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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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第28章 夜市

      我们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落日的余辉消散。人间是万家灯火,天上是群星灿烂,天上人间交相辉映。那是我心中又一个永恒的瞬间。

      终于“大哥”转过头来,自失地一笑:“上次老贺带我到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房间。”

      我仰头看他,轻轻说:“真美。”

      我们坐回桌边,依旧沉浸在那如画江山中,谁都不愿意说话。这时服务员有节奏地敲敲门,侧身进来问:“可以点菜了吗?”

      “大哥”说:“把菜单拿来吧。”

      菜单好大,装璜精美,放在手里沉掂掂的,还带着一个好看的金穗。翻开一看,每页只列几个菜式而已,下面寥寥数语的介绍。有龙虾,有法国大蜗牛,有大闸蟹,有生海胆,有鲍鱼,有鹅肝。就是没有我认得的鸡鸭猪牛。更可怕的是这些奇形怪状动物身后拖着的价钱无不骇人听闻:法国大蜗牛一客 - 399,阳澄湖大闸蟹每只 - 118。我禁不住把菜单举高挡住脸。怎么办?这么贵点了不吃对不起“大哥”,但是让我不论生熟囫囵吞枣又实在对不起自己。我眼珠乱转一点主意也没有。如果有块橡皮就好了,可以把菜写在四个面上,随便往天上一扔。“水果王”不知道答案的时候经常玩这招。

      我听见“大哥”扑哧一下笑了:“李熠,你躲在菜单后面干什么?”

      “没有没有。”我红了脸,忙把菜单放下。

      “这上面的动植物都很陌生是吧?”

      “哎。”我狼狈地点点头。

      旁边穿着白色西服的服务生已经整齐地站成一排准备为我们服务了。我感觉象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鸡,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偏偏这屋子到处是灯,照妖镜似的,让人无处躲闪。

      “大哥”看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微微一笑:“看来我选错地方了。本来想让你到这里来看看夜景,再尝尝没吃过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几下,略一思索:“对了,你想不想去夜市上转转?”

      我立刻笑逐颜开拼命点头。

      “大哥”引领着我一路穿过大堂。与进来时不同,大堂里只暗暗地打着深蓝色的灯光。每个桌子上空都从房顶上吊下一根细长发光的天蓝色水晶玻璃管,尽头是一盏小小的温柔的灯,那光圈恰好罩住桌子。整个大厅似乎成了夜空的一部分,而每张桌子都成了夜海中的一艘小船。中间的小舞台上有一个乐队在演奏。但是大堂里异常喧哗。好多桌子边,每个男人身边至少都坐着一个喜笑颜开的漂亮女孩。我看见小薇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她的手中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正被什么事情逗得哈哈大笑。那个男人的手趁机在她肩膀上揉来揉去,她好象很受用的样子。

      我忙别过头去,紧跟“大哥”往外走。他时不时要停下来和人打招呼。刚到电梯,门开了,贺疯子搂着两个女孩一步三晃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灯光下,女孩们的红唇妖艳欲滴,贺疯子的白衣惨白如雪。“小何?稀客阿。”贺疯子好象醉了,身子有点晃。

      “老贺,今天又来看夜景了。百看不厌阿。”

      “那是。这就叫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阿。”

      “大哥”微微一笑:“这位李熠小姐刚刚提了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此意古今同阿。”

      “哦?”贺疯子上下打量打量我,一股寒意从我脚底心直窜脑瓜顶,“看不出阿。李小姐,少背点郭沫若的屁诗吧,背多了连中国话都说不利索了。”

      说完他搂着两个姑娘的腰大笑着走了。

      早听说东区夜市这几年非常热闹,如今才得一见。下了大哥的黑色奔驰,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简直等不及了。强子去找地方趴车了。我们站在街道的一头,看着整条大街上全是一个挨一个卖吃食的小摊。空气里什么香味儿都有。有时还传来炸臭干子那股馊哄哄的味儿。我急火火地说:“咱们先过去吧?反正也走不丢。”

      大哥笑笑点点头。我一马当先蹿了出去,快速侦察了几个摊子,回头一看,大哥正远远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笑呢。我赶忙跑回他身边:“哎呀,你不饿吗?”他象逗小孩似的说:“饿呀。”我可顾不得了:“那还站着干什么,快走阿。我快饿死了。”我拉起他的手在人群里左一钻右一钻,阿,就是这个香味。我扒开人群挤到前面一瞅,回头招呼他:“快来,是香辣小龙虾哎!”“大哥”笑着摇摇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我急了,跑过去拉住他:“哎,今天是你请我吃饭呀。你怎么自己走了?我要吃小龙虾!”他指指龙虾摊子边上蹲的一大堆端着盘子大嚼的人:“你也要和他们蹲在一起吃吗?”哎哟,这可是个问题。光想着吃,把占座位的事儿忘了。唉,要是我和“水果王”来,或许背过脸去站在那儿就吃了。今天情况特殊,我还穿得这么正式,不能太原始部落了。我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你看到哪儿有座位吗?”根据我的经验,这时候占座位只能搞人盯人防守了。人越来越多,“大哥”轻轻抓起我的手说:“来吧,我知道那儿一定有地儿。”

