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这样的算是生活态度不积极吗? -- 麦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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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样的算是生活态度不积极吗?

    他日人砍我,今日我持刀。

      横扫不平事,只为除却心中恼。

      

      纵有屠龙技,难觅跃鲤池。

      终日恹恹峰眉聚,缓咽口中食。

      

      登高顾四方,衷情谁诉自神伤。

      为求伯牙曲,天涯同举觞。

      

      食不知味寝难安,翻至三更天。

      寰宇星浩瀚,吾生为哪般?

    • 家园 可以先称称自己的命有多重

        袁天纲神数称骨法

        

          卜易家袁天纲神数,用称骨分量,照年.月.日.时推算一生之荣枯,

      评定百年之贵贱。按农历出生时,各计是重量,而且相加,根据轻重,便知祸福吉凶。

        

        说明:将自己的年月日时对应的重量加起来

        

        出生年数(天干地支纪年如下)

        

        阳历 1940 1941 1942 1943 1944 1945 1946 1947 1948 1949

        干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阳历 1950 1951 1952 1953 1954 1955 1956 1957 1958 1959

        干支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阳历 1960 1961 1962 1963 1964 1965 1966 1967 1968 1969

        干支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戊申 己酉

        

        阳历 1970 1971 1972 1973 1974 1975 1976 1977 1978 1979

        干支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阳历 1980 1981 1982 1983 1984 1985 1986 1987 1988 1989

        干支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阳历 1990 1991 1992 1993 1994 1995 1996 1997 1998 1999

        干支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戊寅 己卯

        

        阳历 2000 2001 2002 2 003 2004 2005 2006 2007 2008 2009

        干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猴 猪 蛇

        壬申年:7钱 乙亥年(1935):9钱 已巳年(1929、1989):5钱

        甲申年:5钱 丁亥年(1947):1两6钱 辛巳年(1941):6钱

        丙申年(1956):5钱 已亥年(1899,1959):9钱 癸巳年(1953):7钱

        戊申年(1908,1968):1两4钱 辛亥年(1911,1971):1两7钱 乙巳年(1905、1965):7钱

        庚申年(1920,1980):8钱 癸亥年(1923,1983):6钱 丁巳年(1917、1977):6钱

        

        鼠 兔 马

        甲子年(1924,1984):1两2钱 丁卯年(1927,1987):7钱 庚午年(1930、1990):9钱

        丙子年(1936,1996):1两6钱 已卯年(1939):1两9钱 壬午年(1942):8钱

        戊子年(1948、):1两5钱 辛卯年(1951):1两2钱 甲午年(1954):1两5钱

        庚子年(1960,1900):7钱 癸卯年(1903,1963):1两2钱 丙午年(1906,1966):1两3钱

        壬子年(1912,1972):5钱 乙卯年(1915、1975):8钱 戊午年(1918,1978):1两9钱

        

        鸡 牛 龙

        癸酉年(1933,1993):8钱 乙丑年(1985,1925):9钱 戊辰年(1928,1988):1两2钱

        乙酉年(1945):1两5钱 丁丑年(1937、1997):8钱 庚辰年(1940):1两2钱

        丁酉年(1957):1两4钱 已丑年(1949):7钱 壬辰年(1952):1两0钱

        已酉年(1909,1969):5钱 辛丑年(1901、1961):7钱 甲辰年(1904、1964):8钱

        辛酉年(1921,1981):1两6钱 癸丑年(1913、1973):7钱 丙辰年(1916、1976):8钱

        

        羊 狗 虎

        辛未年(1931,1991):8钱 甲戍年(1934,1994):1两5钱 丙寅年(1926、1986):6钱

        癸未年(1943):7钱 丙戍年(1946):6钱 戊寅年(1938):8钱

        乙未年(1955):6钱 戊戍年(1898,1958):1两4钱 庚寅年(1950):9钱

        丁未年(1907,1967):5钱 庚戍年(1910,1970):9钱 壬寅年(1902,1962):9钱

        已未年(1919,1979):6钱 壬戍年(1922,1982):1两0钱 甲寅年(1914,1974):1两2钱

        

      作者:达不溜西 回复日期:2004-6-12 16:58:00

        出生月数

        正月:6钱 五月:5钱 九月:1两8钱

        二月:7钱 六月:1两6钱 十月:8钱

        三月:1两8钱 七月:9钱 十一月:9钱

        四月:9钱 八月:1两5钱 十二月:5钱

        

        

        出生日数

        初一:5钱 十一:9钱 ?p一:1两0钱

        初二:1两0钱 十二:1两七钱 ?p二:9钱

        初三:8钱 十三:8钱   ?p三:8钱 

        初四:1两5钱 十四:1两七钱 ?p四:9钱

        初五:1两6钱 十五:1两0钱 ?p五:1两5钱 

        初六:1两5钱 十六:8钱 ?p六:1两八钱

        初七:8钱 十七:9钱 ?p七:7钱

        初八:1两6钱 十八:1两8钱 ?p八:8钱

        初九:8钱 十九:5钱 ?p九:1两六钱

        初十:1两6钱 二十:1两5钱 三十:6钱

        

        

        出生时辰

        子(23--1点):1两6钱 辰(7----9点):9钱 申(15--17点):8钱

        丑(1---3点):6钱 已(9--11点):1两6钱 酉(17--19点):9钱

        寅(3---5点):7钱 午(11---13点):1两0钱 戍(19--21点):6钱

        卯(5---7点):1两0钱 未(13--15点):8钱 亥(21--23点):6钱

        

      • 家园 答案

          称骨歌:

          

          (二两一)

          短命非业谓大空,平生灾难事重重,

          凶祸频临陷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

          

          (二两二)

          身寒骨冷苦伶仃,此命推来行乞人,

          劳劳碌碌无度日,终年打拱过平生。

        (二两三)

          此命推来骨格轻,求谋作事事难成,

          妻儿兄弟应难许,别处他乡作散人。

          

