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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春秋左传注读后11左传中的车战00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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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花!谢谢回复

          据我所见,其实双方都没有多少人,所以国君作为家长当然是要亲自上阵的。

          另外那些大夫并不是去投降的,而是跟着哀求的,而且确实见效了。

          我在前几篇里关于当时战争的性质有更详细的说明,请移步去看:

          http://www.talkcc.com/article/3651426

          http://www.talkcc.com/article/3632038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11左传中的车战02

      公与之乘(chéng)。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庄十年传》(p 0183)(03100103))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庄十年传》(p 0183)(03100102))

      公元前六八四年(齐桓公二年,鲁庄公十年),为报复鲁国支持公子纠与齐桓公争位,齐国派兵讨伐鲁国,战前,曹刿进见鲁庄公,要求参与战事,鲁庄公同意了,让他上了自己的指挥车。在鲁国北部的长勺,两军对阵,鲁庄公准备击鼓进攻,曹刿说:“不行。”等到齐军三次击鼓进攻没能得手以后,曹刿才说:“行了。”鲁庄公就击鼓发起进攻,果然打败了齐军。鲁庄公准备追击齐军,曹刿又说:“不行。”他从车上下来,观察了齐军的车辙印,又登上车前面的扶手(轼)瞭望一番,然后说:“行了。”

      等仗打完了,鲁庄公问为什么这么做,曹刿回答说:“打仗,靠的是士兵的勇气,第一次进攻,士气高昂,没得到战果,再进攻,士气就不那么高了,第三次,就疲塌了。齐军疲塌了,我军的士气还正高昂,所以能打败他们。齐国是大国,难保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我害怕中他们的埋伏。等看到他们的车辙已经混乱,看到他们的旌旗也倒下去了,知道他们确实是溃败了,这才请您下令追击。”

      这个战例也强调了战车列阵的重要性,不能排好阵形战斗力必然大大降低。所谓“再而衰,三而竭”,就与列阵有关:齐国军队击鼓进攻鲁军,军阵攻到一定位置没能撼动对方的阵形,再退回来还要重新整顿己方的阵形,否则无法再度发动进攻,这就很消耗精力。尤其是后退,马车后退是很费事的,在阵型中的战车也不可能有掉头的余地,只能慢慢往后倒,反复进退之下,驾车马必然疲惫不堪,所以才会“再而衰,三而竭”。后来,齐军逃走时,战车车辙变得混乱,说明战车本身已经失去了阵形,再想抵抗也不容易了。

      当然这里也再次展示了“鼓”和“旗”在战斗中的指挥作用,就不知鲁国和齐国都用什么颜色的旗子。曹刿在齐军败退时,登高观察旌旗是否倒下去,就是要判断齐军的指挥系统是否还能正常运转。

      另外,这里还提到了战车的部件“轼”(就是苏轼的那个轼),这个部件处在战车最显眼的位置上,作用重要,在《左传》中多次提到。根据考古资料,现在已经可以复原“轼”的形制,可以看看汪少华的文章:

      《考工记舆人》:“参分车广,去一以为隧。参分其隧,一在前,二在后,在揉其式。以其广之半为之式崇。”这是说,以车厢宽度的三分之二作为车厢的长度,将车厢长度三等分,三分之一在前、三分之二在后,将轼揉曲到这个位置,以车厢宽度的二分之一作为轼的高度。与出土车舆基本一致。孙机(2001)指出:“车厢前端栏杆顶端的横木名轼。商车上的轼起初和輢(车厢两侧的围栏)一样,与车軨(车厢四周的所有围栏)其他部分保持平齐。后来则将轼装在车厢中部偏前处,这种做法为西周和东周车所承袭。”(右图所示)(汪少华:《“登轼而望之”的训诂与考古考察》《中国语言学报》第12期,商务印书馆2006年6月)。

      汪少华的这篇文章可在网上找到,网址是:http://www.docin.com/p-23949387.html,在那里可以看到附图,比文字描述得更清楚。“轼”的这种形制,在其下形成了一个高度大约七十公分、进深大约三十公分的空间,我推测这是为了适应跪坐的要求。

