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我和顺子在门口大概僵立了足足一分钟，他的老乡有点纳闷：“你们不打算进去瞅瞅？”我们这才如梦初醒，奔了进去，顺子是一个一个翻检，我是先数数。过了一会儿我们碰头，他说：“85年前的占一半。墙边书箱里还有整套毛选。好多套书不全。”我说：“大概一万五不到两万本。”我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回去再翻。接着又请他老乡打开几个房间，基本情况差不多。老书不少，有的开始变色发霉，但总的情况不错。我们数了数，一共二十四间房子，也就是说我们面前的是至少三十万本书。我和已经激动得找不到北的顺子嘀咕了一会儿，总算定下个章程。就请那位老乡带我们去见经理。

老乡一边走一边说：“经理今天不在。经理助理在，这事儿一直是他在张罗。”

我问：“那究竟谁说了算？”

他说；“当然是经理。但是经理听助理的，听说他们是亲戚。”

楼上二层一间老旧的办公室，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正在打扑克。老乡说：“刘助理，这位姑娘找您。”打牌的人全回过头来打量我和顺子。我心里想了想，笑着对刘助理说：“您好，我是S大的。听说您这儿有不少书，想替我们系同学买点，行吗？”说着我把学生证双手递过去。那人嘴里叼着烟，看看我又看看学生证：“李熠，是念YI是吧？”“您真行，”我钦佩地说，“好多人都念不上来。叫我李羽、李火甚至李白的，什么都有。”刘助理畅快地笑了，把烟拿出来，对着打牌的人挥挥手，那些人就都走了。我这才坐下，聊了两句S大，我面带微笑说：“刘先生 ，能不能请您领我们去看看。好的话，我可以联系别的系也来买？”刘助理看看我，点点头：“好吧，反正今天没事儿。”

刘助理一边领我们看各房间的书一边给我们介绍书的情况和来历。原来这个地下书库是人防工事改建的。原先是好几家单位合用，结果有的单位把书放这儿好多年不提，后来体制一变化有的就成了没主的书了。书大部分是出版社和书店卖剩下的。现在这家书店所属的出版社要搞合资，想关了书店，这些书要赶快处理掉，然后在这儿建一个高级彩色印刷车间。所以具体多少书，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那么有没有买主呢？”

“嗨，废品收购站倒是来过，说是一分钱一斤。我靠，我这是书阿，他真以为是废纸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零售还是转给其它书店？”

“问过了，本市根本没人收。太占地，又都是老书。不时兴了。”他叹口气。

我停住脚步问：“那么你们打算卖多少钱呢？”

他偏着头看看我，皱起眉头：“你到底是哪儿的？”

我见他起了疑心，赶紧笑笑说：“我只是好奇。您别见怪。”

他翘了翘嘴角：“嗨，有俩钱就卖吧。实在没办法就卖给废品站，只要他十月底给我腾干净了。纸浆就纸浆吧？”他的脸色有点悲哀。

我鼓了鼓勇气说：“要是我们能保证十月底前全部给你搬完，而且是作旧书卖，绝不是卖废纸。您打算要多少钱？”

刘助理吃惊地看看我，又看看顺子：“厉害阿，就你们俩？要买走这儿所有的书？”

我忙赔笑说：“当然不止我们两个。我们只是先替我们老板问问。”

“你们老板是谁？她叫谢爱莲。在大学城有一个旧书店。”

“难怪呢。”刘助理这才放心了。

我心里说：妈妈，对不起，又打着你的名号招摇撞骗了，反正我们的法人都是你了。再使用一次也无所谓了。接下来我们问刘助理大约出价多少，他说十万，顺子失望地垂下头。

我说：“刘先生，这二十五万本书要是卖废纸，只能卖三千块钱。我们出十倍，三万怎么样？”

“三万？小丫头你也太敢开牙了。就算一本卖一块钱也是二十五万阿。我说十万，那是底价了。这是国家的财产，一分也不能少！”

这时我看见顺子的老乡眼珠转了转，想笑没敢笑。我心里一动，说：“刘先生，要不这样吧，我和顺子先回去问问我们谢总。这笔钱数目太大，我们决定不了。”

“行。”

