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从中国人早期的女飞行员谈起（3） -- 逸云三洲
广东航校，朱慕菲还是去过的，但她不是正式的学生，并且去学校之前就已经在飞行了，按前面说的，时在1922年，那时学校都还没有运行了；嗯，比较确切地讲，航空局下面一直还是有学校名义的，只是这个学校，一直在筹备，竟筹了有八九年之久，后来是在苏联顾问李米手上才终于建立起来的，时为1924年。
前面提到，朱卓文后面的航空局长姓杨，带着宋庆龄上天的飞机，就是他造的了。杨局长名叫杨仙逸，拿美国飞行员执照的归侨飞行员，和张惠长一样，早年广东航空队的台柱。杨仙逸当航空局长后，又兼了飞机厂的厂长，说是飞机制造厂，其实厂里只有一台电锯，余皆小工具，但还是聚集了一批对航空机械有所研究的有志之士，艰苦奋斗之下，居然造成飞机一架，诚然是不容易的事。该飞机因载过国母上天，现在天下闻名，竟有称之为中国自制的第一架军机，当然是莫须有的事情。
说起来早年时的航空，虽然时髦，还是非常危险的，只是吓不倒富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不仅男生如此，有摩登思想的时代女性，一样也是以飞行为荣的；最勇敢又有机会者就学驾飞机，当然这一类人少之又少；次者乘飞机上天，一样是很拉风的事情；但是能有机会乘飞机的女性也还是不多，有幸有胆能坐上国产飞机的女子，大概就只是这么一两个而已了。带着宋庆龄上天的飞机，发动机固然是外国货，机轮水箱，也还是进口散件，但已经有好些自制的部件了。在这么简陋的工厂里造出来的飞机，令人怕怕也是好理解的，毕竟就是飞外国飞机，当时事故也是很多的。孙夫人千金之躯，敢坐上去飞一下子，于私而言，胆大包天是不言而喻的了；对公而言，应该算是对自造飞机小小一个鼓励。当然在当时的条件下，要说有多大的促进，倒也是不现实的。
杨局长后来在试验鱼雷时出事故炸死了，航空局长被鱼雷炸死了？咳，那时人少，杨局长多面手，干的活就多些，他是去帮鱼雷局干活时出的事故，跟本篇联系不大，不多说吧。那架以国母名字命名的飞机，后来被陈炯明手下烧毁；而驾机带孙夫人上天的，则是日后广东空军的司令、中央航空学校的校长黄光锐。
杨局长身后，孙先生又任命了陈局长。哪位陈局长？就是日后武汉国民政府时期的外交部长陈友仁。嗯……？这个、这个？外交家当空军司令？您将就，他是以大元帅秘书长身份兼的局长，懂不懂行是其次，凸现的是航空局的要紧地位，反正他也只是个政治领导嘛，不过陈局长和飞机厂的几任厂长之间矛盾很大，那个飞机厂基本上是无所作为了，要到李任潮执政广东之后才重新活跃起来。
孙中山先生北上，陈局长是秘书长嘛，当然跟着去了，就由苏联顾问李米代理了局长，并建成了航校，这个校长职位嘛，倒不是代的，但学校里的业务，主要是一个叫葛教授的德国人主持的（不知会不会烧菜）。学校正式的名字是大元帅府军事飞机学校，并且后来暂停运行过；但以后的广东航校，还是被看成是这个学校的延续，虽然以后的校名也改过多次，隶属关系也变来变去，一般还是被统称为广东航校，学生的届别也是相互承接的。
朱慕菲当年在广东航校，只是个旁听生。若将她当作中国航空教育系统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女生，总是勉强的。况且朱慕菲入校前早已用“家教”方式学会了飞行；更于22年正式加入大元帅府航空局服役，所以把她作为中国空军中第一个女性的说法，还是比较靠谱些的。当然因为她父亲的身份，她在航空局只是一个特殊成员，这也是不应讳言的。不仅是她了，日后的几十年时间里，中国的女飞行员多出身于上层阶级，她们所承担的飞行任务，也与一般飞行员的日常工作不可同日而语，这是历史环境使然。饭总要是一口一口吃的，女性飞行员丧失“特殊地位”、而在空军或民航里扮演完全平等的角色，终在一代代先驱的努力下成为或即将成为现实。
