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血色残唐——漫话五代史 -- 龙啸九天
(一)天变
公元852年的正午依旧艳阳高照,那叫一个烈日炎炎、骄阳似火。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作为大唐的第十六位皇帝,宣宗李忱自登基以来便几乎依靠着一己之力掀起了新一轮的帝国辉煌。励精图治的他在留下一个“大中之治”小康局面的同时,也幸运的留住了帝国最后的艳阳天。
但是,天色终究是会变的。
这种程度上的如日中天充其量上只能被称作是——
回光返照。
而也就是在这看似繁华似锦、却又危机四伏的一年中,一个孩子的呱呱落地更是为大唐的正午増添了些许阴霾。
其实,在公元852这平凡的一年中,是有许许多多不平凡的生命诞生和逝去的。比如,一个叫杨行密的孩子在那一年出生在了安徽合肥;又比如,一位曾写下《阿房宫赋》的著名诗人杜牧也是在那一年悄然离去的。
然而,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些赫赫有名人物的终究是无关紧要的。
至关重要的是,那个出生于公元852年十月二十一日、安徽砀山县的孩子。
一个注定要在大唐土地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孩子。
朱温。
自朱温降世那刻起,某些腥风血雨的传说已经为这个男人杀伐决断的一生提供了注脚。
就当朱温刚刚从娘胎爬出来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便袭击了朱家老屋。尽管事后证明,这场出人意料的大火只是为朱温的出生造势而所形成的一段荒寥传说,但朱温还是凭借着这场莫须有的大火使自己的名声毋庸置疑的如雷贯耳了。
朱温的父亲朱诚却不以为然。
作为一名熟读四书五经的资深人民教师,朱诚用自己一双独具匠心的慧眼透过了这场大火心有余悸的看到了某种不详的预兆。
因为,有这样一个成语话他心知肚明。
惹火上身。
还有那样一句老话他心明肚知。
玩火者,必自焚。
朱诚不敢奢望朱温这把来自“冬天的一把火”会给朱家的祖坟上带来一缕缕青烟,他只希望朱温不会像自己的二儿子那样有辱家门。
朱温最终很不适宜的配合了父亲后者的想法。
自朱温穿起开裆裤满大街上蹿下跳的那天起,这位出身在半个知识分子家庭中的小屁孩便与自己的二哥朱存开始了“我折腾,我存在”的人生。
他们很干脆的丢弃父亲赖以生存的笔杆子,并随之举起了自己手中象征力量的拳头。而这样臭味相投的两兄弟,自然使得身为父亲的朱诚感到大为痛心疾首,并且就在N年以后,朱 诚依旧是带着这种“子不教,父之过”的惆怅在一声叹息中黯然离世了。
朱温的母亲王氏也随之一声叹息。
她在叹息自己已经绝望的站在那条著名的寡妇道路的同时,更绝望的发现如今的日子实在是没发过了。万般无奈下,王氏只得放弃朱家的老屋,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前往了萧县投奔了一个叫刘崇的富人家里。
那一年,朱温依旧很傻、很天真。
刘崇可不觉的朱温很傻、很天真。
他反而觉得朱温很粗、很暴力。
自朱家这四口人进入刘家务工以来,朱温这个被习惯称作“朱阿三”的年轻人便从没有把他那用不完的力气放在创造更多的剩余价值上,而是放在了——
自己的嘴上。
面对这样一张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的大嘴,刘崇决定有必要用自己坚硬无比的拳头来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要让朱温明白:做人,一定要做个厚道的人。
但血案终究没有发生。
就当刘崇和朱温仅仅在用一根木棍进行赛前热身后,刘崇的母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阻拦住刘崇去拿第二根更粗的木棍热身。
在刘崇母亲炯炯有神的双眼中,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的对手。
因为,朱温他注定不是一般的凡人。
对于刘崇的母亲之所以会产生如是想法,当然是有很大渊源的。
据刘母交代,在朱温入住刘家后的某年某月某一个伸手不见六指的夜晚,刘母曾无意间在熟睡的朱温身上看到了一条完全可能是世界上迄今为止体积最大的赤蛇,那叫一个鳞甲森森、光芒闪闪!
