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决 战 淝 水 [上] -- 秦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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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他们的很多东东,我觉得就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剑桥秦汉史》说:汉昭帝死的时候才二十一岁,让人怀疑是否正常死亡,可惜史书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暗示。

                我倒,既然没任何根据你还写上来干什么

    • 家园 【原创】决 战 淝 水 [下]

      八、洛涧之战-具有战略意义的揭幕战

      公元383八月,苻坚令阳平公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前锋都督,统领张蚝,苻方,梁成,慕容玮,慕容垂等将,率步骑共二十五万人先行;又令姚苌督梁,益二州诸军事,率领水陆军从巴蜀沿江而下。随后,苻坚发长安戎卒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前后千里,旌鼓相望,大军向淮南方向开拔。九月,苻融的前锋兵团已至颖口,苻坚统率的大军到达项城,幽冀兵则在彭城方向集结。

      根据前秦的部署,前秦所有的兵力大约分为五路。前锋兵团为伐晋的主力,兵力大约为二十五万人,前锋都督苻融的军事经验虽不丰富,但主将张蚝,梁成,慕容垂等人都为前秦战功累累的名将。此部应为前秦的精锐。

      苻坚亲率“长安戎卒”,即关中兵团,做为后续部队。此部数量最为庞大,约数十万人。这部大军战前驻扎于项城。关中兵团的数量和战斗力无法详考,根据战前战后前秦军队的表现来看,此部很大数量的兵卒很可能都是临时迫发之卒,即前文所述“人十丁遣一兵”所招募的军队。淝水之战后苻坚北逃的过程中,驻扎项城的大军没有任何军事行动。据此可以推断,苻坚率领的大部“长安戎卒”,在项城并未完成集结,大部分尚在行军途中。

      第三路为来自河北山东等地的幽冀兵团,主将不祥。这部分军队开赴彭城。但所有史料都未记述幽冀兵在淝水之战中发挥过什么作用。幽州、冀州为前燕故地,是十六国时期北方重要的兵源所在地。按常理幽冀兵应该是一支很强的武装力量,早年灭代之役中,幽冀兵曾充当主力。淝水之战前夕,谢玄等人率领八万北府兵由淮南及广陵、京口一带,自东向西开赴淝水前线,丝毫无视来自彭城方向的威胁,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合乎逻辑的解释是,幽冀兵与项城大军相似,军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集结。很可能是三年前的一次叛乱导致了这种情形出现,即公元380年,行唐公苻洛和北海公苻重拥兵十余万在中山发动叛乱。叛乱被平定后,前秦在幽冀二州的军力并未得到相应的恢复,从而使前秦在彭城方向无法对东晋的淮南地区形成压力。

      第四路为龙骧将军姚苌率领的梁州和益州的水陆军,自长江上游和沔水而下。苻坚将自己早年曾经担任过的龙骧将军赐给姚苌,除了表明他对姚苌本人的器重以外,也说明他对姚苌这一路极为重视。如果姚苌能打通荆州一线,攻破桓冲集团,那对整个战局的意义无法估量。但此部军队在巴东遇到东晋守将毛虎生的顽强阻击,在夏口遇到桓冲荆州集团的主力而止步不前。

      第五路为来自陇右的凉州兵团,应属大将梁熙统辖,因路途遥远,淝水之战前,此部只到达咸阳,未能及时抵达战场。

      由此可见,前秦能立即投入战场的主力为苻融率领的前锋兵团,其他各路都可称为偏师。东晋方面据此做了有针对性的部署。经谢安举荐,晋帝任命谢安之弟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率领八万晋军抵御前秦。同时桓冲率十万晋军控制长江中游,阻止秦巴蜀军顺江东下,并对苻融的前锋兵团造成压力。

      战役初期,前秦取得了一些初步胜利,也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公元383年十月,苻融率军度过淮河,围攻淮南重镇寿阳(今安徽寿县),十月十八日攻下寿阳,生擒东晋平虏将军徐元喜和安丰太守王先,苻融率军进抵淝水。这时慕容垂已率军攻下了郧城。慕容垂所部为三万人,目的是防止桓冲自荆州东援淮南。东晋曾派龙骧将军胡彬率领水军五千增援寿阳,寿阳失陷后胡彬受困于硖石。

