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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八一旗下保定生(四) -- 逸云三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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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八一旗下保定生(四)

魏镇当邵阳警备司令时,有个副手,叫宋涛,也是保定生,第八期的,魏镇的同学,后来一起在湘军第二师当过军官,关系很好。后来湖南内斗并引发两广革命军北伐,湘军自身也经历多轮大洗牌,两人聚少离多,虽有短暂时期在同一个部队里,多数时间里则天各一方,都长期未在湖南服务。解放战争时期,两个人都脱离了野战部队,魏镇回家乡当上邵阳警备司令后,将宋涛请来任自己的参谋长,老朋友才又聚在一处了。后来一起参加了湖南起义。

不过论到起义,宋涛就是老资格了……老资格又如何?还不是起义人员莫……俺以前见过一个干休所的老老爷爷……比较小气些哈,说起一同休养过的某老老爷爷,总忘不了要加一句:他嘛,跟俺不一样,他是起义人员……

想想,谁要是这时能断喝一声:起义又如何,朱毛不也是起义人员吗?……小气爷爷说不定就噤若寒蝉?……

玩笑了,秋收起义、南昌起义跟湖南起义,可不能同日而语啊。那么说,宋涛上过井岗山?没有了,秋收起义、南昌起义,他都是擦肩错过。不过,他参加过广州起义的。二七年的广州起义?中国首次出现红军的广州起义吗?

是啊。那宋涛绝对是元老了。可他怎么会炒冷饭,又起一次义呢?

其实南昌起义、广州起义的原创英雄,后来又当了一回顺义俊杰的,也不单只是一个人。别人不去说了吧,来说一下宋涛的情况。北伐开始,湖南的各路部队重新洗牌,军官们上岗下岗也忙得不亦乐乎;魏镇跟着叶琪入了唐生智集团;宋涛呢,则离开湘军系统,再入校园。不过不是回炉念书,北伐战争时期,他曾经是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教职人员。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也就是黄埔军校吧?对,通常也可以这样叫的。那,当年宋涛去上班的,是哪一个啊?

嗯?既然都中央了,还能有几个吗?想闹双包案吗?

不想闹双包案,想闹三包……

您别说,北伐时期,连国民党的中央党部,也是闹过三包案的,武汉一个、南京一个,还有西山会议派的那帮老爷叔们,也算一个。至于黄埔军校,原创期当然是在广东黄埔,这也是其俗名的由来;其正式名称,先是叫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后来合并广东的其他军校,改称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北伐战争时期,曾经有广州版、武汉版、南京版……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所谓武汉版,不是常被叫做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吗?这个学校,确实曾叫过分校的。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最初在武汉搞了个政治科,二个月后改称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但这个名称也只用了两个月,国民党中常会就通过决议,改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了。这也很自然,国民政府在武汉,再叫武汉分校就不合适了嘛;所以到武汉政府垮台为止,这个学校就是总校的身份了。当然,宁汉分裂,蒋介石在南京建立中心,随即也建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并且,由于最后是武汉政府垮台,成王败寇,南京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也就成为正源;武汉政府的军校,则一直被人叫做武汉分校了(没有叫伪校,已经是考虑一家门的渊源了嘛)。只是从历史真实的角度出发,宁汉并立时期的这个学校,被称为分校也并不合适,考虑版本的不同,叫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比较面面俱到了。

啰嗦过了,回来讲宋涛,当年宋涛上班的,就是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至于职务,有称是步兵第一大队大队长,好象还是有些问题的。有可能是跟他后面在广州版中央军校中的任职混淆了。怎么串版?慢慢看下去,后面就明白了。宋涛在武汉版的职务,我手头资料也不够,不去硬定了;在入伍生总队当大队长的可能性大一些。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存在的这大约半年时间里面,曾经有过两期学生。一期是从广东搬家来的旧生,即黄埔五期的学生;到武汉后建学生总队,下面又分为政治大队、炮兵大队、工兵大队。另一期是新招的六期入伍生;设入伍生总队,下面分政治一大队、政治二大队和女生队。

