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现在看石璧兄的《怪谈》,已经成了我每天早上打开电脑后做的第一件事。人心不足蛇吞象,明知道石璧兄写得辛苦,可还是觉得每天只看一贴不过瘾,没办法,实在引人入胜啊!
感谢石兄的美文!
辛苦了!献花!
妇好成鬼王了?慕容此番莫非要伏羲请愿?
一定勇猛精进,不负厚爱
握一握你的小手
二人又拾级而上,回到洞口。慕容清用绳索将柴进变小,叼着他飞返到奈河河畔,留他在堤上等候少顷,自从判官府取来笔一管,墨一瓶,黄纸数张,让柴进为花荣书写状纸。他自己则盘膝坐地,用一把铁矬子将那龙角研磨平滑,雕琢通透,造成一只规整的号角。
造毕,慕容清道:“据古书记载,有角的龙兽是上古至阳之兽,龙角吹响时,声音雄浑透远,极似龙吟,乃世间至阳刚的声音。地府乃阴气凝结之地,鬼魂更是纯阴之物,阴魂若闻龙角之声,无不震耸。一会待我远去之后,你塞住两耳,好好吹几声响角,先把这地狱里的妖魔鬼怪们吓个屁滚尿流,然后再去紫极宫申冤未迟。到那时,几亿万个鬼耳朵留心打听此事,即便是嵩山帝君,也断不敢不禀持着公正之心,给你一个公道的裁决。”
慕容清将号角交给柴进,长揖而退,化为黄鸟,低飞至百步之外的树林中,隐没不见。柴进目送之,良久,估计他已去远,方才将诉纸叠好,放入怀中,然后把剩下的黄纸湿水塞住两耳,捧起大角,向天吹角。
龙角之声,乃是纯阳正始之声,音韵极长,天然独绝。角声远逸入云,霎时间就好似抄起一把冷水撒入热油之中,整个阴间的气场都在震荡沸涌,四方鬼魂闻声,无不身废,绵绵然似将要化解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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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运气吹了几声,声音从他口鼻中传入,自己也觉得心悸难当,当下只得放下龙角稍歇。却在此时,半天上吹下来一阵怪风,将他从平地卷起,凌空而去。柴进挣扎大呼道:“游察使者,我有冤屈之事,欲见帝君陈论。”风中隐约听见有人冷冷哼了一声,俄顷,将他一甩,猛摔在紫极宫的昭德大殿之上。
柴进爬起来,只见一个青衣官吏背着身走上大殿,看身影,正是嵩山君的宠臣——游察使者飞廉。殿两边鬼怪森然,各执矛戟斧钺,睁眼怒视着他。嵩山帝君在殿上据案而坐,容色可畏,见柴进望上来,张口恶骂道:“你这个胆大妄为的顽囚,既已获释,为何不早归生路,却在这里胡乱吹角,扰乱气象?你小心陈说,若说不出个道理来,当场教你粉身碎骨!”
柴进不慌不忙,从容顿首,然后自怀中拔出状纸,高举道:“吾皇容禀。小人因见地狱中有枉屈之事,曾向理冤屈院少卿微子启,那微子启非但拒不受理,反而将小人乱棍打出公堂。小人在沐骨城上书冤,微子启更遣人四处抓捕小人。小人诉讼无门,只有吹角鸣冤,冀望吾皇留意。今写有状纸在此,请吾皇过目。”
嵩山君听他这般说,心中奇道:“微子素来清峻严明,是本山有名的廉直官吏,为何却避事不理?”遂抬手示意,即有录事官下阶,从柴进手中将状纸接了过来,上呈帝君。
帝君一看,了然明悟,心道:“原来为此,难怪微子那老臣躲避不问。柴进和花荣这两个小厮,同是天星下凡,意气相合,倒也是本身命数使然。这天英星花荣原是三十六颗天罡星中的一员,算来已经被我拘押了一年,再不释放,只怕天神也要过问,今日之事,实难再使性而为,且看这柴进如何辩说,缓缓将人情卖给他罢了。”
当下这嵩山帝君改容微笑,一脸和气道:“此事朕有难处。花荣素非愚昧之人,袭射车驾,乃预谋然后为之,若朕随意赦免了他,将来别人亦可以弑朕。朕既然奉天命领受此职,自然要维护这个职位的尊严,这个职位的威权信用甚至比朕的生命更为紧要。因此朕虽尊贵,亦不可玩忽执法,随意宽恕罪人。本府有个崔府君,身为府君,朕的辅弼,居然不明白此中道理,为花荣求情,朕立即解除了他的职务。你平生不曾有公职在身,不识其中道理也是情有可原,朕暂时不放花荣,你服役既毕,何不早早回家侍候老母?”
