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柴进听了,暗暗羡慕,心道:“人生境界,原应追求超脱,不该自甘沉沦。可惜我尚有俗累在身,未能割舍,他年母亲归老之后,儿女长成之时,定当重来此山,追随他们修道。”他又问:“我乃好奇之人,且伏膺道教,欲向老父请教长生要旨,可乎?”
随叔卿道:“长生要旨,数语便可说完。少主可曾观水,水如何得不腐?”柴进答曰:“水至清者不腐,奔流者不腐。”随叔卿道:“然也!长生亦如是。心如纯净水,唯清,清者不留情,不恋虚荣薄利,便不受欲望羁绊之苦;身似奔流水,唯勤,勤者常劳作,不耽于逸乐,躯体便可以去芜存菁。清、勤二字,乃是长生之本,副修以丹药道术,则躯体不但不腐,还可以焕发新生。”柴进听了,大为信服。
柴进又问:“山中多鬼怪,空有安神养生之道,岂足自保?”随叔卿曰:“主公还授我一套五雷天心正法,我道行尚浅,未能学全,只粗通风雷术和地雷术,却也可以抵敌千军万马,寻常妖兽,更不足道。”
柴进道:“风雷、地雷,却是何样法术,长者可否一示高妙,使我略开蒙昧。”随叔卿笑道:“道术本不可炫耀,唯少主要看,老奴依命便是,但老奴耍的都是皮毛法术,不敢妄称高妙。”
当下随叔卿取来两个铜爵,三个瓷杯,间隔放置在饭桌之上,并用菖蒲花酒将瓷杯斟满,任铜爵留空。布置讫,只见他端坐凳上,举手到额,轻轻拍下。说时迟,那时快,屋内电光闪耀,迅雷一声,有如天拆地裂,将桌面上的五个酒杯全数振飞,跌落在屋顶木梁之上,而且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桌上的炭炉、酒壶、筷子、菜盘子等物,却皆纹丝不动。
柴进被这猝然而来的响雷吓得冷汗直流,惊魂未定,随叔卿抬手拍下第二拍,复又电闪雷鸣。雷鸣之后,铜爵和瓷杯尽皆跌落原位,酒爵在空中被神力压得扁平,恍如两块薄饼,而三个瓷器杯子则保持原样,酒水满载,涓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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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正赞叹,忽闻庐外有人曰:“我道随翁为何连发震雷,原来有贵宾在座。”柴进侧看,一女子徐步而入,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天净纱衫,配一条青霜裙,腰悬曲刃短剑,手捉犀柄尘尾,玉姿冰质,神气清雅,殆非俗世所有,分明是烟霞外人。来者正是张夫人。
随翁见夫人来,俯偻而拜,拜讫,夫人颔首不答,望柴进问曰:“阁下岂非人间之人?”柴进曰:“然。”躬身致拜,夫人酬拜,揖柴进坐,自居主位坐定,随叔卿为她摆开一套杯箸,敬陪末坐。
夫人又问:“山居幽寂,奴家暗昧,未识君子,愿知君子姓名?”柴进道:“小可乃沧州人氏,姓柴名进,管理祖上留下的庄田维生。” 随叔卿从旁插口道:“小官人是前朝皇室之后,老奴故主人柴荣的玄孙。”
