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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牛粪战士——东北同事的故事(1) -- 久制陈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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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牛粪战士——东北同事的故事(1)

    从小在南方长大,最北没出过关,因此对东北风情心向往之,只恨无缘。最近公司来了个黑龙江的工程师,姓金,朝鲜族人,50出头了,属于内退发挥余热类型的,人特实诚,满脸写着憨厚样,我就想和他聊聊东北那嘎哒的话题。老金嘴唇厚,舌头大,好象汉语水平也就6级出头的样子(在家里说朝鲜话多),再加上抽烟带点小咳嗽,一着急说话还磕巴,平时除了技术问题吱两声,就景德镇关门——没词了。要套点故事难度还挺大。要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先是和老金吃完晚饭天天上公园遛弯去(老头喜欢如疾走劳拉状埋头默行),培养培养感情基础,然后再请老金吃个饭,两杯小酒下去老金就打开了话匣子,而且经过酒肉润滑,舌头也麻利了很多。这招真是百试很爽啊,难怪领袖要专门发最高指示说:革命不是请客,就是吃饭嘛。(对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怎么没有在刑讯逼供时用酒的?两瓶二锅头灌下去,不是把小时候偷偷摸女同学手的事都招了么……不行,这法子我得密告东厂去……说不定来个赏穿阿玛尼钓鱼台行走啥的……

    老金原来家里是农民出身,在鹤岗市下属的一个朝鲜族屯子里(有看官说了,那谁谁,鹤岗在哪啊?有中国地图没,就在鸡嘴和鸡头的结合部,和老毛子对门……想当初门那边也是咱的地啊,说起来眼泪哗哗的……)。老金说东北那嘎哒可好了,到10月底水稻收完了,就没事了。等雪一下,一上冻,就拖爬犁、溜冰、打猎、忙过年……,一直悠闲到来年3月份。我说那你们冬天就啥正活也不干了啊?老金说那也不是,生产队也有每年固定的活要干,比如交公粮、算工分、养年猪、炸牛粪……blablablabla,等会儿,什么?!炸——牛粪?!还是项工作?!

    说到这里拐个小弯,小时候就盼着过年,因为过年可以穿新衣服,可以吃好东西,还有就是可以放鞭炮,呵呵。小P孩么,喜欢把一挂鞭拆散了零放,左手拿根香,或者一支香烟,右手点燃鞭炮掐准时间到处乱扔,以鞭炮在空中最高点爆炸为最高水平(这样扔手榴弹杀伤力好象最大?)。这是游击战,也有放地雷的,把鞭炮塞到石头下面、树洞里、别人家门缝里……然后再点燃。劳动人民的孩子的想象力是无穷尽的,当然不会满足于那些庸俗的小把戏,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效果最好,最具有的震撼力的就是——炸米田共了……。这个,咳咳,那时候公共卫生条件十分有限,狗啊、猪啊、牛啊、人啊……结果米田共相当的普遍,广大劳动人民也喜闻乐见(可以积肥),在屋脚墙根尤多。捣蛋的小P孩经常到人家屋脚墙根去排雷,而且一定要用一挂鞭炮中最后那个大脚指头粗的、特大号的,轰隆一声,效果令人发指……我记忆中最得意的是在院里一辆吉普车旁边排的一个雷……后来上学了我才学会那些词叫“春光灿烂、惨绝人寰”……为那个北京吉普及司机默哀三分钟……

    扯远了,因为这个经历,我一听老金他们也干这个勾当顿时来了兴趣:你们也干这事啊!真是天降圣人,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天下大同,……但是,这怎么能算工作啊?你们东北银也太能忽悠了,混工分也不能这样啊。老金眼一直,咋不是工作啊?很累银呢,还危险,先要去大队办手续领雷管、炸药……我靠,东北银玩的就不一个档次,真是神仙放P——不同凡响啊!人都用上雷管炸药了!老早就听说东北土改的时候搞得村村冒烟,户户放炮,原来你们是在炸牛粪啊!

    老金忙解释,炸牛粪是为了积肥,冬天了,零下三十多度,牛粪冻得岗岗地,不用炸药整不动……我使劲敲桌子:别瞎扯了,一泡牛粪有多大啊?最多,有……有……我顺手指了一下旁边一桌刚上的大盆水煮肉……那么大,你们上雷管炸药,先不管炸飞了还能剩点啥都难说,你雷管炸药的成本也不值当啊,难怪帝国主义老说我们社会主义效率不高,不会算账,原来都是你们害的……

    老金一急又磕巴了,你、你,搞错,错了,不是一泡一泡的炸,是炸村里牛棚的粪堆……咳,你早说啊!

    原来老金他们屯子里几十头老牛,都集中饲养在一个大牛棚里,这东西个子大了就吃得多,吃得多么就拉得多(据说恐龙灭绝就是因为恐龙吃草消化不良,放P太多,导致大气成分变化,温室效应云云),几十头牛一年的辛苦贡献,到了年底就成了一座小山了。冬天农闲了,又要为来年积肥,老金他们就得愚公移山了。好在是革命年代了,老金他们那嘎哒又是防修反修的前线,别的没有,军用物资大把,于是就养成了炸牛粪的光荣传统。老金说得轰隆轰隆的炸几天呢!