顺子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些书，被我生生拉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象是刚刚和恋人来了场生离死别。那天下午我们请顺子的老乡吃饭。我给他倒上酒，先谢谢他帮助我们，接着问下午他为什么笑。那位老乡干一口酒说他笑刘经理，亏他好意思说“国家财产”这四个字。他和他表姨父，也就是总经理，一个外号“小耙子”一个外号“大耙子”，那是不管公家的私人的，都往家里紧扒拉。老乡打着酒嗝说：“你们得给他们塞点，不喂饱了这两条狼，啥事也干不成。只要他们点头了，啥都好说！”

第二天我们把刘助理约到附近的大观园酒楼，弄了个单间。他进屋看见一桌子有鱼有虾七八个菜，立刻眉开眼笑，嘴里说着：“你们两个阿，这么客气什么。”人已经坐了下了，眼睛直直盯住那盘油爆大虾。

我笑了笑，顺子赶紧给他斟上酒说：“回去我们谢总说了我们一顿，说怎么没请您吃一顿就走了。怪我们太不懂事。”

刘助理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哪里哪里，谢总太客气了。他人呢？”

我神情黯淡地说：“我们谢总病了，肾炎。”这时我的心里真难受，不用硬挤已经是泫然欲泣了。

刘助理同情地说：“不容易。就靠你们两个孩子撑局面。”他一口把酒喝了，“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咬咬牙：“我们商量了一下，”我看了一眼顺子，“还是三万。”

刘助理慢慢把酒杯放下，脸也耷拉下来：“这还谈个什么劲阿？”

我从书包里拿出两个信封，恭恭敬敬放在他面前：“除了那三万块。我们还给您和总经理准备了一点礼物。请您一定收下。”

刘助理放下酒杯，审视我一下，拿起一个信封大致数了一下，又拿起另一个信封，也数了一下。笑容渐渐从他的嘴角泛上眼角：“你看看，你们两个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

顺子赶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刘先生，您就收下吧。要不我们回去不好向谢总交待。她还躺在病床上呢。”我的心紧紧一缩：妈妈，女儿不是学坏，是被逼无奈阿。

刘助理拿起两个信封，在手里掂了掂：“好吧，我代总经理收下了。这个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回去和总经理商量商量。你们回去等我回话吧。”

他把信封往西服口袋里一揣，再没提这事。吃完饭冲我们摆摆手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姐姐，他就这么拿着一万块钱走了。连个收条都没打！”

“顺子，我们是小鱼。我们只能赌一把。”

两三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我心思无瞩食不下咽。一天下课，我骑上车正想回家，孟雷从后面骑上来叫我：“李熠。”我停下车，想到那天艾滋教育展，简直抬不起头来。他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划船，你要不要一起去？”哎？这是要和我约会吗？我惊诧地瞪圆眼睛望着他，他倒不好意思了，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真是肤如凝脂剑眉星目的少年郎阿，我的嘴巴不经大脑自行回答上了：“好吧。”我这个后悔阿，“水果王”说了小薇在追他，我这是干什么？孟雷好象看出我要反悔，马上说：“星期六怎么样？”花痴真是误国误民阿，我好象看到小薇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哎，只好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了：“好吧。”

心神不定地回到家，顺子的电话就来了，说是刘助理让我们去一趟。我的手抖得差点把电话摔在地上。一路骑车，顺子看见我紧张的样子使劲劝我：“姐姐，不行咱们就把钱要回来。你别着急阿。”“顺子，我是怕他们把钱退回来。那就真没戏了。”

还是原来那个单间，我赶紧把服务员小姐叫过来说一会儿我们买单。刘助理不动声色地看我叮嘱完，嘴角带着玩味地笑意审视我和顺子。我们两个心急如焚又不敢催他，只能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等他开金口。终于他身体往后一靠说：“我们总经理说了，三万实在没办法和大伙儿交待。你们再出个价吧。”我和顺子面如死灰，考虑到下面还要运走、租房的费用，四万几乎是我们的底线了。我本来想用王牌一下把对方打蒙，看来，我们这些小鱼的王牌，在这些大鱼眼里，连个麻将牌都不如。我低下头，顺子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就这么完了吗？我咬咬牙：“三万五。不能再多了。”

刘助理看看我又看看正在抹眼泪的顺子，轻轻吐出两个字：

“好吧。”

