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往事琐忆之六--------年货(结束) -- 犀光
一九九六年春节是我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我第一个在城里过的春节。那年寒假我没有回家,而是应三婶的邀请搭车去了银川,在那儿过完年然后大家一块回老家。
城里的春节,至少一般工薪阶层的春节,远没有我憧憬的那么美好,年货是丰富一些,但是张手买来就行,但却少了很多年的味道。或许那个年过得过于乏味,就连我以往深深痛恶的过年烧火一烧几天准备的各样年货都让我也想念不已。哎,如果跟现在比起来,那更没法说。
过年其实过的就是年前准备过年的那个劲头,一旦真的年来了,反而没意思了。年前的准备给人很多的盼头,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而过年无论有趣没趣,真实的东西远没有让人有所期待的更来劲头。
家里过年往往从腊月二十三开始。有句老话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这天妈妈早早起来熬好了糖葫芦,连哄带骗的恭送神仙爷爷上了天,家里就可以进行大清扫了。为什么要用糖葫芦呢?因为灶王爷是上去给玉皇大帝汇报这家勤俭清静一应情况的。妈妈虽然自认为是好人,但不定哪天不小心说了一句他妈的老天爷之类的话,让玉皇大帝听见了可不得了,不如用糖葫芦给灶王爷嘴封上。灶王爷老人家也太贪吃了,每年让人封住嘴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却每年都吃。而玉皇大帝也很糊涂,每年所有的灶王爷都被封住了嘴,他都不查查,可见天宫的腐败。既然神仙爷爷上天了,大清扫就可以比较彻底进行,不用顾忌到灶王爷被灰迷了眼睛。那可真叫大清扫,家具呀,锅碗瓢盆呀,被褥包裹呀,统统的一件一件搬到屋外院子里,然后妈妈就用头巾围好了头,拿着苕菽进去扫。爸爸惫懒的性格,往往这时候去镇上赶集,声称要买几张年画。等妈妈扫完了,我们再用抹布把各处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然后换了窗户纸,贴了窗花。再一件一件地把家什搬回去。快结束的时候,爸爸的年画就买回来了。往墙上一帖,顿时显得满堂生色了不少。
过后的几天里,有不停的活计。二十四蒸馒头,一蒸就一整天,好家伙,满满的一瓮,够二十几天吃的;二十五炸麻花,又是一整天,如果几家搭伙,还得起早摸黑的;大家相互间比着你家今年做多了,他家今年做少了。于是越来越多,往往挑灯夜战,一直炸到半夜。二十六炸丸子、蒸“熟肉”、“马脸”什么的;二十七做点心,油酥饼,二十八。。。。。在这几天里,我什么也干不了,可怜巴巴的坐在灶台旁边烧火,一烧好几天。这种笨活不如端盆送碗的哥哥,他还可以来来回回的活动活动筋骨;也不如在屋里跟着妈妈婶子学做饭的堂妹们,他们大家还可以说说笑笑。
家里过年准备的年货,比较有特色的是一种叫“马脸”的东西,其实就是过油肉。用瘦肉切成细丝,不过里面放了很多淀粉,打了很多鸡蛋,有时候妈妈还会放一些磨碎的干馒头块,以便吃起来显得更松软。既然佐料不一样了,吃起来的味道也不一样。这种“马脸”可以烩菜,也可以做面条汤。即使干吃,因为没有了过油肉的油腻,所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我估摸着,之所以叫他“马脸”,是因为刚炸出来时确实有点像马的脸,长长的,还有鼻子有眼的。
还有一种叫“熟肉”的东西,不像“马脸”用瘦肉,是用肥肉合着淀粉、鸡蛋、葱、姜末一起剁碎了,然后蒸熟,也可以长时间放置。年关后亲戚来了,可以烩菜,还可以自己单独成菜。
妈妈还会自己做点心、做油酥饼,这些都是每年必做的东西。但是有一年,不知道从哪儿买来几斤糖浆,妈妈就自己做了一些煮饼,好像是用炒过的塾面,用糖浆和水活好了,里面包一些糖做成丸子状的东西,先用油炸,然后在糖浆里滚一下,蘸些芝麻。我们那儿有个叫闻喜的县做煮饼比较出名,所以我们就叫这东西闻喜煮饼。
还有一年,爸爸搞来几斤好像是婢子面的东西,妈妈就把它面蒸熟了,活好了面然后包些塘啊枣啊什么的,捏成饺子形状的东西,用油炸一下。等到吃的时候用油热一下。这种东西发甜,但是不易消化。爷爷好像觉得活好的面这种半成品比较好吃,就不停的吃。吃到后来妈妈实在忍不住了,说别吃了,这东西不消化,吃多了晚上难受。你这么大年纪肠胃不好使,要吃明天再吃吧。爷爷于是脸上有点挂不住,像个小孩似的一脸的不高兴。
忙忙活活的准备了十好几天,大家都是趣味无穷。等到真要吃的时候,却发现好吃的太多了,肚子里已经没有馋虫了。往往等到来年正月,过了元宵节这些东西才有日渐热销起来,你争我抢的。
农村没有冰箱,这几种吃食可以长久存放,吃的时候用不同办法加工一下就可以吃,而且美味可口,也算是老百姓智慧的结晶。
本帖一共被 3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物欲横流的现在,人心有些躁动。也许他们希望到了青山绿水之间的乡下,会让他们静静心吧。
记得我很小(3-4岁)的时候,去过一次乡下的亲戚家。虽然记忆是不完整的,直到现在还怀念。
上大学时,班里有几位农村籍的同学,我对他们都很敬佩。
读你的回忆文章,有很清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