两期学生合计有近三千人。另外还有个学兵团,团长是党军系著名保定生张治中,后来出任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教育长,仍兼学兵团长。当然军校里保定生有的是,张治中从广东带来的黄埔五期政治大队、炮兵大队、工兵大队的大队长们,全都是保定生;政治大队的大队长到了武汉,会朋友吃饭时,让人报告招陪酒,结果被撤了职,由下面提一中队长顶上来,还是保定生。当然,新提升的中队长就不是了,从学兵团调过来的,叫徐向前。都知道了,黄埔一期生嘛。

张治中的顶头上司邓演达,也是保定生。前面说过,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是他首建的,取消校长制后,搞委员制,他是常委之一;在校中的权威及影响,可想而知。其实也不单是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整个黄埔系统中,邓演达的印记还是很深的,他是创校元老之一,后来又当过教育长,学生中有大批他的追随者不说,很多保定出身的老师,也是他招聘来的。所以他在黄埔师生中,可说一呼百应,从这个角度,算得上是蒋校长的最大威胁了。

一部北伐史,既是讲南北的此长彼消,也是讲左右的恩恩怨怨。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建立之初,左右分歧、矛盾愈演愈烈,党内党际、军中府中,盖莫能外,军校一样牵涉其中,师生们也都面临站队问题。张治中比较苦恼,因为邓演达与蒋介石,两边都在做他的工作;一边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一边是在武汉代行总司令职权的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最后他还是决定服从蒋的命令,把学兵团拉出武汉。不过因为性格温和,所以选择向邓演达当面要求调学兵团出武汉,很自然地,邓演达拒绝了,并要求张治中辞去中央军校教育长兼学兵团团长的职务。

其实正是因为性格温和,张治中对当时革命激进的一面,是不是会很看得惯呢?对自己未来的依托,未必也没做过选择吧?所以他的走,或许不是很意外的事情;而且这样子走,或许对两边的人情、对自己的理念,都是有所交代吧。离开武汉后,张治中只身去追随蒋介石,后来被任命为南京版中央军事教育学校的教育长。

这样子,武汉军校这里就要找新版主了。新来的教育长,还是保定生,当然是左派,邓演达的老友侯连瀛。侯连瀛是河南人,保定军校第五期的,后来去广东,因邓演达的关系,在粤军中服务。邓演达参加黄埔创建工作后,说服很多保定校友加入,侯连瀛也是其中之一,当过黄埔军校的教官,他是工兵专业出身,就教筑城学,同时兼射击主任教官,这也合他兴趣,在保定念书的时候,他就是有名的神枪手了。

侯连瀛在黄埔军校时,正赶上左右大战,很自然的,他是站在邓演达一边了。结果让右派扳了个错头,在军校里待不下去了,就由邓演达安排,转到正在第一军内领兵的严重那里,暂避一时。后来调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直属工兵团的团长。严重是党军系有名的左派了,跟侯连瀛既是保定校友,又曾经是粤军和黄埔军校的同事。至于他跟邓演达的关系,则更近一层,两人在粤军中曾是直接的上级关系,邓演达任团长时,严重是他的团附。而严重去黄埔,也是由于邓演达的关系,两人私人关系很好。严重在黄埔军校先后任战术教官、总队长、训练处长、训练部主任,是黄埔军校最受爱戴的老师之一。

宁汉分裂,人以派分,在两边身居要职的保定生一样免不了要做出选择,武汉的卫戍司令陈铭枢、军校教育长张治中等人往南京去,第一军中的左倾师长严重和薛岳,一样呆不下去的,只好离开部队。党军系的新科师长叶剑英倒是没人赶,却选择了挂冠而去,他跟严重和薛岳以前在粤军中也当过同事的,不过不是保定生,而是云南讲武堂的堂友,以前专门说过了。至于侯连瀛,之前已在武汉任国民政府警卫团长,所以倒不用跑路,只是换个位子,升官了嘛,张治中走后,侯连瀛调升中央政治军事学校教育长。