我们屏息凝神目送贺疯子和“大哥”勾肩搭背亲亲热热地离去。“YAHOO~~~太棒了！”李俊基一拍双手跳了起来，就地搂着顺子学“大哥”转了个360度：“老人家，您请坐。”团团、雁语她们全笑倒了，又充了电似的开始叽叽喳喳：“那个穿白衣服的好酷。”“哪儿阿，当然是穿黑西服的，哇，象演电影哎~~”“我觉得那个长头发的很好看。”“色！那个女的才真美呢”

“你们都没看出来吗？老头摔跤是那个白衣服的做了手脚。”李俊基得意地卖关子。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你看见了？胡说！”

“那个白衣服的根本就是要先掂量掂量黑西服的底。黑西服要是接不住，马上就得见血。”

“怎么见得？吓唬人的！”

“嘿嘿，我想那个白衣服的本来是想动手，可是黑西服的功夫太好，又早有预备，所以他就装出开玩笑的样子。真厉害！那个黑西服真是太棒了。功夫好，谋略更好！”

“人也很和善阿，心肠满不错的。”

李俊基冷笑一下：“做黑社会的心肠好？他救那个老头说不定有什么目的呢。”

“我说，”一个声音犹犹豫豫地打断她们，是摊主，“你们快走吧？阿？”他满脸写著恳求。

“怎么了？”团团问，“我们一定给钱。”

“不是，”摊主小声说，“这里是贺老大的地盘。你们早点走吧，别再说了。”

“贺老大是谁呀？”

我拉了一下团团，小声说：“就是穿白衣服的。咱们走！”

上午前两节高等代数，我只能压下心中七上八下的各种滋味尽量集中精力听讲。天大来的小神童老师刚讲了几句，小薇进来了。我几乎没认出她来。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化妆品，皮肤细嫩光洁，眉细细的眼影若有若无。她穿了一双十公分高的细根皮凉鞋，凉鞋前面镶了几朵小小的玫瑰。一屋子人的注视下，她泰然自若地扫视了一圈教室，回头对目瞪口呆的小神童笑了笑，就亭亭袅袅地走上去坐到了孟雷身边的空座位上。直到她若无其事地打开书包拿出教材笔记本什么的，小神童才咳嗽一声回过神来。

一张纸条飘过来：“小薇在追孟雷！”

我瞪了一眼“水果王”，在纸条上写：“？”

“好几次了，你没注意？”

我写：“专心听讲，不要八卦！”

纸条又过来了：“中午去看艾滋教育展？那时人少。”

艾滋教育展？我想起李俊基，赶紧冲“水果王”点点头。

她得意地一笑，又写了几个字，递过来：“不要回头，大花骨朵儿在看你！”

我回头一看，孟雷正用一种研究的眼神在打量我。旁边小薇侧着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我忙转回头，咬牙切齿地想：今天不折磨一下“水果王”实在对不起她！

中午吃饭时间，学生们拿着饭盆纷纷往食堂去。我和手被我掐青的“水果王”躲躲闪闪往西校门附近的地质馆走。走到僻静处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李熠！”我吓得跳起来：“李俊基，吓死人也要赔命的！”“WOW，这么凶？”他故作惊讶状。“散步阿？哪天我拿个相机来给两位MM照相。我有事，先走了，白白~~~”我拍拍胸口惊魂未定：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回头要吃碗好的补补。“莹莹，你在看谁？”“水果王”的眼睛简直象粘在李俊基身上似的，视线无限延伸，口水都要下来的样子。“莹莹你醒醒，人家骑车已经走没影了！”“水果王”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说：“李熠，我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了！快给我介绍！”

地质馆里没什么人，门口放着一张椅子，上面竖个纸板：吃饭去了。看来连小偷都懒着来这里。我和“水果王”一看立刻来神了，边看边评论，大厅里嗡嗡嗡全是我们俩的声音。“原来不是接触传染阿。这下放心了。”“早就告诉你了，无知！”“这东西潜伏期这么长阿。”“可以检查出来。”“哎哟，你看这儿写着，有人不知道自己得了艾滋，还去献血。把输血的小孩都传染上了。真可怜。”“原来以为只有坏人才会得，看来不小心好人也会得上阿。”