    • 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11左传中的车战01

      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曰:“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从之。曼伯为右拒,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桓五年传》(p 0105)(02050303))

      战于繻葛。命二拒曰:“旝动而鼓!”蔡、卫、陈皆奔,王卒乱,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桓五年传》(p 0106)(02050304))

      在春秋早期,郑庄公也是一代霸主,还一度成为周王朝的首席执政大臣,动辄以周天子的名义东征西讨。但是后来郑庄公不知怎么和周天子闹翻了,到公元前七〇七年(周桓王十三年,郑庄公三十七年)秋天,周、郑终于兵戎相见,周桓王率领王师,还有蔡国、卫国、陈国的军队,前来讨伐郑国。周桓王自己指挥中军,他的大臣虢公-林父指挥蔡国、卫国的军队在右翼,周公-黑肩指挥陈国的军队在左翼(《桓五年传》:(p 0104)(02050301)、(p 0105)(02050302))。

      郑庄公的儿子子元(公子突,后来的郑厉公)建议排出一个“左拒”进攻蔡国和卫国的军队,再排出一个“右拒”进攻陈国的军队,他说:“陈国现在有内乱,所以军心不稳,如果我们首先攻击陈军,陈军一定逃跑,在中军的王师看到自己的侧翼出了问题,也会发生动摇,我们再进攻蔡军和卫军,他们也会溃败,然后我们集中力量打击王师,就能取胜。”郑庄公采纳了子元的意见,命令曼伯(公子仪)指挥“右拒”,祭仲足指挥“左拒”,自己统领原繁和高渠弥在中军,中军摆出了一个“鱼丽之陈(阵)”,第一波是二十五乘兵车,第二波是一百二十五乘兵车。

      战场在繻葛,郑庄公首先告诉指挥“右拒”、“左拒”的曼伯和祭仲足:我这里挥动大旗,你们就击鼓发动进攻。结果在“右拒”和“左拒”攻击之下,蔡国、卫国和陈国的军队果然逃跑了,王师也发生了动摇。接着,在郑国军队的合力进攻之下,王师败退了,郑国的祝聃还射中了周桓王的肩膀。但王师战斗力很强,并没有溃散。祝聃头脑膨胀,建议追击王师,被郑庄公拒绝了。

      这里的“右拒”、“左拒”和“鱼丽之陈”据认为都是当时常用的阵法,关于“右拒”、“左拒”,杨伯峻先生的《注》中说:“拒,方形阵势。六朝手写本作“矩”,下同。”

      至于“鱼丽之陈”,我理解其下的“先偏后伍,伍承弥缝”就是对这个“鱼丽之陈”的描述,“偏”和“伍”都是当时军队编制的名称,前者包含二十五乘兵车,后者比前者高一级,包含一百二十五乘兵车。所以“鱼丽之陈”可能是少量兵车打头阵,更多的兵车随后跟进,形成一种楔形阵势。

      在车战中,战车的排列非常重要,排列得好,各个战车之间可以互相配合,互相掩护,战斗力就会大大提高。《左传》中多次提到战车的排列,后面还会介绍。

      而这里唯一提及的具体战斗动作就是射箭,“祝聃射王中肩”,射箭确实在车战中是主要的战斗行为之一。

      另外,从指挥的角度,这里提到了“旝动而鼓”,关于“旝”,杨先生的《注》中说:“旝音檜,大将所用军旗,执以为号令者也,通用一绛帛,无画饰。”所以所谓“旝”就是一整块大红布,系在旗杆上,有指挥的功能。至于“鼓”,应该是固定在专门的指挥车上的,据近来的考古发掘,已经有所谓指挥车的遗痕出土,不知是否能看到“鼓”的形制。

      • 家园 简单回题

        我同意桥上老師最初的释读。

        就是以坦克為掩护的步兵沖鋒队形,即一排展开的战车,战车有之间橫向拉开一定距離,每车而后扇形展开一定数量的步兵,只不过这个扇形不一定是绝对的扇形,在接敌时步兵应散开填补战车间的空隙。同现代坦克战掩可能九。这些只读书的孩子提出的阵型都是游戏者的想象,华而不实的,比如多梯次的战车,后面的战车毫无用处而且无法协调前后车的速度,只会产生混乱,践踏。