          (二两四)

          此命推来福禄无,门庭困苦总难荣,

          六亲骨肉皆无靠,流浪他乡作老翁。

          

          (二两五)

          此命推来祖业微,门庭营度似稀奇,

          六亲骨肉如冰炭,一世勤劳自把持。

          

          (二两六)

          平生衣禄苦中求,独自营谋事不休,

          离祖出门宜早计,晚来衣禄自无休。

          

          (二两七)

          一生作事少商量,难靠祖宗作主张,

          独马单枪空做去,早年晚岁总无长。

          

          (二两八)

          一生行事似飘蓬,祖宗产业在梦中,

          若不过房改名姓,也当移徒二三通。

          

          (二两九)

          初年运限未曾亨,纵有功名在后成,

          须过四旬才可立,移居改姓始为良。

          

          (三两)

          劳劳碌碌苦中求,东奔西走何日休,

          若使终身勤与俭,老来稍可免忧愁。

          

          (三两一)

          忙忙碌碌苦中求,何日云开见日头,

          难得祖基家可立,中年衣食渐无忧。

          

          (三两二)

          初年运蹇事难谋,渐有财源如水流,

          到得中年衣食旺,那时名利一齐收。

          

          (三两三)

          早年做事事难成,百年勤劳枉费心,

          半世自如流水去,后来运到始得金。

          

          (三两四)

          此命福气果如何,僧道门中衣禄多,

          离祖出家方为妙,朝晚拜佛念弥陀。

          

          (三两五)

          生平福量不周全,祖业根基觉少传,

          营事生涯宜守旧,时来衣食胜从前。

          

          (三两六)

          不须劳碌过平生,独自成家福不轻,

          早有福星常照命,任君行去百般成。

          

          (三两七钱〕

          此命般般事不成、弟兄少力自孤行。

          虽然祖业须微有,来得明时去不明。

          

          (三两八钱)

          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佛门姓氏标。

          待到年将三十六,蓝衫脱去换红袍。

          

          (三两九钱〕

          此命终身运不通,劳劳作事尽皆空。

          苦心竭力成家计,到得那时在梦中。

          

          (四两)

          平生衣禄是绵长,件件心中自主张。

          前面风霜多受过,后来必定享安康。

          

          (四两一钱〕

          此命推来自不同,为人能干异凡庸。

          中年还有逍遥福:不比前时运来通。

          

          (四两二钱〕

          得宽怀处且宽怀,何用双眉皱不开。

          若使中年命运济,那时名利一起来。

          

          (四两三钱〕

          为人心性最聪明,作事轩昂近贵人。

          衣禄一生天注定,不须劳碌是丰亨。

          

          (四两四钱)

          万事由天莫苦求,须知福碌赖人修。

          当年财帛难如意,晚景欣然便不优。

          

          (四两五钱)

          名利推求竟若何?前番辛苦后奔波。

          命中难养男和女,骨肉扶持也不多。

          

          (四两六钱)

          东西南北尽皆通,出姓移居更觉隆。

          衣禄无穷无数定,中年晚景一般同。

          

          (四两七钱〕

          此命推求旺末年,妻荣子贵自怡然。

          平生原有滔滔福,可卜财源若水泉。

        (四两八钱)

          初年运道未曾通,几许蹉跎命亦穷。

          兄弟六亲无依靠,一生事业晚来整。

          

          (四两九钱〕

          此命推来福不轻,自成自立显门庭。

          从来富贵人钦敬,使婢差奴过一生。

          

          (五两)

          为利为名终日劳,中年福禄也多遭。

          老来自有财星照,不比前番目下高。

          

          (五两一钱〕

          一世荣华事事通,不须劳碌自亨通。

          兄弟叔侄皆如意,家业成时福禄宏。

          

          (五两二钱〕

          一世亨通事事能,不须劳苦自然宁。

          宗族有光欣喜甚,家产丰盈自称心。

          

          (五两三钱〕

          此格推来福泽宏,兴家立业在其中。

          一生衣食安排定,却是人间一福翁。

        (五两四钱〕

          此格详采福泽宏,诗书满腹看功成。

          丰衣足食多安稳,正是人间有福人。

          

          (五两五钱〕

          策马扬鞭争名利,少年作事费筹论。

          一朝福禄源源至,富贵荣华显六亲。

          

          (五两六钱〕

          此格推来礼义通,一身福禄用无穷。

          甜酸苦辣皆尝过,滚滚财源盈而丰。

          

          (五两七钱〕

          福禄丰盈万事全,一身荣耀乐天年。

          名扬威震人争羡,此世逍遥宛似仙。

          

          (五两八钱〕

          平生衣食自然来,名利双全富贵偕。

          金榜题名登甲第,紫袍玉带走金阶。

          

          (五两九钱〕

          细推此格秀而清,必定才高学业成。

          甲第之中应有分,扬鞭走马显威荣。

          

          (六钱〕

          一朝金榜快题名,显祖荣宗大器成。

          衣禄定然无欠缺,田园财帛更丰盈。

          

          (六两一钱〕

          不作朝中金榜客,定为世上大财翁。

          聪明天付经书熟,名显高褂自是荣。

          

          (六两二钱〕

          此命生来福不穷,读书必定显亲宗。

          紫衣玉带为卿相,富贵荣华孰与同。

          

          (六两三钱〕

          命主为官福禄长,得来富贵实非常。

          名题雁塔传金榜,大显门庭天下扬。

          

          (六两四钱〕

          此格威权不可当,紫袍金带尘高堂。

          荣华富贵谁能及?万古留名姓氏扬。

          

          (六两五钱〕

          细推此命福非轻,富贵荣华孰与争?