于是,带着这种极大的心里阴影,善意的刘母为了防止朱温与儿子武装斗争的继续激化,她在征得朱温同意后,便将朱氏兄弟二人先后送入了山中并开始用打猎的方式为刘家继续添砖加瓦。
以猎为生的日子无疑是逍遥自在的。
朱氏两兄弟很快便依靠着自己武艺和蛮力在山头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折腾时代。
直到有一天,朱温却决定结束这种生活。
因为——
遭遇了爱情。
当时是,朱温在宋县的郊外偶遇了原砀山县富室张蕤的女儿。于是,朱温的眼神第一次迷离了。
这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
还是一个仪容秀雅的女子。
更是一个足以致命的女子。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而年少轻狂的朱温也信誓旦旦的以为,鲜花虽然娇艳,但终究是要插在牛粪上摄取养分的,这种比喻就犹如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一样——能够入土为安的爱情总比暴尸街头要好。
为了将张氏这朵鲜花插在自己这坨儿牛粪上,朱温在和朱存经过三分之一柱香时间的探讨研究后,很快便得出了在如今这个风云际会的时刻,做贼无疑比投军更有前途和“钱途”,而也唯有这样,才能提高自己现有的身价。
带着“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波澜壮阔,朱氏两兄弟决定去为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增添无限变数。
那一刻,大唐的天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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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反水运动
朱温自信满满的站在了黄巢的身边。
一般情况下,黄巢的身边是不会站人的,而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作为一名贩盐出身的农民义军首领,早年的黄巢曾为考取功名数次不第而叹息自己的人生几度夕阳红。但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即便是随意的跺一跺脚,大唐的天下都是会为之一震的。
朱温也感到自己一跺脚,大唐的天下也会为之一震。
自加入义军以来,朱温弟兄二人便依靠着自己很粗、很暴力的方式在与官兵的生死PK中所向披靡,经过数次大小战役,如今的二人俨然已成为黄巢的左膀右臂。
当然,对于眼下这三人可以如此煞有其事的站在一起,便是为了商议一件大事——
南下。
黄巢豪迈的对朱氏兄弟侃侃而谈: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大唐的天下了,而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天下。因此,任何一位大唐公民都是有权利去分一杯羹的。
用自己心中的欲望去强。
用自己手中的拳头去夺。
带着“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理论,黄巢高举着“冲天大将军”的旗号野心勃勃的上路了。
战局初期的进程是一番顺利。
黄巢率领着义军迅速攻占了浙、闽,并趋入广南。所过之处,直打的唐朝官军一个个哭爹喊娘,争当“范跑跑”。
但是,义军终究还是遇到了阻力。
这种阻力不是人给的,而是——
天给的。
黄巢和自己的义军在南方经历了严重的疫疠,义军十死三四。随后,黄巢又在变计北归的途中,再次遭遇大小数十战,而这样致命的打击,也使得朱存这位刚刚在那个风起云涌时代中崭露头角的男人停止了呼吸。
黄巢耐人寻味的皱起了眉头。
他无疑对朱存的停止呼吸感到怅然若失了,但更令他怅然若失的是:自己的面子丢了。的确,在这样一个用拳头说话的时代,黄巢还从未遭遇过如此有力度的拳头,而就是这支有力度的拳头,仿佛使自己处心积虑多年积攒而成的面子轰然倒塌。
他决定组建一支更为强硬的拳头来挽回自己男人的面子。
朱温再次刚刚的站在了黄巢身边。
在南下军事行动之前,朱温被黄巢留在了山东保守后方的安全。但自收到兄长朱存的噩耗以及黄巢接连失败的消息后,朱温便被黄巢从山东紧急招来,并且依靠着这支新兴生力军的加入,义军很快挽回了黄巢的面子,更甚者,他们还未其赢得了一张天底下最大的面子。
义军在攻陷东都洛阳后不久,竟出人意料又随即占领了唐朝的京都,长安。而这样诡异的战局也致使那个被后世称作唐僖宗的男人,只得在群臣的拥簇中仓皇的奔向了兴元这个宿命之地,留下的,唯有那“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不可复制的农民起义神话。
站在长安的正殿中,黄巢感悟到什么叫做意气风发、得意人生。
