艰苦的说服。

　　下午雨止，但乌云四布，危险万状。黄昏后，令人咒骂的雷雨，岂止倾盆，简直是覆海而来，真使我哭笑不是，只好大骂一声汉奸的天气！

　　　　　　　　　　　　七月二十日

　　拂晓观望天空，白云轻淡，半月高挂，似乎对我含着胜利的微笑。知今日可望无雨，即令各部照十九日命令出动。但是许多道路还是被大水淹没着，泥深如浆，稍一不慎，即有滑倒之危。过香水河，水深及腹，许多战士都赤着下部。

　　部队在鹿林至娘娘庙一带宿营。

　　今日派张宏义经过林县政府的引导，挺身入水冶，劝说伪副军长徐某反正。

　　　　　　　　　　　　七月二十一日

　　部队早六时出发。我提早一个钟头先行，赶至先头营。大路被水淹没甚多，许多庄稼亦被毁坏，联想到今晚夜行军的困难，真是不堪设想。此时远望着西南两方，又是乌云层层，雨鬼又露着凶恶的面孔。但我决心已定，任凭它怎样的狂风暴雨，决不变更行动计划。

　　到达南村，仅为十时。令部队在此造午膳，睡眠二小时，然后作战斗鼓动，准备十六时出发。

　　赵支队亦到此，当给以任务，令其十五时出动，由南村迂回到辉县东北山地平汉线附近，分向新乡、汲县游击，保证我袭击队之左翼安全。

　　各团营大行李均置于此，以周希汉总其责①[周希汉，时任三八六旅参谋长。]，并派一步兵连掩护之。

　　我十二时率领各团团级干部及参谋带通信连先行，进至大佛殿７０８?４高地，侦察地形。此地甚险要，仅一路在山峰间穿过，左折右转，当地人名为十八盘（但绝不止十八盘），大有贵州娄山关之险，了望开阔。望远镜中，新乡、获嘉近在咫尺。

　　召五日前派出的侦察参谋询问敌情、地形，知辉县附近敌情仍无变化。当即下达命令，其要旨：（1）估计新乡、汲县之敌增援辉县之可能较少（因为连日大雨，道路一部被毁，车行困难故也）。（２）七七一团一营经高庄、金章、大小槐树，袭击百泉伪军。（３）七七二团一营（缺两个连）经高庄、小屯、东刘店，袭击樊岩伪军。（４）以七七二团共七个连经小屯、东刘店袭击辉城西南两门之伪军和伪政权机关，相机占领该城。（５）以七七二团第三营为总预备队，位置于百泉东南６２?５高地。（６）袭击开始时间，为闻得辉城开始射击时（不能超过下夜一时），即同时动作。（７）我随第三营前进……。约十七时，部队已陆续到齐，即令停止于此。令连以上干部详细研究地形及任务，部队轻装，被毯包袱均留置此地。战士经过政治动员后，勇气百倍。

　　十九时开始接敌出发，我随先头连前进。高厚良事先已为各营选择好了有民族觉悟的向导。到高庄，天已张开黑幕。大群大群的战士们尽在黑夜中摸索前进。道路有些被冲坏，有些被水淹，到处必须迂回。我是有马而不能骑。四空的乌云，远远的雷电，一步一步向我们逼来，但它们绝不能挫折我们的勇气。夜色如墨，对面不能辩别人物。轰烈的雷声，震耳欲聋，田野间喧闹的蛙声虫声都听不见了，一切似乎都被雷震所征服。然而那间断的一刹那一刹那的闪电，却对我们帮助不小。在黑得象冲洗照片的暗室一样的夜幕中，借着闪电的照耀，远看战士们急促的身影，象长蛇一般向前迈进。哪里是水，哪里有个缺口，刹那间都使我们得以看清。掉落了的队伍，也利用这一刹那，疾步赶上。有时闪电来得太猛太强，也可刺耀我们的眼睛，突然失掉视力；但是一闪之后的余光，仍可作为我们的照明。每一次闪电，就是我们跃进的时间；继发的雷声，仿佛我们前进的鼓乐，使我们这次进军更加壮观。这样，大家反到感着无限的兴趣。

　　正当乌云越压越低；人们都预感着顷刻间将身无干纱的时候，又发来一阵一阵的狂风，卷起的沙土触面如刺，大家的眼睛都缩得仅留一线之光，我的眼镜上时常受着沙石的袭击刺刺有声。阵阵狂风，虽使我们的呼吸更加短促紧张，但是却驱走了压顶的乌云。这样，两次临头的大雨，两次都借着风力驱散。有些人说，今晚是马克思在天有灵；又有些人说，是中山先生在天有灵，到诱起了一场小小的辩论。

　　向导告以到目的地仅三十里地了，队伍顿时沉寂下来，静若无人。大家均预备着格杀一场。

　　十二时许，各部均到目的地。忽然枪声发自辉城南门。霎时间，城的四郊，枪声、机枪声、手榴弹声，一触即发，与雷声交响。

　　两小时后，几处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预定袭击得手的信号发出了。指战员们均欢喜若狂，谁也顾不了静肃，胜利的歌声立时四起。枪声渐渐稀少，雷电亦由近而远，似乎它的掩护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隐退了。雨始终未曾下来，使我们保持不被雨湿，只被汗湿的最后胜利。看表已到四时，我即发出胜利的撤退信号――胜利的前进号音。

　　战斗结果：各营照命令完成了任务，袭入西南两关，占领两小时，将伪军、伪区署、伪商会全部解决，与城上伪军互以手榴弹抛掷，机枪对射。敌恐慌万状，机枪大炮无的乱放。樊岩伪军固守城堡。我奋勇接近堡下，作多时宣传，伪军犹死不缴枪，顽固抵抗，最后只好放火，将其樊毙。百泉伪军大部于黄昏时撤走，留下一部死守城堡，经我奋勇攻入，敌由地洞逃脱。此次共获长枪五十余支，轻机枪一挺，俘获三十余人，毙敌数目总在二百以上。我亦伤亡二十余人。

　　　　　　　　　　　　七月二十二日

　　拂晓，各部均按计划撤回高庄及其以南一带休息。所获俘虏，许多未穿上衣，或者是赤着脚，因为他们是睡梦中仓惶应战，来不及穿着。看此狼狈相，沿途群众均向之讥笑。

　　我由高庄直回南村，经大佛岭，遇辉县县长及民军一部，谈约一小时。

　　前进时勇气百倍，但归来时，已是疲倦不堪。昨夜不能骑马，今日马又掉掌，只好步行，确使我相当困难。到达南村又是大雨如注，南村四周尽为水淹，恐怕今天部队是避免不了淋雨了。

　　黄昏前各部均回南村。以电话规定各部明天工作后，十九时就寝。

　　　　　　　　　　　　七月二十三日

　　雨仍是不断地下，河里的水已与岸齐，我们的行动将又遇着困难。

　　电告韩团侦察敌情。

　　各部均洗衣擦枪。

　　　　　　　　　　　　七月二十四日

　　准备二十五日出动，执行预定的第二次计划。令各部队作准备，规定每人至少须备有一双草鞋。令赵支队派一个连明日护送伤员到合涧，并规定七七二团卫生队赶制担架。

　　辉县关县长来访。此人确能艰苦地工作，民族意识很强，为河南省政府委任的合法政府。此间土匪文起亮部（受第一战区委任为游击司令）借抗战名义①[第一战区，其作战区域为平汉路方面及冀南、豫北地区，当时的司令长官为程潜。]，到处诬人为汉奸，掳人勒索，以至当路截抢，无所不为，并自委县长，到处设立税收机关，专门搜刮民财，群众怨声载道，甚至企图暗杀关县长，阻碍其县政的推行。我决定帮助这一合法政权的建立，采取协商调解的办法，统一政权。

　　　　　　　　　　　　七月二十五日

　　昨晚接刘电，二十五日可到西平罗。决今日停止行动待他到来，并电韩团。

　　规定两天工作计划。派平汉支队长赴文起亮处。

　　　　　　　　　　　　七月二十六日

　　刘电：在合涧停一日，处理后方伤员。

　　　　　　　　　　　　七月二十七日

　　今日大雨终日。

　　一战区游击队派其政训处副主任来联络，我谈到关于统一政权问题，未得结果。

　　据李宜之报告：温部大部集中黄水口①[温部．国民党土杂部队。]，并向我方构筑工事。做贼心虚，可笑。

　　刘黄昏抵部，谈至下夜一时许始寝。

　　　　　　　　　　　　七月二十八日

　　南村一带，房屋狭小，部队拥挤不堪，加以病号丛生，刘又必须了解本旅情形及传达新的指示，部队必须停留几日，决定全部移至西平罗及其附近。十四时抵西平罗，决定三天工作计划。

　　给韩团电示，其要旨为：（1）准备八月二日以前集结南村，归来随主力行动。（２）行动前应于二十九日晚以全力袭击获嘉段，并大量破坏该段铁路桥。

　　　　　　　　　　　　七月二十九日

　　刘召集团以上干部讲话，了解各团情形。韩来旅部。

　　　　　　　　　　　　七月三十日

　　敌有沿道清线东退模样。电韩团破坏获嘉、修武段铁路。

　　辉县县长来部，并招待伪军代表，彼等表示反正诚意。

　　　　　　　　　　　　七月三十一日

　　与刘决定破坏平汉线，实行第五次总破坏，本旅担任安阳至新乡段之破路任务。

（一九三八年八月）

　　　　　　　　　　　　“八一”纪念

　　本旅今日举行盛大“八一”纪念会，赵支队及第一纵游击队、当地群众均参加，共约万余人。刘病，我作报告：（１）说明“八一”纪念意义；（２）揭破日寇欺骗宣传；（３）我们的任务。

　　晚演剧，甚热闹。

　　电令韩团务必坚决破坏铁路，并停止东来行动。

　　　　　　　　　　　　八月二日

　　刘召集巡视人员汇报，费时一日。

　　再电催韩团报告破路情形。

　　　　　　　　　　　　八月三日

　　召集小组长、排长以上干部会议，刘报告达一整日。

　　韩团电告破坏修获段铁路约二百米，断电线柱百余。

　　　　　　　　　　　　八月四日

　　召集团级干部座谈会。七七二团干部颇有些自我批评精神。此会收获较好。

　　　　　　　　　　　　八月五日

　　苏日张高峰事件①①[张高峰事件--一九三八年七月底八月初，日军在中、苏、朝鲜交界处的张高峰地方向苏军挑衅，遭到苏军的有力回击。八月十　　一日，双方在莫斯科签订停战协定。当事件初起时，把抗战前途主要　　寄托在外国援助上面的国民党政府，借此大事张扬，希望苏联出兵。]，国民党甚重视，国民党并以此作为苏联出兵宣传，企图从日苏战争爆发中得到便宜。

　　我率四个营执行破路任务，下午进到鹿台山及其以东宿营。

　　　　　　　　　　　　八月六日

　　下午一时由鹿台山出发，黄昏到达杨闾。了解情况后，决心：（1）以七七二团全部袭击潞王坟车站，并破坏其附近铁桥。（２）以七七一团一营附工兵一排破坏汲县附近之仁里屯铁桥。

　　各部均约二十时出发。我随七七二团前进。二十四时进至潞王坟，离车站尚有四里，即闻轰然之声，几如山崩地裂，发自汲县附近，知一营已在轰炸仁里屯铁桥。此时所得情况：“日寇约四十名，机枪四挺，小炮两门，固守潞王坟车站，围以铁丝网两道，附近房屋可以为我们利用而又接近的，均被焚毁。”部队摸索前进，我到达离车站约一华里的小高地上，即闻机枪声，继以手榴弹声，我第三营十连及十二连已冲破两道铁丝网，接近敌人，占领车站矣。即令第二营及工兵连立刻破坏车站以西铁桥两座，第一营即位置我所在之小高地，准备迎击可能由新乡来援之日军。此时轰轰之声三响，震动山岳，两座铁桥已在空中飞舞。我三营占领车站，敌一部退入票房（敌驻地），一部由地洞逃脱，大部仍固守楼上，以手榴弹向楼下投掷，以致许多胜利品不能搬出。我十连二排长从容扒上房顶，将日旗夺下，然后放火焚烧。一时火光烛天，呻吟声不断从楼上发出，弹药爆炸声，胜似过新年。这是给侵略者的回答，让这般侵略者的“英雄”们领教领教咱们八路军的厉害。

　　天将拂晓，发出撤退号令。据检查，共获步枪十支．日寇大部被焚毙，共炸毁铁桥两座，破路一段，计百余米。

　　　　　　　　　　　　八月七日

　　十四时前，各部均照原定计划撤回杨闾附近。七七一团一营报告，未经战斗，顺利将仁里屯铁桥彻底炸毁，几日内无法修复，汲县之敌恐慌万状。

　　函关县长来此处理此间县政。

　　　　　　　　　　　　八月八日

　　据我侦察报告，今日敌完全停止车运，赶修铁桥之车数辆，行至潞王坟破桥处翻车。六日晚战斗，潞王坟车站日寇被焚毙二十七名，被击毙约十名，车站资材全部被焚。

　　关县长在此召集乡绅集会，组织区署，我参加做报告。

　　晚逮捕汉奸五人。

　　七七一团一营归还建制。

　　　　　　　　　　　　八月九日

　　刘电，博、沁之敌约九千人有西退模样①[博、沁，河南省北部之博爱县与沁阳县。]，令我率七七二团和补充团配合骑四师行动，破坏道清线。

　　　　　　　　　　　　八月十日

　　率七七二团到赵窑。集便衣队约三十余，携带手榴弹、手枪及轻机枪二挺，准备突然袭击在百泉洗浴之日军。这几天日军不敢出城，我亦未达目的。翟河伪军有悔过意，可以争取，决定不予歼灭，并赞成关县长收编。

　　　　　　　　　　　　八月十一日

　　今日由赵窑出发，经高庄镇，召赵基梅给其任务。下午一时到达褚丘。

　　张高峰事件有扩大可能。

　　刘令田团归我指挥①[田团，即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七团，团长为田守尧同志。]。

　　　　　　　　　　　　八月十二日

　　我到骑四师，与副师长张东凯协商解决王白头部及配合大举破坏道清线事①[主白头部，当地土匪部队。他们假抗日之名，行破坏抗日之实，广大群众深受其害。]，结果：（1）程潜令骑师协同八路军解决王匪，但朱怀冰不愿意②[朱怀冰，国民党军第九十七军军长兼第九十四师师长，极端 的反共顽固派分子。在第一次反共高潮中，曾率部向我第十八集团军 总部所在地太行山区进攻，遭到我军痛击。]，因朱企图收为己有，决定暂缓几日。（２）破路协同部署：Ａ．我朱团担任破坏修武至狮子营间之铁路③[朱团，疑系“四团”之误。从八月十八日日记看，担任修武至狮子营间破路任务的部队是田团，而不是朱团。]。Ｂ．我补因担任破坏狮子营至获嘉间之铁路。Ｃ．骑四师担任破坏获嘉至大召营间之铁路。Ｄ．七七二团担任破坏大召营至新乡间之铁路。Ｅ．铁道总队担任对修武、武嘉间之重要桥梁之破坏。Ｐ．行动日期为十六日，晚二十四时开始。

　　下午到补团，听取关于补团情形的报告，并给予十六日晚的任务。

　　　　　　　　　　　　八月十三日

　　召田国吴政委来补团 ①[吴政委，即六八七团政委吴信泉同志。]，给予十六日晚任务。该团团长率两个营到路南，一时不能赶回。

　　下午回部。令各兵团赶制破路工具，并深入政治动员，彻底完成十六日晚任务，作为友军模范。

　　田团报告，昨日我一排人袭击运动中列车，该车出轨，我获步枪四支，轻机枪一挺。

　　又韩团报告，以一个步兵连破坏获嘉附近铁道约六七米。

　　　　　　　　　　　　八月十四日

　　参加七七二团干部会议。

　　检查各团准备工作，特别是工具准备。

　　　　　　　　　　　　八月十五日

　　与Ｋ４Ｄ商定十七日晚协同解决合河伪军。

　　　　　　　　　　　　八月十六日

　　各兵团按照与Ｋ４Ｄ协商之计划行动。我为指挥各兵团便利起见，今日暂留褚丘。为配合Ｋ４Ｄ协剿合河伪军事，下夜二时赶赴马营。

　　　　　　　　　　　　八月十七日

　　上午十一时，七七二四胜利撤回马营。

　　Ｋ４Ｄ派参谋持张函①[张，指国民党军骑兵第四师副师长张东凯。]，谓“王意 ②[王，骑四师师长王奇峰。]：部队过于疲劳，要求改期”，当以二十日晚执行为复。

　　部队仍回褚丘休息。

　　　　　　　　　　　　八月十八日

　　根据各方报告，除友军朱怀冰九十四师陈、潘两旅未得通报不明外，我们和Ｋ４Ｄ协同动作结果如下――

　　（1）我田团（缺两个营）在修武至狮子营间，共毁铁道约三华里（恐计算失实）。

　　（２）补团在狮子营至获嘉间，破路约二华里，计烧毁枕木一百六十根，铁轨三十七条全部搬运铁道线外二华里之处埋藏，其余铁轨仅将道钉拔去，又毁电杆四十七株，电线全被群众收去。我袭狮子营守站之日军未得手。

　　（３）Ｋ４Ｄ担任破坏获嘉至大召营之间的铁路，其十一团及徒步团因担任区域内之大召营之日军先我占领铁桥，破坏部队工作甫开始，敌即射击。十一团及徒步团与敌激战终宵，以致破坏工作未克照计划完成，战至拂晓，敌铁甲车赶到，我即撤回，此次敌伤亡六七名，我伤二名。骑十一团因在西翼，得照计划完成，据说破坏成绩很好。

　　（４）我七七二团担任破坏大召营至新乡之线，发动群众二百余人参加协助，共毁路约七百米，轨道、道钉大部被群众搬运回家，枕木全部烧毁，并炸毁距新乡八华里处之五孔铁桥一座（因炸药不够，未能彻底）。大召营车站之日军七十余人出站向我袭扰，被我击溃，退入车站。我获步枪一支，机枪弹夹数个。

　　　　　　　　　　　　八月十八日①[此篇日记的日期与前一篇重复，原文如此。]

