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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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第171章 生死瞬间

      跑出境外的我,不再管什么边境勤务纪律,运起功法,鼓足气力,持续地高速向前狂奔,生怕敌人跑掉。

      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不停脚地翻过一座山头,再穿过一条山谷,寻着爆炸声响的方向奔跑,可爆炸声再也没有出现。近十分钟后,我来到一座山坡上,举目四望,周围还是茫茫无尽头的山岭,没有人烟,稍远处却是一片森林,都是高大茂密的树木和丛林。

      看到这陌生的山岭荒野,我不由得气馁起来,这茫茫山野已经属于邻国地界,哪里找凶手去?要是找错了方向,白忙乎不说,还错失了追凶的最佳时机,这可如何是好?战友们惨死的画面再次涌上心头,我满脸悲苦和无奈。

      我向林中仔细望去,忽然其中一棵大树的树冠晃动了,像是有人爬到树上,让我一喜,确认没有找错,朝森林狂冲过去,根本不考虑是否会有危险,为了报仇,我无所畏惧。

      进入森林后,我凭借多年山里的经验和在特训时学到的侦察技能,四处查找痕迹,很快发现了被挂断了的树枝,被践踏过的地面,被爆炸打烂的树皮,依着这些痕迹向前摸去,睁大了眼四处观察,要在敌人下手前发现他们,深知那个狙击手十分厉害。

      前面再次响起一声轻微爆响,隐隐能听到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咻~”的破空音,我往前急速奔行,赶去支援。“前面有人在战斗!”这是我的判断,而急速奔行是避免被敌打中。

      枪声息止后,树林里平静了,我心生紧张,谨慎起来,本能地放慢了脚步。虽然没有在林中的战斗经验,但也知道再往前很危险,一边小心观察四周,一边脚下无声地在一棵棵树间奔跑,等看清楚周围情况,确定没有危险后再飞快跑到一棵大树后停下,一步步向前,向敌人接近。

      没多久,在暗淡的天色下见到前面趴着一个人,后脑勺和肩膀部位全是血,已经死透。死尸身上穿着件很奇特的迷彩服,底色为草绿色,配以黄色、褐色和黑色,将人和周围自然融为一体,要不是这人头部出血,趴倒后的身形弓着看上去别扭,是很难发现的。

      我谨慎地走上去,翻开尸首一看,西方人面孔,旁边一把卖相不错的高级武器,配有光学瞄准镜,像是狙击步枪。“敌人的狙击手?”我估摸着,不觉心里有些轻松,然后把枪收起,将死尸身上的子弹装到自己的弹袋中。想找出他的手枪,自己带上,作为自己的预备武器,可是他的手枪套是空的,最后把他的作战背囊背起。其实,我只有弹匣中的10发子弹,带上敌人的武器弹药,我才能坚持战斗。

      “敌人就在前面!”我告诫着自己,需要自己格外小心了,这伙敌人绝非易与。我借着大树的遮挡,伏低身子,按照新兵训练时练就的匍匐动作小心地前进,每到一个新地点就向四处观察,查看有无隐藏的敌人。

      没多久我看到稍远处一人开枪后,朝一侧快速滚去,刚才那人藏身的地方被一个点射打中,前后相隔不过眨眨眼的功夫,如果慢上哪怕是半拍,那人非死即伤。

      我往前挪了一点,却看不到那个人了,敌友不明,不敢贸然行动,将缴获的枪和背囊丢到一边,握紧手中81式步枪躲在旁边的大树后面耐心等待,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冠发出的沙沙声响,那沙沙的风声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平静的外表下面往往隐藏着大恐怖,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静和机敏,我深吸一口气,运用打小就学会的狩猎技能,将自己融入到树林的环境中,把自己当成一棵草,一棵树,让隐匿的对手反被我的隐蔽迷惑。

      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和昏暗,我不由纳了闷,难道这些人都已经跑远了,自己在这里傻等岂不是很好笑?想到这里,我不由慢慢向前匍匐,去搜寻敌踪。我这一动怕是被敌发现,而我边爬边观察,也没让敌人在视线中漏过,突然发现前面的大树下,一把枪伸了出来,没看到人,暗道一声不好,脚下猛然用力,身体虎扑出去。

      “咻!”一颗子弹呼啸而过,直接没入树干深处,强悍的动能将树干钻透一个树洞来,树屑四溅。我趴伏在一个凹陷的土褶后,心想:“这射击是玩什么花活?”

      没容我细想,“咻!”又是一声枪响,子弹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射过来,打中身侧一米处能遮挡我的那棵树,但我也不敢乱动,只敢把头贴在土褶后向前方慢慢移动,竖起耳朵来,探寻敌人射击的方位。

      附近起码有两名敌人躲在暗处,自己必须往草丛里移动,现在不担心敌人跑掉,而是如何做到不被敌人打掉。敌人比想象中可怕,自己如死,谈何报仇,想到报仇,战友们惨死的模样涌上心头,气血一热,计上心来,捡起一块石头朝不远处的大树扔去,然后闪电般出枪,瞄向了对面的敌人。

      “砰”一颗子弹准确命中石头,石头在空中被直接打爆成小碎块。对手怕投掷出的是爆炸物,会对他造成威胁。

      我惊骇地看着空中那一缕硝烟,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后背凉飕飕的,全是冷汗,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发抖,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永远无法理解其中令人失去行动力的可怕。

      怕归怕,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不作为,否则必死无疑,抬头望去,盯住敌人的方位,不要被其迂回。

      “咻——嘭!”又一枚子弹击中大树,虽然我已经离开,仍不由大骇,更加压低了身子。怕是我没敢开枪,让敌人错觉,亦或我的身形瘦小,凹陷处把我完全遮住,三枪都没打中我,让我暗自庆幸。

      拼命的时候到了!刚才未敢射击,此时我的热血再次翻涌上来,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恐惧压制,心还是跳得厉害,强迫自己冷静后,然后伸出手上的枪,一个点射射出,射向正面那个枪手。敌人的几次射击,让我已经察觉到了他的阵位,用自己的射击为那个不知名的战友做战术配合。

      我在打出点射后立刻往一边滚走,滚到我事先看好的隐蔽地方。这时我的身体已经转了过来,并在身体停下时枪口指向刚刚对我射击屡打在树上的那个匪徒,他没打到我,我要对他进行火力打击。我伸枪就打,一个点射,果不其然,在我枪响后,就再也没有向我这边的射击了。那家伙倒是把我赶了出来,自己也不敢再呆在一个地方!

      我不知敌人的虚实,怕敌追着我射击,把我逼得不敢再动一下,生怕暴露了自己。我睁大了眼睛,仔细望向前方,并警惕地感应着四周。是,有爬向这边的移动声,很是轻微。估计是向我这边潜行的对手,于是我用极慢的动作不断向草深的地方挪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那个射击高手的位置附近突然响起“砰砰”两声枪响,是大口径手枪的枪响,我趁此机会迅速向那个方向跃进,看见在那个位置跑出了一个身影,我毫不犹豫对着那快速移动的身影打出了一个点射。是快速冲击中的射击,子弹射空,并没制止住敌人的逃窜,但也给了他极大的压力,歪着身子很快就不见了。

      “卧倒!”附近传来一声命令,我下意识地随即快速趴倒。在卧倒时,感到了头上飞过向我射来子弹划破空气的振动。我心里十分感激那个帮助我的战友,不是他的一声喝令我就完了。

      这是一个向我们迂回的匪徒,看见己方后卫被逼得不停地向后撤退,出手抵挡我们的推进。随着我的卧倒,又有两声急速的手枪射击声,打向了偷袭我的敌人。我的突然冲出把敌人的视线全吸引到我的身上,给了那个战友机会,贴了上来,连打手枪,打死了迂回的那个雇佣兵。

      战斗已呈白热化,哪方坚决,哪方就占据主动,这时候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就是“打!打!打!还是打,疯狂地打!”我虽趴伏下来,仍看向那个侧面正在撤离的敌人,他看了眼已跑走的同伴,须臾间就失去了战机!此时我冒着被打中的危险,看准了,又是一枪打去,我不敢用点射了,还剩不足四发子弹,只好用单发射击。

      那时根本没有瞄准的机会,全是习惯使然,伸出步枪,对准敌人,果断射击!因为距离颇近,也是天保佑我,我的这枪打在了敌人的身上,将他打成重伤。负了伤的敌人,吓破了胆,负伤后迅速跑掉。但他的动作已是不便,我的枪口紧追着他,并下了决心,用连发打出最后两发子弹,一定将他留下。感到是合适的击发时机,我压下扳机,“哒、哒”二发子弹射出,一颗打中目标,把敌人打倒再也不动了。

      我爬了过去,见敌被我打死,然后取下他的武器,一支FN FNC自动步枪和他身上的手枪、匕首。然后,我一手握手枪,一手握匕首,又赶快搜索那个射击高手,就在不远处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看样我的点射并没都射空,还是有一发命中了敌人,打在要害部位。

      恨死了这个厉害的家伙,看他将死无疑,我仍补了一匕首,以解心头之恨。

      没待我去检查他身上的武器,那个战友跟上来了。我看他负伤挺重的,且流血不止,赶快拉他到安全的位置,就地取材,从死尸上弄到急救包和药品,赶快给他止血包扎了伤口。而他则握枪警惕地照看四周,为我警戒。后来他告诉我,手上这把枪是著名的“沙鹰”!有了这把进攻型手枪才能与敌周旋和有效对敌施以打击。

      就在包扎伤口的功夫,剩下的匪徒逃走了。按照那个“国安”的说法,是他让我如此称呼,我们班里的狙击手在搏斗时砸伤一个雇佣兵,得由两个家伙抬他行走,所以这时只剩一个雇佣兵头目是机动的,并说:“估计他们不敢再停留,怕被从中国方面增援上来的新锐兵力把他们最后都报销掉在这离边境不远的地方。”

      通宝推:梓童,
    • 家园 第170章 哨所遇袭

      下午,阴天,一场雷阵雨就要降临。

        这时我正行进在返回哨所的路上,对道路两边的情况保持着警惕,也希望能在雨落前回到哨所。

        行走间,一阵风吹过生长着茂密树林的山谷,林中树木枝头大幅晃动,乌云压顶中憋闷的山谷似乎空气流畅了些,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哨所所在的谷口处,高高的旗杆上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红旗旁是一顶低矮的帐篷和旁边筑有胸墙、顶盖的哨台。山谷杳无人烟,只有这座不起眼的哨台默默地守护着一条通向中国境内的小道,防止有人非法越过国境。

        四班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境外,此时一队外国雇佣兵已经从中国境内接近了,而班里的战友们还一无准备。

        不久前遭遇莫名武装人员夜间偷入国境,哨所还处在紧张当中,哨台上和山坡上都有班中战士在执勤,哨台上的二位战士是明哨,一名狙击手潜伏在狙击阵地上为暗哨,其他人或呆在营帐中,或到哨所远处的地方采摘野菜。

        遇袭是从叶九士的狙击阵地开始的,他的狙击阵地在哨所后面约200米的山坡上,应该说很隐蔽。可是这个阵地用的时间太长了,又是轮流两班换哨,已经被境外向我们哨所侦察的外国雇佣兵所发现。这时有两个外国匪徒在向他摸去,当他察觉时为时已晚,未来得及鸣枪示警,他便被敌人压住,手指动弹不得,但他使出了最后的爆发力,奋力用肘击砸中压在身后外国敌人的脸,砸得够狠,那人的鼻血立刻喷了出来。可这时另一雇佣兵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叶九士连喊也未喊出,身体就软了下来,牺牲当场。

        这个情景,被后面跟踪的我方“国安”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没能发出警示,也是职责所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两个在哨所远处采野菜的战士也几乎同时被袭,他俩低着头,蹲在地上,仔细寻找和采下可食用的植物。危险已经来临,他们却全然没有防备。我们受到的训练和教育,全是放在境外,对付正面过来的敌人,而执勤的哨兵注意力亦是放在境外,而身后境内哪是战士照顾到的。

        突然从草丛中跃出两个鬼魅的身影,扑向了毫无防备的士兵,当敌人的匕首已经接近他们的喉咙那一瞬间才有察觉,一切都来不及了!两个士兵被割断喉咙,从对手的熟练劲和凶狠上看,他们是训练有素和杀人经验丰富的恶魔。

