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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偷袭珍珠港前365 天 -- found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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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五 决定日本命运之际

五决定日本命运之际

天真估计日本海军实力

六月九日参谋本部也召开会议,就德苏两国开战时采取什么对策问题进

行了研究。

第一部长(作战部长)田中新一少将主张采取强硬对策。他说:“如有

可乘之大好时机,就应该行使武力。”

这种意见虽然占了上风,但未得到明确的认可。其原因,是由于?V田参

谋次长厌恶那种以日、德、意三个轴心国为基调的介入对苏、对美英参战的

意见,认为自始至终都应自主决定开战问题。他非常担心那样做会象附属国

一样听任德国摆布。

这天部长会议结束后有一个插曲。战争指导班长有末大佐就这个问题又

同田中部长磋商。田中仍然强调“乘大好时机行使武力”,但由于有未认为

不得不采取“对南方确保法属印度支那,对北方增兵满洲,以便防备苏联、

美国和英国”这一策略,所以他的意见怎么也未被采纳,田中因而勃然大怒,

几乎要动起手来。于是有未稍微敷衍一下便退了出来。

第二天(十日),陆海军的作战部部长和军务局长召开会议,就德苏两

国开战而日本应采取态度问题进行了商讨,但最后并未取得一致意见。不过,

对于目前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确立对美英战略准备的态势问题,意见基

本一致。

十一日政府和大本营召开联络恳谈会。会上决定:由于日荷间在石油等

问题上的谈判濒于破裂,因此需要召回芳泽代表,但避免采取破裂的形式,

以便为今后谈判留下余地。

接着便讨论了有关对法属印度支那的对策等问题。现将讨论的主要意见

摘录如下:

杉山参谋总长:“统帅部希望外务大臣想方设法,不仅要促进对荷属印

尼的对策,也要促进对法属印度支那的对策,并让军队进驻法属印度支那。”

松冈外相:“这样做会刺激英美,英军会开进泰国。”

杉山:“根据情况判断,我想不会如此。”

松冈:“要出兵,那就不单是对法属印度支那,对泰国也要出兵。而向

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出兵,就会影响到缅甸,对此,英国肯定会进行干涉。”

杉山:“我认为,我方强硬的话,对方就不会干涉。”

松冈:“我想展开一场外交攻势,可是由于统帅部认为不适宜,所以没

有进行。”

永野军令部总长:“必须建立旨在对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行使武力的基

地。凡对此进行阻挠的,可坚决给予打击。该打的时候就得打。”

杉山回忆说,他在结束会议后回到参谋本部时,由于对永野过于强硬的

态度感到不安,所以默不作声了。

从十二日上午十一时开始,联络恳谈会继昨天的会议继续召开。永野军

令部总长在陆海军同意的情况下,提出了一个以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为主

的方案――《关于促进对南

方的对策问题》。他强调说:“如法属印度支那不答应我方要求时,或

在英、美、荷进行阻挠的情况下,就行使武力。”

《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这一方案(即出兵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

部)定下来了,它附有下列三个谅解条件:

一、最终要按照本方案行事;

二、由于进驻的准备工作需要相当时间,不妨将其分为两个阶段举行谈

判,

三、第一阶段的谈判结束后,就不失时机地进行第二阶段的谈判。

这就是所谓对付ABCD(指美、英、中、荷四国)包围圈的一个策略。

在珍珠港,当地的指挥官不希望设置防鱼雷网的意见,并没有消除海军

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对飞机施放鱼雷的担心。

因此,斯塔克于六月十三日向各海军军区司令分发了一个文件,题为《关

于防止鱼雷攻击的设置》。同时又将该文件的抄本送交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

尔。斯塔克在该文件中指出:

“我们设想,要使飞机施放鱼雷成功,水的深度必须至少达到七十五英

尺(二十二点九米)①。同时,鱼雷必须(在水中) 航行二百码(一百八十

三米)左右才能启动爆炸装置。但这些也许会发生变化。”

由于斯塔克在文件中说“鱼雷在水深四十英尺(十二点二米)以内可能

不会航行(会直坠海底)”,因此金梅尔和他的同僚经过研究后认为,“珍

珠港不存在受到鱼雷攻击的危险”①。

结果,对珍珠港所部署的防止飞机施放鱼雷的设置问题,实质上就此以

后不了了之,在开战时未采取任何措施。不仅如此,在加强珍珠港防空力量

方面,也同陆军部部长史汀生所许下的“优先处置”的保证截然相反,情况

很差。

可以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最大原因之一,是低估了日本海军越洋进攻

的能力――认为日本无法造出可用于水深十二米的珍珠港的浅水鱼雷――和

轻视塔兰托海战的教训。金梅尔将军在珍珠港事件调查会上所作的如下证

词,就清楚地暗示了这一点:

“我知道那种飞越海洋的远征是有因难的。我也懂得日本航空母舰的续

航能力。我对日本的进攻计划和执行这一计划的能力抱有许多怀疑。关于日

本航空队的情况,我们收到了种种报告。我觉得不仅是我们,就是海军部的

全体人员,对日本航空队所取得的战果及其攻击方法都会感到大吃一

惊⋯⋯”

另外,从太平洋舰队作战参谋麦克莫里斯上校的下列证词中,可以窥见

他们对日本海军实力估计过低。他说:

“由于[日本]距离珍珠港很远,存在着补给上的问题,所以对攻击珍珠

港的可能性,我是打了很大折扣来考虑的。对珍珠港内舰艇船只的攻击,特

别是在英国航空母舰发动塔兰托海战之后,可以想见,由于珍珠港水浅,而

飞机施放鱼雷时,如果没有一定深度的水,鱼雷是得不到必要航行距离的,

再加上高射炮火对攻击机的伤害很大,因此,我对这种攻击会取得成功表示

怀疑。我不认为采用这种方法能够从日本本土发起有效的攻击,因而没想到

日本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损失。”

然而,正如后面所详述的那样,我国海军也在英国航空母舰舰载飞机于

塔兰托海战中进行鱼雷攻击所获战果的刺激下,加紧研制沉度为十二米的浅

水鱼雷,终于取得成功。

① 我国海军攻击珍珠港时飞机所施放的鱼雷,是一种可以朝十二米深的水域里施放的浅水鱼雷。――原注

① 珍珠港抛锚处的水深约十二米。――原注

推论德苏开战的影响

十六日,召开了联络恳谈会。松冈外相突然反对十二日已经决定了的《关

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他说:“昨晚我想到三点钟。进驻法属印度支

那,这将不可避免地招致国际上的不信任。作为一直被说成没有国际信义的

日本,必须考虑这一点,在德苏两国形势紧张的今天,对这种进驻有重新研

究的必要。”

及川海相说:“⋯⋯要变更前些日子决定下来的东西,这样好吗?”

松冈外相说:“我脑筋不好,事后我想了一下⋯⋯”

(有人插话问:“你没有变卦?”)

外相说:“没有变卦。不管怎么样,得让我再考虑两、三天。虽然你们

说不存在不信任的问题,但我自己认为有一种不信任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得

不上奏天皇陛下。这个问题不搞清楚的话,那就不能上奏。去年叫你们攻占

新加坡,结果没有去攻占,所以就出现了这个问题。”

最后,决定让松冈再考虑两、三天,那天的会议就此结束。

二十一日,从下午三时至晚上十一时,陆海军两位军务局局长对松冈外

相进行了热情的说服工作,最后松冈总算表示谅解,撤销十六日的修正事项,

同意原来方案。其所以同意,是因为这次会谈中,海军省军务局局长冈少将

投松冈之所好,

暗示了攻占新加坡的可能性。他说:“一旦时机成熟,要挥戈北上,一

旦英国本土崩溃,也要在南方进攻新加坡。”这样,外相才勉强同意陆海军

的建议。

六月二十二日拂晓,德国开始向苏联发动进攻。

早在一九三九年八月,德国一面就以苏联为敌的三国同盟问题进行谈

判,一面却又突如其来地同其对手苏联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当时,日本国民

对此感到惊奇。现在他们又得知德国已同苏联开战,深感变幻莫测的世界形

势冷酷无情。关于德苏开战的传闻,日本政府早在四月下旬就已经收到报告

了。最近一次的报告是驻德大使大岛于六月十六日拍来的电报,内容是:“下

星期内德苏必定开战。”

那么,美国是在什么时候知道德苏开战的呢?

在希特勒入侵苏联前八天,英国首相丘吉尔曾致电美国总统罗斯福说:

“只要对所有情报加以判断,就会感到德国对苏联的大举进攻正迫在眉睫。

只有希特勒才是首先要打倒的敌人,我们要从这个原则上尽可能给苏联以鼓

励和援助。”美国收到上述电报时的反应,赫尔国务卿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

写道:

“希特勒要进攻苏联一事,我们早在半年前就掌握了确实的证据。因此,

当听到德国入侵苏联时,我们丝毫也不感到震惊。”

这就是说,德苏两国开战的情报,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完全泄露给美国

了。但是,赫尔所说的“确实的证据”究竟指的是什么呢?这里不妨分析一

下美国情报活动的一些惊人片段。赫尔这样回忆说:

“⋯⋯一九四一年一月初,我(赫尔)从美国驻柏林商务参赞萨姆?E?伍

兹那里收到了一份惊人的报告。伍兹是从某个德国友人那里搞到这份情报

的。这位友人早在一九四○年八月就告诉伍兹说,元首大本营正在召开有关

准备对苏作战的秘密军事会议。

“几个星期以后,据报纸报道,希特勒声称在‘不久的将来,从符拉迪

沃斯托克(海参箴)到直布罗陀的所有地区内,将只能看到我的军队’,当

时,这个情报就更加增强了其现实性。

“但是,伍兹的情报同当时希特勒正在策划进攻英国本土的其他许多情

报和证词,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经伍兹和他的友人联系后搞清楚了这个

问题,原来进攻英国的说法只是一种烟幕,其作用是要真正掩盖进攻苏联的

计划和准备。

“另一方面,伍兹通过他的友人成功地同德国参谋总部取得联系,也获

悉了进攻苏联的计划要点,即以莫斯科为目标,向主攻中央和攻入南北部两

个方向打进三个楔子。所有的准备限于一九四一年春季完成⋯⋯”

希特勒于一九四○年十二月十八日在绝密的范围内发出了决定命运的第

二十一号元首指令(《巴巴罗萨作战计划》)。

赫尔国务卿接到伍兹的报告时,甚至认为:“这是不是德国方面的一种

谋略?”因为它是一份极其详尽的情报。大凡情报这类东西,其内容和可靠

性是很重要的。赫尔把这份情报交给联邦调查局局长J?埃德加?胡佛阅看。

胡佛的意见认为,这份情报应当说是可信的。另外,伍兹向赫尔暗示一个方

法,即可以通过对流亡在美国的某著名德国人进行询问来确认提供情报的人

和他自己的社交范围。副国务卿帮办朗接受任务,会见了这位流亡者,而国

务卿和总统则另外就伍兹报告的正确程度和所要采取的对策进行了研究和商

议。

可是,伍兹的这份报告却无比正确,完全象是在元首大本营会议桌下面

记录下来似的。那么伍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用曾和他共事过的一

位使馆人员的话来说:商务参赞伍兹是一个活泼而又善于交际的人,但是他

对国际政治和历史的理解可以说并不那么内行。因此,我认为要将这类了不

起的情报搞到手,他不是一个合适的人。由于伍兹是一个经济工作者,当然

可以说,他对历史和政治是并不那么擅长的。

情报不是靠伍兹的惊人本领取得的,而是通过他友人所处的地位获得

的。

因此,唯伍兹的这位友人才是德国的佐尔格(苏联的大间谍)式的人物

了。此人虽反对纳粹,但却是一个同政府各部、德国国家银行以及地位很高

的纳粹党员有着密切关系的有力人物。

一个反纳粹的德国人也许可能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毫不惋借地把国家

的绝密文件提供给潜入敌国的代表。据说伍兹和他的友人经常在柏林的一家

电影院里碰头。他们联系的方法是:这位友人先是买好两张对号入座的电影

票,然后将其中一张送给伍兹,他自己则坐在紧靠着他身旁的座位上,趁着

微暗的放映电影的时间里,将一张揉成小团的纸条敏捷地塞进伍兹的外衣口

袋里。

根据赫尔的记载,名叫伍兹的这个商务参赞只有那么一个友人,这个意

外所得的情报,似乎是主动送上门的,但一个搞情报工作的人,不管怎么写,

总不会把若明若暗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进报告中去的,这是一个常识。只要

看一下国务卿的回忆录,问题就更清楚了。

得到了德苏两国开战的正确情报,这是一个事实,然其背景,是否还有

什么别的东西,这只要追查一下就会感到大吃一惊。对伍兹这个人,有过这

样一段记载:他曾和身分不明的反纳粹的秘密工作人员艾伦?杜勒斯(以后

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有过接触,而且几次冒着生命危险同住在伯尔尼(瑞

士)的杜勒斯取得了联系。

据说,每次会晤时,伍兹总要将德国的绝密文件交给杜勒斯。

艾伦?杜勒斯是一位大权谋家,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以伯尔尼为

中心进行秘密活动,他的业绩获得了人们的高度评价。回国后,他被授予美

国的最高荣誉――总统颁发的战功奖状,这已是一个公开的事实。

那么,德苏开战的情报究竟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呢?

可以这样说:这里面,杜勒斯的工作有其一份贡献,那是肯定无疑的。

显而易见,美国靠了庞大的国际阴谋谍报网获悉了德国进攻苏联的情报。

召开决定命运的御前会议

(六月)二十三日,陆海军的部局长就德苏开战后的帝国国策纲要问题

进行了长达四小时的讨论,并通过了一个方案。虽然,海军方面对陆军的方

案,即对于北方抓住良机谋求武力解决的方案附加了种种条件,但最后还是

按照原来方案决定下来。

对于南方,根据海军方面的要求,附加了一项不妨碍保持对英美作战的

基本态势。这是因为海军方面担心陆军会从南方撤走。所谓海军重视英美而

陆军重视北方这一对矛盾,

仍然没有得到解决。

陆海军当局分别批准了部局长讨论通过的这一方案。同一天,大本营陆

海军部拟定了一个文件,题为《从军事、经济、政治角度出发看进驻法属印

度支那北部之情况,并迅速派出必要兵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之绝对必要

性》,其“判断性”的结论如下:

对英美作战之初,攻占菲律宾、英属马来亚、荷属印尼等地,加强帝国

之战略态势;与此同时,应该奠定获取军需资源之基础,并调整好持久战之

战略态势。

与上述攻占作战之同时,若爆发太平洋战争,从现状亦可预料,即使以

帝国之现有飞机,尚需进行相当程度之艰苦奋战。

然而,由于预定攻占地区之防御能力,如前所述,已日益加强,若在半

年左右后再发动进攻作战,将极为困难,因而对英美作战也难于稳操胜算。

而形势发展至上述地步,即使出现美国对日全面禁运、英国对泰国施加压力

等事态,帝国亦无以反抗,只有屈服于英美而别无他法。

与此相反,若如今在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取得军事基地,并在该地进驻必

要兵力,则能比较容易进行最为艰苦的新加坡作战,因而亦可预料第一阶段

之作战将会顺利进行。

亦即是说,帝国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系对付英美等国加强南方地区

战略态势之唯一和平性对抗措施,帝国得由此调整好能适应形势变化之备战

态势。二十四日,大本营陆海军部通过了一个《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

要》。这一纲要是在预计到德苏两国将要开战后进行研究的。纲要的内容是:

确认以前业已决定了的对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进驻,对苏联进一步作好行使

武力的准备。二十五日,政府和大本营召开了联络恳谈会,杉山参谋总长就

《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作了说明,随后按原来方案通过如下:

一、鉴于目前各种形势,帝国按既定方针促进对法属印度支那与泰国采

取措施,特别联系到派往荷属印尼之谈判代表业已回国,对法属印度支那,

迅速建立旨在保卫东亚稳定的日本和法属印度支那的军事合作关系。

通过与法属印度支那建立之军事合作关系,帝国应把握要点如下:

(一)在法属印度支那特定地区建立并使用空军基地与港口设施,以及

在法属印度支那南部驻屯必要兵力;

(二)为帝国军队之有关驻军问题提供方便。二、为实现上述目的开始

外交谈判。

三、倘若法国政府或法属印度支那当局不答应我方要求,则以武力达到

我方目的。

四、为处理上述问题,预先着手准备派遣军队。下午四时,首相和两位

总长并排站立,将《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上奏天皇,并获得了天皇

的批准。这样,六月十二日大致作出决定。两星期后,虽然松冈外相对此横

加阻挠,但终于获得了解决。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六月六日决定下来的《对南方的对策纲要》,虽规

定要确定日本和法属印度支那之间的军事、政治、经济关系,但那基本上由

“外交上的措施”来推动。可是这次则要求法国同意帝国“在法属印度支那

特定地区建立并使用空军基地与港口设施,以及在法属印度支那南部驻屯必

要兵力”,如对方不答应,就“以武力达到我方目的”。两者之间有着极大

的差异。

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召开联络恳谈会,讨论了《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

纲要》。

首先,?V田参谋次长宣读了在大本营陆海军部所决定的国策纲要(草

案),接着杉山参谋总长就该纲要(草案)作了说明。

松冈外相主张应根据三国同盟采取行动,与德国相呼应,对苏开战。对

此,?V田参谋次长则强调日本必须有独立自主性。双方进行了如下激烈的交

锋:

外相:“所谓自主性是指什么?对行使武力要不要商量?”

参谋总长:“有关策略问题则另当别论,关于纯属统帅的问题不必商量,

而且这类情况还不会发生。如果进行商量,就会受约束,因此,为了摆脱约

束,就得自主地决定。”

外相:“既然加入了同盟,又说不进行商量,须知参战和行使武力是不

可分的。如果说不进行商量,那么联合委员会(根据三国同盟条约,就三国

间的合作和互相援助问题进行协商并作出决定的机构)岂非没有必要了

吗?”

参谋次长:“策略上的问题我不知道,但关于统帅问题,德国不是未经

任何商量就随心所欲地干起来了吗?根本没有商量的必要性。”

陆相:“德国迄今为止的作法没有同我们商量过。”

参谋总长:“德国确实没有及时和适当地同我们商量。”

外相:“不管德国商量不商量,我们应该以真诚相待,需要以诚心来抓

住德国。”

参谋次长:“策略上的问题也可以商量,但武力则是关系到胜败的问题。

重大政策问题可以商量,但统帅问题则不能如此。”

松冈外相说,虽然他的意见与陆海军的方案根本不相一致,但大体上他

表示同意。这次讨论决定第二天继续进行,大家就此散会。

二十七日下午一时起召开联络恳谈会,继续昨大关于《适应局势变化之

帝国国策纲要》的讨论。

松冈外相主张“立即对苏开战”,他对如下要点的外交计划作了说明,

要求大本营方面重新进行考虑:

“现在德苏战争已经开始,日本即使暂且观望一下形势,最终也要以最

大决心去打开困难局面。

“如果断定德苏战争在短期内就会结束,那就必须首先向北进攻。要是

等到德国‘收拾’掉苏联后再提对苏问题,这从外交上来看,那已不成为问

题了。

“要是迅速进攻苏联的话,恐怕美国不会参战。美国不可能给苏联以军

事援助。因为美国本来就憎恶苏联,所以美国大体上是不会参战的。因此要

先北进后南下。

“不过南下的话,势必同英美发生战争,而出兵法属印度

支那,也有可能同英美开战,可是经军方说明后,已对进驻法属印度支

那的必要性有了很好理解。

“如果同苏联开战,在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年,有把握在外交上遏制

美国。如果象统帅部的方案那样对形势持观望态度的话,那就有可能被英、

美、苏三国包围起来。因此,现在应当首先北进然后再南下,不入虎穴,焉

得虎子,对此必须当机立断。”

海军不同意松冈的主张,陆军也很难马上同意立即参战和行使武力。由

于三方面在讨论中各执己见,结果议而不决。

从下午六时半起,又召开陆海军的部局长会议,对外相的意见进行讨论,

结果,一致认为按照陆海军的原来方案行事。

翌日(二十八日)下午二时开始,召开了联络恳谈会。

虽然,松冈外相自始至终主张立即参战,但会上还是决定按照陆海军的

方案行事。就这样,国策纲要得以决定下来,因而决定:于三十日下午五时

召开联络恳谈会,在会上审议照会德国的电文和日本政府的声明,并于七月

一日上午召开的内阁会议上对国策纲要(统帅事项除外)进行了讨论,以便

在当天下午的御前会议上叩请天皇裁决。

三十日,联络恳谈会从下午五时开始召开。突然,松冈外相提议停止迸

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这个问题在联络恳谈会上早已作出决定并已上奏大

皇批准。当时辩论情况如下:

外相:“迄今为止,德国只要求日本在德苏战争中予以合作,而今天奥

托(德国驻日大使)给我看了本国政府发来的训令,并要求日本参战。不过,

参战这一要求是作为奥托本人的一种希望提出来的。

“总而言之,日本必须决心参战。停止在南方点燃的战火,怎么样?为

了向北进击是否停止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抑或推迟六个月时间?