      我真正体会到人口众多是什么意思了。街上穿什么的都有,手里还拿着吃的,边走边啃,满嘴满手发着油光。而且变成了步行道,什么左行右行,都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撞来撞去的。“大哥”开始还拉住我的手,被撞开几次后索性搂住我的肩膀。他好象总能在人群里找到缝隙,推着我三窜两窜速度一点也不慢。我心里不是不美的说~~~

      到了中间一个小十字路口,这里高挑着一个幡“麻辣串串烧”。这个摊子好大,从街角一直延伸到路中间。摆了很多张桌子,全坐满了,外面还围了一圈站着吃的人。就见棚子下面的桌子上密密麻麻摆满各样蔬菜鸡鸭鱼肉的签子,堆在桌子上象个小山。人们排队等着涮,一个魁伟的大汉指挥几个活计正在忙活。他一转脸,看见了我和“大哥”,满面是笑一边把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一边跑过来:“盛子,好久没来了!”他伸出左手,我才发现他的右臂没有了。

      “大哥”也是满面欢容和他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大哥”一边打量四周的情景一边和他低声交谈了几句,说着说着“大哥”含笑向我的方向指了指,大汉这才回头看见了已经快饿瘪了的我。他声若洪钟:“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俊?”我虽然脸红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大叔您好!”“哎,好,好!这么文静的丫头,真不错。你怎么还站着呀?那边的,赶紧给腾张桌子,就摆这儿。给擦干净点。”不一会儿功夫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下了。大叔特亲切地问我:“丫头,吃点啥呀?”我高兴坏了:“什么好吃的都想吃!”“真痛快。你大叔这儿阿就只有好吃的!来来来”说着把我领到摆满山珍海味的桌子前,“这些串串你随便捡,阿!我告诉你,”他凑近我,悄悄说,“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比较贵。我轻易不上。你多吃点,一会儿我再给你送几串。”“哎!”

      我一头扎进美食的海洋里去,东一个西一个捡了一大盘子。跑回桌边坐下,一口鱼,一口鸡片,一口河虾,简直恨不得把所有的签子插进嘴里。射雕英雄传里洪七公吃黄蓉的菜“谁家玉笛听落梅”说什么有二十五种滋味,我这十几个签子,两两相配,还不有上百种了?我可比洪七公有福多了。大叔送饮料过来,看着我面前迅速垒起的小山,吓坏了:“我说丫头,慢慢吃阿。盛子,你怎么把她饿成这样了?”我喝口饮料勉强说了句:“我今天没吃过饭。”就继续我的战斗。连大叔和“大哥”嘀咕些啥也没留意。

      两大盘签子,不,食物下肚,总算稳住了军心稳住了 民心。我抬头看看“大哥”,他边抽烟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面前只有一杯水。

      “你不饿吗?”我故作大方地谦让起来。

      “饿呀,可我抢不过你呀。”他又在逗我了。

      我吃饱了饭,心情就特别好,怎么说都不急:“那我吃好了。该你了。”

      他仍旧不动,笑了笑,看看周围。

      “我去替你拿,好不好?”我自告奋勇。

      他点点头,还没张口,我已经又在美食的大海中畅游了。

      为“大哥”挑吃的我是很费了一番脑筋的,奈何象我家李尧同志老早就指出的那样,我和美食只有吃的缘分。算了,捡点大众化的,少拿点,要是他不吃我就包圆儿。

      回到桌边,强子已经坐在了“大哥”的左手,“大哥”的右手坐着个女人,俯在他耳边正在耳语着什么。看我来了,大哥掏出手机说:“李熠你们先吃,我去打个电话。”那个女人转过身来,眼锋如刀面庞姣洁,正是那个极美的女人。我们坐得如此近,她的美如同签子上的热气一样逼人而来。

