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是协警 -- 巅峰背影

俗话说：“烟、酒不分家！”纪程也是既抽烟又喝酒。

本来纪程的烟瘾是不入流的，且常常是囊中羞涩，也是有控制的。可因为有位抽烟特别凶的伯父，结果烟瘾是变得越来越大。过程也简单之极，伯父对孩子们很是平等，既然纪程抽烟，那他自己抽的时候，就更自然的递给侄子一支，自己续一支以后，又递给侄子一支。单就从这点来讲，可见纪程他们家家风之非常民主。

可遗憾是，伯父从来就没考虑他老人家的烟瘾有多大。早晨起床，脸没洗、牙不刷，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椅子上抽支烟再说，晚上休息前也是抽支烟才闭眼。夸张点说，他每天抽烟只点五次火，骑车、吃饭、午休时除外，其余的时候烟从来就没有熄灭过。无论是家里、还是办公室，都被烟熏得黄黄的，谁在里面呆上个十分八分钟，身上的烟味就得大半天消散。

不抽烟的人不消说了，许多人抽烟的人都受不了。如果他和曾经的同事、现在的县委秘书长在办公室里，就是抽烟的人也会被呛出来。据说，他俩曾经有一夜干掉一条烟的记录，烟瘾之大以至于抽不起好烟，在别人抽五元钱烟的时候，他俩总是一元钱的。

更让人不好拒绝的是，他老人家还很热情。当他递烟过来，纪程赶忙说自己不抽的时候，他伯父顺便就把打火机递过来了。有这样的伯父的熏陶，纪程的烟瘾自然是越来越大的。

到局机关后，又撞上个抽烟也很凶的师父靳主任。有多凶呢，进他的办公室，只要落脚，脚下找不到没烟头的地方。有人劝他买个烟灰缸吧，他竟然说：“要那干啥？麻烦！瞧我这房间，这是多大的烟灰缸啊！想怎么扔，就怎么扔！还总装不满！”

前一个伯父，后一个师父，俩“烟囱”整天吞云吐雾的，终于熏出来纪程这个小“烟囱”。后来，连他俩都有点接受不了，赶忙要求纪程戒烟。可这时已经晚了，因为纪程天天熬夜写材料，需要刺激脑神经，抽烟抽顺嘴了，没烟的时候，就在他们俩房间翻腾寻找。他俩要藏起来呢，还有李主任呢，李主任几乎不大抽烟，所以就便宜纪程了。李主任如果没有了，还有杨、柴、赵三位副局长和科所队长等等那些把纪程当做侄子、弟弟的人呢。尤其是赵局长、柴局长有时想清静，一下子就给一条烟。有了这些大后方，伯父、靳主任他俩只好痛心疾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抽烟无声大雅的话，那喝酒可算那么回事了。中国的酒文化可谓源远流长，这博大宏富的文化几乎与辉煌灿烂的历史相伴随，自古至今有许多英雄豪杰、先哲诗人对酒情有独衷。纪程可以和各个阶层的人们喝酒的，而且很早就喝酒的，大约14岁而已。当时他跟着一群军人吃饭，部队是喝酒的天堂。何况这些军人中有打过仗的，更是豪饮，在递给纪程一杯酒的时候，话语很是不容置疑：“英雄喝酒、狗熊喝水！”14岁的纪程很是崇拜英雄，想当英雄，何况“狗熊”才“喝水”呢，于是就此发端。和同学、朋友什么的聚会，自然是按照“无酒不成席”的惯例。至于，和同是写材料的同行话语之间，更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公安机关酒风之盛，不亚于部队。“端起酒杯就喊干，此人一定是公安”，虽是嘲讽，却也是事实。于是，公安部出台《五条禁令》来严肃纪律。当传达到基层的时候，许多地方层层加码，要求民警不准喝酒了，已是矫枉过正。后来，公安部长周永康同志专门就这个话题进行纠正。

纪程既抽烟又喝酒，让李主任很是痛心疾首，却也总是无可奈何。因为，他对纪程的态度，更多的是兄长对弟弟的态度。纪程法律知识有限，写材料还忒马虎，错字非常多，有时语句还不通顺，刚开始他总是训，后来看起来不管用，只好边叹气边帮纪程修错句改错字。有次纪程的小叔叔来访，李主任忍不住说纪程粗心的毛病，小叔叔爽朗的一笑：“我写材料错字也特别多，在纪委工作时，赵书记也是没办法！”“看起来是遗传啊！”李主任没办法了，只好继续郁闷。由于他特别爱学习，而且还是党委委员，对全局的工作掌握的一清二楚，有时纪程对材料还没思考呢，他就帮忙列好提纲，要纪程完善，这使纪程许多时候能够很出色的完成任务。

工作上如此，生活上，就更不用说了。每次写完材料赶不上吃饭，李主任就管靳主任、纪程吃饭，有时还有局纪委的周书记，而周书记、靳主任喝酒很凶，所以对纪程抽烟喝酒问题不了了之不说，许多时候还得自己掏腰包给他们付钱。

酒间闲聊，纪程才知道，李主任也是有酒量的，但因公负伤身上负伤多处、现在还吃着药，一般情况下不愿喝酒，这让他很是难受。这让纪程明白了《五条禁令》对李主任他们这些人来说，还真是一种保护。

也正是酒间闲聊，纪程第一次知道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李主任，骨子里也非常勇敢。1994年3月7日，在抓获一名特大抢劫、强奸、轮奸、偷盗等特大团伙成员时，在头部、面部、脖颈、手部等处遭到歹徒连砍数刀，身负重伤、鲜血直流的情况下，顽强地与罪犯展开殊死搏斗，差点当场牺牲，《人民公安报》等多家报刊曾经专题报道过他的事迹。在得知犯罪嫌疑人逃跑，而李主任当时手里握着已经上膛的五四式手枪时，纪程很奇怪的问：“那你问什么不开枪呢！”

李主任很感慨的说：“虽然他下了毒手，可咱下不了啊！当时，我枪都瞄准他了，可一想到，这一枪出去，肯定会将他击毙，他就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毕竟，那也是一条人命嘛！”

纪程很是愤慨：“他犯了那么多事，算是作恶多端，还差点让你牺牲，你当场击毙不算过分！后来呢？”

李主任轻轻的一笑：“那个团伙好几名成员，包括他被枪毙了！他是作恶多端！但如果他的罪恶不足以判处死刑，那咱等于抹杀了他改邪归正的可能。如果他足以判处死刑……。让他在活着的时候法律来判决并公诸于世，这样对社会的影响大些，对于震慑违法犯罪贩子、有效降低违法犯罪率有好处！”

“那你立了几等功？”既然付出这么大的牺牲，纪程想当然的问.

李主任凄然的笑道：“没有立功，呵呵！后来，医药费也没有报销完，也没有评残，现在有时还得吃药……”

如果说，纪程因为常常加班加点熬夜，体会到了“干了一辈子、受了两辈苦、苦了三代人”有了切身体会，那么他在李主任的身上知道了什么叫“流血、流汗、又流泪”……

总得来说，除了张局长因为身体有恙，局党委委员们的酒量都非常不错。和纪程喝酒的最多的李主任、周书记、靳主任是三位，无论是写材料，还是其他方面，他们都是纪程的老师们。当周末局机关几乎所有人都在休息时，只有他们四个和法制科的人在忙碌。在任何时间，你都可以看到他们或苦思冥想，或奋笔疾书，或脚步匆匆。除了值班局领导、24小时值班的110、巡警大队外，他们的灯通常是熄灭最晚的，有时还会彻夜不息。

周书记是老师出身，还当过刑侦大队长，不断是豪饮，而且材料写得好，毛笔字也小有名气。而一起喝酒比较多的，除了李主任就是靳主任了。他是纪程唯一经常叫“师父”的人，因为他对大型材料指导的比较多，有时纪程偷懒，就把材料直接推过去了。

靳主任喜欢喝酒，而且喜欢啤酒，常常一口一杯。但纪程慢慢的体会到，靳主任其实并不是喜欢，而是在麻醉自己。他1984年就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了，可因为各方面原因，现在只不过是个政工科科长。而他的同学们，当局长的都有好几个。更令他雪上加霜的是，也因为各方面原因，他曾经离过两次婚，而且每次离婚后，都把房子留给前妻，自己找个房子委身。眼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自己只有那么点死工资，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很是窘迫。纪程看着这些，只能陪着他默默的将一杯又一杯的酒倒进肚子里。