　　再电各兵团，准备第二次配合友军，再度大举破坏道清线，应根据十六日经验，积极准备，赶制破路工具，并深入政治动员。

　　据侦察报告，我们这次在道清路的破路，给道清西部之敌以非常严重的打击。从十七日晚到现在，根本不能通车，恐再有五日亦难通行。现在敌已大感恐慌。今日敌步兵六百，炮六七门，由新乡步行进到获嘉。午后由获嘉到前寺庄之敌约八十余，搜集破坏的铁轨、枕木、道钉，钩铁等物。又据，新乡今日开去工程事一列，在我们破桥处停止，并有日寇三百余人开赴大召营车站，一部在路北散开，掩护修路。当令各团作必要的准备，并各派出一部积极袭击掩护修路之敌。

　　　　　　　　　　　　八月十九日

　　到骑四师商量协同消灭合河伪军的具体部署，决定二十一日拂晓动作。

　　　　　　　　　　　　八月二十日

　　敌仍在各破坏处修路，沿线群众被其枪杀者不下数百。我补团昨以少数部队袭击修路之敌，击毙数人。晚，我率七七二团进到赵固，准二十四时由赵固直趋合河。

　　　　　　　　　　　　八月二十一日

　　１．骑四师担任进合河西门和南门，七七二团担任进东门和北门。２．第二营由赵因直趋大槐村，主力经马营、永康进西门，以一部分堵东门及北门，防其逃脱。我与骑四师会合后，经过交涉，未经战斗，即得入城。但敌终于恐慌，当向北门企图逃跑，我北门堵击部队不机动，让其逃脱。结果我仅获步枪共三十余支，马十余匹，骑四师获步枪二十余支，轻机枪一挺。伪区长被俘。下午部队仍撤回褚丘。

　　　　　　　　　　　　八月二十二日

　　程潜电：沁阳之敌约四千余人，分途向南进犯，企图不明。我田团报告，博爱之敌约二千余人已到焦作，有东犯模样。当令１．田团应随时准备袭伏东犯之敌，并与韩团取得密切关系，必要时缩入纵深小庄、回头山一带。２．补团应以一部经常向获（嘉）修（武）间袭伏敌人，破坏交通，与日团及骑四师取得密切联系。３．七七二团应以不大于一营之兵力向获（嘉）新（乡）间游击袭伏，与Ｋ４Ｄ取得联系。４．准备二十四日配合友军再度破坏道清线。

　　骑四师副师长张东凯来访，谈甚恰。

　　　　　　　　　　　　八月二十三日

　　令希汉携马八匹送骑四师。

　　约十时，南面发现炮及机枪声，令各部作战斗准备，并向获嘉方向派出侦察。

　　王白头派政训主任来，企图（此处缺字，原文如此――编者）我收编，我只好一笑置之。

　　发出二十四日晚行动命令，并令坚决完成任务。

　　师电令：二十七日晚至二十八日晨进行平汉、正太、道清第六次总破坏，我除指挥田团及本旅外，同时指挥赵、谢①[谢，谢家庆同志。当时，他所指挥的挺进支队，与赵（基梅）支队，纪（德贵）支队同在平汉路沿线活动。]、纪等支队在平汉线的行动。我们为了趁道清路刚修复（据报今日可望通车），再给以破坏，使敌人疲于奔命，并直接威胁沁阳南进之敌，有效配合友军作战，故决定道清线行动提前于二十四日实施，平汉线仍照师规定时间进行。

　　　　　　　　　　　　八月二十四日

　　各兵团今日均出动。

　　先国来①[先国，即丁先国同志，时任三八六旅补充团政委。]，我向他提出：（1）对补团应进行艰苦教育，保持我们的传统；反对军阀主义与封建残余――严格纠正个别打骂现象与拜干妈的恶劣现象；（２）提高军事纪律，加强各级负责制；（３）筹粮问题的几个办法；（４）薄壁侦察。

　　　　　　　　　　　　八月二十五日

　　道清路经十六日晚的大破坏，直至二十三日才修复，甫经通车，昨晚又被我协同Ｋ４Ｄ大举破坏。结果如次：

　　一、我六八七团在修武、狮子营间破路一华里，并炸毁铁桥一座。

　　二、我补充团在狮营、获嘉间破路约六百米，毁电线柱七十三株，烧枕木一百三十根，毁路轨十余节，破坏铁桥二座，共十二孔，道钉、夹铁、电线悉为群众运回。

　　三、Ｋ４Ｄ在获嘉与大召营间挖毁路基据说三千米，焚毁枕木百二十余根，卸下路轨十一节，炸毁八节，割取电线一百二十斤，截电柱三十余株，破坏大召营西三孔铁桥。

　　四、我七七二团在大召营与新乡间毁路约四百米，枕木尽焚，铁轨、道钉、夹铁、电线均为群众运走，并将新乡西八里之六孔铁桥全部彻底炸毁，修复甚难。

　　昨晚的大破坏，较十六日晚更彻底，更难修复。但十六日晚的破坏，给敌人的困难已是不堪设想，从十七日起敌人调动忙碌，大兵掩护修路，道清线上的炮声总是不绝于耳。那末，这次敌人惶恐紊乱将更加可观了。

　　　　　　　　　　　　八月二十六日

　　今日去Ｋ４Ｄ与之交换工作经验，遇王白头，满面烟容，令人一望而知为流氓。据说王部今日大部出发路南，其目的为跑反性质。

　　　　　　　　　　　　八月二十七日

　　今日雷雨交作。

　　敌在华中战事无进展，晋豫之敌在蠢动着，其企图似为策应对武汉的进攻。同蒲路之敌由永济经解县向风陵渡前进，博沁之敌向其西南进犯，似为渡河模样。我们这几次在道清线的破坏，对博沁西南犯之敌确给其打击不少。近日我军还将有大的行动，令各团作好准备。

　　　　　　　　　　　　八月二十八日

　　骑四师向孟县西进，朱怀冰嘱我们派队担任新乡至修武线的破坏。师首长决心以我率七七二团与补充团在汲、淇间破坏平汉线，并肃清扈全禄伪军，尔后向北扫荡至安阳线之伪军。道清线以赵支队及道清游击队担任破坏。

　　集总令六八七团尾追沁、济西南犯之敌，明日出动。

　　　　　　　　　　　　八月二十九日

　　到薄壁慰劳骑四师伤员。

　　令补充团开近诸丘。派出侦察。召基梅受领任务。

　　　　　　　　　　　　八月 三十 日

　　正准备明日出动，忽接刘电：敌占济源后，以一部西进，主力南犯，有渡河企图，风陵渡之敌亦有渡河模样，令我率七七二团、补充团及六八七团袭伏沁、济间之敌。我为有力地和直接地配合友军。决于二日晚三度破坏道清线之获、修段，并令赵支队继续在该线活动，不断实施破路任务。部队五日西移。

　　　　　　　　　　　　八月三十一日

　　召回向东派出之侦察。给予各团二日晚破路命令。参加补团特组会议。

（一九三八年九月）

　　　　　　　　　　　　九月一日

　　今日大雨不止，我破路部队仍冒雨前进。

　　　　　　　　　　　　九月二日

　　昨晚，我破路部队在水深泥滑中，模索工作，战士勇气百倍，特别是我七七二团破坏狮子营与获嘉间铁路，在敌人炮火不断射击下，仍坚持作业，计破路约二千三百米，路基全部掘毁，卸下铁轨一百二十余条，全部运往他处水沟内，其余轨道或将螺丝卸下，或将接合处破坏，烧枕木约千根。拂晓前安全撤回。补团担任破坏修武与狮子营间铁路，因阻于大水，延误时间，先头到达铁路，即近拂晓，仅破坏一小段。但该团不甘落后，自请今晚务必完成任务。

　　部队均移驻土高附近。

　　　　　　　　　　　　九月三日

　　师电令调东山为本旅副旅长，杨宏明为补团团长，丁思林调任新一团团长，郭国言调任七七二团副团长。

　　补团报告昨晚破路成绩，计卸下铁轨五十二根，烧枕木二百八十六根，拔去道钉约一里，烧木桥一座，毁电往三十七株，电线被群众拿走。

　　　　　　　　　　　　九月四日

　　为有力配合友军作战，打击敌人进攻潼洛的计划，刘电令我们移道清线西段，破坏交通，袭伏敌人。因此，今日全部移大东村及其附近，到达时，即协同县府及道清游击队派出侦察，分段侦察修武至博爱线情况。旅部住段湾。

　　　　　　　　　　　　九月五日

　　敌人在道清线西段戒备甚严，由修武至博爱，每一车站，每一桥梁，均有守备，并均设铁丝网、地雷等防御物，车站与车站之间，火力均可联系。破坏绝不能似道清东段之那样顺利，必须有周密的侦察及详细的计划。但我们为了配合友军作战，破坏敌人向潼洛的进攻，绝不能等候。因此，决心明晚以七七二团与补充团大举破坏修武至狮子营间之交通。据报，经我二日与三日连续破坏，昨日仍无车行。

　　上午令各团各派出小部队，携带自动火器，袭击守路哨兵及其交通兵。

　　　　　　　　　　　　九月六日

　　今日七七二团、补充团全部出动修武与狮子营间，执行破路任务，并以道清支队之一部袭击待王车站与修武间的敌据点，配合主力破路。

　　　　　　　　　　　　九月七日

　　为了配合友军作战，确实截断道清线，创造敌人的困难，昨晚要算是第四次大举破坏道清线了。选定修武至狮子营段，因为这是敌人警戒较薄弱的一段。我发动群众共千余人，二十二时开始破坏，今晨三时撤退，工作六小时，共计破路约五千米，内中为我彻底掘毁路基者约二千五百米，其余仅卸下铁轨，拔去道钉，拆去枕木。共烧毁枕木二千余根，铁轨道钉尽为群众运往他处埋藏，砍断电柱百余株，电线由群众运回。又炸毁王庄附近之五孔桥及花庄之八孔桥，并烧毁前次被我破坏、用枕木暂时填持的两座木桥。这次破坏，非常彻底，在三日内无论如何无法修复。二日晚的破坏，修复未及一日，又遭此严重破坏，敌确有疲于奔命之势。我们总是继续不断地破坏，让这条疯狗狂吠吧！

　　部队今晚仍各回原驻地。

　　　　　　　　　　　　九月八日

　　这两日道清线上的火车已经绝迹，西段仅有摇车来往巡道，又经我小部队的袭伏，敌之哨兵交通兵被击毙甚多，大炮机枪无的乱放，终日不绝。

　　给田团电，令其积极在沁、济间活动，全吞敌之小部，截击敌人运输，求得大小胜利，以兴奋友军。

　　青年代表去延安。托他们带信给根英。

　　　　　　　　　　　　九月九日

　　道清线今日仍未通车，仅由焦作西开火车一列，计车厢五节，载日兵百余名，被我补团派出游击之一连截击，日兵下车应战，当被我击毙三名，重伤二名，车仍退回焦作。我亦伤亡各

　　修、狮段敌以铁甲车掩护修路，路之南北均有其步兵掩护队，六里以内高苗尽被砍尽。我游击部队无法接近，仅鸣枪骚扰而已。

　　七七二团病员突然增加，个别的连竟有五十余名之多，至少亦达二十余名，药品全无，无法医治，确是一件最困难的事。我们的部队半年来几全是行军作战，尤其是几次冒雨行动，消耗体力过度，不能不说是致病主要原因之一。在持久艰苦的战斗中，为了保持部队的战斗力，确有稍事休息整理，恢复体力的必要，当以此意电刘。

　　　　　　　　　　　　九月十日

　　今日修、狮段已被敌人修复，据报今日已通车。决定明晚配合路南北部队执行师统一部署的第七次总破路任务。拟就破路计划，发给各部队。各部均在热烈准备工具。

　　田团电，一个营已出沁、济间积极活动，其主力在沁阳西北之西向镇。

　　　　　　　　　　　　九月十一日

　　今天是我们在道清线上的第五次大举破坏。大东村上，正规军，游击队，村前村后，沙滩田野间，到处集结着人群。村内的小贩摊，一时应接不暇。从下午四时开始，一队一队均向着指定的目的地前进。不到两个钟头，村上忽告寂静，一天的紊乱与热闹变成了过去。

　　天已张开黑幕，但月亮涌出高空，黑暗被其排除不少，大地变作银灰色的世界。我带领警卫员与通讯员，踏着影儿向着预定的指挥阵地前进。登上山门口之右翼高地，时间已是二十一时。除了远处百间房的十几盏路灯闪着微弱的光，以及田野间点缀于秋夜的虫声而外，茫茫大地几乎全在睡梦之乡。和几个通讯员看看北极星，又似望远镜当作天文台上的窥远器，看看月亮，消磨时间，等待着胜利的战斗。

　　已经二十一时三十分了，为什么还没有枪炮声？正在疑问之际，忽然道清线上，从焦作到新乡，一肘炮火连夭，机枪声发自焦作、李河、待王、修武、狮子营、获嘉等车站。寂静的夜，一刹那间，成了沸腾的夜。随着山岳的震动，数千健儿勇往直前，在敌人的猛烈炮火之下，用自己的血肉去争取民族的解放。他们奋不顾身，工作约七个钟头。最后是烧枕木了，这时的道清线火光烛天，宛如一条长长的火城。毫无问题，任务已经完成。部队在胜利中撤回原地，我亦随队回大东村。

　　今日领来发下之苏联式轻机枪八挺，全部给予七七二团。

　　　　　　　　　　　　九月十二日

　　今日除各游击队未得报告外，我主要破坏段――待王、修武、狮子营之间，确实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1）我七七二团担任待王至修武段的破路任务，敌人戒备甚严，待王与修武各有平（曲）射炮三门，以照明弹作照明，整夜不断向我密集射击。我破路作业队始终保持镇静，坚决执行命令，计破路约一千八百米，彻底掘毁路基五百一十米，烧枕木一千三百根，铁轨运往线外埋藏者有一百五十根，收电线五百余斤，电杆全被砍毁。今日二时修武与待王车站之敌各约百余向我东西对进，当被我击溃，退回原地。敌伤亡约二十余人，我伤亡三人。

　　（２） 我补团任务破坏修武与狮子营段铁路，共毁路一千四百米，揭毁路基五百米，烧枕木一千六百四十四根，铁轨运往线外投入水沟者二百八十六条，砍电杆十五里。七日晚被我破坏的铁桥，暂用枕木架填，勉强通车，昨晚又被我烧毁。

　　（３）田、吴报告：进制.九号派一个连袭击沁、济间乐店镇。日军八九十，正在操场游戏，我以火力袭击，当伤毙敌五十余名，我仅伤一名。２．我又一连在乐店镇附近击毁敌汽车一辆。敌援军赶到，发枪百余发，死伤村民数十，我无损失。３．我又派步兵两连，配合黄枪会，昨晚袭击沁、济间之柏香镇。我占领南北两门，攻下三道工事。敌以猛烈火力截断我们一排人归路，我尽力冲杀，缴来小炮一门，炮弹三百六十发，雨衣六件，钢盔数十顶，杀敌数十名。我亡排长一，战斗员七，伤班长二，战斗员十。

　　　　　　　　　　　　九月十三日

　　敌人正以大军及铁甲车掩护修路，待主至修武线明日可修复，但修武至狮子营线明日无论如何不能修复。

　　我派补团一个营进至焦作附近，袭击焦作至博爱间运输并相机破路；派七七二团一个营进至新、修间，专门袭伏该段敌之运输，并妨害敌人修路；再派补团一个营掩护工兵一排，彻底炸毁修武附近之八孔铁桥。

　　七七二团及旅直今日移方庄。

　　　　　　　　　　　　九月十四日

　　十一日晚的破坏，据基梅报告，在新乡至获嘉间，破路２００Ｍ，砍电线十里，另卸下一部道钉。六八七团留路南的一个连，配合道清游击队及九十七军之工兵一班，破坏焦作至李河段，毁铁轨十节。

　　补团报告，派出之一营附工兵二班，在狮子营附近将八孔桥彻底炸毁，并将十一日晚被我破坏刚修复之木桥二孔焚烧殆尽，又铁道一段约三百米，复被我破坏。狮子营敌百余，向我袭击，被击退，我伤三人，耗费弹药五百发，敌亦伤数人。

　　今晨拂晓，我补团刚从破坏处撤回，敌数十人进至焚烧木桥之处，企图救火，复通我七七二团游击之一连，突然向其袭击，敌又狼狈溃去。

　　今日待王至修武线，敌已修复，但修武至狮子营间，敌以六百余掩护修路，今日仍不能修复，再遇此破坏，恐再有三日亦难修复。

　　　　　　　　　　　　九月十五日

　　拂晓，焦作、李河之敌，三百余人，炮四门，坦克十余辆，企图进占我大东村。敌抵西交口，即与我补团前哨连派出之军事哨接触。该军事哨顽强抵抗，被敌包围，在包围中冲出，毙敌十余人，我仅受伤三人，失联络一人。敌进占西村以西一带高地，我补团（缺一营及一连）采取麻雀阵战法，到处向敌射击，激战三小时，敌终于不敢前进。我决心以七七二团全力由方庄经山门口突击敌之右侧。部队刚要开始行动，即得补团报告，敌已向焦作撤退。

　　我七七二团之一连，昨晚在李村卸下轨道十余条，拆毁枕木八十余根，砍电杆二里。由于我积极活动，敌之修路部队受到甚大威胁，昨日已停止修理。

　　我补团第一营昨晚袭击李河车站，未得手。

　　下午召集七七二团营以上干部会议，主要为研究该团一营发生逃亡事件的原因及今后工作，并要求重新对部队进行群众纪律教育，严重注意违纪现象。

　　　　　　　　　　　　九月十六日

　　召基梅谈地方党及群众组织工作。

　　将近黄昏时，闻得炮声及机枪声甚浓密，大约又是我小部队在铁道骚扰敌人。

　　　　　　　　　　　　九月十七日

　　今日毛雨纷纷，路难行，准备移到赤庄、土高一带之计划，因亦停止。

　　宏明率之一个营，国吉率之一个营，均归还建制。

　　　　　　　　　　　　“九?一八”