    • 家园 【原创】第29章 美女是死敌

      我实在受不住这咄咄逼人的目光,只好转头看远处大叔他们忙碌。“呵!都在这儿呢!”阿坚大大咧咧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强子身边。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美女,说:“筠红,你还不认识吧?这就是小葱,大号李熠。”那美女扫了阿坚一眼,面色冰冷地说:“知道,不就是一伸手就要三十万那位吗?”哗,原来我这么有名?场上气氛立刻就不对了。强子不知什么时候背过脸去开始欣赏夜景。阿坚一把抓过大哥放在桌上的杯子专心致志地喝水。看来美女不仅美而且威严阿,我忙低头受教。果然美女一拍桌子,我心说:来了。

      “我就是筠红。听说我们大哥坐在血泊里,尸山血海的你先想到的不是救人不是报警,就在那儿一分一毛地和他砍价?”哎哟,够坦率。看来我那时不是一般的差劲阿。

      “我一直想问问你,你们在学校是怎么学做人的?什么样的人见死不救还要趁机捞一把?嗯?看不出你人不大,胆子挺肥。”你也不大么,不是也混黑社会了?

      “我真是看不懂了,如今你们这些学生是怎么了?不是在第一宾馆做鸡捞外快,就是搞这种趁人之危的把戏。你们配当大学生吗?阿?丢不丢人阿?阿!”我心里喝彩:义正词严,绝对中央一台的水平阿。要不是角色决定了我只能低头认罪,简直要叫好了。

      阿坚的水喝得再慢也终于见底了,他嗫嚅了半天说:“筠红,算了算了,她还是一个孩子呢。”

      “孩子?”筠红眉宇一挑,“她怎么也快二十了吧?你不也才二十八吗?我们开始跟着大哥的时候谁又是老头老太太了?谁做过这么混帐的事情?!”

      阿坚肋骨上被强子的胳膊肘迅速捅了一下,赶紧低头不说话。好,现在罚站的人数变为两个。

      筠红看我受气小媳妇似的不说话,冷笑了一声:“别以为装出 一副可怜相我们就不认得你了。象你这种女孩儿我见得多了,见了钱苍蝇似的甩都甩不开。”是啊,经此一役,我头上大号拜金女的招牌可以照亮本市的夜空了。我忍不住用眼角四周看看。虽然筠红的声音不大,可是周围桌子的人已经纷纷侧目,有看她的,有看我和阿坚的。

      筠红不管,又是一拍桌子:“我告诉你,如今我们钱也给了,饭也吃了,我们不欠你什么了。我们的钱也是血汗钱。大哥心软,我筠红眼里可不揉沙子。你以后再敢来唧唧歪歪,别怪我不客气。”

      “哎哟,这不是小红吗?”大叔跑过来招呼,“你这么大声干嘛?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梁叔,”筠红讪讪地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您不知道这小丫头有多可恶!”

      正说着,“大哥”回来了。他神色平静,但是不知怎么,我可以肯定他心里有事。他扫了一眼我们几个,笑着问:“怎么了?为了串串打起来了?”

      梁叔说:“没事儿没事儿,正说话呢。是不是,筠红?”

      筠红瞥了我一眼,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起身走开了。

      “大哥”微微一笑,浑不介意:“李熠,你怎么不吃了?”

      我抬头笑着说:“我吃得太撑了。再也吃不下了。”

      “好吃吗?”

      “嗯!”我使劲点头。梁叔眉开眼笑。

      “大哥”又问强子和阿坚:“你们两个要不要在这里吃点?”

      强子和阿坚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

      “那好,”“大哥”一边把手机放进口袋一边说,“李熠,我有点事。还让强子送你回去行吗?”

      “行。”我有点贪恋地望着他的脸。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说:“那,咱们就以后见?”

      我站起来握住他的手:“再见。”

      汽车在暗夜里无声地滑行。从一束灯光到又一束灯光,从一个树影到又一个树影。明、暗、明、暗,你不能停止,只能前行。

      我默默地望着窗外,很晚了,街上已经没有人。我不由得想起筠红,美人如火,壮士如山,“大哥”,你手下的人都这么精彩。

      “什么样的人见死不救还要趁机捞一把?”

      穷人。走投无路的人。

      筠红你说得对,我就是趁人之危。一千句诗歌一万个赞美也不能抹杀这个事实。

      “见了钱苍蝇似的甩都甩不开。”

      我那时的样子,可不就是苍蝇似的吗?我苦笑一下,看来人可以吃错喝错绝不可以做错阿。吃错喝错两片黄连素就好了。一步行错得了三十万的名号,想拜谢都不行阿。

      但是筠红,你看错我了。我不是苍蝇,我不会粘住你的“大哥”。我一定要靠自己。

      强子一边开车一边又捅了捅阿坚。他不知为什么非把阿坚抓来,强按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路上捅了阿坚好几下。这回捅得比较重,阿坚惨叫一声:“我说还不行吗?”