侯连瀛在武汉,除了跟邓演达好,跟中央政治军事学校常委兼政治总教官恽代英,关系也是好得不得了。恽代英大家都知道,中共重要领导人,他在武汉中央军校里,其实还有一个非官方的职务,就是中共军校支部的书记。侯连瀛原来跟叶剑英一样,都是国民党左派身份,叶剑英后来秘密入了中共,侯连瀛呢,其实也被中共列为重点发展对象。跟他一起被恽代英列入红色猎头名单的,还有担任过军校办公厅主任的季方。

季方也是保定生,精确地讲,是保定肄业生。季方是老资格了,陈其美搞敢死队时,他就当过排长。爱皇帝垮台后,他去保定军校第一期学习,结果半路国民党跟袁世凯闹翻,几位国民党籍的都督拼死吃河豚,起兵讨袁,季方就跑到江西李烈钧处参与造反。当时保定军校跑出去当造反派的,有很多学生,其中就有陈铭枢和蒋光鼐,日后大名鼎鼎了,知道十九路军的,应该都知道这两个名字的。不过国民党那一次的反袁,输得很惨,三下五除二就让老袁搞光了,几个都督逃亡的逃亡、被捕的被捕;参加造反的保定生,当然全部被开除,并遭到通缉。季方和蒋光鼐,后来都没有再回到保定念书,成了肄业生。陈铭枢呢,在袁皇帝死掉后,回去复读过了,所以有称他为毕业生的,当然也有人不买帐,说他还是肄业生。

待续

关键词(Tags): #保定军校(嘉英)元宝推荐:一直在看,MacArthur, 通宝推:p3p2p1,史文恭,
家园 也是一部扯不断的近代史

一部北伐史,既是讲南北的此长彼消,也是讲左右的恩恩怨怨。

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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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这个这个

韩浚参加过秋收,区寿年参加过南昌,都没法改变他们后来成俘虏的命运啊。

家园 是啊是啊
家园 革命不在先后

重要的是是否坚持到了终点,55年凌烟阁的不少成员还是解放战士呢。

家园 【原创】八一旗下保定生(五)

季方跟随过陈其美;好好在军校念着书、又半路跑出去造反。从经历角度,是不是跟蒋先生略有一点象?况且既是黄埔人士又是江浙人士。几样背景加在一起,被蒋看中的机会,应该还是挺高的。不过季方却是邓演达一派的,当年在上海,他就是被邓演达说服去黄埔参加创办工作的;北伐开始后,季方随邓演达在总政治部工作,任科长。不过他毕竟也算蒋的旧属,所以占领上海后,蒋也有曾有意调他去自己手下,任第一师的政治部主任。可是季方选择了跟邓演达走,就跑到武汉去了。当时总政治部派往各处的人员,逃到武汉去的很多,不少原是营连一级的党代表;总政治部为了收容他们,就成立了一个教导营,要季方去当营长;侯连瀛也曾要季方去他那里当秘书长的,季方可能不愿意耍笔杆子了,终于选择去带教导营。

宁汉打擂台,双方斗得很厉害。当然也有人骑墙,比如朱德的老同学朱培德。朱培德是国民党军中的元老了,实力一般,但各方的人缘很好,当时他的部队驻守江西,两边都在拉他。后来就由他居间调解,说好了南京和武汉的军队暂时井水不犯河水,先对付北洋军再说。于是双方的主力各自出动去打直鲁军和奉军。可就在这当口,川军的杨森打进湖北来了。现在一般说杨森是为南京方面出头的,其实这个人,当时跟北洋大帅还拉得很紧了,他对湖北的进攻,还得到直系残军的配合。所以说拥蒋也就是个说头,只要有机会做实空,老杨举谁的旗号,并不是件多严肃的事情。