　　今日为“九?一八”的沉痛纪念日，预先准备的计划，因部队分散，不能实现，仅以营为单位开会纪念。

　　道清线上由于我们积极的行动，大量烧毁枕木，埋藏铁轨，敌已穷于应付，恐慌万状，沿线各站，无的鸣炮示威，现因铁轨枕木用尽，正将东段枕木铁轨移来西段修补，可见其狼狈矣！一直到今天，卧龙岗及狮子营附近破路仍未修复，通车无望。我们今晚又以两个营施行破坏，务必使其根本无法通车，严重打击其潼洛计划。集总及师给予我们截断道清的任务，我们自信能圆满完成，确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并以此作为我们今年纪念“九?一八”的实际礼物。

　　下午旅部移驻赤庄，七七二团驻赤庄、土高一带，补团驻土高以东。

　　读武汉小孩子慰劳前线将士的信，简直使我兴奋得流泪。

　　　　　　　　　　　　九月十九日

　　我昨晚派出两个营破坏修、获间铁路。敌人戒备甚严，我破路部队刚抵距铁道附近十余里之处，即有汉奸放土炮报信，敌人预先在铁道南北两旁利用村落埋伏，预先有射击设备，并测好距离。铁道附近之土堆及小高地等处，亦尽为其炮兵射击区域。我破路部队南开始工作，敌炮及掷弹筒即一齐发射，封锁铁路线，使我无法工作。

　　我七七二团之二营仍冒弹强破，仅卸下铁轨八根，并将铁路旁敌之小股伏击部队尽行驱逐，我伤数人。补团之一个营刚抵铁道附近数里之处，即与敌伏击部队遭遇，激战甚久，我伤三人及伤群众一名，失联络五人，破路不成。

　　据我们昨晚破路所知，被敌修复之铁路所用枕木全系临时凑成之木板或乱七八糟之木头，勉强支持，每隔一米五，才设一枕木；铁轨接合部之夹铁亦系临时制成，每一接合部原有道钉六个，现仅一至二个，最多三个；被掘毁之路基用石头勉强填补，零乱不堪。敌之困难可想而知。

　　　　　　　　　　　　九月二十日

　　刘电：令我率七七二团开赴附城休息整理一月，并以电台指挥补充团、六八七团、六八九团等三个团，留东山随补团行动。

　　七七二团开“九?一八”纪念会及运动会，我出席报告。

　　决以七七二团与补充团明晚大举破坏新乡至获嘉线，并下达命令。

　　　　　　　　　　　　九月二十一日

　　道清线之敌确已进入非常状态，据我们所知：１．道清全线仍不能通车，仅新乡至获嘉段，博爱至焦作段，间有车来往，但车行甚慢，敌步兵随车后，步行掩护，因铁路不堪重载故也。２．敌兵巡路部队往来如梭，状甚恐慌。３．各车站敌之炮兵不断向北发炮，并在铁道附近村庄搜索我伏击部队和便衣侦察员。

　　又据田、吴及我们侦察所得，沁阳、博爱之敌各一部开至焦作集结。又报，敌利用夜间由博、沁秘密东开，数目不详。今日上午敌机在薄壁、大东村一带侦察。据此，我们的积极行动的结果，已部分地调动了敌人，迫使敌人从前线运兵回后面护路。估计敌人在这几天内有向北压迫，企图驱我出境，保障其交通安全的可能。

　　六八七团电：二十日以一个排在沁、济间之高村伏击由沁阳西开之敌汽车八十余辆，击毁二辆，敌伤亡七十余人，因敌炮火猛烈，我即退回。同日，该团另一连，附炮一门，在沁城东北附近向城北关及桥头之敌发炮十余发，均一一命中，城内援军赶到，我即退回，我无损伤，仅失联络一名。我对于他们这两次动作复电作了批评：“在战术方面，既找到了敌人的弱点，即应集中全力袭击，突然、迅速、干脆解决战斗，只有估计敌之力量强大于我，胜利无望，则可以实行小部队的袭扰，消耗敌人。如二十日的动作，你们若以全力突击，敌之八十余辆汽车可望全部解决，但同日在沁城东北之动作，敌有强大兵力并据有据点，我若攻击，徒招损失，因此只应以小部队的袭扰，消耗与疲劳敌人，这才合乎运动游击战的原则……”

　　　　　　　　　　　　九月二十二日

　　昨晚是配合师组织的第八次总破坏，而我们在道清线上则是第六次大破坏了（除小部的破坏袭击不计外）。我以七七二团与补充团全力集中获嘉与大召营段――主破坏段，赵支队担任新乡与大召营之间，道清抗日诸游击队则在待王以西自择地段破坏。我七七二团与补充团从昨晚九时半起，直至今早三时止，工作约六小时。这次破坏，是在敌人极度警觉，戒备严密之下执行的。敌人的炮是经过了试射的，有准确的距离测量，有固定的射击设备。在整个工作过程问，敌轰击我不止三百发。我们的作业线全部在其炮火射击之下，铁道线的两旁，弹如雨点，有时炮弹也正在铁道线上爆炸。铁锤击轨的声音，群众肩着铁轨的喧嚷与敌弹的爆炸声互相竞赛，究竟爆炸声还是淹没不了铁锤声的怒吼！敌弹爆炸的火光与我们铁锤上的火星，好象是互争光辉，终于铁锤上的火星发出了万丈光芒――堆集着的枕木被点燃了，从获嘉到大召营全线的火光，酷似一条火龙。敌人的密集射击，对于我们好象是无有其事。任务胜利地完成了。但是我们的三个英雄光荣地献出了生命，另有八个勇士被击伤而暂时失了战斗力，七七二团三营长雷绍康同志亦光荣地负伤。由于八路军的威名，我们掩护部署的周密，敌人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知死活的伪护路皇协军，竟敢偷到我们的后面扰袭，被我们的掩护部队发觉，一个一个全部被我们俘虏。我共缴枪十九支，俘二十人，并获伪五色旗等物。

　　这次破路的成绩是：获嘉至大召营段约八公里全部破坏，共掘毁路基二千数百米，烧枕木三千一百五十余根，夹铁、道钉全部运回，铁轨被运往线外埋藏者三百余根，获嘉至大召营段电杆、电线，一扫而光，并烧毁临时用枕木支架的铁桥一座。

　　特别使我不能忘记的是群众的勇敢。应召参加破路的群众约二百数十人，在敌人炮弹猛烈射击之际，由于我们组织得法，他们始终保持镇静，自动地喊出“军民合作，抗战救国”的口号，搬运铁轨，破坏电线，均是得力于他们。终于有一个不知名的英雄牺牲了。最痛心的是未将其遗体搬回，此事对我们的教训很大。

　　　　　　　　　　　　九月二十三日

　　上午参加补团积极分子会议，报告两小时，针对该团最近所发生的不良倾向，尖锐地提出加强党的领导及保持传统问题。

　　下午到薄壁与赵支队的地方工作人员谈话。

　　　　　　　　　　　　九月二十四日

　　令日随七七二团出发，宿夺火镇，行程九十里。落伍者甚多，足见该团体力的减弱。

　　　　　　　　　　　　九月二十五日

　　今日到达附城，沿途均贴有欢迎八路军的标语，许多村庄自卫队及儿童列队欢迎。部队进附城时，适值天雨，衣服均湿，少不了又将增加几个病号。

　　　　　　　　　　　　九月二十六日

　　上午参加当地区署、牺盟及群众团体之招待。下午附城群众四百余人开会欢迎八路军，赠送慰劳品甚多。

　　召集团级干部，确定一个月之工作计划。

　　　　　　　　　　　　九月二十七日

　　令日我亦招待当地政府及各群众团体领袖，这是我破天荒第一回，象有些难为情。

　　写一个月的军事教育计划。

　　韩报，道清线今日可修好，他们今晚以一个营破路。

　　　　　　　　　　　　九月二十八日

　　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部队纪律有了明显进步。小小的附城，驻满了军队，但街道上一如平日，见不到我们的军队。

　　刘电，本旅应全部开到涉县集结，稍事休整，准备执行新的任务，道清线任务由三四四旅接替。这样我们准备的一个月工作计划又要改变了。

　　军委组织巡视团来二战区①[军委，指国民党控制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由蒋介石任委员长。]②[ 二战区，即第二战区，其作战区域主要在山西，司令长官为阎 锡山，副司令长官为卫立煌、朱德等。]，估计：１．蒋鉴于现在情势严重，急需整顿部队，改善军民关系；２．在目前情形之下，ＫＭＴ死硬派可能利用这一机会③[ＫＭＴ，即国民党。]，反对山西进步势力，并吹毛求疵地寻找八路军某些弱点，加以扩大或诬蔑，以削弱我八路军在全国的威信。但无论该巡视团采取怎样立场，我们必须帮助其整顿友军纪律，协调军民一致，推动其向这一方面着眼。至于我们自己的部队则应借此整顿纪律，加强战斗力，准备应付更艰苦的局面。

　　电示各团，对如何盛情欢迎巡视团，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我们共产党人必须坚定自己立场，绝不采取逢迎拍马的办法。

　　　　　　　　　　　　九月二十九日

　　今日召集七七二团干部，规定行动中的一些工作，并给田团下达了战术指示，布置了补团行动。

　　　　　　　　　　　　九月三十日

　　我为整理三分区工作，率旅直一部进到平城镇。七七二团决十月一日出发。晚二十三时得附城电话，谓巡视团之一部已到附城。

《陈赓日记》　　

（一九三八年十月）

　　　　　　　　　　　　十月一日

　　七七二团今日进到平城，我率旅直推进至崔家庄。因为七七二团病员太多，决定该团再以四日行程进到黎城。

　　　　　　　　　　　　十月二日

　　旅直进到东坡，七七二团进到龙溪。

　　田、吴电，敌占垣曲，十四军撤退，该团转博、修间活动。

　　给七七二团下达行军指示。

　　　　　　　　　　　　十月三日

　　今日宿营李庄。河沟乱石，非常难行。

　　接补因电，昨晚配合地方游击队，袭击破路，因敌戒备甚严，接近道路，即与激战，双方均有死伤。

　　明日必须路过神头①[神头，位于山西省黎城县与潞城县之间公路上。一九三八年三月十六日，我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四强袭黎城，吸引潞城之敌来援，由三八六旅主力在神头一带设伏打援，一举歼灭日军一千五百余人，缴获骡马六百余匹，长短枪八百余支，打了一次干脆利落的伏击战。见本年三月十四日至三月十六日日记。]，为了教育新战士，提高其战斗情绪，令七七二四路过神头时，必须以连为单位，举行简单的回忆会。我拟标语十五条。

　　　　　　　　　　　　十月四日

　　我为了在神头布置标语等，提前出发。神头群众闻为八路军至，家家户户准备茶汤，街上遍贴欢迎标语，赫然写道：“欢迎神头民众的救星――八路军！”“八路军是真正不怕牺牲的！”

　　神头至黎城附近房屋全被日寇烧成焦土。今日宿营黎城附近之南桥沟。

　　　　　　　　　　　　十月五日

　　刘令我们在此休息二日。

　　上午到师部报告工作。山西经过了日寇的暴行和我们的工作，群众情绪确有不同，每个路口都有手持梭标的童子团检查行人。公路已毁坏无余，敌人再度进攻时，必是困难万分，所遭打击将更倍于第一次。

　　　　　　　　　　　　十月六日

　　刘赴七七二团召集干部会议。

　　张经武一行百余人赴山东工作 ①[张经武，曾任八路军留守兵团参谋长。一九三八年调赴山东，任山东纵队指挥。]，路过此间，畅谈数小时。这一些同志去山东，不久将可听到他们惊天动地的伟绩，这是完全可以预言的。

　　　　　　　　　　　　十月七日

　　今日继向涉县前进。过东阳关及响堂铺，群众热烈欢迎。约半年前，我们在响堂铺的胜利的战迹――敌之破烂汽车，依然残存路旁，纵横十余里①[一九三八年三月三十一日，我一二九师所属各一部在山西黎城与河南涉县之间的响堂铺伏击敌人运输队，一举歼敌二个汽车中队，烧毁敌汽车一百八十余辆，毙伤敌四万余人，缴获长短枪三百余支。见本年三月三十一日日记。]。七七二团沿途设有鼓动棚及标语，部队战斗情绪非常高涨。

　　到河南店宿营，新编第一团及旅特务营已先到。

　　　　　　　　　　　　十月八日

　　上午了解七七一团情形，并派参谋处人员考察其工作。

　　决定以特务营除留编一个警卫连外，余全部补充七七二团。

　　今日为旧历中秋。

　　　　　　　　　　　　十月九日

　　特务营改编，经过动员，尚未发生问题。

　　补因电，破路不成。

　　集总电，敌占田家镇，武汉已进入危险时期，强调保卫大武汉的口号是不适当了①[ 一九三八年五月徐州失守后，国民党政府即提出保卫大武汉的口号，在武汉外围部署了一百个师以上的兵力。我八路军亦曾在“保卫大武汉”的口号下，积极开展敌后游击战争，配合正面战场。八月，日军以十几个师团的兵力发起武汉会战，国民党军节节败退，至十月上旬，武汉已岌岌可危，十月二十五日，终于陷落。国民党政府从此迁往重庆。]，一旦武汉失守，在群众间有发生动摇悲观的危险，现在即应加以解释。

　　　　　　　　　　　　十月十日

　　各团均举行简单纪念式①[简单纪念式，指纪念当时国民党政府的国庆日。]。我参加七七一团干部会及全团纪念会，并在会上讲话，着重讲了武汉得失问题，指出应准备对付敌主力转入华北后之艰苦持久战。

　　　　　　　　　　　　十月十一日

　　连日阴雨。路上泥滑难行，妨害教育。

　　审查两个团的工作计划。

　　　　　　　　　　　　十月十二日

　　无特殊可记。

　　　　　　　　　　　　十月十三日

　　姚亮在孙部为蓝衣社逐出①[姚亮，系我军派往孙部进行工作的联络人员。]②[孙部，指孙殿英部，见本书第５７页注②。我军虽对孙作了仁至义尽的争取，但孙终于在一九四三年率部投敌。]③[蓝衣社，本名“中华民族复兴社”，简称“复兴社”，是蒋介石于一九三二年组织的一种带有特务性质的派系组织。因其社员制服为蓝衣黄裤，故又名“蓝衣社”。]，路过我处。据称，蓝在社分子已将孙部进步分子全数逐去，这样对华北坚持抗战与坚持统一战线确甚危险。我决心赴孙处一行，坚定其抗战意识，使其不致误入歧途。

　　下午召集各团营以上干部开军事教育准备会。

　　　　　　　　　　　　十月十四日

　　据传薛岳兵团在南浔路上消灭日寇两个旅团①[薛岳，时任国民党军第一兵团总司令，属第九战区序列。该兵团曾在九江以南地域阻击日军，相持月余。] ②[南浔路，南昌通往九江的铁路。九江古时为浔阳县，故简称浔。]。为提高民众胜利信心与准备艰苦战斗，政治部举行扩大宣传，并开祝捷大会。

　　　　　　　　　　　　十月十五日

　　集总号召各兵团准备敌人兵转华北的持久艰苦战斗。我们现在即应着手进行部队教育，提高军事技术，抓紧培训干部，加强党的工作。政治部拟制定具体计划，作广泛和深入的动员。

　　　　　　　　　　　　十月十六日

　　雨止天晴。到下午，路可行。部队表现特别活跃。

　　电韩准备二十一日晨破坏道清路。

　　　　　　　　　　　　十月十七日

　　召集营以上干部开教育准备会――班的防御与班的退出战斗。这对于七七一团的干部还是新的东西。

　　　　　　　　　　　　十月十八日

　　接刘电，催我赴孙处一行。经故县到西弁阳，会见孙，说明来意后，孙表示不论武汉得失，均愿与八路军抗战到底。二十二时辞别就寝。

　　　　　　　　　　　　十月十九日

　　晨起与孙、邢再谈。孙设宴待我，食甚丰，在抗战中还是第一次吃这样丰盛的饭食。十时许与其部属赵同行，晚二十时抵部。这次见孙确有收获。孙对我们表示“武汉失守，华北中心为八路，愿意接受贵军的指挥”。指挥与不指挥，到不是重要问题，吸引其参加坚决抗战，至少在艰苦战斗中，我们可无内顾之忧。

　　　　　　　　　　　　十月二十日

　　望眼欲穿之火星剧社昨晚抵此①[火星剧社，即第十八集团军所属之文艺工作团。当时，我军的文工团多称“剧社”，但其演出节目不限于戏剧，也包括歌舞、曲艺、活报等。]。

　　部队照师令整理编制，淘汰老弱。

　　　　　　　　　　　　十月二十一日

　　涉县郭县长来访。此人甚滑头，善言谈，表面上对八路军简直同共产党员爱护八路军一样，实际对我们是另外一回事。据说搜刮甚富。这样的人是抗战中的败类。

　　下午全旅排以上干部同乐会，并举行聚餐。晚，火星剧社表演新剧，演技甚好，每一幕都令人感动不已，全场情绪甚高。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

　　　　　　　　　　　　十二月七日

　　月余的休息整理，反而不写日记。懒病复发，真可恶！

　　奉命赴鲁西，过彭城，夜宿县政府。田县长招待甚周，并在彭城市设宴款余，席甚丰富。

　　磁县工作大有开展，确实今非昔比。群众无论大小男女，均已组织放哨，戒甚严。据说汉奸很少漏网，即毒品犯亦时常被儿童团拘捕送县。交通路不分大小，均被破坏，这未免破得太过了一些。小路被破，连村与村的交通均发生问题。据县长说，因为道路破坏，牛马车甚至驼骡均难于通行，以致促使煤价高涨，县长亦觉得太过了一些。

　　彭城街正值庙会，满街生意，夹道设卖，红男绿女，人山人海，大有太平景象。十二时许，敌机五架过空，轧轧之声，不绝于耳。但街道人民，仍拥挤不堪，视若无睹，因已习惯敌机下的生活矣！

　　张锡珩支队派其副司令率两个连护余过路①[张锡珩支队，即前文中所说第十四支队。]。七时三十分到达半坡。准备晚十一时左右通过铁道。

　　　　　　　　　　　　十二月八日

　　昨晚由马头镇以北之木鼻村通过铁路。马头镇敌人声息全无，要不是发现墙上贴了几张所谓“大日本皇军告民众书”的传单，真不相信铁道是被敌人占领的线或点。通过后即到达距铁道约十里之吴村宿营。