“但统帅部认为非干不可的话,那我也不反对,因为我已经一度赞成

过。”

及川海相:(问杉山参谋总长)“推迟六个月时间怎么样?”

近藤军令部次长:(问?V田参谋次长)“考虑推迟时间也是可以的吧!”

?V田次长,(愤然地)“我向参谋总长陈述一个意见,我认为应该坚决

按既定方针办。”

杉山参谋总长:(同永野军令部总长商量后)“统帅部已决心坚决于。”

近卫首相:“如果统帅部下决心干的话,我没有异议。”

外相:“既然如此,那我也同意,不知其他各位大臣是否有异议?”

(众大臣发言,表示无异议。)

外相:“最后我再说一句,几年前我预言过的事,无一不是应验的。现

在我预言,插手南方定会酿成严重危险。统帅部能担保不发生危险吗?而且,

如果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在获得石油、橡胶、锡、大米等物资方面就会

造成困难。识事务者为俊杰。先前我曾发表过南进论,但现在我却转而主张

北进了。”

辩论一直进行了四个小时,结果使得预定在这天会上讨论的照会德国的

电文,也未能讨论成。?V田参谋次长强调应当通宵讨论,但松冈外相说是疲

倦了,没有答应,于是不得已而散会。

当日本因德苏开战而连日来如此激烈辩论国策纲要时,美国对日本的态

度是怎样判断的呢?在罗斯福政府内部占压倒优势的判断是:日本会利用德

苏战争采取行动,但是北进,而不是南进。

六月二十二日德苏开战那一天,韦尔斯副国务卿对英国驻美大使哈利法

克斯说:

“日本迟早要进攻苏联。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英国同苏联结成同盟,那

么日英战争就不可避免了。因此英国不应同苏联结成正式同盟,在日本政策

明朗化之前,仅承认英苏两国都在同德国打仗这一事实,这才是上策。”

美国驻日大使格鲁在他所著的《旅日十年》一书中,对六月二十三日那

天的记述是这样写的:

“日本因德苏开战而陷入困境。日本一方面以三国同盟条约与德国起誓

相约,一方面又保证同苏联保持中立,它究竟打算采取什么政策呢?一个地

位很高的日本人说:我认为日本是在骑墙观望,待战争的双方打得精疲力尽

时再出来收拾残局。尽管如此,东京还是在吵吵嚷嚷,那里几乎在不间断地

召开内阁会议、陆海军高级将领会议和御前会议。最终会怎样,我们不得而

知。不过,如今该是他们选择一条新的前进道路的时候了,即采取某些建设

性措施,谋取缓和同美国的关系。现在才是他们最有可能误入歧途的一瞬

间。⋯⋯”

国务院内部则提出了如下的对日判断和对日政策的主张。远东司司长汉

密尔顿在二十二日提出的一份意见书中这样写道:“由于德苏开战,在日本

出现了南进论和北进论两种意见。不过,估计南进会稍许推迟些,因为虽然

没有缔结日美谅解协定,但(日本)仍然害怕同美国打仗。然而日本撕毁日

苏中立条约,向北进击的可能性倒是很大的。因此,日本将会要求缔结一项

日美谅解协定。但我们认为:一、没有必要缔结日美谅解协定;二、即使缔

结协定,也由于日本进攻苏联而远东和平条款得不到遵守,况且美国增加对

苏联的援助,还会加剧日本在进攻苏联的同时爆发对美作战的危险。”

二十五日,远东司副司长亚当斯提出一份意见书。他主张:

“判断――日本觊觎着符拉迪沃斯托克,恐怕不会南进。“日本之所以

进攻苏联:一是担心德国控制苏联后进攻远东;二是防范于苏联放弃其欧洲

部分,同德国媾和,而在远东采取威胁行动。日本进攻苏联,时间越长越对

美国有利,但会削弱苏联对德国的抵抗。

“政策――日本的北进,从它会推迟南进这一短眼光来看,那是有利的。

但是从打倒轴心国这一长远观点来看,则应予制止。为此,最为有效的政策

就是让日本无法判断美国的态度。这里就有两种方法,即消极的方法和积极

的方法。“消极的方法是:明确无误地表明美国的国际政策原则,使日本痛

切感到必须改善对美关系;而美国则不主动接近,当日本要求接近时,就维

持这种状况,日复一日地处理对日问题。“积极的方法是:除表明援助苏联

外,还要采取下列手段:一、冻结日本在美国的资产;二、对石油严加禁运;

三、在两、三个月内,加强美、英、荷三国在远东的共同防御体制,并把此

事透露给日本;四、要求日本从法属印度支那撤兵等,恢复到日

华事变发生时的那种状态。”

美国基于日本将会北进的这种估计,主张采取旨在阻止日本北进的政

策,同时,在这个政策里包含着对付日本扩大战争计划的强硬措施(美国为

了避免对日作战,过去一直持克制态度)。正在那个时候,格鲁大使六月二

十七日的来电报告了如下一个情况:

“两个星期或十天内,日本将作出重大决定。”

于是,远东司官员施密特于二十八日提出了如下切实可行的意见:

“如果日本脱离轴心国,决定同美国合作,不用说,那是最有利不过的

了。因此,要对日本的决定施加影响。应当把这样的主张反复告知日本,即

‘美国的敌人是希特勒主义:美国维护太平洋和平的愿望没有变,总有一天

要爆发美德战争:另外,德国一旦战胜苏联,就会使日本处于不利地位’。”

不久,通向太平洋战争之路的“决定命运之月”――七月到来了。

七月一日下午二时召开了联络恳谈会,将对前些日子推迟决定的那份照

会德国的电文作出决定。

由松冈外相亲自起草的这份电文,措词含蓄,没有丧失日本的自主性,

写得很成功。

?V田参谋次长:“外相起草的这份照会德国的电文和外相的说明书,都

写得非常好,如果一开始就拿出来,恐怕不会拖延得那么久吧!”

外相:“因为听取了大家的意见,所以才能写得这样好。”

第二大(二日)上午十时开始,在皇宫举行了具有历史意

义的御前会议,对《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进行了审议。

首先,近卫首相就总的情况作了说明,接着杉山参谋总长和永野军令部

总长就所需事项、松冈外相就对外关系事项分别作了说明。

随后,枢密院议长原嘉道谈了如下一些要点:

“我想,德苏开战对日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一个大好时机,对这一点,

各位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由于苏联要向全世界推行共产主义,所以总是非打

不可。⋯⋯为此,我们不希望在同苏联作战期间再同英美开战。

“外相再三声明要推行八纹一字的皇道外交,去年对法属印度支那保证

过其领土完整,现时又说明天就要批准日法间缔结条约,因此,我认为武力

进驻法属印度支那是不符合我们的宗旨的。⋯⋯

“关于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问题,我希望聆听各位对这个问题的估

计:日本染指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美国会不会参战?”

对此,松冈外相说:“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

接着,杉山参谋总长作了如下回答:

“进驻法属印度支那会刺激英美,这是显而易见的。但自从今年初成功

地调停了法属印度支那的纷争以来,日本的威信已相当地扩大到了泰国和法

属印度支那。然而现在英美对泰国和法属印度支那的阴谋活动日益频繁,将

来情况如何尚不得而知。因此,日本一定要把目前所考虑的那些措施坚决地

贯彻下去。为了杜绝英美的阴谋活动,这样做是绝对必要的。⋯⋯

“假如德国的计划受到挫折,那就会变成一场持久战,而美国参战的可

能性恐怕就会增加。我认为,现在的战局对德国方面有利,因而日本即使出

兵法属印度支那,美国也不会参战。”

就这样,这天下午一时三十分,一个决定我国命运的国策纲要得到了天

皇的批准。

家园 四 如愿以偿的美国策略

四如愿以偿的美国策略

局外人金梅尔

光阴似箭。森村书记员即吉川海军少尉,以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馆工作

人员身分来到檀香山已快四十天了,他到达那里第二天后,就开始“闲逛珍

珠港”。现在,他一眼就可以辨认出停泊在港内的所有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舰

艇种类及其名称。于是,吉川起草的第一份电报经东京外务省送到了军令部。

电文如下:

东京松冈外务大臣

一、十一日在珍珠港停泊下列舰艇:

战列舰十一艘(“科罗拉多号”、“西佛吉尼亚号”、“加利福尼亚号”、

“田纳西号”、“爱达荷号”、“密西西比号”、“新墨西哥号”、“宾夕

法尼亚号”、“亚利桑那号”、“俄克拉何马号”、“内华达号”);

重型巡洋舰五艘(彭萨科拉型两艘、旧金山型两艘);

轻型巡洋舰十艘、驱逐舰三十七艘、驱逐母舰两艘、潜水母舰一艘、潜

艇十一艘、运输船及其他船只十余艘。

二、“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在两艘驱逐舰的护航下,正在瓦胡岛东岸

洋面上执行任务。

喜多总领事干檀香山一九四一年五月十二日

军令部要求吉川在五、六、七月三个月中,只要没有特殊变化,就每隔

十天报告一次关于珍珠港内的舰艇停泊情况。

十四日,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写信给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和第十四

海军军区(夏威夷)司令布洛克,信中说:“我早就强调过,说不定谁会突

然在我们大门口埋下地雷,为此应该有所准备,以防不测。⋯⋯鉴于今后的

形势发展,目前我们必须认识到这种突然事件仅仅是何时发生的问题。”

二十六日,(美国当局)制订了一份《美国海军基本作战计划》(《虹

计划―5》、《WPL―46》)。

该计划规定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作战中的主要任务是:

一、封锁和占领马绍尔群岛要地和进攻敌人的海上交通线及其要地,以

此把敌军兵力从马来防线引开,并支援远东盟军部队;

二、准备占领加罗林、马绍尔群岛和确立其统治地位,并把舰队的前进

基地设在特鲁克群岛;

三、支援东经一百五十五度以东和赤道以南的英国海军部队;

四、保卫中途岛、约翰斯顿岛、帕尔米拉岛和萨摩亚群岛。

另外,还决定远东方面的陆军与海军共同配合保卫菲律宾海域,因为这

支陆军部队不过是一支地区性的防御部队,它在人员和装备上都是靠当地力

量充实起来的。所以对这一地区的海军部队――亚洲舰队不能抱有很大期

望。

当时,美国在太平洋方面的战略是守势作战,把重点放在阿拉斯加―夏

威夷―巴拿马这三点连结起来的三角形战略地带。这种战略思想明确承认菲

律宾会暂时陷落,并默认关岛、威克岛也会丢失。这样,美国经过多年发展

起来的以太平洋为重点的战略思想,随着世界形势的变化,不到三年,就被

以大西洋为重点的战略思想所代替了。

因为未能预料,美国与日本在太平洋将在什么情况下爆发战争,所以迫

使日本屈服的计划也就决定不下来。但美国舰队应该经过日本托管地区,尤

其是经过马绍尔群岛和加罗林群岛横渡太平洋,逐步向菲律宾方向进攻,然

后在西太平洋确立优势。仅这一点,已经取得了足够的理解和同意。可是,

除了提到日本可能由于经济上的压力、海上封锁和空袭等原因而屈服外,并

没有就打倒日本决定什么特别作战计划。(实际上,此项打倒日本的计划直

到一九四五年六月才最后定了下来)。

金梅尔司令自一九四一年二月一日就任太平洋舰队司令以来,一连三次

(四月二十二日、五月五日、五月十六日)写信给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

指出太平洋舰队从兵力、舰艇人员,一直到武器弹药、防御夏威夷的巡逻艇,

以及对孤岛基地的补给等情况,都存在不足和缺陷,并一再强烈要求迅速加

以改善。特别是他在五月二十六日公布《海军基本作战计划》那一天所提出

的《关于太平洋舰队目前情况的报告》,详细地说明了这种闲境。他强调指

出;太平洋舰队为了在西太平洋对日本舰队进行攻势作战,必须补充更多的

兵力、装备和舰艇人员。因为,当时的美军兵力只不过勉强达到适合于平时

体制的水平,实际情况是,连防御轴心国的可能进攻所需要的最起码的兵力

配备,也难如愿以偿,何况要在太平洋发动攻势,那就更需要适当数量训练

有素的兵力。当时,就整个太平洋舰队来看,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舰艇人员服

役时间未满一年,而这种情况在一部分舰艇上竟达到百分之五十。

金梅尔司令因为要完成他那在错综复杂和急剧变化的形势下受命指挥这

支舰队――“残缺不齐”的舰队――的十分艰巨的使命,所以他对“国家缺

乏适当政策”的问题,表示极大关注,他强烈要求斯塔克部长给他“提供十

分及时的情报”。

关于提供情报问题,金梅尔要求斯塔克“在发生紧急事态时,要尽可能

利用最快速度和最可靠方法向我们通知其一切进展情况”。但这一合理要求

实际上几乎彼置之脑后,特别是在开战日期迫在眉睫的夫键时刻也依然如

故。现在不妨举几个明显的例子看看:

一、华盛顿破译了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馆与东京外务省之间进行联络的

电报内容,但夏威夷却什么也不知道,因此,停泊在珍珠港内的舰艇情况和

太平洋舰队的动静以及夏威夷的防御情况,尽管已被详尽地向东京报告了,

可是被当作攻击目标的太平洋舰队的舰艇却仍旧悠然自得地停泊在四季常夏

的海面上。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六日,合众国舰队司令兼海军作战部部长E?J?金将

军,在向海军部部长提交的一个文件中写道:“如果海军部已把掌握的所有

情况能作出适当评价并转发下去的话,我看金梅尔司令在十二月七日上午(开

战时)对太平洋舰队所作的部署,就不至于变得象当时实际所看到的那种情

况吧!”

金梅尔司令在珍珠港事件调查会上,对“全然不知已截获檀香山与东京

之间的联络电报”一事作证说:

“如果我知道了这些截获到的日本电报,我(金梅尔)和我的同僚对形

势的看法将会完全两样。根据海军部和太平洋舰队的作战计划,与华盛顿在

敌人进攻前下达的指令和提供的情报一样,如果日本进攻马来防线,太平洋

舰队就会通过突然袭击马绍尔群岛,对日本发起最有效的反击。倘若我知道

日本要进攻珍珠港,那倒使我有机会伏击胆敢进犯夏威夷的日本进攻部队。

这件事暗示出这样一种明智想法:与其说为远征马绍尔群岛保存实力,毋宁

说是为此目的而集中了美国的对策。”

那么,华盛顿为什么不把理应告知的、而又有直接关系的重要情报通知

当地指挥官呢?

关于这个问题,斯塔克将军在海军调查委员会上作证说:“我不希望把

这些情报通知金梅尔司令。”其理由是:“因为这样做,可能会泄露机密,

而这些机密是海军部为保持其获得那些情报所需要的。”

二、华盛顿没有把十一月二十六日的《赫尔备忘录》(日本方面解释为

美国的最后通牒)通知金梅尔。

关于这个问题,珍珠港事件海军调查委员会提出了如下意见:

“在国务院那份措词强烈的《赫尔备忘录》中所包括的项目都是彻底解

决的项目,不是日本政府所能接受的。直至日本袭击了珍珠港之后,金梅尔

将军还不知道有这种备忘录,更不知其内容了。”

经常让下级指挥官了解情报,这是上级指挥官的主要责任。从十一月二

十六日至十二月七日,在这一段重要时间里,由于已经掌握重要情报的斯塔

克部长没有把这些情报转知金梅尔司令,以致金梅尔司令不了解如华盛顿所

了解的日美关系的详细情况。

可卡因是憎恶的东西

五月二十七日日本海军纪念日(日俄战争期间,我国东乡舰队于明治三

十八年①五月二十七日这一天,在日本海全歼俄国波罗的海舰队)那一天,海

军报道部第一课课长平出英夫大佐在电台广播了一篇讲话,题为《对付世界

动乱的帝国海军》。他说:

“我想,一旦那些敌对国家的经济压迫危及我国生存时,帝国当然要奋

起自卫。⋯⋯帝国海军现有大小舰艇两百余艘在中国沿海作战,又在西太平

洋海域配备了三百多艘舰艇和这些舰逛所必需的基地。这种配备情况是帝国

有史以来空前未有的⋯⋯目前一些重要基地已全部设防,飞机与舰艇均处于

严阵以待的态势,如有人胆敢轻举妄动向我挑战,我必将一举歼灭之。

“帝国海军的航空兵力是,飞机已接近四千架,作为我国海上的一支航

空部队,它正在训练一种独特的歼敌战

术⋯⋯”

这一广播讲话几乎占了报纸的一个版面,各报都发表了如下评论:“它

提到帝国海军的优良传统和铜墙铁壁的军备,它谈到适应于世界紧张局势的

万无一失的战备,并强调指出帝国已作好准备,下定决心,决不后退,如第

三国愿来挑战,就立即予以歼灭之”。

平出大佐的这一广播讲话,可以说是反映了当时军令部的观点。实际上,

他同知心的富冈大佐(军令部作战课课长)商量过,富冈大佐认为“这样广

播也可以吧”,所以他才这样广播的。

同一天,二十七日(华盛顿时间),美国总统罗斯福宣布“国家处于无

限制的紧急状态”。这样一来,美国在欧战爆发一周后的一九三九年九月八

日曾宣布“国家处于有限制的紧急状态”,进入了“准准战时体制”,现在

终于过渡到“准战时体制”,从而促进了以防万一的各项准备工作。

罗斯福在这一宣布中说:“战火正蔓延到西半球的边缘,极接近美国本

土。目前大西洋的战争已从北极的冰冻海洋扩展到南极的冰川大陆。实际上,

在西半球水域已有许多商船为轴心国破坏通商的舰艇和潜艇所击沉。一切迹

象表明,这是针对美洲各国的事实上的进攻。从现代战争的突然袭击这点来

看,要是等待他们进入我国大院后再动手,那就等于自杀。”

这一天,为了进一步加强大西洋上的战斗,(德英两国)最后都出动了

王牌战舰。被称之为德国海军珍宝的最新主力舰“俾斯麦号”,虽然初上战

场就旗开得胜,先击沉了英国巡洋舰“胡德号”,又重创了火力强大的新主

力舰“威尔斯亲王号”,但终究被击沉于北海的波涛之中。

再说,这一天也正是当年日俄战争时俄国海军中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率

领的俄国舰队葬身海底的一天。这支舰队为了一举挽回战局,远渡重洋驶向

海参威,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被日本的东乡舰队消灭于对马海峡。而德

国主力舰“俾斯麦号”也是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法国的布雷斯特时沉没的。

说也奇怪,这艘“俾斯麦号”主力舰葬身海底那天,恰巧是俄国舰队的“忌

辰”之日。

一到六月,在日本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人们冥思苦想地对一起发生

的重大事件考虑对策。那就是因为美国宪兵非法地监禁了日本驻美国西海岸

① 1905 年。――译者

的冈田贞外茂少佐。

华盛顿州的西雅图是美国西北部的战略要冲,附近有重要的布雷马顿军

港,还有著名的波音飞机制造公司。它是面向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的一个

基地,也是通过北方航线对日作战的策源地。

一九四○年九月,日本、德国和意大利缔结三同同盟条约后不久,我国

海军为了加强在美国太平洋沿岸的对美情报网,决定派遣一名海军士官常驻

西雅图。在那里,自一九三六年夏季以来一直中断了(情报工作)。选派去

那里的是冈田贞外茂少佐,他是这年六月作为驻外人员前往美国赴任,并行

将进普林斯顿大学(新泽西州)。

这样一来,日本海军在美国西海岸就有两名驻外人员。旧金山以南地区

的情报由驻洛杉矶的立花止中佐负责搜集;旧金山以北地区的情报则由冈田

少佐搜集。

一九四一年五月底,冈田为了同立花取得联系,他驾着自己的轿车(一

九四○年型的黑色比克牌)离开西雅图。

六月二日下午,当他的汽车驶到葡萄干产地弗雷斯诺(加利福尼亚州)

以南大约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时,突然有两名警

察以“超速”为名命令他停车。冈田把车停下后,就有一名警察不客气

地走过来说:“我们实际上是接到一个通知,说有一辆挂着华盛顿州牌照的

一九四○年型比克牌黑色轿车,带有可卡因等违禁品从西雅图驶向洛杉矶。

由于你的车子与通知所说的那辆很相似,所以我们要检查一下你所携带的物

品。”

的确,那辆车子与冈田的车子一模一样,甚至连去的方向也一致,但因

车子是在规定速度内行驶,所以寻找“超速”这种借口未免有点奇怪。冈田

感到疑惑,他伸手去抓车子后部的把手,想取出他的旅行皮箱。就在这时,

“咔嚓”一声,他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

“别这样无礼!我是日本海军军官呀!”冈田马上提出抗议。其实,他

们完全知道冈田的身分,就连他做什么工作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说,可卡因这个东西对日本海军来说简直象是灾难一样。一有

什么事,美国方面马上就以可卡因为借口。当年一月二十日强行夺走“日新

丸”的密码本也是如此,现在又看到冈田吃到苦头。如果是美国海军的重要

情报,冈田也许会抢着去搞,然而象可卡因这样的毒品,他却既不喜欢,也

毫不关心。

“总而言之,需要查问一下,希望你跟我们到警察局去一趟。”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带走冈田,把他关进了拘留所。

冈田凝视着阴暗的水泥墙壁,内心不由地涌起一股愤怒的激情。

“他妈的!不但给我戴上手铐,而且还把我关进拘留所!”过了一小时

左右,冈田被释放出来了。不用说,他所携带的东西,已在关押期间被彻底

搜查。当释放出来时,归还他的只是一些替换的衣服等旅行用的必需品。冈

田心里可很不服气,他对警察说:“喂,把局长喊来!究竟凭什么理由这样

蛮横无理地侮辱一个日本海军军官?讲出道理来!”主管警察在气势汹汹的

冈田面前退缩下来。可是问题丝毫也没有得到解决。无奈,冈田只好再驱车

继续南下,他嘴里嘟哝着:“别再上这帮家伙的当!”

