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们大家都是过客《三十六》老光和教授 -- 潘涌
我们大家都是过客《三十六》老光和教授
一篇好文章通常会讲明一个道理,作者懂得这一点,说明会写文章,读者明白这一点,说明会看文章选看文章。这几年历史不知不觉把我推到新的定位,开好小酒庄,不要好高骛远,做到衣食无忧就行,同时要我会写文章也要会看文章。根据我的经历,人民大众需要读书得道理,过去我们读书理解共产主义理想,现在读圣经理解得永生得平安,都需要先读才能理解道理;而处于高位的领导正好相反,往往是先有道理,从历史书籍文章中找典故找诗歌来说明这些道理。
君子厚积薄发,我个人理解这里的“君子”指读书人,要先完成知识积累经历积累,就是后来玩写作也不要一口吃个胖子,人们如今热捧的是金庸一类连载作家,在安定的环境下,一写就写四十年。厚积薄发比较通用,但也不是通到各行各业。在餐馆打杂儿的老姜三年没有来看我,他离我的实际距离只隔着两条马路,昨天突然来看我了。其实三年前我早已好话说尽,我说我的身体开始好转,可以经常到纽约吃吃饭玩一玩了,老姜可以搭我的车去,但过桥费和纽约的饭钱得自己出。老姜一听说这话死活不去了,他也有他的道理,大陆什么都便宜,以后告老还乡的时候随便玩。又一想,老姜已经五十多了,没准早已患上痔疮和前列腺肥大,这事一定要搞清楚。晚上关了店门我又迫不及待跑到老姜那里,问得老姜直发无名火。我觉得老姜是学会了价格比较忘记了岁月。
有些道理是很难懂的,像前面说的共产党的共产主义和圣经的得永生得平安,恐怕弄懂了它们自己的生命也该结束了。有些道理搞得人们似懂非懂,作家写书写文章要厚积薄发,总不能出了一本好书后再也找不到人了,按评论家的话说是已经到了顶峰无法再超越,实际上自己超越自己并非难事,要想超越别人是非常困难的事。大多数人不写书,也不能像老姜那样对待自己的生活也来个厚积薄发,可能真到了那一天想发也发不动了。说老姜厚积也不太准确,他把钱都积在赌场了,这也是他开始着急的事,做工早已不像前些年利索,老板随时会打出红灯,二儿子还没有成年,钱放在赌场又取不出来。这几年我一聊起老姜就发急,眼看着他在重复前人的错误,因为我读过书读过报读过好文章,前人已有经验,何必自己再过一遭。话又说回来,在美国给人做活打工最难熬的是五十五岁以后,有谁又能躲得过呢。
我常收到朋友的来信,说我们同时代每个人的故事写出来都是一本书。确实是这样,我自己的故事写出来就是一本好书,问题是还必须看到,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事都是在重复前人的故事,历史就是重复。我写空军大院文革内斗,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估计封建社会的官场,民国初年的政权中心,中共的苏区和延安,就是这个样子。我刚来美国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美国老人说过,他们小时候画画不会画美国的蓝天,只会画冒黑烟的大烟囱,问我中国现在的烟囱也是不是冒黑烟,当时我急着生存没有想太多。我离开北京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出北京的空气有什么不好,只是骑车裤脚积尘较多,西安空气不好是真的,早上起来桌上是一层土。看看现在北京网友的留言,一个个都抱怨空气不好,必须要登上香山才能呼口新鲜气。
康州原是美国工业产品集中的重工业区,钢铁银玻璃冶炼发动机枪支制造都在这里,还不能离城市太远了,否则交通又是问题,那么多工人都住在工业区附近,那里的孩子怎么能看到蓝天呢。康州早早地成为美国最富的州,但环境付出的代价也最大,虽然我谈的都是大半个世纪以前的事,现在看纽黑文附近的海域和内河还是黑的。当地人喜欢钓鱼,但钓的鱼是不吃的,要么放生,要么送给我们这些移民吃,我后来也长了个心眼,怎么你们不吃让我吃,有人再送我鱼和螃蟹,我先问从哪搞来的,来自深海才吃,其它的随手就扔了。纽黑文的鱼汞含量特别高,到现在还不清楚海水里的汞是从哪里来的。