夫人点点头,又问:“山中乃险恶之地,甚多虎狼精怪,柴皇孙不避艰险,绕道跋涉到此,所为何事?”随翁又代答道:“少主人知道老奴身染疥癣数月,患处溃烂不愈,遂向火神宋家求来艾绒,为老奴炙体。”夫人惊问:“可见效用?”随翁道:“腐皮都已灼焦脱落,血毒亦已清除,三五日后,便可完全平复。”夫人默然,良久曰:“君子远来不易,且到客房中稍稍休息,我与随翁有要事商谈。”
柴进愕然,随叔卿起身圆场道:“入山道路确实曲折,少主人必定倍感疲倦,还是我家主人想得周到,官人且随我到客房中歇息一宿。明朝聚话未迟。”柴进道:“既入黑,在下亦困乏,有劳老父带路,多谢主人关心。”言讫,与主人揖别,张夫人起身回礼。
二人出了前厅,天已曛黑,随叔卿领着柴进走到不远处一间独立的小屋。点亮油灯,屋内有床榻、案几、木箱等,随叔卿为柴进打来一盘清水,又在木箱中取出枕席被帐等床上用品铺设好,方才告辞道:“官人早早休息,在此居住,大可从容。若有所需,出门高声唤我便是。”柴进道:“我晓得了,老父请便。”
随某去后,柴进用水搓脸浸脚,擦洗毕,见被席甚香洁,抚之思睡,便吹灯就寝。才上床,忽然感到自己这夜饮酒略多,遂出门,摸黑走到果林中小解。他略有些醉意,回头时走错了方向,又回到客厅庐舍之后。
屋中人正在对话,话声传到屋外,只听见随叔卿忿忿然问道:“夜既深,夫人为何执意要我立即带客人离开?午后韩达送盐醋到此,夫人为何厉声驱赶他?来早相公便起,我身为洞天掌事,为何不得在此?”柴进闻之,莫测端倪,遂屏息伏在屋后偷听。
又听见张夫人道:“你可知道你为何染上疥癞之病?原是我暗中下毒,教你身上溃烂。”随叔卿怒道:“果然是夫人所为,老奴日夕辛勤,有甚失礼处,夫人竟如此加害?”柴进闻之,暗暗惋叹,心道:“这女子虽然美艳,却原来心如蛇蝎。”
张夫人道:“你不知情。我丈夫每次从冬眠中苏醒,饥肠辘辘,立即便要吞食生人裹腹。他是蛇,嗅觉最灵,我教你身上流脓,发出恶心气味,原是让你使他生厌,才不至于被他吃掉。”柴进心道:“她原来也是出于好心,我不知情,倒坏了事。如此看来,这张尊者不是一个善神,我今夜需随老父火急出山。”
屋内随叔卿默然良久,泣道:“老奴自问忠心耿耿,谨慎勤恳,相公何至于忘情?”张夫人道:“你想一想,去年药田里收获的人形茯灵到底是六个还是四个?你监守自盗,食他仙药,岂是贤弟子所为?他衔恨未发而已,哪得不追究?”
随叔卿无语,夫人道:“你快走吧,且到他山隐居,不要再回此处,你们多年师徒,我不忍看见残杀收场。”随叔卿道:“老奴偶尔贪嘴是实,却不愿背离师门,情愿跪见师尊,忏悔改过,以图将来粉身报效,当此时,决不离开。”
张夫人道:“你不肯去,是因为还没有得到《黄帝阴符》下卷,不肯半途而废。他明早出关,见到你张口便把你吞下,你还修甚么仙?”随叔卿道:“不妨,如今门下有一客人,正好缚之以飨神灵。”此言一出,柴进心中冰凉,酒醉全消。
室内张夫人怔道:“谁?莫非是那个专程赶来,为你治疗背病之人?何忍负心杀之。”随叔卿答曰:“这浪荡儿跑入此地,原非为我,只为眷恋夫人美色而已。再者,道俗殊途,大恩尚且不报,何况疗一小疾。”