        丽者离也,如离离原上草,即茫茫一片的光芒线或是雨丝线或成片的新草,众多,但是近似于平行。鱼丽,在餐桌上是少量的并列的鱼,在水里就是鱼群,有一定的方向性,但不是一个方块对型,总是带头的鱼少一些,尾随的鱼众多一些。

        桥老师的顺时阵放箭在下认为也不切实际。仅在如甲午海战时代那样的舰只速度(不快不满)和舰队组成(即都是单一由同样机动性能的舰艇组成,而没有其他机动性能的战斗单位)的情况下才能实施。

      • 家园 【讨论】鱼丽之阵,战斗关键,都搞错了。

        你这水平一般般哦。鱼丽之阵,左传上写的不是什么一比五的关系,而是大约一比三比五。这样才叫鱼丽。

        至于当时兵车的重点,你分析那些都不在点上。兵车战斗的胜败,长武器较量是关键。长武器分六种或七种,详见《诗经-伯兮》和《周礼-考工记》。长武器的具体使用原则也不同,有的一直插在车上,形成仪式的效果。有的一直握着,强调威慑和杀伤力。总之你比较外行的说。

        • 家园 花!

          您肯定是伯兮?那里只有一句“伯也执殳,为王前驱”与此有关,是不是记错了?

        • 家园 大师安乐否

          颇思河否?

          常通史否?

          杜大师不是注过嘛,“车站二十五为偏,以车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弥缝阙漏也,五人为伍,此盖鱼丽阵法。”平大师何不与他切戳一番,刺刀见血。

          • 家园 【讨论】原文明显是错的,用不着了

            【左傳·桓五年】先偏後伍,伍承彌縫。【註】司馬法,車戰,二十五乗爲偏,以車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彌縫闕漏也。

            何况“偏”究竟如何理解,也不能只看司马法的说法。战国时期的书,隔春秋初已经很远了。

      • 家园 【商榷】关于“先偏后伍,伍承弥缝”,

        桥上兄在帖中对此解释道,

        至于“鱼丽之陈”,我理解其下的“先偏后伍,伍承弥缝”就是对这个“鱼丽之陈”的描述,“偏”和“伍”都是当时军队编制的名称,前者包含二十五乘兵车,后者比前者高一级,包含一百二十五乘兵车。所以“鱼丽之陈”可能是少量兵车打头阵,更多的兵车随后跟进,形成一种楔形阵势。

        我读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的《左传全译》,说法不同,该书页73对此的解释是:

        先偏:前头行进战车二十五乘。偏,战车二十五乘。后伍:后面跟随步卒五人。伍,步卒五人。战车居前步卒继后,就是鱼丽阵法。

        伍承弥缝:步卒承继战车之后,弥缝战车的漏隙。伍承,即伍承偏,指步卒五人承接战车二十五乘之后。弥缝,堵塞漏洞,这里指堵塞战车的空隙。

        仔细想想,觉得这两个解释都有问题。若把“伍”解释为125乘兵车,“弥缝”则意味着兵车排列紧密,兵车之间没有缝隙。且不说兵车之间可能发生的相互碰撞,单想兵车需要行进,必要时需转向作战,如果兵车之间没有缝隙,显然会影响军团的灵活性。

        但若把“伍”解释为五人,五辆车才分到一人,显然不能实现为二十五乘战车”弥缝“的效果。

        另外, “鱼丽”之阵也可能有两种解释,第一是如你说的,只是郑庄公的中军所采用的阵法;第二是左拒、右拒、中军的排列,共同过构成一个“鱼丽”之阵。

        所以“鱼丽之陈”可能是少量兵车打头阵,更多的兵车随后跟进,形成一种楔形阵势。

        ----但何以该种“楔形”被称为“鱼丽”呢?感觉说明力不够。

        我能想到的几种可能,第一,从鱼群行进的结队状态而启发创造的阵法,“鱼丽”,是指群鱼游动,像这样: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二是或是”鱼鳞“之误?按”鱼鳞“的排列方式,倒可以说是”弥缝“的。