　　下午进到临漳城。城内生意颇闹热。县政府不在此地。据说因此地离磁县敌人太近，恐遭其不意袭击，故此政府成为游击性质，驻地不一定。黄昏前到城东南冈岭城宿营。晚六八八团副团长来访，他系专门率领一个营来此掩护我东进的。

　　　　　　　　　　　　十二月九日

　　今日仅行二十里，到北皋集东三里之刘村，靠拢其营部。

　　黄宇宙来①[黄宇宙，伪军李福和部下的师长，后被我争取过来。]，表示甚诚恳。

　　吴专员派一县长来接收临漳县②[吴专员，国民党地方官吏。]。临漳政权为八路军与群众在日寇汉奸土匪手中用血换来，赵县长颇得群众信仰，政治正在进步中，若一旦落入顽固分子之手，则又将重入黑暗，妨碍抗日根据地的创造，我坚决主张不让。

　　　　　　　　　　　　十二月十日

　　率六八八团之一营开始向鲁西前进，宿营边马，距大名约三十余里。

　　　　　　　　　　　　十二月十一日

　　今日渡卫河，宿营韩张。轻南乐县，遇魏县长，前呼后拥，不可一世，这是抗战中的怪现象。到韩张，街上满布欢迎八路军标语，群众对我甚表好感，我偶然与群众谈几句话，即被群众层层包围，几至街上断绝交通，我借机向群众讲演，大家都是倾耳而听。

　　晚有本地共产党员数人来访，我对他们解释了一般的政治情形及当时任务。

　　　　　　　　　　　　“双十二”

　　进到距朝城五里处之五里河。经过各方面的打听，不能得到八路军的行踪。此地为山东地界。因为领导关系，群众非常强悍无礼，但一般青年对八路军甚称赞。我的一言一语，均被他们注意，因此我向他们解释了一番抗战必胜的理由。

　　部队宿营大青。派骑兵连到观城找六八八团。

《陈赓日记》　　

（一九三九年一月）

　　　　　　　　　　　　一月一日

　　今年当为胜利年，但估计其艰苦，当百倍于去岁，因为胜利只有从艰苦中求得。想到日寇将要举行对华北的扫荡，将来汉奸的猖狂，顽固分子的捣乱，我军对外需要粉碎日寇汉奸的“围剿”，对内又须防止与争取顽固分子，工作的艰苦，当可预为想象。这些都要求我们以大无畏的精神，至高无上的民族真诚，善于使用与紧握统一战线的武器，以布尔什维克的风度，埋头苦干，来应付此种艰苦的事变，坚持华北抗战。只有这样，才能克服目前困难，引导抗战奔向胜利之途。

　　晨未起床，贺年片已纷纷掷向案头。下午应邀赴十支队联欢①[十支队，是我党鲁西北特委在冠县、馆陶等地建立的一支地方抗日武装．]，大家鼓掌要求我讲话，我无准备，只好勉强发言，说明我们胜利的条件，及怎样争取胜利的到来。晚与参谋等聚餐。归，答复各方电报，夜已过午矣。

　　　　　　　　　　　　一月二日

　　津支袭聊城无结果①[津支，津浦支队的简称，系由一二九师工兵连发展而成，孙继 先任支队长。该支队于一九三八年六月奉命开赴冀鲁边区活动。]。

　　补团在东目寨甚得群众爱护；二天内组织游击队二百余名，并获步枪四十余支。

　　阅新闻：汪精卫被开除国民党党籍②[汪精卫，大汉奸，曾任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长、外交部长、国民党副总裁、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等职，是国民党内亲日派的首领。一九三八年十二月离开重庆，公开投降日寇。国民党为遮羞计，不得不将其开除出党。]，并准备赴欧。此举为国民党抗日派与亲日派的分化，实为国民党的进步。我们只有求得国民党的进步，逐渐淘汰其顽固分子，肃清其党内投降妥协的因素，这样统一战线与坚持抗战才能得到保障。读之，不禁为中华民族前途贺。

　　晚给补团、六八八团③[六八八团，属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建制。此时配属三八六旅在鲁西北地区行动，由陈赓同志统一指挥。]、津支、青纵等兵团电 ④[青纵，青年抗日游击纵队的简称。我八路军各部在敌后抗战期间，深得群众的拥护与支援，部队不断发展壮大，相继建立了许多新的兵团（支队、纵队等）。青年纵队即为一二九师新发展的部队之一。此时该纵队亦归陈赓同志指挥，活动于鲁西北地区。]，指示工作。

　　　　　　　　　　　　一月三日

　　我博平党组织之部队约一千四百余人，有被顽固分子解决的危险。决以津支、六八八团之一部，青纵之一部，向博平推进，掩护其集结，并以此意电告师部。

　　沈鸿烈遍发密命①[沈鸿烈，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鲁苏战区副总司令，国民党　　内的顽固派分子，不断制造反共摩擦事件，对我实行限制与破坏。]，谓“八路军以六区部队尽为皇协汉奸，将加以解决”②[六区部队，指驻扎于山东省第六行政区（鲁西北地区）的国民党　　保安部队。]，企图挑拨我军与六区部队的感情，以孤立我，并阻止群众给我送给养，到处阻止我们的行动，使我“无所寄托”，其计真险矣！对于这样的顽固分子，应给以必要打击，求得在激烈斗争中，使之进步，与我合作，坚持华北抗战。

　　　　　　　　　　　　一月四日

　　师电：对三十二支队事大体同意 ①[三十二支队，即一月三日日记所载我党博平县委新组织的一千四百余人的地方抗日武装。]。但须以不与齐子修部冲突为原则 ②[齐子修，国民党山东省保安第十一旅旅长。活动于鲁西博平一带，多次向我军寻衅摩擦。]，并须以实际袭击高唐敌军的行动来掩护集结。

　　　　　　　　　　　　一月五日

　　顽固分子王金祥①[王金祥，国民党山东省第六行政区保安司令部参谋长（后任专员兼保安司令），顽固派分子。]，由于我们的争取，对我们态度似有转变，表现在：一、接通冠、朝间电话；二、对墨林表示必须团结一致②[墨林，即张维翰同志，时任筑先纵队（见本年一月二十八日日记注）司令员。]，并承认过去错误。

　　决定明日行动，电各兵团。

　　晚应县长宴，并与此间国民党员交换意见。

　　　　　　　　　　　　一月六日

　　随骑兵连出发到吕庄与六八八团会合，即宿营于此。

　　　　　　　　　　　　一月七日

　　今日六八八团、补团、津支、青三团均会合于魏家湾①[青三团，即青年纵队第三团。]，附近东南西北十余里村庄均为占驻。晚与博平党同志商谈三十二支问题，决定明日在此休息一天，以便进行侦察。

　　　　　　　　　　　　一月八日

　　今日在原地。聊城方向发现枪声，侦察结果知为王金样部攻聊城，在距城二十里处，向城“远攻”，不敢前进，结果敌以汽车十余辆向之出击，随即溃退。此辈不讲求战术，其战斗力之微弱，实属可怜，但敢于对敌作战，不能不说是进步。我们应该培养其此种进步，加以鼓励，当即派人与之联络，表示随时愿意参加共同战斗，并令津支派出得力侦察，各兵团即作战斗准备，但据报告王部已远离战地矣。

　　　　　　　　　　　　一月九日

　　向高唐派出之侦察人员，昨日无报告，今日行动无法确定，只好在原地再停止一日。

　　下午得到侦察报告，随即决定明日行动。

　　　　　　　　　　　　一月十日

　　以六八八团为左纵队，津支及青三团为右纵队，取平行道向清平以东地区前进，到达张家庙附近（袭击出发地），恰近黄昏。黄昏后，再取平行道向高唐前进。袭击部署：１．六八八团以一部坚决肃清东北关伪军，以一部（不小于四个连）爬城，相机占领高唐，分一连佯攻北城。２．青三团袭击南城外之零星伪民团及伪乡政府，坚决消灭之，并以一部潜伏于西门外，以一连堵截南门隧道，防其偷跑，并作攻南城。３．以津支位置东关外通往禹城之大道，准备打击由禹城来援之敌，并协助六八八团解决东关伪军。４．我率骑兵连，位置西门外之房庙指挥。

　　夜十一时枪炮声交作，约一小时后，各兵团均照预定计划发出了信号，知城已被我占领。激战约三小时结束。我拂晓已全撤回，到达夏津东南地区。

　　是役结果：城外伪军伪组织全被扫荡净尽，伪军虽未能全部解决，但已四散瓦解。我六八八团奋勇爬城，反复冲锋，攻人城内，城周城墙全被我占领，敌退守十字街之钟鼓楼，凭借强大火力（有钢炮四门，轻重机枪十余挺），居高抵抗，我因一时无法攻下，天将拂晓，即令退出战斗。共击毙日寇十余名，缴枪十余支，俘伪军十余名，我亦伤亡二十余人。

　　　　　　　　　　　　一月十一日

　　今日因疲劳过甚，到达宿营地后，即熟睡，几终日。晚，写电报并解决各团问题，安排第二次行动。

　　　　　　　　　　　　一月十二日

　　日寇大举围剿冀南之势已成，现在分途向冀南挺进中。我们决照师计划，袭击恩县与破坏津线，配合整个动作。令津支、青三团向六八八团靠拢。

　　六八八团失联络的一个班均负枪而归。另有一个战斗员冲入城内，与敌人进行巷战，部队撤退时，失却联络，该员在城内经过一昼夜，匿藏群众家中，昨晚仍负枪越城而出，安然归队，亦云幸矣。

　　黄昏随六八八团直属队移子星屯。

　　　　　　　　　　　　一月十三日

　　今日划分各国侦察区域，令积极侦察，决定十六日晚动作。

　　　　　　　　　　　　一月十四日

　　令日上午敌机来侦察。为造成敌之错觉，令各兵团均向夏津以西稍事移动，伪装开回冀南；并向群众调查清河路线。

　　决定十六日部队突然回头，分向恩县及津浦线前进，袭击敌人与破坏道路。当即召集各团首长决定部署，分别给以任务。冀鲁支队亦开到，决令随津支行动。

　　晚宿营范家楼。群众对我们印象特别好，热烈欢迎，但饮水甚苦。

　　晚侦察告恩县敌情甚详。

　　　　　　　　　　　　一月十五日

　　昨晚忽接师电，令我停止十六日晚行动，并令我即率六八八四十六日赶到香城固进行新的机动，津支及成安团位于夏临之间①[成安团，即青年纵队第三团。]，相机适应各方行动。

　　决定六八八团今日西进，以两日行程赶到香城固。我为了交待工作，决率骑兵连绕道至馆陶一次。今日行程为百二十里，骑连则为百五十里。在临清与鲁西北特委谈约二小时至晚七时才赶到馆陶，马匹已感着疲劳不堪。到馆陶突遇根英②[根英，王根英同志，时任一二九师供给部指导员，随部在冀南地区活动。]，出我意外。夜深十二时与哲民③[哲民，唐哲民同志，时任冀南行政公署第三专署专员。]、聚奎、墨林谈甚久。

　　　　　　　　　　　　一月十六日

　　早应沈良斋同志之情，赴宴三鲜园。十时率骑兵连经东目寨到香城固，时已十二时矣。

　　六八八团下午进到距此八里处之倪庄宿营。

　　　　　　　　　　　　一月十七日

　　六八八团电台已坏，无法与师通报，敌情任务无法明了，令我焦急万分，当派人到馆陶转发电报。

　　　　　　　　　　　　一月十八日

　　师十六日电，令我指挥六八八团、补团、七七一团、东纵三团①[东纵三团，即八路军东进纵队第三团。]、程支队②[程支队，系我军在冀南地区新发展组建的一支地方武装。首任　　负责人为程启光同志，放称程友队。该部建制属当时的冀南军区。]、先支三大队③[先支，一二九师先遣支队的简称。该支队于一九三八年十二　　月组成，李聚奎同志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吴部④[吴部，吴作起同志所率之一支游击队，活动地区在冀南。]，机动于曲周、广平、肥乡等一带。补团现已进至威县以西之高家庄，准备迎击平乡东进之敌。我决率六八八四明日向补团靠拢。

　　根英去师部。

　　　　　　　　　　　　一月十九日

　　今日进到马房营。令六八八团与补充团干部侦察成、平间地形，随时准备战斗，打击平乡可能前进之敌；并拟定作战方案，召集各团长面授任务。

　　　　　　　　　　　　一月二十日

　　平乡之敌百余人来河岸侦察，与我补团的一个连隔岸火战，敌死伤数人，退回城内。

　　　　　　　　　　　　一月二十一日

　　接师电，为了新的机动，令我今日赶赴七级、张庄师部，接受任务。行九十里，十二时赶到。刘、徐、邓甚忙，无暇与我谈话。晚十时谈约一小时，但他们已疲劳，明日续谈。

　　　　　　　　　　　　一月二十一日①[与前重复，原文如此。]

　　早起与刘、徐、邓商讨战斗方略，决定以后行动。关于政治工作问题，师亦有所指示。赶回旅部，恰近黄昏。

　　　　　　　　　　　　一月二十二日

　　许世友同志调任本旅副旅长，东山调东纵任副司令。

　　召集团级干部传达师的指示。旅直准备开香城固。

　　　　　　　　　　　　一月二十三日

　　据报，曲周今日拂晓被敌占领，敌之一部下午进到我驻地西南十八里处之龙堂，此间已闻机枪声。为了侧击龙堂前进之敌，决定部队移马头镇。到达马头镇时，即令骑兵连及补团的一个连侦察与袭击龙堂之敌。

　　　　　　　　　　　　一月二十四日

　　昨晚侦察部队归报，龙堂之敌仍退回曲周。电召新亭、思林商讨行动①[思林，丁思林同志，时任三八六旅新组建之新一团团长。一　　九三九年七月在战斗中牺牲。]，决定以曲周为主的夜袭，以六八八团及七七一团为主袭曲周，补②[补，补充团的简称。]、冀西③[冀西，指冀西游击队。]、东三团、谢部分别箝制与骚扰袭击平乡④[谢部，即先遣支队三大队，领导人为谢家庆同志。谢于一九四○年反扫荡战斗中牺牲。]、鸡泽、永年、肥乡、广平等县。

　　　　　　　　　　　　一月二十五日

　　敌快速部队――装甲汽车九辆、骑兵数十，企图乘我昨晚袭击部队归来疲劳之际，猛袭我安儿寨。我一团与三大队甚机动，趁敌前进之时，迂回其后面，忽然向其猛冲，敌即狼狈溃退，突围而出。计毙敌五十余人，骑兵全部被我消灭，并击毁汽车四辆。敌当时即退回曲周。

　　下午三时各兵团均照所示任务，分别到达指定地点动作。

　　　　　　　　　　　　一月二十六日

　　昨晚袭击结果：

　　一、我补团箝制平乡、鸡泽之敌，并袭击鸡泽，冲人城内，与敌巷战。敌退出城外。我将伪县政府全部捣毁，汉奸大部被我击毙。我因时间关系，自动退出。计毙日伪至少在五十人以上，获三八式枪一支，子弹若干，黄呢军服大衣、军毯约二十余件，并获文件一部。

　　二、我七七一、六八八团袭击曲周，因敌经过二十四日晚的袭击，大有戒心，警戒甚严，二十五日又有永年新增日寇五百余人，连原有兵力共千余人，加以六八八团未按时间，动作过早，协同不密切。六八八团冲入城内，占领日军司令部及仓库，但敌已于白日另移东门街及文庙，该地敌均以汽车阻塞街道，开汽车灯作照明，组织浓密火网。我与东关之敌激战两小时，敌又退入东街。敌溃走时伤亡甚众。我伤指导员一人，获日旗多面。

　　三、我七七一团袭曲周西、南门，冲入南门内，迫使敌人炮兵转移据点。我继续前进，又攻人一个街心据点。敌集中二百余人向我反攻，巷战约三小时，我因一时不能解决战斗，安全退回，毙敌甚众，我亦伤四亡三。

　　四、其他箝制方面无战斗。

　　今日各部均以战备态势休息。

　　　　　　　　　　　　一月二十七日

　　再道车骑兵团、骑兵大队及青纵一团南下，准备配合我们侧击可能进攻威县或广宗之敌。师令我统一指挥之。

　　今日六八八团、补充团、旅直移威县西南地区。七七一团、东三团移马头镇西南地区，准备随时配合再道集团，打击平乡，曲周可能前进之敌。令再道坚决袭击郭桥之敌。

　　　　　　　　　　　　一月二十八日

　　区分各团任务，分别侦察当前之敌。各级干部详细侦察地形，部队在战斗准备下进行休息。

　　给聚奎电，示以对敌快速部队方法，并谈筑纵领导问题①[筑纵，即筑先纵队，以国民党爱国人士范筑先的名字命名的抗日武装。范筑先原任山东省第六行政区专员兼保安司令，抗日战争爆发后，与我党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在鲁西北地区坚持抗战，收编了当地大批游杂武装，编为三十多个支队。一九三八年十一月，日军进攻聊城，范在战斗中牺牲。同年年底前，陈赓同志到鲁西北，在当地党组织协助下，将我党工作基础较好的一些支队，于一九三九年一月统一编成八路军筑先纵队，正式列入我军序列。]。

　　　　　　　　　　　　一月二十九日

　　早起闻炮声，恐敌前进，令各团准备，并即刻查明敌情。

　　决由新亭、世友指挥七七一团及三大队。七七一团在曲、广间辗转突击，以其一个营配合三分区游击队，深入肥乡、永年、邯郸之间游击，袭击敌人交通，瓦解皇协伪组织，破坏铁路；三大队主力位于大名与广平间，随时突击敌人，以一个营配合游击队在临津、彰德间积极活动，并破坏铁路。

　　　　　　　　　　　　一月三十日

　　新事、世友组织一小司令部出发。

　　师电令东三团开束鹿。

　　下午为司令部直属队干部讲课――六中决议①[六中决议，即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决议。这次会议于一九三八年九月底至十一月初在延安举行。会议批判和纠正了王明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制定了一系列正确的方针政策。]，约三小时。