张夫人叹道:“我记得古书中有一个故事——昔有狮子王,捕获一条花豺,将噬断其咽喉,豺哀求曰:‘大王神威,老豺敬伏,老豺洞中尚有两条小豺,娇嫩堪食。大王舍我性命,随我回巢穴食之以代,如何?’狮子王赦之,随它食其小豺。数日之后,狮子又饥,遂到花豺巢边伏击此豺,轻易擒之。狮子王望豺感慨,谓曰:‘豺也豺,你出卖同类,天理不容,今日为我所食,当无词也。’老豺无言以对,遂被狮子撕食。噫!先生今夜之拙计,何异此豺。” 随叔卿既惭且怒,却不敢发作,鞠躬道:“老朽以愚忠侍神,夫人休笑。”言讫,拂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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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叔卿怏怏然出了客厅,便去观察柴进动静,柴进已经吹熄了灯,人却未眠,正坐在窗前看着夜空出神。随叔卿轻敲墙壁,笑道:“此间素无宾客,凡事简易,少主莫嫌疏漏。”柴进起身道:“岂敢,出门在外,一榻容身即可。老父适才言及前朝旧事,使我怀想太祖、世宗皇帝为人,心驰神往,未能就寝而已。连日赶路,身重头旋,当睡,你我来日再谈。”随叔卿点点头,背着手走了出去。
柴进自怀中取出铜镜,向他背后晃了一下,见他全无反应,知道这件法宝只能压制邪魅侵害,不能对付奸人,只得收镜,将板凳平放,塞进被铺内,摸黑出门逃跑。
柴进轻手轻脚过了木桥,忽闻庐舍那边传来一声怒吼,他悄悄猫腰,躲在田埂一株大树下,蹲伏不动。逡巡,看见随叔卿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挽着自己带来的那杆铁叉,肩上还驮着一大捆绳索,急匆匆赶到山岩旁边,一拉黄藤,追出洞天去了。
柴进静心细想,自己对山中道路全不熟悉,唯一走过的险径,还是仔细依照随叔卿的指点行进的,此刻如果由原路闯出去,定必被他发现。若与这老匹夫当面相斗,凭他适才轻松用惊雷拍扁铜爵的手段,要打碎自己的头颅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在附近隐藏不出,明天早上难保不被那条蛇精嗅到,唯今之计,只有冒险求生。
当下柴进从腰间拔出手斧,飞步过桥,走近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从门隙向内窥望。只见张夫人盘膝坐在灯下,一边翻看乐谱,一边轻弄琴弦。柴进推门而入,拱手道:“姓随的老贼恩将仇报,欲将我喂蛇,有劳夫人送我离开。”张夫人略一惊愕,旋即镇静问道:“客人何故手持利斧,我若不肯就范,你将如何?”
柴进挥动手斧,一拂就将桌子一脚砍断,桌子轰然倒塌,桌上的杂物掉了一地。他冷冷道:“生死关头,由不得夫人。”言讫,伸手就去抓她手臂,张夫人横举铁琴,挡开他道:“休、休。适才你在客厅后偷听,我已经察觉你的动静,只不说破而已。我送你出山便是。”
柴进听了,连忙将斧头插在腰间,行了个合手礼道:“原来夫人有心救我,不幸唐突,还望恕罪。随叔卿那老匹夫罔顾数代情义,欲将我身祭神,我命有如风中悬绪,随时飘飞,夫人且念事态紧急,莫怪我粗鲁行事。”
