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苍狼与白鹿4中的历史 -- 五藤高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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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已经改进,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准确的地方

                  拜托指正一下,因为已经开始制作,出了小样了

              • 家园 目前没多少了

                对了,他好像是52岁(1365-1417)的时候,被狗咬了,然后死掉了

                还有,他生于海牙,所以确实可以算荷兰人

                • 家园 英国 剧本1 奔驰于草原上的狼 4

                  约翰:这位更不用多说,中文世界里最有名的英王之一,金雀花王朝的三代目,绰号“无地王”的约翰(John Lackland)。其实就以一个统治者来说,他不算差,甚至以英国标准来说可以算仁君。但是作为金雀花王朝的国王,他对于政治的理解实在粗浅,而且他和他哥哥一样,也是很有个性,而且非常专注自己个性的那一面,只不过俩人个性的发展方向不一样。所以最后他变成了一个喜爱玩弄权术的小策士式的人物。而过于专注自己擅长的那一面,让他在不擅长的那一面上表现差劣,结果最终把他坑了。而且他和他哥哥一样,投身在在一个复杂的时代里发生的复杂运动中里,然后他的偏科发展意外的开创了金雀花诸王的另一个流派,而这个流派的发展由于在天生上就需要一个独立的英格兰国家,所以他等于是在偶然意义上推动了英国国族的发展,并为日后英国宪政的诞生奠定了基础。所以他也因此被列为金雀花王朝的典型国王之一。

                  1166年生于牛津的博蒙特宫殿。他是亨利二世和埃莉诺最小的儿子。他得了“无地王”这个绰号其实很早,大概出生后不久就被人这么称呼了。所以一般来说不应该叫他“无地王”,而应该叫“无地者”。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他年幼时,金雀花王朝的封地已被几个兄长封完了,因此他并没有封地。而且作为最幼子,按照当时的惯例,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去教廷当主教的。所以也没人琢磨给他封地,因此他就得名“无地者约翰”(John Lackland)。

                  约翰的老爹亨利二世和他老娘埃莉诺都是热衷权势的权力动物,而且为了夺取权力往往什么手段都敢用。甚至最后闹到夫妻父子之间拔刀互砍。但是这对夫妻到底也还是人,多少还有点人性。加上没人想过给约翰弄封地,利益纠葛比较少。所以这对夫妻对约翰这个儿子还比较好。亨利二世因为觉得自己的几个龟儿子不听话不懂事,所以想在小儿子身上找点父亲能有的慰藉。而埃莉诺则因为是自己的幺儿,倍加宠爱。所以夫妻俩对约翰是吵架不当面,干仗去门外。因此约翰的童年过的很舒坦,没有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他也跟着自己的太傅格兰维尔()学文武本事,这段时间里显示出他对于文艺的偏好,他虽然和其他中世纪的欧洲封建贵族一样也学武,狩猎。但他更多的时候是读书和欣赏音乐。不过同时他也开始沾上恶习和社会混子的毛病,比如他喜爱美食华服。十分热衷赌博。还贪财好货,很会玩珠宝,并将此视为终身的乐趣。这都是当时社会道德里看作是不入法眼下九流的本事。不过既然约翰没有封地,所以人们也不对他有什么期望,加上父母基本上是宠溺他,既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来管束他,因此他各种玩也就没人管。约翰在这种管束不足,期望又不高的情况下成长起来,既束缚了他的眼界和气量,又使他养成了工于心计,贪图享乐的性格。这种性格让他反感于进教会做牧师的未来规划。在约翰看来,自己尘缘未尽,游戏人间才是乐事,为何要去教会里面受约束的僧人呢。所以随着约翰长大,他越加不想去接受自己要出家为僧的命运,而是想去做一个世俗的诸侯来享受人生。但是要想做诸侯得有领地,于是乎他在长大后开始参与到老爹的家产争夺之中。

                  亨利二世虽然是个执着权力的人,但他治下的金雀花王朝其实一直是一个诸侯联盟。其内部虽然公推亨利二世为盟主,也愿意让亨利二世的子嗣继承他的王朝,但联盟内部各成员彼此间仍要保持独立。如果亨利二世不是因为家里儿子多,以至于分国都可以分到自家孩子头上,他薨逝后其实这个王朝是很难保住其地盘的,因为下面各个分舵都有充足和现实的理由给自己找新的宗主。所以亨利二世经过斗争后,最终他自己也认定只能依赖猛生娃,然后想辙把联盟各成员的领地分给自己的娃的方法来保持金雀花王朝的延续。这就是为啥他和埃莉诺疯狂造人,新娘子过门五年,连生四个娃。亨利二世的考量很有效,他通过各种手段,尽可能的把金雀花王朝的领地整合成几个部分,然后都分给了自己的孩子。但是约翰出生的太晚了,亨利二世一生费尽心力才把“百花齐放”的金雀花王朝整合成几块,要为了约翰就再拆开一部分,很容易闹出事端。但看见约翰闹情绪,一定要当诸侯,宠孩子的亨利二世又就只能想办法在别处弄点地产给自己的幺儿。由于亨利二世自己在整合国家时整的太好,所以他只能找点边角料的地方给约翰当封地。约翰虽然从老爹哪里也拿到一些比较肥的田庄的收入,但他自己正式的封地要么是康沃尔伯爵领,要么是萨伏伊伯爵领地,甚至是爱尔兰勋爵领。这些领地要么是金雀花王朝的边境地区,要么在这个时候发展程度都很有限。真正的好地盘约翰分不到。如果约翰本人要是很能打,那么自己当个边防贵族来搏个出身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约翰不是很能打——作为金雀花王朝的国王,他的武力值只能说凑合,他一生打过很多仗。也不乏出彩的情况,但离一位伟大统帅来说则差得很远。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爱好和品味又需要他过奢侈生活,所以他靠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办法让老爹给他真正的肥缺。而好巧不巧的是老爹还愿意给他肥缺——亨利二世是个光顾着生不关心养的爹,由于对家庭很不负责,所以跟约翰的哥哥们关系都不怎么样。这家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夫妻,倒不如说是党内同僚。但亨利二世为人恋栈权位,死死把着权力不松手,结果最后惹怒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们——因为他们的权力欲和亨利二世一模一样。所以为了夺取权力,在埃莉诺的串联和领导下,亨利二世的几个儿子团结在长子“幼王”亨利的旗下,向老爹发动叛乱,打算弑了亲爹夺取各自的鸟位。这就是所谓的1173大叛乱。

                  亨利二世最终挫败了叛乱,但这次叛乱让他陷入到了所有贪恋权位的人必然会遭遇的无解僵局里——他清楚自己不是长生不老的,在他死后,无论是当时的习俗惯例还是现实需要,他的基业都必然落在他孩子们的手中。但他仍然想掌握一切的权力直到最后一息,哪怕这会导致他的孩子们对他的极度不满。他清楚他的孩子们对他的怨念,也未必没反思过自己,但他仍然不想放弃,因为他作为一个权力动物,和一个凭借婚姻建构偌大基业的君主,如履薄冰的人生使得他把权力视为唯一的安全感的来源。二来亨利二世并不信任自己的孩子有自己一样的才能,心里一贯不怎么赏识自己的儿子们。三来他心里多少有点父亲对于孩子的期待,但被孩子这样刀剑相向的对待,也确实让人伤心。而吊诡的是,后世历史证明亨利二世对于他的儿子们的评价其实是对的——他的这些孩子们在日后表现的要么是个庸人,要么像个匪首,几乎都没什么九五之气,至尊之相。但他的孩子们并不认可这点,这导致父子之间很难相互理解。得不到理解的亨利二世心里更加失落,认定他的儿子们都是“朽木不可雕也”。但此时约翰对他来说是个例外,因为本来就是老幺,年纪比较轻,所以还没有显示出到底是“朽木”还是“栋梁”。加上他一直很宠约翰,经常出行的时候带他在身边,父子感情要好很多。所以在大叛乱之后,失望至极的亨利二世就真的开始给自己的小儿子谋肥差了,打算让唯一的一个让自己看得顺眼的孩子成为一方的大诸侯。到了1183年这件事变得急迫起来——这一年他的长子“幼王”亨利死了,二儿子“狮心王”理查顺位继承,这样等于把亨利二世之前的策划给打乱了。所以亨利二世既需要约翰就封,来完成自己的策划,又很愿意让自己很喜欢的约翰去就封,让他成为当诸侯的梦想。于是他打算把阿基坦公国交给约翰。但理查拒绝了老爹的决定,因为理查毕生都把自己看作是阿基坦的公爵,而不想当英王。为此多次跟老爹对着干。所以要把自己的地转出去是绝对不行,亨利二世为此组织了人马,让约翰和他的三哥若弗鲁瓦一起去夺取阿基坦。金雀花王朝的两只军队在同一面旗下互相厮杀连场,但谁都奈何不了谁。于是乎亨利二世决定自己下场对付理查,把约翰改易到了爱尔兰。约翰在爱尔兰的就封,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当一个封建诸侯,结果显示出了他完全不是那块料——由于当时爱尔兰岛是一个落后地区,所以约翰很不喜欢这里,看啥都不顺眼。而且他也和金雀花诸王一样十分缺乏政治才能,不懂怎么团结自己的封臣。这导致他经常口无遮拦得罪人,而且对于封臣们的种种需求也不闻不问。这让他很快在爱尔兰失去臣下的拥戴。因此在之后爱尔兰人开始反攻驱逐岛上的英系势力的时候,约翰由于不受臣下欢迎,所以组织不起来抵抗,被迫开溜回家。这个时候约翰仍然认识不到自己没有能力,还是在琢磨能在大陆领地里面分一块。而他在1187年时得到了一个好机会。1186年若弗鲁瓦因为玩骑兵枪战失手,受伤死掉。这让约翰又有了继承金雀花部分领地的合理理由。这个理由对于亨利二世有效,对于理查也有效——理查作为王太子,虽然没有当英王的觉悟,但亨利二世如果薨逝,英王王冠依照传统依然会落到他头上,而作为将来的英王,尤其是一个完全没有当王的觉悟的英王,将金雀花领地分给自己的兄弟是符合封建传统和自己的认知的。所以理查也在想万一能战胜父亲,是不是可以将金雀花王朝的核心领地分给约翰一部分。与此同时理查又开始和法王腓力二世勾结起来,结成一个反老爹的阴谋集团,目的是赶紧逼死老爹,让自己当上戴着英王王冠的阿基坦公爵。腓力二世看出来金雀花家族当时的“父慈子孝”的问题,遂一方面安排和理查演鸿门宴,准备逼宫。另一方面又出了个招,他说服理查把约翰也拉进这个阴谋集团里来,条件是一旦逼死老爹,可以让约翰当上大诸侯就封。约翰面对这样的条件没能把持住,立即暴露了他刻薄寡恩和反复无常,他不顾亨利二世对他多年的宠爱,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利益背叛了父亲,投靠了哥哥。约翰的背刺彻底粉碎了亨利二世心中最后一点期待,完全绝望的亨利二世健康恶化,很快就病死了。死前他令人画了一幅画——一只老鹰被四只雏鹰啄击。随后遗言要求把这幅极具象征意味的画永远挂在宫廷之中。而他最爱的小儿子约翰,也毫无疑问的被他言中——也是一只忘恩负义的、喂不饱的鹰。这就意味着金雀花王室内部尔虞我诈,家族相残的历史,将继续会被这只喂不饱的鹰承继下去。

                  1189年理查继位英王后,他立即开始搞起来“君主离线制”,由于他本来就想当一个“有着英王王冠的阿基坦公爵”,加上他之前已经受领十字,要准备参加十字军东征去战个痛快。所以他并不打算真正去治理领地,而是打算分封给自己一伙人,并通过分封来获取经费和忠诚,保障他东征的顺利。约翰因为诚心投靠,所以理查决定要给他领地让他当大诸侯,但他又不舍得割自己的阿基坦和北方的诺曼底的领地给约翰,于是乎他觉得横竖自己不想治理英格兰,干脆把英格兰这个新领地交给约翰算了。在他的分封下,约翰成功在英格兰拿到很多地盘,成为英格兰的一位显赫的头面大诸侯。不过约翰到底也是后投靠的,而且背刺老爹也实在是不忠不义。加上他不怎么会打,所以尚武的理查看不起自己的这个弟弟。而且理查自己也还是需要英格兰出军费,所以理查保留了英格兰的主要城镇为王室财产,让自己的东宫旧臣们组成一个内阁来管理英格兰。还同时让自己的老娘埃莉诺作为太后去英格兰垂帘听政,约翰则一度禁止就封,仅享受同等岁入。最后又立了自己的侄子阿蒂尔当继承人。理查的一系列决策,让英格兰的国家权力开始下放到高阶贵族的手中,而且他分权很有诚意,自他决策后,英格兰贵族开始逐步掌握国政,最终推动了英格兰国家的形成。在做完这些决定后,理查利用这些高阶贵族的感恩心,让他们掘地三尺,把英格兰搜刮一空后召集起来一支强兵。然后带着这支强大的军队东征去了。

                  理查一走,约翰的小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约翰虽然心愿得偿,成了大诸侯。但是理查临走前的安排让他很不满意。因为一来约翰太想进步,得陇望蜀。觉得大诸侯坐得,英王王位也可以坐得。二来理查是“戴着英王王冠的阿基坦公爵”,而约翰则是“英格兰的爵爷”,他的地盘是在英格兰的。所以理查可以对英格兰不上心,约翰不能不上心。加上理查猜忌约翰,一度不让他就封,最后是埃莉诺劝理查,约翰才得以真正就封,成为一方大员的。约翰不可能对这种猜忌无动于衷。三来约翰不是理查这样的武痴,理查根本不想管地盘上的事,只想带兵打仗。而约翰既然做不到这种武痴精神,他就得做个实权的诸侯。而不管是从身份血统上来讲,还是从实力地位上来说,约翰都是理查走后英国王廷的一方大员,是有参政议政的实权派。既然参与到了政治里,就必然要争权夺利。而争权夺利这件事也很对约翰的脾胃——他是一个既不通政道,也不知晓轻重,更不明白大义所在的,专擅玩弄权术和阴谋的小策士。他好赌,也会赌,然后就把政治看作是一场大赌局。所以参与这种“赌局”本身来说就对他是一种极好的消遣,甚至可以看作是人生意义。因此约翰在亲娘的帮助下成功就封后,他开始利用自己的实力和老娘的庇佑逐渐提升自己在英国王廷中的地位,加大对政治事务的参与程度,想法夺取权力。他敏锐的抓住了理查的失误——理查不懂政治,没有识人的才能,所以走之前任用郎香和普伊赛特做左右二相以相互制约,并使用两个相国来制约约翰这个王弟。结果这俩人之间因为出身不同,完全处不来,日常只是忙着抓对方的痛脚来争权夺利搞党争。这种党争很快就瘫痪了英格兰的行政。由于两人忙于互撕,也就没人去真的制约约翰,所以约翰抓住机会,打出要匡正朝廷的招牌大肆揽权。借机招募人手,安插党羽。甚至在自己的领地上搞起来小朝廷,并开始在民间散布谣言说理查已经任命他当英格兰的摄政。约翰的做法颇为成功,由于党争导致国务瘫痪,使得贵族圈里的一些英系贵族对约翰还有一定期望,因为此时大政操于埃莉诺王太后为首,理查钦点的这些廷臣中。而这些廷臣大部分都来自大陆领地。所以英格兰本土的贵族是有在王廷里面找个靠山的需求的。约翰打出招牌想做这个靠山,自然就获得一些贵族的青睐,随后他们就和约翰结成了一个新集团,这个阴谋集团因为出身原因,逐步和普伊赛特开始合作,使得英系本土派的实力开始增长。郎香也想在王廷里面拉关系,但自己这一派的大靠山埃莉诺王太后比较宠儿子,逢事举棋不定,于是郎香一派就渐渐落了下风。1191年,郎香为了去抓敌对派系的成员,让人强闯了著名的“至圣避难所”圣马丁修道院。这在当时是非常坏规矩的,故引起社会的广泛愤怒。约翰见机会到了,就给自己这伙人撑腰,让一些激进的贵族青年抄家伙去冲郎香。郎香被迫逃进伦敦塔避难,约翰一党迅速接管了伦敦城市。然后约翰就开始以摄政的姿态出来平事。一时间约翰成了实际的英王,并被很多人认为是理查的继任者,声名一时无两。

                  但是约翰算漏了一点是他只是王弟,反对郎香当首辅可以,取代理查那是另一回事。加上他执事这段时间里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成绩,而且理查毕竟头戴英王冠冕,留下来的大臣也不都是像郎香一样作风刻薄,热衷权斗。所以理查在得知国内生变后,就立即向教廷请托撤下来郎香,并让鲁昂大主教沃尔特-孔唐斯回去掌握局势。孔唐斯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理查的全权委托书,而且还有埃莉诺王太后的支持,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当众宣布了理查已经在东征途中结婚。由于理查尚还年轻,有很大可能有合法的孩子来继承家业。所以留守政府的群臣人心遂定,随后就团结在新的核心周围。郎香虽然之后回到留守政府里,但已经声名狼藉的他已经没有权威,只是靠孔唐斯等人撑着一个首辅的架子来唬人而已。而约翰也没得到他想要的——理查留下的廷臣们有了新的领导,很快就把政局再次经营的针插不进。约翰名声虽然搞好了,谶纬造出来了,也拉起来一个班子。但还是得不到留守大臣们的支持。他只能开始从别的地方插手,于是他去找外援,结果很顺利的和东征回来的法王腓力二世接上了头。腓力二世本来就想谋夺金雀花帝国的大陆领地,又在东征中跟理查起冲突结怨仇,看见约翰来求,立即就开始勾搭。不过由于埃莉诺王太后的反对,加上俩人起初就是想要相互利用。所以约翰和腓力一时之间也只能讲讲空头话。不过腓力十分看得开,而且他要应对的敌人很多,并不着急先抢夺金雀花帝国的盘口。而约翰则想出来一个计策——他再次利用郎香。郎香被约翰冲了之后找机会逃离了英格兰,在局势稳定后他又回来,但是由于此时政府的新核心是孔唐斯,他自己名声又差,所以实际上是个徒有虚名的留守大臣。这让他非常不爽,于是他又闹着要当首辅。约翰见此则提议帮忙彻底搞掉郎香,然后让留守政府支持他上位做英王。但是留守政府的诸大臣们也不乏权谋,而且他们的团结和对理查的忠诚是超过约翰预料的,于是乎他们一方面提出理查此时虽然杳无音讯,但也不能随便就看作是死了,应该多派人打探。另一方面则同意让约翰帮忙搞掉郎香。约翰为了急于上位称王,就中了留守政府诸大臣的计策。一方面他答应给孔唐斯等人撑腰,使得郎香最后在批斗大会上被破门出教,再也不能在英格兰做官。另一方面他面对留守政府的质疑,公开大讲理查已死,这就把把柄落在留守政府手里了。于是留守政府一方面应付约翰,另一方面赶快派人去送信让理查赶紧回家。结果这个使者带了非常意外的消息回国——理查让仇人利奥波德五世绑进了秧子房,然后又被转卖给了神罗皇帝海茵里希六世勒索钱财。随着勒索信送到英格兰内阁里,各方势力全都蠢蠢欲动了起来——留守政府诸大臣这下是确定理查活着,而且知道在哪里了。但这件事确定了却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因为约翰虽然也知道理查活着,但弄死理查也变得更容易了。于是乎约翰加紧和腓力二世勾连,迅速组成一个联盟。一方面不停发消息让海茵里希六世想办法弄死理查,另一方面加紧武装自己的党徒派系,预备作乱。留守政府这边十分清楚约翰的阴谋,于是他们也一方面组织人马保王,另一方面拼命去和海茵里希六世谈判赎身。由于海茵里希六世只是想要钱,并不是真跟肉票家里过不去,所以在留守政府的椎肤剥髓之下,终于凑出来了一笔钱,换的理查顺利回家。而在留守政府和海茵里希六世谈判期间,由于留守政府刮地皮,引发民怨。约翰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乎立即通知党徒们动手。但是约翰的兵马很少,加上留守政府里有马歇尔这样的百战宿将,所以他的造反基本上没闹出太大动静。理查顺利回国后,约翰的剩余军队就投降了。约翰本人逃亡到了英属大陆领地的诺曼底。理查很想干掉约翰,但埃莉诺王太后死活不准兄杀弟的丑行上演。加上约翰又懦弱无能,把责任推到了腓力二世头上。而理查则正是要跟腓力二世开杀的时候,他琢磨少一个由头比多一个由头好,于是咬着牙原谅了约翰。但又学起来自己老爹亨利二世的行径,指派约翰做主将,指挥一支金雀花军队去杀自己的原来的盟友腓力二世做投名状。约翰在诺曼底地区领着人跟腓力二世的人打了几仗,表现的还可以,甚至靠偷袭还击败了腓力二世一方的博韦主教。但这就等于和腓力二世撕破了脸,坚定了腓力二世要把金雀花家族一锅端的决心。理查看见约翰真拿着昔日盟友的人头做投名状来了,也就论功行赏,将原来没收的约翰的封地还给他一部分。这样约翰在英格兰就又有了一定的根基。

                  时间到了1199年的时候,理查因为没钱去抢劫,中了流矢,然后被蒙古大夫治死。他的死一下把金雀花帝国给干分裂了。理查是个武痴,不好女色。所以也没有子嗣。因为他没有儿子,而此时金雀花家族还有两个分支。一支是约翰,另一支是约翰的另一个哥哥若弗鲁瓦的儿子阿蒂尔(Arthur 1er de Bretagne阿蒂尔就是英语的亚瑟)。在当时的传统中,如果长房没有子嗣,其他偏房可以袭位以保障家族传承。但传统上又有分别,如果按照诺曼人的传统,是年齿为尊。所以约翰应该继承。但是安茹家族的传承中是按照各房先后相次继承。若弗鲁瓦是约翰的哥哥,长房没了,他的这一支就是长房。而阿蒂尔就是长房长孙。而约翰则是二房,所以以安茹家族的传统来说的话,阿蒂尔的继承权比约翰更优先。而且理查一生都很喜欢他的侄子和外甥,对他们多有照顾,帮自己的侄子们谋地盘,最后甚至直接立了阿蒂尔当继承人。所以阿蒂尔觉得理查死了,法理上他就应该继承。但他也知道还有另一个法理线的存在,于是乎他开始招兵买马拉外援,准备靠武力来决定金雀花家族应该按照那个法理来延续。他很快就拉到了一个大金主——腓力二世正愁金雀花帝国不内讧呢。于是腓力二世就马上出人出钱出枪,扶植阿蒂尔和约翰打内战。而约翰听说理查死掉后,马上也开始在英国夺权,他顺利拉到了埃莉诺王太后的支持,然后以此为凭依来收买各地贵族。族内两支各自抢班夺权立即把金雀花帝国带入内战状态。而在选边过程中,位于大陆领地的法系的贵族,既不熟悉也不太喜欢常居英格兰的约翰,所以倒向阿蒂尔的人颇多。而英格兰系的贵族则倾向于他们更熟悉的约翰。而且他们原本在金雀花帝国里面属于贵族中的下层,上层的贵族们大多是来自大陆领地的。现在约翰以愿意升高他们的地位为筹码收买他们的忠诚。他们自然也更愿意团结在约翰身边。阿蒂尔的举旗,标志着地方主义因素成为了国家分裂的肇始,这既是金雀花帝国地跨海峡带来的先天的地理分裂,也是不同语言文化族群相互间的利益矛盾难以调和的结果。

                  不过约翰虽然主力是英格兰的贵族,但大陆领地上支持他的人也还是不少。尤其是有埃莉诺王太后的支持,使得大陆领地南部的阿基坦和加斯科涅等地都是支持他的。反对它的则主要集中在北部的诺曼底和布列塔尼。于是约翰在加冕为英王后,立即开启对法战争来平叛。他带着部队来到诺曼底,和阿蒂尔对攻。但是两方打的都很谨慎,只是打了几个小仗过了几招。约翰的力量虽然强过对手。但是他的下属是依照封建传统来服军役的,到期是要回自己领地处理家务的。而阿蒂尔虽然力量比较有限,但是核心战斗力是来自布拉班特公国的雇佣兵队,在大金主的支持下更能久持。所以两家都小心翼翼的打,但是约翰觉得打不过的话可以玩弄计谋。他利用法系诸侯对于腓力二世这个强势法王的忌惮,拉拢阿蒂尔的盟友反叛。他在这一点上干的很成功,顺利拉拢了佛兰德斯和布洛涅来帮他站台。最后成功赢得了自己老爹的老班底,金雀花王朝的内务大总管德罗切斯家族的忠诚。。腓力二世和阿蒂尔见状不妙,就同意不打了。1200年,两家达成和议。阿蒂尔承认自己只是法系诸侯,不能承继英王大统。而约翰则要保障阿蒂尔的安全,腓力二世是中保。而约翰则要对腓力二世行臣礼,而且不再和佛兰德斯与布洛涅一起反法国中央,以作为对中保的酬劳。这就是《勒古莱和约》(Treaty of Le Goulet)。

                  《勒古莱和约》总的来说就是个临时性的停战和议,各方其实都不满意。腓力二世没能拿到金雀花家族的地盘,而约翰也没能杀掉威胁自己王位的竞争者。而且还给腓力二世留下了干涉金雀花家族内政的借口。于是这个和约只维持了3个月就濒临破产,起因也很简单——约翰看上了昂古莱姆家族的伊莎贝拉-昂古莱姆。昂古莱姆家族是法国的大诸侯,这家人的地盘就在金雀花的传统核心领地阿基坦的边上,而且这个家族素来跟法国中央十分看不过眼。约翰第一是喜欢上了伊莎贝拉这个幼齿。二是想弄到昂古莱姆领地作为阿基坦的边墙。通过昂古莱姆领地,他可以很容易的把金雀花帝国的重要据点普瓦图和加斯科涅连起来,这样就加强了对大陆领地南线的控制。三来约翰忌惮腓力二世,既然通过《勒古莱和约》放弃了自己在北部的盟友,那就在南部再找一个能制约法国中央的盟友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这样腓力二世就不能忍了,于是乎腓力二世就开始想办法给约翰找麻烦。结果又有人瞌睡就送枕头——另一个法国大诸侯吕西尼昂伯爵领的首领于格九世向他提告,要求他管管约翰。于格九世是伊莎贝拉原定的老公,结果被约翰横刀夺爱,他十分气愤,遂在大陆领地里掀起叛乱。约翰率军镇压,于格九世吃了亏,就闹着要去巴黎上访。这下腓力二世就挥舞着《勒古莱和约》以宗主的身份要求约翰这个封臣来巴黎打官司。约翰丢不起这个面儿,拖着不来。于是腓力二世立即定了个封臣忤逆宗主的罪名,宣布将金雀花的大陆领地都转给阿蒂尔。阿蒂尔遂再次扯旗造反,约翰也只好组织兵马,开始了第二次的对法战争。

                  1202年约翰再次出兵征法,不过他这一次和上次一样打的很谨慎,因为诺曼底某种意义上是阿蒂尔的盘口。所以约翰对当地的贵族并不很信任。因此也尽可能不寻求决战,对于阿蒂尔和腓力二世的攻击都是想办法赶走了事。这让腓力二世在诺曼底取得很大进展,一时间夺了不少地盘。但是腓力二世也没得意太久。7月31日左右,阿蒂尔听说了约翰的母亲,他的祖母埃莉诺王太后正在诺曼底的米河伯地区(Battle of Mirebeau)开会说服贵族投效,就组织了人马去劫持祖母,约翰听说后立即让德罗切斯家族带着兵去救援,结果救援部队趁对方不备打了个突袭,成功捕获了阿蒂尔和其一党人。这下约翰就成功扳回了劣势。腓力二世见自己的棋子被吃,不得不承认失败。改为约翰进行军事对峙。而另一面约翰则因为巨大的成功而志得意满了起来,结果连出昏招——首先是没有好好犒赏德罗切斯家族这个首要功臣。德罗切斯家族见恩赏不够,顿时就和约翰离心。其次是约翰见抓住反贼全伙,使得金雀花家族的传承就等于只剩他这一支,所以心中大定,于是乎他决定对反贼一党搞清算。遂下令对捕获的阿蒂尔的党徒实行政治报复。这导致许多俘虏被虐待致死。而这些俘虏都是很有背景的——当时贵族家庭间相互通婚很常见,彼此间本就沾亲带故。而一家人的两个人各自投入相互对立的阵营,其实是在乱世里保证家族传承,无论谁上台我都能赢的两面下注的政治手法。所以参战贵族彼此间虽然战场厮杀,但认输了之后往往都以向俘虏勒索赎金赎身了事。俘虏后又杀掉,就等于是掀桌子,告诉这个人的家族我要跟你不共戴天。所以约翰这么一放纵,立即逼反了许多两面下注的家族,使他们都去投靠腓力二世了。而两面下注的诸侯里,就有德罗切斯家族。这家人有好几个亲戚跟着阿蒂尔蹲了大牢,于是他们拿出功劳簿,希望以此让约翰帮忙赎身。但是约翰丝毫不理,依旧沉迷于政治报复之中,这让德罗切斯家族更加离心离德。由于自己最主要的支持者也不想打了,这让约翰虽然赢得胜利,但却不败而败,在这段军事对峙期间中反而加强了腓力二世的力量。约翰意识到了下属们的离心离德,但他误以为这是贵族们对此时在蹲大牢的阿蒂尔有盼头。既然贵族们只是忠于金雀花,并不管是金雀花的那一支。那么如果他把阿蒂尔弄死,让金雀花家族就剩他这一个独苗。那么至少金雀花家的“历来朗从”,也就是金雀花家族家仆出身的诸侯们就只能忠于约翰了。而如果这些金雀花家族的“谱代大名”们愿意忠于他,剩下的其他诸侯皆不足虑。于是最后约翰下定决心,想办法处死了阿蒂尔。约翰杀死阿蒂尔,的确是在短时间里逼得金雀花家族的“谱代大名”们没得选了,只好跟着约翰去搏。但大陆领地里面的的“外样大名”们就更有离开约翰,投靠腓力二世的理由。因为这种阴谋暗杀,甚至可算是虐杀,是很不体面的。贵族们虽然日常相互封建混战厮杀。但也已经形成了一些所谓的“体面”的潜规则。约翰暗杀阿蒂尔这个时期是中世纪封建社会的一个高潮期。贵族们此时还非常看中体面。理查一世虽然为王不谨,恶政频出。但是为人处世在贵族标准中是十分体面的,所以被捧成“狮心王”。约翰这些黑帮流氓风格的做事方法就极不体面。而且这些“外样大名”本身就愿意两头下注。约翰把阿蒂尔弄死,他们就只能再找一个“阿蒂尔”来继续两头下注。既然约翰做事如此不体面,那么贵族们就更有去投靠腓力二世,“帮约翰体面”的理由。所以约翰的做法坚定了“外样大名”们的心,让其更加亲法。这让两家的力量对比开始显著倾向于腓力二世。接下来约翰和腓力二世继续在诺曼底地区进行小规模战斗,这些战斗中约翰的表现总的来说还可以。但是他得到的支持更少,而且金雀花军队一贯是对于军纪不怎么管束。所以虽然打了几个小胜仗,但还是不得不转入守势。1203年末,腓力二世率军开始围攻诺曼底地区的关键据点加莱尔城堡(Siege of Château Gaillard)。约翰组织水陆两军来救援,但是因为行军计划考虑不周,导致法军可以分别应付来救援的部队。一场激战过后,两军都损失严重。但法军是连着两次多打少,因此虽然损失很大,但仍有余力保持围攻的态势。随后约翰又试图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来救援,但是腓力二世不上当,坚持围攻。由于手上力量有限,此时觉得束手无策的约翰打算先回去英格兰再整点援军来。但是他一撤走,加莱尔城的守军顶不住了。特别是腓力二世在东方学了不少攻城术回来,所以在他加强围攻之后,终于第二年攻克了这个金雀花家族在诺曼底最坚固的军事据点。消息传出后,诺曼底地区的诸侯们遂纷纷倒向腓力二世。金雀花王朝遂丢掉了诺曼底这个自己的老家。