为了不让美国方面找到借口,冈田十分小心谨慎,因为先前在:‘超速”

的问题上被他们找了碴子,所以他这次大大降低车速。别的汽车接二连三地

超越他的车子疾驶而过,冈田也不在乎,他不慌不忙地掌握着方向盘。

当天晚上十时过后,他的汽车才驶抵洛杉矶的北郊。可是他又一次被命

令停车。

“他妈的,又要来这一手啦!”冈田骂了起来。

这次则是在旅行证件上找了冈田的碴子。去年夏天,他曾去加拿大旅行,

而美国当局便以那次旅行证件“不齐全”为理由,把他再次夫押起来。在这

里,冈田携带的物品又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看来美国方面似乎要为正式逮

捕冈田而拚命地寻找证据。但冈田并非是束手无策的笨蛋。

尽管这帮家伙蛮不讲理,恐怕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何况冈田是一

位有身价的日本海军军官,而日美之间又正在华盛顿举行调整两国关系的外

交谈判,单从这一点看,美国方面无疑也会不得不慎重行事的。

冈田从拘留所释放出来后,面部充满着愤怒的表情,似乎流露出:你们

不是一次,而竟然两次毫无证据地把我关进拘留

所!

这时,已是深夜时分了,他驱车驶向洛杉矶街道。当他来到那立花住的

旅馆,敲着房门时,早已过了深更半夜。

第二天早晨,冈田用长途电话向华盛顿日本武官处报告了事情的大致经

过。武官处的人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冈田的那番激昂的言词,已直觉到事情

的严重性,于是,就指示冈田立即乘飞机来华盛顿。武官处这样做,是为了

详细了解情况,以便采取对策,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冈田的人身安全。

翌日(六月四日),冈田到达华盛顿。通过他的汇报,我忙已能确切掌

握美国方面的意图,特别是美国海军的意图――要搞掉日本在美国西海岸的

情报网。很明显,冈田事件与立花中佐有联系,看来冈田似乎是“配角”,

而立花似乎是“主角”。美国对冈田采取行动,说明立花自身的安危问题迫

在眼前,而且令人感到这已经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陷入反谍机关的圈套

自从一九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日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北部以来,我国正

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悲惨的结局。但是,由于拟定了《对南方的对策纲要》(一

九四一年四月十七日)、开始了日美谈判(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七日)、缔结

了日苏中立条约(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三日),似乎暂时呈现出一幅光明的前

景。然而好景不长,一到五月,日美谈判停顿,日本原来从美国进口石油,

后来改变计划,打算从荷属印尼进口石油,但也因日荷谈判毫无进展而遭受

挫折,再加上法属印度支那对日本的物资供应也有所削减这一不利因素,国

际形势对日本来说是更加恶化了。

反映这种形势的是,海军“第一委员会”从五月初起研究了这样一个基

本方针:“判断情况,应以此为决定今后帝国态度之依据,促进有关人员统

一思想,是乃处理时局之准则”。第一委员会是日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北部

后不久建立起来的三个委员会之一,这三个委员会都是军令部和海军省的事

务促进机关。第一委员会负责制订政策,第二、第三委员会则分别负责军备

和情报工作。第一委员会由如下数人组成:军令部作战课课长富冈定俊大佐、

直属部长领导的(战争指导班)大野竹二大佐、海军省军务局第一课课长高

出利种大佐和该局第二课课长石川信吾大佐。石川信吾大佐是一个负责政策

的课长,从他海军学校的出身资历来讲,是个前辈,要比其他成员早二届乃

至四届,不用说,他的发言是举足轻重的。六月五日,第一委员会向海军省

和军令部上司提交了一个文件,题为《帝国海军在目前形势下应取之态度》。

内指出:“帝国面临的形势已处于你死我活之地步,已到迅速决定和战之时

机。然而,掌握和战之最后决定权者,唯帝国海军,别无他者”。第一委员

会基于上述思想,研究了国内外形势和本国的物力情况,随后得出如下结论:

“帝国海军⋯⋯要立即表明战争(包括对美作战)之决心,并以强硬态

度制定各项对策。”

现在,再从第二个文件――《帝国海军应采取之策

略》――中摘录下列“关于行使武力之决心”和“结论”两部分来看一

看:

关于行使武力之决心

帝国海军决心在下列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行使武力:

(一)美(英)、荷等国对石油禁运时;

(二)荷属印尼、泰国、法属印度支那对生橡胶、大米、锡和镍全面禁

运时;

(三)法属印度支那、泰国拒绝帝国出于自卫需要之军事合作时;

(四)美、英、荷等国向远东增派之兵力达到作战中难以容忍之程度时:

(五)行使对华交战权后,美、英对帝国之军事行动进行阻挠时;

(六)英、美对泰国采取军事行动时。

结论

(一)帝国海军在皇国安危之际,为不动摇帝国诸政策,要立即表明战

争(包括对美作战)之决心,并以强硬态度制定各项对策;

注:采取一如既往之方针,绝对避免战争,但估计战争亦有可能万一发

生,应作好各项准备――此种态度乃是对国内总政策缺乏坚定性和顾前思后

之结果,反会招致困境和加速战争之危险。

(二)对泰国、法属印度支那采取军事行动,要尽快断然实行之,

(三)务使国内各方面都彻底了解帝国海军对形势所作之判断(对物资、

战略、国际形势之判断)。第二天(六日),大本营陆海军部又将四月十七

日拟定后就搁置起来的《对南方的对策纲要》重新拿出来进行研究,并把它

作为大本营陆海军部的一项决定予以批准。这个纲要的主要内容是:

一、当前帝国对南方政策的目的,在于为帝国的自存自卫而迅策扩充国

家的总体力量。为此:

(一)帝国和法属印度支那、泰国之间要在军事、政治、经济上建立不

可分割的密切关系。

(二)帝国和荷属印尼之间建立密切的经济关系。

(三)帝国和其他南方国家之间建立正常的贸易关系。

二、在发生下列事态而又无法打开局面时,帝国为自存自卫而行使武力:

(一)由于美、英、荷等国的对日禁运而引起帝国的自存受到威胁时;

(二)美国单独或与英、荷、中等国进行合作,逐渐加紧对帝国的包围

态势,使帝国在国防上难以容忍时。

三、倘若预见英国在欧战中确已走向崩溃,则尽力推行这一政策,尤其

对荷属印尼加强采取外交措施,以达到目的。

然而,这天因接到了驻德大使大岛送来的关于“德苏即将开战”的情报,

所以,这个《纲要》的寿命不过是短短的几天而已。

因此,为了交换情报,当天(六日)召开了联络会议。会上,决定了随

着德苏开战而日本应抱的态度,并取得了一致意见。日本的态度大体分为三

种:

一、现在断然对南方进行武力进攻:

二、同美国妥协,解决北方问题;

三、对南方确保法属印度支那,对北方加强满洲的兵力,从而确立对苏、

美、英的战备态势。

然而,究竟决定采取什么态度呢?在这个问题上,不要说陆军内部见解

不一,就连陆海军之间也有分歧,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此后不久(华盛顿时间六月六日),驻美国洛杉矶的立花海军中佐被美

国宪兵逮捕。

这一天,立花前往驶入圣佩德罗港(洛杉矶郊外)的日本海军特务舰进

行访问,他商量好该舰靠岸期间的日程安排――旅美日侨的欢迎和舰上人员

上岸参观游览等――以后,就回到自己投宿的旅馆。

这时,联邦调查局的侦查员早已埋伏在立花投宿的那家旅馆的里里外

外。

“你是日本海军的立花中佐吗?”

“是的。”

侦查员出示逮捕证后,就给立花戴上手铐,把他押送到警察局。与此同

时,他的所有东西一件不留,全被作为证据取走。

立花中佐为什么被捕?

原来在事情发生前不到一个月的五月中旬,他曾去过日本驻华盛顿的海

军武官处,详细汇报了过去搜集情报的活动情况和对今后的看法,并谈了自

己的计划,等等。他说:

“先前已得到有关美国‘非尼克斯号’巡洋舰夜战攻击的重要情报。最

近好象有可能搞到关于美国战舰攻击情况的情报。不过需要五千美元的活动

费。提供情报的人是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一个下级军官⋯⋯”

武官处对这个下级军官的可靠性总觉得有点怀疑,但立花坚决加以否

定,他保证说:“此人绝对可靠。”

“既然这样,那就试试看吧!但希望你要特别小心。”

于是,武官处决定按立花的计划行事。立花怀里暗藏着五千美元的“军

费”,一面梦想着即将到手的美国海军的机密情报,一面搭乘飞机离开了华

盛顿。

立花回到洛杉矶后,为了搞到对日本海军肯定有用的宝贵情报,打算铤

而走险。所谓“逐鹿者不见其山”,恐怕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然而美国人在那里已周密地设下了欺骗立花的圈套。立花保证“绝对可

靠”的那个人,其实不过是美国方面施放出来的一个诱饵罢了。就这样,由

于反谍机关布下圈套,立花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

关于这个问题,当时的太平洋舰队参谋长史密斯将军在一次珍珠港事件

国会联合调查委员会召开的会议上作证说:

“在珍珠港事件发生前几个月,有一个日本海军军官雇佣的美国人查尔

斯?查普林来到珍珠港,当时情报参谋莱顿少校叫一个身穿庶务军士服装的

海军军官同他进行联系。这个美国人从司令部的存档文件中取得了两、三份

有关舰队的攻击演习资料后,便返回美国西海岸。后来,那个日本海军军官

和查普林就被美国宪兵逮捕。”

然而,象立花中佐那样的驻外人员,他的身分是“事务性”的,不享有

大使馆馆员那样的外交特权。如果享有这种特权,

那么,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也只能按照国际惯例,作为“不受欢迎的

人”被驱逐出境。可是他却并非这样,倘若犯了法,就要受到美国法律制裁;

如有罪,就得在美国监狱里坐牢。

不久,立花被起诉。检察官颇有信心地认为掌握了他的确凿证据。这是

因为美国方面对立花事件已作了有计划、有组织和极其周密的准备,似乎是

在掌握了充分证据后才起诉的。因此,必须看到,一旦开庭审判,就必然会

宣布立花“有罪”,判以徒刑二十年左右,而后被关进美国监狱服刑。

所以说,日本海军武官处因此急得团团转――无论如何也要把立花营救

出来。

助理武官寺井少佐急忙前往洛杉矶,武官处也开始准备聘请律师出庭辩

护。然而,把立花交付审判终究是个下策。看来“无罪”释放是百分之九十

九没有希望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么除政治解决外,别无他法。

海军武官已请求野村大使出面解决。好在大使是海军的老前辈,因为他

曾经担任过驻美海军武官,也充分理解搞情报这项工作,而且取得了美国政

府首脑的极大信任。不过大使的努力也有得不到成功的最坏可能,所以武官

处还是作了万全的准备。

六月十四日,野村大使拜访了他的老朋友――美国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

克将军。因为日美关系处于极其微妙阶段,他希望将军能从大局出发解决立

花事件。大使还开门见山地拜托斯塔克说:

“你们国家的人在日本也干着同样的事,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因此,

这个问题请你妥善处理⋯⋯”

斯塔克将军对大使的这番话,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点头。

可是大使的努力并未见效,一点也看不出有解决问题的样子。审判日期

无情地日益逼近,而美国政府那里却杳无音,讯。武官处人员的焦虑不安情

绪有增无减,并随着审判日期的接近越来越加剧。

审判前的最后一天――六月十八日终于来到,明天就要审判了。武官处

要做的事都做了,妥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当想到那被关押在阴暗拘留所里

心中一定战栗不安的立花中佐说不定会在异国土地上殉职时,不禁充满悲伤

之感。

正当大家为这种焦虑所支配时,大使馆打来电话说:

“刚才美国国务院远东司司长汉密尔顿给若杉公使打来电话,通知他让

立花中佐立即回国,并说以此为条件,将此事不了了之⋯⋯”

“啊!好极啦!好极啦!!”作者一面握着电话听筒,一面不禁大声叫

了起来。

武官处顿时一片欢腾,大家都放下了心。

这一好消息大概也会传到立花――他被监禁在远离华盛顿五千多公里的

洛杉矾拘留所――那里吧!他那喜悦的神态已历历在目地浮现在我们眼前。

这一大,大家以多日来不曾有过的愉快心情进了一顿晚餐。

第二天(十九日),野村大使前往国务院拜访了副国务卿韦尔斯,就解

决立花事件一事表示谢意。当时韦尔斯说:

“考虑到你的特殊要求和你对改善日美两国关系所作的真诚努力,我们

虽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但仍决定以立花中佐立即回国为条件,处理这一事

件。”

就这样,多亏野村大使的帮助,自六月六日立花被捕以来一直笼罩在武

官处的不安的气氛,已全部驱散干净。

数日后,“镰仓丸”客轮由旧金山启航,乘客中有一个身穿西服的日本

海军士官,他站在甲板上以无限感慨的神色一直凝视着那消失在船尾后的美

国西海岸。

家园 三 松冈一手操纵的外交

三松冈一手操纵的外交

对形势的出色估计

森村书记员刚一上任就开始活动。三月三十一日,正当他密切注视着停

泊在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舰艇时,夏威夷方面陆军航空部队司令

F?L?马丁陆军少将和夏威夷海军基地防空部队司令P?F?L?贝林贾海军

少将写了一份《关于陆海军在敌人突然袭击瓦胡岛或夏威夷舰队时采取联合

行动的综合估计》。

在这份《综合估计》中,对形势发展的要点叙述如下:

一、美国和“橘子”①的关系正处于紧张和变化之中。

二、“橘子”以往在采取敌对行动前是不宣而战的。

三、对我方舰艇和瓦胡岛上的海军设施进行突然袭击要是成功,那就有

可能影响我部队在西太平洋进行长期攻势作战。

四、当前,我舰队的主力部队要经常在作战海域行动,以便迅速对具有

敌对行动的敌本上部队或潜艇部队采取进攻行动。

五、我们认为,“橘子”的潜艇和高速空袭部队也许有可能在我情报部

门发出警报之前就侵入夏威夷海域。另外,在第二部分“关于对‘橘子’之

兵力的考察”中的第二条,就防卫夏威夷的空军兵力问题,作了如下说明:

“我们能够使用的航空兵力,取决于定期由美国本土派来加强力量的飞机架

数。就目前情况来看,我们能够保持大约半数飞机使之进行飞行的物质准备。

但要使‘橘子’的舰载飞机无法飞抵瓦胡岛,从而达不到其全面发动突然袭

击的企图;而我们的飞机又要从瓦胡岛基地起飞,充分进行长期的巡逻搜索,

这从夏威夷的飞机配备情况来看显然是不够的。至于正在计划使用的孤岛空

军基地,现在还不能支援对空作战。“巡逻机对远距离的海上搜索具有特殊

价值。今天凡能用于这方面的机种都最适合于这种作战。如果使用现有的飞

机去轰炸那些防守严密的目标,将来可以利用的飞机数量恐怕会感到严重不

足⋯⋯”

在其第三部分“敌人可能采取的行动”中指出:

“一、[敌人]在宣成之前,说不定会采取下列行动:“(一)通过潜艇

对停泊在夏威夷海域内的美国舰艇进行突然袭击;

“(二)对瓦胡岛(包括停泊在珍珠港内的舰艇和有关设施)进行突然

袭击:

“(三)上述两种行动同时进行。

“二、看来对瓦胡岛最可能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攻击方式将是空袭。现在

看来,这种攻击极有可能是通过驶近瓦胡岛三百海里以内的航空母舰来进

行。

“三、(略)

“四、(略)

“五、如果(敌人)在拂晓时进行空袭,那么,下列可能性很

“尽管我们也许进行巡逻搜索,但敌人仍然能成功地进行全面的突然袭

击,或许是我们的准备工作对开始进行迎击处于迟缓状态,或许是敌人成功

地把我们的注意力从第二批袭击部队引开。但是对敌人最为不利的是我们能

在四十六小时内发现并攻击敌之航空母舰。

① 指日本。――原注

“如果敌人在黄昏时发起攻击,那么敌之航空母舰就能利用黑夜撤退,

到第二天,也许它已不在我方飞机所能进行空袭的范围附近。黄昏时发动进

攻的不利之处,就在于敌人为了发动进攻得在白天接近(我地区),因此很

可能被我们发现。不过在目前情况下,也许这并非是一个很大的不利,因为

在敌人公开行动前,我们恐怕不会对其采取进攻性行动,要避免的不过是敌

人的全面突然袭击而已。

“至于白天进攻,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不利的,一点没有上述那些

有利因素。

“夜间进攻虽有某种有利因素,但拂晓和黄昏进攻恐怕不仅比白天进攻

安全一些,而且有更多机会来获得巨大成功。

“潜艇攻击可能与空袭同时进行。”

本来,华盛顿的作战参谋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已估计到:一旦日美开

战,日本就有可能对珍珠港的美国舰队进行先发制人的突然袭击。这种估计

是在一九三二年以后作出的,也可以说是美国海军军官的一种“常识”。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发生了“满洲事变”①。日美关系以这一事变为转

机突然恶化起来。翌年一月七日,美国提出了“史汀生主义”。这就是当时

的国务卿亨利?L?史汀生(日本偷袭珍珠港时任美国陆军部部长)发出的一

份“不承认武力夺取的任何东西和不承认日本侵略‘满洲’的通告”。由此,

日美间的紧张关系发展到了顶点。

在此情况下,美国舰队于第二年二月在太平洋举行了一次夏咸夷防卫演

习。在演习中,假想负责珍珠港防御的部队配备了海岸炮兵部队、一个步兵

师、一百架飞机和许多潜艇;假想发动进攻的“橘子”军部队则是对航空深

感兴趣的哈里?E.亚内尔海军司令指挥的舰队。该舰队的编制与当时的那种

主力舰第一主义不同,是由两艘航空母舰“萨拉托加号”和“列克星敦号”

和四艘负责警戒的驱逐舰组成。

这次演习,“橘子”军于二月六日星期六夜晚,在完全未被守军察党的

情况下从东北方接近瓦胡岛。七日,在日出前三十分钟到达离瓦胡岛一百零

八公里的地点。这天正好是星期日。日出前三十分钟,舰上的水平轰炸机、

俯冲轰炸机、鱼雷轰炸机和战斗机等共计一百五十二架飞机,为了轰炸停泊

在珍珠港内的舰队,从两艘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起飞。这是一次地地道道

的突然袭击,它从理论上说明,可以在防御部队的飞机一架也未起飞前,就

将地面上所有防御用的飞机全部击毁,并把停泊在港年的几乎所有主要舰艇

船只击沉。

从此以后,如何防御日本对珍珠港突然袭击,实际上已成为美国海军进

行各种演习的一个重要课题。即使是美国陆军,也不能对日本突然袭击的这

种可能性孰视无睹。

在读者中,恐怕有不少人会直觉到:亚内尔部队的进攻方法和所取得的

成果,与南云忠一海军中将在太平洋战争开始时指挥进攻夏威夷的机动部队

所采取的进攻方法“非常相似”,这将在后面详尽叙述。

的确如此,在南云部队进攻夏威夷的那天――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夏

威夷时间)也是星期日。我机动部队丝毫没有被美国方面察觉,就在瓦胡岛

以北大约三百六十公里的地方,于日出前二十五分钟,从六艘航空母舰上先

① 即“九?一八”事变。――译者

后起飞了两批(袭击珍珠港〕的飞机(第一批为一百八十三架;第二批为一

百七十一架),取得了众所周知的辉煌战果。

这两次的攻击方法和所取得的成果难道完全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吗?

