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西方】1297年威廉?华莱士的抗英斗争 -- 天地无用

1297年冬，刚刚在斯特林桥大胜英格兰人的威廉?华莱士对英格兰北部进行了长时间的野蛮蹂躏。尽管在上一年的第一次英苏战争中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袭击，但是从来没有达到过华莱士这样的规模。华莱士的袭击所造成的破坏程度和对当地人的冲击被当时的一位编年史作家记录了下来：

“那时，在从纽卡斯尔到卡莱尔的各省，所有修道院和教堂停止了对上帝的歌颂。所有的僧侣、律修会修士和剩余的牧师、领主们的臣属连同几乎全部属民都在苏格兰人的面前逃散了。”（见《盖斯巴勒的沃尔特编年史》。有关华莱士在英格兰北部所造成的破坏，根据《艾德蒙斯伯里编年史》，1297年华莱士在英格兰北部毁灭了715个村庄。但这是一条孤证，因此被毁灭村庄的数字的精确性值得怀疑。）

现代学者往往把华莱士的入侵描述成一起普通事件。相比之下，苏格兰学者的研究较英格兰学者更为出色。英格兰学者们的研究集中在苏格兰人1311--1322年的长期入据。苏格兰学者们通过研究华莱士的入侵来研究北部边境的复杂环境（A?费舍尔《威廉?华莱士》，爱丁堡1986版；G?W?S 巴罗《罗伯特?布鲁斯》爱丁堡1988版，92、93页）。苏格兰学者深入研究了1297年华莱士的入侵，他们不仅细致的分析了当时苏格兰的相关形势和事件，同时也将威廉?华莱士和十四世纪的罗伯特?布鲁斯极其支持者联系了起来。

可供重建华莱士入侵的材料主要可分三类。第一是史书，史书当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盖斯巴勒的沃尔特编年史》，它的某些疏漏能够得到诸如《兰内科斯特编年史》、托马斯?格雷爵士大约在1362年完成的《斯卡拉编年史》、彼得?朗克托夫特的韵文编年史和苏格兰作家福登的约翰的著作的补充。可是盲人哈里的《华莱士》的价值就很有限，这归咎于他把华莱士的进军路线和罗伯特?布鲁斯1322年进军约克的路线混为一谈。第二是卡莱尔的主教约翰?哈尔顿的登记簿，登记簿有一张表格，是对1301年卡莱尔主教教区“什一税”（每三年征收一次）减少幅度的评估，因为考虑到苏格兰人所带来的破坏，主教同意减免税款。第三是英格兰北部国王领地的帐目，这些账目幸运得保存在财物署记录（Pipe Roll，这是英国历史上国家财政部门记录王室和公共财政收支的帐簿。最早见于12世纪，一直沿用到1834年）。和帐目相关的土地、财物原来属于一些土地横跨英苏边境的地主。他们因为在1296年战争中支持苏格兰一方而被没收了财产和土地。这些帐目包含着苏格兰人所造成的破坏的细节，偶尔还有造成破坏的具体日期。