          定国安邦人极品,威声显赫震寰瀛。

          

          (六两六钱)

          此格人间一福人,堆金积玉满堂春。

          从来富贵有天定,金榜题名更显亲。

          

          (六两七钱〕

          此命生来福自宏,田园家业最高隆。

          平生衣禄盈丰足,一路荣华万事通。

          

          (六两八钱〕

          富贵由天莫苦求,万事家计不须谋。

          十年不比前番事,祖业根基千古留。

          

          (六两九钱〕

          君是人间福禄星,一生富贵众人钦。

          总然衣禄由天定,安享荣华过一生。

          

          (七两)

          此命推来福不轻,何须愁虑苦劳心。

          荣华富贵已天定,正笏垂绅拜紫宸。

          

          (七两一钱〕

          此命生成大不同,公侯卿相在其中。

          一生自有逍遥福,富贵荣华极品隆。

          

        • 答案
          家园 5两2,哈哈,有意思

          一世亨通事事能,不须劳苦自然宁。

          宗族有光欣喜甚,家产丰盈自称心。

        • 答案
          家园 【文摘】命格术数与英雄豪杰何干?来,看一个“二两三钱”的命

          金庸封笔古龙逝,人间惟有英雄志。

          摘一段文中称骨场面,看看命格术数与英雄豪杰何干。

          《英雄志》第十九部[王者之上],第七章“闲来无事不从容”,节选。

          “惨了……”卢大老板眯着笑眼,低头这样想着惨事:“面担忘了拿……”自己太率性了,布庄里走得仓促。居然忘了把面担扛走,这可怎么办呢?没了面担,便得一路行乞回山东,千里路、万尺爬,大食嗟来食,届时丑闻传回老家,不免愧对九天上的列祖列宗,连孔老夫子也要把自己扫地出门,不许自己再丢孔门儒生的脸。

            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怎能做乞丐呢?因而所以,必也当然……自己定得想法子把面担弄回来,至于是否会再次撞见了“她”,那就听天由命了。

            忽然间,卢老板哈哈笑了起来,只想痛饮一壶烈酒,便兴冲冲在街上奔跑起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里又一里路经过,沿着旧时回忆去走,不多时,果然来了一处热闹地方,正是北京最紧华的“城南天桥”。

            这天桥自古便是北京的游艺园,城里杂耍演艺、南昆北曲,全在此地聚集。卢云四下瞧望,只见此时早过了子时,已在元宵下半夜,可此地却是越晚越热闹,街上沽酒卖茶的、射虎猜谜的,早已挤满了大街,望之洋洋喜气,竟不减景泰当年的景趣。

            方今十年大战,前线军情吃紧,打得血肉横飞,没想京城百姓年照过、酒照喝,仍是这幅太平歌舞的气象;卢云多年没来天桥,自也没心思多想什么,便去寻找合适地方饮酒。

            时光匆匆,旧店铺全不见了,也不知是改了店名、抑或是关门大吉,正感慨问,忽见一面墙上张贴大红榜,其上高悬文字,题榜曰:“算命不求人”。

            算命不求人,那是要求谁呢?卢云微微一奇,便行了过去,就着红榜来瞧,只见上头写道:“天罡祖师吴半仙造惠世人,秤骨神术密法公开,君以年月时日四柱合算,当知命身荣枯。”

            卢云啊了一声:心道::“这是八字秤重。”

            世上相命之法千奇百怪,有看手相的、有看面柏的,更有推八字、算四柱的,可说琳琅满目,其中尤以八字怦骨最为知名,总说某年某月值多少银,某日某时又值多少,年月时日四柱加总后,便得种种福凶,什么“八字轻,专遇鬼”,或说“命字重,精神爽”,总之说不尽说,惹人发噱。

            子不语怪力乱神,又曰“不知生、焉知死”,便是勉励君子自强,莫要沉迷于命理术数,卢云低头来瞧榜文,见都是些推命诗词,又是什么“加官晋爵、娶妻生产”,又是什么“横发横破、富贵难久”,卢云摇头一笑:心道:“我要是年轻十岁,或还来看它一看,可现下行尸定肉,便算让我做到了宰辅,却又有何滋味?”

            一个人到了卢云这个境界,那是什么都不缺了,鬼门关闯了、状元梦也做了,明朝路边横死,也下过黄上覆面,连送终洒泪的世不缺。就是这样,什么都缺,那就什么都不缺了。卢云哈哈大笑,状极潇洒,想那人生数十寒暑,不如一碗水酒香甜、他一脸闲适,正要去寻饮酒地方,骤然问心念一动,却又让他怔怔垂下头来,脸上现出了温柔神色。

            此生了无牵挂,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了,可唯一萦怀的……也只剩她了。卢云撇望红榜,想起了顾倩兮的后丰生幸福,已是思绪如潮。

            倩兮已经嫁了,她的丈夫高宫重爵,正是那神通广大的杨肃观。照理她得婿如此,后半辈子必是衣食无缺,可人生不光是填饱肚子,婆媳相待如何、夫妇恩爱如何,样样都干系日子能否快活。卢云深深吸了口气:心道:“怎么办?倘使倩兮有何心事,我要不要为她办到?”

            现下的卢云可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了,自从捡到卓凌昭的剑谱之后,他的武功一日千里,离水瀑以来更是屡番小试身手,早已信心大增,自知这世上能难倒他的事并不多,可话说回来,能难倒杨肃观的事更少。

            天绝爱徒、岂同等闲,杨肃观武功即便不及业师,恐怕也差不到哪去,更何况人家有权有势,自己却是一介白丁,他的妻子若有什么心事,何须外人越徂代庖?

            外人……确实如此,十年来倩兮与他同床共枕,两人不知有多么亲密体贴?哪里容得下一个外人搅和?

            想起红螺寺前的情景,卢云心头一痛,好似给重得打了一拳;看那时杨家满门其乐融融,顾倩兮还牵着孩子,与丈夫有说有笑,人家明明幸福之至,她又哪里有什么心事了?到时大家见面了,她若早已忘了自己,那是如何?她若还恋着自己,那又是如何?要她抛家弃产,与―个行尸走肉的男人浪迹天涯,这就是为她着想么?