既然是协警员，纪程当然也非常喜欢和同病相怜的协警员们喝酒了。而喝酒最多的、最惬意的，就是李主任在指挥中心的三弟弟，纪程的堂兄他们叫他“三哥”，纪程也就叫他“三哥”了。堂兄、三哥对纪程的生活很是照顾，但更令他觉得幸运的是有三位好嫂子。无论是李主任、还是三哥、堂兄的妻子，都经常把饭做好了、酒倒满，邀纪程到家里来，让常常孤单的纪程感到家的温馨。

三哥已经干了将近八年的协警员，却什么都没落着，俩孩子都上学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喝酒，已经成为三哥驱除压力的一种主要方式。

也就是喝酒的时候，纪程对交警大队、110、巡警这三个局里面除了派出所外，协警员最多的队伍有了更多了解。110协警员每隔一天24小时值班备勤，首先到达现场，及时控制事态，有效地推进案件的侦破工作。也就是说，按8小时工作制计算，他们每月实际工作时间为45天。你可以在任何时段，看到他们风驰电掣的身影，有时还抱着走丢的孩子、领着迷路的老人。举一年的例子吧，“今年以来，指挥中心先后接到报警电话626次，出动警力1100余人次，处置刑事案件19起，治安案件407起，火灾33起，交通事故86起，公民求助40起，民间纠纷10起，抓获现行犯罪分子4名。”

而巡警大队呢，实行定人定岗定责、全方位、全天候24小时巡逻制度，提高对社会面的控制，还有不定时的值勤任务，他们的工作强度可想而知。你可以经常看到他们抬着病倒的群众、受伤的人们往医院赶的背影。也举他们一年的工作成绩吧，“今年以来，在巡逻中先后查处各类案件31起，抓获违法犯罪分子167人，制止打架斗殴和流氓滋事45起，调解各类民间纠纷26起，为群众排忧解难做好事36件。”交警大队，纪程只是略微了解一些。用这么一句话说吧，局里面每年80%以上的救助和好人好事都和110、巡警有关。

如果数字不够直观，那我们来看看和现实比起来，依然有些苍白的有关《公安信息》和稿件吧：“2月12日，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称一辆蓝色桑塔纳轿车玻璃被打碎、且停在公路旁已经两天两夜。接报后，110民警赶到现场分析认为，可能为一辆被盗车辆。经请示局领导，将车托回后，110民警放弃休息天，先后赶赴全市、县交警大队、保险公司车险股进行查询，随后根据遗留的模糊不清的证件，在全市国税系统重点查询。2月17日，查实该车为市国税局某干部所丢。”

“6月1日下午3时许，交警大队城镇中队五位民警在沿公路进行非典防控和严禁公路碾打晒粮宣传工作时，在某乡某山村路段，发现前方100米左右处，一名女孩撕心裂肺呼喊，并不顾危险冲到路中间拦住一行驶的过往客车呼救。民警们冲到跟前时间，发现女孩被不计其数的蜜蜂团团包围，且倒在地上，头部几乎已成蜂窝。民警们跳下车，边跑边脱下上衣赤膊扑打蜂群，主动吸引蜂群攻击将其往东引开，把女孩安全转移出蜂区。经十分钟鏖战，蜂群被驱散，五位民警面部、颈部、胳膊、背部等多处被蛰伤。”

“8月18日下午3时40分，一条胳膊粗细、长约2米的大蛇盘踞在县城人民银行大道中央，并不是攻击过往路人及车辆，令群众胆战心惊，要求来去司机将其碾死。一司机发车向前，长蛇昂头扑车，司机因恐惧而后退。巡警大队巡逻至此发现后，向群众讲解野生动物保护知识。随后，对蛇亦有恐惧心理的巡警队员找来树枝、麻袋等物，进行敲打惊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驱赶，长蛇似乎明白了巡警们的心意，欣然顺着他们指引的方向遁走。”

但与付出不成正比的是，他们每月工资只有区区200元。这点工作不要说养家，连糊口都成问题。相比而言，交警略微好一些。

在以后的日子里，和许多民警、协警员们喝酒的时候，纪程虽然经常可以看到破案的喜庆，但更多的是满腹的辛酸、现实的无奈、痛苦的挣扎、通红的眼圈和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一次又一次咽下的眼泪……

对于酒，无论是正式民警，还是协警员，也许都有这段话里面的感触：当你准备出征时，请喝上一杯壮行酒吧，因为，在这杯酒中，注入的是信任和企盼；当你凯旋而归时，请喝上一杯庆功酒吧，因为，在那杯酒中，注入的是赞许和感激；当你觉得委屈时，请喝上一杯惆怅酒吧，因为，在这杯酒里，注入的是当自己的血泪、汗水和满腹的委屈；你疲劳返家时，请喝上一杯妻子捧上的酒吧，因为，在这杯酒中，注入的是亲情和安慰．．．．．．喝了这几杯酒，警察朋友们，相信你已经满足了，因为，喝了这几杯酒，你就已经尝便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因为，喝了这杯酒，你就会忘却一切苦难哀愁；因为，喝了这杯酒，你就会继续昂胸抬头；因为，喝了这几杯酒，你就能更加理解自己走的是艰辛和神圣之路……

就在所有的公安民警、协警员们在埋头苦干中奋力挣扎的时候，2003年12月，纪程所在的XX公安局刑侦大队、N派出所数名民警、协警员因为涉嫌保护盗墓分子被市公安局专案组抓捕，全国多家连牍报道。刑侦大队、治安科三名民警因吸毒被市公安局强制戒毒，一时谣言四起，公安机关又被推上风口浪尖，多年来的奋斗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形象又再度坍塌得连废墟也找不见了，所有的公安民警、协警员因为此案成为被指责的对象，新闻媒体、社会各界尤其是人民群众的质问和想当然的思想延伸与株连，让他们欲哭无泪……

公安民警、协警员涉嫌盗墓，这起发生在公安系统内部的罕见大案，影响之恶劣，无以复加。无可讳言，队伍出现这样严重的问题，局党委是有责任的。面临着巨大压力而又心情沉重的张局长，市局领导连续找他谈话，而他不止一次向市局做检查。而几乎所有的公安民警、协警员在感到痛心的同时，也都有“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感觉，因为无论是党政机关干部、群众都报以斜视的目光，所以大家能不穿警服的情况下都不愿穿警服。一句话，“洪洞县里没好人了”。让民警在暖春已经到来的时候，却分明感觉到那随时可能回来的寒意……

平心而论，局党委抓政治思想工作还是比较紧的，该做的工作都做了。但是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多了，尤其是地处贫困县，在工资偏低、经费极端紧张、无奖金福利、无政治待遇的情况下，看到个别不劳而获、一夜暴富、心理严重不平衡很是正常，如果加以意志薄弱，或者一时动摇，则极有可能出问题。从历史上看，因为不甘清贫而当叛徒的人，或者贪污腐败的人并不鲜见。这似乎有辩白的味道，且苍白无力，却是事实。只是，公安机关是暴力机关，人们容不得、也害怕这暴力机关出现问题，因出现问题都会引起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此时的X公安局，已经陷入误解、唾骂、鄙视、流言等等所有一切可以使他们的努力覆灭的重重包围之中。

问题已经出了，错误已经无可挽回，怎么办？“知耻近乎勇”！只有用行动来证明一切！于是，全局无论是公安民警还是协警员们都憋着一口气！

而上天几乎有意考验在震惊中还没有醒转过来的XX公安局民警们，连续发生两起命案。而杀人案件，是所有违法活动中性质最为恶劣、造成后果最严重的犯罪行为。在此种情况下，能否实现命案必破，不仅将关系到人民群众对这支队伍战斗力的评价。如果破不了案，人民群众会怎么评价他们？“发面团”、“饭桶”等等都是轻的，“只会欺负老百姓、作威作福、什么也干不了”。破案问题，已经关乎到XX公安局的前途命运。而他们用一个月连克三起命案的战绩，证明自己在奋力拼杀、杀出血路、杀出重围……