        “嘭!”一声清脆的枪响,终被哨兵发现情况异常,当即开枪示警。随后又是“乓、乓”两声枪响,却不是哨兵武器射击的声音。最后一声枪响的同时,“哒哒哒”一串连续射击响起。

      副班长曾易带着战士刘本尚已经向敌人打响一枪,但这仍然没有为自己的战友赢得准备的时间。刘本尚被敌人打倒在哨台,胸口中了一发狙击步枪的子弹;副班长动作快,发现情况不妙立刻跳离哨台,不顾安危,在伏下身时对着冲来的敌人实行了连续射击,但他的头部先中一枪,射出的子弹全都打到天上去了。

      在枪响之前的几秒,排长楚世武出来查哨,看到这一切,忙喊:“有敌人,准备战斗!”便原地卧倒,掏出了手枪。然而他带的是手枪,此时一无用处,即使他滚了一滚,进行战术性的规避,但仍被打中,负了重伤。

        “哪里打枪?”营帐中常备组的战士大吃一惊,纷纷抄起手边的武器,看向班长吴凯。此时营帐里就是班长和常备组的三人,廖新生抢先冲出营帐,却被一阵密集的子弹打倒在营帐口下。

        伴着外面的枪声,营帐里的三人纷纷滚到了角落,在不利的情况下准备迎战。可是随着外面一排排猛烈的子弹扫射进来,厚重的布帘根本挡不住子弹的攻击,瞬间支离破碎,紧接着两枚手雷扔了进来,发出两声沉闷的爆炸声,内里的几名士兵都被震晕,或是身中弹片趴伏在血泊之中,无一幸免;紧接着厨房也被威力巨大的手雷炸塌起火,火烧进了营帐。

        从听到枪响到营帐中战士遇袭身亡,前后不到一分钟,刚才还念叨着我怕是会被雨淋的几名战士变成了尸体,都睁着眼,死不瞑目。

      硝烟很快散去,两名身穿通用型迷彩作战服的人走近我们班的营帐。恶魔所穿的这款作战服,号称是山地丛林作战伪装效果最好的,大概是执勤战士未能发现来敌的一个原因。那时我军刚有迷彩服,边防部队尚未列装,估计班中战士根本没有看到过迷彩服呢。

      来人侧着身体,脸上抹着厚重的油彩,头戴插满枯草树枝的头盔,戴着一副战术眼镜,手上平举着M16A2自动步枪,头侧低,做着随时击发的姿态,脚穿防爆军靴,肆意地践踏着我们的国土。

      这两个凶魔,一个单腿跪姿,平举枪快速瞄准,搜索着废墟中可能活的士兵,一个向重伤尚在挣扎举枪的楚排长射出一发罪恶的子弹,然后进入营帐,又是两声枪响传出,里面负伤晕倒的战士未能逃脱悲惨的命运。

      外面那个通过耳麦说着“安全,均已肃清”的话,慢慢站起身来让开路,让一名彪悍的魔头过来检查作战结果。

        那个高个壮汉和其他人同样打扮,枪口朝下,身上透着一股野兽般狂暴的气息,摘下戴着的战术墨镜,露出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冷静地扫了一眼废墟,眼光落在了营帐内外我方军人的尸体上,嘴角闪过一抹不屑的冷笑,然后弯腰从排长手中用力掰下紧握的手枪,得意地把它作为战利品收下。

        这伙凶恶的匪徒正在取走哨所里的枪支弹药和物资,算是打扫了战场吧,耳机中突然响起示警呼叫,听到有个中国士兵向这边接近的报告后,马上撤离了小小的战场。

        8月16日,哨所遇袭的那一天,只有我不在那里,是去连部取回补充的药品,这时正在接近哨所的路上。我右肩挎着药箱、步枪背在左肩上,费力地向前走着。

        隐约听到哨所那边有枪声,我便站住想要判断清楚,同时我摘下了81自动步枪,做好战斗准备。随后就是一通密集的枪声和数声爆炸声。我心说:“不好!”随即向前奔跑。

        我不是沿着山路往前跑,而是跑向靠近边境的山坡,不时用手攀爬,一会就上到山包顶。这时我记起刘铁排长所讲述的山地战原则,控制制高点。我大喘着气,以最快的速度向哨所那边跑去,在浑然不知的奔跑中,我没有意识到有狙击手的步枪盯上了我。

        远处一声枪响,子弹从我身边飞过,虽然没有打中我,也使我惊出一身冷汗!

        对方的枪响后,逼我赶快卧倒,趴倒在附近一棵树后可隐蔽的地方。

        在树干后的我,眼睛紧盯前面枪响的地方,看着那边敌人下一步动作。敌人离我有差不多600米的距离,不是敌人急了点,我肯定就该命丧其手。我估计那个狙击手敢于在那么远的距离开枪,是因为他从瞄准镜中看到我背的药箱,以为我是卫生兵,轻敌了;亦或把我当成个移动靶练手,可我快速的规避动作让他没有机会打第二枪。敌人敢在我高速奔行中射击,可见他的射击技术高强!我心有疑问:“妹的,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了?”

        很快那个狙击手离开了狙击位置撤走,我能看见他向国境线退去,枪还指着我的方向。我不得不小心以山坡为遮挡,用曲线跃进向哨所赶去,一边还不时地观察从哨所出来的敌人的身影,看着有五六个穿了迷彩服的武装匪徒从容地走离哨所。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有效对敌射击,眼睁睁看着凶恶的匪徒蹿出了国境线。

        待我跑近哨所,看到哨台上躺倒的刘本尚,身下流出一大滩血,脑子瓮然血涌,心头惊颤不已,“我的哥们啊,就……”难过地想不下去。没再顾他,我警惕地端着自动步枪,锁定营帐方位,将身体藏在树丛里,小心地前行。没多久,我就看到哨台下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快步跑上去,浑然忘了这么过去有可能成为狙击手的目标,往地上的那人细看一眼,我脸色大变,是班副,再熟悉不过的战友,半边脑袋都被子弹掀飞。

        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方寸大乱,将基本战术规避丢到九霄云外,浑然不知这么干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还好敌人已经撤离,否则死多少次都够了,当时我脑海中只有担忧和愤怒。

        闻到一股异常的血腥味,再进到营帐这边,我看到排长就在厨房外,身体数处中弹,最致命的一枪打在心脏处,枪套是空的,武器已经不见。厨房旁的营帐也烧得不成样,我疯狂地冲进已剩下架子的篷子里,里面只有四具烧焦的尸体,他们的武器弹药什么的都没有了。除了最外边的廖新生,我难以分辨其他三人是谁。

        “全完了!”我“唰”地一下懵了,身体一软,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眼睛愣愣地看着满地焦黑的尸体,营帐被烧后的残痕,浑然不觉空气中弥漫着的恶臭味。

      这时天降大雨,像是为我们牺牲的战友垂下哀痛的泪。我强忍着心中的伤痛,在雨中将叶九士的尸体拉来,与排长、班长他们依次放好,看还缺两个战友,又到附近走了一圈才找到倒在草丛中的王强和段增平。割喉的伤口太惨了,犹如一刀剜在心上。

      头浇着大雨,脑海中满是战友们昔日带我熟悉哨所的身影和他对我们新兵的嘱咐,一行悲伤的泪滚落下来……

        “轰!”一声隐约的爆炸声响起。

        我猛然惊醒,举目四望,却什么都没有,山还是原来的山,茫茫一片。此时阵雨骤停,所以爆炸声才能传到耳朵里,感觉到爆炸虽在国境那边,却是呼唤我的命令,于是我精神大振,飞快提起枪,冷峻的双目四处张望,冲出了边境线。

        “轰!”又是一声爆炸隐隐传来。

        我敏锐地确定了爆炸声响起的方向,在境外山岭深处,顾不上多想,撒开腿狂奔过去,暗自庆幸总算有了线索,想到战友们惨死的模样,浑身充满了力量,脚下虎虎生风。

        我要替他们报仇!

      通宝推:梓童,
    • 家园 第169章 初次杀敌二

      在入侵者的尸体旁,班长让我汇报战斗发生的经过,我向他报告了发现武装侵犯国境者的情况和时间,然后自己是什么样的动机,采取的措施,具体战斗的过程,直到枪响后与全班会合。

      我还对他说了干掉先头两人后的惊慌和内心的反应,说:“那时好像脑子不够用的,都忘了向你报告。”

      而班长边走边说:“你小子可以啊!刚听见枪声,还不是81步枪的射击声,让我担心死了。你倒是沉得住气。”

      班长说是责备,但充满了喜悦,也没管我说的忘了向他报告战斗发生的话是不是真的,拿了另一支M16步枪挺兴奋,终究是缴获嘛,没有想到的战果。

      当我们回到哨所,班长打电话向连长报告二排四班哨所防卫的国境于午夜过后发生不明武装人员前后两批有组织的越境,被哨兵打死三人、俘受伤者一人、逃一人。

      一听前沿哨所发生枪战,连长、指导员都惊出冷汗,这是发生在“八一”建军节,对手趁我们过节搞的鬼啊!连长问清有无伤亡,立刻向上级报告了边境枪战的情况,然后和指导员在黑夜中带了增援兵力赶过来。

      在班长向上级报告后,我拿了药箱又跑回去,和班里战士把负重伤的越境者简单包扎好,再弄个简易担架和他们小心将伤员抬运回来,然后在营帐里我对清醒的重伤缅武装分子说:“我要为你治伤,救你的命,你要配合。”

      伤者听懂了我的缅语,虚弱得说不出话,只得点头表示明白。

      事不迟疑,我便在新配的蓄电池灯下做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战伤外科手术,在战友的配合下,为那个伤者取出子弹、止血、缝合、包扎,然后为他输液,竟救活了这个重伤者。他还是五人中的头目。

      做完这些我颓然一声,“班长,我得休息了。”

      “好,好,小晨,你睡吧。你的安全有我们。”

      班长说得贴心,我放心地睡了过去,很快就打起了呼噜。那时我真的精神、体力都很疲惫,那种全身心的压抑是初次体验,也无法抗拒。

      没睡多久,连长、指导员就上来了,我才被叫醒。照指导员的意思让我再睡会,可连长着急想了解详细战斗过程,顾不得让我继续睡下去。醒来后,是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两位连主官的问话,反正是有啥说啥,也没顾着怎样圆我擅自不报的失误。

      两位主官听我都准备了后续作战还不上报班长,也感到匪夷所思,不知说我什么好。见我仍是萎靡不振,便让我继续休息,他们到外面查看和布置对边境的守卫。这绝对是对面割据武装的人,损失在中国边境的哨所护卫地带,也怕人家过来报复,何况还有一个伤者逃回了。

      天明后不久,团里的副团长、参谋和军医等搭乘直升机,来到哨所实地调查战斗发生的经过。我如实汇报了截击非法入侵武装人员的全过程,副团长在我说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满意地说了句:“好样的!不要骄傲。”

      军官们验看了三具死尸和那个重伤者,逐一照了相;到战斗现场巡视了一圈,也将那个负伤逃跑的家伙在我方境内滴血的痕迹拍照,留作证据。然后用望远镜向境外反复查看,看此事件有无升温的迹象,为上级布置下一步的防御准备和战后处置提供一线的实际情况。

      副团长他们回来后,班长向上级展示了战斗中缴获的武器、弹药和那个装有武装匪徒个人物品的背包等物品。上缴的缴获武器有手枪二支、M16步枪两支,子弹约200发,是让上级满意的战利品。

      随直升机来的野战医院的医护人员,见到已经做了手术包扎好的俘虏,十分惊讶小小的哨所竟能完成战伤手术,及时挽救了生命。一个军医过来详细询问了手术过程和使用的药物,对我的处置予以“基本正确”的认可。

      为了能让那个重伤员及时得到进一步的救治,副团长他们没在哨所多停留,很快直升机就飞走了。连长、指导员送走首长后,对班长说:“这两天就不要在哨台上站岗了,警戒线往后移移,机枪、狙击步枪都用上。”

      连里决定由连长现地指挥,带来的兵力留一个班继续加强哨所,两个班以班级兵力的规模轮流警戒,以防万一。

      边境的形势陡然紧张!

      在我彻底清醒后,指导员关切地问:“小晨,要不要到团里看看心理医生?”