也许有人还认为山本司令长官是“向亚内尔司令学习”的哩。

这个问题姑且不管。但日本海军也曾“观看”过亚内尔部队的演习。

那是一九三二年一月下旬,“满洲事变”逐步发展,上海的气氛越来越

紧张。当时,我国海军有一艘特务舰。“襟裳号”(油船)借口派往美国西

海岸购买石油,中途要在檀香山停泊,在大体上估计那次演习即将举行的日

期后,这艘特务舰便从横须贺军港启碇出航,以便了解美国舰队的演习情况

及其舰队的动静和战备等情报。

在这艘特务舰上有几个不寻常的人物,一个是深町让少佐,他是由军令

部特派来的通讯谍报专家,在舰上担任通讯长职务;另一个是军令部第五课

(对美情报课)的小川贯玺少佐,他是这艘船上的“临时船员”。不仅如此,

海军方面还在舰上配备了几个精通通讯谍报工作的下级士官,充当深町少佐

的部下,并在舰内安装了一套特别无线电监听装置等。

当这艘特务舰驶离横须贺港后不久,一月二十八日终于爆发了“上海事

变”①,日本海军陆战队和中国第十九路军发生冲突。日美双方的广播电台都

对这一事变的种种情况作了多次报道。这样一来,那艘舰艇上的船员们都抑

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任性地说:

“‘上海事变’已经发生,我们为什么还要乘坐这艘非武装的油船去游

山玩水观看美国舰队的演习呢?也让我们赶快上战场吧!”

舰上的干部花了很大力气向这些年轻人讲明道理,并做了一些稳定情绪

的工作。

“襟裳号”特务舰渐渐驶近美国舰队进行演习的海域,通信谍报班人员

便拼命监听美国方面的无线电波,努力搜集资料。军令部整理研究这些由深

町带回日本的资料,结果终于破译了美国舰队使用的密码,从而掌握了美国

海军这次演习的规模、部队编制和演习经过等重要情报。

这里顺便讲一讲,由于“满洲事变”,日美关系突然恶化,因此在一九

三二年六月,我海军便派出海军士官常驻美国西海岸的西雅图和洛杉矶两

地,主要搜集下列几方面的情报:

一、监视美国舰队,弄清其行动计划和临战准备情况,

二、舰队训练情况:

三、美国西海岸建造和修理舰艇船只的情况;

四、舰队船员的对日感情。

另一方面,美国海军对日本海军的演习也没有袖手旁观,这里不妨举一

个例子看看:

一九二七年秋,日本的教练舰队(由“浅间号”和“磐手号”组成)访

问美国,因此,作为回访,美国决定让其亚洲舰队的一艘轻型巡洋舰“玛布

尔赫德号”驶往长崎和神户港。

这一年的八月三十日,美国方面正巧获得日本海军要进行演习的情报,

并得知在这次演习中将有最新型的航空母舰“赤城号”参加,所以美国海军

对此非常关心。

① 指1932 年1 月28 日晚,日本海军陆战队向上海发动攻击的“一?二八”事变。――译者

当时,扎卡赖亚斯海军少校利用美国驻上海领事馆四楼里的一套监听设

备搜集情报,他通过监听到的不断增加的电报数量,断定这一年日本海军的

演习要比往年重要。他认为,监听这次参加演习的舰艇所发出的电报,也许

能搜集到日本海军战术情况和其他方面的资料。可是地面监听地点离演习的

海域很远,因此他要求华盛顿派一艘军舰驶往日本海军演习的海域附近进行

活动。

就这样,华盛顿方面便决定利用那艘访问日本的“玛布尔赫德号”轻型

巡洋舰来达到这一目的,而奉命伪装成该舰“临时船员”的扎卡赖亚斯,则

把上海的那套监听设备和有关人员全部转移到“玛布尔赫德号”舰上,并计

划在该舰驶往神户途中通过日本海军演习的海域。

十月二十日,驶抵日本海军演习海域的“玛布尔赫德号”军舰,监听了

许多无线电讯,经研究结果,获得了大量有关日本舰队的重要情报。

这艘军舰于十月二十八日驶入神户港,接着使返回上海。在抵达上海后,

扎卡赖亚斯写了一份详细报告送往华盛顿。美国海军通信部部长收到这份报

告后,给扎卡赖业斯写了一封信,信中对他的努力作了充分肯定。内云:

“我认为你的报告很好,它包含了对我们说来极为重要的

有关日本海军方面的情报,它的价值,对你怎么表示感谢也不过份”。

别有用心的弹痕

四月一日,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向各海军军区司令拍发了如下的电

报:

“务使各军区情报部工作人员注意下列事项:迄今的经验表明,轴心国

通常利用周末、星期日或有关国定假日的欢乐时刻开始行动,在这种日子里

有必要特别引起注意。”

斯塔克所以要拍出这份电报,恐怕是在他心里想到了有关过去我国在日

俄开战时突然袭击旅顺口的那件事情吧!在珍珠港事件发生前三十八年,揭

开了日俄战争(一九○四――一九○五年)序幕的旅顺口之战,正好发生在

明治三十七年①二月九日圣母节那一天。

俄国有一种习惯,凡取名玛丽亚②的妇女都要在这一天接受他人的祝福,

上层社会则按照惯例还要举行舞会。由于俄国的旅顺舰队司令斯塔尔克中将

的夫人,她的名字也叫玛丽亚,所以,当时陆海军首脑们都聚集在旅顺的长

官官邸大厅里、愉快地跳着舞。正当伏特加酒宴方酣之时,在近在眼前的旅

顺口外,数十门大炮如同雷击般地轰鸣起来。

“小日本夜间偷袭了!”

停泊在港口外的“采扎列维奇号”战舰等三艘舰艇因遭到了我驱逐舰队

的鱼雷袭击,蒙受损伤。

四月四日,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又向各舰队、有关海军军区和海军兵工厂

发出指示,要各舰艇除因执行经常性的补给任务而正在航行中的外,其他一

律作好临战准备。

根据这一指示,各舰决定按出师准备要求,装足规定数量的弹药、鱼雷

以及深水炸弹;有的舰艇驶进船坞,以便修理和调整;舰上非急需的物品也

都全部卸下。但是,太平洋舰队的舰艇却接到指示,不要其返回美国本土,

以便作好临战准备。

日本海军的临战准备又做得怎样了呢?

我国海军鉴于日本周围的形势紧张起来,所以早在一九四○年十一月十

五日就部署了“出师准备第一步的战斗行动”。

这种出师准备工作分为第一步的战斗行动和第二步的战斗行动。第一步

的战斗行动是作战部队等在开战第一天所采取的必要行动,要求在下令进入

战时状态前作好准备工作。而且一旦发起这种出师准备的战斗行动后,各有

关部门就处于战争状态,储存起来的战备物资即可动用,征用商船等的手续

也加以简化。因此,它对于促进战备工作是非常有效的。

当斯塔克指示各舰艇作好临战准备时,大西少将已经收到了源田中佐对

山本司令长官的夏威夷作战设想经研究后所提出的初步方案。大西少将以此

作为参考,又经过反复研究,最后提出这样一个方案:用舰载攻击机对(敌

之)战舰进行水平轰炸,并把进攻珍珠港部队的出发基地定为千岛群岛中的

择捉岛的单冠湾。

山本对大西的方案略加修改后,就叫大西送到军令部。大西到军令部后,

把山本的意图向福留繁少将――他于四月十日从联合舰队参谋长调任为军令

① 1904 年。――译者

② 圣母名。――译者

部第一部部长(作战部部长)――作了一番说明,并将此方案递交给他。这

份作战方案虽是山本命令大西,要他写好后提交福留保管的,但它不是公文,

所以福留就把它存放在第一部部长的保险柜内。

一到四月上旬,美国方面打算制止我国海军在美国所进行的情报活动,

特别是美国海军,已经有迹象表明他们正在采取对策。

华盛顿是美国的樱花胜地。这个城市栽种的樱花,原是已故老人尾崎行

雄任东京市长时作为日美亲善的一项贡献赠送给美国的。

现在,这些樱花已在波托马克河畔含苞欲放。可是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

件事。一天,驻华盛顿工作人员司城正――兵工厂的大尉――一本正经地对

我说:

“实松中佐,我的汽车上有子弹痕迹,是在停车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人

用手枪打的。”

我听到这一报告后,却不以为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我说:

“恐怕是哪个恶作剧的人用气枪随便乱打的吧!⋯⋯”

我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几天前自己的一只汽车轮胎被人用锋利的刀子割

了三分之二。然而司城对我的这种态度感到无比焦急。他说:

“不是用气枪打的,从弹痕上看,分明是手枪⋯⋯”

司城根据他所掌握的造炮的专门知识,作了这样的判断。

“那么就去看看那辆车子吧!”

于是,我们两人一起走到海军武官处附近的停车场,仔细查看了那辆汽

车。

经过查看,确实发现有两处弹痕,一处在后座的玻璃窗上;另一处在右

后车轮的轴盖上。弹痕并非象我所想象的那样为气枪所打,正如司城所判断

的,它是用手枪射击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为美国警察所佩带的那种大型手枪

所射击。此外,在汽车坐垫底下还找到了子弹头,那就更清楚地证明了这个

判断。看来,这似乎不是什么单纯的恶作剧。不管怎样,我已经直觉到这一

点:说不定此举是他们别有用心的卑劣阴谋。

因为不能把汽车停放在那里不管,所以司城就驾车去修理。快到第二天

的时候,美国宪兵突然闯进了司城住的房间里,在他本人不在场和没有搜查

证的情况下对他的住宅进行了搜查。

我国海军武官处立即向美国海军部提出严重抗议,谴责美国当局的这种

非法行为,并要求美国当局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可是这种抗议一点

效果也没有。

此后不久,美国警察要求司城前去报到。我们已经清楚看到,美国方面

的真实意图是要在弹痕问题上找碴子,如果可能的话就对司城进行处罚。

象司城这样的驻外工作人员,不享受武官和助理武官那样的外交官特

权。因此,如果他有违反美国法律的行为,就要依照这个国家的法律受到惩

处。

美国方面的经办官员责问司城:

“你在某月某日去过哪些地方?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他们好象在跟踪司城,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面对这种讯问,就连

司城也感到有点紧张,不过,因为他没有干过

?oo?什么违法行为,所以很但然地作了回答。于是对方又问道:

“你在哪些地方没有听从警察的警告?”

此刻,司城已直觉到就要进入正题了,不过他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一点。

他说:

“这种事情一次也没有过。”

可是经办官员对他施加了压力,并提出责问:

“不,你有违法行为。不但如此,你还不听从警察的警告就逃之夭夭。

因此,警察出于不得已才开枪射击。在你的汽车上一定有弹痕,难道你想佯

装不知吗?你到外面修理汽车恐怕就是为了消除车上的弹痕吧!”

对此,司城这个规规矩矩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然反驳道:

“请你不要装模作样了。美国方面想要在我汽车上的弹痕问题找碴子来

处罚我吗?我是一个兵工厂的士官,是造炮专家。一目了然,那些弹痕是在

停车时射过来的。你有什么根据说我有违法行为,说我不听从警察的警告就

逃之夭夭,因而才遭到警察开枪射击的?希望你当场把证据拿出来。”

司城理直气壮地反驳说,他的汽车右后车轮的轴盖上所留下的弹痕是直

线的,这就清楚地证明它是在停车时开枪打上去的,倘若汽车正在行驶的话,

那么弹痕就随着车轮转动的速度必然成为曲线。

司城这番咄咄逼人的话,驳得企图找碴子的美国方面哑口无言。结果,

这个问题就这样了结了。

在这次讯问司城时,好象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美国海军情报局的上尉在

场。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断定:在司城事件的背后一定有美国海军在进行活

动。

《日美谅解方案》的背后

四月十一日,夏威夷方面的陆军司令肖特中将和第十四海军军区司令布

洛克少将制订了一个陆海军在夏威夷《沿岸海域联合防御计划》。这个防御

计划已成为平时和战时的联防计划和动员计划的基础。这样一来,以珍珠港

为中心的夏威夷防御计划,便一步一步落实下来。

这时,松冈外相和苏联外长莫洛托夫正在莫斯科就缔结日苏互不侵犯条

约问题举行会谈,但依然没有达成协议。就在认为谈判快要破裂时,双方商

定隔天再举行一次会谈。十二日,斯大林也参加了会谈,于是会谈急转直下,

双方很快就无条件缔结中立条约问题达成了协议,第二天――十三日便在条

约文本上签了字。

松冈外相一行结束了匆忙举行的宴会,旋即驱车前往白俄罗斯车站。他

们走进车厢不久,便发生了一起非同寻常的大事。原来是斯大林前来送行了。

车站上的外国使节和苏联要人都大为震惊。松冈和斯大林这两位主要人物先

是握手,接着彼此面对面地把手搭在对方的肩上,随后互相拥抱。他们那种

紧紧拥抱的样子简直象在搏斗。站在旁边的人们面对这种史无前例的情景只

是紧张地屏住了气。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并且都想在自己的头脑中理出一个

答案来。的确,斯大林的这番表演,对松冈来说真是终生难逢。

鉴于日德意三国同盟和诺门坎事件(指一九三九年五月日苏两国军队在

外蒙古和满洲边境的诺门坎地方发生冲突的事件),松冈没想到,会这样容

易地与苏联缔结中立条约。他对苏联的行动又惊又喜,签字结束后,他在莫

斯科车站和斯大林相互拥抱,此后,他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喜气洋洋

地坐西伯利亚火车回国。

当时,苏联最关心的一件大事是担忧日本会不会同德国遥相呼应,从背

后进攻苏联。苏联把“当代大间谍”里夏德?佐尔格派往日本,可以说,其

最大目的也在于此。

一九四一年四月初,佐尔格与克里姆林宫进行联系:

“日本有同苏联缔结中立条约的意向,希望作好准备。”

佐尔格的这种联系,当时的背景是,因为他的得力助手尾崎秀实已经洞

悉日本政府(特别是近卫首相)想派松冈外相出访的心情。克里姆林宫对佐

尔格的这份电报欣喜若狂,那是不言而喻的。

正当松冈犹如凯旋将军般地乘坐“红矢号”专车匆匆回国时,克里姆林

宫给佐尔格拍来一份谢电,内云:“对你所作的巨大努力深表感谢。”

松冈本来就很健谈,素有“万语就寝居士”之称,如今由于缔结了日苏

中立条约,他更加喋喋不休了。四月十七日,当他乘坐的专车在西伯利亚辽

阔的原野上向东奔驰时,日本国

内已通过了大本营陆海军部的一项方案――《对南方的对策纲要》。

该纲要规定:“在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过程中,帝国对南方所采取的对策,

其目的就在于为了帝国的自存自卫,迅速扩充综合国力。”为此:

一、在日本和法属印度支那以及泰国之间,确立军

事、政治、经济方面的密切关系;

二、在日本和荷属印尼之间确立密切的经济关系。

并规定,在对南方采取对策过程中,如发生下列两种情况而又无法打开

局面时,日本为了自存自卫,就得使用武力:

一、由于英、美、荷等国的对日禁运而使日本的自存

受到威胁时;

二、美国单独或与英国、荷兰、中国等进行合作,逐步

加紧对日本包围,使日本在国防上难以容忍时。

于一九四○年七月二十七日,在大本营和政府联络会议上极为秘密地通

过的、以“抓住大好时机对南方使用武力”这一思想为主导的《时局处理纲

要》,就这样完全失效了。现在不妨略举一例来对照一下上述两种《纲要》。

《时局处理纲要》的设想是,通过同英国的武力冲突一举建成大东亚共荣圈:

而《对南方的对策纲要》的设想,则在分阶段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基本

方针下,眼前暂将其范围定在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另外,前者打算用武力

占领荷属印尼;与此相反,后者则停留于用和平手段来强化经济关系。

那么,《对南方的对策纲要》所以获得通过的动机或理由是什么呢?主

要可以举出下列三点:

第一,自一九四○年七月通过《时局处理纲要》到一九四一年四月为止,

这段期间欧洲战局出现了新的情况,英美的对日政策也发生了变化。也就是

说,因难以使英国在短期内屈服,欧战持久性的趋势变得显著起来;由于通

过援外武器法案,美国参战的可能性大起来了。另外,美英的对日政策已渐

趋强硬;而在以新加坡为中心的东南亚则出现了一种形成为

对日共同阵线的动向。

第二,在一九四一年一月到三月所作出的对国家物质力量的判断是:“帝

国的物质力量对完成同英美的长期作战来说感到不安。”这个判断给陆军的

积极派的论点泼了冷水。关于这个问题,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的种村佐孝中

佐在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六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昨天以来,陆军省战备

课课长冈田大佐就假想对美开战后的国家物质力量的变化情况,根据他的判

断及其研究结果,两次向参谋总长所属的领导部门作了说明。

“最近,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对南方采取对策的意向,似乎已趋一致,大

势已定。这样一来,为‘不要误了班次’的一时急躁情绪和要求所驱使,希

望抓住良机向南方出击的那种使用武力的轻率想法总算被肃清了。大家经过

反复研究,具体考虑了战争带来的影响,估计了国家物质力量以后,很自然

地倾向于稳健派的论点,最后不得不赞同稳健派的意见。”

第三,具有决定性的和最重要的原因是,以往争论达一年之久的英美两

国可分不可分的问题,如今已得出了不可分的结论,因此认识到,不下决心

对美作战就不可能对南方使用武力。当陆海军之间将《对南方的对策纲要》

内定下来时,在华盛顿的野村大使(四月十六日)已经在华德门花园公寓同

赫尔国务卿举行会谈。

赫尔说,他已经接到了那个解决日美间问题的非正式建议――日本人和

美国人(日本朋友)制订的所谓《日美谅解方案》。接着赫尔问道:

“听说,你自己也参预了这个建议⋯⋯”

野村回答说:

“关于那个建议,我全都知道。虽然它尚未送交本国政府,但我认为政

府也会赞同的。”

于是赫尔说:

“希望你设法取得日本政府的训令,可以按此方案举行谈判。”

随后,他又补充说:

“如果这一谈判进行之后而遭到东京方面的破坏,那么美国政府的处境

就会困难起来。”

于是,野村马上把《日美谅解方案》电告东京。这份电报送到外务省的

时间是四月十七日下午到十八日早晨这段时间。全文长达四千字,主要精神

是:美国承认日本八??一宇之理想,承认满洲国;美国总统将有条件地致力

于日中两国之间的和平,而且在通商和金融方面也给予援助;日本如采取和

平手段获取南方资源,美国也予以承认。这都是一些很好的内容。关于这个

问题,野村在他的《出使美国》一书中写道:

“对于那个《日美谅解方案》,早已在内部进行工作,并对美国方面的

诚意作了试探,大体上已能证实赫尔国务卿对此也无异议,所以我又就这个

问题同大使馆干部、陆海军武官以及岩畔大佐等人多次开会商量,经仔细反

复研究,又同各方面进行了种种交涉,终于取得了成果。

“我大体上是按上任时的训令精神行事的。我想这一《谅解方案》即使

达成协议,恐怕也未必违反天皇对三国同盟问题所下达的诏书精神。这是维

护太平洋和平的第一步。另外,我相信这也是他日日美合作重建欧洲和平的

一块基石,于是我马上向东京拍电,并要求回电。”

原来在这个《日美谅解方案》的背后有两个神父在进行活动。

这两个神父名叫华尔什和德劳特,都是属于天主教美利诺修道院的。他

们带着纽约康?莱普公司经理施特劳斯的介绍信于一九四○年十一月底从美

国悄俏地来到日本,要求同当年任财政官员时曾与施特劳斯有过一面之交的

产业工会中央合作金库理事井川忠雄会面。会面后,他们两人把美国热心于

对日美邦交打开局面的实力人物的意向告诉了井川,并补充说:

“如果日本有意这样做,他们也许会提供某些方便。,

这两个神父还会见过松冈洋右、野村吉三郎、池田成彬和外务省美国局

局长寺峙等人。另外,也会见了陆军省军务局局长武藤章。

井川和近卫首相关系密切,他在十二月七日把两个神父来日后的情况详

细地向近卫作了汇报。两个神父虽于十二月底返美,但以后一直同井川保持

联系,最后终于导致了井川赴

美。

另一方面,野村在接受驻美大使这一重任时,痛感到有必要让陆军方面

派遣一名熟悉中国问题的人物前往华盛顿,因此,他委托参谋总长杉山和陆

军次官阿南物色一个适当的人选,结果选中了陆军省军事课课长岩畔豪雄大

佐。

岩畔于三月二十日到达旧金山。他的合作者井川已先行一步,当岩畔到

旧金山后,他马上去拜访了岩畔,并把有夫美国的情报告诉了他。其中主要

一点是:先前来日的那两个神父,他们的背后有邮电部部长弗兰克?沃克,

此人是一位天主教徒,曾任罗斯福总统竞选办公室主任达二十年之久。

三月三十一日,井川和岩畔在纽约会见了那两个神父,井同两个神父进

入了正式谈判。岩畔和井川说:“我们想,两国谈判要有一个基本条件,基

督教的教义认为最大的罪恶是背离道德。作为日本来说,它与德意缔结三国

同盟尚为时不久,不能对此背信弃义,美国也不会强行要求日本退出三国同

盟,因此,我们希望以此作为谈判的前提。”由于这两个神父对此表示了谅

解,所以双方决定对调整两国关系的原则问题进行讨论。

于是,井川和岩畔便前往华盛顿,向野村大使和若杉公使对此事作了汇

报。野村和若杉虽然很感兴趣,但似乎都有这种想法,认为形势并不怎么好,

不宜马上把一些条件定下来,因此,希望在五、六个月后,待日美两国间的

感情慢慢缓和下来时再举行正式谈判。

因为当时日美之间还没有一个具体方案,所以井川和岩畔又于四月二日

同华尔什神父等人举行了会谈,直到五日才拟订出一个方案。日本方面也对

此方案进行了研究,参加研究的,以野村大使为首,有若杉公使、陆军武官

矶田少将、海军武官横山大佐、书记官松平,还有井川和岩畔等七人。四月

十五日搞出了初步方案,那就是《日美谅解方案》。

就这样,过去以神父等人为媒介而订出来的《日美谅解方案》,现在已

经进入到了一个正式纳入外交途径的阶段。

大发雷霆的松冈外相

当外务省接到野村拍来的有关《日美谅解方案》的内容以及要求答复的

电报时,松冈外相结束了欧洲之行,已乘坐苏联政府的“红矢号”专车正在

回国途中。因此,外务次官大桥在十八日上午十一时向正在召开内阁会议的

近卫首相作了首次汇报。下午四时半译好电文后,他马上又去拜访近卫。当

晚八时,近卫首相召开政府和统帅部的联络会议,就《日美谅解方案》进行

了讨论。讨论结果,决定待松冈外相回国后再决定应采取的态度,但不管怎

么说,由于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案”,因此已大体上倾向于准备接受。

在四月十八日的《种村日记》中这样写道:

“这一天,驻美武官矾田突然来电。内云:‘调整日美两国外交关系问

题可能达成协议,望政府速回电指示。’

“要同美国调整关系!这几年来,不论是棘手的中国问题抑或最近出现

的南方问题,我们总对美国的态度最感到担心,如今却要我国同美国调整关

系!这到底是根据谁的命令开始举行日美两国之间这一谈判的?

