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与母亲关于毛时代的交谈整理 -- 换了人间
我母亲1957年出生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家中共有九个孩子,她排行第五。以下为我与母亲的交谈整理,保证真实性,但不保证母亲记忆的正确性。
关于三年自然灾害:
我:外公外婆家里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死过人吗?
母:没有啊。
我:我听说饿死了三千万人,那时候中国人口六亿,也就是每20个人里面有一个是饿死的。
母:你听谁说的?
我:网上说的。
母:那是瞎说。
我:那时你们家几口人?
母:你四姨60年生的,四个姑娘,两个儿子。
我:加上外公外婆也就是八口人。
母:学生有学生粮,你大姨那时候都初中了,你大舅伯也上学了。
我:你住的那附近有饿死人的吗?
母:没听说,不管怎样,城市里不太可能饿死人吧。不过听说其它省有饿死的,湖北产粮多,应该没事。
我:当时粮食是供给制?
母:按人头给,一家有多少人就给几份粮。
关于大串联:
我:你参加过大串联吗?
母:没有,我那时才小学,你大舅伯去了。
我:听网上有人说大串联就是免费坐火车玩遍全中国?
母:瞎说,火车的路线是固定的,从武汉只能去北京,不能去其它地方。
我:大舅伯去了北京?
母:去了。
我:他觉得好玩吗?
母:他回来吓死人,身上都是虱子,你外婆最后没办法只能用开水烫他的衣服,把他剃了光头。很多学生回来的时候没位置,只能扒火车。不过他在火车上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我:谁组织他去的?
母:学校啊,当时大家穷,一听说可以免费坐火车去北京,谁不想去。
我:后来怎么出问题了?
母:去的人太多,当然乱套了。你想想,火车上的饭菜都免费,粮食从哪里来?
关于文革:
我:你当过红卫兵吗?
母:我是红小兵。
我:这个还有年龄限制?
母:初中以上才能当红卫兵。文革开始时我读小学一年级,闹了三年,什么都没学,直接上了四年级,所以我的拼音这么差,那时候没打好基础。
我:文革只有三年?
母:对,就是开头三年搞的厉害,后来都没人搞了。但国家也没有正式宣布文革结束。
我:听说武汉当年武斗很严重,死了不少人?
母:是的,很吓人,江边还有抛尸的。你大舅伯也跟着别人去冲军队,抢枪,对面那个当兵的说,你们再前进一步就开枪,他们不听,结果一颗子弹把他旁边一个男的打死了。
我:大舅伯是红卫兵?
母:他不是,红卫兵都是学生,他已经工作了。
我:他就跟着去了,没想想清楚?
母:那时候人火气都大。领头的那个跟他关系很好,那人要他们冲,他们就冲,他后来也觉得挺可笑的。
我:他们抢枪是为了什么目的?
母:造反呗。你大舅伯他们先斗别人,后来百万雄师又反过来斗他们,拿着带尖头的那种铁到处抓他。他从阁楼跳窗逃跑,结果摔断了腿,幸好底下那家人挺好,赶紧把他拖进屋里。后来厂里说他是打砸抢,把他开除了。
我:那他怎么想的?
母:别人说他们这是站错了队。
我:大姨那时候在干吗?
母:她是保皇派。
我:保皇派?保谁?
母:保她自己,随别人去闹,不参加。
我:你觉得文革时期人民生活水平降低了吗?
母:既没降低也没提高,一直那个样。就是很乱。
我:和今天比起来呢?