        三是同《诗经·小雅·鱼丽》一般,指结网捕鱼。”丽“通”罹“,遭遇,落入之意。

        上汉典网查"鱼丽阵“得解释如下:

        《左传·桓公五年》“为鱼丽之陈” 晋 杜预 注:“《司马法》:‘车战二十五乘为偏。’以车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弥缝闕漏也。五人为伍。此盖鱼丽陈法。” 南朝 梁 吴均 《战城南》诗:“五歷鱼丽阵,三入九重围。”《文苑英华》卷一九六引作“鱼丽陈”。 唐 贺朝 《从军行》:“鱼丽阵接塞云平,雁翼营通海月明。”《东周列国志》第九回:“ 庄公 ( 郑庄公 )曰:‘鱼丽阵如何?’ 高渠弥 曰:‘甲车二十五乘为偏,甲士五人为伍。每车一偏在前,别用甲士五五二十五人随后,塞其闕漏。车伤一人,伍即补之,有进无退。此阵法极坚极密,难败易胜。’”亦省称“ 鱼丽 ”。

        按杜预,”伍”,从性质上说,是指步兵人数,而非战车数;从数量说,为”五人“。参考《东周列国志》的说法(其说法细究不通,但作者的思路应该是按车计卒),“先偏后伍”,可能是“偏”中的每一辆战车后跟随五个步兵。

        ”伍“作为步兵计数单位,与作为战车计数单位的”偏“相对,也可见《尉缭子·制谈》,如,”士有什伍,车有偏列“,”士失什伍,车失偏列“;又《左传·昭公元年》,”乃毁车以为行,五乘为三伍“(一乘战车上当有左、中、右三人,五乘即为15人,刚好是三伍)。

        太晚了,暂时讨论到这里。列一些资料供你参考:

        1. 张连文·《军阵的源起和春秋战国时期的军事战术》,载《沧桑》,2001年第6期。(我从知网上下载了,仅两页,有效内容不多,可发给你。)

        2. 陶玉亮·《春秋战阵补说》,载《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1991年第6期。(亦下载,两页,认为”鱼丽“是倒品字型阵法,对”伍“的理解和你相同,认为是指125乘战车。其解释来源于《司马法》所载”二十五乘为偏,百二十五乘为伍“,查”中国哲学电子化计划“网站说载之《司马法》,没有看到这个说法。可能是轶文,在古代注疏者的转引中被保留。)

        3. 黄朴民·《先秦两汉兵学文化研究(国学研究文库)》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我仅读到该书摘要)

        4. 李严冬·《《周礼》军制专题研究》(吉林大学·中国古代史专业2010年博士论文。)

        在“道客巴巴”可读到全文。

        外链出处

        我大致看了一下第一章和第二章,关于《周礼》中所见之各类军队组织及其制度源流的介绍。

        通宝推:桥上,
        • 家园 你的毁容问题解决了吗,智商该恢复了吧,

          又赶上周末,就再给你上点沉重的东西。为了平衡,上俩轻松的:春秋左传注读后14左传与礼 四、礼与昏礼 1.网址:http://www.talkcc.com/article/3740598 。公孙楚也很有武侠风。或者还可看春秋左传注读后14左传与礼 四、礼与昏礼 4.网址:http://www.talkcc.com/article/3740601 。也是一个笑话。还有就是在140《叶公攻胜》里,有最古老的大侠,熊宜僚。

          我连滚带爬地读完了李严冬先生的大作以及黄朴民先生的大作(《先秦两汉兵学文化研究》找不到,我是下载了他的《春秋军事史》),还读了其他一些东西。

          从李严冬先生的大作给我启发,则“偏”与“伍”可分别代指徒兵与战车,于是“先偏后伍”就可能意为本来战车与徒兵一齐行动,但此时则变为战车在前,徒兵在后,列好阵势,张好弓箭,保护战车的侧翼,防止敌方从战车的间隙中冲进来。这样也就避免了到底多少人的问题,也是我逃避难题之一法。