“就我们这些下级官员来说,这个问题简直是晴天霹雳,而且事情又发

生在松冈外相出访欧洲至今尚未回国的时候,我觉得问题实在太严重

了⋯⋯”

联络会议结束以后,陆海军和外务省对《日美谅解方案》又进行了研究。

关于当时的气氛和结论性的倾向,内大臣木户孝一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四月十九日星期六晴

“⋯⋯晚上八时二十分,近卫首相来访。彼此以野村大使请求回电问题

为中心,畅谈到九时五十分左右。一致的结论是:对德意两国不失信义;也

不与我国建设大东亚共荣圈新秩序这一方针相抵触;可以在充分研究的基础

上努力使之实现的。”

参谋本部从二十日傍晚开始召开各部长会议,会上,确定了这样一种思

想:“应在不违背三国同盟精神这个限度内调整对美关系”。

接着,第二天(二十一日)上午,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召开局部长以上的

干部会议,对前一天晚上参谋本部的态度一致表示同意。随后,当天下午召

开了陆海军部局长会议,又对野村大使的来电抱何种态度问题进行了协商。

协商结果一致同意:

一、要不违背三国同盟的精神;

二、要对解决中国事变问题作出贡献;

三、要不损害国际信义;

四、要有益于扩大帝国的综合国力;

五、要有益于重建世界和平。

于是,在二十一日召开的政府和大本营联络会议上决定了下列几个要

点:

一、虽然,通过《日美谅解方案》会给三国同盟关系带来几分冷却感,

但对此要以容忍的态度迅速谋求达成协议。二、我国的立场是要以下列准则

举行谈判:

(一)谋求迅速解决中国事变;

(二)日本接受必需而重要的物资供应;

(三)在给三国同盟关系多少带来一点冷却感的问题上,虽无多大关系,

但明显的背信弃义必须避免。

由于已经作出了上述决定,所以,对以《日美谅解方案》为基础同美国

进行谈判一事大体上已无异议,于是便决定给野村大使拍回电。不过外务次

官大桥提议:因松冈外相明天就要回国,希望给华盛顿的回电留待明天拍发。

联络会议同意了他的这一提议。

二十二日下午,松冈外相一行搭乘的飞机降落在东京郊外立川机场的跑

道上。松冈这位“凯旋将军”,身穿黑色西装,左手拿着一顶礼帽,右手执

着一根竹手杖,戴的眼镜闪闪发光。他以无比愉快的心情从飞机的舷梯上走

了下来。

他一边向左右两排欢迎的人群微微招手致意,一边径直走到近卫首相面

前,同首相握手。

“我回来了。”

“你辛苦啦,一路上累了吧!身体怎么样?”

“不累,我一直很好。”

看来,松冈确实很愉快,也颇有点精神抖擞。他向近卫寒暄了一番后,

当即放了事先准备好的“回国首次讲话”录音。人们都一声不响地倾听着松

冈的这一讲话录音。

近卫首相低声地对他身旁的富田书记官说:

“这录音大概还很长吧!”

“恐怕很长,一定⋯⋯”

谁都确信这位外相的“回国首次讲话”录音一定很长,但是,不料却很

简短地结束了,因而,反倒使人觉得扫兴。

随后,近卫打算和松冈同车驶回首相官邸,以便在途中就《日美谅解方

案》向他作一说明,可是松冈提出要马上到皇宫去。于是近卫就放弃了这一

打算,代之由外务次官大桥和他同车前往皇宫。汽车在春雨连绵的甲州街道

上向东京驶去,一路上,大桥把《日美谅解方案》的研究经过情况向松冈作

了说明,松冈听后,表情立刻发生变化。他说:

“假如要从中国撤退日本军啦;即使美国与三国同盟中的任何一国参

战,日本也不站在同盟国一边啦;还有什么不南进啦⋯⋯等等,这样一些重

大的外交谈判,不通过外交负责人外务大臣来进行,那怎么行?野村这个人,

在他赴任时我已提请他注意,可是他很随便,并在调整外交关系的这种重大

问题上又做得太过头。近卫毕竟是近卫,而对此事深信不疑地表示同意的军

部也毕竟是军部⋯⋯。我可是对这个《日美谅解方案》大为不满。我们煞费

苦心建立起来的三国同盟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缔结日苏中立条约又是

为了什么?⋯⋯那样做是多么愚蠢啊!难道可以认为用这种软弱的办法就能

拯救今后的日本吗?⋯⋯好,你们瞧吧!这回我要把美国弄得走投无

路!⋯⋯”

面对松冈这种出人意外的激昂情绪,大桥简直束手无策,只好默不作声。

松冈感到,他一回国犹如一盆冷水浇到自己头上,于是,他向皇宫报到

后,又前往首相官邸。这时,松冈面部表情死板沮丧,极不愉快。在当晚九

时二十分召开的联络会议上,松冈只是一个劲儿大谈特谈其“访欧见闻”,

并说:

“野村的那个《日美谅解方案》,话题不对头。迄今为止,我只要求美

国向蒋介石提出和平建议,而对全面调整日美外交关系一事,我既不知道,

也与我无关。不过希望让我考虑一下。”

说罢,松冈在晚上十一时左右便独自中途退出会场。

第二天,即二十三日晚上,近卫把松冈请到了首相官邸的日本客厅里,

两人进行了畅谈。松冈此刻虽然比昨天多少冷静了些,但他翻来复去地说:

“请让我把欧洲的事情忘掉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结果毫无进展。

从二十四日起,近卫因得感冒呆在获洼的私邸,几乎与此同时,松冈也

患病休养。

二十五日,近卫首相把陆海军两位大臣请来,询问他们对松冈提出的问

题有何意见。近卫说:

“松冈外相主张攻占新加坡,你们的想法如何?”

对此,两位大臣都回答说。

“不同意。这件事早已作出决定了。为了对南方继续采取和平对策,要

首先解决日华事变,利用美国是必要的。”

另一方面,松冈外相回国后,直到五月一日,因为他“伤风感冒”一直

未露面,所以联络会议开不成,给野村大使的训令也迟迟定不下来。

当时,有关松冈访欧回国后的一些消息已在美国传开了。随着这些消息

的传开,美国国内对松冈的评论相当坏。四月二十七、二十八日左右,美国

方面一再催促日本作出回答,可是日本政府根本不予回电,因此岩畔在取得

野村大使的同意后,便用国际电话同松冈外相进行了联系。

“你是松冈先生吗?⋯⋯”岩畔鼓足劲儿这样问。而松冈只是颇为高傲

地“嗯嗯”作答。

岩畔一听,立刻直觉到松冈这个人果然名不虚传,他访欧回来后简直一

步登天成了神仙。

岩畔在电话中接着说:

“前些日子送去的干货,不能放得太久,否则就要腐烂变质不能吃了。”

岩畔以此暗示来催促政府对《日美谅解方案》下达训令。可是松冈却说:

“于吗那么急?!”接着又补充说:

“你告诉野村,叫他不要过早向美国人送秋波。”

这样一来,对几经辛勤努力好容易才搞出《日美谅解方案》的岩畔来说,

已完全感到灰心丧气了。他满腹牢骚地说,这样下去是没有希望的。

五月二日下午四时半,野村大使在赫尔国务卿私邸拜访了赫尔。野村说:

“关于《日美谅解方案》,我虽然尚未接到本国政府的训令,但只要不

发生意外事情,期待着训令不久就会到来。不过,对此方案恐怕难免要作些

修改,希望您耐心等待一下⋯⋯”

赫尔对此表示谅解。

翌日,即五月三日下午一时,日本召开了有松冈参加的政府和大本营联

络会议。松冈外相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内政上,甚至从对美方针上来说,都

是反对《日美谅解方案》的,这一天,他首次就调整日美两国外交关系问题

提出了下列三项条件:

一、要对解决日华事变作出贡献,就是说:要美国撤出中国,

二、要不与日德意三国同盟条约相抵触;

三、要无损于对德国的国际信义,就是说:要阻止美国参战。

松冈的这一方案比陆海军提出的方案更力强硬。但是陆军方面对第二项

条件已多少有点动摇,而第一和第三项条件,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所主张的,

因此大家同意了松冈提出的这三项条件。于是,所谓“松冈三原则”的基本

方针被通过了。人们原先的意图是期望通过《日美谅解方案》,以此来调整

日美间的外交关系,如今却与此完全相反,要以松冈的这一“威胁美国”的

既定方针来重新处理日美关系。另外,松冈还训令野村,要他向赫尔国务卿

递交普通照会,暂且作为对美方的过渡性回答,井要他在递交这份普通照会

时以自己的意见试探一下有没有缔结日美中立条约的余地。

四日,在美国陆海军联席会议上,通过了《美国陆海军联合作战基本计

划》(《虹计划―5》)。

这一计划的基本战略,是以在大西洋采取强大攻势和在太平洋采取守势

力前提,以《ABC―1》①和《ABC―22》②为基础订出来的。

根据这一方针,美国陆海军在太平洋方面主要担负下列任务:

太平洋地区的海军,要保护盟国的海上交通线,支援东经一百五十五度

以东和赤道以南的英国海军,保卫中途岛和关岛等太平洋上的要地,从马来

防线方面牵制敌人(指日本),进攻敌人的海上交通线,以便支援远东盟军,

为控制加罗林及马绍尔群岛地区作好准备(其目的是,一旦发生事态就从东

方阻止日本南进)。

在远东,陆军要保卫菲律宾,但不再增派援兵;海军要支援保卫盟国领

土的地面部队和航空部队,同时要进攻日本的海上交通线,从而击败轴心国

部队;美国亚洲舰队要和陆军协同保卫菲律宾,尔后要负责保卫马尼拉。

但情况跟陆军一样,不打算对这一地区增派援兵。

八日上午十一时,日本召开了联络会议。会上,松冈外相一个人夸夸其

谈地发表了长篇议论。他说:

“《日美谅解方案》从阻止美国参加欧战这一点来看,是一个次要的问

题,虽说有这个谅解方案,但对阻止美国参战是起不了作用的。

“希特勒过去一直是克制的,说不定他会突然对美国采取行动。如果德

国行动起来,根据同盟条约,日本当然也要行动,我认为这是无可非议的。

但是从外交方面来说却不能那样做。现在我想要做的乃是不让美国参战,并

要美国撇出中国。

“即使说同美国达成谅解事项协议,恐怕也难以防止战争。如果美国加

强巡逻,而在海上同日本发生冲突,那么这种谅解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到那

时日本将非打不可了。

“总而言之,(目的)就在于不让美国参战,因此更有必要采取强硬态

度。而谅解方案也应当在防止美国参战方面发挥作用。”

关于这一天的联络会议情况,在《种村日记》中这样写道:

“这天会上,简直是松冈外相一个人说了算。

“外相对日美谈判的真意,归根到底一句话,就是不让美国参战。为了

达到这一目的,日本要采取强硬态度,可是陆海军不免有点过于被日美谈判

所吸引。

“外相估计美国参战的可能性很大。针对这一论点,及川海相说,未必

如此。另外,外相还说,美国倘若参战,世界文明将会受到破坏,战争肯定

会变成持久性,再过十年,德国把苏联打垮后就可能进一步指向亚洲,到那

① 即美英联合作战计划。――原注

② 即美加联合作战计划。――原注

时日本将采取什么态度?会上听了松冈这一席话,大家都感到愕然,没有一

个人开口。

“当东条陆相发言要求赶快把《日美谅解方案》的修正案电告野村时,

外相回答说:

“此间有人认为还是把修正案通知野村为好,这种意见外务次官也曾谈

过,但外交上的较量我希望你们不要管。’

“看起来,唯有信心很强的外相一人处于十分孤立的地位,他自己对这

一点也不免感到有些悔恨。”

这样,第二大(九日),松冈外相便向野村大使拍出电报:

“如若日本根据三国同盟条约第三条,迫不得已处于必须履行其同盟国

义务之境地时,恐有可能使日美间已取得之任何谅解立刻化为乌有。对此,

彼此应予正视。”

不言而喻,这个三国同盟条约第三条内容是以美国为目标的。

九日上午九时十五分(东京时间同日晚上十一时十五分),野村大使因

为收到了松冈外相下达的过渡性训令,便去拜访赫尔国务卿。

野村根据松冈的训令,提出了日美中立条约,用以试探赫尔的意向。他

说:

“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不过是出于尽快把事情办好的愿望而已。”

可是赫尔当场予以拒绝,并以强硬的口气回答说:

“这与四月九日的文件(《日美谅解方案》)中所谈到的建议完全是另

一个问题。美国政府现在只考虑作为谈判基础的基本原则问题。”

接着,野村说:

“松冈外相已拍来电报,电报上写有一种不妥之事,是不是我拿出来给

你看看?”

赫尔略微过目后回答说:

“既然写有不妥之事,那就请保留在你们那里为好。”

赫尔认为:听野村的口气,这份电报已把四月九日的那个《日美谅解方

案》内容,大部分给否定掉了,既然如此,恐怕举行谈判也很难再取得进展。

所谓松冈拍来的电报,原来就是松冈外相的普通照会,其要点如下:

“德意两国首脑通过会谈,决不议和,这犹如要求投降者将现阶段之战

争看作已决定胜负之时刻⋯⋯现不得不指出:本大臣唯一而且主要关心之问

题已屡次声明,正如阁下(赫尔国务卿)所知,美国之干涉,孕育着使战争

处于持久性和最终造成人类悲剧乃至毁灭现代文明之严重危险⋯⋯

“本大臣声明:日本根据三国(同盟)条约不会做出有损于德意盟国地

位之任何细小事情⋯⋯”

松冈可能是借德意首脑之名,推行其对美方针的主张――只有通过胁迫

才能阻止美国参战,最后重申了日本恪守三国(同盟)条约的立场。然而,

正是在这些问题上,直接反映了松冈外交不了解世界形势,是向轴心国一边

倒的“狼狈外交”。如果他做过了头,那些商定下来的事情势必遭到破坏。

这些情况姑且不谈,且看赫尔对野村所说的“既然写有不妥之事,那就请保

留在你们那里为好”这番话,其中,隐藏着这样一个事实,即美国方面通过

对日本外交电报的破译――美国把它称之为“魔术”①――已掌握了“松冈普

① 关于“魔术”的破译问题,以后再详细叙述。――原注

通照会”的电报内容。赫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通过对这份电报的破译,我们知道了东京外务大臣向野村和其他代表

所发出的训令,以及野村向东京发出的有关同我(赫尔)会谈的情况报告。

这些材料表明,日本政府一方面

同我们进行和平谈判,另一方面却推行其侵略计划。我看了这些截获的

电报后,有一种感觉,即仿佛看到了这样一个证人,他的证词与他自己所说

的完全相反。当然,我得注意,我一点也不能让野村知道,似乎我己掌握了

关于他们的这种特别情报。我必须在野村所提供的,或通过一般外文途径所

听到的那些情报范围内开展工作。”

五月十二日,《松冈修正案》被送到了美国。这一修正案是根据松冈的

胁迫美国这一对美基本方针制定出来的。这就是:

一、关于三国(同盟〕条约问题,要明确表明这一见解,即“信守把三

个轴心国家(日、德、意)看作为一个整体”。

二、关于日华事变问题,规定“美国只能全盘接受汪精卫政权和日本之

间的既成事实,而对蒋介石则劝其实现和平,并在和平条件上一概不加干

涉”。

三、关于南进问题,删去了“不诉诸武力”这一条。松冈是主张进攻新

加坡的,他说:“根据形势发展,很难保证在迫不得已时不行使武力。”

这样一来,人们的心意――费了很大力气好容易才搞出来的《日美谅解

方案》――现在却被松冈外相从根本上否定了。

松冈是一个好雄辩,追求名誉,擅于玩弄权术的人物。如果有力人士对

他使用得当,他能干出一番出色的事业来,否则,谁也难料他会在什么地方

越轨。几是有头脑的人对他都有这样一致的看法。

当松冈用他自己的修正案来葬送《日美谅解方案》时,陆海军也好,近

卫首相也好,最后都表同意。这就是日本的悲剧所在,其深刻的程度,随着

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得严重。

家园 二 在日美关系恶化的旋涡中

二在日美关系恶化的旋涡中

奇怪的密码急电当时的外相松冈洋右曾三顾茅庐,恳求海军将领野村吉

三郎出马担任驻美大使。

“野村君,你不是说即使到凑川去也在所不借吗?⋯⋯”①野村被外相的

那番令人掉泪的甜言蜜语所说服,终于答

应出任驻美大使一职。一月二十三日,野村搭乘“镰仓丸”从横滨出发

前往美国赴任。

当船离开横滨时,野村对局势的看法,想努力从好转方面着眼。他在一

片欢呼声中登上甲板,笑容可掬地向码头上送行的人群挥手致意。接着,他

笑着对记者发表谈话:“日本和美国没有任何理由打仗,我打算在本国政府

所授予的大使的权限内,努力使两国不发生战争⋯⋯”不知是由于激动还是

其他原因,他脸上有点发红,然而又补充一句说。

“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要战争还是要和平?野村肩负着打开日美之

间的僵局这

一历史使命,但他在离开祖国时肯定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为“最

后一任”的驻美大使。

但是也有人挥泪送野村离开鹿岛,说野村担任了苦差使。此人就是野村

的同乡、前辈、前大使本多熊太郎,他是一个老练的外交家,对他来说,恐

怕已经看出野村正被置于“牺牲的切菜板上”。

一月二十四日,正当新任驻美大使野村乘坐的“镰仓丸”东渡太平洋驶

往夏威夷群岛的檀香山时,美国海军部部长诺克斯已给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写

了一封有关加强夏威夷防御问题的信。诺克斯在信的开头部分写道:

“在过去数周内,海军部和舰队就停泊于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和珍

珠港海军基地的安全问题,再次进行了研究。促使这一研究的理由之一,是

由于日美形势日趋严重,以及听到国外有关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对停泊于基

地的舰艇成功地进行了袭击的情况。①这就使人很容易联想到:如果发生对日

战争,可能是从突然袭击珍珠港内的舰队或海军基地而开始的。”

在研究中所设想的几种危险,按其严重性和盖然性,依次判断如下:

一、飞机轰炸;

二、飞机施放鱼雷进行袭击,

三、破坏港口;

四、潜艇攻击;

五、水雷袭击,

六、军舰炮轰。

诺克斯在信中还说到:除上述第一和第二种危险外,对于其他危险都已

作了令人满意的防御,因此在研究中主要是讨论对付第一和第二种危险。他

认为,这两种攻击可能是通过航空母舰及其后面增援的舰艇来进行。敌方用

于攻击的飞机也许最多可达十二个航空中队,最少也有两个航空中队。于是

① 凑川即今神户。意惜这样一个典故:1333 年日本南北朝时代的南朝武将楠木正成拥护后醍醐天皇,灭北

条氏,参与所谓“建武中兴”,一度压服足利尊氏。1336 年足利尊氏再起,楠木正成在凑川兵败自杀。后

被宣扬为武士道精神的典型。――译者

① 指塔兰托海战。――原注

作为对付前两种危险,他提出下列几种办法:

一、在空袭前就发现敌航空母舰及其后面增援的舰艇,并予以攻击:

二、在敌机尚未到达轰炸目标前将其发现,并予以击落;三、使用对空

炮火击退敌机:

四、施放人工烟幕掩蔽重要设施;

五、设置气球阻塞网,保护重要设施。

最后,诺克斯就加强珍珠港防御以适应形势需要的问题,向史汀生提出

下列建议:

一、陆军部要最优先考虑增加在夏咸夷的战斗机和高射炮,并建立防空

警报系统;

二、为了改善珍珠港的防御,陆军部要考虑在那里使用气球阻塞网、烟

幕以及其他特种装置等问题;

三、制订一个现场协同作战计划,以便在敌机突然袭击时,海军和陆军、

舰艇和地面部队要在空战和防空火力上进行有效的合作;

四、同意在瓦胡岛上的陆海军部队进行适当的准备,以防御敌机偷袭珍

珠港;

五、只要目前不稳定的形势继续存在,瓦胡岛的陆海军部队就必须母周

至少进行一次预备性的联合演习,以防御故机袭击。

第二天,一月二十五日,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理查森把有关《太平洋舰

队作战计划》的一封信,送交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信中提出了一个有可

能成为太平洋上的美国舰队行动基础的“假想”,他说:

“一、日本说不定不予警告就开始攻击,而这种攻击说不定会采取各种

方式:或是由悬挂德国或意大利国旗的日本水上舰艇进行攻击,或是由冒充

德国或意大利的潜艇进行攻击。

“二、日本的攻击也许是针对船舶、远离美国本上的领地或海军兵力,

也可能突然袭击珍珠港或封锁其港口。”

就这样,由于塔兰托海战,美国海军受到了异乎寻常的冲击,无论是华

盛顿还是珠珍港当地,都在一月下旬对改善和加强珍珠港防御、确保夏威夷

美国太平洋舰队和海军基地的安全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正是在这个时

候,山本司令长官对一月七日向及川海相提出进攻夏威夷的“革命性”设想,

采取了措施,使它从模模糊糊的轮廓中进一步具体化。

山本把他致函及川海相的要点,写信给他所十分信任的基地航空部队第

十一航空舰队参谋长大西泷治郎少将,命令他对这次作战行动进行研究并制

订出一个初步的作战计划草案。

大西是个道道地地的“航空专家”,他富有独创精神和杰出的实践能力,

是日本海军航空界的一个人才。因而,他可以说是制订这一计划之最合适的

人选了。

大西收到山本的信后,立即赶到停泊在有明湾的旗舰“长门号”上,同

山本司令长官进行了密谈,然后又返回设在鹿屋(鹿儿岛县)的第十一航空

舰队司令部。在参谋长办公室里,他一边凝视着珍珠港的海图,一边苦心孤

诣地将山本提出的夏威夷作战设想使之具体化。就在此刻,东京的一些地方

传出了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

一月二十七日下午,万里晴空。位于东京赤坂的一幢白色建筑物――美

国大使馆屋顶上的星条旗迎着朔北寒风飘扬。以“日本通”而著称的约瑟

夫?C?格鲁,从一九三二年以来长达十年之久一直是这幢建筑物的主人。这

时,他正仰身坐在大使办公室的安乐椅上,专心致志地倾听一等秘书E?S?克

洛克神情紧张的谈话。克洛克所谈的,都是与日本上层社会有密切联系的秘

鲁驻日公使R?R?舒里巴告诉他的。格鲁听到这个报告后,对其内容吃了一

惊,同时又不能轻易相信。于是他连忙把海军武官史密斯哈顿叫来,问他有

什么看法。

“我认为这不过是街头传闻而已。”

“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啊!”

“反正我不相信。”

“不管怎么说,还是报告华盛顿吧!”

格鲁便把听到的内容作为最重要的情报之一起草了一份电文交给发报

员,这份令人吃惊的密码急电是在当天下午六时发出的。内容如下:

绝密电第一二五号

国务卿:

据秘鲁驻日公使告知本大使馆工作人员说,他从包括日本人在内的许多

人那里获悉,日本军队正在计划,一旦日本与美国发生事端,它试图动用全

部军事力量对珍珠港大举突然袭击。他还补充说,这个计划似乎没有什么根

据,但因为是从多方面探听来的,所以才向你传达这一情报。

格鲁大使的确,这是一个似乎令人难以置信的计划。当天夜里,格鲁一

面思忖着自己拍给国务院的那份破例的电报,一面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

话:

“但愿在夏威夷的我方官兵不要高枕无忧。”

格鲁听到这一“街头传闻”,是在山本写信给及川海相提出了那个具有

历史意义的夏威夷作战设想之后二十天,也是在山本写信给大西的信墨迹未

干的时候。那封信是山本命令大西根据他的这一设想要点制订作战计划方案

的。

当时知道山本这个“设想”的,只有联合舰队司令部的几个参谋和大西,

山本给及川海相的信是极其秘密的。他在正文以外的地方用红笔写着:“仅

限于大臣阁下一人阅看,阅后请立即烧毁。”因此,这一机密究竟从什么地

方泄露于海军部外,使之成为“街头传闻”的,确实难以想象。

如果不是“隔墙有耳”,这一谜底如何才能揭开呢?

无可争辩的事实是:日本报纸详细报道了塔兰托事件,而这一事件也给

日本海军带来很大震动。因此,在那些关心海军的“街头战略家”中间,便

产生了一种想法:“英国海军能干的事,日本海军也能干。”这种想法也井

非是不可思议的。对此,他们添油加醋地予以夸大,以至变成为“日本军队

将在开战之初进攻珍珠港”这样的说法,事情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国务院把上述格鲁大使的电文抄件送到了陆军部和海军部,要求海军情

报局对这份电报的内容进行译解并提出意见。专家们的意见是秘鲁驻日公使

所说的内容纯属“虚构”。但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却主张:无论如何也要

将该电报拍给珍珠港以供参考,并命令在电文后面附上海军情报局远东科科

长麦卡勒姆中校的意见。这份电报于二月一日拍到太平洋舰队司令手里,电

文内容如下:

一、现将美国驻日大使一月二十七日给国务院的电报摘要通知如下,以

供参考;(略)

二、美国海军情报局认为这种流言蜚语不可信。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有关

日本陆海军部队目前配备和行动的资料来判断,并不认为它对珍珠港的行动

已迫在眉睫,在可预计的将来也看不出有这种计划。

那时,在终年常夏的珍珠港内平静的海面上,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新任和

前任司令,正在旗。舰“宾夕法尼亚号”的后甲板上,在三十六公分口径的

三联炮长长的炮筒下,隆重举行交接仪式。卸任的是理查森司令,接替他的

是赫斯本德?E?金梅尔司令,他将腐负起在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上指挥庞大舰

队保卫祖国安全的重任。

本来,理查森的战略判断是:从世界现状来观察,确保西半球,这对美

国的安全来说才是必不可少的;而被卷入于太平洋战争,则是一个重大的错

误。即使纯粹从海军战略观点来看,舰队进驻夏威夷也有许多不利之处。理

查森认为美国舰队与日本舰队相比,它不仅处于劣势,而且在战备方面,无

论是人力或物力都还没有完全作好准备。他对单凭这样一支舰

队的实力就想收到制止日本采取行动的效果,表示怀疑。

基于上述观点,理查森一直主张舰队返回到便于整顿、补充和训练的美

国西海岸。而这一主张正是他卸任太平洋舰队司令这个职务的一个最大原

因。

这个问题姑且不谈,不过对金梅尔司令来说,这天举行的司令职务交接

仪式,则是他一生中最引为自豪的时刻,他两眼炯炯发光,整个面部表情流

露出对未来充满希望。

这天正好是星期日。金梅尔做梦也没有想到,十个月以后,十二月七日

这一大(也是星期日),他一生中最倒霉的时候将要来临了。

山本的设想进入具体化

二月初,金梅尔还沉浸在就任太平洋舰队司令这一光荣职务的兴奋之

中,这时,大西已经接到山本的命令,要他制订一个进攻夏威夷计划的初步

方案。为了慎重起见,大西给与自己私人交往密切的、第一航空战队空军参

谋源田实中佐写了一封信:

“因有要事,望即刻来鹿屋⋯⋯”

当源田根据大西的要求来到鹿屋空军基地的参谋长办公室时,大西以严

肃的态度提醒他说:

“源田君,因为这件事极为机密,你对谁也不能说。”

随后,大西把山本司令长官的一封信拿出来给源田看,托他对进攻夏威

夷的计划进行初步研究。

源田全神贯注地看了山本的信。他对山本司令长官的大胆计划和勇气表

示钦佩。山本的这种富于魄力的独创精神和攻敌不备的思想,也给他留下了

启己“略输一筹”的深刻印象。源田看完信后,一面抬起头来凝视着大西那

副逼人的面孔,一面轻轻地说:

“研究这样一个计划虽然很困难,但并不是不可能的。”

大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月七日,陆军部部长史汀生给海军部部长诺克斯写了一封回信,答复

他所提出的关于敌人突然袭击珍珠港的舰队和海军基地问题。史汀生在信的

开头就写道:

“鉴于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并为了对付这种敌对行为,我完全同意,我

们要立刻作好最充分的准备。”

接着,他保证:

“最优先地考虑做好珍珠港的防御工作。”

然而,珍珠港的防御工作,果真象史汀生所保证的那样得到了“最优先”

考虑并付诸实现了吗?

既然,海军部部长诺克斯强调了加强珍珠港的防御工作,陆军部部长史

汀生也“完全同意”诺克斯的意见,即使不能满足当地指挥官的全部要求,

至少也要给珍珠港的防御力量以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补充。可是实际情况却与

海军部部长和陆军部部长来往信件中所谈的完全相反,珍珠港的防御能力依

旧极其薄弱。不妨举几个例子看一看:

一、信中说要给夏威夷陆军部队配备一百八十架B17 型飞机,但实际上

是十二架,其中能用于执行巡逻任务的只不过六架。

二、当地指挥官要求三百架水上飞机,但只给配备了五十架,其余两百

五十架由于罗斯福总统的顾问哈里,霍普金斯的政治影响,转让给了英国。

也就是说,如果要每天进行三百六十度整圈巡逻的话,珍珠港基地的巡逻能

力只有两、三天限度。

三、预定配备给珍珠港的六座移动式雷达虽然已运到,但使用时间很短,

因为操作雷达的技术军官都不熟练,同时,他们也不相信雷达的作用。

四、预定配备给珍珠港的六座固定式雷达,只运到三座,并且尚在安装

中,不能使用。

在史汀生函复诺克斯的那一天(二月七日),美国陆军部的高级副官把

海军部部长给陆军部部长的信和陆军部部长复信的抄件送到夏威夷方面的陆

军司令手里,并通知他说:“同当地海军当局合作,使共同防御手段切实有

效。”

海军方面于二月十一日也由作战部部长斯塔克把两位部长来往信件的抄

件转送给了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和第十四海军军区(夏咸夷)司令布洛克。

第十四海军军区司令布洛克和夏威夷方面陆军司令肖特,为了加强夏威

夷方面陆海军飞机的战斗能力和提高防御敌机的效果,早在二月四日就已建

立了有关空战、通讯、防空、化学战和武器等问题的联合委员会。陆海军两

位部长之间的来往信件,推动了夏威夷的陆海军部队之间达成一些协议和制

订出各种计划,而这些协议和计划都是为了保卫以珍珠港为中心的地区,谋

求舰队的安全。

就在斯塔克把两位部长来往信件的抄件送达金梅尔的那一天――二月十

一日(前称纪元节),新任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到达了美国首都华盛顿的大

门――联合车站。作者当时也是前往车站迎接这位大使的人们之一。

大使乘坐的“镰仓丸”自一月二十三日驶离横滨后,于一月三十日在檀

香山停泊。轮船进港前,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两艘驱逐舰驶到港外迎接“镰仓

丸”。船一靠岸,太平洋舰队司令理查森等人马上前去拜访大使。另外,大

使在檀香山逗留期间,曾在日本当过翻译官的太平洋舰队情报参谋莱顿少校

还被派去当联络副官,如此等等,洋溢着一片友好的气氛。

二月六日,“镰仓丸”驶抵旧金山。这一天欢迎场面之盛大,说它是日

美两国建交以来所空前未有的,也不过份。同檀香山一样,美国海军为了欢

迎远道而来的这位曾任过舰队司令长官的大使,也极为郑重地派出两艘驱逐

舰到港外迎接。更有甚者,当野村回访普莱西迪奥兵营时,美军出动了一队

由一名上校指挥的仪仗队,金门湾的要塞还鸣放了十九响礼炮等等。这样的

欢迎场面实在非同寻常。

这天,旧金山的报纸都在头版版面刊登了野村大使的照片,并以通栏标

题报道他的到来:

“日本新任驻美大使野村海军将领受到热烈欢迎,和平可望来临。”

“日美关系大有希望,决非暗淡无光。”

“野村海军将领是伟大的美国朋友。”

可是,几天以后,抵达华盛顿时的情景却同这里空前欢迎的盛况完全相

反,气氛十分冷淡。

华盛顿这个地方原是野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担任海军武官的旧地,当

时日美两国都作为协约国的一员共同对德作战。

然而,现今的世界局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日、德、意三国已经缔结了

同盟条约(一九四○年九月)。美国认为,日本

已投入美国之不共戴天的敌人――希特勒德国的怀抱里。因此,野村到

达华盛顿时,除礼宾司司长萨马林外,国务院只派了一个人去车站迎接。与

此相反,德国驻美大使馆临时代办托姆辛和意大利大使馆参事罗希隆吉却都

到车站迎接。对此,美国报纸曾以《轴心国代表在华盛顿车站示威》为题作

了讽刺性的报道。

美国政府之所以如此对待野材,当然是由于美国政府认为:日本缔结三

国条约,它已公开变成了德国的盟国,而三国条约的主要目的则是以恫吓来

阻止美国对日本采取咸逼性行动,并阻挠美国加强对英国的援助。

就这样,野村大使在抵达气氛严肃的华盛顿――它与夏威夷和美国西海

岸那种暖人心怀的欢迎盛况截然不同――以后,连换下旅途服装的时间也没

有,终于成了一位挺身于为打开日美两国之间的僵局而进行谈判的人物。

在到达华盛顿的第二天,野村前往国务院,对国务卿赫尔进行礼节性的

拜访。隔了一天(二月十四日),他又在白宫向罗斯福总统递交了国书。按

照惯例,递交国书时通常由国务院礼宾司司长陪同,而这天国务卿赫尔却亲

自到场,甚为破例。

二十多年前,在日美关系融洽的时代里,罗斯福总统作为海军部部长助

理与海军武官野村结下了深交,如今总统以深切关怀的心情对这位远道而来

的朋友表示慰问。他说:

“我是日本的朋友,你是美国的朋友,你很了解美国,因此我们能坦率

地进行交谈⋯⋯”

总统是把野村当作者朋友来欢迎的,他补充说:

“今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高兴地会见你。”

但是,不能忽略的是,在罗斯福总统向野村表示那种关切之情,以及在

美国西海岸和夏咸夷受到空前欢迎的盛况的背后,却潜伏着一股冰凉的暗

流。

罗斯福总统当时的判断是,日本将向海南岛(中国广东省南部)、斯普

拉特利岛(中国南海的南沙群岛)、印度支那和泰国进军,在这种形势下,

尽管日本的南进时急时缓,但它大体上已成为日本的既定国策。要想制止日

本的这种行动,单靠迸驻夏威夷的太平洋舰队的实力,那是不够的。他认为:

有必要把舰队的部分兵力(约四艘巡洋舰、九艘驱逐舰和两艘航空母舰)派

往远东活动。

关于这个问题,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对总统的想法表示反对。在二月

十一日野村到达华盛顿的那一天,他曾向总统提出了一份备忘录。在这份备

忘录中,他说:

“向远东派遣一支小部队,恐怕非但不会收到抑制日本的效果,反而会

有促使日本采取敌对行动的可能性。”

对此,最后决定派遣部分舰队前往澳大利亚进行“友好访问”。

华盛顿海军当局未能同意太平洋舰队司令理查森的这样一种看法:敌人

在战时不可能将航空母舰驶到珍珠港附近活动,因而没有必要设置那种使珍

珠港的使用受到更多限制的防鱼雷网。于是,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便把二

月十七日的一份机密文件发给各海军军区司令,命令他们:

“对使用防鱼雷装置来保护自己管辖区内的港湾,特别是保护停泊在舰

队主要基地内的大型舰艇这一问题,要进行调查研究,并提出意见。”

斯塔克在这份文件中谈到:“不能因为舰艇停泊在水深十寻(十八点三

米)的水域中,就自以为太平无事,不会遭到鱼雷轰炸机的攻击了。”接着

他又补充说:

“英国航空母舰(舰载飞机)在塔兰托海战中施放的鱼雷,大多在水深

十三寻(二十三点八米)到十五寻(二十七点五米)之间,只有几枚鱼雷在

十一寻(二十米)乃至十二寻之间。”二月十七比夏威夷方面陆军司令肖特

中将通知其所同的各部队,为了使夏威夷地区的飞机作好最大限度的准备,

建议他们根据一九三九年四月十四日夏威夷方面陆军部队和第十四海军军区

联合制订的《夏威夷沿岸海域联防计划》,就下列几个方面制订出详细计划:

空中联合演习;

通讯;

共同使用机场,

识别飞机;

警戒和值勤;

为飞机提供各种弹药之类的装备;

警报和发现敌机;

使用气球阻塞网和烟幕:

增加战斗机和高射炮以及配备防空警报;

陆海军飞机对敌机空袭采取作战行动,有效地调整舰艇和地面防空武

器;

陆海军部队每周至少进行一次旨在防御敌机空袭的联合演习。

第二天,二月十八日,金梅尔在给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的一份关于太

平洋舰队现状的详细报告中写道:

“我认为,对珍珠港的突然袭击(用潜艇或飞机,或两者兼用)是有可

能的。为使这种突然袭击所造成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并重创来犯之敌,

我正在迅速采取切实措施。”

一星期后,二月二十五日那天,斯塔克写信给金梅尔,希望他在制订太

平洋舰队作战计划时“不要忽视对容易起火的日本城市(表面上是针对军事

目标)进行空袭这一问题的研究”。

同时,他说明了这样的理由:

“这种袭击将影响日本国民的士气,也许能牵制日军对‘马来防线’的

军事行动。”

接着,斯塔克又补充说:“从利害得失看来,这种冒险也许被认为是不

妥当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严加保密的),你和我或许会被命令去这样干。

因此,希望你考虑一下这方面的计划。”

不用说,这样干,是要由陆海军总司令――总统来“下令”的。

斯塔克所以在信中特意这么说,可能是考虑到一月十六日罗斯福总统在

关于美国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球战略方针中提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海军应考虑对日本城市进行轰炸的可能性。”

此间,第一航空战队参谋源田中佐,自从第十一航空舰队参谋长大西少

将秘密委托他对山本司令长官的进攻夏威夷设想进行初步研究之后,就一直

利用“加贺号”旗舰上的官兵就寝后的时间埋头进行研究。到了三月上旬,

他才好容易搞出了一个方案。于是源田前往鹿屋基地拜访大西,并把方案交

给了大西。

源田的方案是:为了取得进攻上的彻底胜利,一定要进行轮番轰炸,而

不是一次轰炸。当时因为水平轰炸的命中率不高,再加上“浅水鱼雷”(珍

珠港水深十二米)的技术问题一时还未能马上得到解决,所以由舰载轰炸机

进行俯冲轰炸,以航空母舰为第一目标,以主力舰为第二目标。投入战斗的

舰艇为“赤城号”和“加贺号”(第一航空战队)、“苍龙号”和“飞龙号”