      阿坚回过头来,咳嗽了一声说:“哦,小葱阿,”

      我忙擦了把眼泪,手上又冰又湿的全是水。

      “我说小葱,筠红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阿。她就那个火爆脾气。她年纪小不懂事,平时我们都让着她。其实她的心眼儿满好的。”

      我笑着点点头说:“没事。”

      “唉,你别哭阿。”阿坚有点乱,看看强子,强子冲他一摆头,叫他接着说。“那个钱的事儿,我们都不是那么想的。你那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实我们心里特感激你。我和强子那天被不知哪儿出来的一帮孙子缠住了,等到打跑了这帮丫挺养的我俩去了后面,你们早就没影儿了。唉,真悬哪。”

      我又抹把脸,抬头笑笑说:“我没事,你们放心。”

      阿坚叹口气,回过身去说:“唉,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招女孩子喜欢了。你看--”

      “胡说些什么那?”强子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让你劝人呢,扯大哥干嘛?”

      阿坚往前面一趴:“不说了,打死也不说了。说什么都不对。我又不是说大哥花--”

      “你还说!”强子照他后脑勺又一巴掌。

      我含着眼泪笑了。这两个看似粗糙的汉子对我真是挺好的。

      强子把车开到小区路口,说:“你自己走进去吧。我怕开进去不好。我们在这儿看着,别怕。”

      我看看他们说:“我走了,再见。”到底没把持住,声音有点颤。

      回到家,妈妈已经睡下了。我没有开灯,一个人抱着膝坐在暗处。筠红说得对,钱也给了,饭也吃了,手也握了,人生这一页可以谢幕了。再见,再见,但愿永不相见。我,要自己走下去。想着我站起身来,我要去车间,去看看我那些书,看看我的未来。

      出乎我的意料,车间里灯火通明。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大家都在这儿呢。团团、顺子她们正在抬书架,喜欢和雁语在放书,空气中一股方便面的味道。“你们在干什么?”小青跑过来兴奋地说:“李熠,你可来了。快去看看,麦帅可神了。”她拉住我的手跑到车间一角,见地上散放着好几个电脑的机箱显示器,板子、零件、线扔得到处都是。麦帅正坐在一台电脑前敲着什么,他敲一会儿,揪着头发想一会儿,根本不理睬我们。小青扒在我耳边说:“咱们得小点声说话,要不麦帅该生气了。他最讨厌编程的时候有人打搅他。”

      我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些机器是哪儿来的?麦帅在做什么?”

      “这是麦帅弄来的电脑散件,他说要给咱们撺出几个电脑来。”

      “真的,”我两眼放光,“他能行吗?”

      “嘘~~~~”小青示意我小点声,“麦帅高中时就帮电子街的人撺电脑。他最快的时候一天能撺三十个。”

      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小青得意地格格笑:“不过那都是现成的板子。咱们这是用报废的机子,要花点时间。但是他说,零件已经选好了。明天就撺好。怎么样?我招来的高手厉害吧。”

      “厉害厉害!那他现在干什么呢?”

      “他呀,”小青凑到我耳边,“他把市新华书店的软件弄来了。口令密码全都破译好了。正在改界面呢。”

      “这么猛?”我无限景仰地远远看向那个瘦瘦的男孩,“你没告诉他我是计算机系的吧?”

      “还没有。你要我告诉他?”

      “不不不,千万别说。就说我是学财会的就行了。”

      正在这时,麦帅一阵狂敲键盘,啪地一推,站起来说:“小青,可以了。”

      “真的?”我和小青忙跑过去,“快告诉我怎么用。”

      “口令和密码在这儿,”麦帅递过来一个本子,上面整整齐齐写了好多。

      麦帅一边讲解一边给我们演示,顺子他们众星捧月似的个个伸长了脖子。麦帅随便拿起一本书,敲进去书号,一个回车键,屏幕上密密麻麻显示出书的名称、年份、出版社、重量什么的。

      “哇~~~~~”崇拜的声音四起。

      “让我试试!”团团迫不及待地挤到前面。

      “让我先来,你连打字都不会--”

      “不会人家不能学吗?顺子你会吗?”

      几个人竟然争抢了起来。

      我拉住小青的手说:“小青,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救命的菩萨呀。”

      小青羞涩地一甩手:“别傻了。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我看新华书店的数据里还有他们过去几年的销售情况,咱们把它整理出来,和咱们的书对照一下。那些好卖的就标得高点,好不好?”