1月16日，春节降至，在这本是合家团圆的传统佳节来临之际，F镇K村村民崔某突然死亡。接报后，年过五旬、分管刑侦工作的王副局长带领刑侦部门迅速赶到现场调查取证。技侦在进行尸体解剖化验崔某中毒身亡后，专案民警在进行两昼夜走访调查后，很快锁定崔某30岁的妻子韩某有重大作案嫌疑短暂交锋之后，韩某就很快就交代了犯罪事实：因韩某和本村高某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夫妻俩因此事经常吵架，再次激烈争吵后，愤恨之余在韩某在盛饭过程中将一小包白色粉状灭鼠药放在崔的饭碗中，致其当场死亡。仅48小时就破案，使所有的民警们心情都略有轻松，在聊到韩某背着“谋杀亲夫”、在铁窗内和心灵的谴责中度过新春佳节时，话题不知不觉中引到了那些误入歧途、也将在铁窗中度过春节的、曾经的战友，连空气都异常沉重……

如果说，“2004.1.16”命案是XX公安局民警自加压力的话，那么紧接着，他们则面临着来自县委的更大的压力！因为春节刚过，县委董书记、市局崔局长等领导在多次听取局党委的汇报后，专门作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要求公安局在元宵节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纪律作风教育整顿。整顿的压力，和着群众的眼睛，如果这时候出点什么，那让这压力可真大的没边了，简直是铺天盖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破又遇顶头风”，说得还真不错。2月10日早上7时许，F镇C村几名村民在上工时，发现村东的土路上停放着一辆红色重庆长安牌面包车，他们感到很惊奇，遂上前察看，透过车窗玻璃发现车内仰卧着一具男尸，又是一起命案！

正思考着如何开展整顿纪律作风教育整顿的XX公安局民警什么也顾不得了，张局长、李政委、柴副局长迅速带领刑侦、技侦等10余名民警赶赴现场。经过现场勘查，死者已身无他物，脖颈处有一索沟，车内无发现其它明显的痕迹。这时，就显示出技术装备匮乏的窘境了，因为没有任何先进装备，技侦民警只能用肉眼寻找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死者死亡时间为2月9日晚7时25分左右。于是这个专案组就有了一个代号：“2.09”。

案情侦破进程如同以往一样，而且很快推断犯罪嫌疑人对河南地界特别熟悉，极有可能是河南籍贯。但不同的是，这次张局长严令：不破此案决不收兵！意思很明显，如果这起案件破不了，纪律作风整顿就有好看的了！

于是，只要摸排到线索，专案民警丝毫没有以往先判断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有意误导的犹豫，毫不犹豫的就前往证实，短短四天就跑遍了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陕县、林州市、洛阳市孟津县、南阳市、卢氏县、江苏省徐州市、湖北省武汉市等三省十县市。

2月14日，距离案发而在市局技侦科的支援下，最后确定犯罪嫌疑人的所在地，就在毗邻而居的W县。柴、王二位副局长迅速带领刑侦大队李大队长、薛指导员等10余名民警赶往W县，在当地公安局刑侦五中队，派出所、市局技侦科的大力配合和支持下，将范围缩小到一个有着2000余名职工的玻璃厂里。但犯罪嫌疑人王某却毫无踪迹。 下午，王、柴两名副局长召集专案民警们在聚集在一家小旅馆里召开案情碰头会，认为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在闻喜布下天罗地网，大海捞针，寻找犯罪嫌疑人王某。但是，警力不足！

于是，他们请求派兵支援。但局里面也实在无兵可派了！于是，张局长咬了咬牙，除了巡警大队剩下的警力、把处置接处警任务的110机动队也派了出去！于是，参战民警兵分八路，在W县公安局民警的配合下，对W县玻璃厂、车站、主要街道等进行秘密布控，这么说吧，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他们的视线。而且在调查中，又确定在另一家玻璃厂打工，和犯罪嫌疑人王某最近交往频繁的孙某也有作案嫌疑。

当时，他们一定想破案想发疯了，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所谓饭就是大饼就牛肉、凉矿泉水，通常是一口，半个饼子就没了，简直是把饼子往嗓子里塞，眼睛瞪大了死塞活咽，喝矿泉水也是一口，大半瓶子凉水就没了。不说话的，阴沉着脸，眼睛瞪得像铜铃，布满血丝，很是怕人。

这么说吧，他们看起来非常恐怖，恐怖的让配合他们工作的兄弟公安局的民警们，保卫科的干事们都感到害怕了，和他们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见过多少地方的警察了，没见过你们这么拼命的！”

他们那晓得，XX公安局的民警们肚子里都憋着一口气呢！

一夜未眠，埋伏在另一家玻璃厂的李大队长和薛指导员在凌晨5时就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孙某。而王某依然杳无音讯。

几乎把W县县城封锁得密不透风了，他能跑哪儿去？这时，得到意外的消息，王某还有一个住处。实在没兵可派了，而且那里希望也不大，杨、柴两名副局长对各点检查一遍发现无遗漏后，抱着“还是到那里去一趟、万一他小子就躲在那里”的希望去了。他们身边，只有一名虎背熊腰的110机动队员大奎。当他们开车到门口时，发现门没锁，柴副局长就率先就冲了进去，杨副局长、大奎紧随其后，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后，柴、杨想都没想就扑上去按住那个人，而大奎仗着自己虎背熊腰直接就压在那个人的身上，直接就把他压岔气了。而后，现场搜到了被劫手机和作案用的自行车刹车拉线等。

不过，所有的公安民警都异常兴奋，这不止是因为终于侦破这起案件，压在心底的石头彻底没了，而且还因为，犯罪嫌疑人们本来打算过两天继续作案，他们的迅速行动又可能挽救了一条人命。

柴副局长更是兴奋，拿着亲手起获的、犯罪嫌疑人作案用的自行车刹车拉线站在局机关大院，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当时抓获主犯的情景。他是有理由兴奋的，没想到当了干了大半辈子刑警、当了多年副局长、已经临近天命之年而且还是伤残的他，老了老了竟然又冲锋一线、亲手抓获一名抢劫杀人犯罪嫌疑人，而且犯罪嫌疑人竟然是河南省某市的散打冠军！运气也真够好的，因为王某当时在睡觉，被打了一个措不及防。如果动手，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王某这名武林高手，栽在了两名已经临近天命之年的半大老头儿和一名协警员手里，尤其是柴副局长还是伤残人士，不知道有什么感想。不过，就是他有感想，公安民警们也无暇顾及，大家都沉寂在异样的兴奋中……

2月17日，公安部召开电视电话会议，动员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为期一年的“侦破命案专项行动”。

次日，XX公安局即取得战果，侦破一起令人发指的“2003.1.14”命案积案。犯罪嫌疑人刘某因与受害人家换宅基未果，遂怀恨在心。2003年1月14日晚7时许，刘某借骑别人的摩托车，窜至学校，以家中有事将不过14岁左右的受害者刘某谎骗出来，用石头将其砸死后抛尸井内。更恶毒的时，他竟然又用磁卡电话向死者家属准备4万元，来交换受害人。

公安部在部署工作的第二天，便又取得战果，而且一月之内侦破三起命案，《人民公安报》等中央、省、市报刊纷纷报道，XX公安局的民警们无不振奋，三个多月来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压力略有减轻……

让纪程遗憾的是，本来打算把“2.09”抢劫杀人案作为自己第一篇通讯稿素材，但因为比较忙，且酝酿时间过长，刚好市局纪委的李主任、盖主任过来了，而且李主任还是写文章的高手，至少纪程写散文时俩人的发稿数量是二比一。所以，局里面让他动笔，文章效果非常好，除了《人民公安报》刊登，还在省市报刊通篇刊登。这件事，让纪程看出自己的弱点了，因为李主任就能想到把三起命案按照一个综合稿件发，而自己竟没想到！只是一个案件一篇稿件，影响力自然大打折扣。

郁闷的，还不止是纪程。因为该来的终究要来，2月19日，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赵书记，县政法委赵书记、县委组织部贺部长、市局纪委周书记以及公安队伍整顿领导组的各位领导同志都到公安局出席大会，这标志着为期一个月的公安队伍集中教育整顿正式开始。

