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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我与阿壳(十二月) -- 南方有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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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我与阿壳(十二月)

离别·梦想

和阿壳去华盛顿的那天下着雨。晚上到达林肯纪念堂,白色的建筑在雨丝筛细的灯影中愈发显得肃穆和沉重。站在台阶上想起1963年的马丁·路德·金在这里高喊,I have a dream,不觉悄悄握紧了阿壳的手。

阿壳在的时候,觉得自我的世界被稍稍侵入,阿壳是那么需要我全心全意关注的一个人,我但凡有五分钟在他五米之外,他就要把我唤回去,他会问,LP,你为什么不理我?LP,你为什么不过来陪我看球赛?LP,你为什么不能我走了之后再洗碗?(天了,然道要把碗筷都放到长毛么?)----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还是一个人自在,想看书看书,想下河下河,想写字写字。可是阿壳走了,又觉得有些失落。

昨天去机场,又是雨天,我帮阿壳把行李从出租车上取下来,细雨落在指尖,凉意袭入心里。阿壳说,LP,抱一下吧,然后拖着行李进了机场。我坐回出租车,司机说,“天了,你竟然没有哭!每次我离开我妻子,她总是要哭的。”我笑说,或许因为我是个strong woman吧。回程的路上看着雨水落在车窗,缓缓晕开,流入门隙,觉得头疼、胃疼,完全没了说话的心情。

去的路上,我和阿壳一直在和司机聊天。司机应有50多岁,来自阿富汗,在美已经20年。他每周开三天车,每天工作16个小时,其他四天去大学学习法律,为考Bar做准备。他说他喜欢法律,来美国之前曾经在苏联学了六年法律,取得了法律硕士学位。后来被迫放弃,在美国艰辛度日,现在在妻子的鼓励之下,准备重新开始,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我和阿壳赶紧抢着说,nothing is impossible, if only you don't give up. 司机笑说,成为一个国际法律师是他年轻时代的梦想,他现在能在家人的支持下为此努力,他很快乐。

他问我们中国人怎么看待共产主义。我不知如何回答才能避免可能出现的政治敏感或尴尬,倒是阿壳直接,说我想大多数中国人已经不再相信也不再关心这个问题,对普通人来说,重要的是生活得好。司机说是,说他喜欢苏联的社会主义制度,他觉得那个系统是有缺陷,但是公平。司机说国际政治实在捉摸不定,当年苏联和中国是多好的朋友啊。阿壳说,也不尽然,1969年中苏边境也有争端。司机回过头静静地说,是的,那时候我就在那里。

司机感叹,这些年中国发展地很快,中国在迅速地强大起来。我和阿壳说,中国人真得是非常非常努力,才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司机叹息道,其实很多国家的人都很努力,但却并不是努力的人都得到了回报。国际政治这个体系出了问题,太不公平----或许他心里对公平的这份向往才是他一直未曾放弃那年少时梦想的真正动力吧。

下车时和司机握手,看到了他的正脸,两鬓已经花白,典型的中亚男子相貌,戴着眼镜,白衬衫黑西服,穿着一丝不苟。他说,very glad to talk with you。我笑说,me, too。然后挥手道别。

I have a dream! ----我们还记得最初的梦想么?西西河对铁大也是个最美好的梦想吧,记得铁大曾经说过,想要通过西西河这样一个网站把中国文化传承下去。我还记得06年初读到这话的感动,但是现在看铁大的文字,似乎有些疲倦了。我曾经做法律援助,然后深觉任何一项事业如果仅依靠参与人的热情和理想都必不能长久,必须做制度化和组织化的改造才可能赋予事业以独立的生命,使其摆脱人的影响----我因此不信任梦想。去年朋友推荐我看一做娱乐技术(即电影特效等)的教授的Last Lecture。教授得了癌症,在生命的最后一讲中,教授和学生讨论的主题是孩童时代的梦想。他历数儿时的梦想,并盘点至今这些梦想的实现情况,一路说来,笑声不断,我看到最后沉思许久,这一年的思考和所见让我想或许我错了。一项事业单单依靠热情或理想或许是无法久长的,但是如果失去了梦想的事业,对我们到底有何价值?在梦想和实现梦想的路径之间,并不见得就非此即彼的啊。

我不知道铁大的身边是不是如同那位司机一样,在西西河已经成为铁大无法卸下且不容做坏的责任之时,有人一直在给他鼓励,让他坚持去追求实现自己的梦想。作为一个只享受了铁大提供的设施却未曾贡献的河友,我想我能做的或许只是用我微薄的力量来帮助铁大肯定这个梦想的价值,去帮助维持西西河或者说中国文化的一个传承之地,去成为我们文化薪火相传的一个微小的部份----忍不住挠头笑自己,在西西河游玩久了,被各种事情分了心,几乎忘记了最初加入进来的感动了。

最后,来盘点一下小小嘉木的梦想:

(1)当个作家----好像还有实现的希望,并也值得为之努力,因为人的生命有限,而书本却可以将精神和思想延续,曹丕说“年寿有时而尽,容乐止乎其身,未若文章之无穷。”

(2)嫁个解放军叔叔!----注意:是解放军叔叔!这个梦想是彻底没戏了。

(3)去北京天安门!--哈哈,生在穷乡僻壤的小孩儿们就这点理想,在皇城根下长大的同志们见笑了。还记得当年火车驶入北京西站,热血冲上来的兴奋劲。一家子放下行李就打车去了天安门。我大学开学之前全家人的北京之游,只能用无数无数的快乐来形容。

(4)不用捡姐姐的旧衣服穿 ---这个理想比较猥琐...................自从我和姐姐一般高一般瘦之后,我就开始用尽一切泼皮手段和姐姐抢新衣服,包括赖在地上放声大哭,或抱着我妈妈说一车的甜言蜜语。等我离家读书之后,每次放假回家,领着我买新衣服却成了我姐姐莫大的乐趣 ----我姐姐的这种行为是不是叫“以德报怨”啊?