      苻融攻占寿阳后,并未继续东进,而是派梁成兵团五万人驻扎在洛涧,在淮河中布防水栅以阻止东晋水军西进。无法解释苻融这么做的理由。也许是为了“围城打援”,在东晋主力到达之前歼灭胡彬部。在截获胡彬部告急的情报后,苻融发信给苻坚。根据《资治通鉴》,其信件内容为“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晋书?苻坚载纪》的记述与之类似,为“贼少易俘,但惧其越逸,宜速进众军,掎禽贼帅。” 显然苻融对军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信中所言的“贼帅”,是硖石方向的胡彬,苻融将这部晋军误判为主力。苻坚收到书信后大喜,以为胜利指日可待,便把大军留在项城,亲率八千轻骑日夜兼程赶赴寿阳。至于苻坚亲自开赴战场令人不解,所率八千轻骑也不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十一月,梁成多次击败晋军。谢石、谢玄、桓伊、谢琰等人率水陆七万余人,在距离洛涧二十五里的地方驻军,由于畏惧梁成而不敢前进。谢玄命龙骧将军刘牢之率领精兵五千,夜袭梁成大营,前秦军猝不及防,为晋军大败,晋军斩秦将梁成、王咏,生擒梁他、王显、梁悌、慕容屈氏等将,士卒死伤一万五千,俘获了大量军械粮草。[21] 梁成为前秦猛将,当年曾随王猛参加了灭燕之役,立下了大功。此次率军进驻洛涧后,几番小胜后麻痹大意,为谢玄、刘牢之所乘。洛涧之战是淝水之战中具有战略意义的揭幕战,洛涧之战完全改变了战场的态势,使苻融的“围城打援”的策略彻底失败。而晋军则顺利渡过洛涧,水军沿淮水西进,与胡彬部会师,最终水陆八万在淝水前全部完成集结,做好了与前秦主力展开决战的准备。

      九、淝水之战的战况再现

      现存史料对淝水之战的记述较为简略,重现淝水之战的细节,有相当的难度。

      关于苻融前锋兵团的兵力,《晋书?苻坚载纪》等史书称有二十五万,《资治通鉴》和《晋书?朱序传》则称有三十万。我们不能根据《晋书》成书年代早来否定《资治通鉴》的真实性。因宋代也许有更详细准确的参考史料。这里采用《晋书?苻坚载纪》的数据,即前锋兵团为二十五万人。前锋大军到达颖口时,慕容垂率部三万人向荆州方向进军。这是前锋兵团的第一次分兵。攻占寿阳后,苻融命梁成部五万人进驻洛涧,这是第二次分兵。得知胡彬困守硖石后,苻融命令一部分军队进攻胡彬,未有史料记载秦军围攻硖石的兵力。硖石方向分散一部分兵力,秦将郭褒率军驻守寿阳,这样一来,淝水阵前的前锋兵团兵力总数并不大,不过十数万人。这样的兵力与东晋八万军队相比,并无明显的优势。另外秦军刚有洛涧之败,士气方面明显处于下风。

      苻融对敌情掌握有误,错估了晋军的主力。再加上梁成部全军大败,主将被斩,这无疑会给前秦主帅作战勇气和军心带来极为消极的影响。所以当苻坚仓促赶赴寿阳,见到军容严整的晋军,大出所料,苻坚问苻融,:“此亦敌,何谓弱也!”。苻坚此时“怃然有惧色”。引起苻坚惊惧的,不仅仅是八公山下晋军的军容,还有数日前北府兵大败梁成时所表现出的战力。至于“八公山下,草木皆兵”的说法,很明显是讹传或杜撰。《晋书?苻坚载纪》付诸鬼神之谈,原文为“初,朝廷闻坚入寇,会稽王道子以威仪鼓吹求助于钟山之神,奉以相国之号。及坚之见草木状人,若有力焉。”[22]

      关于前锋兵团内部的军队隶属关系,《晋书》与《资治通鉴》交待的不够清楚。如此庞大的前锋兵团不可能是单一的整体,而应是由不同将领统领下的数个建制单位所构成。《九家旧晋书辑本?陈郡谢录》中曾记载,“太元八年,秦主苻坚倾国大出,众号百万。先遣苻融、慕容?ァ⒄膨骸④薹剿氖χ劣笨冢?梁成、王先等守洛涧。”[23]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记录。“四师至颖口”,说明苻融的前锋兵团在分出慕容垂部与梁成部后只剩四部。《晋书?慕容?ピ丶汀烦疲?前燕国皇帝慕容?ノ?平南将军、别部都督,所部自然不会承担主要的军事任务。张蚝时称“万人敌”,为当时的猛将,所部在淝水之战中与谢石部发生遭遇战,曾击退谢石,但并未与谢玄部发生激战。如此一来,双方的主力决战必在苻融的中军,即以氐族人组成的精锐,与谢玄所率的北府兵精锐之间展开。

      淝水战前,苻坚派东晋降将朱序前去劝降谢石等人。[24] 朱序私下里却对谢石等人说,如果秦国的百万兵众全部抵达,难以与他们抗衡。如今乘着各路军队尚未集结,应该迅速出击。当时谢石并未采纳朱序的建议,由于畏惧前秦军的强大,谢石欲坚守不战,待秦军师老自退。在谢琰的劝说下,谢石派使向前秦军邀战。谢石与前秦张蚝部发生激战,谢石败退。此时谢玄、谢琰率数万晋军,严阵以待,张蚝遂退。

