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小居物语（一） -- 昙下眠蛇

4、汤姆鱼与杰瑞猫

落枫小居是个风景优美，环境舒适的地方，唯一的缺点是食物严重缺乏。

不过这个缺点只针对肉食性怪物，对于喝水就可以存活的植物们，还有啃食青草的鱼儿们来说，这里就是个天堂一般的居所。

但是在某只强盗猫来了之后，小居里唯一能安然度日的只剩下小居主人和她的头发还有二株植物了。

小居里有二条鱼，一条是据说年纪已经非常大，但身体依然健朗，头脑也依然睿智的老头鱼，另外一条则是整天跟在老头鱼身后的小小草鱼。

被恶梦惊醒之后，老头鱼起身梳洗，仔细地用上等的发油抹在自己那两条象征身份与年纪的胡须上，再用洁白的毛巾将其挫得闪闪发亮。

在反复确认好自己已经带好了手帕、眼镜、还有用来哄小草鱼的小甜点以及下午茶的茶叶之后，老头鱼锁好了自己的房门敲响了隔壁小草鱼的房门。

在等候小草鱼出门前的这段时间，老头鱼站在走廊的窗前，眺望着窗外紫茫茫的一片薰衣草花原，享受着一天里最为安详的时间。

他们的房间位于小居的最高层，按老头鱼的说法是“最接近美丽的蓝天的地方”，所以可以一眼望到最远处边缘的金色枫林。

做为一条鱼，为什么会对天空这么感兴趣呢？

在某个夜晚，老头鱼和小居主人的闲聊中，无意透露了理由。

“曾经我爱上了一只白鹤，而她似乎也是爱我的，总是在看到我浮出水面时就迫不及待地向我俯冲，她的爱意是如此激烈，而当时的我又是那样懦弱害羞，以至到我离开故乡，我还是没有攒到足够的勇气向她表白心意。”

“她只是想要把你当成食物吧。”主人下了这样的结论。而这个结论似乎惹恼了老头鱼，它向主人高声地说了一通主人听不懂的话语之后，戴上自己的高帽子，拿上自己的手杖，高傲地挺直了背向楼梯走去，临上楼梯之前，它又回过头来以着严肃的口吻对主人说：

“恕在下直言，主人您真该谈一场热烈的爱情，否则您绝对理解不了那疯狂的举止和热情的眼神所代表的如同神迹一般的真心。”

主人目送着它走上楼梯，轻轻地念了一句：“疯狂的举止？热情的眼神？我天天见到啊，哪个住客看到食物不是这种表现？”

就在老头鱼眺望着远方，想念着故乡那位美丽的白鹤姑娘的时候，另外一位住客正满头大汗地工作着。

放着湿漉漉的嫩草的笼子、踩到绳子就会掉下来的大口袋、走过就会挥舞大棒的雕像等等稀奇古怪的玩艺三步一小个，五步一大个地放满了整条楼梯。

当强盗猫的脚踩到小居大厅柔软的地毯的时候，它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如同个大字一样瘫倒在地，长长的红舌头回味无穷地舔着嘴唇，仿佛那两条肉质鲜美的鱼儿们已经进了它的肚子里。

“不，不，生吃太可惜了，应该一条红烧一条清炖。”它翻了个身，一手撑着乐得合不拢的嘴巴，一手轻轻敲打着地毯。“还是做成鱼干？这样可以吃得更长久？”

一声凌厉的尖叫打断了它的美梦，它一跳而起，兴奋地盯着楼梯，期待着小草鱼的哭泣声响起。

急速如鼓的脚步声伴随着砰咚咣啷的声响一路从楼顶冲向大厅，在强盗猫还没查觉不对劲的时候，看门的大狗身上披满了各式各样的笼子啦口袋啦碎片像旋风一般把它碾成了纸片。

挂在小居门框上的魔镜轻声打了个呵欠：“前天是火警的铃声，昨天是魔女做失败的‘小’水晶球，今天是狗吗？明天是什么呢？”

在已经清理干净的道路上，老头鱼柱着手杖挽着小草鱼慢条斯理地出现了，它们很不小心地踩到了还没恢复的强盗猫，并且因此对小居主人选择地毯的品味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的见解。

在和二位邻居打过招呼后，它们将强盗猫原本放置在笼子里的嫩草拿出来当做早餐享用，并且不断地称赞强盗猫选择青草的能力是越来越厉害了。

至于好心帮它们准备了早餐的强盗猫，现在正做为看门狗狗的垫脚毯而发挥着合适的作用，反正看门狗也不嫌弃它时不时冒出的：“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呢？啊啊，太麻烦了，还是生吃吧！”

3、走路请小心不要踩到影子

影子嘛，当然是黑色的，不过这只是以常识来推论。事实上没有住客看过小居的影子，或者说，看见的都已经和它融为一体了。

如果询问小居主人的话，她会思索良久后迟疑地说：“我的小居有影子吗？”

如果有住客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的话，它会惊讶地发现如果以最近流行的幻想世界“地球”上的常识来说的话，小居正处于赤道位置。