                  回到英格兰求援的约翰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一个极为困难的局面。首先作为他的基盘的英格兰,在中世纪本来就是一个资本短缺,发展落后的地方,再经过先王理查的种种横征暴敛之后,此时英格兰社会经济已经崩溃,国政混乱,匪贼横行,罗宾汉的传说,就是这个时候诞生的。约翰登位伊始曾经尝试治政,但一来他忙于对法战争,让他无心治理。二来此时金雀花王室的治政方法还是游牧式的,很多时候需要国王跑现场,效率非常低下。三来约翰的治政大量任用王室直属官员下去,对贵族权力起到了很大约束作用,这让贵族群体对他逐渐不满。所以当他回到英国后,只有一个烂摊子在等着他。由于国家混乱,人心也逐渐离散,起异心者遍于朝野。首先是约翰为了筹措军费,曾经向诸侯放高利贷。现在他为了继续对法战争,打算逼债凑钱。这就让本有异心的债主们起了用非常手段赖债的心思。其次是约翰回国没多久,埃莉诺王太后病逝了。这让大陆领地南部地区的诸侯们开始叛离约翰。因为金雀花帝国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一个“老大哥老大姐”联合而成的产物。大陆领地南部,例如阿基坦,加斯科涅的诸侯们,之所以服从亨利二世和其子嗣,本质上是认埃莉诺为老大姐。亨利二世的子孙对他们来说,首先是埃莉诺这位大家姐的孩子,然后才是亨利二世的后代。亨利二世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直拼命生娃,然后分封诸子,打算把大陆领地南部真的纳为自己的盘口。埃莉诺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指使儿子反叛自己老公,努力让儿子独立于丈夫,进而保住独立的大陆领地南部。理查或许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努力去做阿基坦的公爵而不是英王,视伦敦为一件货物。而阿基坦的诸侯们通过跟着他去东方获得了财富和荣誉的情况下,愿意把理查看作是“亲侄子”、“自己人”。而约翰可能是第一个真的不清楚这一点的金雀花家主。他觉得阿基坦和加斯科涅忠于他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他在欠考虑的情况下娶了伊莎贝拉为王后,惹怒了吕西尼昂的同时,也不一定能得到昂古莱姆家的青睐。因此在埃莉诺王太后病逝后,见“大家姐”不在了。阿基坦和加斯科涅的诸侯们就开始不听约翰,自行去找新的宗主了。而腓力二世很愿意充当这个角色。约翰面对这种离心大为震怒,但他到底还是输掉了诺曼底,这让他没有底气和实力去跟阿基坦与加斯科涅开战。因此他就只能默认这种情况。最后是约翰和英格兰国内的贵族与教士阶层处的都不怎么样。约翰为了搞军费,大量派出王室官员下到地方上搞钱。而这些王室官员有两个问题,第一是他们的水平普遍都很一般。金雀花王朝自亨利二世起搞了一些政治建设后,长期是停滞不前的。约翰可以算是第二个认真推进政治建设的金雀花国王。所以他执政时期,金雀花王朝的治政开始摆脱早期游牧的风格,也开始设立专职的文员,依靠案卷文牍来治理国家。但在起步阶段这种文官体制还是非常幼稚,而且以英格兰当时的发展水平,连语言都不完善,以至于日常还要大量依赖引自法语,乃至拉丁语的词汇,书都不同文,想找个合适的文员实在是太具有挑战性了。而且约翰给这些官员的任务就是大力搞钱,因此就引出来第二个问题——由于缺乏适合的官员,加上财政艰涩,约翰就靠卖官挣钱,而且他还把官位当做恩赏赏给自己的支持者,而他的支持者们很多都来自大陆领地,比如他后来任命的首辅德罗切斯,就是诺曼底地区的法系诸侯。这就很不得本土英系诸侯们的喜欢。在英系诸侯眼中,约翰封地在英格兰,就本应该扎根英格兰,却引进一堆连英语都讲不出来或说不利索的法系诸侯来作为枢密大臣。这本来就十分让人厌恶。加上这些官员要么是被派来搞钱的,要么是花了巨资买了官,下来搞收入让自己回本的。所以下来搞钱的王室官员们花样百出,甚至要朝寡妇收“单身税”( 所以成4说他“课重税”)。这就让本已疲惫至极的英格兰各阶层都对于王室的行为感到厌恶。

      • 家园 剧本四:出现在西域的狼 1

        卡尔四世:神罗第30代皇帝卡尔四世(Karl IV,德语里卡尔在捷克语里叫卡雷尔Karel。所以用哪个都可以,但是考虑到他做了神罗皇帝,所以成4用的是德语称呼)

        1316年生于布拉格,神罗豪族卢森堡家出身。父亲是捷克卢森堡王朝的初代目“盲王”扬一世(Jan Lucemburský,扬就是英语的约翰,他是波西米亚卢森堡王朝的第一个王,但不是卢森堡家族第一个统治波西米亚的人。他父亲海茵里希七世时期已经统治了波西米亚,但是头衔一直是伯爵),他的叔叔是卡佩王朝的末代法王,有“秃瓢”之称的夏尔四世(Charles de la Marche)。由于当时德意志的国王路德维希四世和他爹争斗,而路德维希四世跟阿维农教廷不和,所以他幼年时被他爹送去法国受教育,拜入时任教皇克莱芒六世的门下,苦学七年,成为其高徒。卡尔四世是一位学者型的王者,饱读诗书,通五门语言(德语、法语、拉丁语、意大利语和捷克语),翻译过奥古斯丁的作品,自己写的诗进了《马内塞古抄本集》。在中世纪众多穷兵黩武的神罗帝国的王侯中非常特立独行,所以很早就名声在外。由于他是教皇的高徒,所以跟教廷关系很好,是坚定的教党,因此很早被父亲任命为波西米亚王国驻意大利的全权大使,代表他父亲处理当地的政务。任内他反对父亲向路德维希妥协,站稳了教党的立场。然后通过利用师生关系,说服教廷把布拉格主教区提升为大主教区,这使得波西米亚从美因茨大主教区分离出来,这在选帝侯制度中和捷克的国家建设上都意义非凡。因为选帝侯传统上是三僧四俗共七位,美因茨大主教是三僧之一。如果布拉格也是大主教,那么地位上就跟美因茨大主教平级了。但是波西米亚只能出一位选帝侯,要么僧要么俗。所以对于选帝侯制度来说,选帝侯要么是布拉格大主教,要么是波西米亚国王。而选帝侯资格作为权力的象征,谁获选,另一方就必须臣服。而波西米亚国王是预定的选帝侯,从此在捷克,教权不管多强,地位都是不如王权的。这导致捷克的教权开始本地化,最终推动了捷克出现了本土的民族性的宗教派系——胡斯派,为日后宗教改革开了个头。而且捷克教区独立,让德语系诸侯没有了用宗教事务借口来干涉捷克的可能,捷克的教务是布拉格大主教的事情。布拉格大主教不点头,干涉捷克就没有法理。而且捷克拥有独立主教区,教产事务就只对教廷负责,跳过中间商增加了捷克的议价权,促进了捷克民族的形成。卡尔四世出手不凡,获得捷克国内很大支持,所以皇太子地位很稳。他爹见得子如此,甚觉“死不恨矣”,加上身体不好,所以就开始逐步放手让卡尔四世去接班,他自己则搞搞个人的追求。扬一世是个非常勇武的骑士,到晚年双目几乎失明,但依然老骥伏枥。他执行和法国结盟的政策,为此卷入英法百年战争中,自己带着人做志愿军去帮助法国对抗英国,结果战死于1346年的克雷西战役。他死后卡尔服丧一年,然后加冕为波西米亚国王。克莱芒六世听说自己的高徒上位了,立即胆壮了起来。这时教廷正跟路德维希四世斗的很愉快,眼见帮手来了,教廷立即加大砝码。在老师鼓动下,卡尔对抗路德维希的态度更加强硬,他找了几个选帝侯串联,一共买通五个选帝侯后,他们宣布废黜路德维希四世,由自己上位为王。路德维希四世知道后立即准备人马讨伐僭王(anti-king,德语Gegenkönig)一党,但在出门打猎取乐的时候意外中风身亡。于是卡尔遵循神罗传统,参加了1349年选举,由于他早就准备好了,所以顺理成章成为无可争议的德意志国王。1354年,卡尔四世按照规矩要前往罗马,准备去加冕为正统神罗皇帝。话说在1347年,罗马的一个酒店老板的儿子里恩佐(Cola di Rienzo)因为读彼特拉克的书读傻了,他又跟罗马本地的权贵有血仇,所以搞起来一场罗马市民起义,想重建罗马共和国。起义失败后里恩佐逃亡几年,在1350年他跑去布拉格游说卡尔出兵意大利,起初卡尔不为所动,反将其关押两年。随着教皇克莱芒六世逝世,新教皇英诺森六世要求将里恩佐遣送去阿维尼翁的教廷。卡尔对教廷的忠诚很大程度上依赖的是私人的师生关系,老师不在了,他自己作为国王的私心就有了。所以他释放了里恩佐,还给了个罗马元老的头衔。这个口才极好的里恩佐就兴冲冲地在1354年重返罗马,顺利在罗马造成新的动乱。同年,卡尔决定要加冕,遂率300名骑士前往意大利,先是在米兰加冕了伦巴第国王,并在承诺不干涉罗马贵族的事务之后,得以入城加冕神罗皇帝。彼特拉克等人文主义者见状,幼稚病发作了,他们冀望卡尔能缓和或平息意大利的混乱。可是卡尔四世违背了加冕后要在皇帝常驻地蒂沃利逗留三天的惯例,当天就离开了罗马,还把罗马城的统治权以租赁形式转交罗马贵族,并确认米兰维斯孔蒂家族在米兰和佛罗伦萨的统治。这让两个城市的市民和人文主义者大失所望,元老里恩佐也在随之爆发的罗马动乱中丧生。所以彼特拉克讥讽卡尔像一个小商贩,戴上皇冠装满钱袋,却给罗马和意大利留下了很多困境。不过卡尔明显不这么看,因为神罗帝国的习惯是如果僧是自己人,俗就不是自己人。而卡尔四世在神罗地区主要是依赖教廷势力当选的。被称作是神父们的国王(Pfaffenkönig),而不是伯爵们的国王,他的上位并不很受德国系封建主们的欢迎。卡尔四世清楚这一点,于是搞定皇帝头衔就赶紧回去斗各路诸侯去了。由于以维茨巴赫家为代表的德国系封建主对于一位波西米亚出身的神罗皇帝直接表示不欢迎,拿骚和哈布斯堡等豪族亦表示无爱。眼见无法赢得德语系封建主支持的卡尔四世遂敲定了自己的执政主旨——搞好波西米亚,一国建成封建主义。对于神罗诸侯们,卡尔四世的态度就是只要不公开反对,就随它去。这就是为什么他在1356年颁布了著名的《金玺诏书》(Golden Bull of 1356),这是神罗历史上最重要的几部《金玺诏书》之一。初期只有23章,后增加到31章。这部诏书第一次以法律形式明确了选帝侯制度,即:国王去世30天内,由美因茨大主教负责召集选帝侯(Kurfürsten)们在法兰克福选举国王。选帝侯们要发誓他们的决定没有经过秘密协商,没有收取任何酬劳。宣誓后,按照规定的顺序依次投票:七大选帝侯投票顺序是身兼勃艮第宫相的特里尔大主教、身兼意大利宫相的科隆大主教、身兼帝国大酒政的波希米亚国王、身兼大膳务的莱茵行宫伯爵、身兼大司马的萨克森公爵、身兼大司库的勃兰登堡伯爵,最后投票的是身兼德意志宫相的美因茨大主教,他还负责根据投票结果宣布被选出的国王。《金玺诏书》第一次制度性的规定了日耳曼人传统选帝过程,而且它通过简单多数原则,规定了选帝事务的去教廷化,从此神罗皇帝选举完全是七大选帝侯的事务,不再需要先选为德意志国王,再去意大利罗马加冕才能算神罗皇帝。只要七大选帝侯简单多数同意,自动就是无可争议的神罗皇帝。而且《金玺诏书》规定了七大选帝侯必须30天内搞定选帝事务,搞不定不准走,而且只能吃面包和水。这就杜绝了僭王的可能。为了提高选帝侯们的权威,《金玺诏书》再次确认了选帝侯已经享有的权利:例如一:选帝侯在自己 的邦国内与皇帝享有同等地位和权利,享有最高统治权和不受帝国司法权干预的最高司法权。二:选帝侯有权参与帝国的政事,每年复活节后的第四周,皇帝要召集有选帝侯们参加的会议,共同决策帝国内外的政策。三:选帝侯享有开采矿山、盐矿、铸币和收取关税的经济特权。四:选帝侯有权保护犹太人、有权禁止城市接受外来居民、有权限制或取缔城市间的结盟。为了保证选帝侯的财产和权利不被分割,选帝侯的所有权利和领地都只能由长子继承,不得以任何借口或任何方式对其进行分割。但如果选帝侯家族没有子嗣继承其领地,选举权及皇帝分封的采邑都要转让他人(当然卡尔四世的老窝波西米亚王国除外)。选帝侯是由其辖区选出来的,皇帝不能干涉。而各邦国都可以在各自领地内保持和实行约定俗成的习惯法和习俗,也可以保留自己的语言。五:各邦国内部的已有的各种商业城市联盟、骑士联盟等一体禁止。未经以选帝侯为代表的封建主的同意不准有新的这种联盟存在。同时各个封建主也有权解散这种联盟等等。《金玺诏书》一直使用了400多年,直到1648年才被废除。它保证了选帝侯的领地不因任何因素被分割,保证了邦国的领土化的进程;以立法形式保护了选帝侯的权利,邦国在政治、经济、司法和军事上都保持了完全的自主性,并强化了封建主的地位。这部诏书真正意义上结束了神罗的“大空窗”年代,因此在颁布后受到神罗各路封建主的极大欢迎。卡尔四世也因此获得很大威望,减少了他在搞捷克的“一国建成封建主义”事业上的阻力。卡尔四世时期对捷克国家大力建设,鼓励经贸,加强中央权力,建成了很多新城镇和一批泽被后世的重要建设。其中最有名的是1348年建成的布拉格大学(捷克语:Univerzita Karlova v Praze,直译是卡雷尔王大学,国内多称为布拉格查理大学或查理大学),这是中欧的第一所大学,也是神罗帝国的第一所大学。它是中欧最古老的学府之一。卡尔四世办学初期即明言这是神罗的大学,面向全神罗国家,而且不讲身份。要的就是布拉格大舞台,愿意你就来。所以学校成立后大批中欧的青年才俊前来求学,卡尔四世见求学风气鼎盛,非常高兴。遂大笔一挥,批地批钱,给人给权,要天下英雄出自此中。在他的慷慨之下,布拉格大学飞速发展,卡尔四世驾崩时有学生11万之多。在当时的欧洲也是首屈一指的。有一批人才,如意大利法学家巴尔托鲁(Bartolus de Saxoferrato)、《论国王与皇帝的权力》的作者卢波尔德,都被卡尔四世礼聘为门客,然后到了布拉格大学教书。卡尔四世以人君之礼,鼓励田舍郎登天子堂,为后世捷克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后世的捷克以尺寸之地,而成奥匈帝国的工业核心,发达的教育是根本,而这个根本,究其起源,就是卡尔四世鼓励向学的努力。布拉格大学也为捷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人才,其中不乏登上了世界历史书的人物,比如欧洲宗教改革运动的先锋,捷克民族宗教——胡斯派的创立者扬-胡斯,就是布拉格大学的学生,后来留校任教,再后来成立胡斯派的。除了建设布拉格大学,卡尔四世也对布拉格城市本身来了个大建。现在的布拉格老城区里面的主要古迹,如卡雷尔桥,卡雷尔堡,卡雷尔广场,圣维图斯教堂等等,都是卡尔四世的建筑功绩。因为兴盛学术,建设有功,特别是专注于发展波西米亚,而不是花时间和力气在无谓的神罗皇帝虚名上。所以卡尔四世以外来家族身份,大大推动了捷克民族国家的发展和形成,因此他在捷克深受欢迎,被捷克史学家称为“国父”(Pater Patriae),后来在百大捷克伟人评选里,他位列第一,是最受捷克人欢迎的历史人物。

        但另一面,卡尔四世也是阻碍德意志实现政体统一的巨大绊脚石,《金玺诏书》的颁行,使德意志长期处于多头政治的格局中,国王的权力仅仅局限在自己的邦国领地内。卡尔在位30年,其努力实施的政策就是扩大卢森堡家族的领地范围,他把卢森堡从一个伯爵领提升为邦国,并以摩泽尔与马斯河之间的家族产业为根据地向波西米亚、波兰等东部地区扩张。由于勤政不倦,所以他凭借经济力量就扩大了捷克的领土。使部分萨克森、图林根和勃兰登堡都成为波西米亚的领土。他提升了卢森堡的地位,把其从一个伯爵领提升到邦国。还批准了条顿骑士团的晋升要求,后世普鲁士王国的雏形于斯诞生。不过为他把帝国的政治中心东移到布拉格,让神罗帝国的大部分地区则在各选帝侯的控制之下是开了历史倒车。15世纪时,英法以王权为中心逐步克服政治上的封建分裂,开始步入民族国家的历史进程。但与此同时表面庞大的神罗帝国却无法逾越选帝侯制造成的阻碍,始终处于分裂的状态,大大延缓了德意志迈向民族国家的进程。为后世的德国和奥地利的发展都造成了消极影响。

        鲁普勒西特:这位是神圣罗马帝国大贵族,普法尔茨选帝侯鲁普雷希特(Ruprecht von der Pfalz)在1400年选帝过程中,他被选为新的神罗皇帝,但因瓦茨拉夫四世阻挠,未能成行。所以他一般不被认可为正统神罗皇帝。他、瓦茨拉夫四世和西吉斯蒙德三个人代表三个势力,在这一次神罗选帝中玩了一出三傻竞斗选帝会,充分展现了神罗帝国在政治上的混乱。

        1352年生于安贝格。神罗豪族维茨巴赫家(House of Wittelsbach)出身.作为四大豪门之一,维茨巴赫家比其他三家稍微出身强点,祖上出自巴伐利亚的沙伊恩伯爵领。10世纪左右凭借家产买地盖房,在上巴伐利亚建起来维茨巴赫(意思是林中小河)城堡。维茨巴赫家族从此建立,开始扩张,后来这家人投奔了巴巴罗萨皇帝,跟着巴巴罗萨皇帝打天下有功,获得皇帝的恩赏。巴巴罗萨皇帝在莱尼亚诺大败后逃回德意志,发皇命驱逐狮子海茵里希,没收其在巴伐利亚的领地赏给部下,其中维茨巴赫家获益甚多,逐步成为巴伐利亚地区的一大诸侯。腓特烈二世时期,家主路德维希一世替皇帝作战有功,被恩赐了七大选帝侯之一的莱茵伯爵的名号,维茨巴赫家族也就成了有资格当选帝侯的重要家族之一。后来维茨巴赫家族因为闹内讧,分裂为长幼两支系,长支称为普法尔茨系,幼支称为巴伐利亚系。鲁普雷希特出自长支普法尔茨系。所以父亲鲁普雷希特二世头衔是普法尔茨选帝侯。1398年父亲去世后他继任选帝侯。1400年他和其他三个选帝侯串联搞了一个阴谋集团,宣布罢黜时任神罗皇帝瓦茨拉夫四世(Václavs IV of Bohemia)。话说神罗皇帝卡尔四世在生前就给儿子铺路,在1374-1378年间经多次努力,终于让儿子瓦茨拉夫四世成为德意志国王并得到教皇承认。4个月后卡尔四世心满意足地死去,瓦茨拉夫四世就此成为波西米亚国王(1378-1419,德语称文策尔一世),以及德意志国王(1378年-1400年)。但是瓦茨拉夫四世十分无能,他偏安于波西米亚,无力协调阿维尼翁教廷与罗马教廷、英国与法国、重新形成的德语区城市联盟、骑士联盟及伯爵联盟等各联盟之间的矛盾,勃艮第公国见情势有利,亦向德语地区扩张,连续夺取林堡和布拉班特。神罗帝国内部矛盾大为激化。而且瓦茨拉夫对于波西米亚的治理也无甚成绩,王权大大衰落,导致扬·胡斯的崛起,胡斯与他斗争11年,顺利创造了一个新的派系胡斯派。接着在1390年代捷克境内出现了一个反对他的贵族阴谋集团,其中包括他的弟弟,匈牙利国王西吉斯蒙德。最后于1396年西吉斯蒙德率领十字军讨伐土耳其人,在尼科堡会战中遭遇毁灭性失败。卢森堡家族实力大损,所以两兄弟即使和解也难以对抗其他选帝侯,更何况还兄弟阋墙。在此背景下,维茨巴赫家族和拿骚家族决定联手打压卢森堡家族,遂在1400年8月以“荒废并无处理神圣罗马帝国的政务”为理由废黜了瓦茨拉夫四世的德意志国王位置。然后四大选帝侯宣布将德意志的王位授予了鲁普雷希特。虽然选帝侯为7位,因此有四位同意的话可以当德意志国王,但这是违反《金玺诏书》规定的选帝程序的。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就这么打了起来。坚持程序正义的瓦茨拉夫四世坚决不退位,将几个选帝侯斥为叛贼。鲁普雷希特一开始是想干脆干掉瓦茨拉夫四世这个“伪帝”,结束这个争议的。但是维茨巴赫家的实力也不够,鲁普雷希特不是一个很善于治政的人,他家的根基在南德的巴伐利亚,此时以南德城市联盟为代表等各路土豪联盟不断浮现,他们类似日本战国时期的那种“国人众”一样,是地方村落的实际统治者,他们对于鲁普雷希特这个宗主也是矛盾重重,这让鲁普雷希特要花很大的精力来应付他们。因此1401年鲁普雷希特派儿子率军攻打瓦茨拉夫四世,虽然有两个反叛文策尔的藩侯帮助,但大军仅仅到瓦茨拉夫四世的老巢布拉格城下,逛了一圈就就返程了。然后鲁普雷希特对于当皇帝这事情魔怔了,他认为既然没实力干掉伪帝,那么干脆去罗马加冕,如果加冕了就是正宗神罗皇帝,这样也就变相坐实了瓦茨拉夫四世是伪帝了。于是乎他掺乎到意大利的诸侯乱战里,实际上搞了一个小号版本的“意大利事业”。9月,鲁普雷希特率领大军从德意志开赴罗马。他选了需要穿越阿尔卑斯山的布伦纳山口的路线去意大利,但这个山口在当时归哈布斯堡家族管辖。为了交买路费和军费,他向他的盟友佛罗伦萨要了20万古尔登金币的援助,并又借了20万古尔登金币。然后他向哈布斯堡家族提出如果哈布斯堡家愿意放开大路,未来他将把打下的意大利北部的土地补偿给哈布斯堡,于是擅长谋利的哈布斯堡家族同意了。但问题是佛罗伦萨拉垮了,钱没凑够,导致鲁普雷希特只好削减三分之一的军队。鲁普雷希特军抵达特伦托后遇到了他此行的对手——意大利五大国之一,北意大利最强的地头蛇米兰公国。米兰公爵维斯康蒂家决心拦击鲁普雷希特的侵攻,鲁普雷希特人马不够,不敢直接进攻米兰军队的主要据点维罗纳,他希望减少战争损失,因此在当地勾搭一些反对力量,打算去攻占米兰下面的小城布雷西亚。但是由于他军饷给的实在可怜,导致其部队连这小地方也啃不下来,一触即溃。跟他一起来的另外两个选帝侯看他不行,就决定退出回国了。这下更无希望的鲁普雷希特只好撤退到帕多瓦,他在那里争取威尼斯加入反对米兰的联盟未果,与教皇卜尼法斯九世的加冕谈判也毫无进展,最后只好悻悻返回德国。瓦茨拉夫四世听说他撤退帕多瓦之后,立即勾结西吉斯蒙德和米兰维斯康蒂家,打算把鲁普雷希特给拿了正法。但是西吉斯蒙德在权衡之后利欲熏心,反倒把老哥瓦茨拉夫四世给抓了,并把他抵押给哈布斯堡家族,换取贷款或其他资助。因为西吉斯蒙德太穷了,他在过去连勃兰登堡领地和七大选帝侯的权利都能抵押给别人,何况他现在想要联合哈布斯堡家族,巩固匈牙利王位,并伺机夺取波西米亚王位呢?所以哥哥一找他,来得好,逮住了再说。随后维斯康蒂家族家主病死,瓦茨拉夫四世的计划失败了。但是他最后还是逃出匈牙利并保住了捷克的地盘。而因为未能加冕成功的鲁普雷希特因为教廷不愿妥协,任意拿腔调,最后心态崩了。他决定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所以雇了不少笔杆子来跟教皇论战,其中有两个帖子《令人恶心的罗马教廷》、《镀金的镜子》都是历史名作,是中世纪神罗帝国王权与教权斗争新的理论高度,再后来到宗教改革年代被多次引用。鲁普雷希特在位7年后,于1407年最终在亚琛加冕德意志国王(所以他算是正统的德意志国王)。做了三年后死掉。他的统治不甚成功,但是以统治者来说他还是努力了,他任内创建了维尔茨堡大学,现在也是德国历史最悠久的学府之一。鲁普雷希特的选帝和登位过程,充分表现了由于长期的诸侯混战,导致国家衰弱,使得神罗诸侯的实力和意欲的不匹配的现实。他和他的对手都是治国无方,而且追逐短期利益,全无一个王或者帝应该有的样子和眼光。由于权威衰弱,世道混乱,导致各种城市联盟和阶层联盟的浮现。各种地方土豪为了保平安,各筑坞堡高墙,相互承诺互保。这种联盟将在日后变成新国家和新势力的雏形(例如瑞士)。而最后这些雏形成熟的时候,神罗帝国就将不可避免的走向瓦解。

        利奥波德三世:这位是哈布斯堡王朝下属的奥地利大公利奥波德三世(Leopold III, Duke of Austria),他是哈布斯堡王朝利奥波德支系(Leopoldian line)的首任家主。

        1351年生于维也纳,神罗皇帝阿尔布莱希特一世的孙子、奥地利大公阿尔布莱希特二世的四子。阿尔布莱希特大公生了四个儿子,其中老大鲁道夫四世继承奥地利公国,老二腓特烈三世死于1362年。1365年,鲁道夫四世也死了,死后无嗣;但由于老大生前颁布了新的继承法(Rudolfinische Hausordnung),宣布奥地利是王室直辖土,不得传外人之外也要托给自家人共管。所以老三阿尔布莱希特三世和老四利奥波德三世就共同继承了奥地利大公。但是两家发现合作起来很难,因为这俩人个性不合。阿尔布莱希特三世为人谨慎稳重,但利奥波德三世却勇猛好斗,进取心极强。于是1379年,阿尔布莱希特三世和利奥波德三世签署了《诺伊堡条约》(Treaty of Neuberg),正式分家。阿尔布莱希特三世统治着下奥地利及大部分的上奥地利,而利奥波德三世分得施泰尔马克、蒂罗尔(Tirol)、卡尼鄂拉(Duchy of Carniola)和前奥地利(Inner Austria)。从此哈布斯堡王朝分出了利奥波德支系和阿尔布莱希特支系(Albertinian line),两分支之间的政争,最终导致了哈布斯堡家族领地长达111年的分裂。独立出来的利奥波德三世开始了它的扩张脚步。在1368年击退进犯蒂罗尔的巴伐利亚公爵领,一举取得弗赖堡;在1375年取得费尔德基希,于1382年取得第里雅斯特。但从1378年起,由于利奥波德支持阿维尼翁教廷,与皇帝和多数南德的帝国自治市关系恶化,因为帝国自治市大多是帝党。帝国自治市(Freie und Reichsstädte,简称Reichsstädte)是神罗帝国的一种行政区划,大概相当于一州的州府或者经济首都。自治市直属于皇帝本人,市长或由皇帝派遣,或由皇帝背书。但因为神罗帝国采用封建制,让它没有成熟的官僚体系,所以自治市的市长大多都是本地人选出来,皇帝走个过场签字认可即可。在神罗帝国的组织法里,自治市只对皇帝负责,中间没有其他贵族作为中间人,因此受到的封建主的干涉要比封建领地少得多。很多中世纪封建主的特权,例如强买权,这些自治市可以不认。这让神罗地区的自治市比乡村地区来说富庶的多,所以神罗的自治市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忠实的帝党,坚决支持皇帝和中央。由于利奥波德三世的强势扩张,南德各大自治市顿感紧张,亟需抱团取暖,基于乡村土地的封建贵族与有产者的城市的竞争逐渐升级为帝国层面。

        1381年,施瓦本城市联盟(Swabian League of Cities)和莱茵城市联盟(Rhenish league of cities)合并为南德意志城市联盟(The South German league of cities)。之前于1370年,瑞士永久同盟改组为“誓约同盟”(Acht Orte)并和两个新会员苏黎世与楚格签署了《教士文件》(Pfaffenbrief)。约定六州之间互信互保。1385年,因为帮助伯尔尼打勃艮第王位继承战争,使得伯尔尼和索洛图恩也表示想加入誓约同盟。誓约八州(Eidgenossenschaft)联合初现,这就让想夺回旧领地的哈布斯堡王朝和瑞士同盟之间冲突再起。因为这几个城市在神罗的领地法里面已经规定为直辖的自治市。而且卡尔四世在金玺诏书里明令禁止各自治市组联盟。誓约八州不遵皇命,哈布斯堡家立即不干。南德城市联盟见状,就开始跟瑞士誓约同盟搞合流。和南德城市同盟的合作让誓约八州觉得羽翼丰满了,以卢塞恩等城市为代表的誓约同盟不顾皇帝诏令,加紧收编周围的地主和村落搞扩张,结果立时与哈布斯堡发生冲突。1386年,利奥波德三世威胁侵攻,迫使南德城市中立,随后集结阿尔高、松德高、施瓦本、蒂罗尔、米兰的贵族和洛林、勃艮第的雇佣军,分三路杀进中部高地。意图一举歼灭瑞士誓约同盟。7月9日,利奥波德亲率中路军在森帕赫(Battle of Sempach)与誓约同盟军相遇。彼得曼恩(Petermann von Gundoldingen)统帅的誓约同盟军有2000人马,迎击利奥波德三世的4000军力(含1500骑士)。彼得曼恩采用诱敌战术,他将奥军主力引诱至森林中,奥地利的骑士在林中无法骑马战斗,下马步战则苦于铠甲太重,很快就体力不支。彼得曼恩身先士卒杀向敌军,结果战死。利奥波德也奋战而亡,奥军大败。共伤亡1500人(含400多名骑士);誓约同盟伤亡500人。两年后,阿尔布莱希特三世率军来报仇,但誓约同盟军借助恶劣天气的掩护,以一敌六,瑞士戟兵再次大显神威,成功获得瑞士的建国战奈弗斯战役(Battle of Näfels)的大胜。吃了败仗的哈布斯堡王室遂开始和誓约同盟谈判和平。1393年,誓约同盟与伯尔尼、索洛图恩和格拉鲁斯签署关于约束战争行为的《森帕赫文件》(Sempacherbrief),这三家从此退出对瑞士的战争。这让神罗军没有了侵攻誓约同盟的前线基地。1394年,哈布斯堡在二十年和约中放弃了对卢塞恩、楚格和格拉鲁斯的主权要求。等于承认了誓约同盟可以收三家入盟。誓约同盟的形成和扩大是瑞士史上的标志性事件,现代瑞士国家的雏形就是从此形成的。

        通宝推:白玉老虎,
        • 家园 纠个小错,舅舅和叔叔?