      这时前秦军已列阵于淝水前,一心欲与秦军决战的谢玄无法渡河。根据中国古代传统的行军布阵方式,苻融前锋兵团的上述“四师”,应分别充当左、中、右、后军。中军自然是苻坚、苻融亲率的氐族精锐,因张蚝部与自淮水而上的谢石部水军发生激战,张蚝部应为左军。慕容?ゲ课?右军。后军应为苻方部,负责保护百官及运送辎重。这是笔者的一种假设。有资料认为,五胡十六国时期,胡族作战的惯例是以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兵为前驱,而本民族兵在阵后押阵。此种说法有待证实。明代佚名氏著《草庐经略》 中称,前秦军当时结成一个队形非常严密的大阵,缺乏应变的灵活性。[25] 今天无法确知前秦军队的战术组织和列阵等细节,只能做一些简单推测。

      晋军方面,原本计划谢玄、谢琰、桓伊等人率八千精锐率先渡河,大部晋军仍驻扎于淝水之北。谢玄的初步计划中,八千精锐与前秦军进行初战。若初战不利,另一侧的晋军主力仍可坚守阵营。若初战顺利,则一鼓作气,后续大军尽数渡河,全力发动总攻。于是谢玄派人下书给苻坚说,“君孤军深入我境,在淝水前列阵,显然是持久之计,而不敢速战。烦请贵军稍稍后退,待我军渡河后,令双方将士周旋,决一胜负。我与阁下策马观战,岂非美事一件?”这时后秦诸将都反对后退,唯有苻坚和苻融表示同意。苻坚以为,在晋军半渡的过程中令铁骑掩杀,必会大获全胜。

      苻坚兄弟铸下了惊天大错,在大战爆发之际,很难有序掌控十几万军队的退却。果然,秦军退却过程中失控,苻融驰马略阵,欲阻止前秦军的后退,这时谢玄的八千北府兵精锐已杀至阵前,直取前秦中军,结果苻融马倒被杀。所谓主力一失,全军尽墨。主帅被杀后,十几万的大军开始大溃败,随后八万晋军悉数渡河,向秦军发动后续打击,一时后秦死伤无数,苻坚本人也中了流矢。[26]。

      关于此役中前秦军到底死伤多少,各种史料语焉不详。这也有些不合常理。此前进行的其他战役里,如379年的君川之战,洛涧之战,《资治通鉴》和《晋书》往往都给出了大致的伤亡数据,唯独最重要的淝水之战却没有数据记录。《资治通鉴》、《晋书苻坚载纪》《晋书谢玄传》都称“死者十之七八”。《晋书》成书于唐初,《资治通鉴》成书于宋代,而成书于年代更早的其他版本的《晋书》,如《九家旧晋书辑本》的相关描述中并没有“死者十之七八”的文字。《九家旧晋书辑本?陈郡谢录》中提到,此战中,晋军“俘获万计”。笔者推测,淝水之战中前秦军的伤亡和被俘总数应在十万以内。晋军还俘获了苻坚乘坐的王辇云母车。《九家旧晋书辑本?陈郡谢录》中提到收获的战利品十分丰厚,“其余宝器山积 ,锦临万端 。牛马驴骡骆驼十万匹。”战利品如此之丰厚,也许会转移晋军的注意力,使晋军并未全力追击前秦军。因而前秦军的实际伤亡数目或许更低。

      《资治通鉴》中关于朱序的作用甚为可疑。朱序其时为前秦尚书,做为一个没有统兵权的文官,在十几万军中,喊叫“秦军败了”,如何会使前秦军队的军心迅速瓦解呢?朱序大喊一说在《晋书?朱序传》和《资治通鉴》中有叙述,而并不见于《晋书?苻坚载纪》、《晋书?谢玄传》和《晋书?刘牢之传》。因而朱序在此役中的作用,很可能是基于战后朱序自己的陈述,旁人也无法提供进一步佐证。不少资料认为朱序在淝水之战中起了重大作用,这一点笔者持相反意见。

      淝水战后,晋军收复了寿阳。但并未继续向北进军。苻坚则逃至淮北,与慕容垂部会合。《晋书?苻坚载纪》称,“诸军悉溃,惟慕容垂一军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之所以慕容垂一军独全,是因为慕容垂部并未参加淝水之战。慕容垂将军队指挥权交给苻坚。[27]

      苻坚退至洛阳后,收集残兵十余万,军容粗备,喘息略定。

      十、并不圆满的大结局

      淝水之战是秦晋系列战争的延续,或者说,是秦晋自公元378年以来系列会战的最后决战。对前秦来说,这是一场组织异常混乱,准备极为不足的战争。前秦动员了全国的兵力,但在淝水主战场只投入了不到二十万军队。八万对十几万,前秦在兵力上并不占很大优势。再加上洛涧新败,军中人心浮动,这都是前秦战败的必然性因素。临阵前的退兵,是最大的失误。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如前秦军不退兵,前秦的胜算有多少呢?如果双方都有备而战,展开一场决战,前秦也未必有很大的胜算。北府兵训练有素,作战顽强,在临阵冲锋中丝毫不落下风。对前秦来说,十几万前锋兵团合围八万晋军,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况且背后还受到桓冲集团的威胁。如果前秦拿不下淮南地区,拿不下荆州,就很难对建康有直接威胁。统一,也许就无限期推后了。前秦在淝水之战中的失败,是一系列指挥错误和其他综合因素导致的必然结果,其中固然有偶然因素,但每一个偶然因素的背后都有必然性的原因。

