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猪八戒的爱恨情愁 -- 擎箭天使

猪八戒的爱恨情愁

2003年12月27日11:56　　　　 转自： 搜狐校园论坛

　　（一）好想能够留在一个人的世界就一刻，我要抓紧时间去怀念，为了忘却怀念。

又站在了呼啸而过的沙尘暴中，面对那些熟悉的场景：千军万马的妖魔呐喊着：“拿来吧，我们要长生不老。”然后剩下我们师徒孤独地立在一端，孙悟空微微蔑视地笑了一下：“白龙马，保护好师父”然后他像一阵落叶随风飘了起来，使出金箍棒，雷霆万丈，沙僧也托了兵器冲了出去：“老子，要和这群畜生拼了！”我们还是无比强大，那些小妖都是不堪一击。

我记得在我杀死一只妖精的时候问他：“明明打不过，为什么还要耗尽全力呢？”“为的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一个转身的距离？”我略微疑惑地停下脚步，他说：“当你转过身的时候，你后背的右上方会呈现出一道黑色的伤口，那是许多年前的痛。”“伤口还很明显吗？”我问。“对呀”他说，“即便轻轻刺下去，你也能当场毙命。”“那要是杀了我又会怎样呢？”“我们可以瞑目了，杀了你，我们都可以回去和妻儿团聚，然后――”他还没说完，就被追上来的沙僧一刀捅死，不情愿地合上了双眼。我在大声咆哮，沙尘渐渐散去，战争打倒高潮，白色鼻子的尖角牛王也杀了过来，伴随着他的是所剩无几的士兵。

我第一次从敌人的眼睛里读懂了恐惧，又微乎其微。原来全世界只是要我死去，那么好吧。

我转过身闭上双眼，后背的伤口瞪然腾突。孙悟空一脚将我踢至白龙马跨下，“呆子！你不想要命了吗？”醒来的时候，所有的都已经尘埃落定。沙僧正在整理行囊。“走吧，八戒。”唐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在离死亡接近的那一刻，你想过什么么？”我摇摇头。我知道就算是修炼成正果，都会有遗憾。我欠所有妖魔鬼怪一个转身的距离。逃过了这一难，这是第三十七难了吧。孙悟空和沙僧飞翔在云庆祝。刚才悟空问我，“我是不是天上的英雄？”我告诉他说我一直很佩服他，甚至还刻意模仿过他杀敌时的英姿。孙悟空一个跟头又翻了十万八千里，没过多久，他从远方带回一棵桃树，“拿去吃吧，呆子！”然后沙僧跑过来抱怨：“哎！我排行老三，功夫有最小，难道命中注定我要这样碌碌无为了吗？”“捏捏我的鼻子”我对他说，他捏了捏，“捏捏我的耳朵”他又捏了一下。“喂，有什么问题吗？”我低声说：“难道你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如此完整的男人吗？”“哦”他困惑地摇摇头，“你不是吗？”我说：“当然，我不是。”人生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我武艺精湛，虽然我蜜语甜言，可惜连一场恋爱的资格都没有。每当我变换成人的模样站在水纹平静的池塘边的时候是空前巨大的自卑。我多么嫉妒那一个小小的平凡的人们啊，等待他们的只有维生和死亡，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此。

想到这儿我就笑了笑，像我这样一个长生不老，不为凶猛所折服的老妖精还有何所求呢？可是我为什么依然期盼像凡人那样只为了六十几年的躯体而生活呢？我跑过去问师父，究竟什么是幸福。师父被一片云缓缓托了起来，在天空最高的地方，他问我：“八戒，像这样驰骋于天地间的时候，会不会有超然的感觉呢？”师父又说，“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取经吗？为的就是千千万万的人能够幸福，加倍获得更好的幸福。”常常以为幸福是不是在某年，某月，某天某个女子所能赐给我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原来当所有已然空虚的时候，本身我就获得了全世界给我的祝福，祝福我能给他们更好的祝福，然后化解成为无限的幸福。

（二）在天宫的那段时间是郁闷和焦躁并存的。

我们每一个神仙都呆在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看待人间的烟火并生起虚念。我常一个人发呆并将画面定格在城市中一对争吵的夫妻当中，暗暗叹息。