张夫人问:“随翁今在何处?”柴进道:“他寻我不着,追出洞天去了。”张夫人道:“今夜月黑,你既不识道术,又不识道路,倘若孤身在山林中逃亡,确实凶险。你出去稍等片刻,待我更衣之后,为你带路。”柴进道谢,倒退出屋。
张夫人拨键栓住屋门,悄悄从屋后的小窗爬出,未及落地,忽被柴进一把抱住。夫人惊叫,柴进一手将她挟定,一手掩住她口,恶声道:“夫人是我护身符,必将同生共死,休再弃我而去。”言讫,松手将她放下。
张夫人满面忿色,两手捏起剑诀,便欲施法咒之。柴进拔镜抵御,镜光一闪,张夫人心口暴痛,如被利刀猛扎,瘫软在地。柴进收镜看她,只见她全无血色,颤声道:“这是什么法器,几乎取我性命!”柴进道:“你老实说,你真身是什么妖怪?”张夫人道:“我是湘江中的白旗鱼。”
柴进将她腰带解下,捉她两手,使她伏在自己背上,并用腰带捆定,大步离开。张夫人骨弱体轻,柴进又是习武之人,行走全不碍事。柴进背着她出了洞天,在她的指引下绕开原路,摸黑在山野中穿行。遇有妖兽木石挡路,柴进便轻念神咒“婆姗婆演底”,挡道之物辄移开让路。张夫人被镜光重创,虽然不至于丧命,却流汗战栗不止,言语不复闲雅。
这个婆娘不是人,
九天仙女下凡尘,
生个儿子是个贼,
偷得蟠桃献母亲。
前几篇看得俺都要睡着了。如今转折,真是精彩。
但是,张尊者既然是妖,铜镜对他没用么?还有,随翁有点解释不通。但是,后面可以让夫人解释。
柴进在山中绕行了一夜,到黎明,方才去到积草泽。他走进韩达建在高地上的小木屋,木屋外用泥墙围起一个小院子,屋内寂然无人。柴进解开腰带,将张夫人放在院中的一条长板凳上,并为她束好衣服,张夫人面寒如冰,端坐不语。
移时,远处传来人声,柴进正待张看,忽有一只黄鸟从树林中飞落他肩,低声道:“来者不善,先寻地方藏匿。”柴进听得是慕容清,大感欣喜,张夫人一拍他臂,伸手指向院角,是处有一口砖井。柴进翻看井盖一看,原来是存放酒药的井窖,深五、六尺,上窄下阔,甚可容身。他急忙抱起张夫人,跳入井中,伸手将井盖拉上。
才伏好,地面上便响起脚步声,只听见韩黑獭道:“照这几个脚印看,柴进那厮分明来过。”随叔卿道:“那厮是陆上人,不会驾船,否则,此刻怕已夺船而去。你我分头再找,见到他,休说闲话,先把脚骨打断。”韩黑獭道:“正是。”他向屋中、院中扫视了一周,本想翻开井盖察看,却看见井盖上伏着一只野鸟,那野鸟被他一望,立即跳起,扑着翅膀飞到泥墙之上。韩达见井盖有鸟,以为井下无人,便和随叔卿走出院外,分头搜索去了。
慕容清看他们去远,方才飞返井上,呼叫柴进。柴进将井盖拨开,立起身来。慕容清看了张夫人一眼道:“我在滑台遇见火精宋皎皎,知道官人改道前来隆虑山,大感不安。这陷河神张垩子乃是神魔界中有名的凶悖猖獗之物,一近其身,险恶莫测……”张夫人插口道:“是也,浪客全不识死,阳关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慕容清道:“我急急飞来救援,却始终找不到洞天入口,直至昨夜见到那两个凶徒通宵持着火把在山中找你。官人为何挟持张夫人到此,此辈又何故动了杀心?”