      淝水之战,事实上并不是一场“规模惊人”的大决战,而是一场战役级的击溃战。本来只是战役的失败,但结果却是整个前秦后方军事系统彻底瓦解。在南北统一的战争中,当年曹操有赤壁之败,几十年后拓拔焘也有瓜步之战的失利,但这些战场上的失败都没有导致曹魏和北魏政权的崩溃。而前秦统治在淝水之战后却迅速瓦解。战场上的失利只是触发前秦统治发生“雪崩效应”的外在推动力,真正导致战后乱局的内在原因,正是多年潜藏积累的各种社会和民族矛盾。这次战役的失败,给前秦治下的各部族带来兴兵反秦的机会。

      当时的前秦虽然表面上强大,却并不具备南北统一的条件。前秦之统一北方,用了整整二十六年时间。谁又能料到,淝水之战后,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前秦威行万里的盛世荣光即在刀光剑影中消失殆尽。

      淝水之战刚刚结束,鲜卑乞伏国仁部在陇右拥众十几万反叛前秦。丁零族豪酋翟斌聚众在河南反叛前秦。苻飞龙、慕容垂率兵讨伐,慕容垂暗结丁零,杀苻飞龙及其部众,公开叛秦。短短的时间里,慕容垂集结二十余万丁零人、乌桓人围攻邺城。公元384年三月,鲜卑人慕容泓在华阴聚众起兵。不久鲜卑人慕容冲在平阳起兵。四月,姚苌率领羌族反叛。淝水之战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北方陆续出现了五股反秦的军事割据势力。日后前秦正是被这些势力的共同打击下灭亡的。

      如果点评东晋的功劳簿,立下淝水之战首功的非谢玄莫属。唐人魏元忠称赞道,“谢玄以书生之姿,拒苻坚天下之众,…未必儒臣不如武将。”[28] 这位曾入选宋人张预的《十七史百将传》的儒将,不但有创建北府兵之功劳,更在历次与前秦的作战中屡次大败秦军,鲜有败绩。淝水之战中八千北府兵强攻前秦军中军大营,众志成城,覆军杀将而锐不可当,成为中国军史上的经典战例。谢石、谢琰、桓伊,以及以刘牢之为首的北府兵众将领,均立下奇功。朱序也许起了些作用,但被一些史料高估。

      时人云,“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谢安为当世大才。但谢安在淝水之战中于具体军事方略方面却出力甚少,但也不能说谢安在淝水之战中无尺寸之功。谢安的功勋,主要表现在平衡了桓氏家族和谢氏家族的势力,稳定了东晋政局。战前数年,更是由于谢安之力,推动了北府兵的创建和江淮防区的形成。其临战前悠然神定的名士气度,在稳定人心方面也起到了不少作用,所谓“人气不动,便有胜理”。至于后人写诗赞他,诸如“高卧东山四十年,一堂丝竹败苻坚”,“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却是文人的夸张溢美之词了。

      东晋虽是“正朔相承”,却是个毫无进取心的偏安政权。东晋并未乘北方分崩离析之际,全力进攻前秦。东晋的内政矛盾由于淝水战事的胜利而凸显。无论是桓冲集团还是谢氏集团,都最终未能承担起收复北方的重任。当谢安正式请旨伐秦,谢玄兵临彭城的时候,已是第二年的八月了。那时慕容垂已建立新的国家后燕。历史创造了机遇,但只有抓住机遇的人才能进一步改变历史。这一次机遇,最终落到了拓拔鲜卑氏的手中,正是他们,改变了当时中国的历史走向。

      两百多年后,唐太宗与李靖在长安的宫殿里正进行着一段对话。

      太宗曰:“古人临阵出奇,攻人不意,斯亦相变之法乎?”

      靖曰:“前代战斗,多是以小术而胜无术,以片善而胜无善,斯安足以论兵法也?若谢玄之破坚,非谢玄之善也,盖坚之不善也。”[29]

      诚哉斯言!

      2005年6月8日

      【注解】

      [1] 转引自《中国通史》(白彝寿)。原文来自《高僧传?晋长安五级寺释道安传》。

      [2] 《晋书?苻坚载纪》

      [3] 强制性的民族迁徙在十六国时期最为频繁。一方面这种迁徙加快了北方各民族的大融合,另一方面也大大增加了不稳定因素。十六国时期有多次战事都是因强行迁徙导致。

      [4] 关于北方各部势力的总结,资料来源为《中国民族史》、《资治通鉴》和《晋书》等相关章节。此处单列一篇,目的是强调前秦内部的各种民族矛盾,从而更易理解

      [5] 《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6] 《资治通鉴》卷一百一

      [7] 统治者对史官的干预古今相似。关于苻坚干预史官稽史,这里仅举一例。《晋书?苻坚载纪》,“初,坚母少寡,将军李威有辟阳之宠,史官载之。至是,坚收起居注及著作所录而观之,见其事,惭怒,乃焚其书,大检史官,将加其罪。著作郎赵泉、车敬等已死,乃止。”由此不难理解苻坚对史官的干预。