      “好!好!”我简直要跳起来了,刘备遇到诸葛亮的心情我算体会到了。

      小青看见我心花怒放的样子,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说:“我还有点想法,象这书怎么摆,咱们的广告怎么打,回头我跟你慢慢说。”

      “好!好!”我乐得就知道点头了。

      这时麦帅甩开那些“学生”走过来。“学生”们一个个争强好胜迫不及待,多少个手指头在键盘上按。顺子抱起本子一边读一边嚷嚷:“别乱!我说,大家不要乱!先读手册!”

      麦帅蹲在地上开始摆弄机器。小青担心地说:“你还干阿?明天再说吧?”麦帅头也不抬:“一口气干完。花不了多少时间。你给我弄点咖啡。”小青直起身子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说:“他就爱喝咖啡。”走到一边。我这才注意到那里摆着一个白色的咖啡机,擦得干干净净。

      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我梦见大哥带着我在天上飞。头顶上的夜空好美,星星象数不清的宝石。我们飞过去,原来不是宝石,是一本一本的书阿。每本书边都有一个小小的台灯。我们在书和灯的海洋里飞翔,忽然大哥带着我向地面俯冲,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看要撞上了,我大叫一声,醒了。

      脸上全是泪。

    • 家园 【原创】第27章 大哥请客

      一进家门,妈妈和弟弟正在吃饭,弟弟说:“姐,外面没下雨,你身上为啥这么湿阿?你去哪儿了?”我?我要先把这一走路就巴叽巴叽响、湿脚印几里长的“水皮鞋”先换了,把孟雷的衣服脱了,把头发擦干,然后再收拾你这头多嘴小驴儿。正狠狠地想着,对着饭桌我打了个仰天大喷嚏。

      刚换好衣服,妈妈进来了:“小熠,顺子来电话说书架马上就运完了。让你不用过去了。好好休息。”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行,我一定得看看去!”我一遛烟跑出去,妈妈在后面使劲喊:“小熠,小熠,吃了饭再走吧!”

      我还没到书库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迎面驶来,车上书架边站着几个小伙子有说有笑。哎?那夹在中间的不是顺子吗?我还没来得及喊,他们就呜地一声过去了。这?这?我简直等不及了。一转过弯,就见又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停在书库门前。车后面人来人往。大概有七八个我不认识的小伙子正在往车上装书架。这些小伙子看着不是特别魁伟的样子,可是一个人就把书架从地下室背上来,然后两个在下面一举,车上有两个一拽,书架就上车了。他们干得异常利索,团团、喜欢她们只能在旁边递递水,敲敲边鼓什么的。

      我转眼一看,靠在车前一边看一边抽烟的不是强子吗?我忙跑过去:“强哥!”

      “小葱来了?”

      “是。强哥,您怎么知道我正愁得想跳河?这些大力士您是从哪里请来的?”

      强子把烟掐灭往地上一扔:“嗨,找你有事。顺子提了一句说你正为这几个书架犯愁呢。我和何大哥一说,反正工地今天不忙,就让哥儿几个过来帮帮忙。”

      “强哥,您真是救命的菩萨。上次您三拳两脚打跑丁不三的事儿我还没谢谢您呢。”

      强子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嗨,芝麻大点的事儿提他干啥?我说小葱,你有空吗?”

      “有,当然有!为了强哥,现在我有大把的空。您想听唱歌还是看跳舞?”

      终于把强子逗乐了:“哧,这孩子。不是我,是我们何大哥。他想请你吃顿饭。让我来问问你。我本来想着你一个学生能忙到哪儿去,没想到一打电话,你还是个大忙人。这回问题解决了,该有空和我们大哥吃饭了吧?”

      我的脸红了,心跳得厉害,我小声问:“为什么请我吃饭阿?”

      “嗨,还不是上次那件事。”

      “不是~~~不是已经给过我钱了吗?”

      强子一笑:“你这孩子,钱是钱,人情是人情阿。大哥想亲自谢谢你。”

      我多少有点失落,低下头:“谢就不必了。我、我当之有愧。”

      强子一听有点急了:“嗨,我说这孩子!你还真不去阿?这可是东城第一宾馆,全市唯一一家四星半酒店阿。”

      我赶紧说:“我去!”

      强子一愣:“这孩子,你的主意怎么改得这么快?”

      “她们都说从第一宾馆顶楼的餐厅看夜景最美,我要好好看看!”