为了彰显自己大气磅礴的新时代的来临,黄巢在坐上中华帝国第一把交椅的同时,也赋予了自己一个新的称号:大齐皇帝。
朱温也很快找到自己的得意人生。
对于朱温之所以会产生如是感觉,不仅是因为他和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更为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一个美丽贤惠的女人。
一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原宋州刺史张蕤的女儿,张氏。
事实上,自朱温成为加入义军的以来,他的身边无疑是有很多女人存在的。但作为张氏身后一名执着的仰慕者,生性好色的朱温却毫不犹豫的蔑视了这些女人的存在。
当时是,历史以一种极为偶然的姿态促成了这段奇妙的婚姻——
朱温在奉命攻陷同州后不久,他的手下便在同州境内劫持了逃难至此的张氏。不久,张氏便在朱温强大的爱情攻势中,迅速的拜倒在其牛仔裤下。而这样一初经典的乱世情缘,也再次验证了“鲜花,终究是要插在牛粪上”这一颠覆不破的人间真理。
但事事并非都如此顺利。
比如:有一个人就造反了。
而且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造反了。
王重荣。
作为一位兢兢业业的镇守河中的节度使,王重荣其实一直都是以“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为自己的人生信条,但在他荒诞不经的一生中,唯一做的有意义的事便是在造反后寻求再造反的机遇。
而如今,他又决定反戈一击。
对于王重荣此次的反水行动,黄巢无疑是要付很大责任的。
因为,自王重荣向大齐俯首称臣以来,黄巢就开始不断抽调河中境内的物资和士兵。
这算什么?这他奶奶的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啊!
于是,高喊着“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口号,王重荣毋庸置疑的再次反水了。
朱温就为王重荣的这次反水感到大为苦恼。
这种苦恼不但是王重荣给的,更多的却是来自黄巢。
在黄巢的一再催促下,正值新婚不久的朱温便硬着头皮接受了这项棘手的平叛差事。可自进入河中开始与王重荣PK以来,朱温非但没有赢过一场胜仗,反倒是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而这样窝囊的局面也导致黄巢大为恼火,并在一个叫孟楷的中尉从中作梗的情况下,接连否决了朱温十封求援书信后给他扣上了“手拥强兵,不肯效力”的帽子。
谢瞳深切的感受到了朱温上述这种苦恼。
虽然在当时朱温的帐中,谢瞳这位咸通末年的进士仅仅是位不起眼的二流私人顾问,但他却拥有一项一流谋士才具有的基本素质——
随机应变。
谢瞳高深莫测的向朱温指出:现在的天不是大齐天,却依旧是大唐的天。
尽管大齐已经攻占了中国的半壁江山,而那个叫李儇男人也只能在蜀中做个挂名皇帝,但说到底,大唐的人心终究还未散,现在全国各地响应的勤王运动不应证了这点吗?
再说到底,国家是什么?国家无非就是成千上万颗人心的集合。因此,人心若不散,大唐一日不灭。将军您可要考虑慎重,现在站错队那是会影响前程的。
正所谓,做墙头草难,做一个棵随机应变、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更是难上加难啊……
朱温为自己拥有像谢瞳这样的一流幕客而感到庆幸。
他瞬间明白了如下一个成语。
醍醐灌顶。
他奶奶的,黄巢待我如此,现在不反,更待何时!
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朱温投入了这场致命的反水大潮中。
一个人在朱温锋利的屠刀下停止了呼吸。
严实。
朱温的一生是杀过很多人的,而眼前的严实也只是其中第N+1个,但这个男人的死却让朱温感到了久违的酣畅淋漓。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叫严实的男人的脑袋并没有像他的名字那样“严实”,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刀便挂掉了。更为紧要的是,严实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跑龙套,而是——
黄巢派来的大齐监军。
带着这样一颗有份量的人头,居心叵测的朱温跪在了唐僖宗的脚下,那叫一个忠心耿耿、披肝沥胆。
唐僖宗笑了。
而且是满心欢喜的笑了。
通常情况下,作为一国之君的唐僖宗是不准轻易发笑的,因为那样的表情会让群臣们觉得做圣上的很没城府。所以,即便是要笑,也要笑得深不可测、笑里藏刀。
可唐僖宗的笑却一直很没城府,甚至是肤浅。
不过,这样的笑还是让眼前朱温感到不寒而栗。
因为当年正是在他的大力帮助下,黄巢才将唐僖宗从长安赶到了蜀中。如今,不管是弃暗投明或是弃明投暗,这个男人会为这样一颗人头而满心欢喜的接受自己吗?