          但李先生有一点我不太同意,就是他用《周礼》作为主要立论基础,这方面我是《左传》派的,李先生自己也说:“《周礼》作者继承和总结西周春秋时期的军事旧制,并杂取春秋战国时期基层乡里组织的变革成果作为“王六军”建军的民政基础。”(李严冬 《《周礼》军制专题研究中文摘要》 p 001),所以《周礼》是个大杂烩,固然有比较古老的材料,但也掺杂了后来的材料,以及作者的想象,如果要立论,需要一条条辨析该材料是属于哪一类,属于哪个时期,需要极大量的其他材料作基础,但实际不存在这么大量的材料,如果有这些材料,也不需要再用《周礼》,或者说《周礼》也不能再作为主要立论基础,而且要这样搞也不是李先生这一本书所能容纳得了的。但《左传》本身是自洽的,不是拼凑的,记得也见过有先生认为是拼凑的,但也主要是从材料来源角度讲,而且《左传》是关于春秋时代的最大的文献材料来源,可能至今还占一半以上。所以从《左传》立论相对而言更容易立论,逻辑上的矛盾比较小,此所以我大言不惭说是《左传》派,有大旗可拉也。

          黄朴民先生专写了繻葛之役如下:

          双方抵达繻葛战场后,为了赢得作战的胜利,都加紧调兵遣将,布列阵势。周桓王按照当时的常规战法,将周室联军分别组成三军:右军、中军和左军。其中右军由卿士虢公林父指挥,蔡、卫军附属于其中;左军由卿士周公黑肩指挥,陈军附属于内;中军作为联军的主力,由周桓王亲自指挥。

          郑军方面针对周室联军这一布阵形势和特点,也相应作了必要而充分的部署。他们将郑军也编组为三个部分,中军、左拒(拒是方阵的意思)和右拒,郑庄公及原繁、高渠弥等人率领中军,祭仲指挥左拒,曼伯统率右拒,准备与周联军一决雌雄。

          交战前,郑国大夫公子元针对周室联军的组成情况,对敌情进行了正确的分析。他指出,陈国国内正在发生动乱,因此它的军队没有斗志,如果首先对陈军所在的周左军实施打击,陈军一定会迅速崩溃;而蔡、卫两军战斗力不强,届时在郑军的进攻之下,也将难以抗衡,势必先行溃退。基于这一分析,公子元建议郑军,首先击破周室联军中薄弱的左右两翼,然后再集中兵力攻击周桓王所指挥的联军主力中军。郑庄公欣然采纳了这一先弱后强、各个击破的作战指导方针。

          另一位郑国大夫高渠弥鉴于以往诸侯联军与北狄作战时,前锋步卒被击破,后续战车失去掩护,以致无法出击而失利的教训,提出了改变以往车兵、步兵的笨拙协同作战方式,编组成“鱼丽阵”以应敌的建议。所谓“鱼丽阵”,古今注家对它的解释多有分歧,我们认为,就三军阵的特点而言,是军队部署两翼靠前、中军稍后的倒“品”字形,像张网捕鱼似的打击敌人。就各自军阵内部兵力部署特点而言,是“先偏后伍”、“伍承弥缝”,即把战车布列在前面,将步卒疏散配置于战车的两侧及后方,从而形成步车协同配合、攻防灵活自如的整体。郑庄公是一位善于接受新鲜事物的统治者,所以高渠弥的这一战术新建议也被他采纳了。

          战斗开始后,郑君即按照既定战术部署向周室联军发起猛攻,“旝动而鼓”,击鼓而进。郑大夫曼伯指挥郑右军方阵首先攻击周室联军左翼的陈军,陈军果然兵无斗志,一触即溃,逃离战场,周室联军左翼即告解体。与此同时,祭仲也指挥郑军左方阵进攻蔡、卫两军所在的周右翼部队,蔡、卫军的情况也不比陈军强,稍经交锋,便纷纷败退。周中军为溃兵所扰,阵势顿时混乱。郑庄公见状,立即摇旗指挥郑中军向周中军发动攻击,祭仲、曼伯分别指挥的郑左右两方阵也乘势合击,猛攻周中军。失去左右两翼掩护协同的周中军无法抵挡郑三军的合击,大败后撤,周桓王本人也身负箭伤,被迫下令脱离战斗。