            深深的一口叹息,这些事不想则已,样样都能让自己垮下。卢云微微苦笑,他慢慢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看着「灵吾玄志”四个字,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应该走了……不要再胡闹了……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连哭都不必哭了。卢云叹了口气,正要掉头离去,可骤然问心念一动,想起早已逝去的顾嗣源,霎时问胸中豪气陡生:“罢了!罢了!倩兮没嫁我,又如何?她不爱我了,却又怎地?卢某既已真心爱她,便不必她来爱我。念在昔日的朝朝暮暮,便算明朝为她一死,亦是一刀横过,图个痛快了结!”

            哈哈!哈哈!卢云仰头大笑:心中既是酸楚,又是痛快,也许……这就是他根本不想回来北京的原因,他早就知道了,回来了,就会死……把自己弄死……

            “管他的!”大半夜里,早巳退隐的卢云怪叫一声,满心激愤中,哪管什么性命死活,霎时急急奔到红榜前,等着替顾倩兮算命。

            “甲辰”、“乙巳”、“丙午”……榜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楷,料来都是生年干支。卢云目光如电,一眼便找到厂“己亥”:心道:“我是景泰二年己亥生,看这上头文字,这一年当值七钱,那倩兮呢?她是哪年生的?”他低头沉思半晌,骤然大惊:“糟了,倩兮何年出生,我怎会不知?”

            这话听来不可思议,在当时却乃稀松平常。其时妇女禁忌甚多,为免夫妻合婚时八字相冲,女方多半隐瞒生日,甚且有篡改生年之举,尤其虎年所生女子,父母莫不竭力隐匿,也是如此,是以卢云虽曾与顾倩兮论及婚嫁,却也不知她的真正生年。

            卢云心中怀想往事,昔日听顾嗣源说起女儿的八字,总是语焉不详,一会儿属鸡,一会儿属鸭,说不定根本属虎,那也难说得紧?卢云心道:“杨肃观比我小了四岁,当是属兔,倩兮若是属虎,那还比他大了一岁。”想起虎婆食兔,饶他乡读圣贤书,此际居然也偷偷笑了,转念又想:“不知杨肃观的八字是何等权贵,若有机缘,可得借来一瞧。”

            人家杨肃觊便算命苦,也比自己强上百倍,想此生命途坎坷,其中倒楣怪事,当真说不尽、道不完。卢云越想越好奇,不知自己的八字究竟有何古怪,却能招来这许多灾星?想着想,卢云便又走到榜前,依着自己的生辰年月,自在那儿秤银算两。

            “生年七钱……生月六钱……”卢云一路探看,喃喃又道:“我是亥时夜生,又是六钱……”他稍稍加总数目,共得“二两三钱”之数,却不知有何奥妙,他抬头细细查榜,只见榜首处写着“七两二钱”,看这命足足比自己重了三倍有余,料来这人一辈子爽利,走路都能撞黄金,卢云摇了摇头,再往下看,却是个“七两一钱”,其次则是“七两”,依序递减,想来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开头的几个命格都以红字书写,当是取其喜气之意,慢慢往下去看,墨色由大红转小红,渐渐清淡,到了“五两”时,墨色更是由红转黄,想来富贵之气大减,至于“四两”以下者,字迹更成了一片碧幽幽,想来命重三四两之人,一生多半面色铁青。

            百感交集中,来到了“三两”以下,眼前赫是一片黑暗,什么二两九、二两八,莫不前途晦盲、印堂发黑,卢云摇了摇头,边走边叹,一路来到了榜尾,居然还没瞧见自己的“二两三”,正疑心自己名落孙山,猛见了一行字高挂榜尾,正是那“二两一”,卢云啊了一声,忙朝右挪移两步,这会儿便见了一行黑色字迹,写道:“二两三钱之命”。

            凡人命重,最重可达七两二,最轻则是二两一,看自己果然命格非俗,从榜尾瞧起,一会儿便见到了。卢云笑了笑:心道:“当年金榜题名,高挂榜首,如今险些名落孙山,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厂。”他自嘲了一会儿,眼见红榜上还写有评骨歌,当是描述“二两三钱”命数之用,便读道:“此命推来衣禄无,求谋做事总孤独,妻儿兄弟各离散,漂泊他乡作散人。”诗后尚有八字总评,曰:“二两三钱,此乃先难后易,外出救人之命也”。

            眼见自己一生誊写在此,卢云不由瞠目结舌,骇然道:“好准啊。”

            富贵自天定,从来不由人。卢云年轻时每回谋差事,总遭拳打脚踢,直轰出门,其后又掉到瀑布之中,弄了个六亲不认。看这榜文如此灵验,真有几分末卜先知了。

            卢云心道:“难怪二姨娘平日对我如此凶狠,八成早就拿到了我的八字,只等着我横死路边。―想起小时候父母告诫,要自己绝下可拿着真实生辰示人,果然有几分道理。

            无所谓了,自己便算当场倒毙在此,成了一具无名尸,好歹也混了四十多年的阳寿,倒也不算夭折。卢云忍不住哈哈大笑,正待掉头离去,忽然问眼角一转,却又瞧到那“七两二钱之命”,不觉心下一动:“等等,看这言之凿凿,好似真有其事。可世上哪来全福全寿之事?”

            想起了生平所见的大人物,卢云不由暗暗叹息,从当年的江充、刘敬算起,哪个不是权势薰天,而今又有几个健在?再看那景泰皇帝,那时贵为九五更尊,如今不也消失无踪?依此观之,什么命理天数都是假的,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什么七两二钱、八两九钱,全都是骗人的。

            想到此处,卢云心情转为平静,正要离去,忽然问心念一动,却又想到了伍定远。

            并不是每个富贵人都会垮台,至少伍定远还没垮。昔年卢云曾听韦子壮提过,那伍定远命数缘奇,曾给灵智方丈许为大富大贵之命,其后又听杨肃观转述,好似江充也把他当成了三奇盖顶的神人,而今想来,或许伍定远的八字真有过人之处,否则今日哪来的富贵极品?