柴进遂将近日之事,详述本末,慕容清听罢,鸟眼怒睁,鸟毛竖起,愤然道:“忘情负恩者,乃至于是。如此狡毒,有辱我修道人清誉,官人在此稍候,待我用师傅传给我的无形法刀割他首级,为本教清除败类。”言讫,飞身去了。
柴进跳离地窖,弯腰将夫人抱出,忽闻“突”地一声,有人飞跃越过泥墙,直奔过来,柴进连忙抄起院中的横头凳抵御。来者魁梧骁健,手中抓着一把牛头镋,不是别人,正是随叔卿的弟子韩黑獭。他在木屋附近来回巡视,听到动静,立即抬着镋杀将进来。
两人不说废话,你来我往,你冲我撞,厮并开来。斗了三五个回合,柴进心中有数,这黑汉虽然狠勇力大,手段却不高明,尽是些寻常的猫狗把式。他静下心来,踏着趟泥步与之绕斗,趁着韩黑獭急转身脚步未稳之际,放他攻进来,将长凳一档、一翻、一压,挫他的前手。韩黑獭大痛缩手,柴进冲前一步,发全力将凳板撞向韩某心口,撞得他仰面跌倒。
柴进一脚将铁镋撩飞,顺势踏住他胸,拔出手斧,作势要砍。韩黑獭两手遮面,哀叫“饶命”,柴进厉声道:“韩达,我念你是忠臣韩通之后,杀不下手,你载我回林虑县城,我便饶你性命,否则,就地将你剁成肉酱。”韩黑獭连声答应。柴进见张夫人起身走动,遂让她到木屋中取来一段绳索,做了一个绳套,一头套在韩某颈上,一头拽在手里。
此时,远处山林中响起一声接一声的滚雷,柴进知道慕容清和随叔卿正在用道术拼杀,不禁凝神倾听。忽然,雷声中夹杂着一阵清脆的破碎响声,张夫人惊道:“不好,张尊者出关了,鸟仙的无形法刀不好使,已经被他用雷法打碎,皇孙快走。”
韩黑獭见张夫人出口提醒柴进,嗟讶不已。张夫人对他道:“我相公每次出关,饥馁如狂,定要吞食一个生人补充精力。我昨日不顾情面逐你出山,原是要保全你的性命。如今你师傅咒动风雷,响震十里,已将我家相公引来,你再不逃命,只怕你师傅为了自保,宁可抓你祭神。”韩黑獭听了,半信半疑,却道:“夫人之命不敢违,我将柴某人载返林虑县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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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柴进一手拉住张夫人,一手拽住绳套,押着韩黑獭走下水滨,韩达解开缆绳,发船上路。船行数丈,骤闻岸上有人又哭又叫,在长草中竭力奔跑。柴进视之,却是随叔卿,他身后还有一条数丈长的大蛇,玄黄斑驳,形同龙船,驰行追逐,蛇身碾过之处,草木披靡。将追及,蛇忽昂头而起,张口吸气,随某双脚离地,倒飞两丈远,被蟒蛇一口衔住,下半身随即滑入其咽喉。随叔卿手抓毒牙,拼命挣扎,凄惨呼救之声,不可忍听。韩黑獭见状,惊得手脚俱软,趴在船上喃喃念经,不敢仰视,哪敢上前救人。大蛇扭动腰颈,旋即将随某吞入腹中,身子微涨,口眼闭合,似乎极敢舒适。
柴进骂道:“是何妖孽,安得如此害人!”那蛇似乎听见,睁开一双火红的蛇眼望过来。柴进自怀中拔出铜镜照之,铜镜一震,放出一道耀眼的电光,击中蛇鼻,灼得它直冒青烟。蛇王凛然一惊,扫视船上,稍稍迟疑了一下,翻身退入草丛之中,飞逝而去。
船上人面面相觑,柴进将韩黑獭脖子上的绳圈解开,丢到一边,好言说道:“韩兄,你我本无仇怨,事已至此,且回林虑县也罢。我回到沧州庄园,定将叫人送钱过来,代你老师照顾你一家老少,柴某若违此语,天地不容。”韩黑獭点点头,拭去眼泪,鼓棹出山。
天天来高潮比较难,但是隔三岔五的震动一下,让您睡不着,是我的奋斗目标。
情节转换得太剧烈,有点一时无法接受。是不是前面加点铺垫或暗示为好?