华莱士袭击英格兰本土使英格兰国王“长脚”爱德华控制苏格兰的努力付诸东流。爱德华一世对苏格兰的经略长达十年。1286年，苏格兰国王亚历山大三世在骑马的时候，不幸坠崖身亡。亚历山大三世唯一的女儿早在他之前就已经过世，所以他的外孙女，有“挪威少女”之称的挪威公主（其父为挪威国王埃里克二世）玛格丽特成为王位的唯一继承人。玛格丽特六岁的时候正式被承认为苏格兰女王。老谋深算的爱德华一世提议让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和玛格丽特结婚。苏格兰方面同意了这桩婚事，但是他们也郑重的指出，苏格兰的法律与习俗是不容改变的。1290年，玛格丽特从挪威出发前往苏格兰。9月底的，玛格丽特抵达奥克尼群岛，然而她在此不幸病倒，不久去世。按照A?O?安德森《早期史料》的记载，玛格丽特死在卑尔根主教的怀里。 玛格丽特死后，苏格兰失去了正统的王室继承人，国内的大小贵族为了争夺王位争吵不休。在各方争执不下的情况下，苏格兰的贵族们邀请爱德华一世来做他们的仲裁人，“长脚”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插手苏格兰内政的好机会，于是慨然应允。一到苏格兰，爱德华一世就宣布自己是苏格兰的最高宗主，但收效甚微。1292年，他立年仅十六岁的约翰?巴里奥尔为苏格兰国王。即位次日，巴里奥尔就向爱德华一世宣誓效忠，承认他是苏格兰的最高宗主。不过，巴里奥尔并不甘心当英格兰人的傀儡，1295年7月，他和法国结盟，试图摆脱英格兰的桎梏。苏格兰人的行动击怒了“长脚”，他立即发动了对苏格兰的惩罚战争。从1296年3月到4月，英格兰军队击败了所有的反抗，苏格兰人不得不暂时屈服。战后，爱德华一世囚禁了包括国王约翰?巴里奥尔在内的大批苏格兰西显贵。“长脚”自立为苏格兰的最高宗主，在贝里克郡特威德建立了自己在苏格兰的统治机构。他派遣一位伯爵率军驻守苏格兰，控制了苏格兰所有的主要城堡。同时，爱德华一世把一大批忠于他本人的郡长和领主强加给苏格兰人，而且他们大多是英格兰人。1297年8月22日，自以为苏格兰已经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长脚”出发返回佛兰德斯。然而，反抗英格兰统治斗争已经在苏格兰全境展开了。

苏格兰人的反抗开始于1297年的5月，起先只是各地的零星暴动，仅仅过了4个月，反抗的火焰已经烧遍了苏格兰的大地。到1297年9月，英格兰在苏格兰的统治竟然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当时活跃在苏格兰大地上的起义军主要有三支：安德鲁?穆瑞领导的队伍在福斯河北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另一支队伍由威廉?道格拉斯爵士、斯图亚特家族的詹姆斯、亚历山大?德?林塞爵士和格拉斯哥主教罗伯特?维沙特领导，他们的活动范围主要是苏格兰的西南部；第三支队伍是由伟大的苏格兰民族英雄威廉?华莱士领导的，他聚众杀死了兰纳克郡的郡长，驱逐了从斯康来的英格兰法官。

苏格兰西部的起义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就被镇压了下去。亨利?珀西和罗伯特?克利夫德紧急动员了坎伯兰和威斯特摩兰两郡（可能还包括兰开夏）的地方武装，迅速开进苏格兰直扑艾尔城。亨利?珀西和罗伯特?克利夫德指挥着一支由三百名重装骑兵和四千名步兵组成的军队，英苏双方的力量对比十分悬殊。苏格兰人对贝里克的灾难记忆犹新，这让他们犹豫、动摇，最后艾尔和欧文的苏格兰反抗者未发一箭就向英格兰军队缴械投降了。7月17日，爱德华一世委任的苏格兰财务官休?格雷辛汉获悉，威廉?华莱士在塞科克森林集结了一支大军。格雷辛汉在给爱德华一世的书信中写道：“???有必要对威廉?华莱士进行一次讨伐，他在塞科克森林集结了一支大军，图谋破坏您给苏格兰带来的和平???”。格雷辛汉同诺森伯兰郡的贵族们一致决定出兵征讨华莱士，他们的军队以亨利?珀西和罗伯特?克利夫德所部为主力，拥有三百名重装骑兵和一万名步兵。休?格雷辛汉、亨利?珀西和罗伯特?克利夫德并没有马上攻打华莱士，他们在罗克斯巴罗扎营等待苏格兰总督约翰?德?沃勒内伯爵的到来。英格兰人反应的迟钝，给了华莱士大展身手的机会。他迅速移师北方和安德鲁?穆瑞会师旋即包围了邓迪和斯特林两城堡。得知邓迪和斯特林被围之后，约翰?德?沃勒内亲率一千重装骑兵和五千步兵从罗克斯巴罗出发开赴斯特林，紧跟其后的是休?格雷辛汉、亨利?珀西和罗伯特?克利夫德率领的后续部队，包括三百重装骑兵和八千步兵。

