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老马－往事之三 -- 李禾平

老马－往事之三

认识老马已经有十几年了，那时候他刚刚来到伦敦，四处找地方打工。我当时工作的地方正好有一空缺，老马的一位朋友正好也是我的朋友，就介绍他来这里面试。

面试那天我不在场，但是转天我去上班的时候，我老板就说：“你那个朋友真有意思。”我问：“这么有意思？”老板说：“你的朋友一见到我就这么说，”老板把声音憋细了，带点嗲味“哈哎，老板，你好。”

我糊涂了：“这老马不是男的吗？”老板说：“是男的没错！”这下我明白了，这位老马肯定是有点娘娘腔。我问老板：“那你雇佣他了吗？”老板说：“先声明一下，我对性取向没有歧视，只是他的英文太糟糕，没法用他。”

后来跟老马熟悉了以后，发现他也就是有点娘娘腔，但是性取向是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当时我老板没有雇佣他，估计也不是英文的问题。

这老马长相苦，那时候30岁不到，看上去就跟40一样。眉毛挺深，可惜总是8点20，五官倒也端正，就是笑起来的时候那眼神总是让人体会到深闺的怨妇。用句北方话说，就是不够喜气。难怪我老板不愿意雇佣他。

老马虽然相貌不好，但是脾气绝对好，人也老实。要说这老马倒霉还真不在长相上，而是因为老实。人善被人欺，简直就是说的老马。别看老马在人前强作笑脸，背后不知泪湿了多少枕巾。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中，总是会被人算计，被人欺负。据说以前老马在国内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来实在忍不下去，就抓住了一个机会出了国。有的时候，我们几个朋友会去替他出头，但是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鞭长莫及。

老马在伦敦的头几年确实是挺辛苦的，但是慢慢地也算是熬出了头，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买了房子。

温饱思淫欲，老马也不例外。有个朋友的朋友就给他介绍个女的。这女的家里是在牛津开餐馆的，年轻时候眼光太高，所以到了35、36岁还是小姑独处。老马跟这老姑娘见了几面后，就没了下文。朋友中有位嘴巴比较损的就说：“那老姑娘原来肯定是对自己不抱希望了，所以就想随便找个人嫁掉，但是等一看到老马，就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前程似锦，所以就把老马给踹了。”

几年前的一天，在街上遇到有些日子没见的老马，突然觉得他好像精神了很多，连前几年有点驼的背也直了。恰好那天我有急事，匆匆聊了几句就走了。过了几天，在一个Party上遇到一个跟他来往较近的朋友，聊天中就说起了老马。我说前几天在街上遇到老马，看来气色不错，是不是结婚了？朋友哈哈一笑，说：“目前还没有结婚，但是已经订婚了”，我问：“那女的是谁？”，朋友又是一笑：“就是以前那位牛津的。看来是找了一圈以后，终于看清现实的残酷，还是找老马算了。”听了以后，我也替老马高兴：“那他结婚的时候，你们一定要通知我。”

朋友又说：“你知道老马现在已经是李大师的门徒吧？”我一惊：“有这事？”朋友苦笑一下：“老马是受他在国内的母亲所影响，他们一家都是。据说老马妹妹现在在吃牢饭。”我说：“那他现在有变化吗？”朋友说：“别说，自从他入了会以后，以前跟我们抽个烟喝个酒的事全没有了，偶尔会跟我们赌马赌球的事也不再有了。就是真他妈的唠叨，现在我们几个朋友看到他都怕”。

在那次聚会之后，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老马的消息。说来也巧，前几天又在一个Party上遇到上次的那个朋友。寒暄几句，我就问起了老马：“老马应该结婚了吧，你们也不通知我。”朋友说：“黄了。”我说：“当时不是都订婚了嘛，是不是那女的还是觉得自己太亏？”朋友说：“那倒不是，这次是老马不干了”我感到奇怪：“这又是为了什么？”朋友说：“你不知道，老马现在也是他们那组织的一个领导了，我们现在都喊他是马香主。那女的要老马结了婚以后去牛津帮助打理自家的生意，可是老马一想，伦敦还有这么重要的事业，不能走，那女的是家里独女，不愿来伦敦，于是这俩人就黄了。”我说：“原来如此。”朋友继续说：“这老马现在才40多岁，头发都白了不少。但是精神还好，天天忙着他的事业。工作以外的时间，自己生活费以外的金钱，统统都交了党费，前段时间还琢磨着要把房子给卖掉。”

我叹了口气：“这老马还真是倒霉。”

朋友说：“我倒不这么认为。你知道的，老马以前总是被人欺负看不起，现在他在他的事业里，得到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他现在只要不出大事，我们几个朋友都不再劝他脱离组织了，因为觉得老马终于是找到了自己心里的平静和平衡。”

我想了想，觉得所言极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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