(第二航空战队)等当时所有的大型舰空母舰。出发基地暂定为父岛(小笠

原群岛)或厚岸(北海道)。

攻击机队待这些航空母舰驶近夏威夷两百海里时再行起飞。

书记员森村到达檀香山

三月八日,野村大使前往卡尔顿饭店的赫尔国务卿寓所拜访赫尔,他们

两人单独会谈了两小时。从这次拜访以后,直到战争爆发的九个月时间里,

野忖与赫尔一共会谈了四十五次(与罗斯福总统会谈了九次)。

在赫尔眼里,野村这位谈判对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赫尔在他的回忆

录里对野村这位人物作了这样的评论:

“野村身材高大,魁伟健壮,宽阔的脸,面容温和,体格不同于一般日

本人。他英语讲得相当流利,但有时也表达得不够确切。他的特点是态度严

肃,虽然有时也作出不自然的笑容,但彬彬有礼。我相信,他是真心实意要

避免日美之间发生战争的,并在这方面作出了认真的努力。”

三月中旬,美国太平洋舰队搜索部队的巡洋舰群指挥官牛顿司令接到“返

回萨摩亚(南太平洋)待命”的密令后,便率领四艘重型巡洋舰和九艘驱逐

舰驶出了珍珠港。他率领舰队驶进萨摩亚港后,又奉命将舰队一分为二:一

队驶往澳大利亚东岸访问,一队驶往新西兰访问,然后再经苏瓦驶回珍珠港。

在这次航行中,各舰都作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装载数量极多的炮弹、

鱼雷和深水炸弹,并卸下装在鱼雷上的训练用弹头,换上实战用弹头,等等。

另外还禁止一切无线电发报,夜间航行实行灯火管制。

派遣这支舰队出访,完全是出于罗斯福总统想阻上日本南进这一政治意

图。后来(四月十四日),野村大使在同赫尔国务卿会谈时曾对这个问题进

行指责:

“这是一种煽动战争热的行为。”

赫尔却假装糊涂地回答说:

“不,这是应澳大利亚的要求。”

十二日,松冈洋右外相离开东京车站作访欧之行。这次出访的目的是为

了缔结日德意苏四国同盟。关于这个问题,外相在一九四一年一月十日给陆

海军的《对德意苏谈判方案纲要》第一条中写道:

“要使苏联接受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的初步方案,并要使苏联同意日、

德、意三国打倒英国的政策,与此同时,调整日苏两国之间的关系。”

所谓里宾特洛甫方案,就是在一九四○年十一月十二日苏联外交部长莫

洛托夫访问柏林时,里宾特洛甫所提出的日德意苏四国条约草案。这是个以

德日意为一方,苏联为另一方的条约,苏联承认三国同盟和三国的新秩序。

缔约国双方不同另一方敌对国家或国家集团结成联盟。另外,条约内规定双

方将来的势力范围如下:日本是南洋,苏联是伊朗和印度,德国是中非,意

大利是北非。

松冈的设想是:纵然把日本从日俄战争中获得的捕鱼权和从西伯利亚事

变(一九一八――一九一九年)中获得的库页岛北部(现在的萨哈林北部)

的石油、煤炭开采权都出让给苏联,也要把苏联拉进日德意三国同盟中来。

特别是在攻占新加坡问题上,松冈似乎很想得到统帅部的允诺,然后把它作

为一件礼物献给希特勒。为此,松冈在大本营和政府联络会议上曾再三要求

统帅部表态,但统帅部根本不予回答。不,统帅部倒是以即使前往德国也绝

对不提及此事为条件,才批准了松冈的《谈判方案纲要》。

关于松冈外相从东京出发时的情况,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的种村佐孝中

佐在他的笔记中这样写到:

“车站里人山人海,但外相却没有携带象样的方案就赴欧了。他将会见

希特勒,也将会见斯大林。但他到底能得到什么东西呢?⋯⋯

“当开车的铃声响起来时,松冈突然径直地走到前来送行的杉山(参谋

总长)跟前,说道:‘是不是坚决不打新加坡?’

“杉山只是回答‘无可奉告’。

“回到参谋本部后,杉山吐露出这样一句话:‘松冈这家伙真讨厌。’”

当时,松冈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九四○年十二月十八日,希特勒已在极

密的范围内下达了决定命运的第二十一号元首指令(《巴巴罗萨作战计划》)。

这就是:

“德国武装部队即使在对英作战结束以前,也必须通过迅速交锋击溃苏

联。陆军有必要调用一切可能动员的全部兵力(一百三十至一百四十个师

团)。⋯⋯准备工作预定在一九四一年五月十五日前完成。应十分谨慎,防

止事前泄露进攻的意图。”

另外决定,最后的作战命令将于一月底下达。希特勒自信能通过一系列

的闪电战粉碎苏联。他断定:布尔什维克政权由于开战之初的失败,它必然

会崩溃或瓦解。他对于苏军拥有后备力量的一些话,根本听不进去。他狂叫:

“怎么样?你们要知道,关键问题是要占领波罗的海沿岸各国和列宁格

勒,当《巴巴罗萨作战计划》开始执行时,全世界将会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松冈外相一行在苏满①边境车站满洲里换乘了苏联外长莫洛托夫特地派

来的专车――“红矢号”,以后一路驶向欧洲。由于“万语就寝居士”――

不讲上一万句话就不能入睡――松冈外相的健谈,在一望无际遍地是雪的西

伯利亚旅途中,随行人员也并不感到枯燥乏味。

松冈外相的欧洲之行(主要是访问德国),早在以前就有一些风言风语

的传闻,并引起了各方面注意。野村大使认为外相访欧会给日美关系带来极

为不利的因素,因此他曾于二月二十五日拍电报给外相,要他推迟此行。

美国方面则把松冈视为“阴谋家”。三月十四日,野村在同罗斯福总统

(国务卿赫尔也在场)举行会谈时,不得不绞尽脑汁,把松冈的柏林之行冠

冕堂皇地说成为“不过是对德国政府的礼节性访问而已”。就在这次会谈中,

赫尔要求日本用言行来证明自己的意图是真诚的。他说:“当然,松冈还在

前往柏林途中,他扬言要在轴心国进行广泛活动。另外,日本的海军和航空

部队已开到泰国和法属印度支那附近,这只能引起我们的不安,除此以外,

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你(野村)一定会认识到这一行动已严重伤害了美国的

感情。”

松冈外相从三月二十七日到二十九日每天都和里宾特洛甫外氏举行会

谈。会谈中心一直是新加坡问题。里宾特洛甫外长强调:日本即使进攻新加

坡,恐怕美国也不会进行干涉,而苏联方面则会承认下来。他喋喋不休地拼

命说服日本进攻新加坡。他说:

“我曾向大岛大使要一份新加坡地图,因当代世界最杰出的军事家希特

勒元首可以把进攻新加坡的最好办法告诉日本。德国的空军专家也能起些作

用。他们将根据在欧洲战场取得的经验,就怎样使用由空军基地起飞的俯冲

轰炸机对停泊在新加坡的英国舰队进行轰炸这一点,给日本作些示范。”

对于这个问题,松冈在出访前未能从陆海军那里得到明确表示,所以他

① 指我国东北。――译者

说:

“遗憾的是我没有掌握统治日本的大权,⋯⋯我不能代表日本帝国保证

在当前的这种环境下采取行动。”

松冈没有提出保证,不过与此同时,他却表示了这样一种信念:

“我丝毫也不怀疑这一点:日本如果不占领新加坡,恐怕就无法解决南

洋问题。日本必须勇入虎穴,力擒虎子。”

松冈表示,他打算在回国后对各方面做些工作。

与华盛顿相比,在夏威夷的当地指挥官,对设置防鱼雷网,以便停泊在

珍珠港内的舰只免遭鱼雷袭击这一问题,并不那么关心。

金梅尔司令在三月十二日给斯塔克部长的信中说:

“在操作简便,效果显著,既能适应紧急需要,又能迅速设置的那种设

备研制出来之前,我建议你不向珍珠港供应防鱼雷网。”

另外,第十四海军军区(夏威夷)司令布洛克于三月二十日在给斯塔克

部长的报告中,也以下列理由建议不设置防鱼雷网:

一、珍珠港停泊处水深不超过四十五英尺(十三点七米);

二、出入抛锚地带的舰艇航行将受到限制;

三、大部分抛锚地带靠近主航道,那里铺有海底电缆和管

道;

四、保护舰队停泊处的有关装置将会严重影响舰艇在航道上通行。

三月二十七日,日德两国外相开始会谈。就在这一天,美英两国参谋会

议(从这一年的一月二十九日起在华盛顿举行)制订了一项《美英参谋协定

(ABC―1)》。

这个协定规定了同盟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进行相互合作的基本指导方

针,其主要战略目标为:

一、迅速打倒轴心国中实力最强的德国。因此,要把

美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放到正面决战的大西洋和欧洲。

二、一旦日本参战,在远东采取战略守势。

三、为了削弱日本经济实力,使日军不敢进攻马来

亚,从而以此来支援马来防线的防御工作,就要采取最稳妥的计算方法,

以进攻的姿态使用美国舰队。

在制订出上述协定的当天,日本邮船公司的“新田丸”以七天零五小时

三十六分的创纪录速度,从横滨驶抵檀香山,停泊在第八号码头。当时,前

往檀香山总领事馆赴任的外务书记员森村正就搪乘在这艘船上。码头上有个

象是总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前来迎接。

“你是总领事馆里的人吧,我就是森村。”

“欢迎你来,请上车,你辛苦了。”

“今后请多多指教。”

森村和他一起乘上领事馆的轿车驶往努阿努街日本总领事馆。抵达领事

馆后,森村在他的陪同下来到了总领事的房间。森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鞠

躬礼,然后说道:

“森村正前来到任。”

总领事喜多长雄笑咪咪地请森村坐下,并压低声调说:

“你是吉川君吧!我已接到军令部的委托,情况都知

道⋯⋯”

那么,这个真名叫作吉川的外务书记员森村正究竟是何许人也?而喜多

从东京的军令部又接到了什么委托呢?

原来这个军令部是掌握日本海军“国防用兵事务”的机关,与此相应的

陆军机关是参谋本部。军令部内共设四个部。第一部负责作战;第二部负责

军备;第三部负责情报;第四部负责通讯。而第三部内又分为四个课:第五

课搜集美国情报;第六课搜集中国情报;第七课搜集德国与苏联情报;第八

课搜集英国情报。

一九三九年九月爆发了欧洲战争。交战国两大阵营在那年秋冬两季都未

发动进攻,双方隔着马其诺防线和齐格菲防线互相对峙。这一场“假战争”

到了一九四○年春便宣告结束。德军继四月占领挪咸和五月侵入荷兰、比利

时后,终于在五月下旬逼近英法海峡①。美国总统罗斯福面对这一事态,为“使

日本政府抛弃他们趁荷兰战败和英法处境因难之机南进的念头”,便命令迄

今为止一直以美国西海岸为基地的太平洋舰队进驻夏威夷。罗斯福总统的意

图是,想通过这支舰队待命而动的无声压力来遏制日本的行动。

我国对太平洋舰队的一举一动必须了如指掌。因此,军令部曾考虑委托

驻檀香山的日本总领事馆搜集海军所需要的军事情报,但是要外务省官员干

这种非专业的工作,当然是不适宜的,再加上这种工作带有巨大的危险性,

因此,在他们看来可能感到为难。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配备一个海军士官

专职情报人员。为此,军令部极为秘密地取得了外务省的谅解――派遣一名

海军士官作为总领事馆工作人员,以便经常而又准确地掌握以珍珠港为基地

的美国舰队的动向和其他军事情报。

当时军令部情报部第八课有个预备役的海军少尉,名叫吉川猛夫。任少

尉时,他因病后身体欠佳而退伍。一九四○年五月的一天,第八课课长掘内

大佐把他叫去说:

“吉川君,第五课课长要跟你谈话,你去一下。”

他去后,第五课课长山口大佐对他说:

“吉川君,我想派你到夏威夷去,你看如何?”

吉川虽不知道去干什么,但他认为顶多不过是做做联络工作罢了。

“好,我去⋯⋯”

“那么,从现在起你就学习一下美国舰艇方面的知识⋯⋯在这期间,我

们将同外务省进行联系。”

“是,知道了⋯⋯”

“你对你的家属有什么挂念吗?”

“没有。”

几天之后,山口大佐又把吉川叫了去,并对他说:

“你实际上已是外务省的工作人员了。目前,希望你上午在外务省,下

午在军令部办公。我已同外务省谈妥,你到那里以后美国局局长会给你作指

示的。大概今冬或明春你就去夏威夷。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这

是国家大事,你要切切注意⋯⋯”

外务省美国局局长要吉川改用假名,但吉川想不出合适的名字来,于是

局长便给他起了个外国人难读难记的姓名――森村正。

就这样,他的名字就被端端正正地记在外务省工作人员名册里。这就是

① 多佛尔海峡。――译者

“海军少尉吉川猛夫”这个人物所以成为外务省正式工作人员――“外务书

记员森村正”的原因。

肩负重大秘密使命的森村,在到达四季常夏的夏威夷后,身穿夏威夷衫

和绿色裤子,随随便便地戴上一顶镶着羽毛的夏威夷帽子,以观光为名,坐

着出租汽车向珍珠港方向驶去

家园 一 围绕夏威夷作战问题的讨论经过

一围绕夏威夷作战问题的讨论经过

山本五十六的设想

一九四一年元旦刚过不久,一月七日的那一天,千叶县木更津基地的海

军航空队雄鹰,迎着寒风,首次飞行,对帝国首都进行访问。飞在机群前负

责指挥的是该航空队司令海军大佐久迩官朝融王,尾随在他后面的是在日华

事变①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三十六架“越洋轰炸机”。

这一天,强大的日本帝国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大将,正在

旗舰“长门号”――停泊于丰后海峡(四国和九州之间)佐伯湾内――的司

令长官室里,聚精会神地挥笔疾

书。

山本司令长官正以他那特有的犀利笔锋,写着一封具有历史意义的信。

他在这九张海军公文纸上写成的,是上书给当时的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②大将

的“关于战备意见”。这些意见是山本经过长时间的周密研究和深思熟虑后

得出的结论。在这封信中,山卒第一次正式表明了自己对夏威夷作战的设想。

山本的信,开头这样写道:虽然任何人对紧张的国际形势都无法正确预

测,但是,“作为海军,特别是联合舰队,毋庸置疑,应该以对美英作战之

决心,转入认真备战并制订作战计划之时期”。接着,他便分为“战备”、

“训练”、“作战方针”和“开战之初应采取之作战计划”四部分来阐明自

己的信念。

关于“作战方针”,山本摈弃了日本海军传统的正统派战略,即:(日

本舰队)待美国舰队前来进攻后再在西太平洋迎击美国舰队,并通过舰队决

战予以歼灭,主张“开战之初,就猛攻猛打,摧毁敌主力舰队,使美国海军

与美国人民的士气沮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接着,山本强调指出,在实行这一作战计划时,“要有在开战之初就决

一胜败之思想准备。”在第四部分的“开战之初应采取之作战计划”中,他

还把具体进行作战的要领,分三种情况作了详尽的论述:

第一种情况:如敌主力舰队的大部分停泊在珍珠港内,则“用飞机编队

将其彻底击沉并封闭该港”;第二种情况:如敌主力舰队停泊在珍珠港外,

则“按第一种情况处理”,第三种情况:如敌主力舰队提前从夏威夷出发前

来进攻,则“出动决战部队予以迎击,一举将其歼灭之”。

关于在第一、第二种情况下使用兵力及其任务问题,山本这样写道:

一、使用第一航空战队(舰空母舰“赤城号”、“加贺号”)、第二航

空战队(航空母舰“苍龙号”、“飞龙号”),万不得已则只使用第二航空

战队,在月明之夜或黎明之时出动全部航空兵力,对敌舰进行强攻(突然袭

击),以求全歼。

二、一个鱼雷舰战队――它在航空母舰遭到敌机反击而不可避免地沉没

时,负责营救舰上人员。

三、一个潜艇战队――它逼近珍珠港(及其他停泊舰只的地方)附近,

迎击仓皇出动之敌舰,若可能,则在珍珠港口断然击沉敌舰,以此来封闭港

口。

四、运输部队――它由几艘加油舰充任,以便供应燃料。

① 指日本帝国主义策划的“七?七”声沟桥事变。――译者

② 及川古志郎(1883―1958),1940 年9 月起到1941 年10 月,在近卫内阁期间任海军大臣。――译者

如回顾一下,我国早在一九○七年四月就制订了守势作战方针。这一方

针是:日本海军根据我国确定的“国防方针”和“用兵纲领”(指陆海军根

据国防方针的用兵大纲),把美国视为假想敌国,并以美国海军作为主要目

标来调整军备,迎击美国舰队于日本近海。另一方面,美国早在日俄战争(一

九○四――一九○五年)爆发两个月后的一九○四年四月,就已经着手研究

《橘子计划》(对日作战计划)了。因此,美国方面要比日本早三年就做好

了应付日美之间一旦事态恶化的准备。

尽管如此,但我国海军的对美作战要领,却因为武器和技术的日甚一日

地进步和发展,特别是飞机和潜艇的迅速发展而有所变化,这是不言而喻的。

这一点也清楚地反映在日美两国舰队预期进行决战的水域上。

日本起初采取的方针是:在小笠原群岛一线配备警戒部队,以搜索前来

进攻的美国舰队,而在奄美大岛附近待命的我主力部队则朝敌主力的前进方

向出击,并全力以赴地进行决战。后来,这条警戒线逐渐向前推进,原来所

预期进行决战的水域也就随之东移。在一九三四年左右,这个海域已移到小

笠原以及包括马里亚纳群岛在内的以西一带;而到一九四○年左右,又向前

推进到马绍尔群岛以北和马里亚纳群岛以东的东经一百六十度以西的水域。

这样,对美作战要领虽然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发生变化,但从一九○七年

开始确定国防方针以来,对横渡太平洋西进的美国舰队进行迎击作战――日

本海军称之为“邀击作战”――的这一积极防御的基本战略,却没有任何改

变。于是,它就被当作日本海军传统的正统派的对美战略思想而发展起来,

结果,我国海军军备、舰队编制、教育训练等等都是以此为基础而进行的。

然而,在日本海军中,即使已为这种迎击作战的思想所统一,后来由于

航空的迅速发展,还是有人对这种传统的对美战略表示了不同意见。尤其是

在航空人员中间,抱这种不同意见的人特别多。

到了一九三四年左右,他们认为用空袭的办法可以击沉战舰,于是开始

主张“发展飞机,停造战舰”。一九三五年左右,一部分航空人员甚至设想

对珍珠港进行空袭。然而,这种想法尽管还不能动摇那些信奉“大舰巨炮主

义”的海军主流派的思想,但也不能否认,它在用兵思想的研究方面提出了

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日本海军在对美用兵思想发生如此混乱的一九三六

年所取得的成果,正是由于我国海军大学这一研究海军用兵作战思想的最高

学府进行了“对美作战研究”;而不是部分航空人员等所鼓吹的――从大舰

巨炮主义的主流派看来――那种“唯我重要论”。在这次研究中,明确地提

出了在开战之初就对珍珠港进行空袭的设想:

“在敌之主力舰艇,特别是航空母舰停泊于珍珠港内时,要有这样一种

开战的思想,即乘敌不备,用飞机进行袭击。⋯⋯”

当时的海军航空兵本部部长山本五十六认为:过去正统派对美国的战略

思想――待敌舰队前来进攻后,把它引到我国近海,然后舰队以战列舰为核

心进行决战,歼灭敌舰队――是被动的,要是采取这种“被动打法”,不但

难以取胜,而且还会陷入持久战和越来越困难的境地,以致最后不得不投降。

特别是在今天航空发展的情况下,也许不会出现象日本所期待的那种舰队决

战的情况。作为日本来说,它的国力和军事力量方面部远不如美国,除了在

开战之初就积极作战,先发制人,迫使敌人始终处于守势之外,恐怕再也找

不出其他可以战胜美国的办法。

在一九三九年的平沼内阁时期,日本国内曾围绕日德意三国同盟问题一

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当时担任海军次官的山本五十六就曾提出:我国

不应为德国火中取栗,不能围攻英美,把它们推到对立面去,也就是说,不

要结成一个必然导致太平洋战争的同盟。这是他怀着一片忧国的真诚心意和

以远大目光对国际形势所作的客观判断,他就是根据这一判断,为国家的前

途担忧。山本甚至在遗书中这样写着:“⋯⋯在战场上英勇奋战,慷慨捐躯

并不难,难的是一贯忠心耿耿、力排庸俗议论,死而后己。”他顶住来势凶

猛的潮流,在赞成结成同盟的那些人的法西斯攻势面前巍然不动。

山本从次官室――面向海军省的院子――的暗淡气氛中解放出来后,被

任命为海军士官最高荣誉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当他来到为海面的反光照射

得很耀眼的“长门号”旗舰就职的第二天(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国际形

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爆发了欧洲战争,它以后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端。

坚持反对日美开战的山本,不得不认识到:战局这样日益扩大,如万一再发

生意外事态,日本的主要敌人恐怕就是美国了。

如果真这样,日本海军想要依靠过去那种传统的迎击作战方针取得胜

利,看来是相当困难的了。那么用什么方法才能肩负起指挥大型舰队来保卫

海疆之重任呢?

