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尴尬人难免尴尬事 -- 东张西望

我一般买菜都是在半夜，那时候人少，checkout的时候不排队。时间上也没个准日子，哪天牛奶喝完了哪天去。

上周四晚上十点半的光景，我正推着辆车在超市里转悠，远远走来一男一女两老美，也推着一辆车。我定睛一瞧，是系主任和系里的秘书。第一反应我觉得挺正常，因为这两位在系里老是焦不离孟的----工作原因嘛，秘书的办公桌就在主任办公室外面。我这第一反应还没来得及转到第二反应呢，没想到这二位的动作比我脑子还要快，滋溜一下一个急转弯借货架子遁顷刻间无影无踪。可怜我手里捧着一块五磅的猪肉，乜呆呆站在那儿发愣，直到手臂发麻才算理出点头绪。

系主任是个五十来岁的书呆子教授，除了学术，其它方面比普通人要木讷得多。大概是这大半辈子都奉献给科学了，反正从没结过婚。秘书是个快五十的老太太，瞧着慈眉善目的，见谁和谁笑。我虽然不了解她的婚姻状况，但办公桌上她和老公孩子的照片已经说明了一切。天哪，就这两位白天在系办公室呆一块当然不算啥，可这大半夜的在超市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因为其中一个没车吧)，还居然就让我瞧见了。

要说我这个人好奇心并不重，可从小到大这种尴尬事愣是碰见过不老少的。如果只是发现了某两个同学偷偷在谈朋友这当然没什么，但要是碰到了诸如领导的婚外恋，我这不就坐在风口浪尖上了。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我运气好(也许应该说运气不好比较恰当)，只能怪我观察能力太强了。

以前工作的时候，一个科室一间大办公室，是那种一格一格的布局，并且所有的房间都用玻璃分隔，包括对面的实验室。我那时候偷偷看外语，老是捧着本书跑到实验室假装做实验。由于在对面，所以我的位置能看见好几个办公室里绝大多数人的动静。工作时候干私活总有点害怕，眼睛就不时瞄向科长，生怕他到实验室来。还好还好，他在打电话…这副眉飞色舞的样子肯定聊得兴高采烈…不过声音好象不大，瞧着有点哼哼教导的劲头…不好，电话挂上了，我要时刻警惕了…不对啊，隔壁科室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怎么也同时挂上电话了，难道…不会不会，肯定是巧合，他们俩不是一个科室的，没什么公事往来，再说即使真有公事，走几步不就行了，打什么电话啊 (我们那里从没有一层楼有点事还打电话这种习惯的)。

当这种巧合三天里出现了九次后，迟钝如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有了这个先入为主，我暗暗留心，果然又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我学着<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夏雨的腔调，在心里对科长说：你小子也有今天啊，以后要是敢管我上班看书，我就告诉你老婆去。几个月以后，当流言蜚语通过正常渠道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叙述者边说边还惊叹不已，我则岿然不动。

知道了科长的风流韵事我一点不害怕，因为他绝想不到我会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比所有人都早知道。但大领导的事情可把我吓得够呛，因为被抓了现行。那年单位里搞活动，我负责联系场地。最后一项活动是吃饭，酒足饭饱后大家都有点高，还好没有真醉的。楼下有大巴送人回家，一时众人如鸟兽散。我因为要结帐，走得比谁都晚。没车我也不在乎，反正呆会打辆车回家回头能报销的。出了大门天气很凉爽，喝了点酒吹吹风感觉很舒服，就选择先散会步。第一个拐角处正逢红灯，一辆车停在路口。这辆车好熟悉啊…这不是大领导的车吗？ 这么一想下意识就往驾驶座上看，果然是大领导在开车。我习惯性的就准备协肩谄笑，嗯？怎么旁边还有一位…大领导的手怎么还搭在旁边那位肩上…这不是那谁吗，刚还在一桌上吃饭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我吓得赶紧捂着控制不住要尖叫的嘴拔腿就跑，可惜已经晚了，大领导看见我了。

这已经够倒楣了，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又让我赶上了。那段时间下了班我不忙着走，单位里静悄悄的正适合看书，所以每天我都要留到六七点才走人。这天七点左右我推着自行车出单位，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第一个路口红灯我停下，正好有辆车在我后面也停下了。我回头一看----正是大领导的车，再一看，大领导在开车，旁边位置上还是那位。我心里那个悔啊，好好地骑车你回头看什么看。不用说，大领导又看到我了。