要说杨森这个人,做功还是很好的,他那里,左右派国民党人都有,还有个如假包换的共产党人朱德,被杨森称为“老友第三国际代表”。第三国际代表嘛,属于一百帕高帽;老友倒是不假的,早年朱德率滇军驻扎四川时,还跟杨森换帖拜过兄弟。朱德就是利用这层旧关系,策动杨森加入国民革命军,为其请得二十军番号;自己则被任命为军党代表。从汉口回万县时,邓演达还调了一批干部,让朱德带去杨森部工作。可朱德领着藤代远的老弟、毛泽东的老表,还在回川的路上呢,杨森却调了兵,出川援助吴大帅了去。还好吴大帅不久丢了武昌,杨森的先头部队也打了个大败仗,向北伐军投降,并被收编为独立第十三师。杨森这才另下一注,接受了二十军军长的任命。

不过这时候,国民革命军内部,也已经快开锅了。为了争夺对川杨的影响,蒋总司令一边派亲信到独立第十三师当党代表,一边更直接把人派到了杨森的总部。杨森多聪明的人,马上就弄明白了,这国民革命,感情是党内有派、党外有党啊。不过杨森此时连老领导吴大帅也没有彻底放弃,更不会马上就在新领导里挑边。反正有坛子就涮,哪一个都不落空。结果最早跟老杨分手的,还是“老友第三国际代表”。当时共产党在川军其他部队里策动了两次起义,虽然不是在老杨嘴里夺食,但老杨是军权如命的,举一反三,生怕老友的朋友们也来拉部队,就赶紧公派党代表去武汉考察了。

所以四川的共产党人,是较早看穿杨森心态的,吴玉章就曾经提醒过唐生智。只是唐总的不知己不知彼,那还是比较有高度的,加上杨森对武汉的军政首长们,也确实打点得比较到位,共产党里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是有的,唐总就更不在话下了,所以还使劲替杨森辩护;他也不想想,他命令何键吞并了杨森的旧部独立十三师,杨森还在跟他嘻嘻哈哈,是缺心眼呢还是使心眼呢?蒋总倒是不放过一切机会,并且借花献佛,用汉阳兵工厂为诱饵(兵工厂本来就在唐的手里),促杨出兵武汉。四川军阀当中,恋家的还是占多数的,但杨森是个例外,比较喜欢往外跑,湖北是他的最爱了。既然有蒋总的大旗当虎皮,吴大帅的残部也愿意帮忙,真是有利时机,就决定行动了。

杨森首战要夺的,是宜昌。当时守在那里的,是武汉政府指挥下的一支杂牌军,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十四师,师长夏斗寅。这个部队跟湘军还是有点老关系了,简单点说,就是长期被湘军收留的一支湖北血统的部队,后来跟着唐生智当了革命军,所以也可以算是唐集团的旁系。不过夏斗寅在湖南时,跟赵恒惕走得很近,后来虽及时跟上了唐胡子的舞步,唐总对他,总是不太信任的,曾有计划撤掉他。其实已经把人扣住了,结果夏师长的保定朋友们,轮番去唐总耳边咶噪,唐胡子就放了手,让老夏回去继续师长。

你以为杀鸡中止,鸡还欠了人情?真是鸡也就算了,就算混淆了中止与未遂,他也只是……鸡而已,人家可是领兵的将领哎,

所以两人之间还是有矛盾的。夏斗寅也是保定生吗?不是,他是大头兵出身。不过他这支队伍里,中高级军官的主要成分就是保定生,跟唐军将领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前面提到,唐生智集团的高级将领们,这时已多数主张分共,夏斗寅跟他们是互通声气的。但唐军将领们还要看唐的脸色,唐没有说分共,他们不好公开做大举动。夏斗寅就比较自由一些了,既然蒋介石已经打出了分共的旗帜,夏斗寅就用不着在唐生智这一棵树上吊死了。杨森打来了,可以说给了夏斗寅一个现成的梯子,一看老杨打过来了,夏斗寅便迅速放弃了宜昌……