　　　　　　　　　　　　一月三十一日

　　这几天敌人除每日以炮向我轰击外，无他动作。敌人不出，我无法进行战斗，只好以游击队深入敌后方。

　　下午仍讲课

（一九三九年二月）

　　　　　　　　　　　　二月一日

　　今日曲周之敌汽车十余辆，炮数门，上午十时突向我古城营、后旧店袭击。我补团（缺一营）即由油房、马房营突击敌之右侧背，我六八八团由石井町、贺团、南营突击敌之左侧背。敌顿时溃乱，向西逃窜。我补团即截击于燕张葛。激战数小时，敌又由西增援汽车数辆，炮一门，汇合残敌向我猛攻。六八八团突击失时，敌乘黄昏突围西窜。是役计击毁敌汽车二辆，目睹敌伤亡至少在一百以上。我亦伤亡一百二十余名，内营长一、连级干部四、营组织干事一、团教育股长一。

　　　　　　　　　　　　二月二日

　　得师电，谓进攻旧店之敌，昨晚宿营龙堂。我决心集中力量消灭此敌。拂晓，即令六八八团、补团集结东西李莲头。十时得侦察报告，龙堂无敌。决心率六八八团、补团进到威平大道间，配合再道部突击向威县前进之敌。部队抵常阜村，见敌汽车九辆由西威县进发，但距我尚约七八里，射程不够，当即以六八八团向威县接近，准备敌占威县未稳之际跟踪袭击。敌发现我企图，刚进威县，随即返回，向西窜去。我决心以六八八团、补四伏击于辛庄至南孝路之线，配合再道夹伏此敌，各团均按我企图进入埋伏处。

　　　　　　　　　　　　二月三日

　　据报，昨晚赵家寨之敌，步炮骑约一千五百余人，乘深夜由大道北通过我两个部队间偷入威县。决定今日部队在渭上营、琵琶张之线停止，并夜袭威县之敌。侦察报告，威县城墙拆不彻底，东西南城尚无法爬上。决定以六八八团之一部袭击此敌。

　　　　　　　　　　　　二月四日

　　师令我们开香城固。昨晚袭击未奏效，仅给敌以消耗。上午进到香城固，与七七一团汇合。

　　　　　　　　　　　　二月五日

　　昨日敌以步骑炮数百人占临清，吉部退下堡寺①[吉部，可能指国民党军第三十七师吉星文一部。该师曾在鲁西一带活动。]，我派员与之联络。旅部移大临河，为作战便利指挥故也。

　　下午授课约三小时。

　　　　　　　　　　　　二月六日

　　连日战斗，部队相当疲劳，决定休息几日。

　　悦长所率之挺进营①[悦长，程悦长同志，时任新一团政治委员。]，今日安然归来，在敌后方破赵泅水铁路一段 ②[赵泅水，在平汉线邢台至永年间。]，袭击伪军两次，缴获步枪十余支，截获军服百余套及其他军用品甚多。群众对我特别欢迎，得到群众帮助基大。敌虽急于组织伪政权，但在群众中无丝毫信仰。

　　　　　　　　　　　　二月七日

　　敌有会攻南宫企图。

　　　　　　　　　　　　二月八日

　　七七一团、补充团分别袭击曲周与威县。七七一团之一个营冲入曲周南街，敌坚守房屋，我突击队爬上屋顶，投入手榴弹，毙敌十余人。补团亦袭入威县，敌固守当铺，激战两小时，东城楼守敌十余人被我击毙。

　　　　　　　　　　　　二月九日

　　七七一团、补团到达南北马厂东西葛村，准备今晚再袭威县，配合再道部战斗。

　　　　　　　　　　　　二月十日

　　今早仍归还香城固及其附近。以骑兵连位置南马草厂，担任对威县警戒，并掩护便衣队向威县活动。

　　十二时许敌汽车八辆，载二百数十人，向我前进。接便衣队报告后，即令骑兵连埋伏于南草厂之树林内。敌车正鱼贯通过时，我骑兵连向之突然射击，敌仓慌下车，向我还击。此时，我香城固部已预有准备，骑兵连即开始撤退，佯作紊乱，诱敌追击。敌通过我张家庄埋伏部队前，我未发枪，诱其深入。敌直扑香城固，我即突然向之射击，特别是张家庄之侧射，使敌感受甚大威胁。此时，我决心歼灭此敌，令补团之一部迂回香城固东北，占领杜庄，七七一团之一部集结张家庄，准备黄昏时聚歼此敌。敌陷入我四面包围中，死伤甚大，曾几次向我突击，企图突围，但均被我击退，最后向我发射毒瓦斯弹，我虽中毒多人，阵地亦毫无动摇。黄昏时我即发出出击信号，六八八团之一部由香城固突击，补因之一部由杜庄突击，七七一团由张家庄突击，结果敌全被我歼灭。我获四一式山炮一门，九二式步炮二门，迫击炮一门，枪弹甚多，汽车全被焚烧，敌二百数十人除生俘十余名外，全被击毙。我伤亡仅五十人。这次战斗是我进入平原地的第一次得意之作。

　　为了防止敌人明日空袭及报复起见，决定拂晓前移动位置。

　　　　　　　　　　　　二月十一日

　　令日全部移东目寨以南之布寨、马二寨、自新寨之线。下午敌机数架轰炸香城固及东目寨一带，但我已远离，无损我丝毫。估计敌明日必进攻香城固，并有可能轰炸我现驻地，决乘夜移至邱县以南之侯村镇。

　　　　　　　　　　　　二月十二日

　　今日到达侯村镇，即闻得我昨日驻地有飞机轰炸声。据报，敌坦克数辆，汽车四十余辆，经香城固进占邱县。又据师通报，南官方面敌撤回汽车五十余辆，集结威县。我们这次的胜利，确已起了调动敌人的作用，给南面的紧张局势以缓和。侯村镇距邱县太近，决定今晚再转移尖家以北之老官寨一带。

　　　　　　　　　　　　二月十三日

　　昨晚行九十五里，早九时到达目的地。部队连日行军作战，疲劳过甚，非有休息不能维持体力。

　　据侦察报告，敌汽车二十七辆，集结香城固，准备犯我。估计我以疲劳之师，又在敌企图报复凶焰之下，无绝对胜利把握，决定今晚渡卫河东岸，稍事休息。

　　　　　　　　　　　　二月十四日

　　好容易渡过卫河，今日在枣科、葛庄、潘文寨一带休息。

　　接师电，令我全部集结冠县东北，执行新任务。

　　　　　　　　　　　　二月十五日

　　昨晚得到了整晚的休息，大睡一觉，其味道确是无穷。

　　得师电，令我今日白天赶到师部，接受任务。我十二时动身，刚到馆陶，即过敌机三架轰炸，馆陶河西岸敌汽车四十七辆，装甲车四辆，企图渡河。此时驻馆之十支队已呈现紊乱状态，河防守兵亦在部分溃退。我当即严令十支队的负责者，无论如何不能放弃河防。随后，在干部的带领下，河防守兵尽返回河岸，向对岸敌军射击，将敌击退，一时紊乱的馆陶又复镇定。我亦复向冠县前进，但已过黄昏矣。

　　　　　　　　　　　　二月十六日

　　部队昨日黄昏后开始移动，令早进到冠县东南之胡疃。准备在此休息两日。我真想作两天不醒翁。

　　　　　　　　　　　　二月十七日

　　临清之敌汽车数十辆，超越馆陶，进占冠县，此间闻机步枪声。令各部作战斗准备。

　　决定五天行军计划，今晚开始南进。预定之睡眠，又将付诸夜行军矣。

　　　　　　　　　　　　二月十八日

　　原来预定在朝城西二十里之东西肖家、张汉平一带宿营，我七七一团不加审察，进到张鲁集东南之肖家庄误为东肖家，即进人宿营，后与地图对照，始知为误，但也只好将错就错。

　　十三时，聊城之敌汽车四十余辆进占莘县，并向张鲁前进，与我骑兵团接触。敌不得手，转而袭击石军团教导总队①[石军团，指国民党冀察战区副总司令兼第十军团军团长右友三所部。石友三是反复无常的军阀，反共摩擦专家。他曾多次勾结日军，进攻八路军，杀害共产党员和进步分子，摧残抗日民主政权。罪恶昭著，后被枪决。]。该队一触即溃。我当令七七一团占领阵地，掩护其撤退，并代为收容。

　　黄昏，经东肖家稍事休息，仍继续前进。

　　　　　　　　　　　　二月十九日

　　今早进到南乐东南地区，旅住吴村集。居民过旧历年，家家户户红联满门，爆竹响遍乡村，小孩均穿红着绿。

　　　　　　　　　　　　二月二十日

　　今日在原地休息一日。到师部商议行动问题并整军计划。

　　　　　　　　　　　　二月二十一日

　　陈、罗电 ①[陈、罗，一一五师代师长陈光，政治委员罗荣桓。当时，他们正奉命率领一一五师师部及六八六团等部由山西西部出发，越过平汉路，向山东开进。]，二十二日晚过路东。我们计算时间赶不及，当复电仍请其按原计划执行。

　　部队今晚移南乐、清丰间。

　　　　　　　　　　　　二月二十二日

　　九时到达转村集、苦转村一带。刘师长随我们行动。

　　决定明日部署：１．七七一团之一个营明日黄昏进到五陵集架桥，以一个营进到北高村架预备桥，并控制之。又以一个营，由思林率领，进到汤阴以南，担任掩护。２．补团全部进五陵集以南卫河东岸之王二庄，向道口游击侦察。３．六八八团决于今晚乘机渡五陵河，从汤阴以南通过铁路。４．以此部署电告陈、罗，嘱勿与六八八团误会，并规定口令信号，指定路线。

　　　　　　　　　　　　二月二十三日

　　早，得陈、罗电，昨晚已通过铁路，到达水磨湾休息。当即令希汉率七七一团第三营赶到五陵架桥，我与伯承亦赶五陵迎彭及中央大员①[一九三九年初，彭德怀同志到重庆，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　　报告了河北省主席兼冀察战区总司令鹿钟麟不断向我八路军挑起摩擦　　的问题。军事委员会随即派高级参议刘古风随彭德怀同志一起返回华　　北进行处理。此处所记“迎彭及中央大员”，就是指彭德怀同志以及刘　　古风等人。]。待我们赶到时，六八六团已渡过五陵河。该团部队整齐活泼，战斗情绪甚高，与我们部队比较，确有其进步之处，因此使我益觉整军的必要。

　　今晚宿彭处，叙谈甚久。

　　　　　　　　　　　　二月二十四日

　　六八六团移大堤口。补团集结五陵附近，掩护六八八团西进。七七一团仍归还原处。六八八团下午二时出发西进。

　　　　　　　　　　　　二月二十五日

　　六八六团移韩村以北休息，补团仍留五陵游击，旅直、七七一团移固城及其附近。

　　下午得补因电，东进部队后尾一部（大行李）误入汤阴①[东进部队，即罗荣桓、陈光同志所率领的部队。]，受敌突然火力袭击，以至四百余人未通过。当令补团立刻收容。

　　　　　　　　　　　　二月二十六日

　　今日休息一日。赴彭处，听政治报告及整军计划。Ｋ连①扑鱼２００斤 ①[Ｋ连，骑兵连。]，送彭带回路西。

　　　　　　　　　　　　二月二十七日

　　新事、世友组织工作团，随谢部深入三分区工作，发展游击战争，并作本旅补充及筹资等工作。

（一九三九年三―五月）

　　　　　　　　　　　　三月八日

　　今天是我不可忘记的一天，也是我最惨痛的一天①[ 一九三九年三月八日，主根英同志在河北省南宫县东南之前后王家反“扫荡”作战中英勇牺牲。陈赓同志闻讯，极为悲痛。]。

　　　　　　　　　　　　四月十七日

　　月余来没有写日记，主要是懒，根英之丧，也有一些关系。

　　整军计划要想在太平环境内完成，是不可能的。应该是战斗中抓紧整军，整军中不忘战斗。平安地在黎城附近得到了十余天的整训，可以说是意外之“财”，但是战斗又迫使我们行动。昨日进到此地（韩壁），今日休息一日，侦察敌情，明日又将继续前进。

　　　　　　　　　　　　四月十八日

　　集总令，在榆、武大道以东荫蔽集结 ①[榆武大道，指山西省榆社县通往武乡县的公路。]，准备适时打击南犯之敌，并掩护武师休整 ②[武师，指国民党军第一六九师，师长武士敏。]。十二时出发，经蟠龙，进贾豁集结，行程仅三十余里。但因山路被破坏，行动甚感困难，特别是炮兵。这样不分大小道路一律破坏，既不能阻止敌人，相反的只给自己部队以运动不便。部队到达贾豁时已万家灯火矣。炮兵因受道路阻碍不能下山，须明晨才能到达。

　　　　　　　　　　　　四月十九 日

　　接秦基伟报告①[秦基伟，时任晋冀豫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谓故城、石盘之敌均退回南北关一带。决心以七七一团附电台今日进到云簇、向南关、分水岭一带游击侦察，我率七七二团、补充团及旅直，进到榆武大道以西漳河南岸。十二时出发，黄昏前进到南马会一带宿营。

　　给各兵团如下指示：

　　１．七七一团应于明日进到石盘以西葬牛坡地区，主力集结于此，分组游击队，积极向分水岭及南北关之敌游击侦察，随时报告敌情。

　　２．旅之主力明日进到云簇以西地区集结。

　　３．若敌继续北撤，则七七一团以一个营尾击该敌，主力则在白晋公路以东选择敌之弱点猛烈突击之 ②[白晋公路，山西省内由白圭到晋城的一段公路。]，若敌不动，则七七一团积极袭扰，打击其运输，选择敌之弱点于夜间突然袭击之。

　　　　　　　　　　　　四月二十日

　　接集总电令，谓敌似欲修通后方联络线，站稳脚根，有不再北退之模样，令我旅以一个营配合特务团及决死队之一部，积极袭扰分水岭、南关之敌，并打击其修路部队，破坏道路，主力应在榆武大道间漳河两岸继续整训。当电令七七一团由悦长率领一个营在于洪口至分水岭间活动，其余两个营及团直准备开回整训。

　　下午随旅部到合壁。

　　　　　　　　　　　　四月二十一日

　　估计敌人这次向子洪口撤退，绝不是放弃进攻晋东南的企图，分析其原因：１．受群众空舍清野的影响。2．运输阻塞，供给困难。３．过于突出，感着危险，因此稍为后退，修通道路，并向前发展伪组织与间谍活动，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徐徐推进的方针。因此我们的战斗准备绝不能放松。令各团在五天内必须每一战斗员织成草鞋二双，并准备干粮，得到战斗命令能在三十分钟以内全部出动。同时督促各团加紧整训，不放松一秒钟一分钟的时间。

　　　　　　　　　　　　四月二十二日

　　令三股接通榆武长途电话 ①[三股（科），团（或旅）司令部内负责通讯联络工作的部门。]，以便接收各方情报。

　　电令悦长积极在来远与子洪口问活动，打击敌人修路部队，袭击其辎重，并设法破坏其已修之道路。

　　　　　　　　　　　　四月二十三日

　　为了便利整训及防止传染病，部队稍事移动。旅部移邓峪。

　　　　　　　　　　　　四月二十四日

　　我程悦长所率之营，昨晚袭来远，冲入来远街心，因固守碉堡，未得手，仅捉获宣抚班汉奸一名①[宣抚班，当地汉奸组织的名称。]，救回被日寇奸辱的两名妇女。

　　又据程电，于洪口通来远之公路，敌人正赶修中，掩护甚严云云。当电复令其乘夜破坏敌已修复之道路。

　　　　　　　　　　　　四月二十五日

　　决以周希汉率七七二团之第三营赶赴来远附近，换回悦长所率之营。

　　程报：昨晚将北关到来远之木桥彻底破坏（敌人费四五日之力刚修复的），并将北关、来远之间电线杆砍断，电线全部收回。

　　收容一六九师之散兵①[一六九师，即四月十八日日记中所说的“武（士敏）师”。]，均直送该部。

　　　　　　　　　　　　四月二十六日

　　今日接新事电，他们仍在广、曲间活动①[广、曲间，河北省南部的广平、曲周地区。]，不断与敌战斗。

　　连日飞机骚扰，群众甚感不安。

　　按希汉电，昨晚破坏来远与北关问刘家垴土桥一座，收电线四里，并袭来远，给敌以消耗。

　　　　　　　　　　　　四月二十七日

　　接师电令，其要旨为：

　　（一）和顺敌增至两千，今日一部由西任村前进，与我警戒部队接触中，估计可能进占辽县。

　　（二）令我率三八六旅集结讲堂镇，并令我指指挥三八五旅，准备夹击进犯辽县之敌。

　　电希汉，调回第三营，归还建制，准备作战。

　　晚召各团首长分配任务，并作战斗动员。

　　　　　　　　　　　　四月二十八日

　　上午到讲堂镇，以电话询问三八五旅及军区情况①[军区，一二九师主力东进冀南等地后，留驻于晋东南地区的部队于一九三八年四月成立了晋冀豫军区，由师参谋长倪志亮同志兼任军区司令员。对外称一二九师后方司令部。]，知和顺敌又返回。不管三七二十一，敌人若出，则不失时机给以打击；不来，则又整训。

　　　　　　　　　　　　四月二十九日

　　召集各团团级干部，检查四月份工作。

　　我贺师在河间附近①[贺师，即我八路军一二○师。一九三九年一月，该师奉命由贺龙师长率领并赴冀中，协助原在冀中的八路军第三纵队巩固根据地和整理部队。同年九月，该师又奉命返回晋西北。]，将敌二十七师团全部击溃，歼灭大半。贺龙同志亲率三五八旅，经过三昼夜苦战，贺本人以下中毒者五百余人，仍顽强追击，缴获甚大，给我以甚大的兴奋。这再度证明我们完全有可能给进攻太行山的敌人以严重的打击，并粉碎其围攻。

　　　　　　　　　　　　四月三十日

　　宣传队忙于准备“五一”，各兵团亦忙于准备“五一”竞赛，一时空气甚紧张，亦活跃。

　　　　　　　　　　　　“五一节”