堂堂复堂堂,君子执圭璋。
风姿惊朝野,谈笑肆汪洋。
民艰国事蹙,圣人兴尔邦。
问事咳如玉,吊民泪成行。
自比伊与霍,人谓周文王。
志洁行高远,知我有苍苍。
宅中走硕鼠,门下聚兔獐。
夜半负公器,天明训纪纲。
妻孥富天下,廉正胡可忘。
尊严说不尽,小民食糟糠。
事秦空国帑,岁贡岂敢荒。
伯嚭居吴日,其亡系苞桑。
柴进望向张夫人,忽问:“夫人心地仁善,聪明多识,何以匹配此猥琐之物?”张夫人怅然道:“此事说来伤心。想当年,我原本与东海的胡子海豹阿陆情好,相互爱惜。他为了探望我,经常潜入淡水水域,与我在长江各处水道中追逐嬉戏。有一次,我躲进梓潼水,一路溯流而上,游至梓潼山下,误入江畔鱼篱,江水退潮之后,我被截在滩头,匍匐在泥沙之中,无从脱身。山里人初时只是围观,不敢接近,我那时是人身鱼尾,尚未通晓人言,呦呦鸣叫,无计辩解。过了许久,他们见我脱水困惫,无甚神通,便凶性大发,先以狗血及污物泼我,再把我用粗绳缚到山边,欲要杀害。我心中恨极,竭力大呼,怨气冲天。梓潼山神张垩子感之,遂念地雷咒,使山壁豁然裂开一条数尺宽的夹道,再念风雷咒,用飓风将我和那些狠恶无赖的乡人一并卷入山腹之中。我被吸入洞府后,山壁泯合如初,恶人们都被压死在岩石里,因此张某一度救过我的性命。他将我养在山腹温泉之中,用尽美言挽留,我却只要归见阿陆。张垩子见状,便遣使通知阿陆,诈称做媒,将我许配给他,我俩不知是计,各自欢喜。到吉日,张某施展分身术,一边化为海豹人,貌似阿陆,持聘礼入山迎亲,欺我就范;一边变为我,在长江上袭杀阿陆。此事震惊水族,游行湖海者颇说其事。我义兄阿苍闻知,愤痛难平,遂带领本部水族在梓潼山顶布下云阵,与他开战,不幸修为未及,反受生擒之辱,若非我苦苦哀求,几乎遭他杀害。后来阿苍被张垩子卖到稚山龙场的节级——人头罗刹勾龙生处。这些事在妖魔道也不是什么秘闻,一晃许多年,到如今更复何言。”
柴进听讫,浓眉一扬道:“我只道人间黑暗紊乱,原来你们也是恃强凌弱,无法无天!夫人既被我带走,以后就安心与我一起,不要回去了,无谓再受那厮困辱。”张夫人惊道:“皇孙此言何意?”
柴进道:“你随我回沧州庄上居住,过去事只当一阵风过了,我有却邪宝镜护身,无所畏惧,今后和你福祸与共。”夫人不悦,勃然作色曰:“痴人妄语!人魔殊途,哪可匹配。”
柴进笑道:“在下世家子,平生知礼尚义,素来在州郡间有美名,若匹配,必不辱没夫人。” 张夫人笑道:“岂因势位才德之故,鄙陋妖精,不可与人类成伉俪,劝君莫作此越界之想。”
柴进道:“夫妇之道,不失礼义即可,何须在乎同类?夫人乃湘江游鱼,张某是深山王蛇,阿陆者,却是东海海兽,尔辈又岂是一般同类。”张夫人欠身道:“皇孙容说,妾身乃是水族异类,闲散而贪欢,不识人间礼义,实在是寡情薄耻之物。平生只爱捕食鲈鱼,追逐花鲤,枕苔石,漱淸流,结交池沼里的缙绅,爱慕溪渠中的俊杰,与官人绝非同道,苟合终必两误。”
柴进恳请道:“不瞒夫人说,柴某自从那日在天台山瞻仰夫人灵姿,心便沉溺,爱慕夫人,恋恋不已。此刻鲁莽求亲,实感惭愧,然而大丈夫情动于中,不可隐匿,因此坦率言之。我欲与夫人长结情缘,事虽仓卒,心极赤诚,夫人若能屈身相就,我必终身感恩,虽死无悔。”张夫人颔首道:“君子怀爱意而来,不惜身涉险境,当此际,明知陷河神凶残暗劣,犹能冒死不舍,用情坚确如此,实亦触动我心。只可惜我出自卑微之族,人间有轻生尚义,从一而终之道,鱼族有贪生怕死,恣意无常之性,论婚姻极不相称,实在不能从命。望君子莫因弱质而相欺,容我别去,今生永不相忘。”
柴进伸手拉住她衣袖,说道:“此事由不得你,必须随我回沧州居住,有我在生,定不教那妖精再侵占你。”张夫人怫然道:“官人将近而立之年,家中必有柔顺妻妾,何必强求于我?”