            卢云望着那“七两二钱”,心道:“说不定定远真能应验帝王之格,那也未可知;“早年伍定远喜爱算命,每逢路过摸骨摊,要不问问婚姻、要不听听事业,卢云陪着他去了几次,便也把他的八字记熟了,当下便来依样画葫芦,自替故人秤命算两。

            “生年一两九钱,生月一两八钱……”卢云心下微微一惊,看伍定远单是生年加上生月,便已达三两七钱,一条腿便比自己整个人重,他慢慢又找到了定远的生日、生时,四柱尽数加总,眼前赫然是“七两之命”也。

            “掌握威权极大、万国来朝之命也。”卢云喃喃瞧望总结语,跟着把伍定远的评骨诗念了出来:“此格威权不可当,紫衣金带登庙堂,安邦开国极品命,面谒圣君宝满仓”

            卢云默默念着这四句诗,一时暗暗叹息:“真是准。”

            真是准,伍定远早已登入仙界了,如今他保家卫国,手掌百万军,兵权之重,比之柳昂天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卢云怔怔地望着榜上命格,却也不知是何滋味。

            每逢佳节倍思亲,卢云少年时父母双亡,其实伍定远在他的心里,早如亲人一般了。可这些年来的起伏动荡,却让两人再难相见,纵使路上勉强碰见了,问起了当年柳昂天的事,恐怕双方便不大打出手,也要默默无言。

            元宵庆团圆,如今自己形单影孤,独自一人在此徘徊,一抹孤寂袭上心头,卢云不由深深叹息,他提起手来,轻轻抚面,却又让他碰到了额头上的那个刀痕。

            今夜此时,年节独处,卢云真的很寂寞,可事隔多年了,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却都挥之不去。杨肃观娶走了自己的挚爱,秦仲海送给自己这个刀疤,连伍定远也难以再见,好像过去的人生全都成了一场笑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仲海……秦仲海……卢云默默低下头去,眼眶已是湿红。

            别人如何冷漠,也都罢了,秦仲海却是此生的知己啊。当年分道扬镳、割袍断义,以后还有再见的一天么?那小小阿秀如今下落不明,却又该怪谁?

            想起那张豪迈磊落的笑脸,卢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把眼光撇向红榜:心道:“仲海的生辰我是知道的,不如也要来替他瞧瞧吧?”

            秦仲海是大年初一生的,昔时西出阳关,便曾在除夕听他提过一次,好似他是年初一丑时生,除夕一过,普天下都要为他鸣炮庆生云云,当时看他眉飞色舞,自己便也陪着哈哈大笑,却也把他的生辰记下了。

            卢云怀思往事:心中却也微感好奇,秦仲海该有多重的命呢?伍定远的命有七两重,所以能长伴君侧、富贵无极。可秦仲海不一样,他是本朝第一反贼,他的权势不是皇帝赏的,而是用刀砍出来的,他砍朋友,砍兄弟、砍小孩,似他这般人物,寻常的命理是算他不动的。毕竟他坐过牢、丢过官,断腿残肢,偏又威权极大,要拿富贵喜乐来衡量他的命重,不免是笑话一场。

            忽然之间,卢云心念一动,瞧向了那个开国皇帝命:“七两二”。说不定这命格便是为秦仲海而设,唯有走到极险,方能得人间之极贵。想到此处,卢云不由深深吸了口气,也是事涉天下气运,忙拿起了故人的生辰四柱,开始换重加两。

            “己酉年,五钱,正月,也是五钱……”秦仲海前两柱加总,居然只值一两,竟还比自己少了些。卢云微起愕然,便又急急去看后两柱,见是“初一五钱,丑时六钱”,整个数儿加总,竟然只有“二两一”!

            ―大年初一诞生,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该是气势磅礴之命,谁晓得只值“二两一钱”,那是最轻最*的苦命了。卢云不敢置信,便又再次加总,连番算了两回,确定无误,这才颤巍巍地去看评骨诗,读道:“短命非业谓大凶,牢里来去血泪流,六亲骨肉皆冰炭……”

            卢云心下感慨,看这三行诗文难听之至,仿佛诅咒一般,若有父母带着婴儿过来看命,定要气急败坏了。他摇头皱眉,便又来读最后一行诗,才看了个起头,又见了一个“灾”字,看这二两一钱真是霉气冲天,一辈子非“凶”即“灾”,再下就是个“牢”,他苦笑几声,再望下看,却不觉咦了一声,只见“灾”以下全给黑墨涂抹了,改为一行红宇,写道:

            “灾星降世大地红”。短命非业谓大凶,牢里来去血泪流,六亲骨肉皆冰炭……灾呈降世大地红。

            卢云把这首诗反覆念了几遍,内心更感惊愕,看这命理推人吉凶,至多断言一己命数,岂能说什么“大地红”?那岂不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眼见这行红笔口气凶狂,丰迹更是潦草随性,卢云越发惊疑,真不知这行红宇涂删是何人所为?他深深吸厂口气,赶忙再瞧总评,这回又见到了潦草红字,写道:“二两一钱,此乃天凶地劫、鬼哭神号之命也”。

            卢云越看越觉骇然,只觉这字迹越发的眼熟了,他急急弯下腰来,正细细审视间,匆觉背后微响,跟着传来一声低笑,好似有人如此呼唤着自己:“兄弟……”

            卢云全身如中雷击,想他此时功力何等厉害,大惊之下,不及细想,霎时身子向前旋翻,双足向后一踢,听得刷刷连响,地下积雪随势翻起,便循着声音来处射去。

            砰砰连声,对过一处楼房烟雾弥漫,三楼处的屋檐瓦片给雪块一撞,竞尔粉碎坠落,一时间惊叫声不断,随即有男子赤身裸体,从窗口爬将出来,探头出来,高声慌嚷:“老张!你老婆来抓*啦!快逃命啊!”眼见大批嫖客落荒而逃,卢云吃了一惊,定睛忙看,那楼房门前悬了一面小小的直招牌,却是“宜花院”三个小字。

            此地闻名已久,却是生平首次见到,卢云心下忌惮,只管凝目搜索四方,只见宜花院里*女奔走、嫖客呼号,上上下下乱成一片,可无论自己怎么瞧,却始终没见到可疑人影。

            卢云潜心沉思,以他此时的武功而言,要说这世上行人能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背后,那是绝无可能的,可适才背后确有声音传来,当非自己错听。可这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方才背后躲着一名内家高手,却是以传音入密之法,向自己隔远送声?