      我想了想,跑团里肯定是个缓和自己心情的机会,但有人陪着过去,也不是那么美妙,何况到团部看心理医生肯定会有人把我当新鲜事来观看,怪别扭的。所以,我对指导员说:“别麻烦了,以前我打过大活物,心理承受得住。”

      指导员盯我看了几眼,心里怪怪的,刚说这小子文质彬彬的,一转眼就变个屠夫出来,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是什么古怪的新兵,以后会搞出什么妖蛾子也说不定,得特么小心点这小子。”

      指导员的预感蛮准的。

      副团长回去向团长、政委汇报:“那小子真特么狠,一刺刀从肋骨间进去捅入心脏,致命啊!徒手干掉的那个,脖子的骨头是一下被大力砸碎扭断,死得比刀捅的还快。好聪明的士兵,从界碑往里射击,那一枪正射在了敌人心脏上,黑暗中用缴获的外国武器打得也这么准,乖乖不得了哇。晨旭在战斗中下手绝对不含糊,干净利落,哪像个新兵,城市兵,大学生士兵。来个咱们团的排长,你让他试试,看他有这副身手么?”

      我这人手狠的名声算是在团里落下了。

      团长没在乎我是否狠,似乎发现了问题,把我叫到团部,问我:“发现第一拨潜入者,你为什么不去报告?”

      “我怕暴露自己,让他们打了。”

      “嗯,想的对。那干掉他们后,你怎么还不报告?!”语气上有些严厉。

      “嗯,嗯,”我迟疑着,缓了下才说:“那时我心里很不舒服,又有些害怕,脑子都转不动了。”

      团长盯着看我,不管他信不信,到没再逼问我了。不过我都溜到界碑那了,那还是害怕导致的么?真是很难让上级相信!

      他最后评价了句:“你倒是一心想打赢,想完胜啊!”

      边境事件无小事,当晚团里就向军区作了汇报,而后战斗总结和那些照片也上交军区和大军区,所幸战斗全部过程均发生在中国境内,使有关部门处理起来有理有据,并未酿成外交纠纷,那个俘虏伤好后被驱逐出境。

      上级高度评价了我在处理截击非法入侵人员作战中的战术意识和作战安排,能够一人通过运用冷兵器、徒手和使用缴获武器两次对付多于自己的敌人,还没费自己的一发子弹,取得击毙三人和俘一人的战果,是一次卓有成效的单兵作战,显示了单兵个人出色的战斗能力,更难能可贵的是一个新兵所为。

      显然这个战例也对本年度新兵集中施训,选拔优秀新兵补入一线边防连队的改革措施是一个成功的认定,更高上级尤其重视。

      这个战例也传到特战大队,那个姚参谋看完作战过程,心说了:“这小子不是不敢动手,这一动手就是下死手啊,怎么练成的?”

      特战大队首长也认可我是个特战队员的苗子,虽然新兵训练时没有挑进来,以后还有机会,在特战大队挑选新队员时再让我去受训。

      当一个士兵在夜间通过一盏蓄电池灯照明完成了一次成功的野战外科手术,一时也在军医院传开。团政委因受到基层卫生救护建设有成绩的表扬后也很振奋,这也是不亚于边境作战的亮点啊!

      后来得知,军医大的野战外科教授看了我处置的伤口,听说是一个没有受过卫勤培训的边防战士抓住了战伤火线施救最佳及负伤后三小时内实施紧急抢救的原则,是夜间在哨所营帐十分昏暗的条件下完成的,觉得应该破格培养成一个野战外科军医。

      如果当时能够让我上军医大学,我的人生轨迹会又一次发生改变,显然我是会去军医大学的。

      可是没有如果,却有战果!战果上报,经军区批准,为我记二等功一次,真真的战功,不再需要羡慕他人。

      据那个被救者交代,他们是受外国的武装组织雇佣前来探路,而为什么探路,他们不知。因滇省有关部门与缅边境的特区政府沟通,此事亦控制住,没有继续上升发酵。对方边境无任何出现武装组织集结的情况,上级亦未通报那个外国武装的情况,而哨所这边因无力长久保障两个班的兵力驻防,不得已连长把加强过来的班带走了。

      连长走前调排长来哨所带班,加强哨所的指挥,并提高了哨所的警戒程度:狙击手设立狙击掩护阵地,建立双狙击手制,由他们轮流担任狙击掩护的作战值班;建立常备组在营帐内隐蔽值班,全副武装,随时投入控制边境的危机处置;开挖从营帐到哨台的交通沟,可是因为地下水浅,这个重要防御措施未能完成。

      我们的排长过来了,最高兴的是刘本尚,排长一来就缠着,让他教自己武功。私下撺掇我与排长过过手,镇他一头。

      我说:“那可是顶头上司,跟他较什么劲,搞好关系为要。”

      我的排长楚世武是从士兵升任排长的军官,军事技术出色,还凭一手高超的擒敌格斗的手上功夫,多次出色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任务,带出的排也是顶呱呱的。他比军校毕业来的连长资格不低,听说有可能升任副连长呢。

      可是楚排长一来倒是想和我交手,让我婉言拒绝了,“现在都说我手狠,而我目前状态不好,有时控制不住自己,排长让我养养吧。”

      楚中尉理解我,笑着说:“那过些日子,待你恢复下状态哈。”

      可是,哨所刚刚恢复常态,灾难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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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第168章 初次杀敌

      8月1日,“建军节”那天午夜,轮到我出暗哨。这班哨我要求连续值四个小时,晚上11点提了自己的81步枪悄悄卧在指定的位置,注视着国境线的方向。

      热带丛林,在夏日的夜晚,仍然沉闷,没有风,很静,能够看得到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说明这晚天是晴的,上哨不会太难受。

      这个季节是雨季,说不定一阵乌云上来,一会儿就会下雨。那上哨的滋味才难过呢,会冷得发抖。

      今天是建军节,是我们军人的节日,全班很重视,那天白天大家喜气洋洋,为了晚饭做了好些准备,让“晚宴”尽量丰富些,穷欢乐拉。

      “穷欢乐”,那也是欢乐不是?在哨所能折腾出欢乐的事不容易啊!

      有了夜间照明,晚饭时间就拉长了些,不用天一黑,大家就得上床,而且班长破例让班里的战士喝了口酒,白酒和啤酒,是从连部领回的。我不喝酒,所以主动要求多站一两班夜岗。

      这是当兵过的第一次建军节,白天为班里的战友上山挖蘑菇、野菜,回来做我拿手的熬菜,过节嘛,怎么着也得表现表现我这个城市兵,还有烧菜的手艺。

      所谓的会餐中,我那道煮菜蛮合班中秃小子们的口味,菜和汤吃得干干净净,刘本尚捧场:“嗯,晨旭这盆菜是到哨所吃得最带劲的一次!”

      副班长问:“城里人是这样做菜的么?我也没看见饭馆里有这样的菜肴啊!”老曾是皖省人,去过黄山那样的旅游景点,见过世面。

      我给他们介绍:“这道菜是我小时候在深山生活时学会做的,那时没油没盐,也没有调料,只得找些有香气的草啊,叶子啊,放到里面,压一压苦涩味,到让我弄出个菜方子,吃起来挺爽口的。再到城市里,给家中老人做,那时各种调料都有了,也有上味的金华火腿,做出的汤菜就香气扑鼻,令人胃口大开。不过咱们这里东西太少,达不到最高水准啊!”

      我这一说,吊起了全班人的胃口,直嚷嚷好好准备那些调料、辅材,让我多给他们做菜,等“十一”国庆时,就由我来主厨。

      吃饭时,战友们都夸奖我:力气大,干活行;会缅语,边防勤务行;会医术,给大家看病行;知道山里能吃的东西,可以给班里增加营养;还会唱歌,丰富娱乐生活;现在露了手做山里饭的本事,做出的菜顶呱呱,班里真是得了宝。要不是大学生士兵,在哨所多呆几年有多好。

      这不到了夜里我还高兴着呢,谁不爱听夸奖。

      可是,午夜刚过,有两个身影悄悄越过了国境线,在植被和草丛中潜行。尽管他们很小心,声音发出得很微小,还是让我及时发现。

      刚才还喜,转眼变忧了。我出了一身冷汗,特么的,怎么让我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我是不是得回营帐报告啊?可我不敢,已经看到了他们身上带有武器。

      估计了自己的位置应在二人通过的路线附近,我无声地从腰间拔出刺刀,81式步枪的刺刀是分离式的,30厘米长,剑型,刀身上有血槽,可以当匕首用,端是一柄近身杀敌的利器。

      我手握刺刀,就地压低身子,避免被向这边慢慢移动过来的二人发现,紧张极了。他们可是两人,听说对面的武装人员打仗打了多年,战斗力是不错的,要是被两人夹击,可不是玩的。

      侵犯国境的二人极为警觉,走几步就卧倒向我国境内张望,感到没有危险才继续向前移动。如发现不对,他们肯定要向国境线外跑走。就他们那鬼鬼祟祟的行动方式,我判定此二人是非法越境的武装人员,过来绝对有危险的目的,我必须得制止。再说让他们带进武器,这对中国边境居民威胁很大,我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截下他们,这念头越来越强烈。我又怕他们是尖兵,开了枪就会给后面的匪徒报警,想了想便有了计策。

      那二人小心地走过了我埋伏的地方,待他们的身体完全背对我时,我一咬牙,运起真气,突然跃起,急跨一步,运动中身体尚未直起,就给了靠右侧的那人一刺刀,“噗”地一声,刺刀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后心。

      直刺的动作做完,没管那人死活,我快速松开刀柄,双臂迅如闪电抱住身前左侧那人的双腿,釜底抽薪,将其放倒。就在他趴倒时,我一蹬蹿起,左腿膝盖用力顶住他的后背,右臂一个大力肘击砸在他的后脖颈上,那是全力的一击,在寂静的夜晚都听得到脖骨脆裂的响声。那人当即晕了过去,我随手扭断了他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都没发出喊声就被我制住,因倒在草丛中,也没发出多大的响声,都没把营帐里的人吵醒。

      我再查看被刺中的那位,发现他已几乎死掉,遂拔出刺刀,血立刻喷了出来,热热的,带有淡淡的腥味。我顾不上了,收好刺刀,将81步枪背在身上,再仔细查看他们二人的随身物品,取走他们携带的武器,有一把美国1911式手枪和一支老旧的M16步枪,步枪带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夹。他们身上其它的东西我没看都塞进一个小包里,小包是他们带着的,只把一块手表套到手腕上。

      然后,我警惕地观察了四周,特别是境外的方向,由于草深草密,我看不远,心想境外大概也看不到这里,于是把二具尸体拉离这条路线,挪到草丛深处,又把压倒的草扶起,以掩盖拖动的痕迹。

      我把手枪套挂在腰带上,手持M16步枪潜行到边境线,趴在界碑后的一个土坑中,并向国境外观察一会,啥也没发现。有这个土坑的遮挡,国境外的远处看不到我。如果有人再闯入国境内,在他们身后开枪,子弹也打不到国境外,不会给对方以口实。

      我看了下带荧光的表盘,这时已是午夜1点半了。

      刚拼命干掉两人,安静下来后,我听见心脏突突地跳,似乎杀过人内心有些恐慌,身体好像有些无力,手也发软了,比前次徒手杀人后的感觉稍好,但还是忘了回去报告班长。

      这一点以后也难说清,就偏偏发生了,那时就想着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是强制自己为预防更危险的局面发生而想是会是不会,内心处在十分的忐忑中。

      那是一种怎样的迷茫,当时只顾守在那里,盯着国境外的动静。

      突然,天上飘来一大片云,压在山谷的当空,一下令夜色更加昏暗,视线看什么也不清楚;空气也似更加沉闷,让人抑制不住地不能心安,身上出着冷汗,肌肉不住地颤抖,脑中什么也想不起。

      在我身神不安的时候,国境线外不远处突然有了轻微的响声,似是潜行的声音,一下把我从惶恐中拉出,但又进入了更不由自主的状态。说实在的当时就毛骨悚然了,似乎都困住了身体,不能动弹;时间也仿佛凝固,把眼前的镜象固定,视线如陷入黑洞般被吸收。

      我处于一种茫茫然的境地!

      “妹的”,我心里骂了句,用大的意志力呼唤自己,“赶快恢复过来,赶快恢复过来啊!”并在内心强调:“你是哨兵,有敌人闯进来了!”