(5)有吃不完的零食---又是一个很猥琐的理想................小的时候家里比较贫穷,一颗糖都要和姐姐分着吃。所以总梦想着有吃不完的零食。本科的时候我都还是比较好吃的,说明那时候这个理想还没实现。阿壳是这个理想的魔鬼终结者,当年他就是用成堆成堆的零食把我给追到手了啊。这里,我要大赞特赞我的公婆,工作的时候每周末我公公开车送我回我的住处,那后备箱塞得叫一个充实,全是吃的,就是这两年期间,我愣是把什么零食全吃厌了,嘉木由此成为了一个不好吃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可以追求精神理想的人,一个纯粹的人

总体说来,除了第一个理想还可以见见人外,其他的梦想都挺猥琐的。我知道阿壳小时候的理想是当天文学家(小小嘉木呆一边吃着大白兔软糖一脸崇拜地看着脑门硕大戴个眼镜一脸深沉的小小阿壳对着天空说,什么是宇宙.............)

我之前在《木鱼传》里提到的穆然,他的理想是当和尚。(小小嘉木走到另一边舔着绿豆冰一脸疑惑地看着奇怪的人木木地对着天空说,什么是死亡.....)

恩,大家小时候都想做什么啊?

元宝推荐:牛铃, 通宝推:子系走神,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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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沙发

沙发,河里的争端都影响到嘉木了,没有净土阿

沙发
家园 呵呵,没事,

我这人,好像什么事最后都能想得开,一时郁闷了,一时又没心没肺乐去了,我说到底其实还是个乐天派。

家园 没有理想的人飘过

呃,也不能这么说,偶的最大理想是,爱我的人永远都在我身边,生活就是这样幸福的一天天,可是从10年前,爷爷奶奶的相继去世,就再也不做幻想了

抱抱嘉木,理想不应该成为负担,理想是我们快乐的源泉

家园 很喜欢嘉木MM的这一篇
家园 来个更猥琐的

我曾经的职业梦想,

1、考古学家:扛个铁锹挖人祖坟(不积德啊);

2、外交官:不说了。。。

3、当个NSA,《永不消逝的电波》之类电影看多了的结果。。。

其他:好像物质生活方面真的没啥想法,可能因为从小不富裕但也没缺过什么(主要是没见过世面)。。。

家园 洗碗可以这样……

比如说我们家洗碗都是两人一起洗,但是,也讲究分工。

我呢,是负责具体工作,洗啊,擦啊什么的,主要是体力劳动劳动这块。

我老婆呢 ,是负责业务指导,主要是脑力劳动,比如在旁边喊,“看看看,水开得这么大,浪费啊!”过一会儿,她又喊,“你看你,水开这么小,碗能冲干净吗?”

当然她也会做点具体工作,比如说我把筷子洗好后,她拿过来往筷笼里一放,说,“看到了吧,我也做事,别说我什么事都没干哦。”

家园 居然阿壳的理想跟我一样

后来觉得老想那些光年、几亿年什么的容易神经衰弱,就转行玩能听个响的-----化学。

家园 ft 你们难道是感恩节长假的时候来的DC?!

偶正好在之前那个周末搬来DC,感恩节都一个人宅着……早知道就可以去瞻仰下嘉壳组合了

家园 对了,还有我的童年理想

我的童年理想是我要当军长。因为军长工资高,就可以买一堆甘蔗放在床下边,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家园 嘉木过谦了吧

作为一个只享受了铁大提供的设施却未曾贡献的河友

这句说俺那真是量身定做...再合适没有了...

小时候非常羡慕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为什么俺没有呢?就梦想哪天会从天而降一个全新的爸爸,当然,这个梦想至今没实现,因为俺父亲早在俺出生前就含冤自尽了,在那个混乱的年代......

家园 哈哈,你回头问下熊猫,

就知道没有见到阿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了。

家园 阿壳是觉得自己太笨了,然后就转行玩能听个响的

Double E

家园 我和阿壳是这样的...............

嘉木拖地,阿壳看球赛中........

嘉木切菜,阿壳看球赛中........

嘉木煲汤,阿壳看球赛中........

嘉木洗衣服,阿壳看球赛中......

嘉木洗碗,阿壳看球赛中........

----没错,阿壳就是个大爷,只要有我在,他两手不沾任何家事,一心看球赛。

那么除了看球赛,阿壳做什么呢?

1.以LP为歌词配上不同歌曲的旋律,反复歌唱;

2.跑厨房门口跳一段猴子舞,娱乐下劳动妇女;

3.一把扯掉嘉木手里的抹布、扫把、肥皂,拽我去看球赛;

4. 在广告时间跑来腻我身后,抓着我的手干活,然后说,“我帮你,洗刷刷,洗刷刷”.......

家园 老师和作家

现在一样都不是。

还想一直捏泥巴人儿,捏很多很多,把自己围起来。

也有比较高远的目标。我记得自己很小时候,小到不记得的年龄,望着华北大平原的地平线,太阳沉下去,想一直走到太阳落下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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