好在我嘴巴还算紧，虽然不至于跑到柬埔寨找个树洞，但也就在绝对可靠的小范围内传达了一下，再加上很快我就辞职了，终于没让大领导找到机会杀人灭口。

以上这些严格说来都是我不对，因为是我自找的，可还有些事情自己找上门来我还真没办法。N年前一个夏天的晚上，大热天的我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大半夜的一个电话把全家人都吵醒。我一接电话，是一个好朋友MM打来的，哭哭啼啼要我出去陪她散散步。没办法，撂下电话我就穿衣服找鞋，父母一脸诧异，问我是不是参加黑社会了，否则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啊。我嘻皮笑脸说有个下家毒瘾犯了，我这就给他送点货去，要不就该出人命了。这虽是说笑，可从刚才电话里那伤心劲来看，我要是不出去跑这一趟真备不住会出人命。

MM和我很熟，虽然没有正式结拜，但都把彼此当成了兄妹。可那天费老了劲我才搞清楚原来我妹让一男的给骚扰了一下。其实什么严重后果也没有，男的刚来得及说几句风言风语，手一往出伸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后来呢？” 我一脸诧异。

“后来…后来我就跑出了统领 (一家卡拉OK)，再后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这么点事你就半夜里把我叫出来。我怎么听了半天也没觉得你吃什么亏啊，他碰都没碰你一下...当然，除了你的手和他的脸那一下亲密接触。”

“这事情还不严重啊！我都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虽然不算很熟，可心里一直把他当哥哥的，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情！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我…我觉得真委屈啊！”MM边抽泣边对我说。

“对对对，真让人生气！” 我心里说，你到底有几个哥哥啊。这话当然只能在心里说，当时我只在那里一边跺脚一边做义愤填膺状。跺脚并不是为了增加气氛，实在是为了赶赶蚊子。也许是蚊子刺激了大脑，我突然想出段绝的来，正色对MM说：“凡事要往两面想，这其实是个很好的experience(夹几个英语单词我觉得比较有说服力)，证明了你是多么得excellent。你想想，今天你觉得伤心得不行，可过十年呢，奥，也别过十年了，一个月后你就根本不会把这当回事了，a piece of cake啊。到你八十岁回首往事的时候，你会觉得和那些吵着闹着想要人骚扰而不可得的歪瓜劣枣比起来，你是多么的…多么的…那什么…人生多么完整！”

当我最后把俞敏红那句名言给憋出来的时候，MM忍不住扑哧乐了出来。多大的事只要破涕为笑了就好办，抓紧时间那晚上好歹我还睡了几小时。

我可能是魅力值太高，要是在光荣三国里我这号的就该每月给老百姓发粮食提高忠诚度。接下去一年时间里接连又碰到两起这样的尴尬事，另两个MM一个是碰到了露阴癖，另一个是没看穿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原来是披着羊皮的狼。我装着十二万分的专注听着稀奇古怪的哭诉，心里在想：这年头是怎么了，敢做敢为的色狼太多了，象我这样有贼心没贼胆的君子越来越少，真真是礼崩乐坏。

有了上回的经验，对这样的事情我处理得越来越熟练。基本上那句“人生不完整” 一出口，甭管怀揣着多大的血海深仇，MM一准得乐出来。

废话说了这一大圈，还得回到我系主任那里来。憋了两天后，我终于忍不住把实验室里那个MM叫过来，先让她发了个毒誓。MM一听有系里的八卦，两眼登时放光，别说发个誓，帮我做两天实验都肯。听完后连声说要调查调查，当即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祝福系主任吧！我问为什么，她说秘书两个月前刚离婚。

我连声感叹：我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为什么那些事却偏偏要来找我。MM说，你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我在国内读研时的经历比起你来可惊心动魄多了。她说一天去导师办公室讨论课题，老头在电脑里找资料，也不知怎么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姿势很怪异的裸体女子，当然严格说也不是什么都没穿，好歹身上还紧紧绑着几根绳子。当时空气就凝固了，正在她尴尬万分的时候，突然老教授大喝一声：这是哪里来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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