      [8] 《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9] 田余庆在《东晋门阀政治》中称,南北统一的谋略在王猛死前就已形成。本文持不同观点。

      [10] 《资治通鉴》卷一百四。清代笔记 《池北偶谈》 (清?王士肚)中说,朱肜支持苻坚伐晋。文中又说,朱肜当时与王猛齐名,但淝水之败,以至亡国,如何与王猛相提并论。事实上朱肜是前秦重臣,并非浪得虚名,曾在讨伐仇池部杨纂,攻取梁益二州及伐代之役中立下大功。

      [11] 《资治通鉴》卷八十一,为吴国丞相张悌所言

      [12] 王夫之《读通鉴论》卷十四

      [13] 田余庆的《东晋门阀政治》中称北府兵为流民武装集合,并未经过严格训练。本文持相反观点。

      [14] 王夫之《读通鉴论》卷十四

      [15] 《晋书?桓冲传》

      [16] 《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17]《晋书?地理志》

      [18] 《汉族的发展和演变》,作者刘水龙,中国经济史论坛

      [19] 关于十六国与南北朝时的兵制,请参考《中国通史》(白彝寿等)的相关章节。

      [20] 《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六

      [21] 《晋书?谢玄传》中称,梁成被杀,梁他、王显、梁悌、慕容屈氏等人被擒,与《苻坚载纪》和《资治通鉴》的记述不同。另外,《晋书?苻坚载纪》、《晋书?谢玄传》俱称洛涧之战为夜袭,而《晋书?刘牢之传》则称 “成阻涧列阵。牢之率参军刘袭、诸葛求等直进渡水,临阵斩成及其弟云,又分兵断其归津。” 显然梁成有准备。本文采用“夜袭”一说。

      [22] 《晋书?苻坚载纪》中关于神话、谶纬与想像的此类文字不少,本文不一一列出。

      [23] 《九家旧晋书辑本》为后人所辑,内容大都来自宋人李?P主纂的《太平御览》。本文引用的陈郡谢录部分亦见于《太平御览》(卷三百九)

      [24] 关于朱序劝降谢石的时间,各种史料说法不一。《资治通鉴》称朱序的劝降发生在刘牢之的洛涧之战前,而《晋书?苻坚载纪》则称是在淝水之战前夕。笔者认为后者的说法更为可信。

      [25]《草庐经略》 (明?佚名) 卷五, 原文为,“李牧、悦绾等其众虽多,而能为奇阵,以分击者也。如刘曜之败于洛阳,苻坚之败于淝水,杨玄感之败于潼关,皆因其众结一大阵,不知分而为奇也。”

      [26] 这里有个值得研究的细节,前秦军是在苻融被杀前大溃败,还是在被杀后溃败?笔者以为苻融被杀是前秦军溃败的主要原因之一。前秦在与东晋的系列战争中,主将动辄被杀。如379年的战役中有多名主将被杀,洛涧之战中梁成等大将被杀,淝水之战中苻融被杀。这种情形在三国时期并不多见,可见前秦军在临阵战术方面并不先进。个人以为,五胡时代的军事战术是落后于三国时代的。

      [27] 慕容垂为什么交出军事指挥权?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部分军队的组成成分并非鲜卑人。也就是说,此三万人不是自己的嫡系。当时慕容垂尚不具备反秦的条件。慕容垂后来主要依赖丁零人、乌桓人建立后燕,说明鲜卑人自己的军事势力此前在一定程度上已被消解分散。

      [28] 《旧唐书》卷96魏元忠传。

      [29] 《唐太宗李卫公问对》第5。

      通宝推:然后203,
      • 家园 苻融前锋兵团的兵力并不矛盾

        《通鉴》载“八月,戊午,坚遣阳平公融督张蚝、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紧接着又说“甲子,坚发长安,戎卒六十馀万,骑二十七万,旗鼓相望,前后千里。九月,坚至项城,凉州之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兵方顺流而下,幽、冀之兵至于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运漕万艘。阳平公融等兵三十万,先至颍口。”

        分析以上记载,可以这么认为:苻融的确是帅二十五万先行,但到达战区后兵力增至三十万,应该有其他部队加入(很可能是幽、冀、青、徐来的先头部队,所谓“兵至于彭城”可能是主力部分),《苻坚载记》说的是出发时,而《朱序传》说的是到达时。

    • 家园 【原创】决 战 淝 水 [中]

      五、东晋的长期战备及战略格局

      尽管苻坚非常渴望重演西晋灭吴的统一大戏,然而,客观地讲,前秦的实力弱于南北统一前的西晋,而东晋则远远强于三国末期的吴国。

      东晋对前秦南侵之野心,自然早有认识和准备。淝水之战前,东晋业已形成两个战略重点区域。一为桓氏家族所控制下的荆州集团,势力范围为长江中上游,桓温死后,其弟桓冲成为荆州集团的首脑人物。另一为谢氏家族所控制的长江下游和淮南区域,其首要人物为谢安。