柴进道:“我虽二十六岁,犹未成亲,年少时曾与州中富户订过三门婚事,后来都因对方小姐早逝而作罢。家父生前特为此事上五台山为我设斋诵经,祈求保佑,山上文殊院的长老甚有道行,善知将来之事,下评语云,我二十五岁前不应有妻室,强求必有所失。后来家父罹患急病,留下遗言,教我耐心等待晚缘,因此拖延至今,仍然孑然无侣。”张夫人默然不语。柴进又道:“蛇穴深险,若非宿世情分,凡人哪得到达?夫人若肯屈驾相从,今生誓与你偕老。”
张夫人笑道:“你这人不但胆气绝高,而且不屈不挠,还真是个非常之人。”柴进笑道:“此情弥坚,此缘无价,愿夫人惜之。”
张夫人罔然而叹,说道:“罢,罢,我也不欲再归梓潼,以身相托,亦无不可。你我终是异族,他朝若违君意,莫怪莫恨!”柴进见她答应,心中狂喜,因见西天残月犹在,遂合十拜月,高声曰:“沧州人柴进,乞晓月为证,今日与……”夫人接口道:“我姓鱼,本名鱼窈儿。”柴进道:“沧州人柴进,今日与鱼窈儿结为夫妇,请天际晓月为证,誓不相负。”鱼窈儿亦举头望月,合手道:“湘江鱼窈儿,误被邪魔所困,失意多年,至今方谋脱身。乃归沧州柴进,此后操井灶、执箕帚、侍巾栉,一不敢辞,请桂月保佑,使我们长相厮守,不被凶徒张垩子所害。”
二人执手定情,依俗例交换信物。柴进身无长物,遂拔下头上的黄铜簪子相赠,鱼窈儿脱下小指上的银环答之。她拔下头上的瑚骨簪,改用柴进铜簪,柴进则把指环穿在衣带上,两人相视一笑。
韩达一边摇桨,一边听他两个言语,见事竟谐,大感意外。他搁下桨,在怀中取出一吊铜钱,交付柴进道:“恭喜皇孙如愿以偿,恭喜夫人配得佳偶,小人略献些财礼,贺你们好事。”柴进称谢收下。
张夫人叹道:“随翁在山中独居百年,心性已近禽兽,贪生贪利,畏威忘德,原亦不足为奇。他待我甚恭谨,凡事知我所要,不劳促使,我甚感念,最终落得如此收场,真可叹惋。”言讫,递上手中的瑚骨簪道:“此簪价值不菲,有劳大哥代我变卖,为他办丧。你可以用长草扎一个草人,在心口处染上牛血,然后为这草人穿上衣衫,请巫师向着他身死的方向招魂,如是,或可拯拔他的亡灵。”韩达黯然点头,接过簪子。
回程顺流而行,洹水奔湍,很快便把小舟推送到林虑县城。将泊舟,韩达道:“如今世道不宁,县中水陆两路都有强盗出没,劫财劫色,美貌女子尤其难免。皇孙携丽人同行,宜小心提防,避人耳目。”柴进遂请韩达到衣店买了一套儒士衣衫,让鱼窈儿改换男子衣服上岸。
慢慢展现啊
系于书事,不敢深论
我重新读一下,设法修改,将来推出加强版
只可笑那张垩子,还是什么张姓始祖,哪有一点先祖的道德智慧模样。端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知是小说,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见笑了。
不知全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