      士兵的责任感终于让我摆脱了那种骇然,心中再次平静,能够集中注意力全力以赴对付闯进国境的匪徒。

      我稍微抬下头朝有响声的方向看去,朦胧地有人头的晃动。我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在静夜中传远,并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慢慢整个头都露出,再是身子,压低的身子,手中持有武器,应该做好了随时击发状。然后我看见了三个人成“品”字的战斗队形,极缓慢又是极轻地向这边慢慢潜行过来。

      三人还是按照刚才二人行进的路线向中国国境内渗透,我不知他们是什么目的,但他们绝非普通境外居民。他们爬过去时都能让我看到都是持枪待战的状态。当他们离我不到30米的距离时,我伸出了M16步枪,首先对准最右侧持有长枪的那人,瞄准了他的后心,稳稳扣动扳机。把他打掉,在这个距离上,又是夜晚,那俩持短枪的就不足虑了。

      静夜中一声格外震响的枪鸣是那样突兀!紧接着我再次扣下扳机,对着领先那人打出一个点射,再一个长连发打最左侧那人。打完我并没看射击的效果,立刻一个翻身滚出了小坑,此时那里应是最危险的地方,无法抵御来自境外的打击。

      我在草丛中快速爬行,争取爬到放暗哨的位置待援。这边的地形全在自己的脑中,哪里能隐蔽察看周围环境,就在那里稍停,看好没有威胁再向自己的目的地移动,尽量不给前后方的敌人能够打中我的机会。

      枪声响后,并没招致那三人的回击,在运动中我也没看到那三人有什么动作。很快我就匍匐爬行到暗哨哨位,继续向国境线和三人被打中的地方监视。

      这时班长带了班里的战士全都上来了,急匆匆地,连衣服都没穿好。不过武器、弹药袋全都带着,紮在身上。没穿外衣的战士,弹药袋裹在上身,就像……像什么自己猜。

      到白天时听他们说,这是第一次哨所响枪,没法不急了!

      班长快速匍匐过来,其他战士跟在后面,副班长带机枪手、狙击手在营帐外建立了火力支援阵地,并保持与上级的联络。

      班长一眼看出我手中拿的武器不对,就问:“晨旭,你缴获了武器?”

      我忙回答:“是!”

      “怎么个情况?”班长继续问。

      “有两个先进来,被我干掉。又有三个进到国境内,我向他们开枪了。就在那……”我用手一指。

      班长一挥手,说道:“带我们过去。”

      我领着上来的战友弯腰向入侵者被击处走去,大家都格外警惕,双手端着枪,随时准备射击。大概我们都有些惊弓之鸟态!

      并没有发生打向我们的开火,我们走到那里,看见一个中弹已死,一个爬了不远的距离因伤重爬不动在那里奄奄一息;第三个不见了,但走过的路上有血迹。班长命令伊祥建带一个组的战士去追,然后带我返回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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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第167章 班中弟兄

      7月中旬,按照上级的命令,我们4班暂时调离哨所,来到团的训练场,进行集训,而后进行半年军事训练考核。

      离开哨所,大家当然很高兴,我倒有些不舍,为什么呢?还不是怕那个华裔过来,看不到我,下次不再来了,影响我学练缅语,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来到团部,伙食一下就好起来,热饭热菜,好吃好喝,可算过上了现代人的生活。当然,我们也非常兴奋,干劲十足,全力投入到军事训练中去。

      训练场上热气腾腾,嘶喊声不断,让我看到班中战友的实力,射击投弹,摸爬滚打,无一不精,真不愧尖子班啊。到班里不久,班中战友军事技能的情况不清楚,而在哨所那疙瘩训练也不多。这次从哨所调出到团部进行半年度的军事考核,才知道班里各位老兵的实力有多强,嗯,团里连里敢让我们独自把守一个哨所是有因由的!

      一天傍晚,班长组织全班进行格斗训练,边境执勤不允许轻易动枪,所以边防部队很重视格斗技术的培养,班里的各位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

      排长看到我们的训练,新兵刘本尚在场中表现极冲,和老兵斗得颇占上风,就问吴班长:“这个刘本尚怎么样,听话吗?”

      班长说:“还算听话,就是凭着在新兵训练基地表现突出,有些不把兄弟们放在眼里,那个大学生到是没什么傲劲,小刘对大学生挺佩服。”

      排长说:“这可不行,新老兵之间就要团结互助,协调一致才行,你们那在边防前沿,斗争很尖锐,出现了问题怎么能打胜仗。”

      吴班长连忙说到:“就是,就是。”

      排长:“这小子我得给他点下马威,万一以后出去执行任务管不住他,岂不是要坏事,走。”排长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说着话,排长和班长走到本尚跟前,排长喊了一句:“刘本尚。”

      “到!”小刘停了下来敬礼道:“排长,有什么事。”

      看到排长过来,我们都停下手,向排长敬礼,打招呼。

      排长对刘本尚笑着说:“嗯,拳打得不错,有力道。”

      刘本尚不好意思笑着说:“胡乱打几下。”

      排长说:“别谦虚啊,我也好久没练过了,看你练的起劲,手痒了,来,我们俩练几手。”

      “排长我哪敢和你练。”

      “那有什么敢不敢的,自家兄弟点到为止。听说你们这批新兵都是尖子,到了排里也得让我摸摸底吧。”

      排长摘下了帽子扔给旁边的班长,说道:“来,搏两下。”

      此时班里众人都围了过来,本尚见此状也不好推托只好上前应付。

      两人拉好架势,小刘心想我得先发制人,便快速伸手,大力抓向排长双肩,他想先把排长摔倒,这比对拳显得好些。

      小刘身体重心向右,然后两臂向左发力,想凭借着力量把排长甩出去。只见排长抓紧小刘的衣服,顺着小刘的力道,脚下一个交叉步,腿力一拱,趁小刘发力之末顺势顺力突然发力,便见小刘腾空而起被甩出去,在地上翻了两滾。

      小刘很顽强,见排长厉害,心说得偷学排长两招,爬了起来再战。他盯着排长,显得格外冷静,出拳朝排长面门打去。排长见状,身形动得很快,一个侧闪身,让过这记狠拳,反身踹腿,脚顶到小刘肋下收住了力道。小刘速收拳,仰身一个过桥,脱离了排长顶在肋下的大脚。排长一个踢腿改扫堂腿,身下蹲,来个单腿马步,腿向左一扫,“砰”地一声闷响,本尚应声倒地。

      起来再战,拳打腿踢,你来我挡。二十几个回合下来,乖乖,别说打了,小刘连排长的衣服都没碰到,倒是累的不轻。排长打的不是捕俘拳的拳法,也不知什么套路,打起来就像知道你会从哪里出拳,一下避了过去,身体极滑。我看着心里盘算着,“嗯,排长是个高手,拳打得神出鬼没!”让我来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以快制快、以力降巧。

      众战士紧张地看着场中二人的比试,看着排长下一步要做什么。

      排长见火候已到,使出擒拿手,左手抓住小刘打来拳头的手腕,右手别住肘窝,两手同时用力,瞬间制住他的身体;排长右手往左上一托,左手锁住对方手腕,身体一转,排长一个反关节,把他压到地上。

      当排长把刘本尚松开,小刘站起身,从不服变成了佩服,抱拳,躬身,“排长,请收下徒弟吧,徒弟我要向师傅学几招克敌制胜的本事。”

      傲气的哥们,见了高手,便全无傲骄,屈身讨教,让自己更强大。

      “砰!砰!砰!……”

      清晨,一阵激烈的枪声拉开半年军事比武考核大幕,来自本团所属各营连会在4天时间里展开20余项训练课目的激烈比拼。

      此次考核以新试行的《军事训练大纲》为依据,采取统一计划、分级实施,普考与抽考相结合的方式,重点对单兵战术基础、自动武器射击、擒拿格斗、体能等课目内容进行考核。

      我们4班是被抽考的,全员参加,既记班的成绩,也记个人成绩,端是个闯关的难事。当日,细雨纷飞,全班战士个个摩拳擦掌,在雨中打响半年考核第一枪。这次考核目的就是检验部队上半年军事训练水平,下雨,正是检验官兵实战训练水平的好时机。

      第一个项目,是单兵个人战术,班长吴凯、副班长曾易带头上,以一种凌厉的冲击作风,施展了他们过硬的战术技术动作,准确、快捷、恰到好处,获得高分,带了好头。

      伊祥建露了一手攀爬的技术,他是贵州山里人,从小就跟了大人进山打猎、采药,是独门的本领。这个攀爬也记了个人成绩,是特为他安排的,团里鼓励适合山地防务和作战需要的本领。他的本事只是团里不多的战士才行,而老伊是其中的高手。

      王强、卜海宁、廖新生、段增平四人,战术、射击、格斗、体能诸方面平衡,成绩均在优秀的标准内,刘本尚和我两个新兵,仗着新兵基地练就的本领,亦没给班拉下成绩,与老兵们也不分伯仲。

      出彩的是狙击手叶九士,他很厉害的,在150米处,打啤酒瓶盖,妥妥地打中,是普通边防连队使用狙击步枪高手中的佼佼者。

      叶九士,个子不高,第二年兵,但是用一只小老虎来形容他绝对精准,走路虎虎生风,王霸之气十足,都说广西人是猴子,可他绝对是只“华南虎”。当他是新兵时,就在全团的考核中5发子弹打出一个50环的满环成绩,让他的枪法大大扬名,由此得了一个团嘉奖。枪打得好,之后顺理成章地被推荐参加狙击手训练班,训练结束之后又捧回了一个班里考核的第一名。团长让他到我们4班锻炼,在边防斗争的最前沿锻炼他的胆气,就等一两个月后参加军区大比武,以后指不定他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我们4班的考核,参谋长都去看了,结果成绩很理想,受到团首长在军训总结会上的表扬。对我的考核多一项,卫勤考核,由团卫生队的军医主考,他对我熟悉,给的分数挺高,团参谋长有些不信,仅是半个多月的事,对那个军医牢骚:“不该这么好的成绩啊!”

      “别不信,要不你亲自考考看?”

      参谋长肯定不会多此一举,但不久发生的事让他心服了。

      考核结束后,全班带着荣誉,带着团里发给我们的新装备,士气高涨地返回了哨所。这次上级配的装备就有夜间照明系统,让我们在夜里发生突然情况时,借助照明系统尽快做好战斗准备。新配发的物品还有野战煤油炉和压力锅,能够快速做熟主食,还能省下燃料,让边防哨所驻防的人员生活得到改善。

      带回的野战套餐,是总后新开发出的,说是让我们试吃,看看是否适应野外保管与食用,为定型生产提出改良改进的意见。

      团后勤处长对我们说:“新的军委一号任职以来,重新恢复军队‘吃皇粮’的规矩,随着国民经济的好转,投入大笔军费改进武器装备和后勤保障。军区把咱们边境在某些点上保障困难的情况向上级报告,总部将你们的困难放在了心里,下拨新开发的野战食品给你们用,遇上好时候喽!”