      关于谢安在淝水之战中的历史作用,历代文人墨客们不乏溢美之词。另一方面,由于史料未有片言只语记述谢安在淝水之战中提供过什么方略,从古到今也不断有人质疑谢安到底起到了什么具体作用。实际上,谢安的最大贡献在于,淝水之战前成功的在桓氏家族之外,以谢氏家族成员为班底、以北府兵为主力形成了一个军事集团。正是这个军事集团,日后在淝水之战中立下不世殊功,击败了强大的前秦军队。

      东晋的政治体制历来被称为“强枝弱干”,即权臣、士族门阀的势力远远强于皇室的势力。早年东晋北线、西线各州郡俱受大司马桓温统辖,如梁益二州,荆襄各郡,京口、扬州,乃至接近中原腹地的徐州,都属于桓氏家族地势力范围。桓温死后,其弟桓豁、桓冲仍控制着上述地区。及至桓豁死后,桓冲已无力控制上述广大区域。公元377年,桓豁死,东晋朝廷以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又以与谢氏集团交好的王蕴领徐州刺史;以征西司马领南郡相的谢玄为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至此,桓冲只控制荆州一线,而淮南江北等地,落入了谢氏家族的势力范围。淝水之战前的几年里,东晋内政相对稳定,两大集团之间的合作远多于对峙和冲突。

      自永嘉南渡以来,江淮之间,广陵左近是北方流民南来聚集之地。公元377年,在谢安的授意下,谢玄在京口收容大量北方流民,建立新军,因京口又称北府,故这支新军被称为北府兵。“中原南徙之众,尤多磊落英多之士”[12],谢玄以彭城刘牢之、东海何谦、琅邪诸葛侃、乐安高衡、东平刘轨、西河田洛及晋陵孙无终等骁勇之士为北府兵将领。北方流民“人多劲悍”,由他们组成军队后,经过训练,便成为一支屡建奇功的劲旅。《晋书?刘牢之传》称,“玄以牢之为参军,领精锐为前锋,百战百胜,号为北府兵。”

      谢玄所组建的新军具有异乎寻常的历史意义。吕思勉先生曾说过,乱世中,军队非再造不可。只有再造新军,才能彻底涤除旧军之积弊,才能彻底保证新军严明的纪律、先进的战术和高昂的斗志,进而确保强大的战力。没有史籍记载北府兵经过特别的训练,有专家认为,北府兵并未经过精良的训练,并称北府兵之所以善战,主要在于他们来自流民,习战有素。[13] 这种说法不妥。根据北府兵历次骄人的战绩来看,这支军队已经具备了集团或规模作战的实力。没有严格的战术训练,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作战水平。正如清人王夫之所言,“谢玄监军江北,择将简兵,六年而后用之,以破苻坚于淝水,非一旦一夕之效矣。”[14] 北府兵不仅在淝水之战中立下大功,日后更成为刘裕北伐的主力和建国之本。

      北府兵创建后,东晋针对前秦的南侵,已经形成了荆州和江淮两大战略防区。桓冲荆州集团在中上游的策略,是“全重江南,轻戍江北”[15]。襄阳失守后,桓冲集团的重点防线由江汉北部退至沿江地带。桓冲集团的有三大任务。其一是力阻江北前秦军渡江南下,其二为阻断前秦水军由巴蜀和汉水东进南下,其三为与长江下游的北府兵互相策应,减轻前秦对都城建康的压力。

      东晋真正的战略核心区域是谢氏家族控制下的江淮防区,包括长江下游和江北淮南等地。此防区承担了拱卫建康、抵御北敌主力的任务。特别是淮南淝水一带,乃“吴楚要冲”,自古以来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称,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地虽有保卫建康的重要意义,但地势相对较为平缓,无险可守,易为对方突破。从前秦的角度来看,前秦更愿意选择此地展开战略决战。如果前秦得胜,大军可以直接进逼都城建康,饮马长江,荆州也成为孤悬,大局可定。因而,江淮战场上的决战将成为决定东晋王祚气运的生死决战,双方都认识到了这一点。

      六、公元378、379年的秦晋战争

      淝水之战是前秦东晋系列战争中的最重要的决战。淝水之战前,前秦的南侵已经拉开了序幕,几年时间里,双方陆陆续续爆发了多次战役。由于公元383年发生了改变历史的淝水之战,史家大都较为忽略公元378、379年的秦晋战争。

      公元378 年,前秦在东西线分别进兵。西线方面,苻坚派其子征南大将军、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ヂ什狡锲咄蚪?攻襄阳,又以荆州刺史杨安为前锋,征虏将军始平石越率领精骑一万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帅众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众四万出武当,会攻襄阳。前秦兵分四路,步骑总兵力为十七万。围攻达一年之久,后襄阳陷落,东晋襄阳刺史朱序被前秦生俘。