太上老君常跑来和我下棋。说实话，他的棋艺实在很烂，我总是强装精神，深思熟虑并在他没有走棋的时候打盹，而他会在一撩胡子的瞬间把棋子换掉，然后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你又输了，不过下得还很不赖哦！起码比我在像你这样的年龄的时候强很多倍哦！”还有一个人会经常来看我。她总是在要参加下一场演出的时候，开始之前，抽空跑来，“喂，最近可好吗？”嫦娥的笑容始终没有改变。往往我会随她到蟠桃园走一会儿。“还是那么美哦！”她很顽皮地指着那三千七百年的桃树，最后十指在我的脸上停留住。很多人会羡慕我的英俊，无庸置疑地靠近我，令我感觉厌烦。只有嫦娥例外。当她有意或无意说起我的时候，我会微笑。相恋的人总会如此吧。眼睛看到的只有一些美丽的东西。“呀，我必须赶快走了，不然他们会责怪我的。”她飘上一片浮云，低头望着我，“喂，你说，你有没有爱过我呢？”晚上，歌舞升平，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看着婀娜的舞步的凌乱，看着飘渺的艳丽的绸纱，看着搂着妻儿的玉皇大帝，看着围坐在周围的众神，最后的关头，雷神点燃了烟火，我们全都站在开阔的观望台的中央，欣赏漫天绽放的花火，对着漫天流下的星星许愿，谁都要永保安康。又一天过去了，我这么想着。我不断追忆逝去的似水年华，能够回忆的曾经是不会随着时间而冲淡流去的。

一天午休的时候，嫦娥拉我下了凡间。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流水与马车同时飞扬。我与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我说：“不怕玉皇大帝会怪罪下来吗？”她笑了笑，“我和雷神商量好了，有什么事情就用大雨来通知我们，所以不会有危险的，跟我来吧。”她拉起我的手，像初次那样愉快地跑了起来。风没有原由地吹过，伴随着烧饼飘来而散去的阵阵香味，身边的人并不恭敬地离开，甚至不断多看我一眼。和他们一样行走和停留，欢乐与哀愁，畅想着呼吸，一切随心所欲地抒发了出来，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睡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可以听见涓涓溪流和布谷鸟的歌声，嫦娥*在我的怀中，“喂，你知道吗？只有前世相遇五百次的人如今才能换来一次擦肩而过，恋人啊，前世要经过多少个百转千回。”“你喜欢这样吗？”我问。“恩”她点头，“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和一个相爱的人朝朝暮暮。”“可是，我们能长寿千年啊！”“哼，我才不稀罕呢！宁愿损去容颜，舍弃千岁，都想过那平淡安详的生活，起码――”，她皱皱眉头，“还能够选择爱或者不爱。”我们默默无声地坐着，让时间迅速地流淌。有时，我真希望就这样过去一万年，看看我们的容颜是否有老去的伤痕。天空的浮云渐渐密合了，而后化成乌云雷鼓咚咚地响彻山谷，这应该是如秋以来最冷的一天。雨水毫无防备地滑落下来顺着丝流淌进皮肤的干燥当中，有一种寒隐隐扎入心中。“要回去了？”“恩”。一片云缓缓落下，带走深深的眷恋。接近天空的时候，大雨停息了。

嫦娥丢下一条丝带，化成彩虹。她说是为了要记住，记住一道爱情的方向。我们静止在蟠桃园厚渝的大树下，自然而然地微笑。我问她，“你在等什么？”“喂，你在看天空的时候会不会感受到那种浓郁的纯白呢？”她抬起头，眼往上瞧。很多人都能带给我们幸福，一种很简单的幸福。

（三）再完美的谎言也有毁败的一天。终于我们跪在了宫殿当中，金碧辉煌当中。嫦娥就离我很近的距离。那一刻，我知道赐给她幸福的人不会是我。“你敢调戏嫦娥？”玉皇大帝一拍惊堂木，因愤怒而颤抖。“不！”我努力地摇头。“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走在她身后，用手抱着她，然后就那啥。”我看着嫦娥，她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我们再泛滥的感情面临这种强大都要注定匮乏。“还，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玉皇大帝又排了惊堂木。我只能承认。在喧哗的嘲笑和怒骂声中，仿佛有一个人在偷偷地哭泣。“罚你永世做一头蠢蠢的猪！”那面令牌准确地插在我后背方向的位置，留下一道无法摸去的伤口。我站在流放的池边。她轻轻地走过来。此刻，我连说话的权利都完全丧失，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想用她最喜欢的那句话反问她：“喂，你说你有没有爱过我呢？”想到这里，又落泪了一次。那份感觉直到今天我还依然怀念。只是我能够支配自己的时候，已经是一头很肥的猪了。现实总是很戏弄人。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甚至无比恐惧去逃避我扭曲的面容。大多的时候我会一个人看着天空。忽然下起雨来，雨后的天空泛过一道美丽的彩虹。可惜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已经不是我了。