　　参加集总修械所“五一”大会，工人甚热烈。

　　晚，我野火剧社演剧①[野火剧社，即一二九师所属之文艺工作团。]，其处女作之旧剧颇合拍节，惜观众尽为山西人，不谙京剧，故不能得到热烈的欢迎。

　　各兵团均以团为单位热烈的举行五一庆祝大会。

　　　　　　　　　　　　五月二日

　　召集全旅连以上干部会议，主要由我报告，内容分：（一）总结四月份工作；（二）战斗动员。计讲演约达七小时。

　　晚，旅直晚会①[旅直，指旅部机关和直属单位。]，由野火剧社演剧，情绪甚高涨，颇得观众赞许。

《陈赓日记》　　

（一九四一年一月）

　　　　　　　　　　　　一月三日

　　昨日各团测验，据说成绩甚好，平均分数在８０分以上，足见一个月的整训已获得不小成绩。

　　今日头痛更严重，简直坐卧不安。

　　五十七团政委周义中同志来报告白晋线敌情及工作 ①[一九四○年一月，三八六旅奉命进入太岳区，六月，成立太岳军区，陈赓同志任司令员，统一指挥三八六旅与决死队第一纵队等部。此处所说的五十七团就是决死一纵队建制内的一个团。]。

　　抗大五分校剧团来本旅演出 ②[抗大，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的简称，一九三七年始建于延安，后来在各抗日根据地都建立了分校。此处所写“抗大五分校”疑为六分校之误。六分校校址在山西省武乡县，归一二九师建制；而五分校则在苏北，归新四军建制。]。

　　　　　　　　　　　　一月四日

　　今天的三件工作均甚圆满。第一为招待士绅。第二为百四大战胜利品展览会 ①[百团大战，一九四○年八月至十二月我八路军在华北所进行　　的一次规模最大的进攻战役和反“扫荡”战役，因为参加的部队达到一百个团以上的兵力，故称百团大战。]，枪炮弹药及各色军用品满布庙内，参观群众络绎不绝，皆面有喜色，称赞我军之英勇。第三为军民同乐晚会，计化装跳舞者达二十余组。一时鼓乐震天，歌声满野，情绪之高，为本旅前所未有。五分校剧团演旧剧新内容之松花江，唱做俱佳，为此晚会增色不少。

　　　　　　　　　　　　一月五日

　　应雷、黄之邀请到十六团吃饭 ①[雷、黄，三八六旅新组建的第十六团团长雷振，政委黄ｘ。]，不外是几块大肉，胡乱吃了一些。借各团团级干部均到之便，谈了新年后的几个工作问题。

　　　　　　　　　　　　一月六日

　　野卫派来一位王医生为我诊病 ①[野卫，第十八集团军野战卫生部的简称。]，据他诊断的结果，谓一系鼻腔炎与气管炎，二神经衰弱，三胃肠炎，四感冒，因此成为现在的病状。

　　开会必须讲话，会餐必须吃大肉，成为这几天开会会餐的规律。上午参加输训队第一队开学典礼，讲一顿话，吃一顿肉；下午参加宣传队总结会议，又讲一顿话，又吃一顿肉，实在使人难受。归来几至昏倒。

　　　　　　　　　　　　一月七日

　　旅党委鉴定团级干部，指定我作结论。今天整天功夫即消磨在此会议上。会议收获很大，一般干部自我批评精神很好，并不因批评而垂头丧气，即受严厉批评者亦喜笑颜开，足见这些干部在布尔什维克意识上又前进了一步。

　　　　　　　　　　　　一月八日

　　晨起，阴云四布，有雪象。饭后果雪絮纷飞，不禁为之大喜。至十八团途中，天放晴霁，微风北起，飞午的雪，又消失于无形。

　　十八团排以上的干部早已集结而待，讲课约四小时，题为目前时局。听众甚兴奋，归来时已黄昏，唇焦舌敝，头晕目眩。旅党委又催我参加鉴定会议，只好不讲价钱地前往出席。

　　　　　　　　　　　　一月九日

　　今日在七七二团排以上干部会议上，我特以警钟式的大声疾呼，指出他们工作中的“危机”。听众肃然，皆有沉思现象。

　　晚接见夏秘书，谈甚恰。

　　　　　　　　　　　　一月十日

　　参加本旅后勤会议，听取精诚同志传达集总关于后勤工作指示①[精诚同志，三八六旅政治部主任苏精诚。这次会议后仅十七天，即一九四一年一年一月二十七日，牺牲于韩壁战斗中。]。

　　晚青记学会记者来访②[ 青记学会，青年记者学会的简称，系国民党统治区的一个群众团体。]，谈约一小时即辞去。

　　　　　　　　　　　　一月十一日

　　仍参加后勤会议。

　　王医生回部，给我以休养守则、可惜在工作中无法执行。

　　　　　　　　　　　　一月十二日

　　白晋线敌情有些变动。我派出部队仍在活动，积极掩护屯粮。

　　后勤会议闭幕，我作总结。

　　　　　　　　　　　　一月十三日

　　到十八团上课。

　　冀南新兵八百人昨日到涉县，补充本旅。与苏商议迎接新兵具体布置①[苏，即苏精诚同志。]。

　　　　　　　　　　　　一月十四日

　　王德胜率三个连袭击北五阳之敌，敌有准备，未奏效，撤退时遇伏，我在重围中冲出，共伤亡十余人。

　　大资产阶级利用八路军积极活动 ①[大资产阶级，这里用以泛指国民党顽固派。]，牵制敌人，使大后方得到安全，使他们能积蓄力量，准备反共，准备窃取抗战胜利后的革命果实，造出八路军“游而不击”或者“百四大战”是假的等摇言来刺激我们，更加积极地利用日寇来削弱我们的力量，或者消灭我们。大资产阶级的狼心狗肺，昭然若揭。我们应该防备，应该警觉。

　　　　　　　　　　　　一月十五日

　　参加十八团合编动员的干部会议①[原来曾计划将新建之第十八团与七七二团合编，后奉师命，停止合编。]，我作报告。

　　　　　　　　　　　　一月十六日

　　身体甚感不适。照常处理日常事务。

　　　　　　　　　　　　一月十七日

　　为了便利工作及整训，驻地重新部署，旅直决移五家峪。

　　　　　　　　　　　　一月十八日

　　师决定十八团不与七七二团合编，保留十八团建制。

　　　　　　　　　　　　一月十九日

　　一波①[一波，薄一波同志，时任冀南、太行、太岳行政联合办事处副主任，太岳军区政委。]、子文来 ②[子文，安子文同志，时任太岳区党委书记。]，知新四军军直及一个支队在皖南之茂林被大于我方兵力五倍之国民党军队所聚歼，叶、项有被俘讯③[ 一九四一年一月四日，新四军军长叶挺、副军长项英奉命率领军部及直属部队由皖南地区向长江以北转移，行至泾县茂林镇时，突然遭到数倍于我兵力之国民党军的袭击，我军被迫自卫还击，激战几昼夜，终因寡不敌众，仅有少部突围而出，大部战死或被俘，叶挺同志亦负伤被俘，项英同志被叛徒杀害。这就是当时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本日所记，反映了陈赓同志听到事变消息后的悲愤心情。]。骤闻之下，悲愤交集，恨不得即刻集结部队，直捣皖南，与内战挑拨者决一死战，以泄吾恨。但布尔什维克不能够如此，因此终夜不能安眠。大资产阶级不顾大局，不守信义，一味阴谋陷害我军，这是统一战线中值得我们严重警惕的事。大资产阶级无论在什么时候，那怕有时偶一对你发出笑容，那都是欺骗，都是笑里藏刀。可惜我们过于纯忠，不识好坏，结果中其毒计，这是愚蠢。

　　　　　　　　　　　　一月二十日

　　今日天气格外感着寒冷。

　　与冀南三分区主任谈补充兵员情形，并对七七二团给以教育新兵之具体指示。

　　　　　　　　　　　　一月二十一日

　　据报东村增敌，尚不详。无特殊可记。

　　　　　　　　　　　　一月二十二日

　　晨餐后到拐垴，参加欢迎新兵的会。战士体格强壮，情绪很高，对我讲话甚注视。晚组织游艺活动。

　　　　　　　　　　　　一月二十三日

　　天气甚冷，整天都坐在火炉旁，不欲外出。除与新闻记者谈话外，无他事。

　　　　　　　　　　　　一月二十四日

　　东村增敌，似为进袭我龙王堂部队。以电话告决三纵队①[决三纵队，即决死队第三纵队。]，令其派队抵近东村，武乡城一带游击，若敌出扰，应坚决打击之。

　　　　　　　　　　　　一月二十五日

　　敌一路由辽县进胡石背，一路由沁县进龙王堂，与我七七二团一部接战于龙王堂附近。

　　　　　　　　　　　　一月二十六日

　　胡石背之敌进占左会，龙王堂之敌黄昏进到西营以西地区。我七七二团及十六团各一部阻敌于磁窑头以西。

　　　　　　　　　　　　一月二十七日

　　敌约二千人猛攻我十六团护驾垴阵地，敌机及炮兵配合猛轰，我守兵两个连始终未动摇。敌尽一日之冲击，均未得逞。

《陈赓日记》　　

（一九四九年三月）

　　渡江作战，完成历史任务，对此壮举，不能无记，决心写下去。特志①[]陈赓同志渡江战役期间的日记，过去曾在报刊上选登过。因系选登，故编者曾作若干删节与合并。这次发表，全部恢复了原文。]。

　　　　　　　　　　　　　　　　陈　赓

　　　　　　　　　　　　　　　　三月十日行动前夜

　　　　　　　　　　　　　　　　于漯河之福音堂大楼

　　　　　　　　　　　　三月十一日

　　七时动身。沿途部队、炮兵、车辆，匆匆开进，路为之塞，行车颇感困难。过午，到汝南县城。此处经过数度易手，甚多破坏，但仍有人口十余万，中学八所。大街小巷遍插红旗，街旁站满人群。当汽车通过时，人们均报以兴奋的微笑。

　　路遇希汉、成芳等同志①[希汉，即周希汉同志，时任第十三军军长，成芳，即李成芳同志，时任第十四军军长。该两军均属第四兵团建制，陈赓同志任兵团司令员兼政委。]，详询部队情形，知两日来逃亡严重，当分别给以指示。部队成份复杂，新兵及解放战士占最大部分，求得不逃一个，是不可能的事，估计再经过一番工作，即可稳定。

　　黄昏处理来往电报后，浴华就寝。

　　　　　　　　　　　　三月十二日

　　车至新蔡西三十五里之杜阁，遇雨，一车坠入桥下，打捞不起，苦也。下午云仍向西南急驰，决心宿营。

　　鄂豫报①[鄂豫，系鄂豫军区的简称，王树声同志任军区司令员，段君毅同志任政委。]，收复麻城，前进路上又去一障碍，甚喜。

　　广播：何应钦继孙科任伪行政院长②[何应钦，曾任国民党军参谋总长和国防部长。一九四九年三　　月十二日被任命为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长。现仍在台湾。]③[孙科，曾担任国民党政府副主席等要职。在国民党统治已陷于分崩离析，摇摇欲坠的情况下，于一九四九年三月辞去伪行政院长之职。]，其企图很明显：（一）准备再战，以何来收拾七零八落的军队；（二）仍进行虚伪的和平；（三）蒋李矛盾④[蒋李，指蒋介石与李宗仁。两人素有矛盾。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一日，蒋介石曾演出“引退”的假戏，宣布辞去国民党政府总统一职，由副总统李宗仁任代总统，但一切大权仍操于蒋介石手中。]，李图以何分散蒋之军权，而何又为蒋及各方面所能承认之人物。

　　　　　　　　　　　　三月十三日

　　各军行动，均因雨被阻，我亦因居此间，寸步难移。行动仓年，准备欠周，现在只能急作抵近准备。

　　按刘、邓意图①[刘邓，即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委邓小平。]，即令十五军以轻装师赶进②[第十五军亦属第四兵团建制，军长秦基伟，故后文亦称秦军。]，控制望江、华阳镇，封锁内江，不让船只南逸。

　　白匪令四十八军东进黄陂及其以东③[白匪，指白崇禧，时任华中国民党军总司令，其所属部队多部署于宜昌至湖口段担任长江中游防务。]，但宏坤部即向天门 ④[宏坤，王宏坤同志，时任桐柏军区司令员。]、应城、安陆进击。

　　四野肖兵团十五日可抵郑州⑤[四野肖兵团，即第四野战军第十二兵团，司令员肖劲光同志。该兵团在渡江战役时为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归第二野战军指挥。]，随即南进，我右翼威胁即可解除。

　　　　　　　　　　　　三月十四日

　　雨不停，奈何！？除处理日常电报外，昼寝一小时。

　　　　　　　　　　　　三月十五日

　　去虽晴，路仍沿。下午以两辆十轮卡先导，吉普紧随，经过五小时，走三十五华里，到达新蔡城，好容易完成了这一段艰苦行车，但一辆大卡车仍中途抛锚。

　　晚，起草准备工作电，发各军。

　　　　　　　　　　　　三月十六日

　　天仍阴，令人耽心，但不管怎样，明日一定走。

　　这几天反动广播，正吹嘘其所谓大西洋公约及太平洋公约①[大西洋公约，即北大西洋公约。美、英、法等国政府从一九四　　九年二月开始进行缔约谈判，至四月达成协议。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于是　　诞生。]②[据当时外电透露，美、澳等国曾打算缔结一个类似北大西洋公约的太平洋公约，但未果。]。美国帝国主义未尝不想发动第三次大战，企图反苏，阻止世界革命，缓和其本身经济危机。但战争是双方的，我们既应看到帝国主义组织战争的阴谋，也应看到阻止战争的力量正在成长。苏联建设的加紧，东欧新民主主义国家的日益壮大，各国共产党对战争态度的表示，世界人民厌恶战争（包括美国在内），东方革命烽火，尤其是中国革命胜利，这些都是反战的伟大力量。正因为如此，所谓大西洋或太平洋公约便应时而生。美国的确想借此组成一个反苏战争的大包围圈，变成一种对革命进攻的战争，但这是单思病，一方面的。目前想发动一次大战，无论如何都是很困难的。所谓什么……公约也者，实际上将是一种纸老虎，借以吓吓人而已，有一天终将在反战的巨掌下解体。

　　　　　　　　　　　　三月十七日

　　天晴，准备一气到达潢川，但路仍不良，行车迟缓，到淮河岸，日已西垂，估计汽车船渡完毕后，恐已午夜。决心过河宿营。

　　　　　　　　　　　　三月十八日

　　拂晓出发，经过两次陷车，九时到达清川城。两城夹河并列，街道仄狭，行车困难。我驻南城福音堂。

　　一九三一年我任红军十二师师长时，率部转战商（城）光（山）潢（川）固（始），凡四阅月。在潢郊之亚港、双柳树及人和集、江集、豆腐店等地，屡歼国民党军队，尤以豆腐店一役，歼国民党第二师，仅红十二师即俘敌数千。

　　据鄂豫区党委书记谈，大别山区地主武装仍甚活跃，匪风甚炽。我以为剿匪（一）为政策问题，应采取分化，争取大多数，孤立匪首，严格区分匪民界限，宣传宽大政策。（二）发动群众，使之失掉依托。（三）剿匪战术，首先是肃清其根据地，使无巢穴，再加以合剿穷追。大别山区土匪，在我大军通过后，可能有一度猖狂，但不可怕。只要我们讲求政策，发动群众，匪患可平。

　　晚应专员之邀观剧。

　　　　　　　　　　　　三月十九日

　　天阴欲雨。

　　参加十三军师以上千会汇报会，并作指示，指出第一段行军，干部对于巩固部队辛劳备至，出力甚大，但逃亡仍大，因此应检查：（一）政治动员是否深入。（二）部队管理是否松懈。（三）干部中是否仍有官僚主义。以上必须得出结论，适应于以后行军。指出第二段工作将更艰苦更繁杂，不仅不能松气，而且须加倍努力。此段任务为巩固部队与渡江作战准备，同时并重。

　　召见鄂豫三分区熊司令，听取其大别山及沿江情形报告。

　　令作战处起草第二段行军作战计划。

　　　　　　　　　　　　三月二十日

　　大雨终日不绝，天公不作美，其奈他何！

　　刘、邓来电谓：“小平已北进，谈判四月初可开始①[谈判，指我党与国民党代表举行的和平谈判。这次谈判于一九四九年四月一日至二十日在北京（当时叫北平）举行。当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和平协定上签字后，我军乃于四月二十一日发起渡江战役。]，我为配合谈判，行动须提前。”

　　何应钦组阁，企图结束混乱，积极准备力量，此时我必须以最大力量加于国民党，破坏其重整，迫其就范。当下令各军冒雨行军，务必在四月五日以前到达渡江集结地，以与华野取得一致行动②[华野，华东野战军的简称。此时，华东野战军已改称第三野战军，但习惯上仍沿用过去的称呼。]。

　　　　　　　　　　　　三月二十一日

　　终日大雨，处理日常事务。

　　　　　　　　　　　　三月二十二日

　　早起，风雪交加，各军均未动。

　　检阅各军报告及综合报告，均零碎，无分析，无结论，不合中央要求。

　　　　　　　　　　　　三月二十三日

　　舍车乘马，登大别山麓，走六十里，到达草鞋店，两腿酸痛。除十四军外，各军都向南挺进。

　　晨与成芳通话，指出应特别防止干部中的和平幻想，不能设想国民党会自动投降，只有用我们的战斗，打过长江去，歼灭其江南主力，配合谈判，迫其就范，和平才有可能。

　　　　　　　　　　　　三月二十四日

　　是日也，天气晴和。部队循公路前进，蜿蜒如长蛇。两旁山青水秀，鸟语花香，风景绝佳。可惜人物憔悴，十室九空，又为美中不足。弄到如此地步，实为国民党之严厉摧残（主要原因）、连年战争，有以致之。

　　过泼陂河，街长数里，值集，群众拥挤，街道为之一塞。

　　十六时抵新集，县长及群众持旗欢迎。新集为旧鄂豫皖苏区首府，国民党改为经扶。一九三一年我曾率部在附近作战，击溃国民党一个师，我腿负重伤，群众犹能有道之者。往事回忆，不胜今昔之感。