          父亲是捷克卢森堡王朝的初代目“盲王”扬一世,他的叔叔是卡佩王朝的末代法王,有“秃瓢”之称的夏尔四世(Charles de la Marche)。

          此处的叔叔似乎应该是 舅舅......因为 如果是叔叔,那么扬一世和法国国王夏尔四世岂不是兄弟?

          • 家园 英国 剧本1 奔驰于草原上的狼 5

            而教士阶层也不怎么青睐约翰王——首先是他喜欢寻花问柳,私生子丑闻很多。其次是约翰年轻时学的很多街头混混的习惯都保留了下来,而其中不少习惯是很难被教士阶层所容忍的,甚至有教士指控约翰有敌基督的言论。等于是异教徒。而最后也是教士们最难接受的是约翰为了维持他的军费和恶习,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圣父们”的府库里。中世纪王权和教权的争权夺利剧本,在英格兰也上演了一回。1205年,因为沃尔特主教逝世,约翰就支持一批英格兰教士,向教廷争取自选主教。但时任教宗乃是以强硬著称的英诺森三世。这位强横教宗坚决拒绝这种行为,直接指定人选,并勒令英格兰教会听令,约翰就借着这个机会掀起来一场英格兰自办教会的运动,借助运动打击不听话的主教,并借机会罚款和没收地盘。通过这次搞运动,约翰成功接收了超过6万英镑的巨资,然而代价就是他被破门出教。使得英格兰贵族们有了反抗他的合理理由。

            由于采用搜括政策,连续得罪英格兰社会各阶层,加上约翰统治初期英格兰就开始遭受饥荒的侵袭,到了约翰回来的这个1204年时,饥荒导致的物价高企的问题已经成为困扰英格兰的阿克琉斯之踵。现实中的英格兰急需休养生息,但约翰为了夺回大陆领地,是断然不容休养生息的政策的。然而此时金雀花的老臣们还是在位子上,足以凭借权威镇场子,而且他们说服英格兰贵族给约翰最后一次机会,如果约翰这般搜括,但最后能在战场上赢回来,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而教士那边,因为1213年约翰和英诺森三世达成和解,以支付一定款项,并宣布“英格兰是教廷的封臣”为代价换取和解。英诺森三世十分受用,就收回破门令。然后压力就给到了腓力二世这边——此时法国南部阿尔比派异端兴盛,英诺森三世需要腓力去组织人扑灭阿尔比派。但腓力二世不愿意去,这就让这位刚一逞雄心的教宗很不满意,于是在英法争端中,他开始倾向于英。由于贵族愿意忍忍,教士们又说得通。所以英格兰国家同意约翰去法国再赌一铺。终于安定后方的约翰决心发动他自1205年时就开始积攒的家底,梭哈一把夺回诺曼底。这一次他利用英格兰在诺曼底、佛兰德斯和神罗的关系——诺曼底的诸侯们不满于腓力二世的削藩政策,想夺回土地,佛兰德斯是英格兰在贸易上的伙伴,而此时的神罗皇帝奥托四世则是约翰自家亲戚——搞了个多路对进,会师巴黎的计划,打算速通了腓力二世。1214年,约翰出兵诺曼底,开始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梭哈。

            战争早期约翰打的很顺,英军连续夺回普瓦图和安茹等地。但英军也暴露出来严重的问题——由于约翰实在不受诸侯们的欢迎,所以诸侯们虽然可以放他去梭哈,但再为他服封建军役就没兴趣了,所以大多推脱不来。约翰就只能更多的找雇佣兵来帮忙打仗。约翰是按照诸侯们会来帮忙为前提做预算的,但诸侯不来的现实,导致他需要雇佣更多的人,这样预算就不够用了。因此他就很依赖他的盟友们帮忙供款和作战。而他的盟友们要么没那么大积极性,要么就和他有着一样的问题,因此各个行动慢慢吞吞。奥托四世甚至还在行军路上顺道结了个婚,吃席多日。这就造成了腓力二世虽然是两线作战,但是两面的敌军之间有着极大地时间差,使得法军可以从容的各个击破。经过权衡后,腓力二世决定让自己的儿子路易八世带着一支部队牵制约翰,自己率法军主力北上迎击佛兰德斯-神罗的联合军。路易八世和约翰之间干了几仗,约翰胜多败少,但其行军速度进一步放缓,加上安茹的贵族们虽然也不满意腓力二世,但他们更不喜欢约翰。所以投军的人不多。约翰弄不到补给物资补充消耗,又不敢动手抢,只能先回补给港去取物资。这等于是被路易八世成功拖住。腓力二世抓住战机,率领全军在1214年的7月27日赢得了奠定法兰西在中世纪的西欧一哥身份的布汶战役。此战中法国骑士表现优秀,一举决定了欧洲骑士战的基调。佛兰德斯-神罗联军大败,奥托皇帝仅以身免,近卫悉数全灭。消息传来后诺曼底和安茹的法系诸侯们立即“谁赢我帮谁”,向腓力二世行臣礼。约翰自此彻底失去了夺回诺曼底的勇气和力量,于是乎他只能被迫签订和约来结束这场代价高昂的远征,灰溜溜的退回英格兰去宣告他梭哈失败。

            既然最后的赌注也已经输光,那么接下来就是不可避免的总清算时间。10月份约翰刚回国没多久,就有一批英系贵族们以约翰“君不君”,因此可以“臣不臣”为理由,组织了一支名为“神军”( Army of God and the Holy Church)的造反队伍,占据英格兰的北部和东部地区。虽然这群人用的理由是正确的,但这并不能掩饰他们大多是欠了约翰的高利贷的债户的事实,所以当时的史学家们将其称为“王库欠银之乱”或者“北人之乱”。约翰在对法战争中花光了自己的资金和人望,所以他虽然能凭借剩下的资金,以及一些忠诚的金雀花老臣的帮助来维持一些自保的军事力量。但他的军力也只能自保,首都之外的事情他已经管不了了。由于约翰的无力表现,眼见国王颓了的贵族们看有了清算的机会,立即蜂起响应叛军,纷纷提出要挥刀上洛,和约翰“痛陈利害”。约翰无力镇压叛乱,甚至一时也没有现钱组织勤王队伍,因为他正在花剩下的钱找雇佣兵,可是因为手头紧,事情搞得拖拖拉拉。急需钱和时间的约翰抓住要“痛陈利害”这句话,立即提出愿意“纳谏”。派出时任坎特伯雷大主教兰顿()为使节和诸侯们谈判拖时间。但是约翰会玩计策,对手也不白给。诸侯们一面和兰顿谈,一面组织神军兵马招摇上洛。沿途有些官军阻挡,马上就请出兰顿说他们是去上访,且国王已经同意“纳谏”。兰顿不能否认约翰确实想谈,结果就被裹挟认此说属实,官军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意,见状更不愿意为王尽忠,于是大多一哄而散。神军遂迅速进占林肯、埃克塞特,并最终冲入伦敦。占据了首都。见首都沦陷,军兵四散,诸侯们冲入朝堂,持剑逼宫。成为孤家寡人的约翰只好同意签署一份和约以结束冲突,这份和约,就是英格兰历史上最重要的文件之一的《大宪章》1215年版。

            《大宪章》的正面和积极意义,经过英语国家的常年宣传,已经成为一种思想钢印。而且它确实也为日后英格兰国家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助力,这一点上确实不可讳言。所以即便去掉政治宣传给它涂上的种种油彩,它本身也的确是人类史上一部非常伟大的文书。只不过这部文书就以本源来看,一来其实并无特殊。对于君主权力的规范在整个中世纪里,几乎那个国家都有,无非是习惯法和成文法的区别。连更早的《萨利克法典》和神罗的《利奥法典》中,也都有关于君主权力的规范内容。《大宪章》的制定者自己也承认抄了大量的“儒士王”亨利一世时期的内容。所以这部宪章很大程度上是把习惯法给成文化了。这就是为什么后来英国的王政对于《大宪章》本身内容的抵触是有限的,甚至只要贵族们不以武力逼宫,愿意卖国王面子,国王本身也可以容忍《大宪章》。因为这部文书一开始其实只是把传统的习惯写成了文书。英王到底也是英格兰人的君主,想戴王冠,还是得遵守英格兰的习惯。所以很大程度上这部文书在王室眼中虽然讨厌,甚至几次禁毁,多次删改(最开始版本有63条,日后可确认有记录的删改就有30次,最终版本称之为《肯定法案》,有大概37条)但严格说其实不至于不共戴天。二来这部文书,尤其是最开始的几个版本来说,具体详细条款很少,大量内容都是假大空。因为它只是一种精神的展示,或者只是以某种精神为基础搭起来一个框架。这使其在当时和后世的很长时间里,并不是一部真正能惠及大众的法律文书,比如这部文书一开始其实正名叫《诸侯条款》(Articles of the Barons)或《爵爷法案》。这开宗明义的就说明它不是面向大众的法案。随后里面大量的内容都是“国王应该如何对待贵族”,其条文本身,和中国古代清流奏折里面的“轻徭薄赋”论调相差并不多,大多都是涉及贵族财产相继和保护的内容。甚至还有不少条款是关于应该免除贷款的。这毫无疑问和后世所传说的“保护私有财产”相互抵触。少数能有实操的,比如著名的第61条“安全条款”,里面明确的写了条款签署两方是贵族和国王。既如果国王不能依照大宪章做事,那么夺取其财产的权力是属于贵族的。还有同样著名的第39条“人身保护条款”,这里面倒是提了“保护自由人”,但是马上就跟了一个修饰语“未经同等级贵族之依法审判”。这等于是把审判“自由人”的司法权力均分给了贵族和国家。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文书只能称其为“大宪章”而不是“大宪法”,因为它除了只是某个群体的宪制精神的概念阐述的同时,也缺乏宪法应有的面向全国、全社会和全民族的特性。粗俗点说,和丐帮立帮规是一个性质。三来这部宪章实操性实在一般,漏洞很多。里面虽然写了一堆应该如何如何,但是除了依照61条组成的诸侯委员会之外,其他的条款里既没有相关机构应怎么成立,也没有相关法律条文和实操案件来作为执法凭据。这诚然为了后人的释经权大开方便之门,使后人可以通过“释经”来更新法律,使之可以老树新花的适应时代。但也在当时其实已经虚化了这部文书。使其对于社会基本就是废纸一张。当代人很多对于大宪章的作用的想象,其实更多基于后世的《百卷书》或其类似的文书。此时的缺乏明确支持和定义的大宪章并没有什么积极作用。不过尽管有以上种种问题,《大宪章》本身对于英格兰来说,是绝对宝贵的。因为如果说法兰西是因守《萨利克法典》而成。德意志是因守《利奥法典》和之后的《萨克森法典》而成的话,那么英格兰就是以守《大宪章》而成。它是民族法律事务独立的标志。也是民族形成和民族独立精神形成的标志。通过这部文书的订立,英格兰的各个阶层获得了一套可以通过文斗来进行博弈的模式。接下来只需要扩大阶层的参与性,英格兰国家的宪政就可以比较广泛的建立起来,这是日后英国获得国家和民族的构筑和动员能力的基础。也是英国能横扫七海,建立人类历史上最大帝国的大助力。

            不过对当时的当事人来说,他们可完全没有这种觉悟。签完《大宪章》的约翰当时就准备撕毁这份文件。因为以他来看,这就是一份犯上作乱者的大纲。而他的对手们也知道他会这么干,所以虽然约翰签了字,但他们也不按照约定解散自己的军队,而是回到自己根据地加紧磨刀。约翰虽然派人三令五申,指出这是破坏契约,违反法律的行为,但是造反诸侯们完全不相信约翰,以你法我笑的态度来对抗朝廷。所以两方都没有任何诚意和意愿来执行这部《大宪章》。都在想法破坏之。约翰为了反攻倒算,先是去找教廷,并成功让英诺森三世出了教令,直接将《大宪章》定为非法文件。明文勒令参与各方“不论国王还是贵族,都不得执行这份文件”。并且闯宫逼签的诸侯一律破门出教,连只是负责去和造反贵族谈判的兰顿都因为“无能”和“偏袒”给罢官免职了。拿到名分的约翰一方面开始把在欧洲雇的佣兵调回来,另一方面则拿着教令去劝说诸侯组成一个保王党,镇压反叛。由于金雀花家的谱代老臣们还是撑约翰的,所以约翰虽然多次受挫,但还是拉起来一支力量比较有限的王军。而造反的“神军”一直没有解散,所以王军和神军在约翰公布教令大概三个月后就爆发了第一次冲突。这就是第一次诸爵战争(First Barons' War)开始。

            诸爵战争初期约翰表现的十分可圈可点,他在拿到大义名分后迅速撤离伦敦,成功溜到英格兰旧都温切斯特,在哪里举起勤王大旗,但因为人手不够,也暂时只能让叛乱诸侯们任意施为,但几个月后他雇的兵到位了,情况就开始出现转折。1215年11月,约翰率军攻克罗切斯特城堡,大败“神军”。取得一场漂亮的大胜。接下来保王军连续在北部的诺丁汉和东部的萨福克等地取胜,一时间反而将叛乱者压制在伦敦城里。眼见面临失败,叛乱者们开始想办法找外援,而找外援有个不二人选——腓力二世。不过腓力二世这时候一方面正忙于阿尔比十字军,另一方面不想跟教廷扯破脸,想修复关系,于是只能私下指示自己儿子路易八世组织人马去支援“神军”。由于要偷偷摸摸的干事儿,所以路易八世征召的人马不多,1216年5月,路易八世率军登陆英格兰成功,并顺利进入伦敦。在哪里被叛乱的贵族们拥立为新的英王。随后他出兵,连续攻占了英格兰的多处重要据点,一度将三分之一的英格兰纳入囊中。

            然而这种拥立刺激了金雀花家族全体。不但是约翰不能接受天有二日,金雀花家族的“谱代”重臣们也不能接受,于是他们更加紧密的团结在约翰的周围。而与此同时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想随便换个外国人再来当英王的。所以在谱代重臣们的劝说下,一些贵族开始投奔保王党。而约翰也向民间许诺,如果有“义士”能组织“义兵”抵抗“法寇”,就可以将其提拔,从此改命。虽然在约翰的号召下确实出现了一些“义兵”,不过他们也就是谨守自家疆界,使各方无法干预这里而已。但他们的活动还是有效限制了叛乱一方获取资源的能力。与此同时路易八世犯了一个致命的战略错误——他沉迷于赶快进京称王,而没有注重巩固后方,这让英格兰最重要的港口多佛尔依然掌控在王军手里,而多佛尔的王军首领就是后来亨利三世朝著名的英系贵族党的党首德伯格。作为金雀花的谱代重臣,德伯格宣誓忠于英王,立志坚守多佛尔,成功堵住了路易八世获取援军,以及最重要的攻城器械的渠道。由于缺乏攻城器械,路易八世虽然夺取了伦敦和周边很多地区,但对于坚守在例如罗切斯特、坎特伯雷和温莎等堡垒中的金雀花军队实在是无可奈何。他虽然尝试围攻多佛尔,结果被德伯格击退。然后他又围攻温莎,还是屡攻不克。而他的人马和资源都不允许他长期消耗下去,因此他只能撤退。而约翰则抓住战机,在1216年9月进行了一次漂亮的机动,以围魏救赵的战术成功解围温莎堡。但他在返回自己根据地的路上时染上了痢疾,最终于10月18日死于纽瓦克。约翰死后,金雀花的重臣们拥立他的儿子亨利三世继位,由于大部分贵族很大程度上是厌恶约翰,不是厌恶王权。所以他一死,贵族对尚且幼小的亨利三世没那么多恶感。加上路易八世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因资源有限,越来越力不从心。所以英系贵族决定还是让金雀花家族继续做下去,遂转换阵营。在更多投军者的支持下,1217年5月20日,由摄政王威廉-马歇尔率领的金雀花军队以内外夹击的战法成功击溃法军和神军的联盟部队,取得了在第二次林肯战役的决定性胜利。路易八世被迫签订《兰贝斯条约》以认栽,第一次诸爵战争遂拉下帷幕。

            约翰王的一生总的来说,其实能力尚可,在金雀花诸王中也算可圈可点。只不过他碰上了一个很不适合他的时代。他登位的时候英格兰乃至金雀花王朝已经到了一个急需搞政治建设以休养生息的时候,但是他既不擅长治政,也无心治政。而缺乏政治建设的现实又把他拖进了诸侯的争斗和与外国的战争中去,这导致他也没法治政,结果在一个恶性循环里面丢掉了金雀花王朝的大量领地,连祖宅都丢给法国了。如果他像他兄长一样是个纯粹的人,就是一个“剑魔”、“武痴”的话,倒也可以打出个名堂。名声响亮后,把烂摊子丢给后人。但他又做不到这种“纯人”。而且他的能力虽然有,但也没那么强。好比如果他的兄长是武力值100,政治力为0的话。那么约翰就是武力值70,政治力30的这么一个武将。但这个时期金雀花王朝已经被内乱和恶政折腾的摇摇欲坠。这种局势下需要的要么是一个政治力90以上的君王来修复国家,要么是一个武力值90以上的来压制或转移矛盾。而约翰两者都做不到,这就决定了金雀花王朝的收缩,乃至内坍都是不可避免的。而约翰这个时期面临的对手,要么是腓力二世这种智谋满点的战略大师,要么是诉求各异,又有着独立传承和阶层传统的贵族阶层。而约翰性格中含有的那种浮浪恣睢,好似街头小流氓式的为人处世之法,在很多方面都是绝不容于贵族阶层的。但他又不得不依赖这些贵族们为他撑持国家。这种左右互搏相互矛盾的做法,最终以全面内战的方法在金雀花这栋破房子上踢了狠狠一脚,让它几乎彻底垮了下来。堂堂英王混到鼠窜于乡间无法还都,虽然还不到失败至极,但也绝对是称不上成功。不过约翰到底凭借他的能力和身份,在金雀花王朝这个风雨飘摇的时期里坚持到了最后,而且他采用的策略虽然说算不上奇谋,但也还可圈可点,甚至意外的为日后的英格兰开启了宪政这条路,促进了英格兰民族的形成。所以总的来讲他在英格兰历史中的地位,其实长期以来是低估了的。直到现代才算得以平反。但他形象太差,能力远不够覆盖需求,结果就是之前金雀花君主的失政的责任,最后都由他背了黑锅。他的历史形象也就成了反衬他父兄伟光正的小丑。不但在民间的口碑极糟,连英国王室这个行业里都拿他当禁忌。在他之后,历代英王无人再用约翰这个名字,就是为了避他的讳。以免被他的厄运所影响所致。这样反而让他成为了英国史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后来莎士比亚就用民间故事,写了歌剧《约翰王》,也就此彻底定格了他在英格兰的形象。

      • 家园 剧本三:苍狼的末裔 3

        鄂达卡:这位是捷克历史上最强有力的国王,捷克普热米斯尔王朝(Přemyslid dynasty)的第五代目,绰号金铁王(The Iron and Golden King)的颚图卡二世(Ottokar II,1233-1278)。他在世时扩张领土,把捷克的土地从苏台德山一直连到亚得里亚海,最后身兼波西米亚国王,奥地利公爵,卡林西亚、施蒂里亚和卡尼鄂拉的公爵。他领导下的普热米斯尔王朝被认为是捷克历史上最强的时期,他的成绩和他对文化与发展事业的慷慨资助,对日后捷克民族的形成有着极大的作用。

        生于捷克的美茨塞克-卡拉罗沃(Městec Králové),波希米亚国王瓦茨拉夫一世之次子。早年师从当时波希米亚的首席大臣腓力(Philip of Spanheim),学习民政,颇有所成。他起先对政治不甚关心,更喜欢纵情声色。颚图卡二世一生都很喜欢行猎,而且行猎时经常不靠他人,亲身下场搏狮擒兔,尽显狠人本色。他本来只是想给自己弄个封地,但因为他兄长意外死了,他顺位成为波希米亚的太子。随后他被分派去摩拉维亚,此时摩拉维亚因受蒙古侵袭,导致此地一片狼藉。他到任后发挥自己在民政上的才干,建设城镇,招纳有才能的移民,使用民法管理新城镇,鼓励百业发展。使得摩拉维亚度过了蒙古侵袭造成的困难而复兴起来。摩拉维亚的经历,让颚图卡声望大涨。一批贵族开始加入他的班底.这让颚图卡爱上了城市建设,他一生都喜欢建设城市,尤其是在战胜敌人后夺取的新领土上更是大建城市。由于他在城市建设中大量引入说德语的移民,所以他的城市建设大大促进了北德地区和波罗的海南岸地区的德意志化。为日后德语民族在这一地区建政,直到日后普鲁士王国诞生奠定了基础。东普鲁士地区第一重镇柯尼斯堡就是鄂图卡奠基的。

        颚图卡二世有了自己班底后,就开始野心膨胀,想取代老爹早日上位。这时正逢一批不满瓦茨拉夫一世的贵族们群起叛乱。这些贵族们打出拥戴颚图卡二世上位的旗号,使得颚图卡二世有了投机的机会。于是颚图卡二世装作是被叛臣裹挟,半推半就的去造他老爹的反了。但是瓦茨拉夫一世的实力远超叛党,结果叛乱还没弄出多大动静就被王军击败。颚图卡二世见状临阵叛卖,自供是被裹挟,结果成功忽悠老爹,在蹲了两年大牢后被释放。但是他老爹也对他不是很放心,打发他离开波西米亚本土,去边境地区跟别人搏命去。他搏命的方向是奥地利,1251年,在奥地利找到支持者的瓦茨拉夫一世让鄂图卡去接管奥地利。鄂图卡在哪里娶了神罗皇帝腓特烈二世的妹妹玛格丽特(Margaret of Austria, Queen of Bohemia)。尽管新娘大新郎三十多岁,但是利益面前,年龄不是问题。娶了这个大龄新娘让普热米斯尔王朝有了继承皇帝家产的资格,随着霍亨斯陶芬王朝在西西里被安茹家族取代,神罗帝国没有了能走完全套流程的公认的皇帝,陷入大空窗时期的神罗帝国又变成了诸侯混战的斗兽场。鄂图卡二世借助这个机会大肆兼并霍亨斯陶芬王朝的遗产,让捷克这个神罗的分公司快速膨胀,1251年并奥地利,1253年继位捷克王位,1261年并施蒂利亚,1269年并卡蒂利亚和卡尼鄂拉。鄂图卡二世是一个强势的君主,而且很会搞经济,由于他努力恢复了摩拉维亚和波西米亚等地的经济,废除了传统的人身绑定,允许土地庄园进行交易。并且投资新产业,捷克的银矿业在这个时期获得很大发展,后来捷克银山成了神罗帝国的财政支柱,进而为奥匈帝国的现代化提供了资金,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鄂图卡二世的改革让这个时期的捷克在众多神罗的诸侯中实力是最强的,他凭借经济实力,对于这些地区采用“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的手法来兼并,对于扩张的对象,要金则给金,不收金就刀头讲话,他的金铁王的名号就是这么打响的。

        现代观点来看的话,鄂图卡二世其实是凭借自己有现金流,借助别家公司破产搞强行并购这么一个套路,而不是他外交上长袖善舞,能获得其他诸侯的敬重或者符合其利益算计,进而并购成功。由于霍亨斯陶芬王朝倒台后,搞遗产收购的不止他一家,所以他不受诸侯待见的强势并购导致有人倾向于其他的竞争对手。当时主要跟他竞标的是匈牙利的贝拉四世。两家争竞施蒂利亚,最后鄂图卡直接黑铁讲话,在克里森布恩战役(Battle of Kressenbrunn)以半渡击的战法击败匈牙利。随后他又赢得一次胜利,最终通过和匈牙利王室联姻,并最终和匈牙利签订了普莱斯堡条约(Peace of Pressburg (1271))来确定了他对于施蒂利亚和奥地利的管辖权。这个时候神罗诸侯中如果拿出来单挑的话,已经没有那个能比这位金铁王强大了,通过大并购,捷克的土地已经从苏台德山一直连到亚得里亚海,这是捷克领土最大的时期。但是政治这种事情的特点就是A强的话,B和C就愿意联合起来斗A。尤其是神罗,眼见匈牙利不给力的神罗诸侯们就开始琢磨怎么斗鄂图卡二世,而鄂图卡二世也更进一步,想直接当皇帝,好最后把他获得的这些皇帝的遗产合法化,于是他作为参选人,参加了1273年神罗皇帝选举。在这次选举上他碰到了他第二个竞标人——鲁道夫一世。

        历任神罗皇帝的选举,虽说大多是烧钱买官。但也不是一点政治因素不讲的单纯买卖。尤其在特定历史情况下,金钱之外的政治因素才是选皇帝的决定性标杆。颚图卡二世参选的这一次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典型例子。颚图卡二世参选的1273年神罗皇帝选举,正逢“大空窗”时期(Interregnum)的末尾。由于霍亨斯陶芬王朝的崩溃导致神罗帝国漫长的“大空窗”时期的出现,德语地区各诸侯长期肆意征伐,政治极为混乱。社会秩序几近崩溃。不堪重负,苦不堪言的社会各界强烈要求结束这种混乱。而同时在一系列“帝国诗人”的鼓吹和影响下,呼吁统一,结束混乱的吁求和民族感情影响力大增,最后成为这一任选帝事业的重要尺度。各大选帝侯虽说天性上不乐意有一个强有力的皇帝,但是完全无权无能的皇帝导致如此全无秩序的混乱,这本身也大大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皇帝虽然不在了,但以捷克和匈牙利为代表的外国君主通过兼并和安插代理人拉一派打一派,实际上成了不是皇帝的皇帝。选举之前选举人四处串联拉票,而各位大选帝侯在鲁道夫一世的串联下得出两条共识:第一,允许在保证尊重诸侯利益的情况下,各位诸侯应该接受一位有一定权威的新皇帝。第二,新皇帝必须是德意志人以保证帝国境内德语民族的利益,并能使德语地区免受外国和其代理人干涉。所以过于强势而又不是德意志人的颚图卡二世,完全不符合这两条共识的要求,结果被排除在外。鲁道夫一世虽然也是想要搞集权,但是他比鄂图卡二世圆滑的多,所以最后胜利赢下这次选举,成为新一任的神罗皇帝。

        鲁道夫一世登基为帝后,为了提高自己的威望,和历任皇帝一样准备削藩,他觉得堂堂皇帝上任,尤其是大空窗时期过后的第一位皇帝,不找一不服管的,给丫放放血见见红祭祭旗,何以为贺?于是一直跳的很高的颚图卡二世就成为首要关照对象。为了表现出自己是一位德语民族的代表。鲁道夫一世绝不能放过作为自己首要政敌,又是非德语民族出身的诸侯的颚图卡二世。1274年,鲁道夫一世在纽伦堡开帝国大会,会上宣称各地领主在皇帝不在时任意侵吞皇庄,按照国法是非法占有土地,所以必须交还皇帝,并且点名鄂图卡二世。鄂图卡二世自然不干,在要求颚图卡二世前来觐见被拒后,鲁道夫一世立即发出皇命,以封臣不服领主的罪名废黜颚图卡二世,要求没收其领地转给别人。于是两家彻底撕破脸皮,各自找外援准备开战。1278年,之前因实力不济,国内又有叛乱,被迫认怂丢掉原有领土的颚图卡二世,在获得波兰的外援后,挥师奥地利找鲁道夫一世决战。鲁道夫一世决定以野战决胜负,于是集结同盟军去进攻正在围攻塔亚尔河畔拉镇(Laa an der Thaya)的颚图卡二世。颚图卡二世回军迎击,两军在杜恩克鲁特平原遭遇,起先颚图卡二世凭借优势的重骑兵几乎获胜(鲁道夫一世本人都被打下马来,差点被干掉),但因为长时间恶战,颚图卡二世的重骑兵盔甲沉重,累到脱力。而鲁道夫一世的骑兵大多是匈牙利轻骑兵和钦察弓骑兵,装备轻巧的多,因此更加耐受苦战。在最后关头双方都动员自己的后备军发动冲击的时候,颚图卡二世的后备军发现其冲击路线被疲乏不堪的前军挡住,冲锋发动不起来,这一交通困境造成颚图卡二世全军陷入混乱。鲁道夫一世抓住战机,发挥轻骑兵的高机动性,对颚图卡二世的战阵展开更深远的卷击,直冲其中军,结果颚图卡二世没有鲁道夫一世的运气,被打下马来之后杀死,成为杜恩克鲁特战役(这个地区在匈牙利语中叫曼奇菲尔德,所以也叫曼奇菲尔德战役Battle on the Marchfeld,但是德语中叫杜恩克鲁特Dürnkrut,这里采用德语说法)的失败者。他死后儿子瓦茨拉夫二世继承了他的位置。他吞并的所有非捷克的领土全部丧失。