      听了处长的话,我们格外振奋,班长代表全班战士向团领导表示:“请首长向上级汇报,我们四班全体人员一定不辜负党的关怀,为国家安宁站好岗放好哨,忠实完成军队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忠实履行上级赋予我们的职责。”

      “得,得,这个你对政委说去,我就是后勤处长,没法替你们宣传思想境界。去,去,多留意野战食品是否过关吧。”处长把班长打发走了……

      参加半年军事训练考核,对于我们新兵来说蛮刺激的,当兵嘛,不在队伍里露一手,怎么都觉不爽。可是对于我们边防军,一个哨所战士应该具备哪种军事技术和能力,此时我们还是跟着走,上级让练什么,连队才重视什么,没有什么个人的觉悟。

      那时,军队的进步才刚开始,任重道远,上级重视的是海湾战争的经验和形式。而我们边防部队的训练大纲不是根据边境面对的形势、任务决定的,与普通步兵部队要求相同。后来发生的事,说明这次考核在战斗力设计上的考虑不足,我们考核的科目,与我们担负的任务不大相符,在于我们是边防护卫,守卫性质明显大于攻击性质。因为边境的形势与对越边境交战时改变很多,那时单兵技术是用来攻山头,防守需要后方的炮火掩护作为支撑,而这时我们的主要的任务是防备武装人员的非法越境,更多的是单独防卫,班的伏击和火力配合压制,才是考核战斗力的标准。

      可在当时团里并无此意识。

      或许有士兵,或者军官会问:你一个小兵凭什么议论这些,难道你比上级还厉害?那到不是,只是因为我是个大学生士兵,在军队里多问问题,多议论所见所闻,不该是我这样人的特征么?不去思考才不对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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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第166章 编外卫生员

      在边防哨所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看似平淡,却让我们过得比较忙碌,尤其是我,总是找事做。

      哨所在荒无人烟的山沟,各方面条件都不具备,而且离连部有20多里地山路,来往不易,交通不便,所以一切要靠我们自己。

      等待上级来改善我们的条件,不如我们自己动手。为改善住营帐无法防卫自己的问题,班里当作大事考虑,挤出人手自力更生搬石头为营帐垒上围墙。我去的时候,朝境外一面的墙已垒好,如果往墙上射击绝对是打不穿石墙的。我参与了第二面墙的垒墙劳动,专捡那些块大的石头搬,一天下来精神还是那么饱满,让老兵们都大为吃惊。他们说我“看着不壮实,可力气不小。”

      我说:“我虽然上了大学,可我小时候是住在深山老林里,山里没有田地,种不了粮食种不了蔬菜,总是缺吃的。你们知道茅草窝棚吗?我住了八九年啊,是从那里出来的。应该说那时吃的住的都不如哨所条件好。我的力气大,都是艰苦生活磨练出来的!当你每天要在深山里爬上爬下,没有力气是活不下来的啊!”

      连里的干部战士都知道我是从城里出来当兵的,一听我说小时候比他们还苦,立刻看我就觉亲切,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亲近多了。

      在哨所,班长、副班长还带领我们在营帐外平了一分多地,在里面种些蔬菜,等成熟后食用,让我们伙食上有新鲜的维生素、纤维素的补充,提高抵抗力,减少生病现象。大家费力开出的田地,种上了合适的菜籽,平时大家把自己的粪便攒起来,发酵后与生土拌成有机肥施到菜地,盼望着早日长出新鲜的蔬菜。可付出了很多辛劳,战友们却没享受到,成为了一种遗憾。

      为了有菜吃,每天都要有战士在山坡上采集野菜。野菜成了我们维生素的补充来源。我种菜不行,采野菜却是行家里手,哨所附近的野菜采光,得到远点的地方寻找,而出去挖野菜是我的最爱,至少可以到远一点的山里逛逛,以补生活的无聊,兴许还能遇到什么珍贵的药材呢。

      这里没有电,就没有储存条件,每次后勤送食品过来,带来的鲜冻肉都要一次做熟,顶多两顿吃完。根据食品卫生条例,是不允许吃三顿的,以防食物中毒无法及时救治。

      因为住在营帐里,我们没有床睡,每人一个塑料床垫隔潮,起床后为防潮湿侵被褥,就把被褥套上塑料袋,放在床垫上。为避免因被褥潮湿引起生病,我们每逢中午时分太阳当头,把被褥拿出来晒上。一年四季都得这样做,哦,这里是一年两季,雨季、旱季,即使旱季也得勤晒被褥,故生活在这样一种条件下,也就没有内务可做。

      环境恶劣还体现在谷地瘴雾上,据班长说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前哨所所在的山谷会有瘴雾升起,人呼吸进瘴气,严重的会死。所以,哨兵还有监视瘴雾升起的职责,一发现了瘴气,必须马上报警,服下抗瘴药。否则对我们的生命会有伤害,会出现严重后果。

      瘴气,是这个古道废弃的原因,不知什么时候走过,就会被瘴气毒倒,那谁还敢过来啊!不过现在的毒贩,为了钱财,在开放口岸严查后,迫不得已才改走这条道的。

      以前我对瘴气了解不多,到边防后听了宣传教育才重视起来。教员讲过瘴气的实质,但最后都不能完全解释明白,他就讲有一些瘴气根本说不清道不明,比如黑雾瘴,被列为边地最毒的瘴气,由于不知道是如何产生的,因此被认为是凶灵鬼怪制造的毒气,远远看见就得逃走;另一种是五色瘴,毒性仅次于黑雾瘴,呈现红绿蓝黄等色,一出现吓人不说,沾上就会有灭顶之灾。因此,我们来自四面八方的边防军人必须有防瘴抗瘴的意识和知识。

      他开玩笑地说:“你们可别因瘴毒感染留在了这里,又成为瘴气的来源,来自各地不同人死后生出的瘴气也很毒的!”说得我们哈哈大笑。

      当时是听过,没什么亲身感受,现在是必得经历,便令人恐怖了。不过,古道这里,瘴雾是最为常见的白雾瘴,常见于早晚,在我们这边主要是晨时起雾。这种瘴气毒性最弱,如果染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让我们内心的恐怖好上许多。

      林林总总,就是讲哨所这里卫生条件极不好,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来自身体发病,这也是上级所担心的情况。

      战士们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只有做饭、采野菜、放哨、巡逻、垒墙几件事情,连收音机都没的听。

      我自恃有些中西医的知识和技能,在熟悉了哨所各方面情况后,觉得班里为改善夜里休息时的防御状态,可以为单薄的篷子垒墙;那么我也可以在改善哨所卫生保障上做些努力,于是向上级提出要求:给哨所加配一些疾病预防、治疗的书籍;在配发常见药品外,再加配急救用的药品和器械。我可以用加配的药品和器械为班里生病和负伤的战友诊治和处治。

      这个要求提到了团里,团卫生队的领导打电话来,问我配了那些东西会用么,用了会不会出医疗事故,让病号有危险?我说自己家里有人是军医,从小有些了解,甚至说:“我高考想报的专业就是临床医学,所以生物学和医学方面的知识有储备,并在医院实习过。虽然那些药物和器械我还不完全会用,可我能学习掌握啊。”

      当时我恳切地说:“哨所离连里就远,离团里更远,突然出现个伤员或急病不能及时处置,那他们的生命就很危险。这边是卫生条件不好且很复杂的地方,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性很大,如果我们有些准备,可能就会挽救战士的生命。对上级、对部队、对战士家庭都是有利无害的好事。”

      我继续说服卫生队的军医:“一般情况我是不能随便出手救治伤员和病号的,可在他们生命危急时,试会死不试也会死,干嘛不试试去用有效的医疗器械药物挽救他们的生命呢?”“只要领导帮助我,我不会让上级失望。”

      我希望能够学习掌握可能遇到的疾病诊断治疗知识一事,团卫生部门向团首长表示,愿意积极支持基层哨所的要求,力争基层自己能够改善卫生条件和设施,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在团首长同意后,卫生队甚至派了个医助到哨所为我们上卫生课,手把手地教我们这些战士基础的抢救知识和技能。医助还给我带来了手术刀、止血钳、缝线、麻药等外科器具药品,万不得已时可先由我们自己动手止血、缝补伤口。我就是在青山课堂上学习了大量军医野战救护的医疗知识和技术,并通过了团里军医的考核。

      我要学医,班里的战友也很支持。在这沟底,不知什么时候瘴雾就起来,班里有个会医的,也是为自己生命加上的一道保护。所以大家对我很照顾,为了让我有充足时间学习,一开始两天才给我安排一班哨,主要时间让我熟悉哨所附近的地形,摸清瘴气生成的规律,再有就是让我有时间学习医疗救护的知识技能。

      我没有辜负战友对我的期望,利用白天自然光线充足,都是刻苦攻读医学书籍,好几本大部头的医学教材反复读遍,有不懂的地方通过电话向团部军医求教。哨所的电话就成为我的远距教学工具了。一天天过去,野战医护的本事渐渐增长,两个月后我就能诊断班里战友生的是什么病,该如何医治,吃不准时还通过电话向团部军医求指点。这成了边防建设的一个亮点,军区报上还作了报道,甚至军区边防管理机关的有关领导想在我服役的第二年快结束时送我到军医学校上学。

      在学外科的过程里,最有意思的就是班里战士捕获野兔、野鼠等小动物后,先拿来让我练手,在动物身上开刀、止血、切割、缝线,练就熟练地使用手术刀和缝针的技能。内科方面我比较有把握,而外科的技能就是从这里练出来的。没有偏僻哨所的经历,我不可能练到做手术的领域里。所以,战友们都亲切地称我为“野医”。这个“野”字有几个意思:野路子,不是正规培训的;野外行医,在没有基本医疗条件下行医;野战救护,会在战斗中紧急救护战友的生命。

      学医还要不忘自己是个边防战士,站岗、巡逻,处理边防勤务是我的本职,所以为了能守护好边境线,我还仔细熟悉班守卫的边防地段,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坎;尤其太阳落山后,黑暗中山谷里的地形地貌。这时我无法读书了,就多到外面活动,沿着边境线走来走去,掌握边境线内的地形状况。为能在黑暗中也能一眼分辨出国境线上出现的变化,我常常要求放暗哨,一放就伏在地上五六个小时,半个夜晚都由我来执守。能够早发现情况有异,就能早做准备,掌握战场的主动,这是我深信不疑的。

      战友们对我的刻苦都很佩服,知道我是一个在校大学生,二年服役期结束肯定会回学校继续求学,不会留在部队转为士官。而我能极快地熟悉边境地带,把这里当作长期服役那样对待,也使他们对我十分信任。

      边防生活,看似无聊,却让我搞出了很多事来,是得到上级和战友支持的有利边防建设的事情,体现了一个大学生士兵的价值。

      想来边防团的首长从这时就有留我在团里的想法吧?

    • 家园 第164章 上岗和巡逻

      到哨所后,我便观察了老兵们在哨位执勤的状况,看他们如何处理境外游民企图进入边境的做法,并下力气学习缅语,让自己虽然是新兵,也要成为老兵的帮手。

      看到我的缅语能力在班里算是不错,比那个滇西当地战士说得不差,班长决定让我上岗执勤,并亲自带我。

      我第一次遇到想要越境的境外边民,班长便让我上去拦阻、处理。

      当时我和班长站在哨位上,看到那人大摇大摆地往中国国境线这边来,在班长的示意下,我迎了上去。我不清楚他的意图,在他进到了我们的警戒区,心中忐忑不安,双手紧抱81自动步枪,到不是想要开枪,预防射击归后面的班长,他才有权开枪。我只是把枪放在胸前,当个甲胄护身。当然这是心理作用大于实际作用的自我意识,根本就是新兵胆不壮的表现。

      我站到了他的身前,把他挡在了往中国境内走的方向上,用怪腔怪调的缅语对他说:“老乡,这里是中国边境,是非开放地区,不允许边民通行。如果你闯过来的话,我有权逮捕你,让你受到中国法律的处分。”

      这句话在团部就学会了,让我背得滚瓜烂熟,就是发音不标准,但我发现那个缅甸汉子听懂了,对我嘀哩咕噜地说了几句。我听得出是缅语,可实在听不懂说的是啥,我又说了几句,诸如你走吧,请你离开的话,向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边境。

      那人见说不通,我又坚持不让他过来,到也没像老兵说的做出耍无赖,硬闯的举动,看着我,还盯着我的眼,我们双方相互对视,看到我那种毫不相让也不动怒的表情,犹豫了会就走了。

      见他走出好远,我才松了口气,并且仍然盯着边境外,看别有什么藏起来的武装枪手给我来个冷枪,当我背过身,那就悲催了。

      班长在后面喊:“小晨,倒退回来,脸始终朝向前面,做好卧倒的准备。”他也是怕我挨冷枪。

      我慢慢退到哨位,进入了胸墙掩体,才算大致安全了。这个哨位是只有前墙的掩体和一个顶盖,只能挡住前方和侧前方的射击,砸到顶盖的手榴弹、枪榴弹大概能防,一发迫击炮弹肯定就会把顶盖掀翻。

      回到哨位里,班长问我:“你出去拦住他,害怕么?”