　　　　　　　　　　　　三月二十五日

　　天晴。周军今日进到麻城附近，准备歼灭麻城之敌。令李军明日必须进至中馆驿以北，配合麻城作战。秦军正向太、宿地区急进，二十九日配合三兵团作战①[三兵团，亦属第二野战军建制，陈锡联同志任兵团司令员。]。

　　今宿营麻城属之乘马岗。

　　　　　　　　　　　　三月二十六日

　　阴。周军昨下午攻占麻城，初次与桂系军队作战①[桂系军队，指李宗仁、白崇禧系统的军队。因李、白二人原为广西军事首领，其部队亦多为广西人，故称桂系，是国民党内重要派系之一。]，未能掌握其惯性，让其逃逸。该敌撤退时，乘隙袭我一个营的大行李，受到一些损失；今日上午复集中两个团、一个搜索营、一个炮兵营，进击我麻城西南地区，被击溃，伤亡惨重，狼狈逃回。

　　今日宿营麻城，与县长县委谈工作。

　　　　　　　　　　　　三月二十七日

　　阴。今日行三十里，到达白果。在十七年前，我曾攻占此地。因通货关系，未开市。周军停止一日，李军一部今日可达麻城，秦军先头可抵望江。

　　　　　　　　　　　　三月二十八日

　　刘、邓来电，令我停止于白果麻城之线，不必攻中馆驿，并告肖兵团十七日由漯河出动。野司这一处置很好①[野司，第二野战军司令部的简称。]，因可保障渡河部队右后方之安全，并可与肖兵团取得动作一致。当令周军集结于白果及其附近，李军集结于麻城及其附近。

　　部队习惯平原战，山地战甚生疏，不懂控置制高点，不善于超越障碍与水田。由于道路与水田限制，行进队形通常采取直线前进，或在敌火下横行，以至十三军在麻城附近三天战斗中，伤亡竟达五百余人。因令订出山地战训练计划，争取时间演习研究。

　　　　　　　　　　　　三月二十九日

　　暗。

　　先遣军电告 ①[先遣军，即十五军（秦军）。该军先于其他各军行动，奉命扫清江北敌之桥头堡，为我主力开辟渡江阵地。]，占领望江及华阳镇，并可控置二百余艘木船。

　　召独立师师长给以任务。十四军到达指定位置。

　　麻城群众，对我军几次撤出大别山后 ②[我军几次撤出大别山，主要指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四方面军的撤出，解放战争初期新四军第五师的撤出。每次撤出后，国民党军都对我根据地群众进行报复性的摧残。]，遭受国民党严重摧残，以及一九四七年我军挺进大别山时执行政策之偏，存有若干疑虑，不敢与我接近。因令部队展开宣传工作。昨日到今日，我与群众谈话足有三十余人，房东老太婆今日第一次赏光与我搭话，不胜欣慰之至。

　　　　　　　　　　　　三月三十日

　　天又阴雨。秦谷电①[秦、谷，即第十五军军长秦基伟，政委谷景生。]，敌六十八军以一个营渡河，企图在北岸建立桥头堡，被我全部歼灭。

　　成劳至，谈部队工作及作战问题。

　　据广播，敌和谈代表明日飞平，这是谈而不和。统治阶级不会自动投降，一息尚存，仍作挣扎，接待他的代表，并不等于是和平的征候。只有这样，才能揭露其假面具。我们坚决打下去，一直将其打死，才有真和平。

　　　　　　　　　　　　三月三十一日

　　夭转晴，气候温和，棉衣已感太厚。

　　大部队集结山中，粮菜柴草，均感困难。特电询肖兵团行动，以便决定我之行动。

　　部队均加紧山地战演习。令陈部继向太 ①[陈部，第十三军副军长陈kang同志所率领的部队。]、宿地区推进。

《陈赓日记》　　

（一九四九年四月）

　　　　　　　　　　　　四月一日

　　晨起，风和日晴。作郊游，观桃花残落，柳叶粗壮，春将暮矣。仰观白云南飞，忆起北地母子①[北地母子，指陈赓同志的夫人傅涯同志及其子。当时他们尚在河南省北部某地。]，怅惘系之。

　　归读电报，知肖兵团已至确山、汝南之线，正向南挺进，宏坤亦正活动于孝感、应城、天门一带；白匪业已感受威胁，正调一三七师增援汉口。第三兵团已开始向安庆外围进击。似此，周、李两军，仍有停止几夫的必要。当令各军及独立师各以一部迫近来埠体佯动，迫使桂匪向汉口收缩，保障安庆作战，并配合肖兵团行动。安庆作战，不管得手与否，均甚重要。据说匪二十军似将调安庆增援，若真，则可歼灭两个军（连现在安庆之四十六军），将大大减弱敌南岸防守力量，至少也可牵制敌两个军于无用之地，使其注意集中于此，便我两翼作进一步的渡江作战。

　　　　　　　　　　　　四月二日

　　春雨何如此之多？良苦事也。

　　安庆作战三十一日开始，国民党谓已至决定阶段。

　　最近了解部队情况，我认为领导上仍要坚持反对无政府、无纪律现象与反对官僚主义：（一）部队干部忽视上级指示与号召，动辄自提一套，致与上级根据任务形势所定之整个计划有所抵触，不能贯彻，至少是冲淡了指示与计划。这是严重的无纪律现象。（二）各级政治部及司令部满足于工作已布置或已传达下去，无认真检查与督促。一个指示到了连队，不是走了样，就是迟不执行，影响工作甚大。当与司政同志谈及，并决心纠正之。

　　　　　　　　　　　　四月三日

　　大雾迷漫，整日不散，太阳为之减色。

　　肖兵团已占领信阳，按其计划，五日可进至广水、宣化店、新集之线。我请示刘、邓，准备于五日起继续南进，并拟以李军奔袭浠水。

　　据检查各军汇报结果，决于明日召集各军干部开会。

　　　　　　　　　　　　四月四日

　　阴。开会。令作战处发出行动计划，决明日起继续南进。

　　儿童节①[当时我国的儿童节是四月四日。]，想起小建，也许在想爸爸给他送礼，准也许会请他吃顿好的。

　　　　　　　　　　　　四月五日

　　阴雾。行三十里到夫子河宿营。群众对我热情。我将收音机悬于街上，群众聆听新华社广播，一时拥挤不堪，群情兴奋。此种宣传方式甚好。

　　昨日毛主席复傅作义的信及今日新华社社论《南京政府往何处去》 ①[一九四九年四月一日，傅作义将军致电毛泽东主席并通电全国，表示愿为早日结束内战，实现和平，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建设新中国而努力。四月二日，毛泽东主席复电傅作义将军，对其爱国行动，表示欢迎。]，我方立场坚决，主张明确，为国民党指出两条道路，何去何从，任其选择。这样国民党内必将起巨大变化与动摇，中间分子亦将迅速变化，局部北平式的和平② [在平津战役后期，我人民解放军与国民党军华北总司令傅作义将军通过谈判，达成了和平解放北平的协议，城内的国民党军全部开出城外，接受人民解放军和平改编。后来，按照这种方式而实现局部和平者，就被称为“北平方式”。]，将有发展。这一攻势，不啻增加我百万大军力量。

　　　　　　　　　　　　四月六日

　　昨晚睡处，屋内老鼠横行，门外鼾声如雷，“内忧外患”，通宵不眠。

　　晨起随队出发，朔溪而上，过黄麻坳，水分东西流，复顺溪而下，依山傍水，树木成荫。路见人物较麻城秀丽，衣服虽褴褛，头发却光整。贫穷妇女无力求得服饰人时，但也力求整洁也。

　　安庆及汉口，可能为我之联桂反蒋①[联桂反蒋，是我党为利用和扩大蒋桂之间裂痕的一种策略。]，暂停攻击，专事渡江作战。我兵团作战任务，尚未最后确定。

　　今晚宿营史家凉亭。

　　　　　　　　　　　　四月七日

　　阴雨。今日到蔡家桥宿营。

　　军委令第二、第三野战军必须于十五日十八时全体渡江作战。电各军必须于十三日前赶到望江、宿松地区。

　　　　　　　　　　　　四月八日

　　晴。敌机往来如梭，终日不停。十六时抵洗马畈。一九三一年红军曾在此歼灭徐源泉部一个团。

　　　　　　　　　　　　四月九日

　　阴，黄昏雨起。

　　行军途中，深感乡村封建势力仍甚雄厚，为将来土改中之大碍。自麻城起，经黄岗、浠水、躺春，所过之处，饲堂巷观，栉比林立。地主利用氏族宗祠维持其剥削，利用僧道继续愚昧农民。氏族鬼神在农民中根深蒂固，并为地主所完全掌握。我们对此，实不能稍有忽视。

　　按照前委计划①[前委，第二野战军在渡江战役前，曾组织前敌委员会，邓小　　平同志任书记。]，渡江后我之任务为攻占芜湖与南京，若敌退浙赣路，我则直追。

　　浠水敌逃，李军昨晚占领之。

　　　　　　　　　　　　四月十日

　　部队冒雨前进。前进路线驮载炮兵无法通过，临时改向西南迂过。行七十里到界岭宿营。此山高入云端，为此次通过大别山所登的第一个高峰。

　　　　　　　　　　　　四月十一日

　　天晴。今日宿营于宿松以东二十里之蔡家桥。

　　　　　　　　　　　　四月十二日

　　阴雨。军委令我“就地停止待命，渡江行动推迟一星期”。估计系谈判关系。我绝不松气。这样使我更有余裕时间，作充分准备，胜利更有把握。传达此命令时，我特别说明此点。

　　各军重新部署，筹备粮食，作深人的战斗动员。依水部队积极演习登陆作战，靠山部队积极作山地战演习。

　　　　　　　　　　　　四月十三日

　　今日移至宿松西北六里之夏家罗。令各军作积极的渡江准备，并准备开辟新的登陆点。

　　　　　　　　　　　　四月十四日

　　阴。今日经宿松到长岭铺，与天民会晤①[天民，即郭天民同志，时任第四兵团副司令员。]，并与各军首长见面，决定作战方案。

　　　　　　　　　　　　四月十五日

　　阴。今日到徐家桥，住天主堂。

　　军委令“停战再延长至二十日。即使敌人向我发炮，我亦不还击”。因此，我拟攻占翟港及八宝洲之行动，立即停止。

　　　　　　　　　　　　四月十六日

　　今日阴雨。

　　地方干部为了完成任务，往往忽视政策。最近筹粮，因为利用旧的保甲，结果毫无阶级立场，伤害了中、贫农，形成严重脱离基本群众的现象。当即严肃向此间专员及本街区长提出，并告以具体办法。

　　　　　　　　　　　　四月十七日

　　雨。停止向群众征购物资。决定作战方案。

　　　　　　　　　　　　四月十八日

　　天民、荣贵①[荣贵，胡荣贵同志，时任第四兵团政治部副主任。]、步青返部②[步青，王步青同志，时任第四兵团军政处长。]，谈二中全会决议及野司情形③[二中全会决议，即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决议。这次会议于一九四九年三月间在河北省平山县西柏村召开，对夺取全国革命胜利和胜利后的任务、方针、政策，作了全面的研究和部署。]。我们对野司有些误会之处，经解释后，即消失。

　　召各军负责人面授任务。十三军准备极不充分，期限又到，甚为耽心。野司虽确定安庆以西为主渡处，但我们是不可能跟随他部之后，不战而渡的。

　　　　　　　　　　　　四月十九日

　　晴。整日忙碌，无暇多写。

　　　　　　　　　　　　四月二十日

　　晴。十三军准备极不充分，二十一日晚的总渡江作战，恐无法赶上，但仍严令协同。

　　伯承给我及党委一电，对我们所提意见有所指责，我确有冲动，不免犯了一些自由主义。

　　十六时后乘车到凉水铺东北之陈氏冲、陈氏祠堂宿营。一连串的工作，深夜始息。

　　　　　　　　　　　　四月二十一日

　　上午阴，下午倾盆大雨。黄、来两兵团昨晚已渡过二十七个团①[黄、宋两兵团，系王、宋两兵团之误。王，即主建安同志，肘任第三野战军第七兵团司令员；宋，即宋时轮同志，时任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司令员。该两兵团于四月二十一日凌晨首先发起渡江作战，在贵池至芜湖间实施突破，一举将敌长江防线拦腰斩断。]。我十三军攻占八宝洲及三号洲，颇有缴获。我秦军黄昏开始炮击，顷刻间，香口至毛林段化为一片焦土（敌报话机中自述），可见我炮火之猛烈。该军至晚十二时止已渡过五个团。十三军无船只，只好望江兴叹。

　　　　　　　　　　　　四月二十二日

　　阴，微雨。

　　昨晚我秦军渡过两个师。周军在马当亦渡过约两个团。当我突击部队登陆时，敌即仓皇溃退，遗弃山炮、野炮、榴弹炮、机关炮及火焰喷射器等武器甚多。至此，敌吹嘘的所谓长江天险，不一日即土崩瓦解。

　　下午据报，敌舰两艘在小姑山以西向我射击，经我轰击后，狼狈逃回九江。昨天到今日，只闻飞机嗡嗡声，但始终未见飞机，我白日横渡自如，毫无阻碍，大概敌机正忙于输送“要人”逃离宁沪故也！

　　黄昏，乘车到华阳镇以北一里之小村。通宵忙于与各方通话，不感疲惫。

　　　　　　　　　　　　四月二十三日

　　晨光熹微，鱼贯入船，微风南送，疾驶如飞。不一时，舫登彼岸，踏上了江南大地。当时满怀兴奋，不可言喻。十时过香口，到附近一村庄，满地狼籍，恶臭难当，一望而知为匪军过境所致。今日秦军可望全部过江，周军亦可渡宪，李军明日可渡。至德、东流、彭泽、马当、石门之敌，全部逃跑，当均为我占领，并在下隅坂附近歼敌一部，俘人数百，获武器一部。

　　　　　　　　　　　　四月二十四日

　　大雨倾盆中，部队仍以无比英姿源源向南前进。

　　昨晚东路军进入南京①[东路军，指第三野战军之七、九兵团。因第三野战军作战地域位于第二野战军东侧，故称东路军。]。原定我们攻占南京的任务已不需要我们了。想不到国民党一点抵抗也没有，呜呼哀哉！

　　我们又奉命向浙赣路进军，决定明日开始。

　　得悉攻占太原②[在渡江战役的同时，华北我军向太原发起总攻，于四月二十四日解放太原。]，全歼守敌，令我欢欣若狂，几乎流出眼泪。

　　　　　　　　　　　　四月二十五日

　　大雨如注，部队仍向南挺进。沿途所见，人尽泥饰，走路如扭秧歌，歌声，叫好声，跌跤声，混成一片，情绪至为高涨，雨亦不足以扫其兴。尤其是沿途敌人遗弃之辎重、车辆、大炮，到处可见，更使部队高兴。行至茂林洲，雨更大，实无法前进，只好就地宿营。

　　晚得周学义报告①[周学义，时任第十三军三十七师师长。]，已进占石门镇，俘获一部，有汽车十余辆及山炮、机关炮等，详情不明。

　　　　　　　　　　　　四月二十六日

　　晴。车行至东流附近，一水之横，汽车无法通过。偶然发现河畔有小火轮一艘，登轮休息，并进早餐，食甚可口。费了很大的力，总算将汽车渡过了河。继进，到至德城，与五兵团杨苏会合①[杨苏，即第五兵团司令员杨勇，政委苏振华。]，讨论敌情并研究行动。

　　　　　　　　　　　　四月二十七日

　　晴。敌六十八军拚命向南逃跑，昨日甫抵浮梁，今早又向乐平逃窜。即令秦、周两军兼程追击，务求尽歼此敌。

　　今晚宿万年灯。

　　　　　　　　　　　　四月二十八日

　　拂晓出发，路平且干，故行车较速。敌前日亦循此路南退，状极狼狈。汽车弃这，无人过问，我车缺油，得以补充。死马横路，人皆掩鼻以过。敌军官太太们携幼扶杖，蓬头垢面，问之，谓赶不上队伍，状甚憔悴。敌散兵成线北走，一拐一跛，旁视我军胜利挺进，点头微笑。

　　车至养风镇①[养风镇，疑为“永丰镇”之误。]，满街狼籍，十室十空。当我军至，妇女三三两两从山上归来，向我诉说匪军的残酷无道。镇上妇女，上自五十老妇，下至十四幼女，备受匪军蹂躏。我休息的一家，家颇小康，妇亦温良，丈夫被拉快，至今未回；衣物粮食，被抢一空，她本人亦受匪军糟踏，言之泪已夺眶而出，令人惨然！

　　我三十七师在童子渡追上敌人后尾，歼灭其一个连，俘获其一个军乐队及一个卫生队，获炮弹五船，西药一部，共俘敌人四百余。大雨，因而宿营。

　　　　　　　　　　　　四月二十九日

　　大雨倾盆，部队仍挺进追敌。我因雨大大，遂止于石门镇以东之龙泉湾宿营。石门附近村庄被敌放火焚毁，为状至惨。十五军在乐平南俘敌三百余。

　　　　　　　　　　　　四月三十日

　　大雨甫停，驱车就这，路甚难行；又加敌人沿途遗弃汽车，交通阻塞，到处要移车开道，耗时更多。到宿营地时，已十五时矣。令各军不顾一切，兼程追敌，求得尽歼刘汝明部①[刘汝明部，国民党军第八兵团，司令刘汝明。]。

　　今晚即宿营马尾港。

（一九四九年五月）

　　　　　　　　　　　　五月一日

　　敌人烧毁了一座桥梁，修理达两小时。十时到达著名瓷都――景德镇。当即参观瓷窑及瓷窑专校，从第一次出品，图画，装窑，均为手工业，其技之精与迅速，使人惊异，尤以绘画者之迅速与精巧，使我钦佩已极。

　　周军在乐平南之株山桥，俘敌二千余人。敌狼奔豕突，我仍正追歼中。秦军亦赶上敌人，战况不明。

　　　　　　　　　　　　五月二日

　　今日进到乐平。当敌军退走、我军尚未赶到时，一退伍老军官与商会临时维持局面，县城尚未遭破坏，秩序甚好，所有机关均原封未动。此县为一等县，有人口三十余万，城约三万人。有电灯、银行；近郊有煤矿一所，据说为宋子文所有[①[宋子文，曾任国民党政府财政部长、行政院长、外交部长等职。 已病逝于美国。]]，仍未停工。过渡时期为免遭破坏，让一些旧人员暂时维持局面，此办法确可采取。