而“2004.2.09”抢劫杀人案的告破，让激动的人民群众敲锣打鼓，燃鞭放炮，为XX公安局、刑侦大队送来了书写着“人民卫士”、“为民除害”两块牌匾。

功过是非，两相辉映，让民警们感觉格外的怪异。随着心理负担卸下，是该剖析队伍出现问题的原因、进行整改并统一思想往前看的时候了……

整顿开始后，XX公安局的民警们一边埋头啃着各类领导讲话、趴在桌子上写学习笔记、搜肚刮肠的写心得体会，一边也不敢对本职工作掉以轻心。用邓大人的话来说呢，就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还真抓出效果来了。

2月24日，刑侦一中队与河南警方协手攻坚，一举打掉以犯罪嫌疑人张立春为首两个涉案达12人的跨省破坏电力设备团伙。自2003年8月3日以来，该团伙在XX县20余村疯狂盗割铝线60600米，80千瓦变压器和180千瓦变压器各一台，造成直接经济损失30万余元，并在河南省灵宝市、三门峡市疯狂作案，大肆破坏电力设备，被公安部列为督办案件。

因为刑侦中队都实行驻点包片，很难得回机关一趟，纪程得到消息已经是两天以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写出来，变成《纪律作风教育整顿工作简报》上报市局、县四套班子领导及整顿领导组，让大家知道公安队伍“不整不知道、一整见奇效”啦。

王羲之有幅很有名的对联：“福无双至今日至，祸不单行昨夜行”。这句话对照这时的XX公安局还真没错。刚协助河南警方打掉公安部督办破坏电力设备团伙，就有回报了。 2月29日下午2时许，市局命令抓获XX籍盗抢儿童犯罪嫌疑人高某。同时，“公安部督办的‘4.25’特大盗抢儿童系列案已被侦破”的消息悄悄在全局流传开来，一时人人喜上眉梢。

公安部督办的“4.25”特大盗抢儿童系列案可是压在XX局乃至全市公安局领导和刑警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这次，终于被搬掉了!

自2002年4月25日中午，W县D村3岁半的小卓出去和小伙伴玩耍时突然失踪，6月11日，仅仅一个半月的时间，W县、XX县、P县、Y区等地，连续有5个孩子失踪。

孩子们的亲朋好友开始到市妇联集体上访，要求迅速侦破此案。而其中XX县S镇XN村失踪儿童小虎鹏的爷爷因为孙子失踪，失魂落魄之端，满屋的墙壁上都写的是孙子名字。案件的发生，引起公安部、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并被公安部列为部督“4.25”特大盗抢儿童系列案，全市“刑侦第一号大案”，成立由市局牵头，各局局长为第一责任人的“4.25”专案组。

但没想到的是，在打掉一个和此系列案件无关的盗抢儿童犯罪团伙后，案件又趋恶化，至2003年10月28日，被盗抢儿童已经达到9名，其中XX县籍就占4名。

失踪孩子的家长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成立“寻子协会”，四处借钱，变卖家产，背上干粮到北京、山东、河南、陕西等地四处奔波寻找，并寻求各大媒体帮助，但一直杳无音讯。这时，传言又风起云涌，让公安局感到压力倍增。可以说，两年多来，无论市局领导、还是县局，每次开会，每次部署工作，首先都是“4.25”、“4.25”如何。同时，也启动了“黄河金三角警务协作机制”，把情况通报发到河南、陕西，并寻求公安部支援，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此案的突破，竟然是因为一辆被盗摩托车。2004年2月26日，河南省三门峡市警方查获了一辆可疑摩托车，经审查这辆摩托车是被盗车辆，民警在审讯骑摩托车的父子时，发现俩脸色、情绪不对，就揪出了主要犯罪嫌疑人李某等。你不能不服气，“运气”这一说，还真有来历。当然，三门峡警方民警的细丝缜密才是最主要的。

3月1日，张局长亲自带队，王副局长抽调刑侦、派出所等各路精兵强将随着市局组织的80多名民警，前往河南解决被盗抢儿童。可走路、加油、吃饭、住宿都需要钱呐，局里面却没有经费。张局长只好从自己家里拿了1万块钱垫付不足的部分。

因为此地曾有过外地解救被拐卖儿童时，曾经就发生过人被围攻、车被砸的先例，因而惊险之至可以想见，据王副局长讲，有个孩子纯粹的偷回来的。当时，孩子正放学，王副局长他们就坐在车里在一路口拿着照片盯着，就看到自己要找的孩子背着书包边走边玩呢！

看看四周每人，赶忙下去，跑到孩子面前，还怕吓着他，只能蹲下来问：“小朋友，别害怕！叔叔是警察，你老家是不是XX的呀？”

小孩子很惊奇：“是呀！”

“听出叔叔的口音了吗？”

“听出来了，你是XX的！”“三岁记到老”，孩子虽然小，但对老家口音还是很熟悉的！

“那想不想回家呀？”

“当然想！”

于是，民警们慌忙把孩子抱上车，跟贼似的一溜烟跑了。这世道，简直全乱套了！

2004年3月4日凌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涉，“425”被拐卖的9个儿童仅用了24个小时全部安全解救。其中，XX公安局就解救了4名，4名本县的，还有1名是W县，效率非常高。

3月4日，市公安局隆重召开“425”系列盗抢拐卖儿童案新闻发布会，公安部、全国妇联专门发来贺电。那场面，用白云大妈的话说：“那怎么叫‘特别’壮观呢？那是‘相当’壮观哪！那家伙，那场面大的，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

而最让民警们激动的莫过于，周围群众都振臂高呼“共产党万岁”、“人民警察万岁”……

在XX这边，中午12点钟，就陆陆续续有群众聚集在公安局等待了。市局那边总说快回来了，快回来了，可总是不见人影。到暮色降临时，大街上都站满了群众翘首以盼这激动的时刻。

“来了、来了……”

看到热情的群众，解决组的民警们在县城南大门口就下来了，整整走了两条大街，四里多地，到处都是人民群众的欢呼声！

也许是回家的渴望，也许是对老家人的依赖，也许是对警察的信任，反正孩子们对警察叔叔、阿姨忒亲昵，小虎鹏就更“过分”了，抱着解决他的S派出所高所长的脖子死活不下来，连自己爷爷都不要。后来，张局长、高所长他们还多次到小虎鹏的家里，关心他的生活上学问题。

全局民警都列队在局机关大门口，迎接战友们的归来，而迎接的群众更是让公安局门口水泄不通。当解决组的民警们到机关时，电视台不得不打开灯光，来照亮现场，在灯火下可以看到公安局黑压压的，除了人还是人，院子里实在落不下脚，竟然跑到了楼房顶上……

四大班子领导也都来了，县委书记即席发表了热情盈溢的贺词，小虎鹏的爷爷非常激动，激动的话都是磕磕绊绊的，他的磕磕绊绊，让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当小虎鹏的爷爷、县委书记振臂高呼：“共产党万岁”、“人民警察万岁”时，人们也跟着振臂齐声欢呼“人民警察万岁”……

那齐举起的手臂，如同黑森林一般；那发自肺腑的高呼，如同森林一般；那份热情，如同涌动的大海，一浪接着一浪……

纪程在旁边听到几位老民警感叹到：“公安局还从来没有这样被群众欢呼过、赞扬过、拥戴过……”

是啊，在纪程的印象里，平时向民警们赠送锦旗的，也就不过是受害人和亲朋好友而已，最多也不过百八十是人；喊出“万岁”这样的口号就更不用说了，“万岁”一词是有其特殊含义的，是不能随便使用的，它是至高无上的人物和事物才能使用的专用词。“人民警察万岁”，包括纪程在内，无论是正式民警，还是协警员，恐怕平生第一次听到。而今天的情形可谓空前绝后了……

也许，就在这一刻，许多公安民警、协警员都觉得：“我们的付出、我们的委屈、我们的艰辛，是非常值得的……人民，还是了解我们、支持我们、爱戴我们的……”

所以 我打死也不作警察

前几年地方财政紧张

～

干警的小伤病 往往报不了 自己随便买点 顶住

“人民警察万岁”，付诸了人民群众对公安民警的多少情感，XX公安局的声望，一夜之间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前所未有的辉煌之后，紧随而来的必然是低谷。而XX公安局的低谷来得也太快了点，也真是“一夜之间”，“万岁”声还没消散呢，就又出问题了，而且这低谷低得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3月5日，连续有几家报纸报道一名涉嫌强奸、疑患精神病的犯罪嫌疑人猝死在XX看守所，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来，把沉寂在“人民警察万岁”的喜悦和梦幻中的XX公安局惊醒。而其中一家报纸更以“精神病人惨死XX看守所”这样醒目的字眼吸引公众眼球，引起的关注就更多了。各种谣言接踵而来，冷嘲热讽也纷纷而至：“公安局的都是猴子屁股——坐不稳，听不得夸，一夸就出事！”尤其是许多传言竟然是：“公安局的人在看守所把犯罪嫌疑人打死了！”这件事闹得