    晶莹剔透的牛粪运到地里去,来年就有香喷喷的东北大米吃了……

    那危险是咋回事尼?老金说他有个亲戚,雷管点了半天没响,跑去看情况,结果炸了,牛粪渣子把一只眼睛蹦坏了,一直没治好。我说,那得算工伤了吧?老金说那当然。后来我一寻思,这要是发个工伤登记本,上面写着:负伤原因——炸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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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希腊那谁谁的英雄事迹之一不就是清理牛粪么
      • 家园 海格力斯

        海格力斯(現代希臘語:Ηρακλ,轉寫:Heracles)是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相當于罗马神话中的赫丘利(Hercules)。宙斯与阿尔克墨涅之子。他神勇无比,完成了十二项英雄伟绩,被升为武仙座。此外他还参加了阿耳戈船英雄的远征幫助伊阿宋觅取金羊毛,解救了普罗米修斯等。有关他英勇无畏,敢于斗争的神话故事,历来都是文艺家们乐于表现的主题。在现代语中「海格力斯」一词已经成为了「大力士」的同义词。

    • 家园 【原创】铁血丹心——东北同事的故事(3)

      和老金相处时间长了,发现他们那一辈人有很多心灵手巧、多才多艺的能人。

      也许是简陋的物质条件,逼得我们的父辈养成了超强的动手能力。小时候我家的家具——沙发、桌椅板凳什么的,就全是我父亲自己做的,相信70年代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好多家房子都自己动手盖的,难怪那时候没有房地产奸商叫嚣:我们就是暴利了!咋地!

      与此同时,枯燥的文化生活也迫使他们养成了很强的自娱自乐的能力,很多人都会种乐器啥的。记得小时候院里夏天的夜晚可热闹了,拉二胡的、拉小提琴的、拉手风琴的、吹口琴的、吹号的……都够组成一个乐队了。

      现在看看我自己,除了考试真不记得小时候还有啥追求,要说有啥特长么,灌水算不算?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惭愧啊!

      老金会啥乐器?笛子。

      老金说8岁的时候到一个亲戚家玩,看见一老头呜呜咽咽的吹得挺缠绵,一打听这玩意成本很低,就一竹筒打几个眼,一来二去就拜师学艺了。

      老金说学了三年算出师了,跟着就得意喽,上学的时候是学校乐队的,工作了是队里文宣队的,那风头,相当劲啊!

      老金说他们乐队有40多人,吹拉弹唱舞,一应俱全,经常在十里八村巡回演出。去的地方管接送,管饭,还排队抢!有一次接人的老牛车半道坏了,半夜十一点才到地方,村里大喇叭一吆喝:文艺队来了!一溜烟工夫,那是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啊!最乐意上宝泉岭军垦农场去演出,军队有钱啊,大噶斯车接车送,生活开的标准相当高,八菜一汤,处级待遇!

      你们乐队的王牌节目是什么?

      配乐芭蕾舞!毛主席诗词——《蝶恋花》!

      我说老金你有这手艺不能光说不练啊!这么着,兄弟我别的办不了,送个笛子还是可以的。不过你可别象赵本山似的忽悠我啊!

      就这样,我给老金买了把最便宜的笛子,18人刀(便宜啊!可老金说他们那地摊上1刀1个,这地方东西贼贵了)。奇怪的是笛子还分品种,F调的细而短,D调的粗而长。

      要不说人老金是职业选手,一出手就把我震了:用大蒜来糊笛膜!光凭这一点就不是我等宵小乐盲能够想象的。

      只听老金试了几个音,长吸一口气,只见口唇翕动、手指翻飞,姿势绝对专业,遗憾的就是跟蒸汽机头一样,光听到喘气,没见别的动静!

      老金一脸歉意:20多年没摸了,抽烟肺抽漏了,嘴抽木了,你等我练两天。

      听了几天,老金慢慢的能吹出调来了,不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就是“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时代的烙印很深啊!

      我说老金,你就不能整点流行歌曲啊?文艺工作者也要与时俱进是不是?

      老金一呲牙,流行歌曲简单,我们当时出去演出也不光是革命歌曲,观众都要求来点新鲜东西,不过当时都是演出快结束了,压轴送的。我给你来一段最流行、最受欢迎的,听着啊……一仰脖,就来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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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左面的看官送的西红柿,这么一下就有二斤了,我看下次发贴还得带个菜篮子来。什么?!看不懂是虾米东东?喔,考虑到广大人民群众的音乐素养,我给翻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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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右面的看官送的鸡蛋,那么远扔过来正好掉我口袋里,还一投就一打,一个没破,中国男篮要有您这两下子就不会被希腊打得满地找球了。我们那口子最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了(为什么智能ABC没有“鸡蛋”呢?老BILL脑子秀逗了),回去孝敬孝敬,免得她老说我在西西河混,灌水也不给个水费,谁不知道今年大旱,水贵如油啊。什么?!还是不知道?

      那么,接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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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都知道了吧!83版《射雕》之“铁血丹心”!

      这资本主义的庸俗文化是多么的深入人心啊!难怪帝国主义垂而不死、腐而不朽……

      元宝推荐: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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