……敌进我退?……化敌为友!……老夏也扯起反共的旗帜,打武汉去了。

杨森翻脸进攻湖北的时候,武汉方面还浑然不知,不但向杨部派出了新的党代表,还忙着给他送军火;又有子弹、又有机枪,还有迫击炮和山炮。这党代表正走在半道上呢,见不是头,赶紧停下来吧;一停下,军火船又拱上来了嘛,怎么办呢,转手送给自己人呀,谁啊?夏斗寅夏师长呗……呵呵,送夏或是瞎送,怎么送也是送哈,比肉包子打狗强点……这子弹炮弹还能打回来……

一切令武汉政府措手不及,一招错、二招错,再出第三招:派人去夏师长那里说服教育。

派谁去呢?夏斗寅的老乡,保定生任剑若。任剑若是老同盟会,辛亥起义时跟夏斗寅一起打过皇帝。任剑若后来由中共成都特别支部发展入党,所以是个跨党分子,这时担任国民党湖北省党部的委员。任委员有旧年的老交情,又有保定生的帽缘……嗯?和尚不亲帽儿亲嘛,老夏手下的旅长万耀煌、张森,都是保定生呢,……但是到了这节骨眼上,校谊还有没有用呢?

事实证明,没用。任剑若被枪毙,

听不听政府的话,没关系嘛;校友也杀?一点不讲帽缘?

似乎也有一点点不寻常呢,当时的情况,保定生之间,争归争,出手便杀人还是不很多了。谭延闿等人后来也派出了教育代表,也是保定生,万耀煌等人的同学。独立十四师的将领们最后虽然一样不听劝,同学却还是好吃好喝好走。喔,谭老大不是共产党,以后有机会还是要他罩一罩的;而代表本人,也不是共产党。

任剑若的死,看来是因为共产党员的背景?可能的,但也有一点问题。武汉政府指挥下的第十五军,有一个副军长兼政治部主任,名叫耿丹,是万耀煌的同学,也是共产党员,两个月后被杀了,万耀煌闻讯后可是痛哭一场的。耿丹是谁,也是保定生吗?

耿丹并不是保定生了,他跟万耀煌、唐生智,以及担任过唐生智部党代表的刘文岛等人,曾经都在第三陆军中学学习过,大家挺要好的,并一起参加过武昌起义。陆军中学嘛,再往上升学就是保定了,耿丹的那些同学们确实也都去了,但耿丹在辛亥时就干得出名了,新政府想清理革命党,解名尽处是耿丹。清理嘛,分文斗武斗的,武斗当然要坐牢杀头,文斗呢,就比较糖衣炮弹,袁大总统出钱,让小祖宗们出国留学,省得在国内闹事。

留学啊,这算糖衣炮弹?外面巧可力,里面……还是冰机灵?对对,哈根打死,可那玩意儿一旦冻得十括挺昂……扔到头上,也有可能打死?……

糖衣炮弹或者哈根达丝,不去管他了,反正耿丹当时是出国留学去了,他的故事,早年写《猎头篇》时都写过了,偷懒一下吧:

……耿先生硬是了得,……生生拿了个经济学博士回来,从此成了武汉教育界的闻人,又当教授、又当校长,真正做起了先生。不仅与陈独秀、李大钊两位大先生相熟,与李汉俊的交情则更不一般。北伐军兴,……耿先生豪情再发,凭三寸之舌,将吴大帅的刘佐龙师长,说成了国民革命军第十五军的刘军长,……广州政府迁武汉后,耿将军与一班中共朋友交往更多,慢慢自己也就成了党员。不久武汉变色,……刘军长转舵的恶习不改,急着向蒋总司令示好,便以议事为名,将耿丹诱往查家墩军部枪杀,……

