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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阿磕的军训回忆5---插秧记 -- ArKr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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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阿磕的军训回忆5---插秧记

    嘿嘿,最近英雄版好热闹,最招俺心动的就是胡胡的海训十日谈。俺当年因谈军训而下了河,可后来在龙门和科学版厮混,军训回忆就打住了。这一阵心血来潮,就小小地填一下这个无底坑吧。今天谈的是插秧的故事,是一个革命军人如何利用头脑,利用自然科学知识来偷懒少干活的故事。

    那是四月份了,文化课,政治课和军事课已经基本结束,为了即将到来的千里拉练,我们每天都沉浸在繁重的体能训练之中,从走队列到跑越野,每天都不让人闲着,当然了,还有劳动。

    这不,一大早,吃过早饭,中队长召集起了队伍,宣布今天去参加农业劳动---具体内容是‘插秧’。得,这一下子可热闹了,为啥?新鲜呗!北方的同学自不必提,没机会,城镇来的同学也不必提,没条件,即使是南方农村来的同学,插过秧的也没几个---当年都算是秀才,谁还下地干活呢?自己想插家里也不让呀,有时间还不念书去!满打满算,全队一百二十来口子人,有过真正插秧经历的不超过10位。

    没经验是没经验,可大家都是百分百的壮劳力,闲着也是闲着,拉出去到广大的农田里锻炼锻炼,省得老在那里背英语单词,队干部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插秧的目的地当然不近了,学院毕竟还是在城市边缘,我们得走上十几里路才能到达学校的农场,挺好,正好当体能训练了。

    那时候的我们,一水儿的十八九岁棒小伙儿,虽然大都戴着眼镜,可近一年的训练已经使大家的身体素质有了明显的改善。十几里路,算个啥呀,一个钟头顶了天了!于是,我们---身着作训服,脚踏解放鞋,头顶艳阳天,口唱进行曲---上路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插上一小段儿,在我们的队列中,还有一辆架子车(也叫板儿车)。它不是三轮车,两个轮子,很长的辕,可以推也可以拉,就像下图中所示那样。 (注:图中推车的和坐车的可不是我们,不许乱联想,另外,我们的车上是铺了木板的,乘坐要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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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的乘客是我们的一员,在此讳去真名,就叫他Landlord(中文名:地主)吧。地主个子不高,但是是我们队的一个短跑高手,平时从不锻炼,100米一跑就是12秒左右。他从来都是个小心的人,从不贸然进入任何可能有危险的地方,但结果是他反而是我们中个最经常受伤的人。你看这一次吧,他大白天走大马路,就非得踩到一个钉子,还是个生锈的钉子。本来这钉子在地上都是平趴着的,可他老人家一脚踩上,钉子尖就朝了上,差点儿变成个透骨钉。这不,昨天刚送到卫生所打了一针破伤风疫苗。

    本来说什么他都不应该来的,他的伤口忌水,这插秧能不接触水吗?中队长也已经同意留下地主了,甚至还同意了再留下一名同学来照顾他。这可是个肥差,等于放假一天,报名者相当踊跃,大家对地主表达了无比的友情和爱心,地主也被感动得不行不行的,并暗地里做好了共同腐败一天的准备。可是有人不答应了,就是地主他的区队长,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提出来应该让地主也去,绝不能让地主因为轻伤而错过这么一次难得的锻炼观摩的机会。

    下不了水,没关系,在旁边给大家唱个歌,跳个舞,鼓个气总行吧?走,跟部队走。自己不是走不了吗?也没关系,咱用车拉,谁拉?那不是有志愿者奉献爱心的来着,就他们了。#(*&^&

    于是,半盘腿的地主地被搁到了车上,那眼神是那么的楚楚可怜,让人想起了秋后的海棠花。肥差变成了苦差,最有爱心的几位变成了车夫,他们推起了架子车,迈着蹒跚的步伐,带着忧郁且凌厉的眼神,参杂着对地主的阶级仇恨和腐败计划失败的失望心情,跟在队伍的后面,向农场出发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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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阿磕,看在你我是同一个年级的份上,快点把秧插完吧!

      温习了一下以前的贴子,原来阿磕也是91级的,北大化学系的?本人的一个高中同班女同学就是91年考上北大化学系的,叫duanlili(军训时先后在25队1班、2班),你可有印象?她的LG也是北大91级的(忘了是不是化学系的了),后来一起去了美国。与我和duanlili高中同校不同班的一个男生,姓李(计算机系?),好象是刚到信阳就从上铺摔到地下,回家修养一年,比你们晚毕业一年,有印象吗?