      我想了下,回答:“有点,但更紧张些,不知该怎样处理,心里没底,也怕有什么失控的场面,让我在现场不知如何做好。”

      “我看你做得挺好呀,那缅语说得多流利。”

      “那是中国式的缅语,怕缅甸人听不大懂。”

      “嗯,我看他听懂了,产生顾虑,就没敢发脾气。”

      ……

      参与了数起阻止对面老乡入境的执勤,都没有发生争吵、动粗的情况,让我信心大增。同时发现用缅语劝阻对面不会讲汉语的缅人闯进国境,对完成勤务工作确实有效。班长、副班长他们都认为有这样的因素,还上报了连部,把它当成了执勤的成绩和经验。

      指导员过来观察了,他认为我缅语虽然说得不够好,但我有种文质彬彬的气质,让对方容易接受,不像有些战士也说缅语,却态度表现得很冲,说的是缅语,起的却是冒犯人家的效果。不过我这样的气质,大部分战士是不具有的,是成绩也好,是经验也好,不易推广,就是军官会说缅语,也有种煞气。

      指导员对连长说:“这什么工作就得什么人来干,你让当兵的气势汹汹地维持秩序行,你让军人干外交官的活,那可为难死了咱们。”

      “小晨怎么不像个当兵的了?”连长不觉得我欠缺士兵的劲头。

      “你看小晨,不高不矮,白净净的,说起话来,让人听着舒服,我想对面的人虽然听他的口音不舒服,可口气会舒服吧,所以那些闯国境的没什么人对小晨发脾气。小晨说不清楚时,还在努力解释,甚至比手画脚地让对方明白,就冲这份认真,就能抑制住对方的戾气。”

      “这个大学生士兵挺管用。”连长一锤定音。

      于是连长、指导员鼓励我大力学习缅语,掌握好缅语这个工具,把保护边境的工作完成得更好,还弄来些教材给我。我也是遇到好人了,一个被我请走的边民,又来了,还带了一个会中文的华裔当说客,要我们为他进出边境提供方便,还要给我们好处,说我们驻扎在这里条件太艰苦了,他们也要搞拥军工作,让我们“优属”。

      我问:“你们是什么‘属’啊?”

      那人义正辞严地回答:“我们属于中国啊!”这句缅语让我记住了,还能活用一下。

      那个华裔告诉我:这块地方自古就属于中国,明朝时设有中国的地方政府,即使是清朝,缅甸作为中国的属国他们的上几代也都是中国人,抗战时期他们这里是中国对抗侵缅日军的前沿。

      我能感受出他们对曾经的母国怀有深深的眷恋,这以后我便拉着那个华裔教我缅语,让他在有空的时候过来。在和他学缅语的同时,我向他介绍中国发展方面的事,也让他回去有吹嘘的。这里还是闭塞,所以那人常来和我拉扯,对我学缅语大有帮助,缅语发音有缅人说的那个味。他不来,我还盼着;他来时,如果我不在哨位上,也凑过去和他练练口语。

      但这也惹事啊,我和境外人员常在一起语言交流的情况,班长报告了排长,排长又报告给连长、指导员,因为是连里的领导鼓励我多学缅语的嘛。保卫干事下来了,调查此事,找到班里缅语比较好的段增平询问。老段不错,对保卫干事说他听我们谈的都是有关国家发展成就的事,该是替国家宣传吧。

      对于调查中其它的事情,上级是怎样做的我不知道,但我的上级没有进一步干涉,只是要我有些警觉性,如果境外人员有阴谋,要及时识破。

      我的缅语好了,一有不懂汉语的缅人想要闯过边界,班里马上把我叫过去向那些缅人解释。每次我都不厌其烦地耐心劝阻缅人入境,从难以听懂缅语,到听懂一些,能说一点,在与缅人接触中也渐渐能把缅语当作我和境外老乡交流的工具了。

      我能大胆地面对面地参与劝阻缅人入境的勤务,战友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我这个新兵如老兵般地敢于执勤处理外务,很是满意。这挡住对面人员入境的工作最危险,我一个新兵傻乎乎地一根筋地让上就上,老兵们心里很清楚,所以平常也对我好那么点。

      边境巡逻,因为边境地区地貌复杂、难走,一直是个艰难的执勤任务,遇到危险是常有的事。取得班长和班里同志们的信任后,很快便安排我第一次出巡逻任务。

      一大早,按照班长的要求把该带的东西准备好,除了自己的武器,军用大砍刀,还有干粮、药品等,水壶那是必备。

      巡逻的距离并不见得是很长的距离,但地形地貌复杂、危险,兼之总需开路,路途难走,一来一回肯定耽误了午饭。

      出发了,巡逻队就是四个人,班长吴凯、王强、卜海宁和我这个新兵。班长在前,后面是我,两个老兵在我的后面,当然也有保护我的意思。

      边走班长边对我说:“巡逻线路很危险,要始终保持小心。这一路20来里,都是林子、草丛,还能遇到很多的有毒的生物,别被咬了蛰了,那会要命的。”

      我对班长说:“我照着你们的样子做,不会乱来的,班长你放心。”

      上路后不久,班长忽然喊道:“我们之前开过的路又被封上了,我在前面开路,大家跟紧我。”热带雨林,植物生长快,走过的巡逻路,开辟后不走,那些茅草、荆棘等没人高的灌木就会长出,重把路封上。只有熟悉巡逻路线的人才能分辨出那些老路,而且是比较安全的路。

      大砍刀便用上了,是巡逻时的好帮手,远比步枪更有用,当我习惯后觉得每次巡逻带把大砍刀就够了,枪基本就是个摆设。

      班长砍着拦路的荆棘,一会就挥汗如雨了。山里潮湿闷热,用力不久汗就透衣,唉,我们跟在后面的也是汗透军装。我把班长换下,在前开路。我有力气,用砍刀的活也不陌生,老吴在后面看着,倒没有觉得新兵这样能干是异数,班长专心于看着方向和脚下的地形,不时指点着我,要我别把路开错了。

      我开了老吴一个玩笑:“班长,我可是按你说的方向开路,如果路错了,可不能怪我,你得承担责任。”

      “是,是,你开错路的责任肯定是我,但你也不能光看荆棘,不记路啊!”班长马上认可了我的说法,可转个弯,又是我的事,官大一级就是压死人啊!当然,班长也是好心嘛,我也不能完全错误理解。

      在这个荒蛮地界,自己给自己逗个闷子。

      看我砍了会,衣服也被汗湿透,后面的老兵把我换下,接着砍。

      我们砍下的枝条、茅草都规矩地放在开出的小路旁,回去时还得背回去,为我们生火做饭烧水用,便不用另砍柴禾了。另砍柴禾也费力,废物利用正好,用老兵的话就是:“一次把汗出透,省得第二次瞎耽误功夫。”

      巡逻线路上倒也不是没完没了地需要开路,有的地方就好走些,可是走到那里,大家也是很累了。我尝到了巡逻的苦,唉,边防就没有不苦的事。说躺着睡觉吧,应该是一天最舒服的事,可是蚊子咬,你也睡不好,再来个起瘴雾,就更别睡了。起瘴的时候是最合适睡觉的凌晨,但为了抗瘴,我们就得躲到地势高的地方。

      砍着,走着,查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班长让我们在小溪旁的岩石边休息,吃些干粮,然后再上路。

      溪水有危险,我不在溪水边多呆,便离开小溪,往山坡上走走转转,多了解些这里的地形,在上面看更清楚。

      “晨旭,你不要乱跑,这里是无人区,走丢了,会迷路的!你想走出去很难,我们也难找到你。万一你走到邻国,那就是事故了。”

      走上回程,班长再次叮嘱:“这里野草太高,紧跟队伍,万万不可掉队,有情况赶快言语!”

      下到连队,直接被扔到了最前沿的边防哨所,我的边防军人的经历就这样开始了!到了七月份,我已与哨所的老兵打成一片。

      通宝推:梓童,
    • 家园 第163章 哨所

      次日清晨,随着起床的哨音响起,我们迅速爬起,快速穿戴好,跑出去集合。连部门前的小操场站队的也就40来人,啊!大部分班排是在哨位上呀。

      吃过饭,新兵被集合到小操场上,分配到连部各班的新兵陆续被领走了。我还在操场上,再等好长一会,我才被二排长领走,他来晚了。

      我们去二排的六个新兵随着排长沿着边境继续往前走,走了两个小时到了排里。排里已经有我们的班长在等了。我和刘本尚又随班长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了班里。

      这真真的是下连队啊,一路走到自己的班,走到自己的哨所。

      能和内心强大的刘本尚成为一个班的战友,我很高兴,到班里两人好交流啊,况且我们新兵同连,下部队同班,没有比这个更亲的了。在这个地处偏僻的地方,有个熟悉的哥们是个依靠,是孤独时的“救命草”。

      我被分配在直接面对缅国的一个班级哨所——2排4班,是全连伸出最远的独立哨所。

      这个哨卡设在与缅境相接的陆路上,有一条十分隐秘的小路连着两国。这条古已有之的路早就废弃,可在新的形势下,又被毒贩和莫名的势力利用上了。

      为加强边境防护,上级在此增设了一个独立哨所,从设立到我下到连队还不到半年时间。而我们这个哨所之所以钉在这里,是能够减少相当多的非法入境,作用十分明显,看起来也越来越重要,受到上级的重视。

      但这里偏远,无法保障过多人员的生活供应,团里只好选派了一个精兵班把守这里,所以分配来的两个新兵均属训练成绩突出的战士,希望我们不会拖累哨所。

      到了哨所,与班里的弟兄相见。全班10个人,这一年复员的少,只补入二个新兵,班长吴凯是一个超过四年军龄的士官,副班长曾易服役三年刚转为士官;其他六人都是二至三年的老兵。

      全班同志热情地欢迎我们新兵的到来,放下背包,未及休息,班长便安排了老兵伊祥建带我们二人到附近熟悉环境,掌握防区地形。

      班长说:“到了哨所,就要有时刻应对危险局面的准备,先把地形看好了,你手中的枪才会知道对准哪个方向。”

      这是到班里的第一课么?我觉得应该,山里嘛,不熟悉怕会出危险。

      跟着老伊先看了哨台,再往边上转,我就走到了老兵的前面,他警告我:“你别乱跑啊!这里是热带雨林,到处是危险生物。”

      我嘻嘻笑着问:“有老虎,还是豹子?”我知道中国没狮子,否则就会提了。

      老兵更是哈哈大笑,“老虎,豹子到是没有,可是那些玩意比老虎厉害多了,就比如毒蛇、蚂蟥、蜘蛛,都是毒物。别说这些了,光是蚊子也够你对付的。”

      是啊,这样的地方就该盛产如此的带毒动物或是昆虫,以后有得受了。

      看到前面一个水坑,我就想取水洗脸,蹲到了水边。

      “晨旭,别动!”伊祥建见状,赶快制止了我的动作。他一个箭步把我拉起,紧张地说:“别碰里面的水,危险!”

      我疑惑地问:“怎么了?”

      “水里有微生物,一旦沾上,像细菌一样,说不定得什么不知名的病,看都看不好,每个新兵来,都得交代清楚,避免出现染病的情况发生。”

      我擦,“老山林”又遇到了新问题,看来我这个内地老山林对西双版纳的山林还不摸门呢,而了解热带雨林,必是当务之急。

      这个孟获的故乡,真有点难搞。

      这个哨所刚刚设立,一切的条件都十分艰苦,晚饭班长、副班长想搞得丰盛些,无奈没有基本的条件,开的是罐头和咸菜,还有在附近采到的野菜拌的凉菜。

      吴班长无奈地对我们说:“对不起啊,你们来班里,就只能这样欢迎了,别见外,别难过,以后会改善的。”

      听了班长的话,我只是笑了笑,刘本尚大咧咧地说:“班长,我们扛得住。当兵的,还不是有什么吃什么,哪那么多挑剔的。”

      听了小刘的话,班长却看了我一眼,我敏感地感觉到了,赶快搭话说:“班长,各位老大哥,吃这些东西挺好,比在连部吃得好多了。”

      听了我的话,惹得老兵们哈哈大笑,一个还叫不上名字的老兵说:“你在连部吃的是灶上的伙食,编制没有你,你那是吃别人的。到了咱们这,因为是特殊供应,连队负担也重,所以连部把伙食经费都保障了下面独立的排,自然连长他们在连部的人吃得就很差了。”

      原来如此,连长、指导员他们很仁义啊!我有些欣赏这样的基层连队,连队主官都艰苦奋斗,一心为下级,咱还不得好好干!