当时，纪程在县委机关吃饭，因为公安局的伙食实在太糟糕，而这边则无论如何要好些。他还有一名同学在县委办公室当通讯员，没事俩人可以随便聊天，而纪程有时也给他们介绍点公安局的情况，或者说真实的、辛苦的、不为人知的付出……

但因为公安机关纪律作风整顿，靳主任忙着组织民警参加公安机关大比武训练，李主任也忙于行政事务，使得脚底还不稳的纪程不得不下点功夫，以至于40多天都没到县委吃饭。

这期间，有一名女警一夜之间感动神州大地。她，就是河南省登封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任长霞同志。

因为工作忙，纪程对《人民公安报》之类的也就是浏览一遍。看到任长霞同志牺牲。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三八”红旗手、中国十大女杰、全国青年岗位能手、全国优秀人民警察、河南省公安系统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公安局长任长霞因公殉职，如此而已。如果说点触动内心的，那就是这位女警非常出色，公安机关又痛失良将，再多的感想实在找不出来。

谈到这点，也许有人会认为纪程有点冷漠。实际上，看过当天报纸的大多数民警最多的就是都是这么多感想，最多就是长叹一句：“可惜呀，这么出色的一名民警……”

公安机关被称之为“时时有流血、天天有牺牲”，对于“牺牲”、“殉职”这些字眼，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最多战友牺牲的时候会伤心、会流泪、会痛苦，但送走了他们后，工作该怎么干继续干。只是在以后的工作中，小心翼翼的再也不提他们的名字和事罢了，因为提起来，等于是把那创伤重新揭开，谁都不好受。

在登封人民自发十里长街送走任长霞那天，《人民公安报》在头版刊登了当时的一张照片，让纪程略有动容。而中央各大媒体包括《焦点访谈》也因此连夜赶赴登封采访，并且连续报道，才让全国人民知道了“任长霞”这个名字。

没过几天，纪程去吃午饭，那天的人非常多，或者说单位多，县委办的、纪检委的、组织部、科协、宣传部、档案局的什么单位都有，纪程是唯一一个不是县委大院的“外来户”。

看守所的事情已经平息，但谣言仍在。而且，他们也认为肯定是公安民警把人打死了，纪程不得不多费点口舌，来说明原委：

2004年2月月2日，徐某到XX县一自行车店称要买车，结果却以试车为名骑跑了车子。正当老板自认倒霉时，第二天，徐某满脸是土回来了，并连说：“你这车真好，我到省城都转了一圈了”。老板向C派出所报案后，民警将徐某带到派出所问情况时，发现其又唱又跳，答非所问，便将其放了。不料，到了晚上，徐某钻入一家饭店女服务员宿舍，欲行不轨，女服务员大声呼救后，饭店里的男人们抄起家伙冲进来，对徐某就是一顿狠揍，而后拨打110报警。110将其抓获后，移交刑侦二中队。在关押期间，民警们得知徐某犯有精神病，1997年因琐事将妻子及继子杀死在家里。后经省司法厅精神病鉴定委员会鉴定，徐某患有精神病，无责任能力，被关押8个月后无罪释放。然而事情已过七、八年，且鉴于强奸案件属于恶性案件，为使此案有一个公正的说法，有必要进行重新鉴定。同时，警方也多次找医生为其看病，医生每次都说没事。但2月24日早上，徐某突然发病，在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此事发生后，XX人民检察院、YC市人民检察院都介入了调查。

事情说得够清楚了吧，不料，各种诘问犹如机关炮一般：

“你们公安局肯定打人了！”虽然很武断的讲，但那口气，简直就像他在现场似的。

“没有，他都被饭店的人打成那样了，我们还打呀……”纪程马上开始反驳了。

“没打，人家怎么死你们看守所了？你们肯定打了……”看起来很合理的反驳，但问题是前面已经讲清楚了啊。这么问，很显然就是挑毛病嘛。

虽然这样，可纪程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给这位“大仙”讲：“徐某的死，可能是在饭店被打和自身精神病的综合因素死亡的。”

“那你们就不管啊？”

“怎么不管？我们专门找了医生看了，医生说没事，却没想到最后出了这事！”

“人家有精神病病你们还抓人家？”

“他涉嫌强奸，能不抓吗？如果不抓，你们恐怕又会问他涉嫌强奸，为什么有精神病就不抓？”

也许，就因为这句话，惹恼了这几位平时上班喝茶看报纸聊天、下雨天两脚不沾泥的官老爷，他们立刻就开始强词夺理：“你们肯定打人，这肯定没得说！我给你说，你们公安局的人坏得很！没事在街上乱查人家摩托车、吃、拿、卡、要，什么坏事都干遍了，有的还盗墓！”

“我们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我们也在不断改进呐！”纪程这时还傻头傻脑的在争辩呢。

“改不了啦！你们公安局反正没一个好东西，看大街上有一个人说你们公安局的好吗？”

“左一个你们公安局”如何如何，“右一个你们”如何如何，让纪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们怎么光盯这那些问题呢，你没怎么不看看‘4.25’系列案告破后，人民群众万人空巷，高呼‘人民警察万岁’呢！”

“那也不代表什么……”

“那也代表不了什么？那你们还要代表什么！你们站在这里说话不腰疼，1980年以来，全国公安机关有7000余名民警牺牲，13万人负伤，贡献大不大大，好不好，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还要听听群众的声音！”纪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们干的就是那份工作、拿的就是那份工资，有死伤是应该的！”但他们的表情却分明是民警的死伤不是“应该”，而是“活该”！

纪程有些悲愤，言辞开始过激：“任长霞的事迹你们这两天总知道了吧，登封人民群众十里长街相送！这么多年来，除了毛主席、周总理、邓小平同志等国家领导人，还有多少人让群众自发十里长街相送？我敢说，你们死了，肯定没多少人送！”

他们立即开始鸡蛋里挑骨头：“说不定还有许多人看热闹呢！”

纪程彻底无语了：“群众沿街的横幅、挽联都是假的呀？和他们争论有意思吗？他们完全就是借题发挥，没想过和你讲理呀！”

于是，强按下心头的火气，沉默下来，不和他们争辩了。

可没想到，他们得寸进尺，左一斧子公安局的人不是，右一锤子公安局的人错误，最后竟然众口一词说：“不管怎么说，你们公安局的人问题多，你承认不承认？要我们说啊，你们公安局的人就是一群狗！”

“你们公安局的人就是一群狗！”这刺耳的声音，让纪程彻底愤怒了。而刚好，他的同学也顺口附和了一句。纪程强忍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把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什么公安局的人就是一群狗！你们不是狗吗！县委办给党看门，不是看门狗？！组织部是管干部的，就是一群牧羊犬！纪检委更是藏獒，因为你们是保护党的！……大家都是党的狗！狗、狗、狗……”

看到纪程铁青的脸，听到他火喷喷的声音，饭厅里霎时一片寂静，刚才还兴高采烈找乐子的人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纪程的同学赶忙笑着打圆场：“对！对！对！咱们都是党的狗！咱们都吃的是党的饭、拿的是党的工资嘛！声音不要太大，常委们都在小餐厅吃饭呢！”

那些人都沉默下来，不再冷嘲热讽，只是埋头吃自己的饭。但气鼓鼓的纪程怎么也不想吃了，当他站起来，准备走时，发现隔着厨房的小餐厅里，有两位常委正通过窗户看着这边……。

如果说以前对公安机关的误解，让纪程可以理解的话，那今天的情况，他如何都理解不了。特别是听到“狗”，这刺耳的字眼，也彻底理解了这支“时时有流血、天天有牺牲”的队伍为什么自称为“弱势新群体”了……

毋庸置疑，公安机关的存在问题确实不少，很多方面是多年来沉积下来的，这也是公安机关为什么每年左一个“整顿”、右一个“教育”，就是想下大力气整改这些问题，虽然经费、警力等问题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根本得不到彻底改正，但总得来说是确实使公安队伍的形象有很大改观。