说着说着走到一大堆照片面前。那上面有艾滋初期的特征，发病以后生殖器官的特写。照片下面的说明字体太小，我们只能凑近了一字一句地读。我和“水果王”龇牙咧嘴正看呢，旁边走来一个人。我们没注意，那些照片太恐怖了，我说：“莹莹，我有点头晕，咱们还是吃饭去吧。”一抬头，大花骨朵儿正俯视着我们！我一声惊叫就往“水果王”身后躲，“水果王”一抬头也是一声惊叫又往我身后钻。我们象两个咬尾巴的小狗互相绕了几个路径复杂的圈圈，然后她前我后挡住脸狂奔而出。

今天真衰！我双目无神地望着自家的天花板。理想- 没有了，偶像 - 没有了，现在连脸面也没有了。两个女生睁大眼睛看生殖器官的特写，呜呜，让我怎么出去见人阿？我是真心实意地学习去了呀！！

我悲惨地在床上长吁短叹，时不时把枕巾拿起来狠咬几下。“姐，”弟弟一阵风似的奔进来，将将在我床头煞住车，“咦，你怎么了？”他凑近打量我的脸，“干什么！”我忙把枕巾盖在脸上，别让弟弟看见脸上的眼泪，“有话说，有屁放！”弟弟一听到我粗鲁的声音立刻放心了：“顺子哥刚才给你打电话，说让你马上去一趟。”哎？我一个翻身坐起来，“什么事儿？”“他说很急。我听着他好象要哭了。你快点吧！我忙去了，回见！”说罢野马似的又奔出去了。忙？现在连个小毛孩子也跟国家领导人似的动不动我很忙，什么世道阿？

我叹口气，赶紧骑了车往“不借斋”赶。边骑边想：什么事呢？现在店里基本上没什么生意，顺子让我抓紧学习，喜欢她们也都回去干老本行了。房东虽然跟我提了一次把丁老板的店面顶下来的事，我还没决定。能有什么事呢？

一拐过街角，顺子店前面蹲着呢。一看见我，马上跑过来：“姐姐，别停下来。咱这就走！”他慌慌张张在窗户上挂了个“休息中”的牌子，卡答锁了门，骑上自行车就没命地蹬。我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停下来喊：“顺子，我不去了！”

这下他总算停下来了。他转弯兜回到我身边：“怎么了？车子坏了？我带你。”

“顺子，顺子！你先停一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我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书阿，好多书阿！我老乡说保证我没见过那么多书。”

“就这事儿啊？”我坐在车后座上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咱们是去新华书店吗？”

“不是，”顺子急得快说不出话了，“我老乡在一个书店看仓库。他说那个书店要关门了，库里全是书。正找买主呢。”

“这样阿，那你稍微慢一点行不？”

到了地方，是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顺子急急忙忙地找到他的老乡，我们被领着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地下室去。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边每隔五米左右是一扇上着锁的铁门。我心里有点害怕：这不是监狱吧？老乡打开顶头的一间屋子的门，拉开灯，示意我们进去。

顺子和我忐忒不安地探了一下头，然后我们就僵直地站在了原地：我们面前小学教室大小的屋子里，整齐地站着一排一排、一排一排的灰色铁制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全部是一本一本、一本一本的书。

我勉强转动僵硬的脖子问：“这样的屋子有几间？”

“二十几间，上面楼里还有。”

老天！

他身材修长似一只孤独的白鹤，很瘦。步履间雪白的苏绸唐装在风中摆动，好象随时要带他飞上天去。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的鼻梁笔直，有一张生来带着笑意的娃娃脸，使他看上去才30出头。但是他的头发已经斑白，双鬓如雪。他浑身上下投出一种诡异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珠又大又黑，眼膜却象罩了一层灰灰的网，一切投进去的事物都搅不起一点波澜，透出来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这双死寂的眼睛缓缓扫过整个市场，人们不由自主纷纷低头避免与之对视。一时间全场寂然，鸦雀无声。他显然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拖拖然向“大哥”的桌子走去，身后是一大堆随从。

我悄悄退回桌边。“MOB？WOW！”(MOB，黑社会)李俊基双手插兜乐哈哈地边伸长脖子看边评点起来。要死阿！我忙捂住他的嘴。他眉头一挑，轻轻把我的手拿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笑眯眯地问：“什么香型？好闻！”我忙抽出手，不知死活的笨蛋花痴！