      同年,前秦兖州刺史彭超建议在东线进攻彭城(今江苏徐州),以成“征南棋劫之势,东西并进”[16],目的是与西线围攻襄阳的前秦军互相策应。随后苻坚命彭超都督东讨诸军事,俱难、毛盛等人率兵七万进攻彭城、淮阴、盱眙。公元379年五月,前秦分别攻取彭城、淮阴、盱眙,前秦的势力已伸至淮南。这时西线襄阳战事已经结束,前秦毛当、王显率兵二万自襄阳东进,与彭超、俱难部会攻淮南。随后六万前秦军围攻三阿。三阿距离广陵(今江苏扬州)不过百里。东晋朝廷大震。

      东晋兖州刺史谢玄率领北府兵发动反击,自广陵救援三阿。双方在三阿发生激战,谢玄大败俱难、彭超,前秦军退至盱眙。六月,谢玄与田洛率军五万进攻盱眙,再败俱难和彭超,斩秦将都颜,晋军收复盱眙。前秦军遂退至淮阴。谢玄命何谦、刘牢之等将率水军乘潮而上,夜袭淮阴,斩秦将邵保,俱难、彭超退兵至淮北。至此,前秦军完全退出了淮南,失去了先前取得的战果。谢玄火速进兵,率领北府兵将领何谦、戴循、田洛等人,与俱难、彭超在君川展开会战,大败秦军,俱难、彭超北逃,仅以身免。

      北府兵在一个月内以少胜多,四战四捷,威震江淮。粉碎了前秦的东线攻势,化解了建康的压力,把前秦军逼回至淮北。俱难、彭超为前秦名将,俱难更是前秦当年灭代的主将之一。此战后,彭超自杀,俱难削爵为民。谢玄被东晋朝廷封为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

      公元378年、379年发生的秦晋战争,前秦动用的兵力前后总计达26万,东晋投入的兵力约5万左右。战场上双方各有胜负,东晋并不弱于前秦。前秦军在西线围攻襄阳时,桓冲在上明并未发一兵一卒救援,前秦攻下襄阳尚费时达一年之久,可见前秦方面胜的很艰苦。而东线方面,彭城为东晋主动放弃。前后四战,前秦俱败,七万军队大部被歼。前秦虽在东线惨败,但仍然获得了重镇彭城。西线攻取了襄阳,可以遏制荆州集团。而彭城,则可以成为会合北方幽州、冀州、青州等三州兵的枢纽,做为再次进攻淮南、威胁健康的基地。对东晋来说,虽丢掉了彭城,但战场上取得胜利也有很大的意义,此战既化解了建康的燃眉之急,又打出了谢玄和北府兵的威风。大概自此时起北府兵有了“百战百胜,敌人畏之”称誉。此时距谢玄创建北府兵不过仅一年多时间。

      公元381、382 年之际,前秦都贵率军二万攻打竟陵。桓冲命桓石虔、桓石民等率领水陆军二万拒迎敌。晋军大败秦军,攻克管城,擒获秦将阎振、吴仲,斩首七千人,俘虏一万人。

      淝水之战前的系列战争说明,东晋比前秦以前所吞并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为强大。苻坚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他统一南方的雄心,并未因此而减弱。

      七、前秦仓促的军事准备

      公元383年正月,苻坚命大将吕光率精锐七万五千余人讨伐西域。吕光部俱为精锐,其兵力甚至超过了当年灭燕时王猛、邓羌所率的总兵力。两个月来前秦朝堂上一直在争论是否要大举伐晋,此时争论也许刚刚结束。如果前秦决定要在这一年讨伐东晋,那么这时出兵西域就十分令人费解。另一方面,《晋书》、《资治通鉴》等史书也没有任何关于前秦在383年春天发动全国总动员的记载。据此可以推测,当时前秦并未就伐晋之举做出一个具体的日程表。这说明,苻坚虽然打算攻打东晋,具体日程也许并非在383年。

      入夏后,东晋桓冲荆州集团的北伐彻底打乱了苻坚早先的部署。桓冲率众十万,分四路进攻前秦。桓冲的主攻方向为襄阳,另遣前将军刘波等攻沔北诸城,辅国将军杨亮进攻蜀地,鹰扬将军郭铨进攻武当。这次北伐几乎动用了东晋荆州集团的全部兵力。初期,东晋军队攻取了一些城池。苻坚分别派苻睿、慕容垂率军救援襄阳,张蚝、姚苌率军救援涪城,张崇率军救援武当。战事从五月开始,持续了两个多月,桓冲后来退兵。

      到了七月,襄阳战事刚刚结束,苻坚便决定大举伐晋。苻坚下诏征调了所有的公私马匹,并且“人十丁遣一兵”,即每十丁调一人,试图组成一支总兵力达九十七万的军队,这似乎是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军队,其中骑兵二十七万、步兵七十万。另有“良家子”组成的三万“羽林郎”,即禁卫军。三万羽林郎的构成均为富家子弟,战斗力甚至可以忽略。九十七万只是前秦全国所能动员的军队总数,或者说是“帐面数字”,实际中能否达到这个数目,值得怀疑。