不过耿丹的死,万耀煌多年以后,是把帐算在唐生智头上了。唐总在耿丹死后,曾经逮捕刘佐龙,并将十五军尚留在湖北的部队并吞。后来刘佐龙就被释放了。按万耀煌的分析,有人先送朋友入陷阱,事后抓人是假,借机扩大实力是真,想打秋风而已。说起来,唐生智在夺取湖南省政时,就杀过保定校友了,不仅在其他同学们那里有了个坏名声,连忠于唐胡子的保定生部下,也以为太过分了。后来唐讨蒋失败,又将暗中投敌的保定生某师长杀死。万耀煌对这一类事情可能早已不满,遂一并怀疑耿丹之死,也是唐在使坏吧。唐总借机会并吞杂牌,总是坐实的了,是不是有意陷害耿丹,倒还难讲。

万耀煌反共,立场坚定,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他又会去哭耿丹。那么,杀任剑若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杀归杀、哭归哭?杀是必要、哭是需要?又或者,任剑若的保定生出身只是虚传?又或者,同学也可能有过节?看来历史的链条,缺失很多啊,在没有补齐事实之前,没必要匆忙去做结论了。而党争大于校谊,总还有一万条实证的,特别在黄埔同学们身上。只是书生如我,难免希望在拾捡历史碎片时,不要全是血肉模糊了,倘偶尔见到人情的残片,一定就会太息良久,再小心翼翼地捧了回去

(迂哦……谁说不是呢,不过有梦的话,做一做也好呢)

继续往下讲夏斗寅部攻击武汉。

任剑若死了。夏斗寅叛军继续进攻。武汉政府说服教育这一招,又错了。

真是屡招屡错,但首都总还是要保卫的,所以没办法,还是得屡错屡招。还算好,到第四招的时候,总算出对了。第四招是什么呢?俗话不是说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老夏既然带了一帮保定生打上门来,那就找一帮保定生,打回去啊。鸟无头不飞,派谁领头呢?

保定出身的名将,叶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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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这个应该是“五”,怎么忘了编号了?
家园 谢谢老燕
家园 这回书串得好!

耿丹是不是与李汉俊一波被害的?

家园 李汉俊是被胡宗铎干掉的

同死的是也参加过辛亥的詹大悲,胡是桂系第七军序列的,和唐生智扯不上关系。

家园 哦,原来是那个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传说中的原创者干的。

家园 而且李汉俊死于武汉

湖北地区在27年10~11月的唐桂战争后就落入桂系之手,直到29年的蒋桂战争,李汉俊死时已是27年12月,彼时唐生智已经下野了。

ps:“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创权是汪兆铭,胡那样的粗人说不出来的。

家园 【原创】八一旗下保定生(六)

宁汉两方达成暂时不战的默契后,武汉政府决定继续北伐,旗下的的主力部队,由一号、二号军事首长唐生智、张发奎率领,出动到河南作战了。等到杨森、夏斗寅打上门来,湖北防区难免就空虚一些。当然空虚归空虚,远没有到老军扫地的境地,唐生智部的军长李品仙、张发奎部的师长叶挺,还率领一部分部队留守湖北,所以孔明是不用出场的。调谁去打夏斗寅呢?留守的湘系北伐军,打杨森是不会手软的,跟夏斗寅部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政府决定,出动叶挺的部队去抵御夏斗寅。

叶挺在两个月之前,刚刚升任十一军的二十四师师长。叶挺的第四军独立团,是广东部队北伐的先锋,与四军的十二师一起,屡立战功。占领武汉以后,国民政府令独立团与十二师一部新编为第四军第二十五师,任叶挺为二十五师副师长兼七十五团团长。一同出征的四军十师也一样获得奖赏,扩编了一个二十四师,并与十师一起脱离四军编制,编为第十一军,原十师师长陈铭枢升任军长。原十师的几个核心军官,包括师长陈铭枢、副师长蒋光鼐和团长戴戟,都是保定生,互相扶持有年,部队扩编,大家当然一荣俱荣,,蒋光鼐升任副军长兼十师师长,戴戟升任第二十四师师长。