        鄂图卡二世任内积极扩张,创造了捷克领土最大的年代,他对于建设的热衷为日后捷克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他积极引入德语移民,扩张了德语文化圈。所以被成4选入神罗帝国势力中。他掌权的时期是捷克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所以现代捷克曾做过调查,选100位史上最伟大的捷克人时,他名列第16位。

        肯拉特:这位是德国中世纪的著名诗人维尔茨堡的康拉德(Konrad von Würzburg)。他是中世纪德语史诗文学作者的代表性人物,是德国文学史上很有地位的一位文豪。

        具体生平不详,既有材料亦多语焉不详之处。目前史学家也只能靠署其名的作品和一些旁证来考证他的故事。可能生于维尔茨堡一平民家庭。青年时到斯特拉斯堡求学,师从中世纪德语文学巨匠哥特菲尔德-冯-斯特拉斯堡(Gottfried von Strassburg)。深受其文风影响。迷上了写浪漫主义的短诗和史诗。先后写了不少短篇的传奇故事。他通过源自一些法国传来的关于特洛伊战争的传奇,写成了一部40000余节的德语史诗《特洛伊战争》(Der trojanische Krieg)(但作者生前未完成)。他还有一部著名的长诗《佩内洛普和梅利奥尔》(Partenopier und Meliur)。在康拉德之前的其他德语英雄传奇故事,大多用词粗鄙庸俗,不脱市井奇闻,而康拉德则因为精善文法,行文用词华丽,从而让市井的豪杰故事一下升级为英雄主义,所以他也是德语文学中英雄主义主旨作品的创始者。因为他文笔优美,所以作品一出版后就极其流行。他的作品不少都主要收录进中世纪德语文学第一巨作《马内塞古抄本集》(Codex Manesse,书中亦收录了他的画像)里并被妥善的保存了下来,从而奠定了他在德语文学史上的地位。

        维廉梯尔:这位是瑞士民间传说中的英雄,有瑞士之父之称的威廉▪泰尔(Wilhelm Tell又译退尔),他是民间文学中如英国的罗宾汉一般的人物。

        具体生涯不详,是否真实存在也有争议,只能以文学作品来推断。最早出现于15世纪的史书记载里,后来著名音乐家席勒和罗西尼在1804年和1829年都以他的故事写过歌剧,名字都叫《威廉▪泰尔》。这两部大火的歌剧让泰尔闻名世界。在故事里相传泰尔居住在瑞士乌里州的一个小村庄,是一位出色的猎手,因技巧精湛,声名远播。时逢哈布斯堡太祖鲁道夫一世统治瑞士,他派驻的于此的总督叫阿尔布莱希特-盖斯勒(Albrecht Gessler),此人蛮横无理,儿戏政事,一日,盖斯勒在乌里州首府阿尔特多夫市镇广场上树立一顶帽子,称之是国王的帽,要求每个路过者都要向这帽子鞠躬行礼,违者判刑。1307年11月18日,威廉▪泰尔来到阿尔特多夫办事。他从广场中穿过时没有向国王的帽子鞠躬。结果被官差抓住。第二天,他又被带到广场上,勒令当众认罪。泰尔抗辩,而总督盖斯勒听闻泰尔箭法了得,便承诺泰尔如果能射中自己的儿子瓦尔特头顶上的苹果,就饶他一命。泰尔施展射术,举弩即中,但是偷偷藏了另一支箭,设想着如果第一支箭未能射中苹果,就用第二支箭射死盖斯勒。因为藏箭被人发现,盖斯勒还是逮捕了泰尔,并押上通往监狱的船。押解过程中突然湖上狂风骤起,因船上缺人,就把泰尔解开,让其协助划船。他趁机跳船逃走。第三天,泰尔听说盖斯勒要出行,就在圣哥达通往卢塞恩(Luzern)的一条叫候棱(Hohlen Gass)的便道上找了颗树,他躲在后面,一箭射杀了出游到此的盖斯勒。泰尔杀官造反,打出了江湖名声,瑞士的众多绿林好汉慕名前往他的根据地四森林州湖(正名叫卢塞恩湖/琉森湖,古时因为这个湖畔连着瑞士四个州,因此称“四州湖”)投奔泰尔,奉其为军主,最后泰尔起义夺取乌里州,并在瑞士诸州引发了大规模的反抗运动。最终瑞士人击败神罗军队,推翻了哈布斯堡的统治,成功组建了独立的瑞士联邦。1354年,年迈的泰尔为了拯救一名落水儿童,不幸牺牲。从此成为瑞士的民族英雄,

        但是传奇故事到底也只是传奇,史学学者大多不太认可这个故事,或者认为这个故事是为了庆贺瑞士永久同盟成立的而编出来用来促进瑞士人的爱国心的段子。瑞士永久同盟是现代瑞士联邦的起源。1291年,卢塞恩湖畔的三个州乌里(Canton of Uri)、施威茨(Canton of Schwyz)和下瓦尔登(Canton of Unterwalden)三家提出联保,共签条约缔结了一个攻守同盟,这三家在当时俗称叫森林州(Forest Cantons德语叫Waldstätte,意为森林之地)。所以这个同盟也叫三森林州永久同盟(Eternal Alliance of the League of the Three Forest Cantons,德语:Ewiger Bund der Drei Waldstätten),简称叫永久同盟。永久同盟是现代瑞士联邦的起源。同盟的签约日8月1日被现代瑞士联邦定为国庆日。这三家联保的原因,是因为这三家打算摆脱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自神罗帝国成立,在瑞士地区设州后,这些州一直是皇帝派。因为前往北欧和西欧北部地区的商路要通过瑞士山民们的地盘。而瑞士的山民们普遍只服从自己本土出来的领导人,对于外来的权威不甚认可。霍亨斯陶芬王朝时期,皇帝和瑞士诸州达成协议,山民们承诺保障商路过境安全,并宣布成为皇帝直辖领地,向皇帝纳款称臣。作为交换,皇帝不在此处设州府,州长由山民们选举,皇帝一体背书。哈布斯堡王朝时期开始对瑞士实行较为典型的封建领主统治,这违背了瑞士的自治传统,由于封建领主在瑞士施行领主特权,招致瑞士人很大不满。所以一些瑞士人逐渐啸聚,反抗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随着这些人逐渐掌握了永久同盟三家的政权,永久同盟三家遂相互联保,拒绝外来统治。见到瑞士反叛的哈布斯堡派军镇压,1315年,永久同盟军在施威茨州的莫尔加藤伏击来犯的神罗军成功。取得莫尔加藤战役(Battle of Morgarten)的全胜。永久同盟军士兵在战斗中大量使用著名的瑞士战戟(Halberd),瑞士战戟又名斧枪,它是一种基于传统的钉锤,再结合了斧头,以一定的夹角安装的兵器。这种武器枪头的造型很像开罐器,刺斩砸俱可,所以对于犹如铁罐头一样的重装骑士效果超群。欧洲封建主们引以为傲的重装骑士在瑞士戟兵面前被挨个开罐,毫无还手之力。瑞士戟兵也因此一战成名,渐渐成为欧洲最抢手的雇佣兵。瑞士戟兵在战斗中的优越表现,使欧洲各国军队开始重视步兵的建设,这样步兵逐渐摆脱传统的扈从和杂兵角色,地位逐步升高,而骑士则地位日益衰落,骑士的衰落导致了欧洲传统封建制的崩溃,文艺复兴的年代逐步到来。大获全胜的永久同盟于1315年进一步签订了布鲁嫩条约(Bund von Brunnen),确定同盟诸州同气连枝,共进共退。其他瑞士诸州见状,也开始考虑加入。1332年,卢塞恩加入。同时同盟将首府设在施威茨,四州同盟是日后瑞士的雏形。而外人也开始逐渐用瑞士(Switzerland,直译就是施威茨人的地方)这个名字来称呼这里。随后几百年间,同盟的盟员和数量都有变化,也在不断地寻求中立地位。直到1848年,一部联邦宪法在施威茨诞生,建立起联邦民主机构和中央政府集权体制,现代瑞士联邦正式诞生。这部宪法的真迹现存施威茨的联邦宪章博物馆,是瑞士国家的国宝。而这段历史也就被人格化为威廉-泰尔的故事。它是瑞士民族追求独立,忠于共和与永葆平民本色的精神象征,所以泰尔的事迹在瑞士历代传扬,父子俩的雕像至今仍随处可见,长盛不衰。

        通宝推:白玉老虎,
      • 家园 剧本三:苍狼的末裔 2

        阿道鲁夫:这是神罗皇帝阿道夫一世(Adolf I),不过他只做了德意志国王,所以正统神罗世系里有时候不认他是正宗皇帝。所以中文史书多称之为拿骚的阿道夫。他是当时“伯爵们的国王”(Count-kings,德语:Grafenkönige)的代表。“伯爵国王”这个词最早是德国历史学家施耐穆勒(Bernd Schneidmüller)创造,用于称呼“大空窗”时代后期神罗选帝事业的特色情况。神罗选帝理论上是少数服从多数,但是也要走一定程序。然而在卡尔四世的《金玺诏书》之前,神罗选帝的程序不是很明确,一般按照传统走,选帝侯在指定地点投票,然后在指定登基地点登基和从事“意大利事业”拿下伦巴第,最后去罗马加冕即可。这导致这种选举制存在有结果正义和程序正义的两个情况。所以某些野心家如果搞串联,能赢得多数选帝侯支持,他就可以从结果正义的角度出发宣布自己是神罗皇帝。这种行为往往导致选帝侯贿赂公行,堂堂神罗皇帝选举沦为贿选买票的笑话,同时由于选帝侯是三僧四俗,王权教权两家有分野。随着帝教二党争竞的延续,帝党变成了俗家人党,一上台就跟教廷这些僧对着干。选帝侯的党争化导致它越来越难选出来僧俗两家都服气的皇帝,这往往导致内乱。大空窗时期之后的一系列神罗皇帝/德意志国王,大多都是伯爵领出身,本质是俗家人党的党派领袖。这种选出来的皇帝/德意志国王被称之为“伯爵国王”。如果先皇生前就擅自选帝,甚至宣布废立先皇的就可称之为“僭王”(Anti-king,德语Gegenkönig)。这种情况直到卡尔四世颁布《金玺诏书》之后才得以解决,而阿道夫一世就是这种伯爵国王的例子。不过成4给整反了,他不是不顾诸侯反对继位,而是继位后因为欺骗诸侯遭报应而受到诸侯的反对的。

        1250年生于, 神罗豪族拿骚家(House of Nassau)出身。拿骚家族本来也是一个并不显赫的土豪,大概12世纪中叶因为获得莱茵河的一个支流兰河地区的拿骚城堡的封赏,成为伯爵。从此崛起。1128年这个家族获得沃尔姆斯修道院的管辖权,从而享有征收什一税、管理修道院的采邑权以及司法审判权等权利。到了12世纪末期,辖地内的威斯巴登成为德意志王室在西南地区的重要行宫所在地,这个土豪家族得以与王室建立密切联系。遂逐渐壮大。1255年,拿骚家族以兰河为界分为南北两支。其中北岸拿骚在后世进化为现代的荷兰王室。南岸拿骚则又分出两支,其中一支叫魏堡拿骚(Counts of Nassau-Weilburg),它在后世进化为现代的卢森堡王室,而另一支威斯巴登拿骚(Counts of Nassau in Wiesbaden)则在瓦尔拉姆二世的带领下,获得了七大选帝侯之一的莱茵行宫总管的身份。成为神罗豪门。阿道夫一世就是瓦尔拉姆二世的次子。因为哥哥当了七大选帝侯之一的特里尔大主教,所以他继承家门,成了拿骚伯爵。不过他在拿骚领内的执政成绩一般。所以拿骚家族的力量并不强。1291年鲁道夫一世死后,阿道夫一世看上神罗皇帝的位子,把它当做一生所愿。这个时候整个神罗开始了明争暗斗,选帝侯各怀鬼胎,教廷和英法势力也若隐若现。如果候选人实力和能力足够强,完全可以借力登上王位,再设法摆脱这些势力的控制,鲁道夫就是成功的案例。但鲁道夫一世是一个政治家,而阿道夫只是一个政客。鲁道夫一世有政道有权术,而阿道夫一世则把权术看作是政道。他之所以能成为国王,其实是因为选帝侯们的角力。阿道夫一世为了上位,全家出动做买卖,给选帝侯们承诺/画饼。当时,黑海贸易兴起,东欧引人关注。波希米亚国王瓦茨拉夫二世就与鲁道夫的长子阿尔布莱希特为争夺克恩滕而兵刃相向,阿道夫就向瓦茨拉夫承诺,如果支持他上位,他就把阿尔布莱希特的奥地利和施泰尔马尔克领地转交给他。瓦茨拉夫心动了,不仅同意支持阿道夫,还帮忙做其他选帝侯的工作——在他的帮忙下搞定了萨克森和勃兰登堡。然后阿道夫的老婆这边进展也很好——美因茨大主教格尔哈德是阿道夫老婆伊玛吉娜(Imagina of Isenburg-Limburg)的娘家人。阿道夫承诺割让两座城市控制权的给他以增强其在图林根地区的势力,并承诺一旦上位,就请他进入王室议会。美因茨大主教搞定。然后阿道夫开始说服三僧的第二位,科隆大主教西格弗里德。西格弗里德是阿道夫的连襟。而且他之前在争夺他人遗产的混战中被鲁道夫和诸侯联军俘虏,损失惨重;眼见姐夫有求于自己,赶紧朝姐夫要钱要权要找补。他要求如果姐夫上位成功,要给他多特蒙德、杜伊斯堡等直辖市以及一些城堡和庄园,还要让他管辖埃森的直辖区;外加2.5万银马克,以便修复战损的科隆大教堂;他还要求他姐夫帮忙镇压科隆市民以及其他反对者,王室议会也不能选用任何反对他的人。阿道夫满口答应,所以西格弗里德就表态支持姐夫,还站出来成了姐夫的代理,帮助说和其他人。在西格弗里德的说服下,特里尔大主教表态支持阿道夫。眼见七大选帝侯六位都同意,剩下的普法尔茨选候立表支持。因此在1292年5月,七大选帝侯齐聚法兰克福,选举阿道夫为新的德意志国王。阿道夫得偿所愿。从一个小小的拿骚伯爵成为第二位“伯爵国王”。

        但是阿道夫是一个政客,他靠画大饼上位,却没有那个实力来实现。所以他坐上神罗皇帝宝座,其实是坐在火炉上烤。他登位后发现这个事实后,马上就开始搞发夹弯。阿道夫一世即位当年,他的最大对头阿尔布莱希特尚未整合好奥地利。阿尔布莱希特见情况不妙,便极力隐忍。他主动向阿道夫献出了奥地利的王冠、宝剑和权杖,并宣誓效忠。这下阿道夫一世就拿了个烫手山芋。因为人家献上王冠,他不接就等于是把奥地利开除出神罗领土内,这就不能算是正宗的皇帝。但如果接了,就没办法兑现给瓦茨拉夫二世的承诺。因为皇帝接受领主“拥戴中央”,就不应该乱动领主的封地。最后阿道夫一世决定是接,这导致瓦茨拉夫二世对奥地利和施泰尔马克的如意算盘落空;然后阿道夫又将女儿下嫁莱茵行宫总管路德维希二世,此人是与美因茨大主教争夺图林根的强劲对手,这等于是公开打美因茨大主教的耳光。而科隆大主教同样没达成目标,首先是他的宿敌布拉班特公爵与阿道夫建立了友好关系,并被委任为莱茵河下游地区的皇庄管家。然后阿道夫直接跟科隆自治市说和,科隆表示只要阿道夫愿意保障科隆市的权利,他们愿意停战,拥戴中央。阿道夫为了表示自己治下也是鲁道夫一样的偃武平和之世,只要愿意和平,他就一律欢迎,所以他顺利和科隆讲和,不但用新条约保障了科隆的各项权利,还有所扩大,这就是直接拿跟科隆主教的约定当擦屁股纸了。同时阿道夫还刻意扶植新势力,一上台就把自己的长子“孩子”海茵里希晋升为黑森伯爵,并授予他领地。各大选帝侯本来就觉得自己被耍了,现在见阿道夫一世要扩大势力,那就直接撕破脸不玩了。这段时期法王腓力四世开始向佛兰德斯和勃艮第扩张,佛兰德斯伯爵领在法王压力下宣布脱离帝国,成为法王的臣属,阿道夫无法阻止,于是他在1294年与英王爱德华一世结盟,获得6万先令的资助。准备起兵夹攻法国,但英王从威尔士和苏格兰的叛乱中难以脱身,只好作罢。随后,法国继续扩张,将卢森堡伯爵领纳为封臣,勃艮第行宫伯爵也把领地卖给法国王子;同时法王还与阿尔布莱希特结盟(本来就是姻亲)。眼见法国步步紧逼,此时阿道夫做了个致命的决定:他向一个窘困的侯爵购买图林根,还把包括图林根、萨克森在内的东部地区,以及迈森马尔科伯爵领地,准备把它们变为皇庄。这就得罪了对那些领地虎视眈眈的波西米亚国王和美因茨大主教。这几家直接撸膀子要跟阿道夫开干了。

        阿尔布莱希特见状,立即开始搞串联,准备干掉阿道夫一世。此外,爱德华一世也忙着与法王议和,所以爱德华一世即使率军登陆佛兰德斯,也没有给阿道夫派遣援兵。当英法和约一签定(1297),阿道夫就变成了孤家寡人。虽然他火速将瑞士的乌里和施维茨确认为皇帝的直辖臣民以削弱哈布斯堡家族,但已经无济于事。1298年3月,阿尔布莱希特以阿道夫一世犯了随意剥夺封臣田产的罪名起兵。从奥地利向西进军,两家虽然之后讲和,但阿尔布莱希特并没有解散部队回家,而是呆在边境上观风。见阿尔布莱希特带头,6月底,美因茨大主教召集选帝侯开了个批斗大会,各大选帝侯在大会上挥舞着与阿道夫签署的约定,指责阿道夫言如儿戏,不配为君。美因茨大主教遂宣布阿道夫有罪,予以废黜,改推选阿尔布莱希特为国王。这个改选是神罗选帝史上最有名的一次,因为它完全是暗箱操作,没有走任何公开的程序。首开结果正义的“伯爵国王”的范例,选帝权威进一步弱化。听说选帝侯们推举僭王的阿道夫一世立即集结兵马反扑阿尔布莱希特,7月2日两军在格恩海姆开战(Battle of Göllheim)。这是一场非常传统的神罗诸侯混战——两军装备相近,人数相当。不用讲策略,纯靠硬碰硬,领主亲自下场带头开无双,谁先把对方领主给讨取了谁就是王。而胜利女神又一次对哈布斯堡微笑了——阿道夫于骑士对砍中阵亡,残军四散。阿尔布莱希特顺利接了王位。实现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再兴。而威斯巴登拿骚家族衰落下去,最后成了一个地方实力派。神罗的混战继续。

        海里希:神罗正统第26代皇帝海茵里希七世(Heinrich VII Holy Roman Emperor),不过如果默认是德意志国王就等于神罗皇帝的话,那他算30代。不过这里采用旧制度的提法,算为26代。

        1273年生于瓦朗谢讷。出自神罗四大豪门之一的卢森堡家族(House of Luxembourg),不过这个卢森堡跟现在的卢森堡王室关联不是很大,只是出自一个地方的两家人。相对于其他三大豪门,卢森堡家创设的比较晚,其祖上出自林堡伯爵领。首任家主海茵里希在1247年继承了卢森堡的土地,在此筑城聚居,卢森堡家族才成立。第二任家主参与了争夺林堡伯爵领的沃尔林根会战(Battle of Worringen),战死沙场。然后就是海茵里希七世继任家主。卢森堡家族有个特点,就是自成立以来就受法国很大影响,历代家主都采用亲法政策,甚至可以看成是法国在神罗里面的代理人。现代的卢森堡也很大程度上是个德法之间的缓冲国,而且比较偏法,两次世界大战都坚定的站在法国一边,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所以卢森堡家族其实不是很招德语系封建主的待见,这就导致卢森堡家族很喜欢往外走,另择宝地筑居,对德语系封建主,只要不是自家门口的事情,一般兴趣不大。这是后来卢森堡家族对神罗诸侯们一而贯之的政策。海茵里希七世继任家主后,面对危局,主动去找法王称臣,法王腓力四世被他说动,同意援助卢森堡家,所以海茵里希七世借助法王的力量,又利用了自己的对手布拉班特领地和科隆自治市之间的不合,维持住了卢森堡家族的地盘。

        1308年阿尔布莱希特一世遇刺身亡后,神罗再次一片大乱。由于有了哈布斯堡家族和拿骚家族的先例,所以神罗境内的各路豪族们心思全活泛了,都想当下一个 “伯爵国王”。其中就包括海茵里希七世。这个时候法王腓力四世因为想往佛兰德斯扩张,也想对神罗的事务插一脚,就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当这新王。起初法王腓力四世率先推荐弟弟夏尔(Charles, Count of Valois)为候选人,并寻求教皇克莱芒五世的支持。但是夏尔是个地道的法国人,不可能被德国系封建主接受。连选帝三僧也对此不甚看好,找人游说克莱芒五世。腓力四世见状就退而求其次,就琢磨找个小弟来替他出头。这时候海茵里希七世就跳出来说大哥我来。腓力四世计算了一下,觉得海茵里希确实条件更优越,因为海茵里希七世是法王封臣,而且是依靠法王保住产业的,更重要的是他弟弟巴尔杜因(Balduin von Luxemburg)是选帝三僧里的特里尔大主教。这两兄弟法国化极重,日常交流都说法语,不说德语。所以如果他参选,马上七票里就有一个铁票。腓力四世相信海茵里希七世的忠诚,于是他就大撒币,来帮助自己小弟竞选。此时选帝三僧里面的科隆大主教由莱茵兰地区的名门菲尔内堡家族继任,这家人是腓力四世的盟友。另外一个僧——美因茨大主教原来是波西米亚国王瓦茨拉夫二世的掌玺官,波西米亚奉行亲法政策是他的政见。而选帝四俗里面的波西米亚国王克恩滕的海因里希(Henry of Bohemia),是在教皇支持下保住了波希米亚王位,而此时教廷刚经历“阿纳尼掌嘴”,被法王拿下,成了御用教廷。所以七位选帝侯中有四位已经和法国王室有不同程度的密切关系。只要贿金到位,这四家都愿意投海茵里希七世。根据选帝侯的传统,一旦多数票出来了,剩下的少数派一般为了让选帝侯表现的团结一致,免得新皇上任拿反对分子开刀祭旗,也都随大流以保证新皇是七票上位,众望所归。见说动了几家,腓力四世立即派人大肆行贿,同时也对教皇施加压力。特里尔大主教首先与美因茨大主教达成一致,共同推举海茵里希七世,科隆大主教面对贿金,权衡再三也投了海茵里希七世一票。其他选帝侯觉得看看之前主要是俗家人选的共主,如阿道夫和阿尔布莱希特,都不可封建主的心,既然僧家三票都是顶海茵里希,俗家人一没搞串联,二刚送来的重贿又不能舍弃,遂决定随大流一把,于是海茵里希七世顺利当选,在1309年成为卢森堡王朝的第一位德意志的国王。

        选王完成后,下一步就是去意大利加冕。为了加冕顺利,海茵里希七世开始他的纵横。比起之前的几位“伯爵国王”来说,海茵里希七世对自己的实力认识的清楚得多,他知道卢森堡家族的实力有限,而且法国出身和法国做派不受德语系封建主们的喜爱。所以他当选后一改前两任国王极力摆脱选帝侯控制的野心,对内采用温和和安抚政策。他招安哈布斯堡家族和拿骚家族,首先是允许阿尔布莱希特的儿子,著名的帅哥公爵腓特烈(Friedrich der Schöne)和其4个兄弟获得他们的帝国采邑,然后给两位先帝阿尔布莱希特和阿道夫风光大葬,下令把刺杀前国王的凶手抓起来审判。虽然没有抓到,但是这种做法让德语系封建主们对他的抵触情绪大为减轻,使得他们对于卢森堡家族扩张势力的做法认可为中世纪神罗帝国境内每日上演的封建主混战,而不是要用法国取代德意志。哈布斯堡家因为受了他的恩,所以同意拥戴海茵里希七世做皇帝,并愿意让开通往意大利的大路,派子弟随军去帮忙。获得德语系封建主认可的海茵里希七世把目光投向快速发展的东部地区。他认为德语系诸侯可以认可他,但不会接受他,而且当上德意志国王的他,心中开始有私心,对法国大哥要“忠,但不能完全忠”。所以莫不如让卢森堡家族借机会另择宝地发展。在这种思路下他让儿子约翰(Johann von Bhmen)迎娶波希米亚已故国王瓦茨拉夫二世的女儿,这个约翰,就是日后波西米亚著名的武士国王“盲王”扬一世。而波西米亚国王海茵里希是这次选帝中唯一一个决定不受贿,投票反对的。所以卢森堡家族登位后必须拿他来祭旗。卢森堡家族受到了一些捷克贵族和教士们的支持下,组织军队来到波西米亚,在这个政治联姻和军事压力之下,克恩滕公爵海因里希最后被迫退出波希米亚,波西米亚从此成为卢森堡家族的世袭领地。实力大增的海茵里希七世觉得后方安定,可以去意大利加冕了。时逢1309年,教皇不堪腓力四世的压力,将教廷迁往法国阿维农,这导致意大利帝教两党全面大混战,整个北意大利陷入完全的无政府状态中。教廷中有人希望借助海茵里希的加冕来恢复北意大利的秩序,,遂游说教皇,在海茵里希登上王位6个月后承认他是德意志国王。既然教廷承认了,按照惯例1310年,海茵里希七世招了5000名人马,翻越阿尔卑斯山进入意大利。海茵里希七世到了伦巴第平原后就宣布了一个公开信性质的诏令,放话自己要来重现神罗帝国在意大利的权威。这个公开信吸引了以但丁为首的一批人,他们天真地以为海茵里希七世能领导四分五裂的意大利实现统一,所以在他们作品中对海茵里希七世大加吹捧。这是海茵里希七世名流后世,最后被成4选入游戏中的原因。但意大利各城邦的领主们不可能接受新皇帝,他们对于海茵里希七世的到来深感警惕。1311年海茵里希顺利抵达米兰,在此顺利带上了伦巴第铁王冠,加冕为意大利国王。接着绕道热那亚前往混战不断的罗马,在教皇的缺席下由两位枢机主教最终加冕为神罗皇帝。所以他是入了正统神罗皇帝世系,而不是像几个前任一样只是“德意志的国王”。但加冕后的他就暴露了自己的私心——他看到意大利诸城城邦的混乱情况,觉得自己能在意大利做第二个腓特烈二世,自己是可以把卢森堡变成新的霍亨斯陶芬的。这下他就惹怒了一大批人。首先教廷表示反对,教廷需要的是一个忠诚的打手,不是跪压罗马的第二个腓特烈。尤其是帝教二党相争,如果又来了一个新的帝,让帝党有了新的共主,罗马就要被跪压,这是教廷不能接受的。其次是那不勒斯国王“智王”罗贝尔一世和他的老大法王腓力四世。因为昔日霍亨斯陶芬是在那不勒斯王国建政,现在又来了一个新版的霍亨斯陶芬,那不勒斯绝对不可能允许来抢自己地盘。而腓力四世面对同是小弟的两家人,觉得一笔写不出两个安茹。再者神罗统一意大利,那就是法国的劲敌,所以腓力四世倾向于罗贝尔。最后是北意大利的诸侯们,他们本来大多都是教党,素来反对神罗皇帝,现在来了一个真要落实皇帝权力的,那必然要削藩,就必然削到他们头上,所以在罗贝尔的支持下,北意大利烽烟四起,群起反对海茵里希七世。海茵里希七世陷入了和北意大利诸城邦的激战中,1311年击破克里莫纳,同年围攻并逼降了布雷西亚,接下来又长期围困佛罗伦萨。可惜没有重要战果。1313年,罗贝尔和海茵里希公开翻脸,海茵里希七世集结了所有人马,准备进攻那不勒斯。首先他准备削掉那不勒斯王国在北部的小弟锡耶纳,但是在围攻期间他患上了痢疾,客死他乡。其军队亦迅速溃散。

        海茵里希七世在位很短,但是成绩很好,他让卢森堡家族这个原来默默无闻,根基很浅的土豪,一跃成为神罗帝国的四大豪门之一,他打下了稳固的根据地,让子孙历任波西米亚国王。自己也因为恰逢其时的进行“意大利事业”,在青史上留名,位列但丁《神曲》的天堂篇里。是一位很有作为的君主。不过他的家族毕竟起家较晚,所以能干到波西米亚国王的地步已经是极限。他的子孙在波西米亚开创的卢森堡王朝在捷克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还深刻的影响了维谢格拉德集团诸国的地缘。所以他的故事在现在捷克历史书里是必修课。

        法兹拉夫:这位是捷克普热米斯尔王朝的六代目瓦茨拉夫二世(Wenceslaus II Přemyslid,捷克语的瓦茨拉夫Václav,在匈牙利和波兰语里叫温斯劳迪斯Wenceslaus,德语里叫文策尔Wenzel,所以历史书上这三个名字都是一个人,由于瓦茨拉夫二世本家是在捷克,所以这里用捷克语提法)