      每十丁调一人,说明前秦征调的军队远远超出了其常备军力的范围。西晋太康元年(公元280年)的中国人口约为1616万[17]。经过五胡之乱后,中原人口锐减,当时中国的人口数量应在两千万以内。东晋荆州与江左地区相对战乱较少,人口应处于稳定恢复期。无法考证前秦人口的确切数目,有资料指出,苻坚曾统计人口,当时北方人口约为一千六百万。[18] 前秦不可能完全依赖“人十丁遣一兵”来组成军队。丁是指担任赋役的成年男子,当时尚属于战乱时期,成年男子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应低于和平时期。如果苻坚对总人口里的成年男子十中取一的话,无论如何无法组成九十七万的军队。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基本推论,前秦当时拥有数量庞大的常备军,而“人十丁遣一兵”是指临时征募的军队,二者之和构成了前秦南侵的总兵力。

      十六国时期,胡族政权在中原建立了相对稳固的统治之后,不同程度地保留本族部族兵制的传统,并杂采汉制,用征、募等比较规范的方式集兵。[19] 前秦军队包含了氐、羌、匈奴、汉、鲜卑、乌桓、丁零等大量部族单位,各部族兵的首脑往往为本族酋豪。临时征募的军队,畏威而来者三分有二。军队的这种构成即使到了几十年后的北魏时期也没有大的改变。例如公元450年北魏与南朝刘宋的瓜步之战中,拓跋焘下书给宋将臧质说:“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指鲜卑拓跋部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三秦氐、羌。设使丁零死者,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减并州贼;氐、羌死,正减关中贼。卿若杀丁零、胡,无不利。”[20] 北魏时期 军中的民族矛盾依旧十分惊人。史书没有明确记载淝水之战中前秦军的构成,但这种构成与北魏拓拔焘所描述的情形应极为类似。

      从襄阳战事结束,到苻坚下诏大举兴兵南侵,时间不过一个月。如此重大的军事计划的决策和实施过程过于仓促。另一方面,使人觉得此次伐晋倒像是对桓冲北伐的临时反击。与传统的军队集结方式不同,苻坚不是把军队集结成数路后再向南统一进军,而是一边调兵,一边进军,军队的组织和调动显得十分混乱。表面上看起来前秦军队“前后千里,旗鼓相望”,而实质表明军队的集结尚未完成。所以才有“(苻)坚至项城,凉州之兵始达咸阳”的情形出现。

      如此庞大的军队,必然需要一位杰出的统帅,节制各路大军,负责全局之运筹指挥。没有军事经验的苻坚担任了这支军队的统帅。前锋军团的主帅为其弟苻融。关于苻融军事才能方面的记述,《晋书?苻融传》中只有一句,“为将善谋略,好施爱士,专方征伐,必有殊功。”然而遍翻《晋书》与《资治通鉴》,并未找到苻融到底有哪些“殊功”。苻融并未指挥过前秦“平燕定蜀,擒代吞凉”中的任何一役,关于其他中小规模战役的描述文字中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因而苻融的军事才能和军事经验非常值得怀疑。这方面苻融甚至不及苻丕、苻睿等人。而且苻融是王公大臣中最极力反对南侵的一位,苻坚命苻融为征南大都督,不能不说有欠考虑。

      这支短时间内组成的“混合”大军,要在两三个月内开赴淮南前线。如何能再次重演“平燕定蜀,擒代吞凉”的胜利?法国元帅屠云尼(Marshal Turenne 1611?1675)曾说过,“上帝总是站在大兵力的那一方”。这一次,上天并没有青睐苻坚。

      • 家园 非常漂亮的文章,拜读了

        一点商榷

        “良家子”:一般认为所谓“良家子”从军是相对商贾等七科谪士的“不良出身”而言,并不使说富家子弟。

        这一点且不说,但怀疑良家子组成的羽林郎的战斗力就肯定多多少少有问题了,实际上北方六郡良家子从汉朝以来就是羽林的最重要来源,是非常精锐的,象我们耳熟能详的一些名将如李广,赵充国,冯奉世等等都是良家子从军出身的。

        • 家园 嗯,当时我曾琢磨过这个问题

          汉朝羽林郎是很厉害的。但我感觉汉朝的羽林郎是一支常备力量,经常训练,不少讨伐匈奴的名将出自羽林郎。但前秦的三万羽林郎似乎是临时召集的。另外我也参考了《东晋门阀政治》里的说法,田余庆认为这部战斗力不强。此为存疑之处。

          另多谢曹兄指正,良家子并非指富家子弟。这可能是我的误解。

        • 家园 这点确实很奇怪

          两汉时期良家子确实有相当的战斗力,即便三国也不逊色,但是之后..........

          不过我看这次不是出身是不是良家子的问题,而是出在这些羽林郎实战经验的问题,很可能这些羽林郎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丁,才导致这样的结局。否则只能说这些羽林郎都是前秦的八旗子弟了...........

          • 家园 此言极是

            另外,当初说羽林郎有三万,可淝水战后,苻坚留下用以守城的不过数千。不知是当时就没有召集齐,还是大都战死于淝水一役了。呵呵,不得而知

            • 家园 还有种可能性

              良家子都被绑架去做肉票了或者被抢光了衣甲,活活。

              考虑到汉代和前秦制度不同,我觉得两者这良家子质量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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