9月11日，英格兰军和苏格兰军在斯特林桥遭遇。斯特林是苏格兰北方的门户，斯特林桥是一座架设在福斯河上的木桥。约翰?德?沃勒内指挥的英格兰军队全都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有在欧洲大陆作战的经验。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也非常饱满。在英军将士的眼中，即将和自己对阵的苏格兰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威廉?华莱士和安德鲁?穆瑞指挥的苏格兰军大约有一万六千人，但是其中大多数人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农民，他们装备极差，只有一百五十名铠甲骑兵的装备可以和英军媲美。因此，尽管在数量上苏格兰人并不占劣势，但是英苏双方的力量对比还是比较悬殊的。不过，苏格兰人有一个英格兰人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他们视死如归的爱国热情。苏格兰的爱国者们并非在为奖赏而战，他们在为反抗“长脚”的暴政、赢得苏格兰的独立而战。为了向英军表明自己的决心，华莱士在福斯河北岸的奥丘山的山坡上布阵。沃勒内明白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但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姿态，他派遣两名多明我会修士过河。沃勒内让两名修士转告华莱士，如果他能接受“王上的和平”，自己将保证华莱士的生命，并对他以往所犯之“罪行”既往不咎。对此，威廉?华莱士的回答是：“告诉你们的人，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什么和平，我们是来打仗的。我们要向你们报仇雪恨，我们要解放自己的国家的！！他们想来就来，我们已经做好的准备，就在这里恭侯。”

华莱士带有挑衅性的回答让沃勒内大吃一惊，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如何对付苏格兰人。尽管在实力上英格兰军占有明显的优势，但是在地利上他们却处在下风。英军没有渡船，他们只能从斯特林桥和坎布斯肯内斯、基尔丁两处浅滩渡过福斯河。两处浅滩只有在水位很低的情况下才能通行。斯特林桥是一座狭窄的木桥，最多只能让两名骑兵并肩通过。不仅如此，两侧桥头的堤道土质松软，重装骑兵完全无法施展。沃勒内发现，在奥丘山的山坡上布阵的苏格兰人对自己的左翼将构成了致命的威胁，英军却很难把苏格兰人从山上赶走。如果苏格兰人趁着英军的人马在斯特林桥上挤作一团的时候发起攻击，英军必将一败涂地。一名在欧文向英军投降的苏格兰骑士理查德?鲁迪爵士告诫沃勒内伯爵：“大人，如果我们上桥的话，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因为我们只能两个两个通过，敌人正对着我们的侧翼，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冲下山来攻打我们，集中兵力打击我们的前锋。离这不远有一处浅滩，在那里，我们一次可以通过六十人。请拨给我五百名骑兵和一小队步兵，我将率领他们绕到敌军的背后，打击他们、粉碎他们。大人，与此同时，您就可以万无一失的通过斯特林桥了。”大多数英军将领们都不赞同鲁迪爵士的意见，因为他们信不过这位苏格兰的“变节者”，但是也有少数将领在原则上同意他的看法。于是，英格兰的将军们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最后，税务官休?格雷辛汉站了出来，大声喝道：“你们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了！王上的金钱不能被这样白白的浪费。让我们冲过桥去，尽忠尽职吧！！” 沃勒内对于格雷辛汉越份的举动非常不满，他很明白贸然进攻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可是，将士们的情绪已经被格雷辛汉煽动了起来，如果这时候不进攻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全军的士气。沃勒内再三权衡以后，向全军发出了进攻的命令。于是，以马默杜克爵士率领的重装骑兵为前导的英格兰大军开始通过斯特林桥。英苏两军在斯特林桥头展开了一场血战。

战场上的形势果然象鲁迪爵士预料的一样。苏格兰人凶猛的进攻打垮了英军，英格兰的将士们在混战当中无法施展，遭到了血腥的杀戮。数以百计英军死在苏军的长矛和大刀之下，更多的人则是在逃跑的时候被自己的同伴践踏而死。溃败的英军在斯特林桥上演出了一出人间惨剧，成百上千的英军将士被挤下了桥，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被湍急的河水吞噬了。满怀复仇之火的苏格兰人无情的杀戮英格兰人。沃勒内眼看大势已去，慌忙下令撤退。他留下自己的亲戚威廉?费兹-沃里内守卫斯特林堡并许诺在十个星期之内返回。安排完一切之后，沃勒内飞速向南逃窜，直到进入了英格兰境内才收住了脚步。