然而不久国民政府内部矛盾激化,陈铭枢也卷了进去,十一军军长兼武汉卫戍司令的乌纱帽还没怎么戴热呢,就丢了。陈铭枢带头一跑,十一军的师长们一损俱损,也全跑了,剩下个非保定系的二十四师副师长,名叫蔡廷锴,以后名头,比前面几个军师长都大哈。蔡副师长站稳了立场,武汉政府于是晋升他为第十师师长。十一军空缺出来的其他职位,则由同根的第四军调干部接手,就这样,叶挺被任命为二十四师师长。

张发奎出征河南,四军、十一军的大部都跟去了,叶挺担任留守,夏军逼近武汉,遂紧急奉命出动。不过叶挺当时手头只有两个团,一个是二十四师的七十二团;另一个是二十五师的七十五团。这两个团中,七十五团是直接由独立团一部扩编的,叶挺曾兼任团长;七十二团则由独立团老干部许继慎任团长。叶挺指挥这两支部队,无疑是得心应手的,但两团仍处于扩编过程当中,新兵比例很大。况且两个团的兵力,本来就不够些;夏斗寅的独立十四师,有两旅五团之众;又刚刚从政府手中骗去了十二门迫击炮和四门山炮。嗯?数量不多?您别跟后来的情况比啊,那年月,很厉害了。

兵力不够,武汉政府也不会变戏法,好在有苏联顾问,克伦司机调士官生守冬宫的案例总是知道的。嗯,冬宫不是没守住嘛。那是克伦司机没握好方向盘。反派的教训可以正面客串,武汉政府紧急把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学生拉上来,编组为一个独立师,任命军校教育长侯连瀛为师长,归叶挺统一指挥,去抗击夏斗寅的进攻。独立师跟铁军本无渊源,但叶挺是铁军名将,在军校学生中还是很受崇拜的;独立师团以上的官长们,又都是他的保定校友,所以指挥起来也无问题;只是学生兵初次上阵,战斗力就比较弱一些,被夏部的炮火一轰,掉头乱跑的,也不是没有。部队伤亡严重,别说学生军,十一军的两个团也一时没有办法,叶挺只好亲自上阵地督战。

要说叶将军的威风,真是不得了,听说他亲自上来了,躺在担架上的也翻下来,向前冲锋。就这样将士协力,两个新兵团加三个学生团,终于将夏斗寅打跑了。当然夏斗寅忙活一场,也不亏,在武汉政府的地盘上站不住脚,一径跑去向南京政府领赏去了,被提升为军长。至于杨森呢,也被唐生智的留守部队击败,不过他老人家比较背一些,回头往四川跑时,发现刘湘的部队把回家的路给堵住了。人家叫亡羊补劳,刘湘这是杨走关门哈。也是嘛,这两位大佬斗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刘湘这时候不关门,还等啥时候呢?杨刘过招,不在话下了。武汉的危机,反正算是化解了。战后,独立师复员,五期生和六期中的女生队提前毕业走了,其他的六期生仍留学校。

但这时候,武汉政府的大后方湖南,已经乱了,就是前面说过的,发生了马日事变;当时唐生智集团中,反共情绪弥漫,守卫湖南的将领竟私下派人慰问夏斗寅。至于武汉竭力争取的外援冯玉祥集团,最终也倒向南京,反向武汉发出连珠炮一般的威胁电文;第三国际接着再上演临门一脚,国共分手便不可避免了。武汉政府中的国民党人,这时候也发生分裂,宋庆龄、邓演达和陈友仁等人,因反对清共,决定与汪精卫分道扬镳。情况已越来越不妙,为避免被捕,邓演达、恽代英等军校领导人匆匆逃离。恽代英本来已决定发展侯连瀛、季方入党,并将两人带往苏联,结果形势不容,连自己都是化装才逃了出去。

邓演达、恽代英两人一走,侯连瀛、季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的关系全断了。所幸邓演达出走时,有信给自己的追随者们,警告他们,唐生智已决定解散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并不惜在必要时动用武力。情急之下,侯连瀛、季方等人以武装拉练的形式将队伍紧急出动到洪山地区;同时去找保定校友、第四军军长黄琪翔商量对策。多亏黄琪翔与其上司、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尚抱同情态度,同意将中央军校的师生,与季方的总政治部教导营合编为第二方面军的教导团,由侯连瀛任团长、季方任参谋长;随二方面军行动。