在小酒庄里经常听到被解雇的美国人抱怨,说康州政府历来不支持康州的工业制造业,倒闭破产一家,拍手一次,外迁一家,欢呼一次,眼看着一个个工业小城颓废下去成了破烂城,街头游民闲逛,半夜贩毒枪战地上躺着死人,就是现在经济这么低落,仍然无动于衷。仔细思索康州政策,有非常独到值得借鉴之处,工业产值发展不再是考核一届政府的唯一指标,特别强调一个州的富裕不再是后一代人的提前付出,人们降低幸福追求指数,增加安全生活指数。我亲眼看到康州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工业巨头房地产大亨了,因为每出现一个这样的人物能源环境会带来严重损耗,原来巨头大亨住的豪宅早已开辟成公园和博物馆。我也亲眼看到许多人大房换小房,小房换公寓,有住就行;名车换大众车,新车换旧车,能开就行。政府不再拿首富刺激民众,民众不再把富人当回事,富人也越活越明白了,看看街上走的美国老人,富人百分之八十是瘦子,穷人百分之八十是胖子。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北京西郊公主坟两边生活过的孩子都不会忘记空军海军大院的卫生评比竞赛,都为了争第一夺那面卫生红旗,好几年搞得家家户户疲惫不堪,门窗玻璃天天擦,懒觉也不敢睡,因为检查卫生的领导随时会进到家里抽查,最后以海军一位干部家属三层楼擦玻璃坠楼身亡而宣告结束。我在小酒庄里观察中国经济发展,感觉出中国政府有带领全国人民争夺世界经济第一强国的大趋势,万众一心,我们众志成城。看看中国各级领导在深入民间家庭走访的时候,最有代表性的问题有两个,以前全家人均收入是多少,现在是多少;以前家庭人均住房面积是多少,现在又提高了多少。这无疑是在给各个地区层层加码,要多快好省走出更好。
中国人穷惯了,苦惯了,饿惯了,挤惯了;怕穷,怕苦,怕饿,怕挤,实在是人之常情。如果一味追求产值经济大发展,指导民众一口吃个胖子,可要当心了,因为普通民众能一口吃成胖子,许多人会更胖超胖。我在北京军队的时候是个普通的团级待遇技术干部,一个三口之家,军队分配的住房是个两间半五十四平米小居室,冬天暖气很好,没有空调。据说现在军队分配给团级干部的标准住房是一百平米,自己加点钱可到一百六十平米,我曾对朋友说过,将来退休回北京仍住那个小房,对方反应是那房子怎么住啊。世界经济第一的一个重要指标是人均住房面积世界第一,按这个思路摸下去,北京应该首先闯关,因为资金雄厚,前些年是推平房盖小楼,现在是推小楼盖高楼,再过个十几年是推高楼盖摩天大楼。那么,北京同上海纽约的地理环境实在不一样,光居民冬天取暖夏天空调再加上交通餐饮产生的废气能把北京裹个严严实实,北京现在不易见到蓝天,再过个几十年可能终年见不到蓝天了,儿童画画都不知道怎么画蓝天了。房子大了好了,家家户户都是百万富翁,每天呼废气也憋得难受啊。
中国夺世界第一强国的决心不变,北京的房价成了世界第一价也是皇帝的女儿瞎眼瘸腿有人娶。不仅如此,还会出现成百上千个工业巨头房地产大亨,还有数不清的投机客和贪官,这些人最后的归宿不外是一座座豪华别墅,地下室保险箱里塞满了人民银行发行的纸型人民币,可能还有不少假古董假字画,这些东西很明显是牺牲自然环境民众安全生存为代价换来的。大多数处于底层的劳动大军极有可能像工友老姜一样,养育儿女辛苦做工,老姜已经住了老板提供的车库式的房子伙居十几年了,房租基本没有,个人生活也基本没有,指望着将来厚积薄发。
我认为当前要紧的是全国上上下下需要调整心态,在中国已摆脱贫穷的基础上用几年的时间把国民产值增长速度人为调整成负指数,让富裕幸福指数让位于安全生存指数寿命增长指数。如果国家领导人访问民众的时候,不再问挣钱多少房子大小,这些话相当于过去中国人见面问“吃了吗?”,而问这里的居民平均寿命多少,最高寿的是多少,说明观念在转变。人为调整成负指数与自然发展成负指数不一样,自然发展成负指数相当于崩盘,对广大民众杀伤率太大。这时我又念想起封建皇帝制的好处,一人高高在上,其他官员大亨建房花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稍有违规没收问斩,道光皇帝生活朴素喜欢穿补丁衣服,整个北京成了补丁城。
我每天花在网上搜索文章的时间是四到五个小时,我一再嚷嚷岁月不多了,这时我要看的是同时代人写的文章,不见得是名家,寻找的是好文章,我意外发现了老光和教授。老光去年突然窜到网上,写起了五六十年代的大跃进大饥荒,开始还不太觉得,因为类似这样的题材写的人太多了。后来发现他的文章如水银泻地,一个题材能写出上百件事,上百个动态人物,饿能写到饿死,饱能写出撑死,我立马觉得这个人了不起,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镇上的人物。我试探性给他留言,老光,你这么能写,早些年干什去了? 他说,老潘,我们是湖南镇上小不点人物,哪能同您的空军大院人物相比,再有,生在这个时代,什么孬事都赶上了,后来赶上点好日子,八九年辞去厂长职务下海挣钱,又赔得光光的。我说人生都是一样,湖南人江西人进了空军大院都挂大星星,谁都想蹦一蹦,咱俩都没蹦好,只有在网上走蹦蹦床了。