        1271年生于布拉格,普热米斯尔王朝的“金铁王”鄂图卡二世的独子。鄂图卡二世在曼奇菲尔德战役中战死时他才7岁。父死后,他家绝大部分领地(奥地利、施蒂里亚、卡林西亚和克恩滕)都被哈布斯堡王朝和其他德意志诸侯瓜分。波西米亚由表兄勃兰登堡藩侯奥托五世(Otto V, Margrave of Brandenburg-Salzwedel)和瓦茨拉夫的母亲摄政。后来他母亲给他找了个后爹叫扎维斯(Zavis of Falkenstein),此人是捷克著名的大诸侯,也是鄂图卡二世的政敌。鄂图卡死后瓦茨拉夫的母亲跟奥托五世来了个太后斗权臣的传统宫斗剧,而且还是老套的狗血剧情——太后为了找武力支持,跟统兵大将睡到了一个床上…,借助扎维斯的武力支持。奥托五世顺利被斗倒。随后扎维斯作为后党领袖代理国政。瓦茨拉夫成年后,狗血宫斗剧继续——这回是嬴政斗嫪毐剧本,而瓦茨拉夫这个“嬴政”找的“安昌君”是个外人——哈布斯堡太祖鲁道夫一世。1285年,鲁道夫一世将女儿茱蒂丝嫁给瓦茨拉夫,宣布德意志诸侯会给瓦茨拉夫撑腰,找到援助的瓦茨拉夫迅速拉起来一派势力。 1290年,瓦茨拉夫发动政变成功,杀死继父,开始亲政。

        亲政后的瓦茨拉夫谋求恢复父亲时代的疆域,但是由于鲁道夫一世宣布鄂图卡占的地盘是皇庄,所以他和两任德意志国王阿道夫与阿尔布莱希特斗来斗去,分分合合恩怨不断。最后未能成功。1297年瓦茨拉夫的妻子,也就是阿尔布莱希特的妹妹茱蒂丝去世,留下了一个儿子,也是瓦茨拉夫二世的独子,日后的瓦茨拉夫三世。茱蒂丝死后瓦茨拉夫二世决定改弦易辙,往别的方向搞扩张,1300年,他与波兰皮亚斯特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伊萨贝塔(Ryksa-Elżbieta,波兰语伊萨贝塔就是伊丽莎白Elizabeth Richeza of Poland)订婚,获得了波兰王位继承权。1301年,匈牙利国王安德鲁三世去世,阿帕德王朝绝嗣。匈牙利四分五裂,实际控制在大贵族手中。瓦茨拉夫是安德鲁三世的远房堂亲,因此在他的策划下,一部分匈牙利贵族愿意投效。于是他让瓦茨拉夫三世与安德鲁的女儿维奥拉(Viola Alžběta Těšínská,后来多用中间名阿兹贝塔称呼,捷克语阿兹贝塔就是伊丽莎白Viola of Teschen)订婚。借助这层关系,他下场参与了匈牙利王位继承战争,成功击败安茹家族的罗贝尔(那不勒斯王国太祖卡洛一世的儿子,瘸子卡洛二世的弟弟)。让瓦茨拉夫三世当上了匈牙利国王,匈牙利称之为拉迪劳迪斯五世(Ladislaus V)。但是因为在1303年,瓦茨拉夫利用波兰的内乱,获得了小波兰地区(Lesser Poland,波兰历史地名,包括桑多梅日、卢布林和克拉科夫三个公国,首府是克拉科夫)诸侯的支持,拿下了西里西亚和克拉科夫,然后以克拉科夫大公身份当选为混乱的波兰王国的国王。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同时向两个方向扩张,所以他夺到匈牙利王位后,只是将其交给当地的代理人就回国了。但仅仅两年后,瓦茨拉夫得了结核病去世。他的儿子瓦茨拉夫三世表现尚可,但因热衷于封建战争,于1306年参与波兰战争中遇刺身亡,只活了17岁,普热米斯尔王朝绝嗣,捷克陷入到混战之中,最后落入外国王族之手。

        瓦茨拉夫二世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君主,他任内继承了父亲的发展银矿业的政策,使得捷克的银矿和铸币业都有很大发展。1298年,捷克矿工发现库特纳霍拉银山(Kutná Hora),捷克银矿业崛起有了基础。1300年瓦茨拉夫二世在捷克进行货币改革,建立全国唯一的铸币厂,并颁布了捷克的第一部矿业管理条例《矿山法度》(Ius regale montanorum)。为捷克建立起最早的矿业管理办法。由于法度明确,标准清晰,所以捷克的格罗森银币(Prague groschen)含银量比较稳定,从此崛起,成为欧洲另一种主要的交易用货币之一。但是封建兼并战争分散了他的精力,让他不能进一步进行改革。而且他在外战上消耗很大,却斩获甚寡。尽管他获得了波兰和匈牙利的王位,却只是个空头衔,并没有实际的作用。在他死后这些空头衔都迅速丧失了。所以其实顶多也就是一个守成君王。但是由于他以小小的捷克,获得了波兰匈牙利两个更大的国家的王位,给捷克人民长了脸。所以现代捷克评选百大捷克优秀历史人物时,还是给了他68号的排名。

        通宝推:白玉老虎,
      • 家园 剧本三:苍狼的末裔 1

        鲁道尔夫一世: 这位是后世奥匈帝国的创始者,著名的奥地利“爱神王朝”哈布斯堡王室的太祖鲁道夫一世(Rudolph I)。他的后世子孙最终独揽了神罗皇帝尊位,治下臣民涵盖五大宗教、十二个民族,领土现在的奥地利、德国、西班牙、意大利、比利时、荷兰、捷克、波兰、匈牙利、罗马尼亚、葡萄牙、巴西、墨西哥、加利福尼亚和印度尼西亚。后世最牛的海茵里希五世拥有70多个头衔,为欧洲历史之最;女帝玛丽亚·特蕾莎的正式称号为“奥地利女大公,兼施泰尔马克女公爵,兼克恩顿女公爵,兼蒂罗尔女伯爵,兼波希米亚女王,兼匈牙利女王……”,一连四十多个“兼”字,典礼官唱礼时都得接力赛才能唱完。即使是帝国末期,在弗兰茨·约瑟夫加冕的19世纪中叶,王朝的领土面积依然是欧洲除俄国以外最大的。不过鲁道夫一世虽然通过选帝,但因为没有由教皇加冕过,所以从神罗法统上来说不算是正式的神罗皇帝,只能是“德意志的国王”,不过奥地利官方正史不认,成4说他是27代皇帝是用的奥地利官方正史的说法。

        出自大空窗后期神罗四大豪门的哈布斯堡家族(四大豪门是哈布斯堡Habsburg、拿骚Nassau、卢森堡Luxembourg和维茨巴赫Wittelsbach)。这个家族严格说其实不是德国人,而是瑞士人。他们家最早的历史记载可以追溯到公元10世纪末。这个时候哈布斯堡家族居住在瑞士东北部的偏僻乡间。早先姓名不详,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在11世纪他们在现代瑞士的布鲁格筑起了一座城堡,命名为哈布斯堡(Habichtsburg,意为“鹰堡”,也有说法是“浅滩之城”、“财富之城”的意思)哈布斯堡家族因此得名。不过直到腓特烈二世之前,哈布斯堡家族还只是一个地方土豪。后来哈布斯堡家族的家主带枪投军,参与到腓特烈一世的“意大利事业”中,战死沙场。但是获得了巴巴罗萨皇帝的嘉赏,所以子孙得以被拔璀成为皇廷官员。到了“善人”鲁道夫(Rudolf II, Count of Habsburg)做家主时期,成为腓特烈二世的宠臣,和皇家结了亲。善人鲁道夫的儿子阿尔布莱希特四世继位家主后,用了种种手段,获得了上阿尔萨斯地区的采邑和各种特权。他娶了克伊布格伯爵乌尔里希的女儿,基堡女伯爵海尔维希。因此,1239年阿尔布莱希特四世死后,21岁的鲁道夫一世就继承了家族在阿尔萨斯和阿尔高的地产,一跃成为神罗帝国东南地区的大贵族。鲁道夫一世为人情商极高,精明能干,善于钻营,而且胸有大志。跟他老爹阿尔布莱希特学了不少本事。他爹为了进一步钻营,生了鲁道夫之后请腓特烈二世当教父。在鲁道夫成年后,于1241和1245年期间跑去见自己的教父,一共逗留了两年多。他教父本来就是个私生活极其丰富美满的人,所以宫廷里不但什么都敢玩,还知道怎么玩。非常适合鲁道夫这种高情商人士。鲁道夫一世在教父的宫廷里大开眼界,学了不少东方传来的下三路的熬战之法。作为爱神王朝的太祖,鲁道夫一世是个极其合格,甚至是锄禾过猛的精壮汉。所以子孙极其繁盛。同时这为他后来登位为帝创造了条件。去教父家做客这段时间里,他还经常向皇帝和皇子康拉德四世表忠心,哄得腓特烈二世很是受用。按照习俗,教子来访,教父得赏点礼物。所以腓特烈二世赐封鲁道夫很多土地。而且还给教子率兵征讨他人夺地的事情背书。在教父的许可和支持下,鲁道夫不断扩大领地,他强占了瑞士托根堡伯爵的领地,攫取了一些皇庄和无主领地。1245年,他初试熬战之术,降服了他的第一个当午——霍亨贝格伯爵的女继承人格特鲁德,顺利吞并了霍恩堡公国的领地。由于这些成功的继承、掠夺以及联姻,阿尔萨斯、莱茵河流域和瑞士一带的领地被他连成一片。哈布斯堡家族成为神罗帝国西南部的头面诸侯,也从此有了稳定的根据地。

        因为与腓特烈二世父子的关系密切,后来腓特烈跟教廷对着干的时候,鲁道夫耍了个滑头,他先站住教廷那一边,代表教党重挫了帝党的瑞士三森林州。然后他要扩张自己的地盘到教党的巴塞尔的时候,他就借着他教父被教皇英诺森四世破门出教的机会,戴了副痛苦面具然后去找教父认错去了。腓特烈二世这时候正是要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时候,何况自己顶着教父头衔,教子摆认错态度来了,也不可能一脚踢出去,遂原谅了鲁道夫,然后让鲁道夫调人马去收拾教党的巴塞尔。鲁道夫带着人去攻击没拿下来,只好回家,走的时候为了泄愤把巴塞尔的一个尼姑庵给烧了。英诺森四世听说后立即将他破门出教。知道自己麻烦了的鲁道夫一世赶忙把刚放下的痛苦面具又戴上,去教廷求饶。他的条件是他本人参加1254年的北方十字军战争。教廷想想后决定放他一马,他遂离家来到普鲁士地区,这时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后来跟他争帝位的鄂图卡二世。不过这时候鲁道夫还没啥名气,只被鄂图卡二世派去当了个修房子的包工头。他负责监工修筑的这个城市,就是日后德国的名城柯尼斯堡。修完房子的鲁道夫完活儿回家,按理来说他只能做个地方诸侯了,谁知天降大运,改变了他的一生。1254-1273年是神罗帝国史上著名的大空窗时代。由于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男性绝嗣,诸侯们先后推选英格兰康沃尔的查理和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十世为皇帝,但查理加冕后就返回英国,阿方索更是从未踏足德国的土地。他们深知,没有足够的财力和军队根本驾驭不了德国的诸侯们,那时的皇帝只是个“周天子”,有名无实。整个神罗已经分裂为许多独立的封建公国,封建主们互相攻伐,民不聊生。鲁道夫遂趁机扩张,他闷声与其他诸侯争抢地盘,继承绝嗣的舅舅在瑞士西部大量土地,向斯特拉斯堡和巴塞尔的教会购买土地,通过这些操作,他一举成为德国西南部最大诸侯。

        鲁道夫的好运还没结束。著名的1273年选候会议中,由于整个社会实在受够了无休止的封建乱战和外族干涉,在一系列“帝国诗人”的鼓吹下,神罗社会,尤其是德语系民族终于形成了要求选出新皇帝的需求。神罗诸侯们迫于全德意志社会的压力,决定选个正儿八经的神罗皇帝。而且这个皇帝还必须得是德意志人。作为候选人之一,其实这个时候这个大位就已经是鲁道夫一世的了——因为他的竞争对手鄂图卡二世是个捷克人。鲁道夫清楚自己的优势,但是聪明过人的他非常懂得谦逊藏拙——出于势力平衡的考虑,选帝侯们只想挑选能力一般,对自己惟命是从的人。如果表现的过于突出,那么选帝侯们是可能不顾全社会的呼吁而只顾自己的私利,找理由选不出新皇帝来的。所以鲁道夫一世故意掩蔽锋芒。而他的竞争对手鄂图卡二世这一条上就做不到了,作为名号响亮的“金铁王”,鄂图卡二世是出了名强势君主。很不受选帝侯们的喜欢。而鲁道夫此时已经55岁,那个时候的医疗条件下已经算高龄了,再加上哈布斯堡家族这时候给人印象是贵族里的“庶族”, 缺乏背景,看上去人畜无害,对选帝侯来说实在是比鄂图卡二世中看的多。加上鲁道夫跟纽伦堡伯爵、萨克森公爵、普法尔茨兼上巴伐利亚公爵都是亲戚关系,这样选帝四俗里他已经拿到三票。他还声明放弃帝国在教皇国和西西里的权利,许诺会组织一次新东征,由此获得了教廷的支持。教皇特此压住鄂图卡二世的反对声音,并设法让徒有虚名的皇帝阿方索十世同意。选帝三僧一看,也决定了自己的投票对象。因此在难得的1273年选帝中,选帝侯们破天荒的不再看贿款多寡,而是看政治情势如何,公推了鲁道夫一世为德意志国王。

        上任后的鲁道夫深知领地扩张才是王道,否则不过是个大号封建主,很难号令其他诸侯。于是他就打算找个人祭旗,发动兼并战争扩张地盘。波西米亚国王鄂图卡二世自然就落入了他的眼中。自竞选失败后鄂图卡二世一直没有服气,在他看来选帝就是烧钱买官,选帝侯考虑世情和大义来选帝纯属天方夜谭。所以他愤怒于选帝侯们收钱不办事,而且他自恃为前先王腓特烈的外孙,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他之前就趁奥地利巴本堡家族绝嗣,吞并了奥地利的众多领地。鲁道夫利用教皇和诸侯对此的不满,在1276年采取联姻、策反和大军压境等三大措施,逼鄂图卡把吃下去的土地吐出来。鄂图卡二世的作风得不到奥地利封建主的支持,只能认栽。接着在1278年,鄂图卡二世心不死,还想吞并奥地利。鲁道夫一世毫不客气,集结人马打了曼奇菲尔德战役,一举击杀鄂图卡,从此哈布斯堡家族入主奥地利。然后鲁道夫施展手腕,仍然履行之前的婚约,让女儿嫁给鄂图卡的儿子,支持女婿继续统治波西米亚的布拉格周边省份。鄂图卡的儿子瓦茨拉夫当时还很小,由太后垂帘听政。在鲁道夫的支持下,瓦茨拉夫拉起来自己的一派人马,最后实现了反杀,戴冠夺权。这样鲁道夫一来安稳了奥地利和波西米亚的边境,二来显示了他是正宗的皇帝(鄂图卡二世被指控的罪名是非法侵吞皇庄,所以作为宗主有权责罚封臣。而因罪施罚,祸不及他人,这就显示了鲁道夫是做事正经,不是要有意谋夺封臣土地),三来通过收服女婿获得了最后一位选帝侯的忠诚。各路诸侯们眼见鲁道夫一世有帝王之相,遂都把谋逆作乱的心思收了收,鲁道夫一世借机开始推行他的内外政策,对自己的地盘,他要巩固,对其他国家谋夺神罗的地盘的行为,他要反击。1281年,鲁道夫一世威胁勃艮第伯爵把侵吞的皇庄交出来,勃艮第伯爵被迫服软。附近的伯尔尼自治市见状亦服软,同意恢复贡金的缴纳。1282年,鲁道夫一世借助从勃艮第和伯尔尼等地拿到的利益作为诱饵,迫使选帝侯们同意他将奥地利和施蒂利亚封给自己的儿子阿尔布莱希特和小鲁道夫。还顺道把长期无主的士瓦本纳为皇庄,封给了小鲁道夫。这样奥地利地区就成为了哈布斯堡家族的新根据地。对国内,鲁道夫一世也进行改革,狠抓内政。他拿鄂图卡为榜样,陆续收回了一些小诸侯非法窃夺的皇庄。然后他颁布了一项著名的安堵法令(称之为Landfrieden),禁止封建混战,并直接派兵在神罗境内缉拿强盗乱贼。虽然神罗境内治安仍旧不好,封建混战也没有因此停止,但对于神罗老百姓来说,经过这么漫长的混乱时期,抓的怎么样另说,但起码现在总算是真的有官兵来捉强盗了。不过官兵不但捉强盗,也抓老百姓。1285年莱茵河农民发动起义,遭到鲁道夫一世的残酷镇压,起义首领被捕烧死。因此鲁道夫一世获得了贵族的好感和支持。确定了国内的支持度的鲁道夫进一步改革神罗的制度。他时常召集由诸侯、僧侣、城市代表参加的帝国议会参议政事;并在各地设立有固定收入的“秘密使臣”,充任地方裁判法官;在阿尔萨斯、士瓦本和法兰克尼亚地区新设立了地方行政区,其行政长官直属皇帝,可随时罢免。他首次明确分开了皇帝所有的皇庄和诸侯的土地,加强皇室集权。他承认自治城市的独立地位,并把一些村落提升为城市,准许城市代表参加帝国议会。并极力取消商品过境的重税,努力打破神罗境内诸侯们设立的税关,促进商品的流通和商业的发展,然后他向城市征收年度税、特种税和财产税。由于他努力取消税关和无理关税,所以他对自治市的新税收没有受到很大反对。但是自治市的新税是直接交给皇帝的,所以这就等于把这些自治市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新皇庄。神罗国家的中央集权就得到了加强。不过鲁道夫一世的这些改革成果其实都很有限,神罗境内依然是封建混战,盗匪横行,从北到南运个蜡烛也得交400个关税。但鲁道夫一世实力也就这么点。兜里没钱的问题困扰了鲁道夫的一辈子。他吸取奥托四世和腓特烈二世这两个皇帝的教训,清醒的认识到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也许是最好的方案。所以没有攻打意大利北部和教皇国。在他任期内,王权和教权相安无事,教皇还提供了不少支持,唯独加冕。由于加冕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工作,需要教皇和皇帝反复谈判,不仅费时费力更费钱,所以鲁道夫终其一生都没能加冕神罗皇帝。他至少有三次加冕准备(1275,1276和1287年),但是三次都是因为手头拮据所以没去。前几次的时候教皇格里高利十世还愿意给3000银马克的补贴,但是鲁道夫算完账之后发现这不足以支付率军去罗马加冕的费用;同时神罗诸侯们对教皇要求的十字军东征不感冒,为此双方扯皮很久;等有了点眉目,三任教皇相继去世,又赶上要打曼奇菲尔德战役,加冕就被打断了。随后一直在谈判,但教皇又死了四任,新旧教皇的政策并不一致,有的敌视神罗,有的狮子大开口,要求神罗转移支付什一税,填阿拉贡十字军的账单,同时鲁道夫又遭遇到财政危机,所以第三次加冕最终也流产了。所以公平的说,被一文钱难倒的鲁道夫,改革能做到这样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他的改革还是加强了帝国对大部分地区的管理。他的关于地方行政长官制和城市代表参加帝国议会的规定,也有助于削弱地方的割据势力,有利于城市手工业和市民阶层的发展。为后世神罗的改革开了个头。

        眼见自己的成果也就这样,鲁道夫一世就把人生剩下的精力放在养娃上。如前所述,鲁道夫是个生娃有瘾的精壮猛男(跟两个老婆生了10个娃,而且都养成年了),而且他还是个好爸爸,有机会就给娃铺路,特别他是不问男女,只要是自己的孩儿,就要给谋个出身。所以他的女儿嫁的都很不错。大女儿玛蒂尔德嫁给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路德维希死后又将次女卡特琳娜许配继任的公爵。三女儿艾格妮丝嫁给萨克森—维腾堡公爵阿尔布莱希特,四女儿赫德韦格则许配给勃兰登堡伯爵奥托。五女儿克莱门蒂娜稍微命途多舛点——她先嫁给那不勒斯王国的太祖卡洛一世,卡洛死后,鲁道夫又让她改嫁法王路易十世。六女儿茱蒂丝就是前面说到的波西米亚国王瓦茨拉夫二世的老婆。他的这些女儿嫁的全是名门,而且大多不是选帝侯家庭,就是站在选帝侯背后的家庭。后来他长子阿尔布莱希特能再接任德意志国王,自己的姊妹结亲吹枕头风有很大原因。他的四个儿子相对略差一点。只有长子阿尔布莱希特比较优秀,保住了哈布斯堡家在奥地利的地盘,而且他很睿智的在自己生前就指定了让阿尔布莱希特独享奥地利,这让他死后哈布斯堡家族没有立即分裂闹内讧,保障了阿尔布莱希特对奥地利的稳定统治,让奥地利逐渐成为了哈布斯堡家的铁盘口。这是后世奥匈帝国的起源。鲁道夫一世开创了哈布斯堡家的喜欢生娃,男女一视同仁的家风。所以后世的哈布斯堡家族的家主很多都有繁殖癖(他儿子阿尔布莱希特就造了11个小孩出来)。而且出了很多女主和名媛,最后直接靠通婚弄出来了一个大帝国,这是和鲁道夫一世的榜样力量分不开的。但是玩命生的结果也造成家族遗传病和更严重的各支系内讧互撕,拖累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发展,使得他们在1291年鲁道夫一世和1308年阿尔布莱希特一世死后,还要等一个多世纪才能再次成为神罗大舞台的聚焦点。但是鲁道夫一世作为“大空窗”之后第一位正统无争议的神罗帝国的统治者,他无论是从能力还是成绩来说,都已经无愧于是一位合格的皇帝。在他的统治下,神罗帝国虽然问题依然,但是还保有了一个起码秩序,国家和社会都在漫长的混乱中获得了难得的喘息和恢复。所以说他的统治是成功的,他以一个寂寂无名的“乡下伯爵”一跃而成一位成绩不错的统治者,甚至把后面继承他尊位的那些“伯爵国王”们都给比下去了。所以他的传奇故事,在神罗国内为哈布斯堡家族挣到了很高的声望,这为后世哈布斯堡家族垄断皇帝尊位,进而建立奥匈帝国奠定了基础。

        阿尔伯希特:这是神罗29代皇帝阿尔布莱希特一世(Albrecht I)

        鲁道夫一世的长子,1255年生于莱茵费尔登。早年就跟父亲一起打天下,锻炼了才干.鲁道夫一世做爹很合格,不但子孙繁盛,而且很喜欢小孩,愿意花时间陪花时间教,一辈子一直在给孩子铺路。他一共有4个婚生儿子、6个女儿,而对所有子女他基本都有妥善安排。不过哈布斯堡家女儿们嫁得好,但儿子却有喜有忧:长子阿尔布莱希特大体顺利,后来继承了奥地利的封地。次子哈特曼以20岁高龄于1283年在莱茵河淹死。最坎坷的是三子小鲁道夫(Rudolf II, Duke of Austria)少年得志,才12岁(1282)就和大哥共同获授奥地利、施蒂里亚、克恩藤和克莱茵,成为帝国的诸侯;但根据传统和选帝侯的要求,这些封地最后只能由大哥一人统治,小鲁道夫只能改任。他改任的头衔是士瓦本公爵。尽管鲁道夫一世竭力想让儿子接班为皇帝(1287年推长子,1290推三子),但晓得他手腕的诸侯们一致反对。小鲁道夫见上不了位便心灰意冷,而他的封地士瓦本,原是皇庄,但霍亨斯陶芬王朝灭亡后多年遭战火摧残,已经穷困不堪,公爵之位也已经只是一个空头衔,实际土地已经被维茨巴赫家族在内的一系列土豪瓜分,哈布斯堡家只是占据了少少一部分士瓦本。小鲁道夫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当这尺寸之地的头儿,于是他想到别的地方谋出身,他去的方向是波西米亚——他妹妹嫁给了波西米亚国王瓦茨拉夫二世-普热米斯尔、而他娶了瓦茨拉夫的姐妹,谁知他突然暴毙,留下了一个遗腹子约翰(Johann von Schwaben)。这个约翰在德国史上有“弑杀者”的丑名(Parricida,直译是弑父者)。阿尔布莱希特见侄子孤苦伶仃,遂将其收养长大成人,但却因此改写了历史。

        1291年父亲死后阿尔布莱希特一直呆在奥地利。他致力于巩固对奥地利的统治,和其他选帝侯合纵连横。由于很早就跟父亲学习政务,所以阿尔布莱希特上任的时候,已经是一位很有手腕的政治家。而且他这个人为人认真,对行政又很熟悉。只要不是涉及私人利益,他公事私事比较拎得清,所以在他治下对于用人比较开明,他宣布应该减少对农奴的干涉,而像犹太人这样的族群他也给予保护,所以他治下的奥地获得一定的发展。不过阿尔布莱希特和其他神罗诸侯们一样,还是把工作重心放在封建混战上,所以他的治政所得实在有限。父亲死后阿尔布莱希特一世也想争夺神罗皇帝尊位,但是由于诸侯们对他爹的手腕心有余悸,死活不同意,最后选择了拿骚家族的阿道夫一世。阿道夫上任后本来准备拿阿尔布莱希特开刀祭旗,但阿尔布莱希特巧妙的通过装孙子反将阿道夫一军,导致阿道夫不得不破弃和选帝侯的承诺。随后阿尔布莱希特利用阿道夫一世实力不足却大言炎炎,最后被人戳穿的机会,串联各路选帝侯,最后于1298年废黜了阿道夫一世,并在战斗中将其杀死。他则通过神罗帝国第一次推举而成了“德意志的国王”。他是中世纪晚期第一位拥有公爵世袭领地的德意志国王,这为哈布斯堡王朝最终赢得神罗皇帝宝位奠定了基础。随后,他延续父亲的一贯做法,即政治联姻,武力斗争,安排子女,慎对教廷。阿尔布莱希特在他爹手下干活期间,也学了父亲的熬战之法,跟他爹一样也是个锄禾猛人,他延续了哈布斯堡家子孙繁茂的传统,跟他的当午一口气生了11个孩子。所以他手下王子公主一窝窝的等着找盘来接。他的第一个盘是法王腓力四世。腓力四世想向佛兰德斯地区扩张,而阿尔布莱希特也瞧上了这个地区的荷兰-西兰岛伯爵领。起初两家本来是想签协议均分,为了相互放心,他就提议长子鲁道夫娶腓力四世的女儿。但是当时的教廷反对这个协议,所以这盘没接上。接下来阿尔布莱希特跟教廷做买卖,他提议教廷只要同意给他的皇帝尊位背书,他可以宣布以后没有教廷背书的皇位继承,即便继承人是他亲儿子,也是非法的。教廷问责他杀死阿道夫一世,他立即提出选帝侯们指责阿道夫一世有罪,自己也是选帝侯们派去执行国法的,并放低身段愿意接受教廷在道德上的责备。教廷考虑之下同意了他的要求。不过阿尔布莱希特一生都没有去罗马加冕,所以学术上来说他不算是正统的神罗皇帝。但是他手里有加冕同意书,所以说他是正统神罗皇帝也可以。然后阿尔布莱希特就打算用武力来拿荷兰-西兰岛伯爵领。1299年荷兰-西兰岛伯爵领绝嗣,之前这个伯爵领跟鲁道夫一世要过皇命,认可一旦绝嗣可由伯爵的兄弟家族继承。但是阿尔布莱希特不管这个,直接宣布因此地绝嗣,皇帝有权收回这些领地变为皇庄,随后他把皇庄封给自己的一个儿子。但是这次行动因为惹怒了腓力四世,而且受到当地贵族的反对,最后以失败告终。这时候一些选帝侯们又开始借机密谋废黜阿尔布莱希特。于是阿尔布莱希特跟他们干了两年的架,比如围攻海德尔堡,促使莱茵伯爵投降,占领宾根逼迫美因茨大主教屈服,逐一击破科隆和特里尔大主教,迫使波西米亚瓦茨拉夫三世放弃匈牙利王位,并在瓦茨拉夫三世被谋杀后,让长子鲁道夫接任波西米亚国王。不料鲁道夫没那个命,继位一年后就因痢疾去世了(跟同名叔叔同死一地),波西米亚决定自选国王,阿尔布莱希特便再度进军,结果吃了败仗。他还企图吞并图林根,没能成功。这些吞并战争目标很明确,就是要针对性的夺取地盘或利益。比如抢夺荷兰-西兰岛是想控制从哥达直抵莱茵河口的帝国最重要的交通大道。进攻海德尔堡是由于昔日神罗皇帝腓特烈二世曾给予莱茵河流域的大主教们特许权,允许在莱茵河上设卡、收税。大主教们倚仗特许权肆意征收关税,严重阻碍莱茵河流域的贸易往来。阿尔布莱希特登位后为了联合莱茵河沿岸自治城市乃至下游地区的中小贵族,发皇命下令取消这些税关。这就惹怒了美因茨大主教。但同时他赢得了这些小贵族和自治市组成的骑士联盟和城市联盟的支持,进而在莱茵地区有了可靠的政治力量,加上自己的奥地利军队,还是能收拾选帝侯们的,所以几个选帝侯也先后被迫屈服。至于争夺波西米亚、匈牙利和图林根,是因为矿藏资源丰富。但是他最终在图林根的卢卡被地方土豪挫败。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卢卡战役(Battle of Lucka)中,阿尔布莱希特派了一个地方土豪来指挥军队,这个人叫腓特烈四世-霍亨索伦(Frederick IV, Burgrave of Nuremberg),从他开始,纽伦堡伯爵领改名为霍亨索伦伯爵领,这就是日后德意志第二帝国的霍亨索伦王族的源起。不过最终阿尔布莱希特没能给子女们争到更多的封地,由于子孙繁茂却没多的地给,十分苦恼的阿尔布莱希特不停想辙弄封地,结果最后把自己给断送了——自己生的且还要排队,不是自己生的养子那根本排不上队,所以他的养子约翰就有情绪了。约翰活到18岁时还没有封地,因为1283年,爷爷鲁道夫取消了他父亲在奥地利和施泰尔马克的封地,但答应补偿却没有兑现,他成年后多次向他大伯阿尔布莱希特一世讨要无果。1308年,约翰与阿尔布莱希特在巴登午餐,席间谈起封地,大伯再次虚与委蛇,据说还为约翰戴上一顶花冠。约翰深感羞辱,新仇旧恨遂涌上心头。第二天,趁着大伯渡过罗伊斯河后没有防备,约翰背刺大伯成功,随后逃亡海外。阿尔布莱希特一死,哈布斯堡家族就失去了皇位,虽然皇子腓特烈后来以俘虏的身份而成为了共治者,但在面对攫取了波西米亚王位的卢森堡家族和维茨巴赫家族,哈布斯堡家无力争雄,败下阵来。由于子嗣太多,阿尔布莱希特死后的哈布斯堡家迅速陷入家族内讧中,此后一个世纪他们都没能再次染指皇位。失去皇位后可调用的资源大大减少,加上内讧猛烈,所以阿尔布莱希特生前对瑞士的压制被完全瓦解。瑞士永久同盟崛起,导致哈布斯堡家族失去了夺回祖地的机会。随着瑞士永久同盟的成立和扩大,使得瑞士逐渐凝聚成一个整体,尽管瑞士最终脱离神罗帝国是在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上,但其实从暗杀事件起这一进程就无可阻挡了。总而言之,阿尔布莱希特可以算一个小号的鲁道夫一世,只不过他没有鲁道夫一世那样的运气。他在对于奥地利的发展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奥地利国家的雏形是从他开始算的。所以在奥地利史上,他是有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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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剧本二:群狼的咆哮 2