二方面军决定,以讨蒋的名义开往江西,随后伺机返回老根据地广东。军校匆忙改编之后,就跟在大军后面,登船往九江而去。船上,还有一个人,日后的名气,那是团部几位领导难望项背的了,这就是陈毅,时任中共武汉军校党委书记。不是说恽代英一走,侯连瀛、季方跟中共就断了联系吗?军校中的中共组织难道还在?组织其实还是在的,但完全转入秘密状态,新的负责人陈毅,原来是在杨森军中活动的;刘伯承等人策动川军起义后,陈毅离开杨森部,准备配合刘伯承部行动,后因四川形势恶化,逃往武汉,被安排到军校。陈毅新来乍到,公开职务只是军校政治部的文书,跟侯连瀛、季方之间完全没有联络通道;恽代英等人走后,侯、季无从找校中的中共组织,陈毅也不知道对两人的工作计划。

当然看透陈毅身份的人也有,军校政治部的组织科长叶镛就是一个,曾跑去当面质疑陈毅的身份,陈毅本来受同志提醒,叶镛是右派的眼线,不过陈毅信心满满:又不是川军老甲鱼,毕业不久的黄埔生嘛,孺子可教。于是春风化雨,叶科长成了亲共分子了。可见陈毅的口才,真正不得了。改编成教导团后,叶镛在第一连当连长。陈毅则先后在炮兵连和特务连藏身,虽仍然掌握着部队中的党团员,默默等待着无可挽回的对决;唯公开身份只是连部文书,对部队的行动,就完全没有发言权了。而侯连瀛、季方等人,虽然掌握着部队,却茫然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抱着保全部队的目的,机械地随军进发。

其实教导团登船的时候,国共两党的武装对抗,已经正式开始了,二方面军的贺龙、叶挺等将领,在南昌公安局长朱德的配合下,率部队夺取了南昌。第二方面军的部队里,除了已经在南昌行动的第二十军、第十一军二十四师和第四军二十五师两个团之外,第二方面军指挥部直属的警卫团和教导团,本来也是中共有能力调动的,却因为是二方面军的殿后部队,未及参加南昌起义了。但两团的命运还是不太一样的,乘船走在教导团前面的警卫团,因为团长卢德铭等主要军官都是党内人,对形势的判断,毕竟要敏感一些,所以没到九江就中途下船了,以后跟毛委员上了井岗山。

而教导团这边几位大佬呢,内人不算内人、外人不算外人,昏头六冲带着部队继续前进,终于撞到九江的网里去了。介个,介个,张军长没有拉李军长一把吗?军长是没有啦,据说卢团长还是想尽力拉兄弟一把的,警卫团前脚下得船来,后脚发现教导团的船也跟来了,曾组织号兵大吹喇叭,谁知船上一点没有反应,顺着水就下去了。

这就奇怪了哈,侯连瀛、季方听不懂,陈毅也听不懂?

陈毅当时有没有听见或者听懂警卫团的招呼,现在也搞不清了,但听得懂也一样没辙啊,他哪有指挥权啊?跟领导也说不上句话,团领导们就算是认识陈文书、也不认识陈书记嘛,口才再好也没用武之地罗。所以听见也好、没听见也罢,总之没差别了。他也是没办法不是?谁愿意走冤枉路呢?下去跟警卫团走了,直接就上井岗山了嘛,何苦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呢?不过陈元帅后来说了,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上山报到……

嗯?说错了?……咳,就是个意思……

陈毅后来在九江离开教导团,往南昌方向去追赶起义部队,后协助朱德整编起义余部,辗转带上了井冈山,实现了朱毛会师,成为井冈山根据地的主要开创者之一。想来这些大家都耳熟能详了,简单交代一下就是了,继续讲教导团和保定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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