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夏天里的十一个瞬间（1） -- 喜欢就捧捧场

到了库房，苍白的氖灯光下聚了二十几人，我这一眼扫过去，只见男男女女各色人种都有，还有个锡克教徒带着硕大的包头。G跟他们介绍：“这是小五，接下来三个月的临时经理……今天早上要接5个箱子，Yoga组在一号平台，Mike组二号，Peter组三号，Ivan组四号，Argie组五号！空拍子送进六号平台的集装箱里，七点钟我通知大家休息，今天会有新的排班表出来，Go! Go! Go!”

一群人作鸟兽散，把我精心准备好的就职演讲憋在腹中。

G带我进了脏兮兮的办公室，不大的地方挤了三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外加一个工具台，几只苍蝇在脏咖啡杯上乱飞乱爬，G抱歉地冲我一笑，反手把咖啡杯子胡噜进垃圾桶，“都是一群猪！跟他们说了多少遍了……回头我叫保洁过来收拾收拾啊。对了我要去楼上复印几张提单，你来吗？”

和库房办公室比，楼上的办公室简直就是天堂了，现代化的装修，一张张硕大的办公台整洁明亮。不过我想想也是，销售和客服都在这里，公司的脸面可不能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销售是公司的脸面，那库房呢？公司的P股吗？

“早啊！”Jason 从他办公室里招呼我们，水泡眼微微地泛着红。我和G同时跟他招呼了一句，走到复印间的时候，我问G，“Jason 每天都到这么早吗？”

“是啊！”G脸上有几分不屑，“那个懒虫，从来不进库房，成天呆在楼上发电子邮件。”

“那他还来这么早干嘛呀？”

“他还走得晚呢！这样他的考勤记录就显得很好，自己的饭碗也就很保险啊！”G笑着又补了一句，“He’s a lazy butt!”

我吓了一跳，办公室这么静，Jason肯定能听得见，G仿佛读懂了我的想法，突然提高嗓门对着Jason的办公室喊，“Do you hear me? You’re a lazy butt!”

“F*uck you!”Jason以同等的音量回应着，G沙哑地狂笑起来，身上的肥肉乱颤，看得我都直了眼儿。

到快7点的时候，我才大致把整个儿库房转完，别看G人糙了些，对库房还是满内行的，我随口问的几个专业问题她全都对答如流，比Jason的一问三不知强多了。回到库房办公室，G拿了烟出去抽，顺便扔给我一个文件夹儿，“今儿个你得5给我们排班儿，你先看这个Guide line，过会儿我抽完烟就回来帮你。”

排班的Guide line 共有27页之多，我越看越糁得慌：这枫叶国的操作真是跟国内不一样啊。员工有百分之六十是钟点工，每周只干两三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做了两份工，27页的Guide line里有一半是员工的所谓能排班的时间(availability)，举例而言，员工张三，每周一三要去另一个地方打工，又是信教的，周日也无法上班，所以只能排周二周四周五和周六。

我正看得头晕脑涨的当口，G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摞白纸和一把尺子。“我们可以开始了。”说完用笔开始一个一个往纸上写名字。

“嗯，那个，Excel能用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经理从来都是手排的！”G头也不抬，接着划线。

“我要用Excel排！”我有些恼火地提高声音。G扔下笔，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看了一会儿问道，“Excel是什么东东？”

我拿出我“库存”的全部耐心，打开电脑给她示范，刚把二十几个名字和三个礼拜的日期敲进去，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穿橙色短袖的大汉走进屋来，咣朗一声把一个巨大的钳子摔在地上，“他妈的，我不干了！”

G跳了起来，“Mike！别这么说……”我记得Mike是开卸货叉车（Counter balance)班组的头儿，两个肌肉虬结的大膀子上全是张牙舞爪的刺青。

“我他妈的干烦了，不干了！人事一来我就办手续！”Mike满口的F word往外就走，G大喊，“别这样！你看，人家小五刚来……”

Mike转过身来，抹下头上的棒球帽对我说，“小五，很高兴见到你。我很抱歉你来头一天就看到这样一幕，我只能说，想让我这样一个人灰心很难，但我灰心了，我必须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把我逼疯之前离开。”

我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做点儿什么吗？我都没能认识你。”

Mike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I’m sorry, good luck。”然后转身离去。

一个长得黑黝黝的保洁从他身边儿挤进来，在我发出第一声惨叫之前，拔掉电脑插销，插上吸尘器，开始打扫。

现在经验值又有了

其实我也看不少贴的，可是经验值好像长得不如自己打把式出贴来的快。

这是旧帖，倒来换几个经验

更深切同情中

环境够恶劣的了

这就是明证啊

让台式机见鬼去吧~~

看你的这个描述，那地方简直就是个hell了

佩服小五姐

刚上手的活都是这样

我刚刚干我现在的这个活的时候 最惨一次 发配到盐碱地的深处干了将近3个月

日常用水用罐车几天一送

最后出来的时候 感觉自己和兵马俑出土一样

G迟到了，我站在公寓楼外的drive way掂着脚尖张望，手表的指针指向了4：30，正着急的当口，几股凉水从背后的草坪呲了过来，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F*uck!”我咬牙切齿地蹦到自动定时浇灌器的射程之外，被G熏陶了一个礼拜之后，我现在说起F word来自然之极，平时在小良牙总要面前暗暗自律：咱们堕落了没关系，孩子的纯净心灵可不能受影响啊。