          郑军的将领见周师溃退,十分振奋。祝聃等人遂建议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但为郑庄公所拒绝。他的看法是“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于是战场便这么沉寂了下来。郑庄公这么做符合他做事一贯节制谨慎的风格,其含义便是,周天子的地位虽已今非昔比,但威望犹在,不可过分冒犯,以致引起其他诸侯国的敌视和作对。为此,他当晚还委派祭足去周联军大营慰问负伤的周桓王,同时问候桓王的左右侍从,借此缓和双方间的尖锐矛盾。周桓王方面刚遭惨败,自知再无力与郑国一战,见郑庄公主动示好,正合心意,也就接受了现实。

          (黄朴民 《中国军事通史第二卷——春秋军事史》 p 164)

          就“鱼丽”的含义,我原来没有想清楚,更没有说明白,现在表述我现在的想法如下:

          我觉得“鱼”是指战车,“丽”是一个跟着一个,是从“丽”的附着、连接的意义而来,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楔形,一乘战车突前,两翼战车逐次跟进,徒兵落后。

          如果“鱼”是指战车兼指徒兵,则是黄先生的观点了,一条大鱼带着一群小鱼。

          • 家园 关于鱼丽之阵

            看了桥上兄和嘉木兄的讨论,我倒有另一个解释,其实就是把黄朴民先生的见解再脑补一下。

            丽的本义是“双”。汉典:"麗,从鹿, 丽声。鹿成对, 并驾。本义: 成群; 结伴; 成对"。后作“俪”。《小尔雅·广言》:“丽, 两也”。

            你引述的黄朴民先生对鱼丽之阵的解释,就是建立在这个“丽”的本义之上的。

            所谓“鱼丽阵”,古今注家对它的解释多有分歧,我们认为,就三军阵的特点而言,是军队部署两翼靠前、中军稍后的倒“品”字形,像张网捕鱼似的打击敌人。

            两翼前出,就是“丽”。至于为何是“鱼丽”,我的脑补是这个倒品字形阵势类似鱼尾。。。

            通宝推:桥上,
            • 家园 部队或战车成对也是漂亮的想法

              那我就凑热闹再提出我脑补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徒兵(伍)在后不动,“伍承弥缝”,战车则顺时针衔尾驶过敌方阵前放箭,衔尾所以称鱼之丽也。

          • 家园 纸上谈兵后你应该用计算机模拟一下, 战车的用处是用于机动

            你说的鱼丽是典型的delta三角阵,倒V型. 进攻式的尖刀阵形. 上古的马车不是坦克,直接冲击密集阵是不可能的. 所以三角阵只能用来攻入对方阵形的边角或空隙间,用远程打击造成对方阵形的混乱为己方创造机会. 就和牧羊犬圈羊一样,牧羊犬不断移动来控制羊群的移动,不断把突出来的羊吼回去,不是冲进羊群里面. 毕竟没人喜欢被弓箭集火. 就是有指挥的也是肯定收拢阵形提高防御,没指挥的就可能四散奔逃了.领导着步兵的马车是没法这么玩的. 马跑得动,人跑不动. 步兵战车的作用其实就是驱逐对手战车对己方步兵阵的骚扰,类似护航机保护轰炸机.

            回到郑军对周师之战, 明显周师拥有步兵数量优势,打得是步兵决胜的主意,战车和步兵混编. 郑军对应的是运动战, 集中使用机动兵力, 形成局部优势兵力,先打弱敌,再包围主力. 战略分析清楚了, 更具体的战车进攻阵形就简单了,斜锥形的分割冲击,以左右翼陈军阵型空隙为突破口的三角形突击, 把陈军切割成两半,三分之一挤向周师中军, 三分之二任其溃逃. 步兵从左右翼的突破口追着溃军往中军进逼. 当然具体的战术安排,指挥机制可能要发挥一下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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