        叶介力诺:这位是意大利著名豪族,维罗纳领袖(Podestà of Verona),罗马诺的埃泽利诺三世(Ezzelino III da Romano)。他是意大利中世纪历史上几个非常特立独行的人物之一。

        1194年生于维罗纳城邦下属的一个小镇通布罗(Tombolo),维罗纳著名豪族埃泽利诺家族(Ezzelino family)出身,他小时候是在他的家族封地罗马诺长大的,故以此为姓。维罗纳是意大利北部的历史古城和军事重镇,拉丁语意为“极优雅的地方”,它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乡。大约在公元6世纪时由迁居于此的日耳曼伦巴第部落建城,1164年,为了抗击红胡子巴巴罗萨,维罗纳、帕多瓦、维琴察和威尼斯在教皇国支持下组成维罗纳同盟,进而发展成为“伦巴第同盟”,维罗纳作为同盟首府,遂成为北意大利的几个重点城市之一。维罗纳采用的是城邦选举制,其首领称之为领袖(Podestà)。1226年,埃泽利诺三世竞选成功,成为新任领袖。在当上领袖之前的埃泽利诺三世已经是一位武名响亮的战士。1213年他就参加了意大利的家族仇杀,在与埃斯家族的战斗中成名。后来其父埃泽利诺二世归隐后,他拥戴哥哥阿贝尔李科成为家族的首长,率领家兵继续和其他家族战斗。他参与了很多次和埃斯家族的仇杀械斗,因此在养出来军阀脾气的同时,对于埃斯家族恨之入骨。到了1226年,他哥转任维琴察的领袖,把维罗纳让给了他。他上任后遭到人反对,一度被迫逃离,但后来纠集家兵反攻成功,他将维罗纳改为僭主制,并在接下来三十余年里一直统治维罗纳。大概在1230年左右他和神罗皇帝腓特烈二世接触。此时皇权与教权的斗争蔓延到整个意大利,北部城市因为有着伦巴第联盟的记忆,所以大多是支持教皇的圭尔夫派。为了反对北进的腓特烈二世,所以圭尔夫派在教皇的支持下,结成了第二次伦巴第联盟反对神罗皇帝腓特烈二世。由于维罗纳地处阿尔卑斯山贝尔纳山口的交通要道,如果维罗纳加入圭尔夫派,就等于把神罗本土和处于南意大利的神罗皇帝给隔绝了,所以维罗纳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受到双方的重视。埃泽利诺最初也是圭尔夫派,但由于维罗纳与教皇国、伦巴第联盟内部、埃泽利诺与元老院之间都存在矛盾,而腓特烈二世则给予自治权、贷款等方面的利诱,辅以1000名骑士兵临城下的威胁。埃泽利诺三世是个很纯粹的武士,而此时腓特烈二世东征结束,声名显赫,埃泽利诺觉得这样的军政天才,跟着准能发财。对于集权与扩张的渴望,让他和腓特烈二世走到了一起,而且他的一生之敌埃斯家族加入了第二次伦巴第联盟。因此他决定与皇帝结盟,加入吉贝林派。成为少数几个在北意大利的吉贝林派诸侯。腓特烈二世非常重视维罗纳,所以在听说埃泽利诺被圭尔夫派诸侯围攻后,立即从神罗本土调兵,弄了三千多骑士来助拳,在神罗军队帮助下,维罗纳许多周边城市被迫臣服。其中最有名的一次是维琴察战役,1236年,腓特烈二世率军奔袭120公里,与埃泽利诺联手镇压了反叛的维琴察,随即摧毁了这座城市,以儆效尤。腓特烈二世将维琴察的统治权还给埃泽利诺,并拔出匕首猛砍维琴察主教宅邸的树枝,嘱咐埃泽利诺:统治用武力征服的城市只能这么做。由于这种行为非常对崇尚武力的埃泽利诺的胃口,所以他马上就对腓特烈二世青睐有加,视为值得跟随的明君。腓特烈二世为了巩固同盟关系,还将13岁的私生女塞尔瓦吉娅(Selvaggia)嫁给了40岁的埃泽利诺。两家关系愈加紧密。当了驸马之后的埃泽利诺迅速成为神罗军队的主要指挥官,1237年,埃泽利诺协助腓特烈二世在米兰东北部的科特努瓦战役(Battle of Cortenuova)中一举歼灭伦巴第同盟军,第二次伦巴地联盟解散。神罗军队兵临教皇国边境。1239年,腓特烈二世封他为特雷维索地区的帝国总督,还时不时让他与皇庶子恩佐统领北部的军队和教党作战。在这段时间里,埃泽利诺三世目睹了教廷的各种文痞的造谣诛心的无耻行径,比如挑拨皇长子海茵里希造反。召开里昂公会议(1245)号称改革教会、讨论十字军东征和对付蒙古,实则是缺席宣判皇帝有罪。罪名包括,精神虐待海茵里希使其自杀,让绿教的宦官监视和虐待三位皇后、让她们几年后就死去,迁移卢切拉的基督徒、让中东人移居过来,同绿教国家的君主保持友好,王宫经常开宴会、有中东女人陪酒跳舞、军中有中东士兵,皇帝疑似是同性恋(皇帝喜欢跟皇子和官二代玩猎鹰),皇帝侵略教皇领土马尔凯地区(已承诺要归还),教廷还唆使两个年轻贵族谋反,意图刺杀皇帝和恩佐等等。作为皇家的人,埃泽利诺三世认为这些所谓“罪名”要么本是皇帝的私事,要么纯属造谣胡扯。但教廷文痞各种摇笔杆,要他心中的明君“剖腹验粉”。而思想落后的群众则往往起哄“欺负老实人吗”。目睹了这些的埃泽利诺很快三观崩坏,觉得“天(皇帝)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善可报天”,只能“杀杀杀杀杀杀杀”。因此埃泽利诺三世统治维罗纳期间,对于反对者和犯罪者经常死刑起跳,手段残忍,而且往往是法外处决。《埃塞林家族史》(Ecerinis)中称他的统治是“蒙蔽无辜儿童,用不同类型的酷刑残忍地杀害成年人,阉割男女”和“维罗纳、维琴察、帕多瓦等地充满恐吓、勒索、抢劫、驱逐、监禁、死刑和屠杀”。虽然不乏掌握话语权的教士们的肆意夸大,但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埃泽利诺三世不是一个以残忍为乐的变态,但他是一个后世的马基雅佛利风格的信徒,奉行的就是“宁让人惧,莫让人爱”的信条,所以大搞恐怖政治,对教士下手尤其狠毒。而且他政治能力一般,使用恐怖驭下的同时,不能认识到奸佞小人会利用他的手段实现私欲,所以下属不少虎狼之徒借其名而逞私欲,由于他的恐怖政策+徇私枉法,加上他对于暴力的崇尚,最终导致他屠帕维亚城市,杀居民一万余人。这让他在意大利历史上彻底成了反面教材。但丁在《神曲》中将他写进地狱篇,历史学家乔万尼-维拉尼也说他是极毒教世界有史以来最残酷、最令人恐怖的暴君。

        1250年,腓特烈二世去世,他继续支持皇嫡子康拉德四世对抗教廷。康拉德没有父亲的本事,导致吉贝林派开始衰落。埃泽利诺则作为皇帝的托孤忠臣坚持战斗,并因此饱受教皇派的攻击。1250年被指控暴行和异端,1254年被教皇绝罚并发起针对他的十字军征伐,他先后失去了特伦托和帕多瓦,但仍然征服布雷西亚。1259年在与宿敌费拉拉的战斗中,埃泽利诺试图渡河突围,被射伤脚部而遭到俘虏。但他很有骨气,拒绝向教会忏悔,拒绝接受医治,几天后绝食身亡。他死后,维罗纳落入到另一个豪族德拉-斯卡拉家的统治下。斯卡拉家族吸收了他的教训,虽然也很残忍,靠刺客刺杀治世。但对外善于宣传搞形象,到最后包养了意大利三大桂冠诗人之一的但丁,因此荣升意大利文艺复兴八大豪族之列。统治维罗纳120余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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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剧本二:群狼的咆哮 1

        艾杰:艾克·冯·雷普高(Eike von Repgow,1180-1235)。即雷普高的艾克(雷普高是中部德国的一个村庄,现在叫雷普绍Reppichau,属德国安哈尔特-比特费尔德县)。他在德国历史和世界法学史上非常有名,因为他被公认是《萨克森明镜法》(Sachsenspiegel,the Mirror of Saxony)的作者。

        生平记录多模糊之处,目前史学家只能依靠其作品和部分传说来研究。可能出生在马格德堡,在哈尔伯施塔特或马格德堡受过教会教育,师从马格德堡主教魏施曼·冯·席堡。通拉丁文和德文,熟悉教会法规。后成为马格德堡地区一位社会名流。做了萨克森领地的骑士和法官。他编纂的这部《萨克森明镜法》又叫做《萨克森法典》。约成于1220年到1230年前后。由艾克在哈尔茨山旁的法尔肯施泰因堡编纂而成。原文为拉丁文,艾克后来将其翻译成德文。这是德国地区最早用德语书写的法典。是中世纪德语地区诸多的法典汇编最著名者。

        从公元13世纪起,德国各地出现了一些习惯法的汇编,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有《萨克森法典》、《施瓦本法典》和《德意志法典》等。这些法典又大多以“明镜”为标题。所以又称之为“明镜法典”。比如《施瓦本法典》又叫《施瓦本明镜》。这些法典原名《帝国国法和封建法合编》,而《萨克森法典》是其中代表性最好,影响力最大的一部。甚至被称为中世纪德意志地区最伟大的法典。在《萨克森明镜法》中,艾克不仅直接记录下了萨克森地区的习惯法,还包含了一些他对国家体制和法律本质的看法。

        《萨克森明镜法》是法律规则和原则的系统汇编。从结构上看,法典除一篇韵文序和三篇散文序之外,正文主要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法律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郡法院中执行的普通地方法即“领地法”,称作Landrecht,共三卷,分别包括71、72和91篇内容;第二部分是调整封建主之间关系的“采邑法”或“封建法”,称作Lehnrecht,编为一卷,共有78篇内容。 法典具体内容包括六个方面,分别是: (1)教俗关系法(Verfassungsrecht); (2)法庭组织法(Gerichtsverfassung); (3)采邑法(Lehnrecht); (4)刑法和刑事诉讼法(Strafrecht und Strafverfahren); (5)家庭和继承法(Familien - und Erbrecht); (6)村镇和邻里关系法(Dorf - und Nachbarrecht)。

        《萨克森明镜法》主要适用于德意志北部,后又扩展至中部、东北部、随后伴随着德意志民族的迁移适用在荷兰和波兰地区。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法典本身就被看作具有很高的权威,其中的规定有许多被直接纳入了城市法和其他的领地法。凭借对德意志王国零散的习惯法进行的理性化加工,使其不仅在法学方面独树一帜,并且也使其效力遍及了德意志大部分地区,成为集法学学理和司法实践于一身的经典著作,它对后来的《普鲁士普通邦法》有直接的影响,甚至影响到十九世中晚期制定的《德国民法典》。除了《萨克森明镜法》,另外一部同时代的作品《萨克森世界编年史》(Schsische Weltchronik)通常也被认为是他的作品。因其在法学和史学上的重大贡献,艾克因此被认为是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学者之一,是德意志民族法律独立,进而达成民族独立的大功臣。所以他亦是德国历史上伟大的民族英雄。现在德国马德堡市和马德堡大学(Otto-von-Guericke University Magdeburg)设有纪念他的“雷普高奖”,专门用来奖励历史和法律方面的优秀学术著作。

        《萨克森明镜法》是一本非常专业的法学书籍。但因其在法学研究上的意义重大,所以现在国内法学史家 高仰光先生特别著述了《萨克森明镜法研究》(2008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另外他在德国民俗文化上亦有影响,德国民间有个谚语叫“谁第一个来,谁就第一个干”(Wer zuerst kommt, mahlt zuerst),意思类似于中国的“出头的橼子先烂”。据说就是他最先说的。

        法尔地马尔:这位是丹麦历史上的明君,丹麦埃瑟利森王朝(Estrith Dynasty)十三代目瓦尔德玛二世(Valdemar II)。他绰号叫胜利者(Sejr,意思是the Victorious)或者征服者(the Conqueror)。因为他率领丹麦军队参与了文德十字军并大获全胜,大大扩张了丹麦的地盘。在这次十字军中,诞生了丹麦的国旗 —— 红底白十字的“丹尼布洛”旗(Dannebrog)

        1170年生于丹麦的丽波(Ribe),丹麦“伟大年代”三名王(瓦尔德玛一世、克努特大帝和瓦尔德玛二世)的最后一位。父为瓦尔德玛一世,他实际上是正妻生的长房,但是因为父死时才12岁,而且北欧国家的继承法比较混乱,只要是先王血亲即可继承,所以只能让他的私生子哥哥克努特继位,他自己得了石勒苏益格公爵(Duchy of Schleswig)的头衔。并由石勒苏益格主教瓦尔德玛-克努德森(Valdemar Knudsen)摄政。由于这个时期石勒苏益格下属不少区域教区成立的比较迟,还没有什一税。所以克努德森就想办法征税,与此同时成年的瓦尔德玛二世也想增加岁入,求财的两个人对着干了起来。对着干的结果是克努德森潜逃国外,在获得神罗皇帝和北德地区诸侯的支持后,招兵买马打算反攻石勒苏益格,瓦尔德玛二世求助克努特大帝,由于克努德森长期勾结北德诸侯,最后甚至成了北德诸侯干涉丹麦内政的带路党,克努特大帝早就想削他了,他甚至怀疑瓦尔德玛二世跟克努德森是一伙儿的。瓦尔德玛二世主动求助就是一个投名状,赢得了克努特的信任。兄弟俩集结起丹麦军队将克努德森击败。这是丹麦作为北欧边墙角色的开始,从此之后丹麦成为阻挡北德诸侯北进斯堪的纳维亚的盾牌。由于这次战斗,瓦尔德玛二世得以独享石勒苏益格,而且在克努特死后借助其无嗣的机会晋位为新的丹麦国王。

        丹麦早在11世纪曾征服整个英格兰和挪威,建立北海大帝国,克努特大帝的去世和自英格兰出身的忏悔者爱德华登上英国王位,使英国一举摆脱了丹麦的控制,都标志着强大的丹麦时代的终结。所以此时,丹麦国王如果能重现祖上的哪怕一点荣光,都会被视为延长了丹麦的伟大年代,就足以青史留名,而瓦尔德玛二世就做到了。瓦尔德玛二世登位后,先是支持了挪威百年内战的权杖派。但是丹麦国内的诸侯对他不服管的问题使他没法全力去干涉挪威,权杖派本身的不给力也让他提不起兴致,随后他又去进攻北德诸侯,拿下了吕贝克等地,但是他的行动又激起了北德诸侯的反感,神罗皇帝腓特烈二世也借此放话要介入丹麦局势。看斗不过神罗帝国的瓦尔德玛二世又提出了让丹麦参与北方十字军战争(Northern Crusades)中,一方面这能确保丹麦的商业通道畅通,另一方面可以防止北德诸侯势力进入并控制波罗的海东岸的国家。他的远征目标是爱沙尼亚人。这个时候爱沙尼亚、立陶宛和古普鲁士人都还没信奉极毒教,所以他的远征是十字军行为,可以取悦教廷进而获得支持。尤其是这时候克努德森还在继续蹦跶,还找到了士瓦本和不莱梅作为自己的后盾。于是乎瓦尔德玛二世和教廷做买卖,最后教宗英诺森三世同意把克努德森弄走,把石勒苏益格主教位置给了瓦尔德玛二世的铁杆,而作为交换,1219年瓦尔德玛二世在摆平了其他北德诸侯的干涉企图后,集结丹麦军队开始远征爱沙尼亚。此时盘踞在爱沙尼亚的立窝尼亚骑士团正在被爱沙尼亚人围困,瓦尔德玛二世打出援助骑士团的旗号,顺利在爱沙尼亚的林德尼西(Lindanise现在的塔林)登陆,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就占领了整个地区。爱沙尼亚的首领携带礼物假装投降,保证服从国王,并接受洗礼。实则在暗中集结军队,同时刺探丹麦的军营。三天后的晚饭时间,爱沙尼亚人突然从5个方向发动猛攻。丹麦人被这次突袭打得晕头转向,阵型十分散乱,即将溃败。根据传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随军的丹麦大主教安诺斯(Anders Sunesen)于高地上双膝下跪,祈求上帝的保佑。突然,天空中飘下一面红底白十字旗,并且传来一个声音:“当旗子被举起的时候,你们定将赢得胜利……”于是安诺斯高举这面旗子,并命令两个教士扶住他的胳膊以免于旗子倒伏。丹麦军见状士气大振,马上依靠旗帜指示集结起来,迅速恢复了指挥系统,然后死死顶住了爱沙尼亚人的进攻。就在这时丹麦的盟友文德族军队赶到,同时一部分散乱的丹麦军在重新组织起来后,发现他们到了爱沙尼亚人的后面,于是立即加入解围作战中。诸军联手大败爱沙尼亚人。取得了林德尼西战役(Battle of Lyndanisse)的最后胜利。这面从天而降的旗帜,就是后来的丹麦国旗——丹尼布洛旗。它是世界上最早的国旗之一,也是世界上最长寿的国旗之一,800余年一直使用至今。实际上,天空飘落旗子是不可能的——其实这只是大主教的心理战术,旗子是教皇授予丹麦军队的,安诺斯在出征前早已藏好,只是秘不示人,等到关键时刻才出示。而且安诺斯组织了人,看情况就呐喊,让军士们以为天上有声音。果然,旗子让丹麦军队反败为胜,此后,丹麦人把战役发生的的6月15日定为“国旗日”。同时丹麦亦征服了爱沙尼亚北部,顺利推进了北方十字军运动。由于征服北德地区和爱沙尼亚海岸,使领土东占爱沙尼亚,南据吕根岛。故丹麦大议会为瓦尔德玛二世上“胜利者”尊号。有了光环加身的瓦尔德玛二世立即开始了内外两面的改革,内政上这位胜利王倒是不愧自己的名号,他和大贵族、大主教,以及大寺院主持等人共同治国,有事就开会讨论,并下令在尼堡仍修筑了会议宫殿和大厅。同时他请人开始对法律进行研究,他下令将所有日德兰的古老法律条例汇集整理,最终在晚年时编纂成一本杰出的法律大全《日德兰法典》(Code of Jutland,丹麦语:Jyske Lov,这本书又叫候穆尼西斯版抄本Codex Holmiensis,因为日德兰法典不止一版,它在日后多次再版和修订,但是名字一直被沿用下来,所以用这个特指最老的版本),《日德兰法典》是丹麦历史上最重要的文献之一,也是丹麦国家法律体系的开山作。它是丹麦历代传统习惯法和组织法的总结汇编,借助这个最古老的版本,现代的史学者和法学者们可以对丹麦古代史有较为深入的理解。所以这本法典不但有着法学意义,还有非常重大的历史意义。这部法典开篇名言“必须以法治国”,在丹麦人人皆知,深入人心,为培育丹麦人民的法制精神奠定了基础。尽管胜利王死后丹麦国家陷入内乱,使这本法典沦为空谈,但是他给了丹麦人民一个普遍的治国原则,为日后丹麦人不断追求独立,最终重振了国家做出了贡献。不过瓦尔德玛二世对内上颇有功绩,对外实在拉垮,除了靠精神鼓动获得了林德尼西战役的惨胜(丹麦军遭突袭后损失惨重,虽然战胜,但是也只攻下了北爱沙尼亚,最后不得不把征服爱沙尼亚人的任务还给骑士团国家,其实是给骑士团做了个嫁衣)之外,自己凭本事下场的时候其实斩获一般。1223年,瓦尔德玛二世和儿子小瓦尔德玛出门狩猎取乐,结果遭到北德诸侯之一,施伟林的“黑伯爵”海茵里希(Henry I, Count of Schwerin)的打劫。施伟林伯爵领跟丹麦王室有婚姻关系,瓦尔德玛二世想凭借婚姻谋夺这家的土地,结果海茵里希参加十字军运动回来后发现土地被夺,遂和瓦尔德玛二世争产,由于吵不出结果,他就决定来个狠的,瓦尔德玛父子被他绑了后,他勒索100匹好马、100套昂贵的骑士服装,外加44000银马克赎金。同时,他要求瓦尔德玛二世必须放弃除吕根岛外波罗的海以南的所有领土,并且起誓永不进行报复。瓦尔德玛二世好汉不吃眼前亏,咬牙接受所有条件,让自己的老婆,丹麦王后贝林佳丽娅(Berengaria of Portugal)把除王冠外的所有首饰都给卖了,好不容易凑够了钱。一回到丹麦,瓦尔德玛二世立即给教皇写信,要求允许他违背(不报复的)誓言。由于之前教皇霍诺留三世曾经参与说和释放,结果海茵里希丝毫不给教廷面子。所以教皇同意了瓦尔德玛二世可以报复,于是瓦尔德玛二世便集结一支大军,找海茵里希复仇。海茵里希听说后立即在北德到处串联,要北德诸侯结盟共同对抗丹麦。北德地区几个素来想北进扩张的封建领主和自治市如梅克伦堡、吕贝克和拉策堡响应了海茵里希的号召,集结军兵应战丹麦。两军在博恩赫沃德(Battle of Bornhöved)遭遇,瓦尔德玛二世亲临前线身先士卒,打的很勇猛。虽然失去一只眼睛,牺牲了数匹战马,但仍然奋战不止。但是丹麦军队里有人内通对方,眼看战况相持不下时突然倒戈,导致丹麦军一败涂地。瓦尔德玛二世的侄儿被俘。他的一位重要盟友、韦尔夫家族的奥托一世(狮子海茵里希之孙,奥托四世之侄)也被俘;幸亏一位骑士拼死抢救,瓦尔德玛二世本人才得以逃生。此战过后,丹麦夺取的所有北德领土均丧失,与神罗帝国的边界也再次北移,由易北河变为艾德河,荷尔斯泰因领再次归于神罗帝国,这是后世普丹之间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问题的开始。吃了败战的瓦尔德玛二世只能在国内搞搞改革,但是他的改革没有触及丹麦封建制的根本,只能说开了个好头,就在1241年病逝,他死后膝下三子争位,造成丹麦的大规模内乱,开启了丹麦历史上的“大空窗”年代。从而使丹麦国家迅速衰落下去。

        法尔塔:这位是德国中世纪最伟大的爱情诗人瓦尔特·冯·德·弗格尔瓦伊德(Walther von der Vogelweide,又叫瓦尔特•冯•福格威德)约于1170年生于南提洛尔(奥地利西部的山区),约1230年逝于维尔茨堡,也葬于此。

        因具体生涯记载十分缺乏,史学家多依赖传奇故事来推断其人。可能出身于一贫穷的骑士家庭。早年曾在维也纳宫廷里服务,奉老莱茵马尔(Renmar der Alte)为师,学习宫廷恋歌的写作。后进入宫廷成为宫廷诗人。1198年因不小心得罪权贵,被迫离开宫廷,在欧洲各处游历,因而成为当时最著名的游吟诗人和歌手。他一直以来拥护德国各王朝和罗马教皇斗争,并为此作诗进行鼓动,因此他被后人认定是德国民族独立斗争的英雄(尽管很诡异的是诗人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而德国民族独立斗争是新教徒完成的)。晚年的他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因为诗人立场坚定的拥护皇帝权威,文名又高,结果受到德皇腓特烈二世的赏识,腓特烈二世赐给他一块德国维尔茨堡附近的土地。瓦尔特晚年因受宗教热情鼓动,创作了许多十字军题材的歌曲,如《巴勒斯坦之歌》(Palästinalied),目的是鼓动德国骑士参加第四次十字军。最后诗人终老于维尔茨堡。

        在德语文学史上,瓦尔特被公认为是中世纪德语爱情诗的最高峰。他的爱情诗第一杰作《菩提树下》(Under der linden),是德语文学爱情主题诗作承前启后之作。在瓦尔特之前的德语爱情诗,多以贵妇人和骑士或者其他上层阶级的爱情为主题,且背景和情感表达里大多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种诗作统称为破晓诗(Tagelied)。瓦尔特则一反常态,他是中世纪德语文学圈中第一位尝试以平民少女的爱情为主题,以描绘女性生来的朴素自然之美,而非珠宝华服,以讲述少女和情人间幽会故事为主题的爱情诗的诗人。直白一点说,瓦尔特之前的德语爱情文学,都是夫人衣锦绸,骑士甲覆裘。金杯和银盘,美酒牛羊肉。欢歌夜难止,晴明跃马头。而瓦尔特则成了第一个写“西家少年东家子,两情相悦慕心底。夜半情郎倚菩提,为待红颜一笑颦”的爱情文学作者。瓦尔特因为常年当游吟诗人,所以遣词造句平易近人又不失优雅,文风淳朴而清新,这让他的作品脍炙人口。菩提树也因此在德国文化中超越其他植物,获得了极为崇高的地位。同时,他又是一位政治诗人,他采取民间艺人的讽刺短诗的形式,加以发展,写成了许多锋利的格言诗,作为和罗马教皇斗争的武器,具有非常丰富的政治内容。这种诗当时被称为“帝国格言诗”,最著名的一首是《我坐在一块石头上》(Ich saz ûf einem Steine,由于这首诗歌太著名了,以至于瓦尔特的形象永远被定格成一位坐在石头上的大叔)。诗人一生十分高产,有据可考的就有90首抒情诗,140首格言诗和一首古曲。他的这些作品被收录进中世纪德语文学第一巨作《马内塞古抄本集》(Codex Manesse,书中亦收录了他的画像)里并被妥善的保存了下来,因为他在德语文学上的伟大地位,所以在后世传说极多,最有名的传说是如果谁在他的墓前读他写的诗歌或献花,谁就会得到他的祝福而获得自己希望的爱情,所以他墓上花朵四季不绝,至今仍常有人献花,他的墓是德国维尔茨堡的一大旅游胜地。

        乌尔力希:这位是德国中世纪传奇级的放浪诗人,列支敦士登的乌尔里希(Ulrich von Liechtenstein,约1200—1278,Liechtenstein就是列支敦士登)。所以可以是说他是德国人、或奥地利人,或列支敦士登人。此人乃是德国文学史和德国历史上的一大奇人。以个性激烈,敢作敢为,行径疯狂,痴情无双,能文善武,特立独行著称。

        具体生涯和其他中世纪德国诗人一样不甚清晰,史学家大多依靠传奇故事和署名作品来研究他。现在主流史学界一般认为他是奥地利人。大概1200年左右生于现在奥地利的穆劳(Murau),他年少时候在伊斯特里亚公爵海茵里希的宫廷中接受成为扈从的教育。由当时的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六世册封为骑士。后来他参加了萨尔茨堡选帝侯腓力的皇帝派军队去讨伐教皇派,参加了萨赫森堡战役。之后此人就消失在历史记录中,之后关于他的记录都是传奇故事。在传奇故事中此人个性十分痴情,给自己想象的情人大写情诗,到最后甚至写了本自传体的书《为女士效劳》(Frauendienst),里面充满了火辣辣的....单相思。此人执着于中世纪的那种骑士道,所以他的诗作也大多以骑士道为主题。他被认为是中世纪德语文学圈里面骑士道主题诗作的一流高手。而且尤其难得的是,诗人为了能以骑士道的要求赢得女士芳心,敢于身体力行,甚至于癫狂。而他的爱情诗篇随着他的癫狂行为传遍各地,他的最著名的癫狂行为是说他在游历的时候爱上了一名女子,但她毫无反应。女士的拒绝让乌尔里希做出种种极为荒唐的举动。那名女子解释说,她之所以不愿成为他的爱人,是因为乌尔里希的上嘴唇过于丰厚。于是他对自己实施了现在我们称之为外科手术的行为(一说他是兔唇),而后等待他的是持续将近一年的疼痛难耐。

        那名女子认为这种痛苦还不足以表达诚意,仍然拒绝接受他的求爱。乌尔里希为了赢得芳心而参加了多场赛事,有一次险些失去一只手。那名女子得知后反而嘲笑说“我想他的小指还在。”乌尔里希听闻此言,即刻将小手指削掉,附上一首长篇爱情诗一并送给了那女子。

        对方的回答很干脆:“我不认为一个理智的人会做出这种蠢事。”于是郁郁寡欢的骑士决定踏上一段传奇旅程:他离开自己的城堡,向在日耳曼国家领土上遇到的所有武士发出挑战。一旦战胜,他就强迫战败者向他所爱的女子致敬。据说他从威尼斯一路杀到维也纳,沿途战无不胜,在骑兵枪战中连续折断了307把长枪,所向无敌(史学界普遍认为这是吹牛)

        他的其他疯癫举动还包括:为了见恋人他化妆等在她家门口和那些祈求她恩典的麻风病人混杂在一起好几天...以及出于某种神秘的信念,把他艰难的挑战视为维纳斯赋予的使命,所以他在头盔上饰以这位女神的雕像,同时在甲胄下穿着全套女装....等等。总之关于他的类似传奇极多,这些传奇让他成为德国文化史上的一个经典人物。中世纪德语文学第一巨作《马内塞古抄本集》(Codex Manesse,书中亦收录了他的画像)收录了他的作品。现代德国制作的电影《狂野骑士》(A Knight's Tale),也是以他的传奇故事为根本制作的。

        通宝推:白玉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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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三世:这位就是著名的英格兰王国金雀花王朝第四代国王 亨利三世(Henry III of England)。尽管他在中文互联网上名气不响,但其实他是金雀花王朝一位非常重要的君主。此君为人昏庸迷信,眼高手低,既无手腕也无气度,做事瞻前顾后。他的这些性格弱点让他在不会做仁君的同时,连其他的大政也做得不好,导致英国的王权遭到极大损害,进而促进了议会权力的崛起,为日后英国实现议会和君宪制度提供了基础。