            自己的耳旨灵敏,三丈内的声响决计逃不过自己的耳去,来人若要以玄功发声,便得躲在三丈开外,这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来人若非内功深厚已极,兼又熟悉独门密法,决计办不到。卢云回思方才的笑声,不觉深深吸厂口气,暗忖道:“莫非……是他……”

            不可能,决计不是他,他早巳是钦命要犯,岂能大摇大摆闯入京城,难道不怕正教高手群起而攻之?再说方今朝廷怒苍大战,双方调兵遣将,自须主帅坐镇,他岂能擅离本命之地?

            不是…不是他……方才也许是错觉错听,也许另有其人,总之不论是谁,都不会是他……

            卢云望着直花院:心里有些落寞,在这寂寞的元宵夜里,他一点也不想问那些是是非非,当此一刻,他只想和那人道声好,告诉他,卢云已经活着回来了……

            “找到了!找到了!”猛听身边真传来说话,卢云心下―凛,赶忙提掌护胸,回头急看,猛见三颗脑袋迎面而来,倒让他一声惊呼:“啊呀!”

            面前没有青面獠牙的土匪,也没有三头六臂的妖怪,却是三名少女来了。卢云凝目来看,只见这三名姑娘容颜俏丽,姊妹仨头戴玉秀菁花钿,两腮略施脂粉,全都奔到了红榜前,笑道:“找到了!算命不求人,总算给咱们找到了!”

            卢云细目打量三名女孩,只见她们腰间全悬着匕首,不由心下一凛,当时京城等闲不可携带兵刀,除非身有朝廷公务,抑或有什么势力倚仗,他细目来瞧,登已见到匕首上的篆字小刻,见是“九华龙吟阁”五个字。

            眼见九华门人到来,卢云不由又啊了一声,自贵州北上以来,娟儿一直都在队伍里,卢云自也瞧到她了。只是当时初离水瀑,一来身心憔悴,二来也不想与故人相认,便也没找她说话,如今连顾倩兮也见到了,还有什么忌讳?想起面担不见了,身上只剩五六十文钱,便急急朝三名少女走去,也好问问娟儿何在,借点钱应急。

            来到近处,眼见三名花样少女手拿生辰红纸,自在那儿看榜算命,卢云咳了一声,便想过去搭讪,可反覆犹豫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开场。

            说到与年轻美女搭讪,卢云最是头疼,想他生平识得女子虽多,却没一个善与,先看顾倩兮特异独行,大有父风,其次琼芳刁钻精灵,每每出人意表,其余银川公主、百花仙子,无一不是脾气忽大忽小、性情忽刚匆柔,没有一个准儿。眼看三名少女容貌美艳,当属性情暴躁一类,卢云心下有些忌惮,先揣摩了开场白,之后压低了大毡,慢慢挨近了两步,低声道:“几位姑娘,在下姓……”姓字未出,却听“呜”地一声,其中一名女孩居然双手掩面,已然啜泣起来。卢云吃了一惊,不知是否自己何以惊吓了小女孩?正疑心自己容貌丑怪,却听那少女哭道:“师姐,我……我不想活了……”

            大过年的,算命算到没命,倒真是怪事一件,卢云呆呆听着,不知高低,却见另两名少女一脸没好气,一人道:“翠杉又想死了啊?赶紧带她去永定河畔啊,把她推下去。”另一人也道:“是啊,记得先预留棺材钱下来,我可不想帮她收尸。”卢云心下一愣,看这三名女孩好似是师姐妹,没想说话如此,倒是让人大感错愕。那哭泣少女哭得更惨了:“大师姐、二师姐,你们老是欺负翠杉,呜呜……呜呜……”

            卢云听着听,便也得知这少女的名儿,只见那“翠杉”还是个小姑娘,约莫十七八岁,身穿翠绿棉袄,长相颇为可爱,可此时手拿丝绢拭泪,却又不免让人可怜。卢云恻隐心动,正想去安慰少女,却听另名少女定了过来,皱眉道:“好啦、好了,到底怎么了?老是哭。”

            那翠杉手指红榜一角,啼哭道:“明梅姐,你看看,我的命好苦。”卢云顺着少女的目光去瞧,见到了“三两之命在此”,心中便想:“三两已是上上之喜了,卢某只有“二两三。”

            眼看翠杉哭得惨,那少女便来低声安抚,道:“好啦,快别哭了,给你三两已嫌太多啦,不然你以为自己值得几文钱?”卢云闻言又是一愣:“这逗话倒刻薄。”

            凡人命重少说二两一,末闻有铜板之数,那翠杉哭泣不依:“明悔姊,你又来欺负翠杉了?我:“我不跟你好了。”卢云一旁窥看,只见那“明梅”年岁比翠杉大了些,肤色颇黑,一双眼儿却是秀水灵动,想来是个聪明之辈,听她笑道:“好啦,逗着你玩的,来,瞧瞧我的命多重。”说着拿了生辰红纸,指着榜上命格,笑道:“瞧,二两八哪。”

            眼看明梅师姐只值二两八,三两还有找,翠杉内心便纡解了,她仰头来读赞诗:“二两八钱,此为自卓为人、才能近贵之命也。”卢云心道:“听来不坏,不知下头如何。”又听翠杉道:“一生做事似飘蓬,祖宗产业在梦中,若不过房并改姓,小心迁徒二三通。”说着再读最末一行蝇头小字,道:“女命最宜侍妾。”

            眼看师姐一生*得可以,翠杉自是心中爽利,嘴中却叹息了。“原来二师姐同我一般,都是个苦命人。那海棠姊呢,你生得这般好看,可也是侍妾么?”猛听“哼”地一声,一名少女扬首高哼,却是那大师姐了,听她冷冷地道:“谁是侍妾了?人家拿八人大轿、霞披凤冠来迎娶我,我还不想上去哪。”两名师妹笑道:“知道了,海棠最美了,你的命到底好重?”