朱温心里始终没底。
唐僖宗再次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朱温心里有了十足的底气。
他在继续傻笑的同时,意外的没有将手中屠的刀伸向朱温,反倒是诏授朱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并赐给其一个极具讽刺意义的名字——
“全忠”。
自作聪明的唐僖宗执着的以为:在任何一个时代中所谓的战争,归根到底就是人才的争夺。而眼前的朱温,无疑是自己登基以来所收获最具含金量的人才。
即便这是一个曾经背叛过大唐的人。
即便这更是一个在未来还可能背叛大唐的人。
但,只要现在可为我所用。
黄巢顺理成章的成了众矢之的。
自朱温臣服于大唐的那天起,黄巢这位中国历史上著名农民起义军首领便在龙椅上呆不住了。
不是他不想在坐了,而是唐僖宗不想让他坐了。
大唐的官军也不想让他在坐了。
甚至,连朱温这个昔日在自己手下做事的小瘪三都不想让他坐了。
在唐僖宗的一声号令下,以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为首的勤王运动轰轰烈烈的正式打响了。虽然在这样声势浩大的战局中,朱温这位致命的叛逆者只是大唐官军的背后悄然做着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来窥探历史的进程,但即便这样,黄巢还是被来势汹汹的勤王大军赶出了长安,并在随后的流亡生涯中倒在泰山这个宿命之地。
至此,唐末这场名动一时的农民起义运动随着黄巢的轰然倒地而画上了句号。
然而,世事却依旧是一地鸡毛。
这一地鸡毛不是黄巢留下的,而是朱温随后撒下的。
尽管此时的唐僖宗已于光启元年重新做回了中华帝国的头把交椅,更尽管朱温也依靠着自己在唐廷中的无所作为却在光启二年晋爵为王。
可人心不会满足。
欲望更不会满足。
故事就这样在朱温的所作所为中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光启三年,唐僖宗百感交集的倒在了龙椅上,唐僖宗的弟弟昭宗继位。
对于这样一位刚刚登基的末世皇帝,手握重兵的朱温自然没有放在眼里,他随即开始满足自己的狼子野心。
朱温先是暗地贿赂宰相张浚,并派其出征河东讨伐早在中和四年间便与自己结下了梁子的李克用。其后,朱温又在发兵助讨河东期间,先后以各种借口与唐将罗弘信、时溥、朱瑄等发生了军事PK。
尽管张浚最终败在了李克用这位后唐奠基人的手下,但狡猾的朱温还是占据了兖郓等地,并兼任宣武、宣义、天平三镇节度使。
那些日子,大唐的土地上被朱温这根搅屎棍闹的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与此同时,皇宫内也是一地鸡毛。
因为,唐昭宗又被绑票了!
之所以要加上一个“又”字,在于唐昭宗之前已于光化三年经历过类似骇人听闻的恐怖主义事件。
当其时,绑架昭宗的人是一个叫刘季述的中官,虽然从生理学上讲,刘季述并不能被称为一个完整的男人,但他却以一种很男人的魄力绑架了昭宗,并迅速的将太子李裕扶上了龙椅。
对于此次恐怖主义事件的结尾,唐昭宗最终还是幸运的被神策指挥使孙德昭解救出来,并随之用改元“天复”这种意味深长的方式纪念了自己人生中如此不可复制的遭遇。
而如今,历史却真的不幸再次被复制。
这回,绑架唐昭宗的换成了一个叫韩全诲的中尉,他不但绑架昭宗,更甚者,他还私自勾结凤祥节度使李茂贞,将其送入了凤翔这个地方。
宰相崔胤被这样的历史复制雷到了。
更确切地说,是被唐昭宗脆弱的人生雷到了——见过倒霉的,没见过像唐昭宗这么倒霉的。
作为一名唯一经历过这两次恐怖主义事件的宰相,崔胤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养虎为患,养宦官为害。
自古以来,宦官祸害朝纲的数不胜数,可像是唐末这种登峰造极的却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今的天已不是大唐的天,而是他奶奶宦官的天啊!