不过那国民革命时期的广东航校，还是培养过一个女性正式学员的。时孙中山已去世，国民政府在广州新出炉，航空局转隶到国民政府军委会之下，并有了新的局长，就是日后大大有名的张文白张治中将军。时广东航校的校长李米，已带着一期的部分学生去了苏联，张治中就兼了航校的校长。朱慕菲在航校听课，是苏联人李校长当家的第一期、还是张校长当家的第二期呢？从我看到的的资讯来判断，应该在二期听过课，与那位女性正取生，应该有同堂上课的经历了。当然也不应该终二期全程，因为后来她的父亲出事，全家跑去香港。一期时有没有也去听过课？没有更多的资料，不好排除。
既然入过二期的课堂，叫文白先生一声好听的，也是应该的，朱慕菲算是又拜名师；只不过这个张先生不象前一个张先生了，虽然当了鸟类大家庭的大代表，要他一唱总没问题，可要他一飞，岂不是难为人？不管咋样，总是正规军人，比文人陈局长还是象样子多了。其实无论哪家空军，在初创时期，任命陆军将领当空军或海军的家，都不是啥希奇的事情。
广东航校二期的男生们，多是从黄埔军校选拔来的，而那位女性正式生，则是从广东大学的预科转过来的，名叫李玉英，是这一期三十名正式学生中唯一一名女性。说起来当时学校非常之简陋，设备师资都相当落后，然而李玉英的同学们，却是有出息的很。在二期这一期学生当中，日后就出了国军空军副总司令一名、解放军空军副司令员一名，分别是毛邦初和常乾坤。
常乾坤是共产党空军的老前辈了，抗战时期出任过十八集团军总参的航空组组长（真的老八路来了，旧帐还了哈），解放军的第一所航校在东北战场上诞生时，他当过校长；后来进京任中央军委航空局长，解放军空军一成立，他成为了第一任的副司令员，55年授衔中将。当年常乾坤并没有从广东航校第二期毕业，因为中途就被选送到苏联去留学了，同行去苏联学了飞行的，一共有二期同学四人，其中的徐介藩，后来是解放军装甲兵工程学院的副院长；不但有中国人了，内里还有一个越南学生，叫黎鸿峰，后来是共产国际驻印度支那的总代表，要不是死在法国人的监狱里了，日后就算是当不了黎伯伯，想来一定也在胡伯伯左右。
广东航校二期的学生，除了中途选去苏联的，因各种原因未完成学业的也很多，最终27年只有七人毕业，一说是十一人，无论怎么算，女生李玉英都是其中之一，很不容易了。与李玉英一齐毕业的同学，有毛邦初。毛邦初既是空军老资格，更有与领袖的亲戚关系，所以倍受信任，以后在国军空军中一直是一个要紧的人物，当过中央航校副校长、侦察司令，抗战中是空军前敌副总指挥；抗战后国民党改建空军总司令部，毛成为空军副总司令，并出使美国，任驻美军事代表团团长，空军购料委员会主任。后来在美国演出卷逃公款大纠纷，与台湾方面互相攻击，连美国政治也牵进来，成了一宗国际事件。
当时与李玉英一起毕业的，还有抗战初期我国空军第二大队大队长张廷孟。张廷孟从广东航校毕业后，与毛邦初等人又一起去苏联学习，回国后，是中央空军的干将，抗战胜利时，时任空军第一路司令的张廷孟代表空军，在南京受降。数星期后，又奉命单机飞往台湾令日军第十方面军投降，并升起中国国旗。与张廷孟、毛邦初、李玉英一起毕业的，还有中国工农红军的第一个航空局长兼飞行员龙文光。龙文光与张廷孟前半段轨迹一样，去苏联、再到中央空军当台柱，但他后来因飞机故障，迫降到红军的地盘上，遂在徐向前等人的劝说下成了红色飞将军。龙文光后来被国军抓去时，昔日的同学毛邦初和张廷孟都曾出面营救过，但没能奏效，人还是被枪毙了。
李玉英毕业后，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少校飞行员。后面的情况则不很清楚了。无论如何，她都是军队中早期女飞行员了，而外国人记载的，32年有一个姓屠或杜的女子是中国军队中的第一个女飞行员，显然时间上晚多了，比李玉英晚，比朱慕菲更晚。至于四十年代郑汉英小姐的中尉军衔，能不能作为女飞行员最早获得的军衔？也有推敲的余地吧。当然，李玉英所获少校军衔，早于国民党军三十年代正式整顿后授出的军衔，两者有所区别；并且早时空军还不是独立军种，当然更没有独立的空军军衔。若加上这些限制性条件，或许郑小姐作为国军空军中的第一个女官的说法，还是成立的。
李玉英是广东航校第一个正式女生，那末，是不是中国航空教育系统里的第一个女生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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