（四）没事的时候，孙悟空会跑到花果山去转一转，连白龙马都要回东海团聚一下。他们最后看着我，“喂，八戒你能回哪？”我摇摇头，“我，我就只能保护师父了。”妖怪的出现往往就在这个时候。这次又是一个女妖。她缓缓地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轻柔地抚摩着我的猪鼻子，“长老，我们要好好地长久一番。”此刻，我这头被妖怪和人都看不起的猪，正等待着何等的温柔。我的眼前一片眩晕，看着那具婀娜多姿，深情款款的躯壳来到我身边，扑在我的胸口。她的袖中藏着锋利的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无论是谁，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哪怕哄我一次，我也心甘情愿。“在杀我之前，能和我说一句话吗？”我如同一只猪般四肢被绳索束缚。“什么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显现出白狐狸的容貌，极不耐烦地说。“说一遍我是爱你的，好吗？”“我是爱你，我是爱你的，爱你的！”说完，她的刀声落下了。“呆子！要不是我回来得早，你早就死翘翘了！”好象童话里一贯用的伎俩，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带有正义色彩的孙悟空一棒落下，女妖怪满脸是血，化成灰烬。我记得在这条路上被女色迷惑的只有我和唐僧。一个最丑，一个最美。我问师父：“你可以轻而易举地享受人间的烟火之福，多少女子愿与你缠绵悱恻，直到老死。难道没有一个令你动心吗？”“心动？”他抚着胸口，“我的一生在头顶光秃秃的那一刻，就注定孤独了。我的面容娇好，也只是刹那，我何尝不想和心爱的人永垂不朽，可――”没想到师父会落泪。“那么上天会对我怎样呢？佛祖又如何待我呢？唐王又会放过我吗？其实，自我出家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是自己了。”

（五）“抽烟吗”牛魔王帮我松了绑，他在山洞口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妖怪，不许你伤害我师父！”我全力嘶吼。“啊！当然不会了。”他笑了起来，一扭脑袋，脱下牛头。我瞪然楞住了。面具下的牛魔王是如此英俊。“你是如此的英俊。”我重复了这句话。“为什么要带面具呢？”“面具上写满了凶猛，带上就没人敢动你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喂，八戒，我的死期快到了，现在就等着那猴子将我一击击中，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绑架你，为什么不借你芭蕉扇？”他忧郁地出奇。“先是夫人的舍弃，又是孩儿的离去，我们一家三口完全玩弄在神仙的鼓掌里。要是有一天我能在天空下唱出自由的歌，这便是妖怪当中最珍贵的事情了。”牛魔王的预言果然应验了。他在孙悟空的一棍落下之后，成为一只硕大黑漆漆的蛮牛，神仙魔杖一揽收入囊中。此刻的我好象有了火眼金睛，看着他的灵魂脱离，然后越飞越远。我又一个人坐在树下，这棵树更是厉害。听说睡着七只妖精。七只美丽的蜘蛛精同时现了身，娇柔扭动的身体。这是我们经历的第几难了？我也想不起来了。远方的落日彻底地沉沦。我被她们五花大绑，唱着山歌抬回她们的聚集地。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死去，永远都会安然无恙。我配合这支宏大的西游记哭了几回，降了几下，等着唐僧过来陪我聊天，等着英雄化身的孙行者将我解救。我在梦里出席了一场葬礼――牛魔王和很多妖怪的葬礼。当然爱这倒伤口是无法愈合的。我常幻想能和嫦娥相会一次，或者是在某年，某月，某日，如来的脚下，或者是在当年天宫盛大的宴会中，那个时候也许我会是一头英雄的猪，或者是天蓬元帅。没想到我们的聚会是在妖精的洞穴中，她是来收回她那私自下凡的玉兔。我们师徒四人仰望着她。我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卑。我想找一棵树睡去，找一条湖游走。现在所有的尘埃都已落定，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个环节以及这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