柴进道:“花某人与皇上素无仇隙,之所以袭射车驾,缘是皇上车从太过,招风致雨,伤及麦田,因此他误以为妖。嵩山之阳数十里荒田就是明证。皇上怎不体念其英勇护民之心,奈何使无辜者获罪?”
嵩山君道:“我任神职,居帝座,仪仗自有规模,出入挟风撒雨,势所必然。此皆先贤所定,朕既不曾逾越,也不曾削减。朕车驾行经之处,难免触犯凡人,就好似凡人行走时难免伤及细草蝼蚁一般,非因我有恶心,彼命运衰败,合受此祸而已。”
柴进抗辩道:“蝼蚁细草,不曾祭祀凡人。凡人祭祀鬼神,何日无之?圣上总管一方水土,理当体念生灵艰苦,今常以风雷扫路,伤及禾稼,是不爱人。天赋四时,地禀五行,人尽勤劳,合此三才之力,然后生五谷、百果。凡人赖此而活,国政以此为本。苟若鬼神不惜禾稼,则人民不可依赖地力为生,势将沦落,滋生暴戾怨愤。天之教令,岂容如是?”
嵩山君道:“你既读书,岂不闻天生天杀之言?天有道而无情,日月有幽明,世运有兴替,山崩地陷,雷火旱涝之灾皆有其时。神乃从道者,有时降甘雨,有时肆飞霜,何足为奇?”
柴进道:“自古神仙之所以崇高,因其能化戾气,降福泽,救灾劫,护纲维。因此人间天子诏令各地郡邑,纵是一村一里,必建神祠,为人民祈福。神仙受人间香火,反来害民,则不如一钵粪土,人间理当尽毁其庙。再者,五谷乃人民衣食之本,帝君肆意扫荡人民衣食,受人民一箭,又有何恨,岂可降罪于人?帝君身是神族,与民为敌,有伤天和,今反被凡人所伤,岂非天意?”
嵩山君见他正气充溢,咆哮公堂,大有与自己骋辩至死的决心,忽然失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转口道:“罢了,罢了。寡人车驾规模有天条为证,用以震摄妖魅。既然你这么说,寡人便自即日起轻车简从,不再暴飘风雨。反正这天下繁荣已久,上下荒淫,合当有一群妖星降世造乱。呵呵,你与花荣萍水相逢,却能如此仗义,甚是难得,念此义勇心,姑且不论你抗令不行之罪。寡人再卖个人情给你,勾销花荣罪孽,放他回去尘世间作一番事业,如何?”
最近书场说书太少,茶馆人皆谈政,戾气太盛,合当有个说书人来舒缓下气氛。
兄弟这部小说可真是厚积薄发,听你说过好久了
陈冠希的事值得警惕啊,照片要防盗。
我会说个没完的
跟虎大的有一拼。
中国版幽灵之家。
嵩山君这个老狐狸,这人情卖的真是轻松愉快啊。
一时想不到怎么弄,草草了结,将来再改。
我得找这本幽灵之家看看
柴进涨红了脸,正待争辩到底,对方却忽然鸣金罢战,惠然松口放人,不禁又惊又喜,当下不敢再逞强,顿首拜道:“匹夫无知,一再冒犯,可幸吾皇雅量宽宏,方得无恙。柴某自到地府以来,再三受恩,重生后不敢忘德。”嵩山君未答,忽有两个妖精扑到阶前,以首触地,哀诉道:“属下等万分斗胆,向帝君更求一事,请释崔府君。”众鬼神视之,原来是崔府君手下的两个夜叉,一个是猪淑良,一个是羊温良。嵩山君冷冷道:“崔府君官复原职。” 说罢猛一摆手,众小鬼喧哗齐上,将柴进推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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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出了紫极宫,茫然沿阶梯下山,心中又喜又忧,如今虽然解救了花荣,但却把离开冥界的通关符信给了石勇,此刻如何重生?欲再寻慕容清,又怕被其他鬼神发觉慕容清暗助自己,连累了他,难道要再到理冤屈院微子启处?正惆怅,忽闻身后有人叫唤,柴进回头看时,原来是金角夜叉羊温良。
羊温良急赶过来,拳拳然满面喜色,手搭柴进道:“我和猪四哥为府君的事日夜挠怀,却左右顾忌,不敢直言为他求情。我们两个虚有一副凶顽的躯壳,遇事却不如兄弟你果敢,今日若非借你东风,实不知何时才能解救他。我俩不敢忘德,从今以后,也视你为自家兄弟,猪四哥已经飞赴地狱传令,你我现在同去崔府君的府署中庆贺他复职,如何?”柴进欣然道:“自当从命。”