相较而言，公安机关在群众心目中的地位要高些，尤其是在农村能够得到最广泛的支持。因为公安机关的工作很多和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尤其是“防火、防盗、防抢、防诈骗、防事故”，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工作嘛，群众也明白是维护他们切身的利益，所以非常支持。至于各种案件，因为也影响到群众的安全感，所以侦破工作常常更是能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

相对而言，在中产阶级中间，公安机关的形象要次些，大约是他们有以讹传讹的习惯吧。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忙于生活，无暇顾及其他，和公安民警面对面接触的实在不多，对于公安民警的事，最多也就是饭后茶余的谈资和笑料而已，好坏之分无伤大雅。

但是，在党政机关干部眼里，公安机关的口碑要差得多，很少有人说公安机关的好。这可能是他们受教育的要多些，能用“客观”的眼光看问题的原因吧。但这“客观”，却有高高在上、闭门造车的嫌疑。就纪程交往的人和了解的情况看，大多数党政机关干部只限于对自己工作的了解，对于连公安机关执法过程的理解几于空白，甚至曲解，至于他们嘴里的公安工作，只是坐在办公室的想象而已，对公安机关的看法，自然也是想当然的。如果你问他有无见证，他只能告诉你听别人说的，或者说大家都那么说。说是“官僚主义”，并不为过。

然而，根据纪程后来的揣测，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公安民警触犯了他们。用通俗的话讲，就是他们的官本位、特权思想在作祟。

人，大约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而在党政机关呆时间长了，大约都有点架子，“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说的就是这些。如果在领导机关，就更明显了。在许多时候，如果有事要找公安机关，大多数党政机关干部或多或少带点命令口气。而公安民警除非是主要领导干部压下来，实在没办法，一般情况下对任何案件是一视同仁的，只有轻重缓急之分，没有其他的想法。而且，或多或说，也都是有点脾气的，对领导施压的形式、干部说话的口气很是反感不说，有的更是越压越反弹：“你是领导了不起吗，我就偏让老百姓的事优先”。多两件这样的事，这些干部对公安民警肯定没好感。那简直是一定的！

再有原因，那就是面子问题了。中国人是讲关系、讲交情的，这关系、交情许多时候甚至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公安机关是主要执法机关，来走后门、套关系、说情的，自然不少。而什么人最有资格、或者说最有条件做这些事呢。回答是肯定的，那就是党政机关干部了。但在实际工作中，除了些小危害不大的案件外，大部分公安民警在原则问题上是不会或者说不敢退却的，于是他的努力自然白费，这让他们很没面子。三番五次，“公安局的人翻脸像翻书”，几乎是所有人的印象。作为想让公安局的人给面子而得不到的人，党政机关干部自然对公安民警的印象大打折扣。

当然，以上的都是别人的事，苦的累的，别人扛着，自己也没多大感觉。但党政机关干部的日程生活仍免不了和公安机关打交道。最经常的便是交警了，因为他们查扣无牌无证摩托车、要求补证补牌来说吧，这是法律赋予交警的权利，也是国家走向法制化的必由之路。普通群众没奈何，自然按照法律的要求做了，但大部分党政机关却不是，被挡住后，不是出示有关牌证手续，反而经常开口就是“我是什么什么单位的，叫你们头儿来！”一般敢于这么说话的，都是可以在一些问题上纠缠公安机关的，“头儿们”因为经费、待遇等问题，只好唯唯诺诺放行。但问题是交警很多部门呢，到那个地方又被挡住了，只好继续亮身份。一而再、再而三，这些党政机关机关干部自然被闹烦了，自然对公安机关就没好印象。更不用提他们说情放车放不出来的事了，那简直是窝火。

以上揣测，不免片面，但公安机关在党政机关干部中的名声不怎么好，那是不争的事实。

顺便提一句，那句“干的就是那份工作、拿的就是那份工资、有死伤是应该的”，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是没错的，如果“应该”变为“正常”，那纪程是赞同的。公安工作的性质，民警担负的职责，使得牺牲、负伤很普遍、也是很普通的事件，人民警察誓词有一句“不怕牺牲”，投身警界，对牺牲是有心理准备的。而且，XX公安局曾经一夜之间牺牲四名巡警，同志们对“牺牲”这个字眼却不陌生。

但对公安机关杀伤力最大的，或者说最让公安民警的伤心的，则是负面报道。总得来说，舆论监督不但是必要的，而且是必须的，监督和曝光使公安机关看到了自身的错误和不足。可时下的问题是，新闻媒体常常以此耸人听闻的的话语来作为看点和卖点。就像此次报纸刊登的报道，题目先用“精神病人惨死XX看守所”来吸引眼球，而后开篇就是“精神病人伤痕累累惨死XX看守所”， 而后徐某家属的名义，提出C派出所明知徐某精神有问题，为何不留置，从而导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等等一系列问题，俨然是一副貌似公正、却以怀疑公安机关的角度来评说。

据纪程得到的情况，派出所刚开始没有留置，是因为没有留置的理由，徐某把车还回来了啊，按照治安处罚条例，也就是批评教育了事。后来，对徐某刑事拘留的过程中，因为饭店的人把徐某打得很惨，而看守所因为怕出事故，历来不接受有伤的犯罪嫌疑人，分管的赵局长也不同意接受，但张局长命令看守所必须接受。据纪程的判断，张局长肯定也是有犹豫的，因为徐某的精神不对头，但问题是如果不再次经过司法鉴定而根据以前的鉴定将其释放，受害的女孩家人必将上访，那办案民警将背负渎职的罪名，性质要严重的多。因此，张局长才咬牙，让看守所担负风险的。这也是为什么经常派医生经常为其看病的原因，就是怕其出问题。而徐某家属也把握到了公安机关的这块心病，硬是不管，就一个字：“拖”。而根据机关民警的说法，徐某的亲属中有在某省司法厅工作的、有当律师的，可以说，他们对法律、对法律可真够“精通”的。他们怎么就没想想，根据徐某曾经有杀人前科的情况和《刑法》第十八条的规定，家属或监护人应该担负严加看管和医疗的责任，而他们没有担负，该负什么责任呢。

此事后来处理的结果，是以公安机关赔偿徐某家属高额赔偿金了事，赔偿金由局机关、各系统分摊。引起的波折，用杨副局长的话最具有代表性：“他妈的，一名精神病人、强奸犯罪嫌疑人比咱的命还值钱！你们把我打死吧，赔这么多钱就成！”

而张局长，什么话都没说，只有沉默。也许，理解他的人不多。

后来，纪程专门就《刑法》第十八条的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和一些民警探讨：“如果司法鉴定徐某确实有精神病，而怎么认定当时他能不能控制自己呢？”回答是都不知道。纪程后来想，如果徐某被释放后，其家属不严加看管，或者其被看管期间脱逃后，继续强奸、杀人又将如何？受害人受到的伤害又将怎样？

过多的偏离负面报道，不但使公安民警的牺牲一夜之间化为无有，而且让许多公安民警、协警背上沉重的精神包袱， “成绩越大、问题越多；工作越多、错误越多”，已经成为他们的口头禅。至于工作热情和积极性，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过几天，纪程见到小叔叔，小叔叔对纪程是痛加喝斥：“你又不是正式民警，出什么风头呀？”

纪程大为不满：“满餐厅就我一个是公安局的人，他们骂公安局的人都是狗，肯定包括我在内嘛。我不出头，还真就成了摇尾乞怜的狗了！”

而伯父要平淡的多：“以后注意些，言辞不要那么激烈，你的认识也并不全面，很容易被人驳倒。再说了，他们骂你们是狗，你们就是狗啊？人民群众的评价还在嘛。另外，当时你还应该再加一句：‘大家都是人民的狗’，这样更有说服力。共产党党委、政府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嘛，这样他们就挑不出毛病了！”他对公安民警是有一定好感的，他的几名学生都在公安局工作，算上纪程，他先后又为公安机关送了四名协警员

诚如伯父所言，也正如前面所写的，现在的纪程认识也依然不全面，但他在一定范围内为公安工作和公安队伍的形象尽力了。

再后来，纪程看到一篇在警界流传很广的帖子：《让警察流泪的十件事儿》，很是感慨，因为他大部分都经历过。别的不说，不到一年时间，他写了七篇悼词。

“万岁”与“狗”，真是天地之差……。

第二十次全国公安会议以后，公安队伍正规化建设步伐明显加快，而纪程明显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其中，110、119、122三台合一工作算是第一个明显的标志。