      晚饭吃得挺早的,是趁着天亮。刚吃完饭,班长、副班长就张罗着让我们铺床,其实没有什么床,就是一个塑料的防潮气囊,我们把褥子、被子铺在上面,再把蚊帐架在上面。要不天黑了,怕是不易搞好,到时还得打手电,浪费电池。

      防潮垫、褥子、蚊帐等,都是我们在团部集训时发的,打在一起,背了个硕大的背包下的连队,而从连部往下走则加带了武器和弹药,负重达35公斤以上。如果没有新兵训练的残酷,很多新兵无法背负如此重量行军,而且走那么远的距离。

      班长初看我们背了那么重的东西,走起路来并不那么痛苦,就很满意我们两人了。

      铺盖摊好,班长又指着两个防潮柜,让我们把个人的手提包和发的新军装放进个人的柜子中。防潮柜每人一个,属于特别配置的,要不然那些服装会很快霉变,便不经用了。枪放在架子上,需要每天擦拭保养,保持武器处在良好和能正常使用的状态。撤去包装的少量子弹,会在每年军事集训中打掉,也怕受潮时间长,在突发情况下成了哑火,耽误战机。

      这里是谷底,天黑的快,月亮不升高点,月光都照不到。

      我们是摸着黑,趟在个人床上隔着蚊帐,开起了欢迎新兵恳谈会。10个人依次介绍着自己,谁也看不到谁,是通过声音分辨各个人的。别开生面,像是大学军训时那寝前恳谈会。不过,这一次挺正规的,待第二天晚上就胡扯了。

      听了大家的介绍,班里的战友来自云、贵、川、桂、赣、皖、内蒙七个省、自治区,就我一个是来自北方的战士。

      当然,我没到班里的时候,战友们已经知道要来一个大学生新兵,担心我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拖累,班长见我挺能负重的,回来就和战士们说了,而且他们看我背了那么重的行李和武器,到了哨所也没累出怂样,愣分不出我和刘本尚谁是那个大学生士兵,不禁怀疑连里是不是换了个新兵。

      而我再介绍自己来自内蒙达来乎布一个边陲小镇,同班的战友似乎明白:原来这样!

      有个战友理解有偏差,问:“你不是大学生新兵吗?”

      “对啊!大学生新兵,不是大城市新兵。大学虽然在城市,上大学的可是来自农村和偏远地方的人居多。我的大学就有很多农村学生,和你们一样,不过他们是通过了高考才改变了身份的。”我是这样解释的。

      当兵的都对大学生士兵有股神秘感,距离感,被我这样一说,感觉也不那么神秘了,也不那么有距离感了。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初到哨所,首先是掌握边境执勤的规则、程序、具体内容,熟悉哨所附近的地形、边情。虽然这些要求在团部已经学过考过,却还是要在执勤的实际工作中掌握和做好。

      这是一片山谷地,与缅甸之间没有界河,就在小路边上立一座界碑,上面用中缅文字写了中国、缅甸的字样,下面是一组数字,表示了这是第多少号界碑。虽然小路比较好走些,但路两边,直到山坡上并不见得不能通行,只不过有植被覆盖不那么好走罢了。

      我们哨所管辖的狭小地域属于不通关的地区,不允许两边边民自由通行,即使有边境通行证也不行。所以,这里没有边防检查,也没有边防派出所,只有边防军把守。哨所附近的边寨离得很远,在十数公里以外,寨子里的老乡在当地政府、公安机关的教育、训导下,基本不到哨所这边的边境地带活动。我们的任务就是堵住走私、贩毒和境外人员非法入境。

      我们的任务很艰巨,哨位上是一天24小时都有人执勤。白天的时候是两个士兵在哨位上,一个劝阻境外人员入境,一个在旁警卫。如果遇到境外人员携武器靠近,哨兵要赶快发出警报,这时是最危险的时候,随时有可能发生交火。其次是边境巡逻,检查国境线有无被侵犯,或是发现有无可疑、对边境有危害的现象,一经发现立即上报,如果正让我们遇上必须当即制止,同样这也是最危险的境况。

      班长对我们新兵教育时,说哨所是边防的第一线,是最危险的地方,每个人都要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而我们哨所是固定点,没有上级命令绝不可后退,就是全班战死,也要死在哨位上。

      听了班长的话,让我们心事重了起来。什么发生交战,什么不能后退一步,就这10个人能坚持多久,真是狗屁的命令,我心里不禁哂然。可是,即使我不能理解,可是班长这样说了,不管会不会发生他所说的情况,作为军人就必须那样去做,绝对不能退缩,也无法退缩。想来边防军人就是如此的性质。

      在我第一次上岗时,手持钢枪站在哨位,目视前方,那里就是境外,内心不由得有些自豪,也有些忐忑。这里是祖国的一道门户,国旗是那道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志。而我站在国旗下,守卫在边防线上,履行着中国人民解放军边防军人的职责。哨所虽然很小,难以遇见人烟,可职责重于泰山,需要我们用生命捍卫。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没有任何防卫阵地,对面只打一枪,就会要了执勤战士的性命。我们这些单独守卫边境的哨所战士,就是日夜处在这样的威胁之下。和我一起分到班里的刘尚本问过吴班长,“我们会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么?”

      “你应该说,我们应该避免遇到那样的情况。那个时候就要看你的军人素质了!”班长严肃回答了一个新战士的担心。

      “你来是当兵拼命的,不是来旅游闲逛的,在这荒蛮之地,到处充满危险,每天睁开眼,就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即便睡觉,那也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因为那时是你最危险的状态,对于敌人来说则是最有利的时机。”

      通宝推:梓童,
    • 家园 第162章 分配边防团

      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从缅国向滇省输入毒品的局面相当严重,危害中国人民。

      因受到我边防武警的严厉打击,毒品在流入中国时,竟发展到很多时候由武装护卫,强行闯入我国边境内。在与边防武警多次交火中,显示了武装毒匪的战斗力。所以,在保卫边境安全的严峻斗争中,为减少兵员的损失,总部决定安排训练比较充分的新兵补入边防一线连队。我们就荣幸地成为第一批经过半年新兵训练的边防战士。

      临去部队的那一天,庞大的一团,全体新兵站在操场上,背着背包等候分配。我们的武器已经上交,大家赤手空拳,但已经佩戴了领花帽徽,是一个真正的士兵了。

      校阅台上,一个少校军官喊着一个个士兵的名字,被叫出队列的战士登上了边上停着的卡车,一个团一个团的新兵被拉走。

      我站在操场上,用心听着自己的名字被喊,当听到“晨旭,被分配到边防15团”,我提起手提包,向前面战士跑去的车辆集中。

      我的去向就这样被决定了,顾不上思考这个部队好不好,也无从认知这个部队怎样,因为我们操场上的新兵都是分配到边防团,只是各部的序列号不同而已。

      去边防,是我们已有的思想准备,只不过是去桂广、滇南的中越边境驻防,还是去滇南中缅边防的区别。当时都认为,到中越边境当个边防兵危险性大些,那边边境两边净是地雷,而且与该国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其实是挺憷的。

      去滇南边防,就知道主要与贩毒做斗争,却对与毒贩实际斗争的诸般状况不大清楚,尤其是武装毒贩尚不了解,觉得危险性不是那么大。

      这样的认识是不对的!

      分配到边防15团的有200多新兵,乘了八辆卡车离开了黔贵的训练基地,沿着山间公路驶向滇南西部驻地。这次车篷后面的帘布没有遮挡死,让我们新兵能够看着沿途风景,一路向西行。

      但在我们乘车前往边防部队的途中,很多新兵大失所望,在他们心目中,边防部队不就是站岗巡逻嘛,又艰苦、又平凡,没啥前途。

      车上的新兵情绪都不大高,我也是,但我与他们的区别是,难过于没能与小组五个弟兄去特战大队,而不是惧怕去边防。我闷闷不乐,说话也不多,偶尔同一个连的战友刘本尚说句话。

      我们这批新兵训练长达半年,训练水平也比较高,因此有些自恃,到部队时有些人仍敢情绪不高。部队首长感觉到了,但团里对我们这批新兵却很重视,一到团部就带我们参观了团史陈列。

      边防15团是一支在中越边境作战打出来的部队,是少有的一支参加过老山攻防作战的边防部队,属塑造“老山精神”的作战单位。长时间的战地生涯,锤炼出指战员的血性、火气,克敌制胜是部队的风格!

      为严防死打边境贩毒,本团才移住对缅国的边防,我们这200来人真是幸运,显然此段边境面临的形势严峻。

      受到军史教育后,我们这批新兵渐渐情绪平稳了,也为加入这样一支战斗部队而骄傲,特别是团长说了:“现在国家进入和平发展时期,野战军都在裁撤,只有我们团仍处在作战状态,所以有你们为这支英雄的部队增光添彩的机会,荣誉也会有你们的!”

      这话把我们的心说得热乎乎的,都把边境局势紧张忘了,只想把我们学的练的用到杀敌的战斗中,去赢得荣光。

      当晚,团里为我们开了欢迎大会,团政委给我们作报告,把欢迎会开成动员会,希望我们这批新兵以饱满的战斗热情投身于边防建设。政委向我们介绍了边境斗争的严峻形势,每年有多少毒品进入中国,近年来边境发生了多少起大小战斗,他中肯地说:“我们团守卫在中缅边境反毒战斗频发的地段,所以补入的新兵,也就是你们,据新训基地介绍,是素质较强的一批。这是你们的优势,也是你们参加边防斗争的资本,团党委对你们给予很大的期望。”

      正是这时,作为一个大学生士兵的我,才开始对边防斗争的复杂紧张有理解,才意识到投身边境建设对我们将是个严肃且艰巨的考验。有了认识,还是积极的认识,让我从未当成特种兵的苦恼中解脱出来,思考起自己该如何干边防了。

      新兵下连队后没有时间进行很多的训练,团里安排:新兵下连队之前,必须具备一定的处理边防勤务的知识与能力,才能适应临战状态的边防斗争。

      于是,我们这批新兵仍然留在团部,进行了两个星期的边防防务的集训,说是让我们降降“燥”,学习和掌握边防斗争的法律武器。

      边防部队与武装警察不同,我们是针对境外国家敌对势力、组织侵犯我边境的行为,依照法律和国家主权,保卫边境不受侵犯,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武装力量。所以必须懂法律、守纪律、明政策。进一步说,如果我们能够懂对方国家的语言,处理边境纠纷和维护边界秩序就有所依靠了。

      在集训期间,新兵们都发了一本缅语基本词汇和语句的小册子,要我们学一些缅语有助于执勤。缅语教员告诉我们当发现有靠近边境并企图非法越境的境外人员,都需要先发出缅语警告,通过劝说终止他们的越境行为。说好缅语也会通过运用和平手段保护好国境。外语的作用,我有经验呀,知道会对方的语言于自己解决边防上的问题大有益处,而且我学语言的天赋是不错的,短短二个星期就能弄懂缅语发音规律,下到连队还能自学。

      负责授课的干部对我们说,这是我们服役期间最好的日子了,要我们好好珍惜、好好学习,以后可是见不到这么多人、这么多房屋建筑的。用他们的话说,我们将是野山里的野人,没有电、没有自来水,原始得不能再原始了。这话吓得有的新兵夜里睡觉都哭了。我到是不太担心,不就再过一次小时候的生活么!咱能上能下,活得下去。

      教员说得真对,这段短短的时间,是我从军以来最舒服的两周,除了出操,没有勤务,只有上课和学习。有人说,为什么那么长时间呆在团部,应该是团、营、连各级观察我们新兵的阶段,各单位都对好的新兵争得厉害,但不知道我有没有单位争要。

      我所接触的是有军官问我篮球打得好不好,听他这样问,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首长,我以前没有打过篮球。”

      “这样啊,你是个学生兵怎么不会打篮球呢?你不爱体育运动?可你的身体素质非常出色是怎么回事?”

      “首长,我会踢足球,我的中学主打男子足球项目。”

      “这样啊。”这回他明白了,却对我很失望。

      这时,团里一些条件好的连队,挑的是篮球打得好的新兵,打篮球在基层连队是普遍性的体育运动,而我不行,又失去了一次被挑中的机会。要说特长,咱也是有的啊!可在基层部队,人家的眼光和兴趣就在篮球上,让你能怎么办!