G的破旧Taurus终于“轰轰烈烈”地开过来，我一个箭步窜进车里，摒住呼吸摇下车窗，G拍拍我的手（顺便在我手背上掉了点儿烟灰）“抱歉啊，我睡过去了，咦？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快走吧，叉车司机还等着我们开门哪！”我狼狈地打岔。

G看到了草坪上依然喷射着水花的浇灌器，狂笑起来，那笑声有如野狼夜嚎，又如夜枭啼鸣。我抬手就把音响给打开了，嚣张的R&B音乐雷鸣般响起来，撕破了凌晨的宁静。一个临街的窗子刷地打开了，“刚4点啊！你们他妈的嗑药嗑多了吧？”

G冲他笑着竖竖中指，Taurus轰鸣着绝尘而去。

到了库房一点名，我晕菜了。二十几人中有四个人没来，那天要在10点之前卸掉八个箱子。我疯狂地在办公室找着员工通讯录，G笑着说，“没用！我跟你说吧，今儿个没来的Martin，Yoga，Amir和Argie全在电话里留了言，你打电话也没用啊。”

我按下留言键，先是Martin重重地咳嗽两声，然后哑着嗓子说病了来不了，再是Yoga和Amir带着浓重的巴基斯坦腔的留言，我也没怎么听懂，最后Argie的留言差点儿没把我给气背过去，这老兄先是咯咯咯地傻笑，然后说，“妈的，呃，我～醉～了～，呃，来～不了，你～呃～看着办吧！”然后两个女声也加入他傻笑的行列，我一直听到他挂机，太阳穴上的血管开始疯狂地乱跳。

我抬起头来，G看着我，脸上带着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傻笑，“你打算怎么办？”

我从抽屉里拿出手套和切刀，把对讲机别在腰上，“Plan B，我们俩补上。”

10点30分，最后一辆货柜车驶离了卸货平台，我全身上下又是灰尘又是汗水，没有一块干净地方，从5点到现在，我和G一直就没停，别人去coffee break，我们俩就在平台上给拍子缠膜打带，闹得我腰酸背疼的，就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先。

我从来没干过体力活儿，国内的员工都敬业，如此大规模的缺勤我从来就没经历过。

G倒是一身的蛮力，一手拖一个拍子还行走如飞的。她把拍子摞起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后背，“我得去抽烟了，你还好吗？去休息休息吧。”

我摇摇头，抓起电话找人事，“Lisa，我必须跟你谈谈，非常紧急，现在就谈。”

人事经理Lisa的办公室又大又明亮，屋角摆着两个红色的软皮沙发，坐在里边我突然困倦之极，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摆在我面前的是Martin他们的档案，我挨个儿翻下来，里面的考勤评估居然都是优良！

“这怎么可能呢？G告诉我他们都是缺勤大王，三天一迟到，两天一旷工的！”

Lisa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自己的珍珠耳环，“真嗒？Jason从来没跟我抱怨过……”言下之意你怎么就那么多事？

“Jason这厮不是白痴，就是混蛋。”我心里暗暗想道，顺手把档案还给Lisa，“Lisa，你听我说，做物流的，如果员工考勤出现问题 (absenteeism)，那会影响到整个团队的士气和效率。我知道从记录上看似乎没有问题，但事实上现在库房就有这个问题，从今天开始，我将把每一次迟到早退和缺勤存档，对于Argie，我要启动纠正程序（corrective process），当然，是在你的帮助下……”

Lisa很高兴地答应了。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办。”G在401的滚滚车流中慢慢地忽悠着。“有人缺勤其他员工挺高兴的，能多做几个钟，做到8小时以上还有加班费和餐补。”

“可是集装箱泊在我们平台超过两小时就会导致每小时400美金的滞箱费啊。”

“切，那滞箱费是预算中的，你操的哪门子心？”G轻蔑地笑。

我为之气结。

偶称之为击鼓传花，责任传出我就就好了，损失不发生在我这个部门就可以了……

才十一个瞬间？这就仨了吗？少了点儿……

《春天里的十七个瞬间》不成？

万一碰上缪勒，小五岂不危险？

一且都会好起来的，我坚信

处理好这个关系才能调动积极性.

我了解很多核电站的technician都是故意安排好串修, 周末去加班挣加班费, 而这些人薪水都是8万左右的, 这样一来年薪10万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