把 “110、119、122”三台合一，使指挥中心全面肩负起金融报警、交通事故报警、火灾报警、求助服务等接警出警任务，不但可以整合资源平台、有效节省警力，而且可以使公安机关建立反应快速、通信灵敏、指挥顺畅、高效统一的快速反应机制，对公安工作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

但XX公安局因为装备匮乏、基础设备基本属于空白，且金融系统监控报警系统设备非常落后，总体建设更新费用需36万元之多，而公安局一年的经费还没有那么多，使三台合一工作面临着巨大困难。如何解决经费是个很大的问题，虽然有领导们协调，但起草经费报告却是纪程的事。

而小叔叔的研究方向却给纪程提供了思路。2002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世界首脑会议的成功召开，使“可持续发展”一时成为热门字眼。而小叔叔因为要参与起草市委书记的讲话，也在研究这个课题。聊天中，纪程突然意识到，这在“110、119、122”三台合一就可以用到，如果经费实在困难，最好是把基础打好，利于以后更新换代和升级就可以了，没有必要盲目的一步到位。

和李主任聊天的时候，纪程提到了这一点，李主任说他操心过了头，让他很是失望。但和朋友聊天时，朋友说能够思考就是好事。

思考，很快就带来了实际工作的飞跃。4月初，YC市与河南省三门峡市、陕西省渭南市联合召开“黄河金三角警务协作机制”会议，根据李主任和伯父的指导，纪程在为张局长起草的报告中，提出警务协作机制可以“变远距离出击为就地出击、变陌生环境为熟悉环境、变一地警方独立作战为多地警方联合作战、变一家优势为多家优势、变书面材料式经验交流为在办案实践中切磋交流”的观点，使文章质量提升了一个层次。纪程向市局报刊邮寄后，忘记上报市局办公室，结果市局办公室领导大为恼火，质问纪程为什么不上报？纪程虽然被李主任训的灰头土脸，心里却是乐滋滋的。毕竟，终于可以提出一些观点了。

当然，他更希望警务信息系统建设步伐更快些，以信息系统实现全国警务协作，这再好不过了。这主要是他已经开始使用公安网络。

当时，局机关不过五、六台电脑，也只有消防大队连接公安内网，纪程看到后很是稀奇，公安系统内部还有网络？他们属于贫困县，见识少嘛。他便鼓捣李主任和消防大队协调一下，给办公室的电脑连接上，每天没事和全国公安机关的弟兄胡吹冒侃，了解各地公安机关的工作状况，切身体验信息化带来的变化，同时也知道了美国警务信息系统对警务工作的巨大支持作用。心里就特别希望，如果中国公安工作实现信息化该多好啊！不过几天，省厅专门配发了三台电脑，有的科室也开始自购，虽然少，却也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公安信息化建设步伐明显加快了。

在县委、县政府来说，也开始加大对公安工作的支持力度，在“110、119、122”三台合一时，苏县长在县财政实在没钱的情况下，亲自出面与金融系统领导协调摊派经费，总算筹集到了26万。没过多久，又投资了一笔钱，彻底结束XX县无消防车的历史。可同志们都说这是拜火神的所赐。怎么回事呢？因为城西有座火神庙塔，二级公路扩建，就在旁边动了土，结果从年初到四月份，全县连续发生火灾，而且是经常是今天灭了明天着。由于无消防车，公安民警只能肩挑手提水桶，挥舞铁锹扫帚冲进火海，以血肉之躯赴汤蹈火，经历生死血火考验。当时的县委董书记、政府苏县长看到不是办法，不能总靠人多力量大取胜吧？哪天风大，来个火烧连营，这可如何是好。于是赶忙拨付了13万元，公安局又通过其它渠道筹集到了经费13万元，总算买回来一辆东风144型水罐消防车。

在警务机制方面，公安机关迅速转变，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四大转变”：变等群众上访为公安民警深入农村下访；变多警种“各自为战”为多警种“合成作战”，形成了以推行社区警务为动力、以创安活动为载体、以“一村一警”工作机制为保障，以人民群众为后盾的社会治安新工程，优化警种警务资源组合，形成治安、内保、消防部门控“点”，巡警、交警控“线”，110、派出所和基层群防群治队伍控“面”的立体防控网络，变多警种“各自为战”为“合成作战”的新型的“打、防、控”一体的治安防控体系；“变刑侦侦破中队机关化为一线靠前作战化”，刑侦大队各侦破中队进驻责任区，警力靠前，工作靠前，指挥靠前，作战靠前；变管理型治安机制为服务型治安机制，即立足本职与服务经济相结合，严格执法与强化服务相结合，治标与治本相结合，直接服务于经济建设。可以说，公安机关开始充满活力。

4月5日至8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公安部部长的周永康在河南视察时,向全国公安机关和公安民警发出“大练兵”的号令，成为公安队伍正规化建设步伐明显加快的重要标志。作为响应，YC市于4月中旬开始下令举行“大比武”。但地域经济的差异，和自身经费不足，这次比武让XX公安局的民警很是心酸。兄弟单位的民警喝得是瓶装冰镇矿泉水、饮料之类的，而他们只能喝大桶装的矿泉水、绿豆汤；兄弟单位的局长可以带来慰问品，而张局长、李政委给他们带来的只有慰问的话；甚至于连子弹都少的可怜，兄弟单位的民警子弹可以打的像泼水一样，他们只能瞄半天，才扣一下扳机。负责组织训练的靳主任没办法，想从训练场地所在的驻军那里要一些，可驻军用的是“五四”式手枪居多、“六四”式手枪很少，只能给两盒比武用的“六四”式手枪子弹。

都说“人穷志短”，可XX公安局的民警们的训练依然一丝不苟，S派出所的高所长、J派出所的张指导员都是岁数已经过了四十五岁的特等射手，但每天仍然很认真的练习瞄准；刑侦的小来每天都是从单位跑步到几公里外的训练场的。

5月14日，公安部召开全国公安机关开展大练兵活动电视电话会议，一场旨在提高全国１７０万民警政治、业务和体能素质的“大练兵”活动开始轰轰烈烈展开。

14天后，在技能大比武中，XX公安局勇夺团体第二名、三项全能团体第二名，并荣获优秀组织奖，小来、大魁、小樊荣获三项全能前10名，小赵荣获女子三项全能前5名，大来同志被选送参加市局赴省大比武训练。值得一提的是，小樊、小赵都是协警员。

据说，XX县公安局应该是团体第一名，但因为经费大部分都H县公安局负担的，只好排第二。但这成绩已经很让张局长、李政委满意了，毕竟，同志们花费的经费还没有人家的五分之一嘛。李政委在成绩出来更是兴奋：“咱们穷是穷点，但咱们有志气！”不以吃苦为荣、而以吃苦为乐，也算就是公安民警的一大特色吧。

在公安部召开全国公安机关开展大练兵活动电视电话会议的同日，纪程完成调研报告《当前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主要原因及防治对策》。

李主任、靳主任的评价是：“鉴于你的基础，这一年来，你的进步很大”。

伯父的评价是：“你可以担负一些工作了。”

刚说纪程能担负一点工作，机遇就来了。县委大院要调纪程去。

这时，县委大院的很多人都认识纪程了，这并不是因为他出色，而是占了伯父和小叔叔的光，又有县委张秘书长的关心有加。

纪程的伯父材料很有水平，说话也和气，人缘就更不用说，到2004年，他都算是县委大院为数不多的老人了。有水平、有能力、人缘好、资格老，尊重的人当然多些。

纪程的小叔叔则是县委大院则是为数不多、靠材料被市委机关调走的。而他的天赋好，一年的成就已经使人刮目相看。

张秘书长是和纪程的伯父一起在纪委工作过的，关系非常好。他属于那种有水平、有能力、人缘好、资格老的人，尤其是位置要高些，尊重的人就更多了。

相对来讲，纪程的起点最低，天赋最差，但硬是被伯父死拉货活拽赶上了架，总算也能动笔了。一家能有三个写材料的，在这小县城里也算是新闻吧。

伯父一般上班后，就将门反锁住，除非有事，否则是不出门的。小叔叔又在市委，天天在县委大院转悠的也就只有纪程了。而张秘书长对纪程很是关心，所以许多人也就非常熟悉他。

张秘书长一直在关注着纪程的成长，终于有一天，他找纪程谈话了。这谈话让纪程很意外。

那天还是2004年5月14日，很奇怪。吃过饭后，纪程急匆匆的准备回机关。

秘书长背着手，看似欣赏县委后花园里的花，但却好像在想事。纪程看到他，赶忙站住问好。

秘书长看到纪程脚步很急，便微笑着问，他见人总是微笑的：“最近工作忙吗？”