　　有反动地方团队十六个中队请求投降，当令四十三师副师长办理此事。

　　周军此次行动积极，终于赶上敌军，俘敌三千余人，活捉两个师长、一个师管区司令。仍令该军继续向浙赣路挺进。

　　我今晚住中国银行楼上。

　　　　　　　　　　　　五月三日

　　部队拥挤，今日休息一日，布置此间工作。

　　周军追敌至弋阳，将敌六十八军全部包围，可望今日全歼。渡江战役即可告一结束，部队又将担起工作队任务。按前委电令开始部署。

　　　　　　　　　　　　五月四日

　　今日由乐平出发，行七十里，到坑边李家宿营。因雨，步行部队未赶上。各军可望于今日进到浙赣沿线。

　　　　　　　　　　　　五月五日

　　大雨滂沱，无法前进，即于万年城宿营，住江西省银行办事处。

　　周军在弋阳俘敌约四千人，敌六十八军副军长被俘。该军一部正向铅山追击中。秦军亦截获一部，俘敌三百余人。

　　　　　　　　　　　　五月六日

　　车行至黄金埠，因拖船被敌拉走，无法前进。临时赶修拖船，竟一日之功始完成。

　　十五军进至上饶，俘敌沪杭路指挥部官兵二千余人。并解放敌强虏之沪杭工人三千余人。该军另一部进占铅山，俘敌交警总队五百余人。

　　　　　　　　　　　　五月七日

　　今日到鹰潭镇，住桂永清家 ①[桂永清，时任国民党海军总司令。]。建筑尚未完成，但已够华丽。军阀剥削贪污，只为一己享受，不顾群众，令人发指。

　　　　　　　　　　　　五月八日

　　部署第二次追击。秦军向建阳挺进，李军向樟树、临川、金溪、南城等县急追，周军不动。曾镜冰同志来部①[曾镜冰同志，闽浙赣地区党的负责人之一。一九三四年主力红　　军长征后，他留在南方坚持斗争，直到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　　代表大会上被选为候补中央委员。]，他在闽浙赣坚持十数年游击战争，艰苦卓绝，不愧为共产党人也。

　　　　　　　　　　　　五月九日

　　成立鹰潭驻军军事代表办事处，领导临时治安机构及铁路员工，以刘子毅为代表①[刘子毅，时任第九兵团政治部保卫部长。]。各县均组织临时治安机构，派军事代表领导之，静候接收。我所占领各县，秩序甚好，未发生任何意外事件。

　　　　　　　　　　　　五月十日

　　前委今我作接管南昌准备，并指定我为军管会主任。

　　令十四军停止于临川附近，不作过早暴露，以免使南昌敌人恐慌，影响聚歼该敌。秦军占崇安，继向南进，追途中歼敌数百人。

　　　　　　　　　　　　五月十一日

　　秦军占建阳，歼敌数百。我肖兵团十五日可开始攻击湖北之黄冈、团风、黄陂等地，并作渡江准备。

　　　　　　　　　　　　五月十二日

　　贵溪地委及分区同志来访，我对新区工作有所说明。

　　野司令秦指挥两个军，继向建瓯挺进。

　　　　　　　　　　　　五月十三日

　　大雨。杨勇及赣东北区党委、支前办事处诸同志偕来，商谈赣东北工作问题。

　　　　　　　　　　　　五月十四日

　　整日开会，决定赣东北工作及支前工作。

　　黄昏前，上饶车到，满载被释俘虏军官数千人，携幼扶老，拖妻带子，非常狼狈，一时车站秩序大为紊乱，当派队维持。

　　秦军占建项，俘敌三百余。刘汝明残部向福州溃退。我另一部占吉水，歼京沪杭护路队及编练军官教导团共千余人。攻占南昌已如探囊取物，但我干部准备不及，接管困难，只好留给十二兵团完成此任务，必要时我配合之，或以一部占领，待交设兵团。

　　　　　　　　　　　　五月十五日

　　秦军占南平，俘敌五百余，获汽车三十余辆及其它物资甚多。

　　今日传达二中全会决议，整日始毕。

　　　　　　　　　　　　五月十六日

　　昨晚接涯来函，使我如获至宝。

　　京沪杭、浙赣线战役可告一段落，追击停止。待命配合肖兵团歼灭南退之敌，部队布置休整，并重新部署。

　　今日党委会一天开会。

　　　　　　　　　　　　五月十七日

　　今日仍开会，并作了数小时的报告，甚感疲惫。

　　决定以一个师占领南昌，待交肖兵团。

　　集中两个军沿浙赣路追歼桂匪。秦军停止于建瓯、南平线，待命归建。该军此次追赶迅速，战果甚大。装备曾部（机枪、小炮）①[曾部，即曾镜冰部。]，并发给经费，该部很得意地向福建前进。

　　　　　　　　　　　　五月十八日

　　今日开出三次列车，运输周军前进。

　　昨晚仍不能成眠，耳鸣如雷。饭后，偕刘、谷到车站①[刘、谷，即第十三军政委刘有光，第十五军政委谷景生。]。站内人山人海，尽为我待运部队，满野歌声，军乐悠扬，群情兴奋已极。我虽困顿，精神实为之一振，到处作散步讲演。下午雨至，部队虽如落汤之鸡，但仍是满处歌声。

　　军委电令我指挥四十三军，发扬兄弟友爱，协同共歼桂匪。

　　　　　　　　　　　　五月十九日

　　昨晚处理作战，深夜始眠，但仍是在半睡眠状态中．

　　大雨中，冒雨开车，夜八时抵达衙前车站。雨如倾盆，有些部队未下车，挤宿车厢内，有些部队通宵鹄立大雨中。我们得到车站站长的优待，宿入一小房内，但通宵部队喧嚷及车笛声，根本无法入睡。天明随部队在大雨中前进，铁路公路桥梁均被敌人破坏，只好步行。

　　　　　　　　　　　　五月二十日

　　走六十里，到进贤县城宿营。闻西北方向有炮声，可能是三十七师在向南昌前进途中遭遇敌人。

　　十四军占领樟树及拖船埠，敌西撤，将桥梁、船只全部破坏，加以赣江水涨，无法过江。我严令该军尽一切力量搜索各种渡河器材，坚决渡河，但时间是耽误了，可能让桂匪逃脱，甚为焦急。

　　今晚准备服三片安眠药片，求得熟睡一宵。

　　　　　　　　　　　　五月二十一日

　　几天的困顿，昨晚得到了约五小时的睡眠，今日精神较好。

　　三十七师在谢埠市遭遇桂匪七个团，因背水作战，加以该师轻敌，伤亡较大（约五百余人），但终将敌击溃。敌向西溃走，该师正尾追中。周、李两军正搜索渡河器材，准备一举渡过赣江，李军并已占领江心洲一处。

　　军委发布湘赣作战计划，仅令我在赣境配合四野。

　　　　　　　　　　　　五月二十二日

　　周师一直尾追敌人[①[周师，即三十七师，师长周学义。]，随即于今日十二时占领南昌。对桂匪我们绝不能轻视。这次仅将其击溃，毫无所获，我反伤五百余人。渡赣江行动，我必须加倍警惕，绝不能疏忽，因为桂匪如回广西，会更加顽固。

　　　　　　　　　　　　五月二十三日

　　我决定不去南昌，由有光、荣贵率工作人员八百余人人城工作，一切原封不动，待交四十三军接替。

　　周军黄昏由大小港口开始渡江。桂匪一营反扑，被我击溃。预计明拂晓可全部渡完，然后三个师并列前进，并接引李军渡江。明黄昏前，两军即可进到高安以南至清江之线。电四十三军速以两个师向安高挺进，并以一个师接替南昌三十七师防务，然后令三十七师加入追击。此次只要我能小心谨慎，大胆放手，桂匪虽悍，定可歼灭其一部。

　　　　　　　　　　　　五月二十四日

　　晴。接李达转涯等来电，并复一电，大约不久即可在南京见面。昨晚连服两次安眠药片，仍未入睡。今晨便血如注，精神颇为不适。

　　南昌秩序颇好，机关仓库保存如常，惟赣江大桥被破坏。陈正人及陈奇涵来组军管会①[陈正人同志任南昌市军管会主任，陈奇涵同志任副主任。]，今日可到九江，我得免此麻烦，甚好。

　　部队已按计划渡过赣江，先头部队已与敌接触。

　　　　　　　　　　　　五月二十五日

　　桂匪四十六军与四十八军集结于高安以南，今日攻我渡河部队，均被我击退。黄昏时，我周军出击，将其击溃，随即向西追击。

　　　　　　　　　　　　五月二十六日

　　军委令我兵团统一由林彪指挥，并拨十八军及四十三军统归我指挥，又令十五军归建，组织歼灭白匪部队战役。为统一歼敌，令我赣江西岸两个军撤回东岸，集结新淦、樟树、临川、进贤地区，待命出动。

　　　　　　　　　　　　五月二十七日

　　周、李两军，均已抵达赣江之岸，电令迅速东渡，并令秦军以八夭行程集结于临川及其附近，十八军集结万年及其以西。

　　头痛欲炸，终日不适。

　　　　　　　　　　　　五月二十八日

　　周、李两军均安全撤回。周军在追击中缴获山炮一门，重机枪一，轻机枪四，俘敌五十余人。

　　电令各军进行歼白战役的各项准备，发出军事的与政治的各种指示。

　　南昌工作，进行顺利，部队纪律良好，得到南昌人民称赞，人民几次向我发动慰劳，我令婉词谢绝。

　　　　　　　　　　　　五月二十九日

　　白匪企图保持赣江以西及汩罗江以北，借以苟延两广；以七个军使用于赣江以西，采取攻势，阻我前进。我若孤军深入，至多只能获取某些战术上的胜利。我部撤回赣江东岸，足以麻痹白匪，一待四野主力到达，我兵团使用于敌之后方，断其退路，白匪定可一鼓就歼。

　　连日大雨，又是一连串的失眠，甚感不适。

　　　　　　　　　　　　五月三十日

　　又写一信给涯。原想我们最近可在宁沪见面，以现在的任务――出湖南，恐不可能。

　　昨晚未睡，今日温度较高，头晕目眩。十八军副军长来领受任务，略谈一时，即不能支持。

　　　　　　　　　　　　五月三十一日

　　甘玉梅千里寻夫到此，电召朱佩?u来与会晤①[朱佩造，时任第十四军政治部主任。]。

　　下午约县委书记谈该县工作。此人甚忠实，能力太弱，对于老奸巨滑的旧行政人员，简直是一筹莫展。在目前发展的形势之下，干部能力之提高，是刻不容缓的事。

（一九四九年六月）

　　　　　　　　　　　　六月一日

　　今日为旧历端阳节，爆竹声不绝于耳。湖内有龙舟戏，这是二十年来所未见的景象，似乎有些生疏之感。

　　林彪来电，谓行动日期不能确定，他们正在由河南及汉水运粮，以应大军之需。这样，行动日期当在二十天以后。如此更好，我正可以利用此时间，整理部队，并作充分准备。桂匪似在沿湘赣路向湖南撤退。

　　　　　　　　　　　　六月二日

　　检阅南昌出版报纸，尚无原则错误之处，但对读者答复栏之诸问题，尚欠充分说明理由。涯等一星期前已到南京，当去电嘱其由九江转南昌。

　　　　　　　　　　　　六月三日

　　今日天放晴霁，人心为之一快。饭后环城一行，当时汗流浃背，头痛为之消失。

　　据台湾广播，阎老西继何应钦组阁①[阎老西，即阎锡山，于一九四九年六月三日被任命为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长。已故。]。这是国民党穷途末路，拿出最后一张王牌。在此面临彻底灭亡之时，面面相觑，阎匪的花言巧语，足以哗众取宠于一时，但一切挣扎只能是最后一次，阎匪的惨败和他在山西的惨败必无二致。

　　　　　　　　　　　　六月四日

　　二中全会决定，闽浙苏赣湘鄂作战后，部队即停止行动，以两年时间深入此几省工作，然后出云贵川与两广，席卷全国。此一决定，固属善美，但在军委目前部署看来，似有变更。我亦以为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国际枝节（不一定有）与国民党的重整，此时有乘胜直趋两广与云贵川之必要。这种做法，将发生华中与东南新辟几省之巩固，与西南几省接收之困难（主要缺干部）等问题，但若力量分配与部署得当，可免此缺点。我以为目前，（一）部署方面，应以三野有重点地配置于京沪杭、福州、厦门、长江浙赣路之线不动，做地方工作，并防万一；四野以一部（至多一个兵团）守赣鄂湘，集中四野主力及二野全部至少六个以上的兵团，遂行作战。（二）作战计划，集中力量首先求得在湘赣鄂地区，歼灭白匪主力，此着若成，则可顺利进占西南五省。然后以四野出两广控制广州、南宁、梧州，完全断绝蒋匪之国际援助。二野首山云贵，控制贵阳、昆明，使四川孤立，成为我囊中之物，迟早接管，均无关系。一野及华北主力，首出汉中，进入巴山之麓，然后配合新疆我党力量，夹击首、宁、青。

　　如此作法，华中及东南仍有力量巩固，但接管西南五省，因缺干部，确感困难。但国民党残余力量可一鼓就歼，使美英帝国主义失去内应而死心，迫使其与我建立外交关系（麻烦仍多）。至于缺乏干部掌握政权，我可首先草创占领，配置必要核心领导干部，首先利用旧政权，逐渐改造，逐渐淘汰坏的，逐渐培养新的，困难虽有，经过一定时期，我即可确实掌握。我的想法，姑志之，以待中央决定。

　　　　　　　　　　　　六月五日

　　雷雨交作，终日不停，市街泛滥，尽成泽国。费九牛二虎之力，所修桥梁，又被水冲，令人焦急。

　　陈正人同志一行，昨抵南昌，今日与我电话联络，对南昌工作甚表满意，要求有光、荣贵参加军管会。我决心明日赴南昌会晤面商。

　　大雨，涯等想未成行，电话打不通，无从获悉其行期，奈何！

　　　　　　　　　　　　六月六日

　　今日冒雨到南昌，这是我历史上第四次到此。第一次一九二七年，蒋匪南昌叛变，我险遭不测，逃入武汉；同年八月，南昌起义，从起义起至退出南昌止，我和李立三担任肃反工作，是为第二次；一九三二年冬，在红军中负重伤，返沪医治。至次年春，不意被捕，押解南昌，蒋匪曾亲自见我劝降，我终始不屈，是为第三次①[关于这次被捕和被释，陈赓同志一九四四年在延安中央党校学习时所写自传中，曾有如下叙述：“……红军突围入蜀途中（指红四方面军一九三二年冬由鄂豫皖根据地向川陕边区之转移--编者），复负重伤，遂又只身潜入上海就医。医愈将归，竟而被捕，引渡南京。在狱凡四阅月，当局用尽威吓利诱，我丝毫未为所动。因以黄埔关系（陈赓同志是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后曾留校任入伍生连长，副队长等职，在国民党军政要员中亦较有影响--编者），红军势大，当局幻想以我影响红军中之黄埔生，被释放。”]。这次则以胜利者姿态来此。前三次入城，或为亡命客，或者站不住，或为阶下囚，但均表现了我党之艰苦奋斗。无有前三次，则无今日人民之光荣。特志之，以纪此行。

　　　　　　　　　　　　六月七日

　　晴。今日与军管会诸同志交换意见，并谈交代事宜。头痛欲裂，几至不能支持。晚宿交通大楼。

　　　　　　　　　　　　六月八日

　　今日应陈、陈、邵之邀①[陈、陈、邵，即陈正人、陈奇涵、邵式萍（江西省人民政府主席） 同志。]，巡游市街。街市较十数年前，确为繁华，国民党统治以来，乡村破产，田地荒芜，人口大减，但城市繁华，人口亦增，盖数年来国民党抢粮、抓丁，盗匪遍地，又加以大肆屠杀，人多弃乡来城，造成此畸形发展状态。过百花洲，入南昌图书馆。此处三十年代为科学仪器馆，蒋介石曾在此指挥对我中央苏区之第四次围剿；我在沪被捕，蒋曾在此对我亲自审讯迫我投降，我曾以严词厉色拒之，几至使蒋无法下台。回忆昔年此室，我曾为人阶下囚，受人审讯，今则我已为此室主人矣。盖我三十七师师部即驻节于此。兴奋之余，特志入日记内。

　　　　　　　　　　　　六月九日

　　参加省委会议，讨论对待民主党派问题。我以为对待各党派不能采取不理的态度，因为这只能是放弃我之领导。

　　偕陈、陈、邵慰问饶漱石同志之老父①[饶漱石，时任第三野战军政委。]，并向省立第一中学全体师生讲话。

　　晚应军管会之邀，参加其欢迎会。

　　　　　　　　　　　　六月十日

　　公毕离南昌，回驻莲塘附近之斗门姚家。都市生活，甚感不惯，数日来，生活失常，几至成疾。车至乡村，顿觉豁然开朗，心神为之一爽。晚处理日常事务。

　　　　　　　　　　　　六月 十一日

　　 今日起恢复办公，处理一连串的问题，并与各军通话，告以作战准备之诸后勤问题。

　　　　　　　　　　　　六月十二日

　　大雨又起，终日不息。上午办公，下午阅读少奇同志在天津的言论，对民族资产阶级和劳资关系问题，使我在思想上有明确而肯定的认识。

　　涯等已自上饶到进贤，想必又是落汤之鸡。

　　　　　　　　　　　　六月十三日

　　大雨。涯携建至，家庭又团圆，甚喜。

　　　　　　　　　　　　六月十四日

　　洪水泛滥，赣江流域到处有决堤之危，部队已由楼下移至楼上，现在又请求移至高地，群情恐慌。水势之大，据云为近数年来所未有。

　　　　　　　　　　　　六月十五日

　　陪涯至南昌，顺便与军管会同志一谈。据报，水势已开始下降。

　　　　　　　　　　　　六月十六日

　　听取有光关于南昌工作报告，（一）部队纪律特好，感动了南昌人民。（二）我工作人员之艰苦精神，感动敌伪人员甚深。（三）政策上未出大乱子。（四）对兄弟部队及地下党之团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