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积书满架之余 -- 家干

读书偶记

柔兆阉茂

其二

积书满架之余

一位朋友到家里来玩，瞧着我房间里两个满满登登的书柜不免啧啧称奇，惊叹道：“你怎么看得完呀！”可过了几天，我在网上苦叹自己的书柜再也容纳不下新书时，知根知底的S君嘘道：“吓，就你那两个小书柜？”这是角度不同的缘故，我的那位朋友在电信工作，跟当下大多数人一样，并不怎么看书，更不怎么买书，而S君是中文系教书的先生，平常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书，小大之理其实尽在庄生《逍遥》一篇，引一首诗作结：

下土谁知正色天，灵椿斥鴳自安然。鲲鹏法眼浑如炬，睒却朝菌一万年。

然而，我的书还是不少，至少对那些并不藉此而为稻粱谋的人来说，我算是买书多的人，而且质量不坏。闲暇逛逛书店也一度成了一种嗜好——直到我迷上在当当网购书为止。一本一本的书被请回家来，书柜的承受力渐渐走到尽头，于是再买一个书柜，再装满，之后开始无计可施。立着的书慢慢的全成了躺姿，一摞一摞堆上去，外面的书遮住了里面的书，统统砌为书墙——还好用不着留马牙槎。

书多了并不意味着全读过，虽然我买书主要是为了看，并无附庸风雅的意思——前天此地有人花六万块钱搬走新华书店仅有的一套《四库全书》，事后记者暗访出来是对岸永嘉的某老总，你要我相信他是买了去读的么——虽然我相当的有空，但是买到的书也并不能一一读完，最好玩的是，有时候看看满架的书，一时竟不知从何读起了！盖在合适的时间、地点有合适的书读，并不容易。有些书，随便从中抽些看多一些，要从头读到尾却很难，比如《史记》，比如《资治通鉴》，也比如拿到手后悔到现在的《杜诗详注》。再比如，什么书适合睡觉前在床上看，也是个艰难的选择。除了内容不能太刺激太抓人以外，书本身的厚薄装帧也很要紧，你弄一本译文版精装《战争与和平》在床上看，五分钟以内准累，是睡觉啊还是练举重，或者睡前看《达芬奇密码》，这一夜大概都不用睡了。适合的书也有，人文版的鲁迅文集就很适合躺着看，一薄册一薄册，封面也不是硬面的，可以卷过来拿在手中，感觉极好。再比如黄裳的《榆下说书》及别的几种散文集，都是非常好的睡前读物，此外俞平伯《唐宋词选释》，中华书局的《东坡志林》等等，都是枕边常客。

这许多的书，虽说每一本都有每一本的故事，但其中自有特别珍贵或是特别珍爱的在，无事时一一摩挲，乐趣似乎也不下于葛朗台老爹半夜里瞧着累累的黄金。这里面有一本苏秀的《银幕后的岁月——我的配音生涯》，是98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当年读书时正迷着配音，又第一次在网络上遇见跟自己有相同爱好的人们，真是意外之喜。听说有这本书，直想一时三刻就拿到手里，却无处寻觅，这时就有G君从北京寄了这本小小的书给我，随书还附了素雅的花底便笺一通，名片一张，接到时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了。没想到的是，又过了三年，居然有机会与苏老师一同吃饭，座上尚有富润生、曹雷、童自荣、沈晓谦、狄菲菲诸人，以及去国多年的施融，其场面之大恐怕是永难再有的了。巧的是，G君也在座，谈起当年寄书之事竟全不记得了，这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了，G君是埋头做事拼命向前的人，自然不同于我这种无可救药的怀旧者。当下请苏老师签名留念，就用到这书，有趣的是，苏老师一时没听清，误“家干”为“家千”，这个遗憾直到一年后此书新版的出现才弥补上。当日聚会时，那些可爱的配音迷们也真是各出奇招，用来签名留念的东西花样繁多：书、连环画、影碟的封套等等。不过，别人都喜欢集齐在座诸名家的签名，我却出于某种古怪的念头，只要求了苏秀老师一人的签名。我觉得世事都不可过于完美，留些遗憾往往才显得事情弥足珍贵，当年肖伯纳劝梅纽因每天睡前要拉琴一通，全是错音才好，以免激起老天对他琴艺的嫉妒，虽属戏谑之言，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这种遗憾的后果马上显现出来，当时座上诸人中，沈晓谦跟施融都是很难再见到的了，而接下去两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遗憾的事情，虽说是流水落花，人又何能太上忘情呢？正如后来S君所说，遗憾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你又何必要刻意再制造遗憾呢？还好的是，聚会之后的那个晚上，我还有幸造访了尚华先生的家，而是书的封底，也留下了老先生帅极了的签名，时为2004年7月4日，这也算弥补了些许遗憾吧。

2006-3-4下午于家

图书资料：

书名：银幕后的岁月——我的配音生涯

作者：苏秀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8年第一版 印数2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