            无地王约翰的长子,1207年生于温彻斯特。所以史书上多叫他温切斯特的亨利。早年生涯不太详尽,但可算“长于妇人之手”。因为约翰王一来也比较喜欢找情人,二来约翰王实在是治世无能,缺乏威望,加上12世纪的欧洲王廷还保留一些游牧性质的传统,所以很多时候约翰王要带着自己的王廷到处跑现场处理事务,因此很少带着儿子在身边。因此亨利三世大多跟自己的母亲伊莎贝拉-德-昂古莱姆(Isabelle d'Angoulême)呆在一起。1212年亨利三世正式拜了自己的太傅彼得••••德罗切斯,同时还请了腓力-达奥白尼(Philip D'Aubigny)当自己的太保。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他的太傅太保都是法国人。或者至少是法系诸侯。而他的母亲又是个法国人。法系诸侯对于亨利三世的巨大影响就是这个时候打下的。

            1216年亨利三世九岁时,不幸丧父。此时是第一次诸爵战争的末期。亨利三世的老爹约翰王虽然玩弄权术玩脱了,但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无能。他延续了金雀花王朝的“权臣年代”,保留了以沃尔特和马歇尔为代表的一批元老宿将,并成功说服他们给儿子保驾。因此在他死后各位权臣游说英系贵族不要接受诸爵战争里反对派要拥立法系国王的要求,而站在亨利三世这一边。同时以老将马歇尔掌兵,连续击败叛军,最后终于结束了第一次诸爵战争。让亨利三世顺利登基。但登基后的亨利三世发现内战已经极大地削弱了王权。他的国家已经事实上已经陷入瘫痪。首都之外的地方已经被各种来路的私兵集团甚至盗匪山寨把持。同时威尔士崛起,让英格兰的边患加剧。所以亨利三世作为新任英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有义务和任务来恢复王权和秩序。当时在英国恢复王权的方法有两套方案。一套是狮心王那种凭着武力出去打,打赢了王权就树立了。另一套是他爹无地王那种利用自己是封建主之首的地位来玩弄权术,挑动贵族斗贵族,然后国王作为中人而有权威。亨利三世倾向于他爹的方案。而且一玩就是一辈子。虽然以这种方法恢复王权在中世纪欧洲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亨利三世比他爹还不如——他爹虽然不懂大政所在,且又喜欢玩弄权术。但只要不是利令智昏,脑子总得来说还是清醒的。而且到晚年的时候多少对政治懂了一些,所以还知道利用下层来制约上层。但因为没时间管孩子,所以教子无方,导致亨利三世毕生都没学到他爹的这点经验。亨利三世在幼年时,就表现出他有着感情丰富,却城府太浅的性格弱点,史载他幼年时被认为“和蔼可亲,但很容易流露情感”,尤其是在听教士布道时“往往落泪”。这导致亨利三世一生都很痴迷于宗教。而借助权臣登位平乱的过程又养成了他依赖别人的习惯。所以他既继承了他爹的性格弱点,又没学到他爹的成功经验,而幼年经历又放大了他的缺点,这就注定了他这套玩弄权术的手法很容易玩脱,他的治世的自然也不会顺利。

            亨利三世治政初期承袭了他爹和他伯父开创的“权臣年代”的传统,比较依靠权势大臣组织的内阁会议来治政。在这些权势大臣们的努力下,虽然说各地还有很多的不满者,而且他们的不满表现的十分直白,但第一次诸爵战争导致的混乱仍算是差强人意的应付下来了。不过在收尾的这个时期里,亨利三世开始第一次玩弄权术 —— 虽然说权臣之间也经常相斗,但他故意用拉一派打一派的方法挑逗权臣之间的斗争。而且他还开始通过看背景来进行赏罚,以赏罚来增加和削弱权臣的实力,这促使权臣逐渐进化为朋党来相互斗争。他治世的第一个大权臣彼得-德罗切斯和他的对手休伯格(Hubert de Burgh)就是这么开始结党相斗的。而他们分别代表了金雀花帝国的两极——大陆领地代表的法系贵族和不列颠岛上的英系贵族。两个派系利益的不一致,让他们孜孜致力于相互斗争。而亨利三世则用偏心法系贵族的方法助长这种斗争,以此来削弱本土不服管的英系贵族,原因也很简单——英系贵族们一直致力于让亨利三世像他爹一样承认《大宪章》,来保护英系贵族的利益。但亨利三世则认定《大宪章》是一个犯上作乱的文件——事实上,亨利三世一生都认定任何《大宪章》类型的文件都是大毒草,是王权不振的祸根,必须予以铲除。所以他对于坚持《大宪章》的英系贵族们很不喜欢,任何能帮助他铲除这种大毒草的力量,他都想借一借。加上他本来就是在法系贵族的环绕中长大成人的,所以他在金雀花帝国的党争中就颇偏心法系贵族。他不但引进一批大陆领地出身的法国人来英国做官。而且亨利三世还通过他妈改嫁的关系,和大陆领地里的法系贵族勾搭上,引为外援。后来他最大的政敌西蒙-蒙特福,就是通过这个关系来到英国的。

            亨利三世这个做法起初确实让他恢复了一部分的威望。由于英法两派贵族相斗,演了一出牛李党争,所以当昔日的老臣凋零过后,亨利三世一度确实有了国王应有的权柄。但权术并不是大政,而且亨利三世在借用法系贵族的力量的同时,也要承担法系贵族给他带来的重担,比如他的后爹——吕西尼昂的于格十世。于格十世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基于反对法国中央集权化的而结成的贵族阴谋集团。这个集团和法国中央政府在各个方面都对着干,而为了借用这个阴谋集团的力量,亨利三世就必须跟他的党徒们一起反对法国中央政府。虽然金雀花王室一直是卡佩王室的对头,但如果亨利三世是单纯的英王的话,法国王室还是可以谈谈,或者讨论讨论能不能用通婚之类的手段来制约。然而亨利三世如果是阴谋集团成员,就会导致他就很容易被其他成员的盲动拉下水,同时让法国王室更有动力收拾他。事实上随着英格兰国内的内乱的逐步平定,外部军事压力立即接踵而至。一方面以小卢埃林(Llywelyn the Great)为代表的威尔士起义军,借助英格兰的内乱,迅速壮大起来。并开始逐步蚕食英格兰-威尔士边境。而此时的英格兰王室没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他,1218年,英格兰不得已跟小卢埃林达成了《伍斯特条约》,把小卢埃林封为威尔士地区的司法官。这等于在封建秩序上承认了小卢埃林对威尔士的管辖权。这导致之后如果英格兰想消灭小卢埃林,小卢埃林就可以打出“封君擅夺封臣封地”的旗号。中世纪时期尚没有现代的民族主义思潮,所以一旦小卢埃林打出这种旗号,英格兰的诸侯们是合理合法的可以不为王室出力的。这就导致英王很难集中足够的力量对付威尔士。与此同时,本就仇恨金雀花王朝的法国卡佩王室,因为亨利三世成为阴谋集团的一份子,立即就开始加大对英属大陆领地的攻势。而亨利三世所青睐的法系贵族在陡然增加的军事压力面前表现的实在不行。亨利三世虽然利用法系贵族来压制本土的英系贵族。但是英格兰的得失,根本上还是英系贵族的得失。法系贵族再亲,领地在法国,出了事要先顾自己家。所以为了对抗外敌,亨利三世还是要依赖英系贵族的军事力量来平定各地的混乱和威尔士的挑战。但目标和手段的不匹配,和过于糟糕的操作手法,让亨利三世对于外部挑战的应对搞成了一泡污。1221年,休伯特和德罗切斯正式翻脸,休伯特直接表态有我没他,而英系贵族们则表示国王办不好他们就不打仗了。手头没兵的亨利三世被迫妥协,德罗切斯见势不妙,立即宣布自己要参加十字军,离开英国刷头衔去了。满意的休伯格遂集合起来军队继续和小卢埃林的威尔士起义军作战,最终终于在1224年左右压制住了起义军,恢复了英国的稳定。

            但英系贵族的成功,就让亨利三世非常没面。因为亨利三世的之前的表现过于直白,加上他的出身大家也都了解,所以贵族阶层都知道他亲法而敌英。所以英系贵族的成功,就等于是打亨利三世的脸。亨利三世迫切需要他依赖的法系贵族们扳回一城,但他依赖的这些法系贵族并不可靠。因为金雀花王室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双重臣属的贵族家庭。以封臣序列来说,金雀花家族算是法王的臣属。而法系贵族们就算和金雀花王室是一党,但他们往往也是法王的臣属,他们找金雀花王室一来是为了外援,二来是想拿“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作为抵抗法王扩张中央权力的口实。但法王如果不夺他们的地,他们并不一定拒绝在法国的旗帜下履行封臣义务,比如参加封建混战扩大自己的地盘——包括金雀花家族在大陆的领地。尤其是此时金雀花家族的大陆领地基本上现在只剩下了南部的阿基坦和加斯科涅。这俩地方本来只能算是金雀花家族的嫁妆,历来独立性极强,其封君实际上是和金雀花国王平起平坐的地位。因此这里来的法系诸侯其实并不太愿意替亨利三世出力,而更愿意夺地自为。就在英军压制下国内反乱的同年,于格十世和法王路易八世联手抢夺英属大陆领地的普瓦图和加斯科涅。由于英国长期的混乱,这两地的英军兵匮粮乏,所以普瓦图迅速失守。作为金雀花王朝的国王,亨利三世有义务收复故地。这就让亨利三世必须继续依赖英系贵族的军事力量。但英系贵族则提出如果想借用他们的力量,就必须继续承认《大宪章》,而且还要承认以《林法宪章》为代表的几个《大宪章》的延伸法案,这就犯了亨利三世的逆鳞。但是亨利三世并不是一个擅长武力的君主,因此他也没有自己的一个班底,只能依赖别人。所以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英系贵族们的要求,继续承认《大宪章》,还不得已的写上这个承认是“纯粹发自内心的自由意志”。心愿得偿的英系贵族遂同意出钱出人,替亨利三世保江山。

            1226年,法王路易八世逝世,法国的圣王路易九世走马上任。路易九世登位的时候年纪不大,权势操于其母布兰歇太后和一批摄政诸侯手中。于是情况对于反法王阴谋集团变得十分有利,这使得阴谋集团开始广泛的活动起来,导致法国国内叛乱频发。同时阴谋集团成员给亨利三世发消息让他来助拳。于是亨利三世号召起来英系贵族的支持后,率军来到法国配合阴谋集团搞叛乱。但是亨利三世不会打仗,只能依赖以休伯格为首英系诸将来打。而休伯格虽然愿意打,但不愿意大打 —— 亨利三世玩弄权术的做法结出了第一个恶果——作为党争首领,休伯格信得是“寇不可不剿,亦不可全剿”。把朋党利益看的更重,所以休伯格没有什么动力去帮助法系贵族这些自己看不顺眼的政治对手。而且他的对头法系贵族们,也不是都对亨利三世十分拥护,忠于卡佩王室的诸侯大有人在。而布兰歇太后是法国史上的一位著名女主,深谙政道,手腕高超。对法系贵族们又打又拉,成功分化了阴谋集团阵营。所以亨利三世来到英国大陆领地里面之后,发现军队在当地只能获得支持者提供的并不充足的供应。而休伯格则借着这个口实提出既然无力大打,那就不要大打,只要对旧领地巡幸一番以示宗主尚在,再对弱敌小打小闹一番就行了。亨利三世没主意,就听了休伯格的意见,于是英军在昂热,乌东等地都未能得手后,遂向南方的加斯科涅前进,然后他们在加斯科涅收获了一些封臣的贡赋后,就草草签了个和约,结束了这次征伐,于1230年10月回到了英格兰。

            亨利三世这次军事行动在虎头蛇尾的结束后立即引起不满。法系贵族虽然领地主要在法国,但是这并不妨碍党争攻讦。尤其是亨利三世草草回国,导致他参与的这个阴谋集团顿失臂助,这导致阴谋集团被迫也签约向法王臣服,路易九世顺利度过继承危机。事态平息后的阴谋集团里的人就要秋后算账。由于休伯格的搞党争的做法过于赤裸裸,没有公心可言。加上原来法系贵族一党的党首德罗切斯在外面刷了头衔回来。德罗切斯在和休伯格政争失败后,跑路去了圣地,刷了一个朝圣者的头衔。所以他回归后,英格兰教会对这位前任首辅或表支持,或至少官面上不好公开反对。因此德罗切斯回来后法系贵族一派有了主心骨,在阴谋集团的指使下,法系贵族开始向休伯格发难。英军这次征伐是花了很多钱的,但是战果如此寥寥,所以法系贵族就指责休伯格花钱打水漂,甚至上升到质疑他是不是卖国贼。休伯格一来有些年纪了,二来也确实是有点亏心。三来他给自家闺女办婚礼时触犯了法律,一女嫁两夫了。加上亨利三世本来就不喜欢英系贵族,看见自己喜欢的法系贵族动手,也就表态对休伯格的行为不予认可,同时宣布休伯格不遵守法律,不配为首辅。在王室和法系贵族的攻讦下,休伯格不堪压力,不得不辞职退隐。这样朝政暂时落入到德罗切斯为首的法系一派之手。

            但是德罗切斯虽然去圣地刷了头衔,不代表他就真通了圣灵了。作为党争领袖的他,他最通的乃是结党就是为了营私的道理。自德罗切斯秉政后,他迅速化为英国版的严嵩,心里想的就是“国库需要我的人去填补,皇上需要我的人去对付”。所以德罗切斯上任后把严嵩的手段全来了一遍——他一方面自己收受贿赂,一方面纵容党徒收受贿赂,并与此同时想方设法壮大自己的朋党。由于他的代表的是法国来的法系贵族,所以作为外来者,法系贵族们在英伦三岛的根基很浅。德罗切斯为了增加自己的朋党势力,就开始利用各种手段从英系贵族手中夺取土地,转封给法系贵族。而土地权作为封建时代最重要的权利,任何大规模的更改都必然引起祸乱。因此德罗切斯又要急着见成效,因为他在接连政治盟友的时候许诺了重利。因此他不择手段,既不守法也不合规,甚至采用诬告手段来没收土地。为了立威震慑反对者,德罗切斯决定打蛇要打死,遂指示党徒继续罗织罪名攻击已经下台的休伯格,最后以“挥霍公财”的罪名要把他抓起来,然后要借此把英系一党一锅端。休伯格见势不妙,就跑去了默顿修道院求庇护。当时西欧很多国家里地位较高的大寺院都有“避难至圣”权。即如果有人到寺院求庇护,而寺主方丈又同意的话。国家和教会之间如不打一场大官司,官差往往连山门都进不去,敢擅自进去的,社会公认是要被诅咒天谴。而默顿修道院就是英格兰的这种“至圣避难所”的一员。所以休伯格觉得他在修道院呆着,能争取时间布置自己的党徒来应付局面。但德罗切斯看出来他的算盘。于是乎德罗切斯就游说亨利三世把事情闹大,在原来的“挥霍罪”上面又加了个“引发骚乱,图谋不轨”,定性成了反逆。亨利三世一来城府太浅,不懂帝王术。没看出来这样做会导致朝局失衡,二来心里厌恶英系贵族一派,于是乎就卖出自己的老脸来——他作为一位十分亲教会的英王,在很多方面很得教廷的欢喜 —— 他给德罗切斯的弹劾案背书了。拿了国王圣旨的德罗切斯就让人冲了默顿修道院,把休伯格抓出来关大牢。这下就捅了篓子。英系贵族眼见党首蹲大牢,自己土地又逐渐被夺,还有可能被以“朋党”罪名关起来。而亨利三世同意德罗切斯去冲“至圣避难所”,等于把一个造反的大义名分送到手上,这让英系贵族们就可以以“维护传统,替天行道”的口实来打击法系政治对手。于是乎一些英系贵族立即开始串联结党,打算作反。他们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一个带头的首领:理查-马歇尔(Richard Marshal, 3rd Earl of Pembroke)。理查的爹威廉-马歇尔(William Marshal, 1st Earl of Pembroke)一生连续侍奉金雀花王朝的五代君主。位极人臣,德高望重。后来他作为约翰王的托孤大臣,亨利三世的太保,凭借自己的军事能力平息了亨利三世继位时期的混乱。因此这个家族在金雀花王朝的政坛上举足轻重。由于德罗切斯收了他人贿金后,想牟取理查在爱尔兰和威尔士地区的地产,理查自然不甘,遂结连了威尔士的小卢埃林,和德罗切斯对着干。1233年,德罗切斯派人来捕捉理查一党的吉尔伯特,理查为了给党内同志出头,举兵作反,跟德罗切斯派来的官兵大干一场。官军不敌溃败,理查遂横扫威尔士南部,割据一方。

            眼见有人作反,亨利三世立时麻爪,这时候他又不得不依赖英系贵族的兵马来应对造反者。不过他的首辅德罗切斯虽然目光短浅了些,到底也不是饭桶。立即出招让英格兰教会出面游说。英系贵族们虽然不满亨利三世,但是亨利三世如果只是要他们中立,并要教会的各位主教们出来说和的话,也不是每一个贵族都愿意随便跟着去作反。于是乎亨利三世凭着自己和教会之间的良好关系,动员英格兰的各地主教去游说自家的领主不要跟着反。这一次游说教会表现的很好,说动了很多英系贵族,所以理查-马歇尔作反后虽然到处发帖,号召“同去”。但响应者委实寥寥,大多都是两不相帮。而王家军队则坚守堡垒抵抗反乱军。这导致马歇尔的反军没有战果,徒糜军资,马歇尔本来造反就有点临时起意,事前没有太多准备,所以几次拿不下关键据点后,粮秣资金眼看不够了,因此只好跑去自家在爱尔兰的地盘,试试看在哪里能不能打点草谷,结果他在打草谷的过程中被人给打死了,手下遂一哄而散。虽说这个叛乱本身算是亨利三世的乱搞引发的,但叛乱被镇压的结果到底还是提高了英国王室的威望,也给了亨利一种“我也许还行”的错觉。于是他在战后决定自己要亲政,遂之后以“引发叛乱,见敌避战”的理由拿下了德罗切斯。然后他和理查的弟弟达成协议,同意保住马歇尔家族的家名和地权,进而安抚了英系贵族,1234年,亨利三世临朝治政,英格兰的“权臣年代”也就此告一段落

            亨利三世自己临朝治政的决定,总的来说是合理但错误的——他作为英格兰真正的君王,自当临朝治政。但他这个人既没有君主的能力,也不懂帝王的心术。所以他自己亲政就必然失政,而失政的结果,就是天下之怨皆归咎于他。然而他又是一个常年依赖权势大臣来治国,以至于自己对政事一窍不通的君主。如果1234年之前的失政,亨利三世还可以通过撤换权势大臣来搪塞遮掩,但现在没有权势大臣为他遮风挡雨了,那么天下的风雨就得对着他直吹了,比如他上任伊始就要面对的对法军事问题。1230年时亨利三世是依靠签临时和约结束对法军事行动的。时间到了1234年,临时和约要到期,此时法王路易九世正好亲政不久,面对各路敌人,正打算拿个脑袋来祭旗。于是乎路易九世开始指挥法军试探性的攻击自己的各路敌人,其中就有昔日亨利三世在大陆领地里的反卡佩家族的那些法系诸侯。1234年路易九世开始进军布列塔尼,攻势颇猛,面对法国军事压力的增加,法系诸侯们纷纷要求亨利三世来帮忙,这让亨利三世不得不想办法筹措军资,同时出兵协助抵抗法国。不过幸运的是路易九世随后扭头向南对付其他的诸侯去了。由于路易去法国南部去忙活了,亨利三世算是逃过一劫。但这暴露了他的能力实在有限,很难应付内外的压力。在暂缓了外部压力的同时,亨利三世开始改革内政。亨利三世的治政很有点他的东方同行嘉靖道长的味道,而且还远不如嘉靖——由于他亲教会,而且确实痴迷宗教,所以他居然不相信天下人熙熙攘攘都是利来利往,而是真的天真的相信如果人人虔诚,国家就可以国泰民安。为了促使人人虔诚,他主要的内政就是到建造教堂、施恩穷人、定期朝圣、还重金收购“圣物”。这种做法的确得到了英格兰教会的青睐,也确实推进了英格兰国家在某些方面的发展,而且中世纪的英格兰不是中国,这种作秀法确实是能一度赢得社会的口碑的。但嘉靖道长的作妖搞得国家家家皆净,亨利三世的作妖情况虽然烈度不如,但也让国家财政背上了极为沉重的负担,而作为英格兰国王,他要应付的情况需要他又有钱又能打,但在搞钱方面,他跟历代的金雀花国王一样,治政粗疏。亨利三世在任命王室官员上只问关系亲疏,不看能力高低。而且很少思量政治后果。比如传统上英国的地方官要收税,也要管治安,但亨利三世则让他的官员赤裸裸的以搞钱为唯一目的,把管治安,维持秩序都看作是杂事而不予重视。结果导致官厅中迅速出现大量的“郑必昌、何茂财”,民间怨声载道,社会秩序日坏。而当官员们把钱收上来运进国库后,亨利三世又毫不爱惜,不是拿来修庙盖楼买“圣血”,就是慷慨放贷/赏赐给自己的亲信。而到期要钱的时候,亨利三世又耳根软,抹不开面子追债要钱。到亨利三世朝后期,亲朋好友,当朝廷臣欠国库银子不还已成为危及财政安全的重要问题,甚至她妹妹还利用他只好要面,不乐要钱的个性做担保,让他莫名其妙背了债。而亨利三世却很少愿意去“追比国库欠款”,结果造成严重的坏账。这大大削弱了王室的力量和权威。

            不过亨利三世虽然挥霍公款,但早期引起的反对倒不是很大,因为一来他这个人生活作风还算可以,他一生很少出游,主要痴迷祈祷和盖庙。二来他虽然仇恨《大宪章》,但对于封建传统还是尊重的。他挥霍的钱都是国家公款,在传统封建体系内,这种公款本来就是属于国王的。诸侯们自己在自家领地上的收的钱,亨利三世并没有去谋夺。而中世纪国王自己的开销和国家的公款本来就是一回事。所以诸侯们见他不花他们的钱,自然也不是很反对。三来是他花钱以现代标准来看的确是挥霍浪费,但在中世纪这个迷信流行,民智未开的时期,他这种花钱求神问卜的做法,其实在民间还是有接受度,不算不正经。所以英系贵族虽然依然讨厌国王,但是也不愿意动他。而民间则继续“反贪官不反皇帝”,对亨利三世意见也有限。所以这个时期的亨利三世还算成功。为了进一步扩大权力,钳制英系贵族,在1235年,亨利三世又开始玩弄权术——这一年他娶了老婆,新娘是著名的“普罗旺斯四姊妹”的老二埃莉诺。通过和普罗旺斯伯爵领结亲,亨利三世一方面扩大了自己反法王的阴谋集团的实力,另一面又通过封赏王后带来的贵族随从,搞出来一个“后党”来继续和传统英格兰贵族党争。埃莉诺王后为人颇有个性,随着她带来的随从逐渐成为党徒,一时间亨利三世等于有了一套外戚班子替他行政,这让他很多事上可以不用靠跟英格兰封建主们商量,直接下令去做了。这增加了英格兰的王权,不过也因此引起了英系贵族们进一步的猜忌。而这种猜忌到了1242年,因为英法争端的再次爆发,又一次成为亨利三世的阿克琉斯之踵。

            1242年,亨利三世那个不省心的后爹于格十世再次和法王路易九世干了起来。起因是路易九世的弟弟阿尔方斯(Alphonse de Poitiers)要去封地就封。他的封地普瓦捷,跟于格十世的老窝吕西尼昂很近,甚至某种意义上吕西尼昂属于普瓦捷伯爵领地的封臣。而且这个普瓦捷领地原来是英国大陆领地的一部分,是约翰王时期丢给法国王室的。只是法国王室一直没真的派人去接收。路易九世跟他老娘布朗歇太后一直忌惮着以于格十世为代表的诸侯阴谋集团,所以在路易九世巩固了基础,内外大定之后,就要秋后算账,收拾阴谋集团成员。所以故意让阿尔方斯去就封。阿尔方斯当时十分年轻,他一个年轻人当了于格十世这样的老人的封君,还要于格十世去向宗主致敬。于格十世顿觉没面子。加上亨利三世的老娘,于格十世的媳妇伊莎贝拉对丢失普瓦捷给法王一事始终视为耻辱,因此一见到机会就怂恿老公动手把普瓦捷抢回来。而其他阴谋集团成员经过串联后也愿意撑于格十世,于是乎于格十世在1241年宣布拒绝效忠阿尔方斯,还写了一封口气十分不逊的信嘲讽阿尔方斯的要求。路易九世立即宣布于格十世犯了封臣不服宗主的罪,指挥法军向吕西尼昂进军。圣东日战争就此爆发。

            圣东日战争的爆发给亨利三世出了一个大难题,作为阴谋集团成员和英格兰国王,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必须下场撑自己的后爹。甚至他媳妇也在努力推动他下场,因为他老丈人已经公开宣布挺于格十世。但他挥霍公款盖庙,让他掏不出什么钱来打,而在打这个方面,他一直表现糟糕,他玩弄权术党争,导致他也没有能干而可靠的将领帮着他打。所以没钱没兵的他,只能依赖英系诸侯的封建军事义务来辅助他打。这就导致亨利三世必须一战定乾坤,因为贵族服役是有条件和时限的。于是他领着兵来和他后爹的人马汇合后,选择了塔耶堡作为决战之处,然后他就输了——法军的重甲骑士更多更强,而英军这个时候还没有足以克制法军骑士的部队。因此在塔耶堡被法国骑士击败后,亨利三世慌忙逃亡波尔多,留下了群龙无首的败兵和艰涩至极的财政——仅仅是从英格兰出兵到塔耶堡兵败,英格兰就支出了超过8万英镑的经费,接下来亨利三世又让英军和造反军在英属大陆领地的剩余部分继续抵抗法军,这让军费继续剧增,亨利三世不得不依靠贷款来解决军费问题,但连续的战争使得他本就不丰的府库根本存不下钱来。而随军的贵族们一方面见君主光烧钱不能打,导致自己损失也大。贵族虽然服从封建义务跟着君主参与军事行动,可是君主也应该以军事胜利和战利品来回报贵族们。而跟着亨利三世混只能赔钱的事实,让英系贵族们纷纷撂挑子不干,呼吁停战。1243年,亨利三世承认失败,在谈判后英法再次停战。并在之后的和约中正式将大陆领地割让给法国。而亨利三世参加的反法诸侯阴谋集团也因为丧失了外国的支持,被迫解散。英格兰在欧洲大陆的势力大为衰退。

            大败而归的亨利三世甫一回国,就要面对极为严重的形势——军事失败,和军事失败引发的政治经济危机,让英系贵族对他长久以来的不满再次公开化。以自己的妹夫西蒙-蒙特福为代表一些贵族甚至放话要把他抓起来关。王室的威望如沙城遇大浪,尽付东流去。但亨利三世面对这样的局势却没有太多的好方法。由于行伍之事他实在不通,所以他也只能继续依赖权术党争来应对英系贵族们的不满,这导致他做出来一个政治后果极为严重的轻率决定——由于路易九世的成功,导致以吕西尼昂伯爵领为代表的阴谋集团解散,很多集团成员不能待在法国,无处可去。而亨利三世则把这些人引入英国,纳为封臣,赏赐财货和利权,其意是要恢复昔日德罗切斯的法系党,让法系和英系的牛李党争再演一次,以此来制约英系贵族。但两个严重的缺陷,让这种做法之前或行得通,现在则行不通。第一个缺陷是现在英国已经有英系贵族和王后党之间政争了,再引进一个党进来,等于把牛李党争演成明末的楚党浙党东林之乱。第二是法系党和后党的成员,不是出身低微,就是逃来避难。所以不像之前德罗切斯的法系党那样在大陆上还有自己的领地,因此他们在英格兰得了领地封赏后,是愿意全身心的做英格兰贵族,必要时可以学英语行英法的。这等于变相增加了贵族阶层作为的整体的力量,而亨利三世一旦做了什么损害贵族阶层整体利益,犯了众怒的事情,这些人并不会去做纯臣来保卫亨利三世这位恩主,反倒是更可能倒打一耙,保证自己身为英格兰贵族的利益。而亨利三世这样不通权谋术数,脑袋又不灵光的君主,整点犯众怒的活儿并不难。

            1248年,由于法王路易九世去搞十字军东征,迷信很重的亨利三世看着这情况也跟着上头。于是他也想去参与十字军事业。但在准备期间,因为加斯科涅在1252年爆发了严重的内乱,亨利三世被迫动用他积攒下来的钱和兵力去平叛。最后虽然他保住了加斯科涅,却也把已经周转不开的财政彻底弄得回天乏术,并同时逼反了自己的妹夫西蒙-蒙特福。而与此同时,由于西欧谣传路易九世打了大胜仗,使得法国的卡佩王室政治地位一飞冲天,成了西欧诸侯中的“长者”。本来就迷信入脑的亨利三世见了之后受到嫉妒心的驱使,宗教情绪越加上头。随后他就做了一件犯众怒的蠢事——此时教廷正和西西里王国开战,为了消灭西西里的霍亨斯陶芬王朝,教廷向西欧诸国发邀请,打算立一个新的西西里国王。而英格兰就收到了邀请函。亨利三世看见标书后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因为一来他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埃德蒙来接手西西里王国,二来由于教廷背书这次行动是“圣战”,所以如果英格兰参与这次战争的话,金雀花王室的地位就不比卡佩家族差了。情绪非常亢奋的亨利三世立即开始在全国广为进行搜刮,为他的圣战梦筹集经费和人员。但这一次亨利三世的搜括惹恼了所有人,甚至包括作为自己的基本盘的英格兰教会。因为亨利三世想当然的认为教会本身应该对十字军事业奉献一切,于是大肆兜售利权的同时,还向英格兰教会要求金钱,甚至逼迫英格兰各主教开给他空白支票。但是早已民穷财尽的英格兰已无力为他提供什么钱了。而教廷随后又把亨利三世供奉上来的金钱投入到和吉贝林帝党在意大利的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钱打没了就朝亨利三世要,而亨利三世一方面既不敢于回绝教廷,也不愿意放弃脑子中的妄执,但他又没有利用这样的局势提出有利于自己的条件的政治能力,这就导致他实际成了教廷的舔狗,而他的国家已经室如县罄的现实,注定了他不但会舔的一无所有,而且还会很快。1254年,实在弄不到钱的亨利三世开始向贵族们摊派军费,要求每家都要为了十字军圣战交出三分之一的收入。这终于引爆了积攒多年的矛盾,接下来无论是那一个党出身的贵族,都选择了团结起来反抗亨利三世。1258年,以西蒙-蒙特福,理查-德-克莱尔为代表的反亨利三世的贵族团结起来,结成阴谋集团发动政变,直接武装逼宫。亨利三世对这种情况完全没有预见,而且也不能理解,于是立时麻爪,在贵族们的胁迫下被迫同意召开了著名的“狂暴国会”,狂暴国会通过了《牛津条例》(Provisions of Oxford),这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限制王权的基本法文书,尽管这个文书的内容过于理想化,十分粗糙,并且在实际操作中表现的也很糟,总的来说其实不怎么成功。但是这是第一次从法律意义上尝试把《大宪章》的精神付诸实操。因此在英国历史上作为“第一次吃螃蟹”的尝试,它还是有着承前启后的重要历史意义。而且这也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份把英语列为官定语言,写就发布的国家级法律文件(正式文告是英法拉丁三语的),因此也堪称是英国文化觉醒的重要标志。