            海棠哼地一声,闭目俨然,自管走到了“七两二”的命格下,随即傲立不动。两名少女骇然道:“你……你命重七两?”海棠冷冷地道:“你俩是瞎了吧?是七两二,莫来偷斤减两。”

            明梅骇然无语,翠杉全身发抖,海棠便又转头望向红榜,大声读起了谟诗:“此格天地罕有生!百代积德有此人!天生紫微来照命,德配天地……真圣人。”说着不忘补上一句:“女命统领三宫六院,为万人之母仪。”

            正等着两名师妹惊叹尖叫,却见明梅悄悄溜了过来,自朝师姐手下的红纸偷瞄,海棠见她鬼鬼祟祟,登时怒道:“干什么?居然偷看我的生辰?”明梅笑道:“师姐万民之母,何必怕我来看?快把生辰给我瞧瞧吧。”海棠哼道:“休想,天机不可泄漏。”

            明梅嘻嘻一笑,鬼脸道:“万民之母母老虎,德配天地真骗人。”海棠大怒道:“没大没小!居然损我?不怕我找师父告状么?”明悔吐舌道:“去告啊,每次说不过人家,专会告状。”两名师姐吵了起来,翠杉忙来急急缓颊:“大师姐、二师姐,别吵了,今儿是元宵啊。”

            “新来的!”两名师姐回过头来,怒眼凶骂:“你到底帮谁!”卢云一脸骇然,看昔日九华山人丁单薄,上一代就只两个女孩,虽称不上温良恭俭,却也不至当街吵嘴。看如今三人成虎、六畜兴旺,姊妹仨竟有火并迹象,自不免让人日瞪口呆了。

            少女们当街争执,大欺小而小搏大,有哭有骂,谁也不让谁,只是姊妹们样貌美,嗓音娇,虽在吵闹间,兀白莺啼燕叱,惹得路上男士不住偷眼打量,八成想来当个和事佬了。卢云?辛⒌琅裕?此时自也在偷窥少女吵架,只是他太过入神,便给人发觉了。那翠杉拉了拉师姐的衣袖,附耳道:“海棠姐,那个男人在偷看你呢。”

            海棠是大师姐,容貌也最美,生得是柳眉如画、肤色白里透红,一听有男人在瞧着自己,登时将头急转,一时间秀发飞扬,艳光四射,俏眼忽活泼、忽冷艳、匆娇媚,百变风情中,猛见街边男子头戴大毡,浑身穷酸,料来是个苦力大叔。她打了个哈欠,一时间兴致全消,悻幸地道:“走了,走了,大家别吵了,快去楼子里看戏了。”

            海棠转身走了,明梅、翠杉正要尾随,却听背后一声呼唤:“姑娘,请留步。”

            温文和雅的嗓音,官话说得是道道地地,双姝听这声音不坏,便转过头来,猛见面前来了个中年男子,却是适才的苦力大叔,双姝互望一眼,身子后转,便已急急走了。

            卢云微微一愣,不知她俩是否耳聋,只得咳了一声,斜踏半步,赶在前头道:“两位姑娘,素昧平生,唐突冒昧,可在下有事,想向两位打听一个人?”无聊男子来纠缠了,双姝心情烦躁,更是飞也似的快走,卢云却又紧跟一旁,双妹正要大声呼救,却在此时,眼儿一斜,却让她俩瞧见了大毡底下的那张脸。

            第一眼望去,只觉苦力大叔的五官生得不坏,挺鼻子挺、薄嘴唇薄,剑眉飞扬入鬓,双目尤见凛然威光,那模样一点也不像苦命穷光蛋,反倒像是图画书里的……

            文天祥!双姝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便已停下脚来了。

            有点像岳飞、文天祥什么的,古来惨死刑场的好人,图画书里必定把他们画成这等模样,一个个眉毛挺挺、嘴苦弯弯、俊脸长长,好看与否不打紧,吓不吓人最重要。不用说了,眼前这位苦力叔步定然有些来历,万万小觑不得。

            好容易双殊停下脚来了,卢云自也松了口气,道:“唐突、唐突,请问两位姑娘,在下可以说话了么?”眼见卢云头戴大毡,低头凝视自己时,目中英气内蕴,隐现光华,双殊脸上不由一红,嚅啮道:“可以,你……你说吧。”

            卢云松了口气,当即含笑拱手:“两位姑娘,不知你们可曾认得娟儿么?”双姝掩嘴惊呼:“娟儿?你说得是师姑?你……你找她什么事?”卢云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在红螺寺卖面,没想面担失落了,没了盘缠返乡,又不好上街行乞,便想和娟姑娘碰个面……”

          正想问一问可否借钱,哪知话还未完,翠杉明梅对望一眼,便又把身子一转,飞也似的走了。卢云吃了一惊,忙追了过去,道:“两位姑娘,我找娟姑娘啊,你们不是认得她么?”明梅见瘟神*近,赶忙向旁一闪,大怒道:“走开!我不认得她!”

            卢云自又愣了,喃喃便道:“姑娘,你方才说认得她的……”眼晃小姑娘脚步加快,根本不愿和自己说话,情急之下,只得赶上一步,把路来拦,明侮惊怒交进:“好啊,居然敢当街拉拉扯扯,你不觉得自己大胆么?”说着指挥师妹:“翠杉,赶紧去报官,就说有坏人掳掠妇女。”翠杉答应了,当即提气呐喊:“来人啊!非礼啊!轻薄妇女啊!”