      穿上我最好的衣服,唉,也不过是一身深蓝色洒着白色小星星的套装。想了想,打散马尾,编了个蜈蚣辫,看上去文静一点。照照镜子,嗯,标准女大学生面试形像,应该不会太塌架子。一上车,强子上下瞅了瞅我:“没啥变化呀?你们女孩子换件衣服怎么花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跑到花想容去做拉皮手术了呢。”这不爱说话的人一开口,真是能顶人三个跟头。气死我了!索性把头转向一边去看街景,强子乐呵呵地也不管我,径直吩咐司机:“快开,大哥还等着陪这位小姐看夜景呢。”

      第一次离第一宾馆这么近,发现它四十层的高度果然是巍峨耸立。最好玩的是它的电梯,两个都是透明的镶嵌在建筑外面,一上一下象两只忙碌的萤火虫。电梯直通地下车库。我迫不及待地跑进去,连声喊:“强哥快点!我可不敢一个人坐这玩艺儿。”强子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摇摇头,按了四十层,我疑惑地望着他,他指指上面说:“西餐厅在顶楼。”话音未落,电梯停在了二层。门一开,走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高个女孩。

      她往电梯中间一站,习惯性地把满头异常精致的大波浪撩到脑后,瞥了一眼楼层显示,然后她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都呆在了那里:小薇!

      电梯的门空等了一会儿就自动关闭,然后开始加速。我根本说不出话,半张着嘴。这是小薇吗?她的脸怎么上了那么浓的妆?眼影是烟雾一样的蓝色,嘴唇紫得近于黑。她的每根发丝都是那样精致,眼睫毛长长的象是要与人拥抱。她的衣服象电影里的外国人那样露出整个肩膀。那衣服一定很贵,灯光下有暗暗的银光闪烁。衣服并不是太紧,但是完美地衬托出她细细的腰身和丰满的胸。

      小薇一言不发,她的眼中先是惊诧继而疑惑,最后她索性转过身来正对着我,双眸紧紧锁住我的眼睛。那眼神中没有喜悦没有动摇,她就那么冷冷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受不了,忙把眼神投向窗外,假装欣赏风景。太晚了,电梯发出悦耳的声音:“您已到达四十层。”

      小薇勾起嘴角又居高临下地瞅了我一眼,才缓缓转身走出去。我忍不住拍拍胸口:“恶!真衰!”强子凑过来:“遇见熟人了?”我强笑道:“哪里,这个女孩太漂亮了。”强子哧地冷笑了一声:“这种女孩多了去了。”他率先走在前面,我一路跟随,眼睛简直不够用。这个餐厅简直太美了。它占据了整整一层楼,四面全是玻璃。在这里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俯视全市的景色。餐厅的中间是水晶一样透明的鱼缸。这个鱼缸几乎和海洋馆的一样大,但它不是简单的四方盒子,更象一道蜿蜒的波浪,把整层楼划分成若干小区。里面活泼地游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绚丽多姿的鱼。

      一看见这些鱼,我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忍不住凑上前去。强子也跟过来,看了一会儿说:“不错吧?”

      我的眼睛简直忙不过来:“当然好,哎,你看那条金色的大鱼,比我胳膊还长,好威风阿。”

      强子瞅了瞅:“嗯,知道。这条大金龙有年头了。在咱们市也是鼎鼎大名阿。原来是一对儿,现在就剩它自个儿了。”

      “出什么事了?另一个呢?”

      “能出什么事?被人吃了。”

      “什么?吃这么大的鱼?为啥呀?”

      “那只叫大红龙,比这只还大还好看。老贺有一次看见了,也不知谁跟他说上次这条鱼卖了八万,大金龙四万。说是再没人舍得吃了,那和烧钱没啥两样。老贺就说,把这条贵的捞出来,让厨房给我做喽。”

      我目瞪口呆:“就这样吃了一条八万的鱼?一条这么大这么好看的鱼?”

      强子说:“是,就那么吃了。临了还说味道一般。要不然连今天这条傻鱼也给吃了。”

      我恶心得不行:“这老贺是谁呀?这么变态!”

      “你这孩子!”强子迅速四周张望了一下,“小声点不会?老贺就是贺琴心。”

      “贺琴心?”

      “嗨,就是贺疯子。老大不让我们那么叫。”

      我被领到一个单间,“大哥”已经坐在那里,正在抽烟。看我们进来,他把烟掐灭迎过来:“好久不见。”他低头笑微微地看着我,宛若一个老朋友。我的心里苦辣酸甜什么滋味都有,我听见自己鹦鹉学舌地回答:“好久不见。”

      他笑了,露出好看的牙:“坐吧。”我有些拘谨地在桌子另一侧坐好。这个桌子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桌子,它足够十几个人吃饭了。上面的花纹精致而繁复,桌子腿的弧线非常优美,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雕成怒吼的狮头。隔着桌子我和“大哥”离得好远。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微低了头揉搓衣服的下摆。

      “听说你生意做得很大呀。”

      哎?一抬头,发现“大哥”在看我:“哪里。”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今天和强哥聊过才知道,“大哥”的公司正在建造一个大型的住宅区,他还有自己的运输装卸公司。唉,和他相比,我实在只能算小池塘里的小蝌蚪了,连个蛤蟆也算不上。

      “你母亲的身体怎样了?”