      连队领人来了,我的长时间的新兵训练生活终于结束。

      我已经期待着下连队的服役生活,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经历我想象不出,按照团长说的,部队处于随时进入作战状态,应该是面对危险,可能会献出生命吧!一想到这,我的心就砰砰地跳个不停。

      副连长来接我们的,随着团部的军务参谋喊着新兵的名字,我们被叫出的战士向接兵的副连长一一敬礼,然后列队站在他的身前。

      “欢迎你们,新战友!接下去的路是你们从军的新起点,也是你们承受危险、默默吃苦的开始,希望你们能经受住边防生活的考验。”

      这话挺有分量,犹如当头棒喝!

      跟着连队接兵的干部往边防连走,嘿,下连队下连队,真是徒步走去连队!可越走越荒凉,越看不见人烟,队伍里有的新兵越走脸色越是苍白。不过一个熟悉的新兵竟开起玩笑,说是到了孟获的故乡。他的话一出口,便引起几个新兵的大笑,那些脸色苍白的也勉强挤出了难看的笑模样。我看了那个同连的叫刘本尚的新兵一眼,心说他很强大啊!

      这立刻招致了副连长的禁止:“队列里不许随便说话!”

      新兵们又沉默地行军,眼睛看着沿途的绿色,却绿得可怕的景色。

      这里已经看不到团部附近和沿途的橡胶林和香蕉林,因是原始状态,有很多莫名的大树,树枝都在高高的树冠附近,笔直的树干,又粗又长,皮是白色的。大树底下就是灌木、绿草交杂的地表植被,很浓密,外面看不清里面,不知有什么可怕的动物藏着。

      让我奇怪的是沿途一片树林,副连长介绍说:“那是独树成林,是一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古榕树,形成一片地幅近百平方米的树荫。”从团部听说的都是丛林危险,所以看到这个植物的奇观,我们欣赏不了,怕是诸葛亮留下的什么“阵”。

      异域风景不至于让我害怕,可还是因为不知深浅而紧张。

      走了几十里路,到了连部,这点路对于我们已经不算什么了。我们20个新兵在连部吃了饭,这饭那个难吃,真是个下马威啊!

      下午,指导员对我们新兵做了扎根边防的政治教育,有启发和安心的作用。部队善于政治工作,特别是地处艰苦环境的单位。但这第一课,让我看出了“政治工作是我军生命线”的论断何其正确,何其本质,印象犹深。

      连里给我们找了个屋子,让我们睡一晚,说是明天一早再分到各班。一听这样说,我就知道我们有人还没到目的地,明天还要继续沿着边境往边远哨所走。

      在连里的第一夜,有些睡不着呢,是莫名的不安……

    • 家园 第161章 仍与特种兵失之交臂

      实际我们的表现让新兵训练基地的上级大有好感,几个新兵蛋子竟把特种兵玩了,难得的快乐。这也是那帮考核组军官给我们低分的根本原因。新兵一团的团长、政委、参谋长把我找去,让我汇报考核时小组一路走来的过程,可分数那么低,我可没敢实话全说,择要汇报了我们在山中行进、突围的过程,把几位首长吓个不小,这要出人命可咋办?

      团长对我说:“那么大的洪水中,你们又是新兵,一个处置不当,死人了咋办?你想过没有。”

      “没有,想过可能会死,但没想过咋办。”说得几位首长扑哧一笑。

      “你个孬兵,让你当组长,不是让你蛮干的。”政委批评了一句。

      “让我当组长,我就得带了组员通过考核。这是责任啊!首长说过,任重于山。”

      “你小子在这等我呢,让我说什么好。算了,你好好想一想。”

      “是,首长。”我答应得很快,很服从。

      不过,谈话结束时,团长对我说道:“根据你的表现,团党委决定为你记团嘉奖一次。”

      听完团长的话,我当即立正站好,给三位团首长端正地敬礼,说道:“感谢首长关怀,今后下连队一定改正缺点,当个好兵。”

      政委笑了,“小子,你知道错就好了,记住你爹妈送你到部队,不是送你去死的。真的战斗你这样干,没人批评你,还会为你记功,大力表彰。弄清责任的区别。”

      这句话点醒了我。

      我出了团部,几位首长又评论了我一番,对我是一个大学生士兵感到惋惜,难以成为军队的生长型干部。

      我们小组六人通过了考核,有那么些神气地回到新训基地,而这意味着我们的新兵训练即将结束。为了等我们45人,一团的大部分新兵分配到部队的事已经推迟了两个星期。

      我和申强回到了班里,班中伙伴就有露出羡慕的神色,问:“听说你们参加了围剿境外武装分子的战斗?”

      “什么参加了战斗,真是咋呼人,就去搞了次搜索和排雷的训练,没啥了不起。”我没说话,申强就抢先表达了对那次所谓参战的看法。他的心性好高麽!

      我同意他的看法,虽然挖了颗真雷,真的没有什么!

      但在实战情况下,我们所学所做,不是“真的没有什么”,而是真的获得很多,足以帮助我们走好边疆服役路了。

      连长听说了什么,把我找去询问了连队三人在特训中的表现。可我哪好意思说自己担任了很长时间的小组长职务,带了小组数次完成外出训练和最后的考核,只是因为有了团长对我考核表现的肯定,也不怕说考核的事了,把我们让特种兵头疼的事向连长和指导员作了汇报,逗得他们哈哈大笑,最后认可地说道:“你们几个,嗯,不愧是咱们连出去的,也给咱们一团涨脸了,都是好样的。”

      我想趁机问我们新兵分配的去向,却没有问出口。那时比较面皮薄,我有些不好意思问,缺乏为自己的事争取争取的心思。嗯,转天我就后悔了。

      交还了武器,上级给了我们新兵一天的时间整理行囊,准备离开基地。对了,上级恩赐,给我们新兵重发了一套新军装,让我们到新的部队能够穿得得体些。基地首长的意思是,这帮新兵的素质该在训练和执勤中表现出来,而不是穿一身“不如民工服”,让人感到是一群野兵被赶来。

      “不如民工服”也传到基地首长的耳朵里,尽管话说的貌似贬义,仍代表了一种可视的训练成果,首长也有些沾沾自喜。但自喜之后,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得给解决,这赢得我们新兵一阵欢呼。

      “不如民工服”训练穿穿还能接受,可日常生活中穿,那是啥军容啊?跟新时期军队着装要求差距得多大?那时已经讲究军装的帅、挺、美了,基地政委在宣布命令时有句话说得深得新兵的认可:“有损军容的事,你们记住,从当新兵时就要认识到,咱不能干!虽然出身农家,来自社会底层,那到了部队,咱也是有追求的。”上校的话说得掷地有声,立刻获得全体新兵的热烈掌声。

      这算是啥教育?可就是立竿见影!

      就要分配新单位了,班中新兵都是那样的依依不舍,各自留下了自己家的联系方式,说以后有机会就去家里看看。尤其我与申强、迟健、霍雨来、李树军、陆厚在特训奋斗中结下的深厚情谊,让我们在分手前又凑到一起。我拿出钱,买了些食品、香烟,算是办个“分手宴”,美名其曰嘛,可实际就是个小小的野餐,有限量的和两三种零食的聚会罢了。基地怕新兵醉酒闹事,小卖部根本不见啤酒的踪影,更别说其它种类的酒了,宁肯少赚些钱,也别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不要功亏一篑。

      我们六人在操场上聚在一起,心情蛮是激荡,一边惋惜不能继续共同奋斗了,一边憧憬会到什么样的部队。

      李树军问:“晨旭,你经常见首长,对我们今后分在哪里,有听说过什么消息吗?”

      “我是比你们多见过一两次首长,可都是人家问,我回答,唉,我也是没抓住机会,咋就不旁敲侧击地问问呢?”这时我后悔也晚了。

      申强说:“参谋长说让我们好好干,争取留在特种大队,可我们都回来了,特么的,特训个球啊!”

      “老申啊,你这就犯主观主义了。特训绝对是有目的的,你看让我们练的,到普通步兵连队用的上么!” 霍雨来有些主见地说。

      “我怎么知道普通步兵连队需要什么样的本事,打枪准,跑得快,哪个部队不要啊?”申强并没理解霍雨来话中的意思,他没当过兵,对部队的事懂得不多,只是训练过的科目和技能掌握得好。

      迟健也跟了一句:“你看数次让我们小组完成单独的外训科目,还有打入境‘老贼’那次,也是让我们小组执行最艰巨的任务,绝对对我们有所特别看待。”

      “要是有所特别对待,特别安排就好喽。”我补了一句。

      “组长我可是赞成噢。”霍雨来语调诙谐地跟上一句。

      陆厚说:“组长,你说我能和你分配到一个连队吗?如果分到一起,我就申请和你在一个班。”老六挺念旧的。

      我对他们五人说:“其实我来当兵,就是想去特战大队,当个特种兵,我有个师傅就是特种兵,有次我到他的部队,就他妈的呆在操场上跟他们玩了回捕俘拳,连人家的寝室都没进去过,所以我拼命训练,想在各方面有个好成绩,能被挑到特战大队。”我在最值得信赖的战友面前曝露了心声。

      “我也想当特种兵哈。”霍雨来迫不及待地跟着我说出他的心愿。

      “谁不想当特种兵啊,特训完我更想了。”李树军感慨地说,然后他对迟健说:“30号,我看你有可能被挑上。”

      “为什么是我?我有什么比你们更突出的?”迟健有些不解地说。

      “你没看朱教选你当尖兵,连组长都在后面。”霍雨来给迟健一个解释。迟健当尖兵,小组其他成员都有些吃味。

      “是么?你们都看重那个尖兵,当时我还有些担心呢,怕猴子的匪徒给我一枪,提心吊胆了半天。”迟健是个老实人,在弟兄面前说的是实话,也不觉丢脸。

      “如果你被选入特战大队,你在执行任务中可不能再这样想了,那会耽误事的。”李树军一本正经地告诫矮个的贵州兵。

      大家这时仿佛都认定迟健就是特种兵了!

      到了5月底,我的新兵训练期终于结束,在新兵训练结束的仪式上,训练基地主任为我佩戴上了三等功奖章,政委给我颁发了立功证书,他们都祝贺我成为优秀新兵。

      荣立三等功,我又有了希望,可仍然没能进入这个向往的单位,眼巴巴地看见小组的其他成员都被来调兵的总教带走,单单把我甩掉。

      气得我跑去找总教,质问他:“为什么?”

      他说:“让你去,你是继续当组长么?你不当组长,要你何用?可让你当组长,你能带队打仗么?”三个问题一提,让我没辙了。

      我仍争辩说:“我是当不了特战小组的组长,可我当个特战队员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可是一个特战小队配个有战斗经验的小队长再有你小组那五个战士就够了,所以你无需顶替其中任何一个,因为他们比你更合适,已经适应了自己的位置。”

      我反应挺快的,接着请求道:“我去那个新组长的小队不行么?他空出来,总得有人顶上,不是么?”

      “不是!”总教干脆地把我的要求否定调,然后他口气缓了缓,说道:“晨旭,你还是去你该去的部队,在哪里你都可以发挥作用的,我看好你!唉,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

      又是一个看好什么的,有屁用!我闷闷不乐地与他告别。

      读者应该读到,总教是愿意我去特战大队的,可是为什么我没能进入呢?到现在也没个明确的说法。估计还是因为考核,我显露出不按常理行事的问题,怕进入特战大队不好带,不好管理。而小组其他成员因为坚信我的冒险主意,显示了他们良好的心理素质,便都要了。具体的特战技能可以到部队打造,但那份坚定的心理、紧密的团队信念是特种兵重要的素质,完全胜过一次最为艰巨的考验。

      这时我又后悔了,自己骂了自己,“都是你乱显圣,当什么小组长,跟着小组走,不就能够进入特战大队了。”可我就没想想,不当小组长,第四组如何能成为精英小组,不成为精英小组,我们又如何能入教员和特战大队的法眼,不进入人家的法眼,小组中的成员又如何能被特战大队选中。

      妹的,我就没有像蜡烛那样的觉悟,燃烧掉自己,成全了弟兄,对于去不了特战大队而耿耿于怀。

      这时我有些急了,别管脸面上,还是出于自尊心,我跑去了基地司令部,到那里找首长说道说道。可值班员根本不给我见基地主任和政委的机会,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回来。

      我擦,现在想想我怎么就没有王成软缠硬磨的本事,为自己能进特战大队做出最后的努力,那我到基地司令部干吗来了,我参军干吗来了,近在咫尺的机会怎么就抓不住呢?

      可是那个“妖”机却被我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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