纪程赶忙回答：“忙得很，刚完成了一份调研报告！”

像是随口说说，却又像想了许久，秘书长问：“你愿意到县委办来吗？跟我干！”

纪程下意识的回答：“当然愿意！能在你的麾下，是我的荣幸！”他不大会拒绝人，尤其是关心自己的长辈。

秘书长很高兴：“那好！我过两天给领导说说，就把你调过来！”

走到半道，纪程脑子才转过弯来：“哎呀！离开公安局，这可如何是好？”

他对公安工作很热爱了，打心底里不想离开。

问题是他已经那样答应秘书长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于是他就很苦恼。

可他没想到更苦恼的还在后面呢。

当时，纪委面临着班子调整，高主任要升任常委，新来了位刘主任。

看到纪程天天在这边跑，就注意上了，很有可能向高主任问了他的情况。而高主任对纪程是有一定了解的。

有天，刘主任问：“你在那边干嘛？”纪程说：“写材料呢！”

纪委也缺写材料的啊，刘主任就和高主任商量是不是把纪程调过来。随后，他们就和伯父商量了，伯父很自然就答应了。

高主任和刘主任向纪委赵书记请示后，赵书记立刻就同意了。

这一切，纪程都不知道。

在秘书长谈话不到一个星期，纪程又回纪委吃饭，因为工作闲了下来，准备和伯父聊天，好学点东西。

可伯父一见纪程，就先开口了，非常高兴：“高主任、刘主任和赵书记说了，调你过来，明天就到这边上班！你小子运气好，你小叔叔用了一年零四个月，才到市委工作；你只用了一年零一个月，就到纪委了！”

也难怪伯父高兴，这样一来，他们家就有两代人三个在纪委工作了，而且都为赵书记服务，这对纪程将来的工作是有好处的。

听到这个消息，纪程当时就懵了：“乱套了，全乱套了！”

可他第一句话却是：“我的脾气不适合在这机关来呀！”

伯父就非常生气：“什么适合不适合？适应不适应不就行了嘛。咋？你还想让机关适应你呀？”

纪程当时就晕了，赶忙话赶话：“我的能力也不够啊！”

伯父很不满他能说出这样愚蠢的话：“不是还有指导帮助你嘛！你还挑三拣四的，许多人想进纪委还进不来呢，这是多好的机会！”

可纪程接下来的话，就让伯父头疼了：“秘书长前两天说要我到县委办呢！”

“啊？你咋没给我说过？”伯父很惊奇，“秘书长啥时候说的？”

“一个星期不到！我以为他肯定向你通报了！”

“没有，他也许想等和领导说定了，才给我说吧。”

伯父沉吟了一下，说：“看情况吧，你先不要和李主任他们说。我先见一下秘书长，再见一下赵书记,看领导们怎么决定。”

秘书长也很是郁闷：“我就是当时说了，还没来得及请示领导呢。那就让纪程到纪委吧，比县委办还要好些。而且，赵书记还分管我的工作呢，我怎么敢和他争人呀！”

因为纪程，窝在赵书记和伯父心里的一个结也解开了。因为赵书记对纪程的小叔叔非常重视，没想到伯父因为考虑到小叔叔的前途，把他推荐到市委了。

这次终于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纪常委，你可是个大‘叛徒’啊！刚把纪程的小叔叔培养出来，你就把他送走了！”言下之意，说还不错，你又把侄子贡献出来了！

而后，两人相视大笑。

吃苦头的，却是纪程。

第二天下午，纪程就和李主任说了，李主任立刻急了：“你怎么能这样呢？说走就走！”

纪程赶忙解释：“不是马上，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但是恐怕不会太晚，就在下周了，我会把这星期的工作干完。而且，以后这边要帮忙，我会立刻过来！”

领导们谈话和决定的事，以及下午的有些情况，纪程实在没办法说出来，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吃。他又何尝想离开呢？如果可能，他是愿意一辈子在公安系统工作的。但他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工作上的事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任何事都是领导和长辈们给他提出目标，他只能完成了就算，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主任很是头疼，找个写材料的人很难，找个珠联璧合、各有所长、互有所补的，就更不容易了，于是反复给纪程做思想工作：“咱们俩好不容易在一些报刊上刚打开局面，离开就太可惜了！”

任李主任说得口干舌燥，可纪程始终没有点头，因为他的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整整一下午，纪程无论心里如何乱，可嘴上始终没有松口，李主任没奈何了，只好说：“那你跟张局长告别一下吧！”

已近暮色时分，纪程脚步沉重，一步一个台阶迈上张局长的办公楼，见到张局长说明情况。

张局长沉吟一下，说：“这是好事！那是县委机关，无论是生活、待遇、将来发展前途等各项条件，都要比咱们公安局好的多!”张局长对纪检监察干部并不陌生，他的一位亲戚就是全国闻名的纪检监察干部，而且后来还是“感动中国十大新闻人物”。

片刻停顿之后，张局长很可能注意到纪程好像有什么话说，便主动问：“那边什么时候叫你去？”

既然路已经定了，纪程再是心情沉重，也要表现的很轻松：“下周一！我加班在本周内把手头的工作干完，一来不负公安机关的培养，二来也算轻松上阵吧！”

张局长也许理解纪程的心情，点了点头说：“有需要什么帮忙的就说话，没什么事也可以帮帮这边的忙！”

只不过，表面轻松的纪程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他即将调到纪委，纷纷向他祝贺。在这个小县城里，能写好材料的人少之又少，一家有三名写材料的更是凤毛麟角，而一家三名同是写材料、又先后同时在纪委工作的简直是空前绝后了……

但是，“胜负成败转头空”，当纪程忙着做收尾工作，并在中午12点回县委机关吃饭时，伯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局长找赵书记，把你又要回去了！你还是回公安局吧！”

“看来不用离开公安机关和自己忠诚并热爱的公安事业了！”纪程在不动声色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显然他的轻松被伯父注意到了。

伯父表面上也没有什么表示：“在哪里工作有一样，关键是提高自己的水平！”

对于这三天以来，命运之反复无常，纪程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尤其是对回到公安系统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有预料到纪委工作没有成行，有点疑惑。

刘主任很快就解开了谜团，说是张局长今天一大早，都还没上班呢，张局长就找赵书记说把纪程要回去。赵书记没奈何，只好答应了。因为赵书记不只是县纪委书记，还是县委副书记，而且分管政法工作的。这就不难理解了，把纪程调过来，有挖下级墙角的嫌疑。

但纪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局长一夜之间，变化怎么那么大。也是没过多久，他了解到是李主任找张局长的说明情况的。这就更能理解了。

赵书记最后很是无可奈何：“那就让纪程到那边先干着吧，有机会再说！”

刘主任也很郁闷：“如果赵书记不分管政法就好了！以后咱们再找机会！”

但纪程明白，许多机会是一去不复返的。

如果说这次纪委、公安之争（秘书长还没有开始有实质性行动）对纪程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虚幻的名头更大了，以至于后来先后有十多家单位想调他。

既然纪委都调不成，其他单位就更不用说了，而且纪程打心底里不想离开公安机关，于是总是斜着眼问那些领导：“张局长那关你们能过得了吗？”

那些领导都知道这件事，都赶忙摇头：“不行……”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就是有组织部的领导问纪程愿不愿意入党，这让他想起来当年问小叔叔为什么不入党。小叔叔的回答是：“我认为自己还不够入党的资格！等咱有那资格，而且党需要咱的时候，咱再加入！”

于是，纪程这样问：“你们几位认为我比我小叔叔如何？”

他们稍做沉思，便很直爽的回答：“你现在不如他！”

纪程就“哈哈”大笑：“我小叔叔都认为自己都不够入党资格，更何况我呢！”

入党之事，遂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