为了迅速结束这种荒唐的政局,痛心疾首的崔胤找到了当时在大唐中足以支手遮天的那个男人。
朱温。
朱温依旧高深莫测的盯着眼前的崔胤。
事实上,这已经是朱温第二次带着这种眼神看着崔胤了。
毕竟在唐昭宗第一次被绑票时,正是崔胤很快的找到了朱温,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拯救昭宗风雨飘摇的人生。但对于当时正在进攻河中的朱温来说,昭宗的价值是远远小于河中的,这种比较就犹如芝麻和西瓜一样,朱温终究没有为了唐昭宗这粒芝麻而放弃了河中那块西瓜。于是,一场大功记在了孙德昭账上。
现在,崔胤只能再次莫测高深的盯着眼前的朱温。
他不知道事隔多年后,朱温的人生价值观会改变吗?他会在这该出手时刻断然出手来换回一场复辟大功吗?
三分之一柱香后,崔胤心满意足的将自己如上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朱温口齿清晰的向崔胤吐出了这样一个字——
杀。
朱温要杀的不是崔胤,而是那个叫韩全诲的中尉,以及唐廷内数以百计为非作歹的宦官。
(四)最后的洗牌
韩全诲果然死翘翘了。
可却不是死在了朱温的刀下,而是倒在了李茂贞的剑下。
尽管几何时,李茂贞和韩全诲这俩个人曾为拥有唐昭宗这样一位含金量十足的人质而坐在了同一个酒桌上推杯换盏,并且,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在酒杯中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锦绣前程。
但是,在这个充满血色的时代中,无疑是没有不朽的友谊的,有的只是——
永远的利益。
当朱温率领着五万大军将凤翔城池围的水泄不通并大有血洗凤翔之势时,李茂贞这个审视时度的男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拔出自己的佩剑以一道极为凌厉的弧线在韩全诲的脖子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
他太需要这颗人头了。
需要这颗人头来博取自己未知的锦绣前程。
朱温不需要锦绣前程。
自他奉驾还京后,他的头上便被唐昭宗聊胜于无般的加上了一系列冠冕堂皇的头衔——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大功臣,梁王,兼任各道兵马副元帅。
可野心勃勃的朱温却依旧不以为然。
让朱温以为然的是,虽然在帝国的官阶序列中,自己的头衔已经足以让人汗流浃背的了,但要命的问题是,终究还是有一个人踩在了自己的头上并堂而皇之的在龙椅上发号施令。
更要命的问题是,假如对如上命题仔细考究下去,这无疑是个天底下最大的伪命题——
唐廷之内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真正那个一言九鼎的力量是谁,只不过,那个人却终究没能坐在龙椅上。
不错,这个人正是朱温。
朱温觉得,现在的他已不再需要唐昭宗这个男人在为自己本已锦绣的前程中继续无谓的添砖加瓦了,他需要的只是等待一个时机。
抑或说,一次洗牌。
政局的洗牌。
致命的洗牌。
最后的洗牌。
宰相崔胤有些蠢蠢欲动了。
作为一位末世帝国的宰相,崔胤是本不该蠢蠢欲动的。原因在于他每天的工作便是不停的周旋于唐昭宗和朱温这两个男人之间,去寻找一种巧妙的帝国平衡。
但如今,这种平衡却被一个人打破了。
李茂贞。
李茂贞打着“勤王”的旗号举兵逼近京城,而这样的谣言也促使朱温随之展开了另一项政治活动。
迁都至洛阳。
在崔胤看来,朱温的这次迁都与其说是单纯的政治行动,倒不如说是一种测试。
关于人心的测试——测试那些人可以为他所用,那些又不可为他所用。
从某种意义上讲,崔胤这个被称为“崔四人”的宰相本是可以被朱温所用的。
因为一直以来,朱温和崔胤这两个人在政治上都是穿着同一条裤子的。可现在的崔胤却不敢保证,在野心勃勃的朱温功成名就后,他会不会以一种比翻书还快的速度对自己翻脸。
也没人敢保证。
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崔胤便联合京兆尹郑元规等人开始磨刀霍霍向朱温。
这一层图谋,狡猾的朱温还是看出来了。
所以,他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然而,以上的蠢蠢欲动却是及其有限度的。