山本自就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以来,尽管对自己啼笑皆非的命运牢骚满

腹,但他迫于形势,不得不日夜默默地冥思苦想,以构思出一个能稳操胜算

的对美作战方案。一九四○年三月,山本通过靶舰看到一队队机群在统一指

挥下出色地进行白天鱼雷攻击的训练,心里十分高兴,不由得自言自语地对

他身旁的参谋长福留繁少将说:“参谋长,难道就不能用飞机进攻夏威夷

吗?⋯⋯”

这句话,山本第一次说出了要通过航空兵力进攻夏威夷。山本也许已作

出这样判断:要是对夏威夷进行突然袭击的话,我海军航空部队的攻击力量

能够取得其所期望的战果。

然而,不管怎么说,夏威夷毕竟太远,而且又是美国海军的重要基地,

它肯定戒备森严。要接近夏威夷,那就得在三千海里以外发动进攻,而这样

的进攻很难掩饰我方的企图。因而可以想象得到,进行这种作战是相当困难

的。但作为山本来说,也不过是得到一些启发罢了,他井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多月后,五月七日,美国太平洋舰队在东太平洋进行了大规模的军

事演习。这次演习与往年不同,舰队在结束演习后并没有驶回美国西海岸,

而是奉命全部停泊在珍珠港内。美国总统罗斯福本想让这支舰队开进夏威

夷,用这种架势来制止日本针对南方的行动,从而迫使日本政府放弃利用欧

洲战局的大好时机――荷兰战败,英法陷于困境――向南方扩张的念头。然

而,美国太平洋舰队开进珍珠港的这一行动,对正在暗中盘算“如何进攻夏

威夷”的山本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诱饵。

后来局势日益紧张。看来时局发展下去势必会导致对美开战。在这种形

势下,山本一直为对美作战的设想所苦恼。可是,他现在所考虑的唯一办法

――即在开战之初通过航空母舰突然袭击在夏威夷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

―由于太危险和过于投机,所以连山本自己也难以作出决断。

但在这一年十一月下旬,山本从进攻荷属印度尼西亚的图上作战演习

中,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占领荷属印度尼西亚,那就必须看到:迟早总

有一天会发展到同美、英、荷三国处于战争状态。因此,一开始就得准备同

这三个国家作战。否则很难制订出具有胜利把握的作战方案来,何况对南方

资源地区发动进攻战,需要投入我国海军的大部分兵力。倘若在这一作战中,

美国舰队的主力前来进攻,那就得抽调在南方作战的决战兵力去迎击美国舰

队。这样一来,南方作战将因此停顿下来。另外,可以估计到,在南方作战

中将会消耗大量兵力,而作战结束后,要恢复那些消耗了的兵力以便作好迎

击美国舰队的部署,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就使山本痛切感到,无论如何也

得挡住强大的美国舰队的进攻。而且他还感到,在此期间美国航空母舰上的

飞机将会有空袭日本本土的危险。因此,山本经过反复考虑后,终于得出这

样的结论,即如同以往所考虑的那样,在开战之初,抓住最好战机,孤注一

掷,断然对夏威夷的美国舰队进行袭击,并予以沉重打击,除此而外,没有

别的取胜办法。山本得出这一结论的时间,从他致及川海相的信中所说“同

我在去年(一九四○年)十一月下旬口

头向你建议的内容大体雷同”的那段话和一九四一年十月二十四日致岛

田①海相一信的内容来看,估计是在一九四○年十一月下旬。

突然袭击珍珠港这一设想,完全是根据山本五十六的独特见解而形成

的。至于这一见解的动机和理由,可以从一九四一年一月七日和同年十月二

十四日他先后写给当时的及川海相和岛田海相的极密信件中清楚地看出来:

“关于作战方针之研究,以往都以光明正大之大规模迎击作战为对象。

然而从几次图上作战演习之结果观之,帝国海军未曾取得一次大胜⋯⋯一旦

决定开战,此种情况极难避免。”

“总之,自去年(一九四○年)以来屡次进行图上作战演习和沙盘作战

演习,从中可以看到:不管南方作战多么顺利,但当战争行将结束时,甲级

巡洋舰以下之小型舰艇已遭受相当损失,特别是飞机已丧失三分之二(其余

三分之一亦几乎破损不堪,无一架完好),所谓海军兵力,恐怕也已到了捉

襟见时之地步:而空军兵力之补充能力却又微乎其微。因而不得不承认,在

此种情况下很难适应随之而来之海上正规作战。

“只要观察一下敌将领金梅尔之性格与最近美国海军思想状况,我未必

认为它(美国)只是依靠逐渐采取正面进攻之战术,而想到我军在南方作战

时⋯⋯万一敌机突然袭击东京、大阪,⋯⋯国内舆论(一群愚人之见)将会

对海军提出何种责难?只要回顾一下日俄战争,那就可想而知。

“因此,经再三考虑后,我认为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办法,即在开战之初

以强大之空军力量摧毁敌巢,在物质与精神两方面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使其

在一个时期内无法复原。”①所谓“回顾一下日俄战争⋯⋯”云云,是指当

年俄国海参威舰队的三艘军舰闯入东京湾后,在伊豆的川奈和大岛之间横冲

直撞地来回游戈时引起日本国民惊慌一事。

然而,夏威夷作战包藏着极大的危险。这一点从该作战方案的起草人山

本自己的谈吐中也能清楚地看到。他在给及川海相的信中说:

“要取得此次作战之胜利虽则不易,但只要有关官兵上下一致,抱有为

国捐躯之坚强决心,当仰天保佑,获得成功。”

山本希望亲自担任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长官来直接指挥这一无比艰巨的战

斗,以尽“最后之效忠”。他还在给岛田海相的信中写道:“对华作战说来

已有四年之久,在疲惫之余又要对英、美、中三国同时作战,而且还要考虑

对付俄国。这种要在大于欧洲数倍之战场上,通过持久战,自己独立维持十

几年之想法是非常靠不住的。要是一意孤行,不,迫于形势不得不挺起身来,

作为一个舰队负责人来说,对那种极其一般的打法终究感到毫无希望,最后

将不得已把历史上的桶狭间之战②、鹎越之战③、川中岛之战④等打法结合

起米进行。⋯⋯我认为,以上种种保险、正面进攻、顺序渐进之打法,不过

是缺乏信心的穷极之策而已。因此,若有合适之负责人,我将毫不踌躇地欣

然让位。”①

总之,山本司令长官的作战设想,其真意是:先在开战之初动用全部空

军兵力对敌人进行战略性的突然袭击,一举摧毁美国舰队的进攻能力;与此

同时,果敢地攻占南方资源地带,尔后竭尽全力自主地不使美海军兵力恢复

元气,以便使我方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特别是从山本对及川和岛田两位海相

所强调的一点,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对开战时通过沉重打击,使美方丧失

斗志这一点寄予很大期望。

山本已把珍珠港一战看成是关系到对美作战胜败的一场关键性的重大战

役。而且他承认,进行这一战役是极其困难而危险的。他甚至向岛田海相表

示了这样异乎寻常的决心,如果航空部队缺乏足够战斗的勇气,他想挺身而

出,亲自担任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长官,直接指挥这一战役。

塔兰托事件的影响

与寒风怒号的佐伯湾相反,夏威夷却是终年常夏。就在山本司令长官给

及川海相写完信后,陷入片刻沉思之际,太平洋舰队司令理查森上将在停泊

于珍珠港的旗舰“宾夕法尼亚号”上,正批阅着第十四海军军区(夏威夷)

司令布洛克少将于一九四○年十二月三十日上报给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的

一份报告。他同意报告意见,并在上面签了字。

保卫珍珠港的海军负责人布洛克,早已对陆军方面的防空措施极不完备

感到担心。后来由于英国海军航空母舰上的飞机袭击了塔兰托军港,这就使

他更为担心。于是,布洛克就同理查森商量,商量的结果是,决定和夏威夷

陆军司令一起视察瓦胡岛,并向该岛负责人了解有关装备等实际情况。

根据这次视察,布洛克司令于一九四○年十二月三十日写了一份报告,

指出珍珠港在防御方面的一些弱点,与此同时,他要求作战部部长斯塔克迅

速改善珍珠港的防御状况。布洛克在这份报告中写道:

“可以通过航空母舰对珍珠港进行空袭。要使这种攻击无效,有两个方

法:第一、在敌机起飞前发现敌人的航空母舰并予以击沉;第二、以高射炮

火和战斗机击落前来空袭之敌机。”①

那么,塔兰托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当山本司令长官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后才构思出来的“打破常规”

的设想――在开战之初用飞机轰炸夏威夷――逐渐形成时,即一九四○年十

一月十一日,(英国)在地中海进行了一场与山本设想相似的战役,当然,

它在作战规模和进攻距离上都大不一样。

虽然,意大利首相墨索里尼很早以前就夸口“地中海是我意大利的内

湖”,但他引为自豪的意大利海军却根本不是英国舰队的对手。相反,地中

海似乎已变成了英国的内湖。因此,意大利舰队紧紧龟缩在本国基地――塔

兰托军港的里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那起闻名的塔兰托事件。

在欧战爆发后一年左右的一九四○年夏,各交战国的海军司令本来就有

一种攻击对方舰队的设想,特别是意大利的一些海军司令和英国地中海舰队

司令坎宁安上将,已对这种攻击方法作了认真研究。最先将这种设想付诸实

现的是意大利,它用飞机施放鱼雷攻击停泊在埃及亚历山大港的英国“格罗

斯达号”巡洋舰,但是,由于飞机施放的两颗鱼雷沉人海底而未获成功。

一九四○年九月,英国航空母舰“光辉号”编入了地中海舰队,A?L?莱

斯特海军少将任航空母舰战队司令。他向坎宁安建议:对经常停泊在爱奥尼

亚海塔兰托军港的意大利舰队主力以飞机施放鱼雷进行攻击。于是英国海军

在十一月十一日夜晚便采取了代号为“审判”的作战行动。英国每隔一小时

出动一批飞机,两次共出动二十架鱼雷轰炸机和八架轰炸机,它们在四架飞

机的照明和导航下施放鱼雷并进行了轰炸。

全世界的报纸用很大篇幅报道了这一划时代的作战行动――用飞机施放

鱼雷攻击停泊在军港内的主力舰。我国报纸也不例外,全文刊登了英国海军

部发表的战报,虽然对意大利来说,这是一桩丢脸的事。例如,十一月十五

日《朝日新闻》晚刊就作了这样的报道:

主力舰大半损伤英公布轰炸意舰队成果【伦敦十三日专电】十三日下午

① 着重号系作者所加。――原注

据英国海军部报道:坎宁安司令指挥的英国地中海舰队所属空军于十一日深

夜突然袭击了意大利塔兰托港内的海军基地,两艘意大利战列舰遭重创,另

一艘被破坏。意大利海军所属六艘战列舰中已有一半瘫痪。事后经英国侦察

机空中拍摄的照片证实:一艘里特利奥级战列舰(三万五千吨)右舷严重倾

斜,前甲板已沉入水中;另一艘康蒂迪卡?布尔级战列舰(二万三千六百二

十二吨)尾部下沉,后炮塔进水,右舷倾斜。还有一艘卡布尔级战列舰也处

于损坏状态。此外,两艘巡洋舰已在四周漂浮的一片柴油中向右倾斜,两艘

特务舰①的尾部也都浸入水中。

另外,参加这次空袭的海军飞机都是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专事采访海

军的英国报纸记者有这样看法,他们认为英国飞机可能不是用炸弹而是用飞

机施放鱼雷进行袭击的。

塔兰托事件造成的后果,使意大利海军的主力舰,除残存的三艘外都已

瘫痪。因此,英意两国海军力量在地中海的对比上,英国方面已完全占绝对

优势。夸为“意大利的内湖”的地中海,业已名副其实地成了英国的内湖。

这一行动除了具有上述战略意义外,用飞机施放鱼雷袭击停泊在港内的主力

舰使之蒙受巨大损失这一点也是不容忽视的。在世界海战史上,飞机施放鱼

雷,对停泊在港口内的舰艇进行袭击,这还是第一次。

通过塔兰托一战的刺激,美国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将军在这次战斗后

不久的一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给太平洋舰队司令理查森写了一封信,信

中提到这个问题,他说:“过去我对贵舰队在珍珠港的安全问题一直十分关

心,而自塔兰托海战以来,我对这一问题则更为关心了。⋯⋯我认为,要对

夏威夷水域进行突然袭击,舰队兵力可能成为最有利的目标。”

接着,他就珍珠港内要不要布设防鱼雷网和加强防空能力等有关舰队安

全问题纠正了理查森的看法。

另外,斯塔克还在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三日写信给日内即将接替理查森就

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金梅尔将军,信中说:“说不定[敌人]哪一天会在我们

的大门口埋下地雷,说不定我们在看到若干舰艇被炸后才会醒悟,或者说不

定我们会被卷入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旋涡中去。”

① 指海军舰艇中直接担任补给乒员、装备、燃料、弹药、粮食等特殊任务的舰艇;其他如教练舰和靶舰等

也总称为特务舰。――译者

光天化日下抢走密码本

一月十六日,罗斯福总统在白宫召开首脑会议,与会者有国务卿赫尔、

陆军部部长史汀生、海军部部长诺克斯、陆军参谋总长马歇尔以及海军作战

部部长斯塔克。会上讨论了德国和日本会不会有突然对美国或者两国同时对

美国采取行动的可能性。总统认为,出现这种事态的机会看未不多,但也说

不定什么时候会发生。

罗斯福在提出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并谈了他自己的一些看法后,就要与

会者发表意见。当谈到美国陆军面对日德两国同时采取行动的那种危急局面

应如何对付时,总统提起了《虹计划》(它由美国最初的《橘子计划》发展

而来),并且批评说:“我们处理事情一定要现实,不能光让几个月后才能

实行的计划浪费精力。”接着,他又补充说:

“我们现在要马上作好行之有效的行动准备。”

另外,罗斯福就对日态度和向英国提供战略物资问题应采取的态度表示

极大的关注。总统说:“即使日本和德国对美国采取敌对行动,美国也还有

八个月的备战时间,因为英国将能坚持六个月;而德国要打过来,则还需要

两个月时间。”接着,总统下令不得削减援助英国的补给物资,并作了如下

指示――这些指示就是美国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球战略方针:

一、我们通过夏威夷基地的舰队,要在太平洋上采取守势方针;

二、关于菲律宾基地使用到何时,以及在什么时候下达撤退舰队的命令

等问题,应授权给亚洲舰队司令,由其自由决定;

三、海军将不对菲律宾进行增援,

四、海军应考虑对日本城市进行轰炸的可能性;五、海军要在大西洋(直

到英国本土为止)继续作好船舶护航准备工作,并从缅因州(美国东海岸)

到弗吉尼亚呷角一带的沿岸作好巡逻准备工作;

六、陆军在未作好充分准备前不采取进攻行动;七、我们要尽一切努力

来维持这一基本精神:继续向英国提供物资。

一九四一年元旦刚过不久,一月四日,日本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接到

一份从东京拍来的电报,内云:“望就‘浅香号’特务舰通过巴拿马运河问

题同美国进行谈判,取得美国政府的谅解。”

“浅香号”是根据盟国德国元首希特勒的好意,为了运送德国向日本提

供的机床而特地从民间征用过来的,它作为一般特务舰,飘扬着舰旗,正打

算赶紧驶回西班牙。但这一谈判陷入了僵局。其原因是,美国坚决主张外国

舰艇通过战略要地巴拿马运河时要让其武装人员登上舰艇。们是,由外国武

装人员上舰进行监督,这无异是侵犯国际公认的军舰航行特权,而且有损于

国家的威望。因此日本不能接受美国方面的条件,就在谈判陷入僵局时,一

月二十日突然发生了一桩梦想不到的重大事件。

华盛顿的冬天比东京寒冷,而且积雪很深。东京的纬度是三十五度四十

五分,而华盛顿则是三十八度五十五分,与岩手县一关的纬度大体相同,这

也许是因为美国有点接近北极的缘故吧。

这天,华盛顿上空,一早就阴云密布。晌午一过,便开始下起小雪来。

夜幕降临后,好容易才做完一天工作的寺井义守少佐,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

文件准备回家,忽然他向窗外望去,大吃一惊他说:“实松君,这雪可下得

真不小啊!这种天赶夜路,要是碰上汽车打滑,说不定会遭到麻烦⋯⋯”

的确,这么大的雪在华盛顿也是罕见的。

“把链条绑在汽车轮胎上也实在太麻烦,今天我们是不是就留在办公室

里,舒舒服服地打几副桥牌,快活快活!”

“好主意,这就叫做‘忙中有闲’嘛!”

海军武官处设在奥尔班?特瓦兹大厦四楼。我们在底层餐厅进完晚餐后,

就马上打起桥牌来了。时间过得很快,正当我们兴致勃勃地玩到十一时左右,

电话铃声尖叫起来。

“我是松平,有急事相告,想马上见你⋯⋯”

“请来吧,我等你。”

松平是大使馆一等秘书。

“有什么急事?”

“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一定是发生了与日本海军有夫的重大事件。”

我们停止打桥牌,一面这样那样地胡思乱想,一面等待他的到来。从大

使馆到武官处,平时不用五分钟就可走到,然而此刻也许是下大雪的缘故吧,

我们等了十分钟还未见到松平的影子。

“恐怕是因为下大雪的缘故,路上不好走吧!”

不一会,松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一面快速他讲着事件的大概经过,

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份驻;日金山总领事武藤拍来的加急电报。电报内容如

下:

“一月二十日,日本船‘日新丸’为了装运石油,驶入了旧金山湾内的

萨克拉门托河口,美国官员如同往常一样,进行检疫。当时他们仔细地检查

了船上是否藏有可卡因等违禁品。当然,船上是不可能有这类东西的。

“最后,他们要求打开船长室里的保险箱进行检查,船长未产生什么怀

疑,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哪里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当他们看到保险箱内放

着一叠《船用密码本》等重要机密文件后,竟不顾船长的拼命阻止,抢走了

这些文件后急忙离船而去。

“脸色苍白的船长,急忙向日本驻旧金山总领事馆报告了情况。经我方

抗议后,隔了几小时,这些密码本等‘平安’地送回船上。”

谁都知道,商船是海上兵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船用密码本》等机

密文件是海军发给船上备用的,目的是在战时或非常时期海军与商船之间可

以进行秘密联络。它一旦落入美方手中,哪怕是几小时,也意味着密码本的

内容已完全被人偷看了。更严重的是这样一来,不仅密码完全失效,而且他

们掌握了我海军密码的特点后,也就等于获得了一份珍贵资料,从而可以破

译我保密程度更高的海军密码。

“日新丸”事件显然是美方、特别是美国海军的一种“预谋行动”。战

后才知道,原来抢走该船上密码本的“凶手”,就是装扮成为海关人员的那

个名叫L?费勒戈的美国海军情报局工作人员。这个“强盗”马上就把拍成

照片的“日新丸”密码本送到华盛顿。他在他的《被盗走的密码》①一书中写

道:“它为美国海军通讯谍报部破译日本海军密码提供了非常有用的资料。”

这个问题姑且不谈,且说“日新丸”事件发生时,作者不由得想起这样

一件事,即日本宪兵曾潜入驻神户的美国领事馆,从保险箱中取出密码本,

① 原著名《TheBxokenSeal》。――原注

并拍成照片,然后又放回原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起来这些还都

属于“小偷”之类的行为,可是,这次美国方面的行径确实应该说是一种“光

天化日之下的强盗行径”。

作者不由得握紧拳头,对美国这种为达到其目的而采取不择手段的做法

表示愤慨。

“畜生!美国佬,你这一手干得好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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