    • 家园 【原创】插秧记续3

      开始正经插秧了,这活儿看着就不轻生,干起来就更累,尤其是我们这些业余庄稼把式。四月的太阳并不毒辣,但架不住长时间地晒呀,虽然有清风吹拂,但下面水汽蒸腾,汗水还是一股股往下流。有人想脱掉衬衫,赤膊上阵,被区队长制止了,那么干可能会晒伤皮肤的。

      流汗倒也不难受,每天训练都要流汗的,难受的是干活时没法就地休息,就算你能偷懒,这一地的水----你趴不得,卧不得,坐不得,也蹲不得。说到这里,得提一下我们当初赫赫有名的‘信阳蹲法’,基本姿势如图所示,要点是双脚的脚底板儿一定要紧贴地面,并尽量并拢,而且上身也要更挺直些。陆院里每到晚饭后,经常可以看到士兵,学员甚至军官这样蹲在一起,抽烟喝茶,谈古论今,逾小时而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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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水田里,你这么一蹲,还能落得了好?咋办尼,只好忍着呗。

      再有一个顾忌就是心理上的了,大伙儿心里都在嘀咕,这软不啦叽,稀里糊鲁的泥巴里,会不会藏着啥活物呢?比如、比如一条毒蛇。

      要说毒蛇太夸张,那对小虫子的担心就很现实了,大家的脑海中立即出现了诸如血吸虫和水蛭(又叫蚂蟥)的恐怖画面。幸亏有精通生理卫生的高人提到,血吸虫要有宿主,比如田螺啥的,咱们这田里干净,没看到,估计不会有啥威胁,才让大家放了一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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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蚂蟥就未必了,这东西就藏身于淤泥中,通体紫黑,难以分辨,周身无骨,可蜷可展,入手滑腻,让人胆寒。更重要的是它咬人吸血,一口下去,不喝足了就不走---除非我们是吞了莽牯朱蛤的段誉,或是喝了五毒教圣水的令狐冲。

      蚂蟥的简介如下:“蚂蟥头部有一吸盘,当遇到人体的皮肤粘膜处(如阴道、肛门、尿道之处),即钻进去吸血,同时分泌抗凝物质,阻碍血液凝固。它吸血时,很难自动放弃,很难自动放弃,很难自动放弃!!!”---摘自大众医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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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们不是他们,因为我们没有王语嫣,更没有任盈盈,甚至连蓝凤凰仪琳和小师妹(她们不插秧,女生怕凉水)都没有,所以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迎着蚂蟥。大家双手虽然忙活着干活,双眼可也不能闲着,大半的注意力还放在自己和旁边伙伴的小腿上,那插秧动作虽不是慢镜头,但‘一步一动’的分解动作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您想想,那插秧的活能快得了么?

      所以,在一旁板儿车上的打盹的地主,当然地激起了大家的公愤,不用提议,大家心照不宣地把臭烘烘的解放鞋都丢到了车旁车上。

      “嗨,地主,帮我们看着,别让人偷了!”有人喊道,喊声中明显的不怀好意。地主从梦中醒来,只能自嘲地笑笑,他连窝儿都挪不了,更别想反击了。哎,谁让他是个残疾人呢。

      正在这时,送午饭的来了,推了另一辆板儿车,是一名领路的炊事班的战士和两名推车的帮厨值日生。这两位帮厨也是满脸的沧桑,本来以为是快乐的不用出远门的一天,可到了了还得来,那车可不轻,两个大号儿汽油桶,盛的是饭菜和汤,一路推来十几里路,还不能弄洒了,哎,真难为他俩了。

      大家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迅速解决了午饭,开始了午间休息,可怜的帮厨又得重新装货,还得拉回去呢。明显因睡多了而导致头脑不清醒,地主居然在此时提出了能否跟车回去驻地的请求,直接导致了被帮厨者痛扁和被插秧者嘲笑的结果。送饭车走了,而地主他依然和我们在一起,真是一个好地主。

      饭吃饱了,乏歇够了,又该干活了,再次下水,大家也就没有了上午那么多的顾忌,毕竟蚂蟥也没几条,即使有,被咬了,刚才吃饭剩下的咸汤也能对付得了它们,再说了,区队长还有香烟呢,赶快把活干完,开拔回家多好。

      可这活一快,又有了新问题,原来地里的秧苗被迅速地用光了,需要派人去搬!

      [FLY]派谁呢?[/FLY]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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