            尖叫声中,群情耸动,大批路人全围了上来,嚷道:“谁是歹徒!”卢云惊得呆了,想他虽非什么“风流司郎中”,可自来女子与他相遇,谁不温温文文、客客气气,如此这般晚娘凶脸,却是哪里见过?眼见大批百姓叫嚣得凶狠,想来是将自己当成了采花大盗,耳听淫贼二字没住口的送来,卢云怒火上升,不觉厉声道:“住口!”

            卢云口中断??,体内一股气息自然而然喷涌而出,瞬息之间,屋瓦震动,人人掩上了耳,面色骇然。方圆数十尺内宛如坟场鬼寂,竟无一点说话声。众百姓张大了嘴,待见卢云目光斜来,隐隐带着怒意,霎时一哄而散:“走了、定了,别看热闹了,快回家啦。”

            都说“相由心生”,昔时方子敬霸气之重,举国无双。卓凌昭更是一脸阴森,见者莫不望风丧胆,看卢云此际神功大成,一旦心生愤怒、不知抑遏之时,自也会显出种种忿恚法相,众百姓心生感应之下,哪里还敢问东问西,自是必之唯恐不急了。

            “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只见苦力大叔背对着自己,深深吐纳,双姝骇然站立,浑身发抖,正等着坏人嘿嘿转身淫笑而来,苦力大叔却只背对着自己,静静地道:“两位姑娘,多有得罪,无礼之处,尚请见谅。”言迄,便已迈步离去。

            “啊……”翠杉心愧疚,明梅脸发红,这才知道自己撞见谁了。

            大侠来了!等了一辈子,终于见到了一个!也是机会难得,明梅咬紧牙关,霎时直冲上前,狂喊道:“且慢!你还想不想知道娟师姑的下落?”卢云头也下回,正眼不瞧,淡然道:“不必了,男女授授不亲,姑娘早回,”明梅晓得他不高兴,忙道:“大哥别这样,适于我没认出你的身分,这才失礼了。”卢云讶道:“什么?你认出我了?”

            出水瀑以来行踪隐匿,怎会给人察觉身分?正惊疑问,翠杉与明梅对望一眼,含笑点头:“是啊,你很有名的。”卢云更觉不安了,就怕又惹出麻烦,他咳了一声,举指自顾道:“既是如此,姑娘可能说出在下的名号?”

            “当然可以。”明梅低下头去,自与翠杉相视一笑,羞声道:“你是‘大侠’啊。”

            卢云张大了嘴,明梅与翠杉却是笑眯眯,料来心情不恶。

            大侠不是普通人,他们武功虽高:心情却一直不好,平素住在山里,只无聊时才会来京城走动。看今夜大侠心情寂寞,不巧邂逅了美丽小姑娘,小则给他点拨武艺,终生受用无穷:大则拜为干爹、认做义兄,最后一股脑儿嫁入他家,成了大侠夫人,从此行侠仗义、呼风唤雨,偶尔再去皇宫内院借些珠宝,那真是应有尽有了。

            海棠师姐骄傲挑嘴,这当口却忘了吃鲍鱼,天幸两个小的剩饭吃惯了,这会儿总算没糟蹋食粮。眼见卢云呆呆看着自己,明梅含笑便道:“大侠哥哥,你还在生我们的气么?”翠杉忙附耳过来,低声道:“师姐,别老是站着,快要他请咱们喝茶。”

            明梅喜道:“好啊,咱们去宜兴居好了,那儿茶好,地方又热闹……”翠杉低声道:“宜兴居不好,去喜福斋吧,那儿蜜饯好吃。”正讨论问,惊觉身边雪花飘飘,大侠竟又退隐不见了。明梅气得直跺脚:“看你夹七缠八,这可耽误事情了。”翠杉苦笑道:“师姐先别生气,到底那人叫什么名字啊。”明梅讶道:“怎么?你还没认出他么?他这般名望,你都不知道?I

            翠杉茫然道:“不知道。”明侮啐道:“真是,他就威震天下的‘九州剑王’啊。你没听过么?”翠杉震惊道:“什么?他就是九州剑王?那、那、那个叫房、房什么……房子的?”

            明侮责备道:“什么房子椅子,亏你还是江湖中人,连他的名号也说不全?告诉你,‘九州剑王’姓李,叫做李子精,一百多岁年纪。专爱喝酒!”

            翠杉喔了一声,忽然一脸错愕:“不对啊,方才那人好年轻啊,哪来一百多岁年纪?”明梅心下一惊,忙道:“那是我说错了。他不是李子精,他定李子精的小师弟。叫做……叫做……”翠杉疑惑道:“叫什么?”明梅脸上一红,随口道:“他…他姓梅,叫做梅、梅……梅子怪!”

            正吹牛间,却见海棠从对过楼房里探出头来,叱道:“你这两个花痴,怎还不进来!戏都要开锣了!”耳听师姐骂得难听,双妹满脸通红,只得急急走了。眼看小姑娘定了,陋巷里便又钻出一顶大毡,自在那儿抚胸喘息,却是梅子怪重出江湖了。

            物换星?兀?现下的女孩不比当年,当真是胆大包天,难以招惹。卢云摇头叹息,当下把背一驮、大毡一压,装成了中年苦力之相,自去寻访合适地方饮酒。

    • 家园 不同意。送花帮您长积分
    • 家园 生活态度倒不是不积极,就是有点不端正,太拿自己当回事

      觉得自己有理想有抱负挺好,但为这个吃不好,睡不着,就有点不正常了。

    • 家园 反正不算积极
    • 家园 有点

      亲情,友情和爱情,是我们活着的目的,当然是要用一生来追求和守护的,看这诗也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只是诗人的情感往往比一般人强烈吧,追求的过程应该是一个幸福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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