顾不得理他，我掉头看向大街中央。“大哥”的手下纷纷转过身来望着这群人，神色戒备。“大哥”含笑站起来：“贺大哥别来无恙？”仿佛一个惊天雷，轰得我和顺子面如土色：贺疯子！我们相顾无言，放眼一望，很多小贩要么蹲在摊子后面，要么已经跑到大街两头，远远地向这边张望。我拉拉身边的李俊基和团团，悄声说：“快走！”

“别急。”李俊基看也不看就拉住我的手，“再瞧瞧。”“就是！这多有意思阿！”团团索性坐下来，一支手撑住下巴专心致志地观看起来。你们以为这是电影院吗的前排座位吗？我再次甩掉李俊基的手，给了他个白眼，这个人怎么这样毛手毛脚的？那边顺子被团团一拽，居然坐到了她身边，一脸欣喜的样子。你们这些人阿~~~我急得直转圈，真想自己先逃掉算了。

这时就听贺疯子说了一句什么，一个披着齐肩长发的打手走到我们旁边的摊子，对那个卖紫米粥的老头说：“去，给何大上碗粥，要大碗。”可怜的老头只能颤颤唯唯地盛了，抖抖索索地走了过去。眼看他走过贺疯子身边，快把粥送到了。谁知他脚底一拌，连粥带人向着“大哥”摔过去。我听到很多人齐齐抽冷气，那可是一碗滚烫的粥阿。

这时就见大哥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姿态异常轻盈。时间停滞了，在场的几百个人仿佛在一个无边的大屏幕上欣赏他的表演。只见他身子一偏，右手已经接住了迎面飞来的碗，脚底一勾，左手顺势扶住了老头的腰。他身子不停，带着碗和老头继续转动，恰恰躲过了四溅的汤汁。转动中，西服下摆在风中摇揶，使他看上去似一支正在起舞的大鸟。电光石火间一圈转完，碗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老头看上去已经晕了，但还勉强能站着。“大哥”扶着老头坐下，对贺疯子那个长发手下说：“过来，好好扶他回去。”

“哗！”我们这里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鼓起掌来。鼓了几声才发现，除了她们，其它人都脸色苍白。“走！姑奶奶，快走！”我们这个摊主已经缩在炉子后面了，他急得要哭的样子，冲我们一边作揖一边压低声音哀求。团团她们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站起身刚要走，远处传来有节奏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天，“大哥”被包围了！

就见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一群大汉，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凶器，有的象长长的锥子，有的拿着一节铁链，有的拿着两把大锤。这些人成弧形从后面把“大哥”的人堵住，前面除了贺疯子，他的手下也纷纷往前压上。“大哥”的人被死死围在中间。“快！”我拉住李俊基的手，“快报警！快报警！”“不行！”摊主说，“丫头，您行行好吧，您要我的命阿？”我手心里全是冷汗：怎么办？怎么办？

“大哥”松弛地坐在凳子上，用小勺搅了搅面前碗里的粥，然后他对着贺疯子轻轻一笑。“大哥”一个手下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贺疯子身后的巷口里忽然涌出一帮人，我看见了强子，他手里拿着拳头粗的短棒。这些人一言不发，就从后面把贺疯子的人围上了。

大街上出现了一个无比怪异的场面，东头贺疯子的身后是他的人站成弧形，堪堪敌住“大哥”手下几十个拿着短棒的小伙子。西头“大哥”身后的人也是隐隐站成外拱的弧形，与贺疯子的伏兵相持。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就见贺疯子忽然“哈哈哈”仰天大笑起来，“大哥”也摇摇头微笑着指指贺疯子，仿佛刚刚一起做了个什么恶作剧。贺疯子走过去异常熟络地拍拍“大哥”的肩膀，不知说了些什么，“大哥”笑笑点点头。贺疯子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别在这儿填乱了。我要跟小何好好叙叙。”“大哥”也对手下点点头。一瞬间，人象潮水一样退了个一干二净。留下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一个个目瞪口呆。

贺疯子亲热地搂著“大哥”的肩膀，一边交谈一边从我们面前走过。忽然他停住，转过头来目光森然地看着李俊基，字正腔圆地说：

“THIS IS NOT MOB。 THIS IS BUSINESS。”

(这不是黑社会。这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