我欣赏的另外一个同时代人是在美国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学院当工科教授,老光比我大几岁,这位教授可能比我要小几岁,苏州人,过去只看专业书上网看其它文章从来不写文章,今年突然蹦出几篇雄文,他称这几年房价大涨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解放战争,多少几代人压抑的心灵得到释放,二十多年前最早走出国门的那批人又遇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又是一个人生百态。教授没有当兵的经历,但能用兵法战术和战略思维来分析房价,像贪污不如买房,贩毒不如买房,犯罪不如买房,送子女到国外读书不如买房,都是战略级的新观点。教授特别强调,海龟无定律,人生无定律,但每个家庭每个人的人生都有战术和战略问题,尽早决定大方向,战术错了赔点钱搭点时间,跌倒了可以再爬起来;战略搞错了,搭进去的是自己一生的辛劳,最后还要得到大家的嘲笑。
我一生有惊无险,每天嚼的都是这些道理,尽量不重复别人的错误,同时也尽心琢磨别人的成功。
04/12/2010
《未完》
17世纪的世界上就数印第安人环境保护得最好。可惜结果这片美丽富饶的北美大陆是当年污染得最厉害的欧洲人来享受。咱们中国1920年代也没什么工业污染,环境保护的不错,一年才炼几万吨钢,碳排放少得很,不过差一点点这美丽的环境就让每年炼几百万吨钢,碳排放多得多的小日本给夺去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没有康州一个世纪前带来了污染的工业化时代,哪有康州现在的富裕生活?美国要是不搞工业化,一路田园牧歌到现在,也就是个大号非洲国家,供欧洲富人闲时来观光打猎罢了。环境当然要尽量保护,但是在和工业化冲突时,我支持优先工业化。大不了富裕了之后再把这些工业转移出去,总好过保护了半天被别人抢走。
大概还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好一些.
统计数字上,在印第安人开始在美洲定居的时期
破坏的好厉害呢....
俺老光一介草民,一到了您潘涌的笔下,俺就成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头儿了!哪能呢!莫把俺描绘得“高,大,全”哟!只怕您一番好心,把俺老光捧到半天云里,一跟头摔下来,挞(摔)得急死呢!呵呵!呵呵!!
说到厚积薄发,大约十年以前,那时候上海的房子也很便宜,郊区的房子也就1400左右一个平方。有一个做铝合金门窗的江西人,开个门面店,我对他说在上海买房子的好处,以后房子一定比汽车便宜,人家就是不买,说是回老家起房子养老才好,过了没有三年,后悔了。那时候,上海周围的城市,房价和上海郊区差不多,有几个做工人的年轻人,比我小十来岁,一心想回老家砌房子,劝也没有用,过了没几年,市里的房子飞涨,没有一个不后悔的。
我实践了那个教授的金玉良言,呵呵,有一点自吹。世纪初那两年,上海的房价还没有涨,周围还有空房待售,我仅剩的钱投入到小生意里了,看着那些空房子眼馋,可我不愿意背债,就那么错过了。过了三年收回本金,赶紧买房,还背债,现在看也没有那么严重,受不了每个月付银行利息,主要是生意做得不够好,把头发都熬白了,把房子贱卖了,少赚一点心安,换个地方再买一套,还有余钱投到股市,赚一辆车出来。90年代初,我有机会贪污,听一个旧社会是大地主的远亲的话,没有作贪污的事情,2000年代初投房子,心安理得睡得香,上帝也不会责备我的良心。
现在看看,房子都嫌多,主要是老家还有一栋乡下土房,琢摩着趁早减负。我连车都不愿意学开,背着房子更加走路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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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不重复别人的错误,同时也尽心琢磨别人的成功,赞一个
毛泽东,可就忘了学这一点。
人有前瞻性太难了。九十年代后期,毕业设计的时候跑到宝钢那里,和十三冶还是十一冶的人打过几个照面。闲聊的时候,一位老同志叹苦,当年从邯郸过来支援宝钢建设的时候,上海这边要他们把户口迁到上海。当时那些人觉得老家好,就没答应。到了九十年代,上海大发展,那些宝钢建设者们也在上海成家立业了,可户口问题一直没解决好。希望他们现在已经不受这个问题的干扰了。
四川五冶的,倒是安家落户了,开始也不愿意来,现在为他当初的决定高兴。那人退休了没事干,开个出租车,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
但是前辈说得很对,大家的幸福指数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