      看来他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大哥”嘛,想知道什么应该很容易了:“还好。只要按时洗肾,情况就可以控制。”

      他点点头:“那天对不起阿,搅了你们同学吃早饭。”

      “阿,没有没有。他们不是我的同学。真的。”感觉自己在急着撇清什么似的,我心里更慌了。

      “我当时就想,事后一定要给你们补上一顿好的。可是我得先单独请请你。”他顿住话头。我忍不住抬头看他,什、什么意思?

      他得意地一笑:“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我的脸皮再厚也还是红了:“不、不用。不是已经收过钱了吗?”

      自己蹲在人家面前小手一伸要三十万的“英姿”,我是很难忘怀的。我心里一阵酸楚,第一印象阿,就这么砸了。超级拜金少女,一辈子甭想翻身了。或许就这样了吧。李熠阿,你还胡想些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大哥”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点菜之前先请你欣赏一下景色。”他刷地一下拉开窗帘,整个城市象一副巨大的画卷在我面前展开。城东林立的高楼是如此清晰,我似乎可以看见那一个一个小窗后面的面孔。下面马路上汽车只有火柴盒大小,五颜六色地缓缓移动着。西面,落日的霞光中我可以隐约看见爸爸工厂的大烟囱。爸爸在哪里呢?在干什么呢?会不会此刻也在向我、向这座高楼张望?我正在胡思乱想,东边的天空更加黯淡了,几点星星跃然而出。脚下的街道上,灯火被次第点亮,象是一支会发光的笔在迅速地描绘城市的轮廓。明亮的街灯下,涌动的行人比蚂蚁还小。他们是回家、上夜班、还是去约会?从这四十层楼上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的身影都显得那么匆忙和坚定。那光的笔并不停顿,他自东向西迅速地描画着,灯火一路追逐着落日,直到天际。

      我默默地站在落地窗前,这景色是如此的美丽绚烂,我脱口而出:“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著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著无数的街灯。”“大哥”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双手插兜眺望远方。声音低沉得象是在自言自语。

      “我想那缥渺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我忍不住念出了下一句。

      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远方,低声接道:“街市上陈列的一些 物品, 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直到他轻声念完:“不信,请看那朵流星。那怕是他们提著灯笼在走。”

      天上的星星迫不及待地自东而西一个个跳出来。暮色中我无声地转过头来,静静凝望他的侧影。

      繁星落入你的眼眸,你落入我的心湖。

    • 家园 【原创】第26章 落水

      把刘助理送到门口,一送二送三送直到“大恩人”背影消失不见了。我和顺子站在大观园酒楼门口,木然对视,突然顺子往地上一蹲嚎啕大哭起来。我忙过去拉他,他用手抱住头哭得更厉害了。我靠住门口的石狮子热泪盈眶:哭吧,哭个痛快吧。我抹把泪,踢了他一脚:“你打算哭几天?咱们就剩不到两个星期了。”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顺子捂住屁股噌地跳起来:“快走!”

      我和顺子象上足了劲的陀螺般忙碌起来。找三星哥帮我们订下一个五吨大卡车,晚上拉私活随叫随到。顺子把在本市打工的老乡全叫来了,还在火车站雇了五个孔武有力面貌忠厚的民工。我找房东顶下了丁老板的店面,又和厂里把车间的租用合同延期三年。为了收集纸箱,我们好几次差点和拾垃圾的打起来。连刘胖子床头放塑料饭盒的纸箱也未能幸免。接着就是没日没夜没黑没白地装箱。在我们脚下,装满书籍的纸箱渐渐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涌出各个房间,走道、楼梯上到处都是。第三天晚上我们叫来大卡车,装了满满一车。团团她们图新鲜,非得爬上去坐在书上看什么夜景。司机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发动了车。一起动,车里的莺莺燕燕惊叫成一团。卡车就在姑娘们的嘻闹声中缓缓开进了厂区。那天我们卸货一直到凌晨四点。

      第四天,刘助理来了。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架直咂舌头:“厉害!”顺子胸脯挺得老高,形像顿时高大不少。我满怀信心地说:“您等着吧。不到月底这些书架也会全部消失。”