于是他们赶往府君署,未到,已经有仆从飞奔来迎,列队拜于道左,礼敬殊常。既至,远远望见那崔府君和猪淑良候望于门外,崔府君是个魁梧丈夫,头带朱华冠,身穿烂银锦袍,腰间缆着一条五色带。柴进知道此人是嵩山阴曹中仅次于帝君的大僚,连忙行拜而前,崔府君正容敛衽还礼。柴进近看,只见他眼深而鼻长,多髭须,举动甚有贤达之风。
宾主见礼毕,崔府君邀柴进入内,登堂相揖而坐,猪某羊某立侍于府君两侧。府君道:“崔某此番沦落,多承三位仗义进言,方得解脱,飨德怀恩,辞不释心,誓当重报。”柴进道:“我与花荣是结义兄弟,出力是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崔府君道:“全赖君子敢言,不然,老身犹是炼狱中的当炉小鬼。施恩者或不以为意,受惠者终身铭德,不可相忘。如今更有一宗小事相求,君子莫辞。”柴进道:“府君有事但言,柴某力之所及,必不推辞。”
崔府君笑道:“我家有一个养女,名崔樱,淑质且有娇容,老夫钟爱弥深。往日多曾有冥界权贵遣媒妁问津,我惜之未许。今她爱重令弟花荣,誓心不移,我欲从她心意,使侍令弟巾栉,更欲得夫家家长首肯。花荣父母已自恒山狱投胎别处,阁下以长兄为大,此事待阁下一言而决,阁下以为如何?”柴进喜道:“我曾在理冤屈院见过女公子,容德可观!得府君许婚,吾弟幸甚。吾弟亦是好儿郎,与崔小姐格调相称,正为佳对。”
崔府君道:“若如此,老身是此间主人,一切由我代为张罗,得否?”柴进道:“一切听从主人安排。”崔府君回顾猪淑良道:“淑良向一趟,向那花荣转告我二人心意,若他真心情愿,勿忧财礼小事,今日便开吉席。”猪淑良欢答一声,踊身变为蝙蝠,飞出天窗去了。崔府君又令羊温良主持布置府署,安排酒宴,自己留坐中堂,陪柴进闲话。须臾,猪淑良返报:“游察使者飞廉请缨作花荣傧相,二人乘车而来,已抵十里之外。”
崔府君听说是嵩山君的宠臣飞廉亲自将新郎送到,面露颜色,立即请柴进到后堂以香汤刷身,换一身礼服,与他出门迎候。
俄顷,彩车轧轧而来,停在署前。花荣和飞廉先后下车,花荣先拜柴进道:“死生不相忘,无复多言。”柴进连忙扶起,花荣转拜崔府君道:“花某一再受府君眷顾,更使府君大受连累,感愧万分。我素来寂寞独行,今日得与令爱结亲,余生有佳人作伴,寸心之中,快不可言。”崔府君道:“老夫寻觅佳婿有年,今日得之,大慰心怀。孩儿他日留心,保我女儿不受冻馁之苦,则老夫之愿足矣。”
众人相互慰劳一番,簇拥新郎入屋,崔小姐一身喜服,坐在厅中等候,光彩焕发。崔府君走上前去,附耳小声对她道:“花荣乃强直勇敢之人,且年少贪杯,你嫁他作妇,务必柔顺,尽心照料,则我无忧矣。”言讫,他牵起女儿衣袂,走近新郎,执新郎手,垂泪道:“今夜礼成之后,你便偕她返回阳世,我在阴曹为官,职责攸关,不可一日疏忽,误人轮回。今后必不能现迹于人间,虽是父女,数十年不复相见,你二人好好恩爱,更当自爱。”花荣和崔小姐哽咽跪地答应。
此时羊温良已准备停当,呼众人入席,忽门子来报,嵩山君携家眷属僚到贺,赠金银器物及衣钗绢帛十数箱。众人大喜,连忙出府跪迎,嵩山君见到花荣和崔樱,扶起二人道:“你俩之事,非由幽冥契约,月老作合,原在常情之外,但崔小姐用情坚固,精诚足以感动鬼神。寡人祝愿你们永结同心,举案齐眉。”崔樱拜谢,花荣知道府君脚上的箭伤平复未久,连忙自陈过失,深表悔恨之意。帝君慰谕道:“今日喜日,你我不提旧事。”
柴进见状,亦上前再拜致意,嵩山君笑道:“你等皆将生还,以后属阳间之人,不归我统属,不合受你大礼。”语毕,鞠躬回拜。
此后,又有管理狱城的阴君崇候虎,统领鬼卒的女鬼王妇好和管理地下河道的水官鳖灵先后到贺,此三位,是嵩山仅次于崔府君的大员。而其他在阴曹任职的小鬼小神亦纷纷闻讯到来,包括柴进见过的微子启、申张二判官、黑无常、白无常、骆贤良、牛娴良、马雅良等等。诸鬼神尽释龃龉,欢笑拜揖,一如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