困扰朱温的主要问题并不是在于以何种谋杀方式来解决崔胤、郑元规等这一干敌对势力,而是在于以何种罪名扣在崔胤、郑元规等人的头上。
他急切需要的是一种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且名正言顺的罪名。
很快,这种借口便出现了。
一个人适逢其时的停止了呼吸。
朱温的侄子,朱友伦。
事实上,在长安典禁军的朱友伦死因是很意外的——“击球坠马”。
可上述死因到了朱温的嘴里,却迅速的演变成了一场的政治谋杀。
一场由崔胤、郑元规等人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政治谋杀。
唐昭宗汗流浃背的坐在了龙椅上。
而正殿上的朱温,却是一副慷慨激昂。
这样诡异的场面,大约发生在朱友伦死后不久的某一天中。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在慷慨激昂的时侯都可以披上一件正义的外衣。
比如,朱友伦的死。
朱温的提交给唐昭宗的奏折观点明确、论证充足,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不由分说的让唐昭宗真的开始相信朱友伦是死于一场政治谋杀。
虽然在当时的大唐政局中,唐昭宗这个男人十分想很男人的偶尔影响一次政局,但朱温却不答应。
朱温唯一能答应的便是同意罢免了崔胤、郑元规等人的官位,并随即将这一干人在自己的刀下停止了呼吸。
那一年,大唐的天空不再相信眼泪。
朱温也不相信眼泪。
他只相信枪杆子和刀把子。
不但是相信,而且还要这些枪杆子和刀把子有所作为。
自唐末那场凄凄惨惨戚戚的迁都运动结束后,朱温便清清楚楚的发现如今帝国的人心已经测试出来。
继崔胤之后,又有一个人就注定是不可为他所用。
唐昭宗。
因为这个男人对骄横跋扈的朱温起了杀心。
他以绢诏的形式告难于晋王李克用、蜀王王建以及吴王杨行密,并很傻、很天真的希望以上三人可以借“清君侧”的名义来拯救自己最后的人生。
但,君侧未清,君终究是先倒下了。
朱温得知以上的消息后,立即拍案而起。他派遣自己的养子友恭以及部将氏叔琮、蒋玄晖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让唐昭宗停止了呼吸,并且,随后又将年仅十三岁的李柷扶上了龙椅。
就这样,唐昭宗这位唐朝的倒数第二个皇帝最终以一种很不光彩的形式结束了自己的龌龊人生。
当然了,对于上述的弑君行为,朱温事后还是很好的在表面上为自己开脱了罪名。
匆匆赶至洛阳的朱温声泪俱下的跪在唐昭宗的灵柩前,并以诛杀了养子友恭、氏叔琮这种大义灭亲的形式主义展现出了自己对大唐的一片赤诚之心。
尽管当时是,终究没有人知道朱温是否真的为唐昭宗流过一滴眼泪,可大唐的群臣们在看到朱温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哭时,他们也随之很识时务的开始刺激自己泪腺并加入了闹剧之中。
毕竟,没人有愿意在这样关系到自己脑袋的时刻站错队。
也绝对不能。
站错队的人果然都死翘翘了。
朱温令蒋玄晖诱杀唐室诸王,凡昭宗长子德王裕以下,共死九人。
更奏贬唐室故相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等官,并发兵围捕,一古脑儿结果性命,投尸河中。
至此,朱温最后的洗牌终于完成了。
如今站在大唐之中的,留下的只有以唐相柳璨这个“一味媚温,屡替温谋禅代事”为代表的拥朱派,以及那个坐在龙椅上尚且分不清究竟自己和朱温之间谁是帝国一把手的小屁孩,李柷。
看着唯唯诺诺的唐哀帝,朱温笑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趾高气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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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贴子还要有顺序.....
那位好心的斑竹帮忙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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