英格兰人在斯特林桥之战当中的损失是非常惨重的，大约一百名重装骑兵和五千名步兵（包括三百名威尔士长弓手）战死沙场。最为苏格兰人所痛恨的税务官休?格雷辛汉被碎尸万段。苏格兰方面的伤亡微不足道，但是两主将之一的安德鲁?穆瑞受了致命伤，数周之后不治身亡。穆瑞去世后，他的部下全都投到了华莱士的麾下。斯特林桥之战在当时的欧洲是一个奇迹，以威廉?华莱士的首的苏格兰爱国者们打破了英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了苏格兰的独立和自由。

斯特林桥惨败的消息流传得很快。9月21日，格雷辛汉的死讯就到达了伦敦的财政部。9月24日，身处佛兰德斯的爱德华一世收到了从伦敦发出的告急文书。苏格兰局势的迅速恶化完全超出了爱德华的想象，他很想亲自出马再次平定苏格兰，但是佛兰德斯的事务托住了他的手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爱德华决定让约翰?德?沃勒内坚守苏格兰，同时命令约克郡的郡长罗伯特?克利夫德和十三名北方领主前往增援。“长脚”的命令并没有被执行，因为放弃了苏格兰的沃勒内伯爵在9月27号逃进了约克城，他是在约克城内接到爱德华一世的命令的。

《盖斯巴勒的沃尔特编年史》记载了斯特林桥惨败在诺森伯兰郡的百姓当中造成的恐慌：“诺森伯兰的人们都吓坏了，一家老小背着自己的全部家私，驱赶着自己的牲畜背井离乡。逃难的人群在纽卡斯尔以及其他北方城市随处可见。”（《盖斯巴勒的沃尔特编年史》304页）不过，苏格兰人的入侵并没有立即成为现实。10月13日以前，没有苏格兰人入诺森伯兰郡的任何报道。从编史作家的著述中，今人可以大致勾画出斯特林桥一役后二到四周内威廉?华莱士的行程。华莱士率军追踪沃勒内，直到贝里克郊外的胡腾?摩尔。当贝里克的驻军出城接应沃勒内的时候，华莱士立即撤兵北返继续对斯特林堡和邓迪堡的围困。不久，两座城堡的守军向华莱士开城投降，他用英格兰人在斯特林和邓迪贮存的军需物资武装了自己的军队。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华莱士开始了攻打英格兰本土的行动。

贝里克大概是在10月11日之前被苏格兰人占领的。关于这一日期，可以参考一件间接证据。华莱士在10月11日分别写信给写给吕贝克和汉堡的市长与议会，他在信中宣布，贝里克的港口再次向德意志商人开放。如果10月11日，贝里克尚在英军的手中，华莱士就绝不会给德国人写这样一封信。不过，根据《斯卡拉编年史》的记载，华莱士的部下亨利?德?哈里伯顿趁着英格兰居民逃散的机会兵不血刃的占领了贝里克的城镇和港口，但是他没能拿下贝里克堡。

《兰内科斯特编年史》是这样描述苏格兰人的入侵的：“这以后（指占领贝里克以后），苏格兰人集结起来侵入了（诺森伯兰）。他们在农村制造毁灭，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他们一直深入到纽卡斯尔然后掉转方向进入卡莱尔郡。在那里，苏格兰人象在诺森伯兰郡一样破坏一切。接着，他们又折返诺森伯兰郡，毁坏了所有他们先前看中而未及动手破坏的东西。直到圣?塞西莉亚节（11月22日），他们才收兵返回苏格兰。

有关华莱士的入侵，《兰内科斯特编年史》的记述过于简略，《盖斯巴勒的沃尔特编年史》就要详细许多。现在可以肯定的是，10月11日那天，华莱士在哈丁顿，他并没有做入侵诺森伯兰郡的部署，而是继续围困邓迪。按照《盖斯巴勒的沃尔特编年史》的记载，圣?卢克节，即10月18日苏格兰人开始进犯诺森伯兰郡，不过这仅仅是一些零星的骚扰。直到圣?马丁节（11月11日），苏格兰人的进攻才真正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