            但是这份文件触碰了亨利三世的逆鳞。亨利三世一生都很讨厌《大宪章》和其相关的事物。只不过之前他的臣子们说服了他《大宪章》只是封建传统的文字化表现,而亨利三世还是认同封建传统的。加上《大宪章》本身只是一种精神的宣言,所以他长期以来只是腹诽《大宪章》,反正只要没有实操,而他就算在封臣哪里牟利,也是凭借封君的权力去做的。官面上来说,亨利三世等于是打着传统的旗号而遵守了《大宪章》的精神。但是《牛津条例》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份文件在亨利三世看来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犯上作乱,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封臣们全副武装的跑到君主面前,逼迫其在拟好的文件签字,而且这文件上全是种种造反条款——不准国王对于以大断事官为代表的王室群臣有完全的任命权,王家财政要归一个委员会审查控制,而且群臣的任期只有一年。这样的行为带来的这样的条文,即便是中世欧洲这样的豪强遍地、国权不振的地方,也是标准的作乱。所以亨利三世绝不容忍这样的造反行为,不过由于他实在不能打,因此也只能靠各种阴谋手段骚操作来制约造反集团。结果接下来的四年里,各种骚操作和权术频出。由于亨利三世到处找《牛津条例》在文件上的岔子,于是造反集团觉得亨利三世仍不老实,遂又逼迫其通过了《威斯敏斯特条例》(Provisions of Westminster),加强了造反集团对王室财务的控制。一时无法可想的亨利三世只好先放下和贵族们的斗争,看看能不能在别处找到突破口。结果1259年底他意外的找到了一个支持他的盟友——法王路易九世。路易九世晚年的时候迷信入脑,意识形态上头。而亨利三世正好也是一个意识形态高于一切的主,结果这俩人在1259年底第一次正式见面后,很快就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两人越谈越高兴,互相引为知音,相见恨晚。这导致亨利三世在这一轮的英法谈判中十分大度,直接把北方的祖地割给路易九世以求和,这样英属大陆领地就基本只剩下南方的加斯科涅和阿基坦。路易九世则投桃报李,同意给亨利三世撑腰,给亨利三世慷慨打钱,而且在他主持下,造反集团中由埃莉诺王后的随从组成的后党从造反集团中退出来,转变为支持亨利三世的保王党。这样造反集团就分裂了。造反集团本来就是许多派系的松散联合体,见有人转为保王党,除了西蒙-蒙特福的派系造反精神比较坚决外,其他的派系都开始动摇。1260年,亨利三世在法国宣布勤王。消息一出,造反集团立即内讧,由于各方争吵不断,造反集团的二把手理查-德-克莱尔甚至差点跟西蒙兵戎相见。这导致亨利三世回国后举起大旗,就有很多贵族赶来勤王。亨利三世遂顺利返回伦敦。然后亨利三世通过运作,成功让教廷认证他是“在无理的武力胁迫下,违心签署了非法文件”,1261年,亨利三世通过获得教廷认证,遂正式宣布《牛津条例》和《威斯敏斯特条例》都是非法文件,应予废除。西蒙遂再次号召要闯宫逼驾,但这一次亨利三世在拿了路易九世钱的埃莉诺的帮助下,请了不少雇佣军,成功组成一支比较强力的王家军队,并迅速接管了主要兵权。眼见事有不谐,造反集团各派纷纷宣布拥戴王室,西蒙则逃亡法国。

    • 家园 更新:两西西里王国

      这个国名稍微有点复杂,严格意义上讲其实并没有“两西西里王国”这个国家。只有西西里王国(Kingdom of Sicily,意大利语:Regno di Sicilia,简称Regno王国)。只不过在“西西里的晚祷”事件之后,西西里王国分裂成两半,历史上往往称之为西西里王国和那不勒斯王国(Kingdom of Naples)。不过那不勒斯王国为了表示自己对西西里岛的治理权,正式国号还是西西里王国,历史学者为了区分这两个政权,才取名那不勒斯王国或者“灯塔这一边的西西里王国”。所以比较好的划分法应该设立两个势力,即西西里王国和那不勒斯王国。那不勒斯王国长期是意大利半岛上的大诸侯,是中世纪意大利五大强国之一(威尼斯,教皇国,那不勒斯,米兰,佛罗伦萨。那不勒斯是唯一一个国主尊号是国王的,所以中世纪意大利一提王国,如果没有特指,就是指西西里王国)。但由于这两个势力的关联性,特别是最后这两个国家又恢复了一统,进而成为现代意大利国家的一部分,所以意大利官方的历史学者喜欢用两西西里王国(Kingdom of the Two Sicilies,意大利语Regno delle Due Sicilie)来称呼这个时期。成4这里用的是意大利官方的提法。

      成立于1130年,不过最早起源可以追溯到1047年。这个国家是“诺曼征服”时代的产物。其国家的贵族阶层都是诺曼人。所以历史书上也叫西西里诺曼王国。诺曼人(意思是“北方人”)是起源于法国诺曼底地区的一个维京系族群(但是已经法国化了,诺曼人官方语言是法语)。这个族群大约于1030年开始,或以个人寻求出头天的目的,或以国家扩张领土的目的而开始对外扩张,并且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先后在西欧、南欧甚至是中东地区建立起一系列的诺曼人的国家。这个过程史称“诺曼征服”时期。虽然最后诺曼人国家都和当地民族融入而最终消失,但是诺曼人的扩张,深深的影响了整个欧洲民族的民族性。诺曼民族精力充沛,个性顽强,而且非常讲究实际。是典型的现实主义民族。所以他们在完成对所到之处的征服后,大多都能采用现实可行的政策。对下面被征服的臣民能做到该宽则宽该严则严。甚至到最后为了维持统治,能放下身段主动去融入当地人里面。成为各个新生民族的一部分。所以在诺曼征服时期建立的一系列国家都很强盛,国祚绵长。而西西里王国是其中最长寿的一个(一直到19世纪意大利统一才消失)。起先由于意大利半岛上诸侯纷争,对雇佣兵的需求很旺盛,就有很多诺曼武士离开诺曼底去意大利当兵讨生活。这些雇佣兵中有些能干的人因功受爵,在意大利南部成立了一些诺曼人的小城邦或者小国家。其中有三个最主要的小公国:卡普亚,阿普利亚和卡拉布利亚。1047年,诺曼人佣兵中出了一个杰出的家族奥特维尔家族(Hauteville family),在家主“铁臂”古力耶莫一世(Guglielmo d'Altavilla)的领导下一统三个小公国,成立了阿普利亚和卡拉布利亚公爵领(Duchy of Apulia and Calabria)。在他的领导下奥特维尔家族重挫四大海洋国家之一的阿马尔菲,将势力扩张到亚平宁半岛的靴子尖上。与此同时奥特维尔家族的另一个分支跑到西西里,这个西西里分支的家主鲁杰罗一世(Ruggero I di Sicilia,鲁杰罗就是英语里的罗杰)带领军队粉碎了盘踞在西西里的绿教国家西西里异密国(Emirate of Sicily)。这样奥特维尔家族的势力就成功控制了墨西拿海峡两岸。1130年,奥特维尔家族两大分支合流,推举出新家主,西西里王国的首任国王鲁杰罗二世(Ruggero II),西西里王国遂正式宣告成立。

      西西里王国在意大利半岛上算大国,在世界历史上就算不得大了,而且由于政治不稳定,变化过快,其势力此消彼长,最多只辐射到北非突尼斯一带和耶路撒冷王国。但它在意大利史上有很重要的地位。在中世纪史,尤其是意大利史上,西西里王国是绕不开的话题。西西里王国的历史,核心就是一个大写的乱字。它是一部教廷在精神上对这里进行无数次的蹂躏,加上外来诸侯如诺曼人、德意志人、法国人、西班牙人和阿拉伯海盗在物理上对这里进行无数次蹂躏的惨史。西西里王国的位置正好卡在东西地中海往来的要津上,所以无论东西那路人马,想去那一面就得从这里过。所以外国君主来此干涉,夺权统治,是几个世纪以来西西里王国的主旋律。就算是奥特维尔家族,其实也是外来户(鲁杰罗二世起家的这一支,来自法国)。奥特维尔家族之后西西里王国更是不断落入外国君主的手中,德国系的霍亨斯陶芬,法国系的安茹和西班牙系的阿拉贡,纷纷借助各种内乱入主这个地方,所以在成4涵盖的时期里,西西里王国是一个剧本就换一个王朝。而且每个王朝和前代关系都不大,还全部都是外国君主。如走马灯一样变幻纷乱的政治塑造了西西里和南意大利,南来北往的军兵乱过,带来了不同的文化和事物,然后在西西里这个沸腾的大锅里融合。既酿出了南意大利人民的悲剧,也创造了普惠欧洲的新事物。西西里王国融合了极毒教与绿教的文化,见证了最后的十字军东征,建立了欧洲最早的一批大学(那不勒斯大学和萨莱诺医学校),主导了古希腊古罗马文献从阿拉伯文到拉丁文的二次翻译,最后在它的鼎盛年代创造出了文化上的累累硕果,意大利的三大桂冠诗人但丁、彼特拉克和薄伽丘都是被西西里王国繁盛的文化气氛所吸引而来此寻找灵感,进而在这里形成了他们自己的思想的。但这些伟大的文人们在这里寻到了自己寄托毕生的爱和美的时候,也在这里目睹了让他们怒发冲冠的种种恶与丑。外来的教皇与外来的国王的无底线争权夺利,在整个中世纪里都在困扰着西西里王国。这些斗争的惨烈和无道,让西西里的人民看穿了两派势力的逐利本性。最后又通过这三位桂冠诗人的铁笔迸发出来,形成了独立自主的觉悟心。这个觉悟心是助推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诸多精神动力之一。可以这样讲,在意大利的北方,威尼斯用自己的做法证明了现世的利益才是重要的。佛罗伦萨用自己的生意证明教会如俗人一样爱钱,维罗纳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教皇不是位于云端,不可侵犯的神明。那么在南面的那不勒斯王国,就用自己的遭遇,证明了教廷其实和其他的诸侯一样为了自己的私利,能有多么残忍而无情。神的代表不但和俗世诸侯一般,甚至还不如其他诸侯一样直白。在无数次遭受残酷对待的西西里人,最终厌倦了外来统治者,不再迷信教皇与国王的权威,反而逐渐形成自己的民间组织,这就是现代黑手党的起源。他们的觉悟心和行动力,都为后世意大利的民族主义崛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在诸侯们的常年混战中,在三位桂冠诗人的呐喊、嘲讽和揭露中,意大利民族独立的精神和意志点滴形成,并最后在近代迸发,创造今日的意大利国家,和跨越大洋,影响世界的意大利文化圈。

      通宝推:桥上,
      • 家园 剧本四:出现在西域的狼 -2

        彼特拉克:这位就太有名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诗人和文学家,人文主义之祖,意大利三大桂冠诗人之一的 弗朗西斯科-彼特拉克(Francesco Petrarca)。他是文艺复兴运动中的大宗师,也是意大利地区文艺复兴的最有名的代表之一。

        出身于佛罗伦萨的名门望族之家,父名塞尔(Ser Petracco),是当时佛罗伦萨很有名气的公证员,也是佛罗伦萨的白系成员。所以他的命运跟他的前辈但丁一样。在黑系杀白系的时候,年纪尚轻的他和父亲一起被流放(但丁是他爹的好朋友)。他们最后流亡到法国阿维农。1305年由于法王腓力四世劫持教皇,创设阿维农教廷,实现了天主教会的两皇并立。而被劫持的贪财教皇卜尼法斯八世正是当年唆使和组织佛罗伦萨黑系杀白系的始作俑者,是白系不共戴天之仇人。白系内部派系很多,有不少白系的人并无什么大理想,参与白系只是因为想要发泄私仇。所以阿维农教廷创设后,成为白系流亡者理想的定居地。他们在阿维农形成了一个白系的小社群。塞尔就投奔到了这个地方定居。彼特拉克一生酷爱古典,喜欢文学艺术。阿维农所在的普罗旺斯地区,是当时欧洲的诗坛圣地。普罗旺斯的“温柔的新体”和抒情诗派,是那个时期欧洲诗坛的标杆。彼特拉克深受影响。最开始他听从父亲安排去学了法律,先后游学于蒙彼利埃大学和博洛尼亚大学。不过他一直没有放弃文学的梦想,最终他没有继承家业,而是在父亲死后专职于文学创作。未曾放弃的他和很多的伟大文人一样,爱情事业终于在阿维农两开花,让他踏上了一条伟大道路。

        众所周知,小情人是文人和意大利人的标配,而作为意大利最伟大的文人,三大桂冠诗人更是要把自己的小情人整的足够文艺才能彰显水平。这三位情种的文学生涯,都是给小情人写情诗,或类似文艺作品开始的。在他们的如花妙笔的加持下,三位女性——但丁的贝雅特丽齐,薄伽丘的玛利亚,和彼特拉克的情人劳拉(Laura de Noves),成为了意大利文学史上第一代顶流的女性角色,也是亚平宁半岛的第一代大众情人。彼特拉克23岁时在赶一场乡村戏时邂逅了时满20岁的劳拉。俩人一见钟情,尽管劳拉这时已经嫁给了一个阿维农的骑士。但真爱就是火烹油,时间久温度够,那是一定要开锅的。但因为吃教廷的饭,所以彼特拉克是无法公开结婚的(彼特拉克的孩子是偷摸生的,后来晚年成名了,才公开认账上户口,而且他的媳妇跟他是头婚),不能修成正果的诗人只能用一生去爱慕她,即便后来两人没有再见面,但依然作为笔友交流不断。44岁时劳拉因黑死病去世,彼特拉克悲痛欲绝,为此写了很多追忆她的情诗。彼特拉克的情诗收录在他的处女作《歌集》(Il Canzoniere)里面。《歌集》实际上是即兴而作的诗体日记,共366首,其中14行诗317首,抒情诗29首,六行诗9首,叙事诗7首,短诗4首。其中最有名的是彼特拉克自创的意大利式十四行诗(Petrarchan Sonnet),这种彼特拉克首创的诗体,特点是非常像歌词,配上音乐就能唱。后世匈牙利著名音乐家,钢琴之王李斯特就以此创作过一首曲子《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Tresonettidel Petrarca)。所以彼特拉克的一经出版即轰动意大利,迅速被翻译为其他语言传唱四方,进而成为当时西欧最流行的情诗集之一。三大桂冠诗人的情诗非常有人文主义特色。比对他们三人的诗作,可以看到他们的西施们,其特征逐渐展现了一个由神到人的过程。但丁的情诗里,贝雅特丽齐的美丽是一个精神上的存在,而不是一个现实上的存在。其形象充满神性,是三大美女中最像神仙的。而薄伽丘的情诗里,玛利亚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邻家小妹,是绝对现实的存在。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发自纯粹的天性,和每个人的女友完全一样,所以她是三大美女之中最接地气的。而在但丁和薄伽丘之间的彼特拉克的情诗里,劳拉就是神性和人性兼有(彼特拉克自己就把《歌集》叫《圣母劳拉》的上篇和下篇),彼特拉克笔下的劳拉,其美貌犹如神造,让人望而生慕。但彼特拉克又不像但丁描绘贝雅特丽齐一样是从一种信徒膜拜天使的角度来描绘自己的偶像,而是像每一个意大利的情郎一样,对爱人直白的从头上的金发一直赞颂到下面的脚丫。这种活灵活现的描述长期以来在禁欲主义压制下,只有人去这么做,但没人去这么写,而敢直截了当的讲情人的身姿多曼妙,面容多好看的彼特拉克,绝对是那个时期的欧洲情诗诗人的独一份。以至于他的《歌集》一出版后,他的不少粉丝被作品中的劳拉迷得神魂颠倒,特地来亚维农来一睹芳泽(不过因为印刷技术、传播技术和运输技术的落后,等到粉丝们来看的时候劳拉已至中年,人老珠黄,导致不少粉丝看到后失望而归)。但他又不像薄伽丘对玛利亚的情诗那样,饱满的描写着情人间的打情骂俏斗智斗勇。而更像但丁所喜欢的那种圣洁的爱情。他和但丁描绘的爱情都是柏拉图式的,而不是薄伽丘这样的红尘人间式的。这种在文学上先是神,然后是半神,最后回归为人的过程,就是意大利人文主义诞生和演化的历程。中世纪的欧洲有两大统治阶级,一是以国王为首的封建主阶级,二是以教皇为首的僧侣阶级。前者靠刀剑夺得天下,尚武轻文;后者牢牢掌握文化大权,将文化变成宣扬基督教神学思想的工具。革命导师恩格斯总结到:“中世纪的历史只知道一种形式的意识形态,即宗教和神学。”教会鼓吹上天重于人间、来世重于今生、灵魂重于肉体;主张放弃现世的欲望,一心追求死后的灵魂超脱,这使得禁欲主义大为盛行,到了中世纪晚期禁欲主义已经走火入魔,已不再是倡导节制无限欲望的思想,而变成了一套因为过于强调灵魂和精神性,开始对人本身的存在意义都予以否定的理论。两大统治阶级的相互斗争,导致教廷北迁阿维农事件的发生,这标志着神罗皇帝和教皇势力的衰败。与此同时持续近200年的东征运动也基本结束。东征的过程让西欧人大开眼界:他们学会了东方的先进科技,开辟了东方市场,也看到了东方更现世的生活方式,进而增强他们追求俗世快乐的欲望。随着意大利城邦国家的崛起,商人国家和金权国家的逐步壮大,追求拜金和现世享乐的新生资产阶级和市民阶级因而诞生。他们诞生壮大的年代,是一个新旧时代的交替时期,而这也正是三大桂冠诗人的时期。这个时代的人身上,既有着旧时代的深深烙印,但又肯定和渴望新的俗世的价值观念。三大桂冠诗人的思想历程,就是这个时代的最佳象征。但丁是旧时代的展望者,薄伽丘是新时代的赞美者,而彼特拉克就是两级之间交替时期的代表。他鞭挞教廷的虚伪,但又长期在教廷担任要职;他大胆的赞美爱情和幸福,但有时又认为这是邪恶;他热爱祖国和人民,但又轻视和脱离群众。他主张人类之爱,但又有浓厚的个人主义色彩。这种新旧共融的特点,是早期人文主义者的一大特征。但彼特拉克比起但丁来说战斗性要强得多。他对于人的意义,人间的爱与美持坚定的赞赏态度,而对于教廷的禁欲主义是持坚定的批判态度的(其实严格说彼特拉克批判教廷,主要是批判教廷秉持的禁欲主义,而不是教廷本体)。可以这样讲,如果说但丁首先提出人不应该这样活着,人活着是有意义的。彼特拉克就用伟人们的故事,向人们揭示了人可以活的很伟大和波澜壮阔。而他写的伟人故事,就是彼特拉克的两部封神之作——《阿非利加》(Africa (Petrarch))和《名人列传》(De Viris Illustribus)。

        作为意大利历史上第一位名实相符的桂冠诗人,彼特拉克成名当然不能只靠他那些优美的情诗,而是靠他在文学和史学上的巨大成就。1320年左右彼特拉克遇见了他的一生挚友薄伽丘。两人诗文唱和,互比伯牙子期。薄伽丘知道他老友想家,就举荐他去佛罗伦萨大学讲学。但是佛罗伦萨这地儿是出了名的人杰地不灵。(意大利三大桂冠诗人全是佛罗伦萨人,但全都在佛罗伦萨呆不下来,到头提桶跑路,然后在别的地方成名。由于连着看走眼,得罪了意大利三大桂冠诗人,所以在美第奇王朝之前佛罗伦萨在意大利名声很糟),彼特拉克回到佛罗伦萨之后,发现自己流亡期间,负责给他们家看家的人卷了他家的财产。他向佛罗伦萨政府申诉,而惯于看走眼的佛罗伦萨政府完全不吸取追放但丁时的教训,装死踢皮球,就是不办事。诗人大怒,抬腿走人去别处定居。听说老友遭了这种对待,面上无光的薄伽丘一气之下,搬离佛罗伦萨去了契尔塔多。不过佛罗伦萨政府没眼力价,不代表佛罗伦萨人都没眼力价。有个以眼光准出名的佛罗伦萨有钱人,非常欣赏彼特拉克的才华,所以愿意出资赞助他,后来彼特拉克游学搞出版做项目的钱很多都是他给的,这个人就是美第奇家族的家主乔万尼-德-美第奇。也多亏乔万尼的慷慨,佛罗伦萨连着得罪了三大桂冠诗人之后,幸免于被彼特拉克和薄伽丘的诛心铁笔继续挂在意大利文学史的路灯上。

        离开佛罗伦萨后的彼特拉克回到了阿维农,凭借才华和人脉关系谋到教廷中的职务。他干过很多活少钱多的闲职,加上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极为给力的赞助人——米兰僭主加利佐二世-维斯康蒂,所以他既有机会出去游学,又有时间坐下写作。但是有钱有闲的彼特拉克并不缺良心,20余载供职和游学的人生经历,让他看到了教廷如何压抑人性,玩弄人心。诸侯是如何争权夺利,涂炭生灵。而卑微如野草般的普通人民在这水深火热的世道中,是如何依然散发出人性的光辉,而这光辉又是如何暗淡无光,生活的一点小确幸是如何难以保障,精神上同时又是如何被压抑摧残。目睹着种种残酷世情的诗人出离愤怒,他和当时的很多普通人一样,在内心中渴望英雄,渴望解放,渴望结束这种毫无希望的世道。彼特拉克从小就喜欢研究史学,而他内心中对英雄的渴求,让他把眼光投到了罗马时代这个意大利半岛的黄金年代,他毕生研究罗马史,沉迷于古代先贤们的言谈举止(特别是西塞罗、塞内加和维吉尔),还以先贤的行书口吻写了不少呼吁意大利团结,解放人民的作品。他把以罗马代表的古典文化作为他反对意大利的残酷世道的武器。1326年,他的第一部封神作,叙事史诗《阿非利加》出版。在这本史诗中,彼特拉克仿效维吉尔的笔法用纯拉丁语写作。主题是描述了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中;迦太基名将汉尼拔出动奇兵,翻越阿尔卑斯山,攻入意大利北部。古罗马猝不及防,节节败退,都城被围,危在旦夕。但罗马的一代名将大西庇阿改变战术,派兵攻入迦太基本土,迫使迦太基投降的故事。彼特拉克的这部史诗语言优美生动,修辞文雅,描绘的场面宏大,艺术性极高。而且主题也是当时欧洲上流阶级非常喜欢的战争史诗类型,所以甫一出版就是个爆款。连续被多国翻译,多次再版仍供不应求。彼特拉克也因此成为全欧洲闻名的文人。就像彼特拉克的情诗会让人跑去看劳拉一样,他的史诗,也让罗马再次在西欧光大起来。在《阿非利加》之前,罗马之所以是个重要的地方,与其说是因为昔日罗马的光辉,其实更主要的是因为梵蒂冈在罗马。随着阿维农教皇的出现,罗马和梵蒂冈失去了重要地位,光彩不再。而《阿非利加》重新让西欧人认识到是先有罗马,而后有梵蒂冈,在诗人的加持下,罗马再现光辉,重新成为一座文化名都。受惠的罗马人民非常感谢这位诗人,于是他们按照诗人最爱的古俗,于1341年4月8日在罗马的卡普托山(Capitoline Hill)上向诗人授予了欧洲文艺界的最高褒奖——月桂冠。彼特拉克是第一位绝对意义上的桂冠诗人。意大利三大桂冠诗人中只有他是生前就赢得了桂冠奖励的,其他两位都是后世追授的(其实当时授桂冠的还有另一位叫阿尔贝托-穆萨托Albertino Mussato,水平也很高,但是阿尔贝托本业是一位官员,而且很热衷名利,所以后来中断了创作,光芒完全被彼特拉克盖过)。

        晋位桂冠诗人,让彼特拉克成为西欧公认的文豪。阿维农教廷眼见自己麾下收了这么一位大名人,顿觉面上光彩无限,于是他们对彼特拉克更无管束,最后干脆把诗人派做外交职务,以满足诗人好游学的个性。于是诗人借助出公差的名义四处治游。他最爱去的地方是旺图山脉(Mount Ventoux),曾多次到哪里踏青和体悟。在踏青体悟的过程让彼特拉克对生活有了更多的感慨,旺图山脉的壮丽,让他质疑道像这样的自然景色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人不能欣赏这种现世的美呢。于是他在自己收藏纂抄的西塞罗的信件集《给阿提库斯的信》(Epistulae ad Atticum)里面,第一次提出了“蒙昧时代”(Dark Ages)这个概念。彼特拉克把罗马帝国结束后漫长的中世纪称作是蒙昧的时代,在如黄金般的罗马毁灭后,欧洲进入了一个文明湮灭,摧残人性的时代。正因为陷入蒙昧,人已经没有了欣赏美的能力,所以即便是旺图山脉这样雄浑的景色,也只能被庸碌的人们所略过。彼特拉克认为如要改正这样的错误,就需要“复兴”文艺,以使人的美感“重生”。这是文艺复兴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中,并被后世的史学家们用来标注彼特拉克的这个年代(文艺复兴Renaissance这个词本意,就是重生,复活的意思)。这也就是为什么彼特拉克被称为文艺复兴的宗师的原因,因为是他率先论述和标注这个时代的。彼特拉克在开悟后,更加倾心于古典。希望能“复活”古罗马的伟大成就。他直截了当的讲“在我感兴趣的事物中,我总是着意于古典,因为当今世代对于我常常是难以忍受的。”基于该想法,他不辞辛劳,周游各地,极力搜集希腊和罗马的古籍抄本与历史文物,随后反复阅读,认真校对,并以自己的观点进行诠释和阐述。他把自己的文艺和学术思想称为“人学”或“人文学”,并以此和“神学”相对立;所以后人称他为“人文主义之祖”。开宗立派的彼特拉克,一方面和老友薄伽丘一起搞古典学术,另一方面自己也开始依赖古典进行仿写和再创作。其中最著名的再创作就是《名人列传》。《名人列传》是基于著名古罗马作家普鲁塔克(Lucius Mestrius Plutarchus)的《名人传》(Parallel Lives)的再创作,后来由于彼特拉克去专注于写哲学著作,所以没完稿,但是其意义依然重大。在这本书里,彼特拉克以人物传记的形式,给意大利人展现了一部宏伟的罗马史,让他们了解意大利的过去就是历史上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罗马帝国,从而激起他们的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自信心,以摈弃极毒教宣扬的“世界国家”的空想,进而走上民族独立统一的道路。后来诗人还手绘了历史上第一张意大利全图,写出了在意大利民族主义发展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首诗《我的意大利》(italia mia)。后世争取意大利民族独立的志士们,对他这首诗耳熟能详,经常引用。彼特拉克的作品大大激励了意大利人民的共同体意识,让意大利民族主义的崛起再次向前迈进了一步。晚年的彼特拉克移居到了帕多瓦地区的阿尔夸。他除了继续和老友薄伽丘一起搞古典文艺研究(比如他帮薄伽丘找钱,出版了薄伽丘主笔的《良神谱系》),其他精力都放在各种哲学论辩上。他在晚年所作的《秘书》(Secretum,De secreto conflictu curarum mearum)和《孤独生》(De vita solitaria)中开始表现出对人文主义的反思。这是以彼特拉克为代表的人文主义者的一大特色。作为但丁和薄伽丘之间的过渡,彼特拉克的矛盾性并不比但丁小,而他作为史诗类型文学作品的作者,既不能像但丁那样纯依靠美学观点来回避这个冲突,又不能像薄伽丘一样专注于小人物的喜怒哀乐来避开讨论道义和伦理的复杂性。他是矛盾的,他的人文主义是一种滴水穿石的力量,而不是刀砍斧劈。以他为代表的人文主义者都是教徒,有的甚至十分虔诚。他们对于教廷的痛斥和否定,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反贪官不反皇帝”的做法。他们探寻的只是如何在极毒教文化中增添新的、更强调人的现世利益的可能性。当他们最终碰壁的时候,他们则很难更进一步,直接像宗教改革运动时期的那些人一样对教廷“指斥乘舆”。做一个比喻的话,三大桂冠诗人中,但丁像是一个开明的老年人,他反感旧有的黑暗,对未来怀有期望并不吝赞美。但他也自知自己是一个属于旧时代的老朽,已不可能像新人那样创造新的时代了。薄伽丘则像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对于旧有的邪恶是用各种方法斗到底,该骂就骂,黄嗑荤段都敢做。但是他的奋斗又不像久经沧桑的老人们那样充满智慧和哲理,是有精神无理论。而彼特拉克就更像一个混社会的中年人,他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旧的时代向新生奔跑,而且终身不认为这是错误的选择,但是这个过程中的碰来碰去,让这个中年人反复彷徨不已,他向新时代迈了一步,但第二步没有走下去。所以他的重要性不在于产生了现代人所认为的重要而伟大的哲学思想,而在于他最早感受到了社会的变革,这种变革在其思想和情感上打下了清晰的印记;他的作品记录了这些印记,使后人在翻看时就能感受他那个时代。1374年,彼特拉克因病逝世,享年69岁。他作为那个时代的代表受到意大利人民深深的怀念,为了纪念自己民族最伟大的文学家。意大利人把他晚年居住的阿尔夸改名为阿尔夸-彼特拉克(Arquà Petrarca)。将他的墓地设为彼特拉克广场,是帕多瓦的一大名景。阿尔夸-彼特拉克镇曾多年入榜意大利最美村镇(I Borghi più belli d'Italia),每年都能接待数十万前来瞻仰这位伟大文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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