      谁能想到阿,这些书架是如此的英明神武。它们根本拆不开,喜欢团团四个小姑娘也抬不动一个,更不要说往高高的卡车上装了。第五天我们只勉强运走了四十个书架,所有的人包括民工和顺子都累趴下了。接下来两天我们的效率是如此之低,顺子急得白天不睡觉一个人拼命拖书架,被砸破了头。结果他在医院排队的时候睡着了。不能这样干了,我让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我望着房顶模模糊糊地想:得想个好法子。还没想完,我就睡着了。

      再一睁眼,天亮了,我赶紧跳起来,呕~~~,腰好酸那!我扶住腰勉强洗漱完毕拿着书包就往外跑,妈妈说:“小熠你去哪儿?”“上课去阿?”“今天星期六上什么课?再说你不是和同学约好了要去划船吗?”哎呀,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公共汽车到公园门口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一下车就看见孟雷在门口东张西望。他穿着一件白底宽蓝条的T恤衫,手里拎着一件运动外套,下身是一件黑色阿迪达斯运动长裤,两条裤线也是天空的蓝色。他笔直挺拔得象春天里的一棵白杨,路过的游客纷纷转回头来偷偷看他。我歉疚地赶忙跑过去:“对不起,我睡过站了。”他满脸是笑:“没事儿,我也迟到了。咱俩打平!”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票对我晃了晃,“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票都买好了。”

      进了公园,孟雷领我直奔租船处,原来他真是来划船的。我的心里立刻轻松起来。一上船,就见孟雷抓起桨轻轻地三摇两摇,我们的小船在众多离岸的船中象一条机灵的小鱼穿梭而出。我高兴地拍手:“想不到阿!真棒阿!”他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船到了湖中心,已经没有什么船了,水静静地包围着我们。他长出一口气,问我:“准备好了吗?”哎?我瞪大眼睛。他操起双桨,两手一起一伏动作越来越快。我们的船象一支离弦的箭直射出去。我又惊又喜,一边抓紧船舷一边看着被船头劈开的白浪。凉爽的风,迎面吹来。

      正在这时,斜次里杀出一条船,船上坐着两个男孩子,显然也是大学生。那个操桨的男生体格异常魁梧,肤色黝黑,眼睛牢牢地顶著我们的船头,他们显然想和孟雷比试比试。孟雷微微一笑,双手一上一下划得更快了,我们的小船象是被踹了一脚,没命地向前蹿去。但是另一条船始终紧跟不舍。孟雷的脸色越来越白,那个男生简直是咬牙切齿继而阿阿大叫起来。眼看两艘船撞向岸边,在我的惊叫声中两人同时把桨深深插进水里。船,总算慢下来了。

      “孟雷,记得我吗?”黑大个汗流浃背,索性甩掉外套,露出一身刚劲有力的肌肉和胸前CX大学四个字。“陈钢,你划船和你的副攻一样臭。”孟雷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回答,被汗水打湿的卷发贴在前额上。那个陈钢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小子,别狂。春华杯上见!”“不见不散!”陈钢伸手过来,两个人紧紧一握。“走了,别打搅了你的好事。”那个陈钢临走促狭地冲孟雷挤挤眼,被孟雷溅了一身水。

      孟雷把船划到一棵大水柳下收了桨,船儿随着水波一下一下轻轻地荡着。一种许久未有的宁静占据了我的心。我静静地望着水面的涟漪,似乎被那时时闪动的波光迷惑了。我忍不住伸出手,轻抚水面。出乎我的意料,水很暖,很柔,让人不由得想亲近。就象他,我想,这水多么象他。我似乎又看到那张脸,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右颊上居然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你,总是在笑吗?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真好看。可是你身后那个瞪着眼的是谁呢?我的心一沉,用手在水里搅了搅,把两张脸都搅散了。

      抬起头,正对上孟雷的眼睛。我心里一慌,把头扭向一边。好久,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空气潮湿得厉害,天空也阴暗下来,“要下雨了。我们往回走吧。”我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孟雷。却发现他也在看水,一副沉思的样子。他看看我,自失地一笑:“好吧。”我象是卸下了重担一般有些负疚又有些欣慰。孟雷边划边不经意地问我:“李熠,你为什么不开心?”“谁说的?”我的心砰砰直跳,“不要听莹莹胡扯。”他笑了笑:“我只是感觉。”我转过脸去,租船处已经不远了:“没有的事,我整天高兴着呢。”

      船一靠边,等不及工作人员过来我就往上爬,只听孟雷喊:“不要推岸边!小心!”我双手往岸边一扶,船向后一退,“扑通”一声我掉进了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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