母:不一样的乱,那个时候总是斗争,现在是小偷啊,抢劫啊。
不想被人说夹带私货,所以母亲关于毛时代的若干评价就不打出来了。
总之,抛砖引玉,希望年轻朋友们多多记录一些长辈在毛时代的经历,见闻,感受。从草根阶层的角度记录历史,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
时间上和我母亲的记忆差不多。
我上中学的时候总说十年文革,母亲总说没有,她记得就两三年。
武汉造反派吴焱金回忆录《四十三年望中猶記》
武汉的保守势力很强,毛就是在武汉遇险,不得不改变对军队的态度。
赞一个。
文革头三年和后面几年的政策的确差别很大。我外公曾经下放湖南劳动,也是在70年代初就结束了。
先到北京,然后扒上去各地的车,再转车。很多人玩遍了全国。
串联只有在北京吃饭免费,在火车上和外地串联都不免费。
城市有粮食供应,虽然少,但不至于饿死,至于三年文革,是民间说法,闹的最厉害的是前三年,后来基本就正常秩序了,武斗主要是前往三年
不过确实信阳是饿死了很多人的,这点无论官方还是民间都是有记录的,只不过死亡人数有不同罢了。
ps:据我母亲回忆,困难时期确实粮食比较少,但是在我们那里(黑河南北部)还很少听到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不敢说没有,至少母亲没印象)。
同样的问题,我问过自己老爸和岳父。
老爸说,自己村子里面就有饿死的。有一家绝户的。整个村子死了十个人不到。
岳父是宁波人,他说他们那里没人饿死。饿了就下河摸螺丝吃。
中国那么大,各地的情况都不一样的。别盲人摸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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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问过我爹这个事儿,我爹说我们村儿(山西东部)肯定没有饿死人的,饿浮肿了是有的.
当时是按照人头分饭吃,小孩儿多的就占便宜.
就是关于老毛在武汉遇险的事情
个人老父亲母亲,是50年代初生人,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他们10岁左右,是在武汉市区里的。
父亲说,亲眼见过一个男孩子,是噎死的,有类似糠之类的食物被这男孩拿到,就拼命吃,太干,结果噎死了。有不少人,往农村跑,因为农村可以吃的东西,比城市多。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人在城里,摆一个铁皮罐子,人坐在上面,罐子里有烤好的红薯,卖价不便宜。
母亲说,她的妈妈(个人外婆)生病,要吃好的食品,于是家里以前开茶楼赚的钱,就去买高价的好的米,鸡蛋等等,结果两三年下来,吃了相当多的积蓄。母亲那时候上学,经常每天有1角钱零用,结果老师就跟老妈说,这1角钱用不了的话,就不要乱用,要交给老师。老妈就上交,老师收了钱,就攒,攒到2块3块,就又交给个人的外婆,说不要给小孩子这么多钱乱用掉了。
母亲说,上山下乡的时候,母亲报名要下去,老师不同意,因为外婆算是孤老(没儿子,只有母亲这一个女儿),女儿要是下乡了,外婆没人照顾。外婆当时想跟母亲一起下乡,老师还是不同意。母亲反复要求要去,于是老师安排母亲到离武汉很近的一个地点去下乡,有啥问题可以立刻赶回来。母亲印象比较深的是,四个女孩子下乡,裹着一床被子,在农家里,挤着睡觉,而屋顶有个大窟窿,下雪了,雪花就从窟窿里飘下来。
个人,反过来,看这段历史,觉得要研究内在逻辑,而不能仅从表面去看--穷,乱,等等。
黄仁宇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老美同学看了国共内战,就奇怪了:这么穷,你们有啥好打的呢?
我们看阿富汗呀,非洲呀,也会怪哉,这么穷,有啥好打的呢?
个人觉得,这里面是有道理的,值得去探究的,而且有好多探究的成果已经在网络上了,应该好好找一找,看一看。
我父母的感觉也是两三年,因为在乡村,没有太乱。学校教学秩序是受到影响,但是父母该学到的东西也都学到了,虽然只上了几天英语课,英语就被撤销了,父亲现在还能背诵几句英语毛泽东语录。挨饿是1959年,父亲印象深刻,刚刚进城的爷爷也因此而回乡了,不过父母的村子都没有人饿死。有批斗过去的地主和汉奸,但是因为他们没有民愤,所以批斗也不激烈。村里的知青要闹革命,被书记一顿训斥之后偃旗息鼓了。附近曲阜的红卫兵似乎闹得很厉害,毁坏了很多文物。
60年很饿,村里没饿死人,粮食产量很好,粮食统购统销调到外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