尽管笔者找不到愿意出面的证人，但笔者愿意以性命发誓：小居的影子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五楼与死神红莲的房间相邻，靠近最东边有一间似乎没人居住，但挂有牌子的屋子，凡是好奇心太旺盛而前去探险的怪物都失去踪迹。经过笔者明查暗访，贿赂了小居大厅里待客的帅哥和美女还有茶壶之后，终于确定这间房子的主人就是小居的影子。

“那间房子的主人？它是个美食家哦，不是什么小居影子，真失礼！”小居主人如是说。

影子（我们估且这么称呼它吧）是个美食家。在死神红莲出现前，它是小居里唯一会做饭的怪物——当然毫不例外的，找它帮忙做饭的怪物和食材都由它一人独享。擅长厨艺并不能说明什么，但经过笔者谨慎仔细的考证之后发现，影子选择食物的方法不愧于美食家的称号。

冬眠也好，夏眠也好，凡是进入深眠的怪物们苏醒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的两只前爪不翼而飞，而在最近的“地球”热潮中，我们都知道，为了度过深眠期而在体内积蓄了大量脂肪的狗熊最美味的莫过于两只前掌。

如果说小居中有谁看见过影子的模样，那就是日夜都清醒着的挂在门框上的黑色魔镜了。

虽然影子对于有人知道自己的模样感觉很不高兴，但基于美食家的骄傲，它当然不屑拿不止没有味道还极为坚硬难以消化的镜子填肚。

不过，每当夜深人静，连小居主人、死神红莲和鸢尾花都已入睡，只剩下一只到处乱撞的饥饿蝙蝠的时候，影子偶尔会站在门口，冷冷说出一句低到只有魔镜才听到的话：

“魔镜啊，无所不知的魔镜，你知道烹饪镜子的方法吗？”

每当此时，魔镜就会庆幸自己并不是无所不知的魔镜。

做为第三个清醒的住客，影子慢悠悠地开始了全屋的巡视。虽然关紧门窗可以防止蝙蝠的觅食行动，但却不可能防止无形无质的影子的出没。

最近因为死神红莲的出现，小居主人对于精致美食上了瘾，所以托附给身为美食家的它一个重要的任务：看看哪只怪物正当造可以进锅了。

于是住客们最近都不约而同做了一个怪梦：黑漆漆的无规则怪物，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走到床头轻抚它们的头颅，轻轻叨念着：“还没熟……”

老头鱼今天就是在这样的梦境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2、对植物要心怀尊敬

虽然小居的怪物们都养成早早就寝的良好生活习惯，但想期待它们能早早起床，就一点也不现实。

优先介绍主人是一种基本的礼貌，但在这凌晨时分，笔者又不能闯进小居主人的闺房——那可是会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笔者虽然心脏强劲，但也不敢去想像小居主人的素颜。

另据不可靠的小道消息指出，主人的禁句是“秃头”，但众所周知，主人有着一头飘逸美丽的青丝，尽管它经常会发出奇怪话语，但依然无损是一头值得骄傲的头发。

总之，为了记叙的方便，笔者决定按起床顺序来介绍小居的常见怪物。

每天清晨，从门口魔镜处得到满意答复的暗夜女王丽蒂雅小姐迈着烟行媚视的猫步回房，咯咯咯的高跟鞋声一路从门口延伸到八楼最东边的房间，当然，还伴随着绝对能振醒精神的“清晨的闹钟”。

当八楼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关门声后，五楼正中的房间悄悄拉开了一条门缝。

一袭黑色的宽袍飘了出来。

尽管五楼正中的住客总是轻手轻脚，但门口的魔镜还是从墙壁的震动中感觉到了，于是它赶紧把自己往门框的阴影里再挪进一些，同时紧紧地闭住自己的双眼。

在走过长长的走廊和窄窄的楼梯之后，最早起床的住客进入了一楼的大厅里，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尖尖的兜帽把它的整个面容都笼罩在阴影里，枯瘦苍白，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掌握着一把黑色的镰刀，搭在肩上，刀尖上长年闪烁着一点寒冰般的银星。

每次它越过正门的时候，魔镜就希望自己向小居主人提出的衣服补助能得到落实，但小居的物资相当贫瘠，所以最后魔镜只好转而在这个时候想像自己正处于熊熊燃烧的火炉旁——如果不是这种特殊时候，魔镜可不愿意做这样的想像，上一位主人曾将它放在火炉边，结果它的一只脚被烤得有了裂纹，养了好久才恢复呢。

扛着镰刀的死神走到夏眠湖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语带不爽地说出了每天清晨的例行第一句：“主人都三令五申了，怎么住客们还是只倒纯水，不倒血呢？！”

说完这句话后，死神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与此同时，一株睡莲的花苞在瞬间铺满湖中央的田田荷叶间探出头来，摇掉满身的水滴精神百倍地开始绽放。

在睡莲绽放的时候，第二位起床的怪物，三楼西边的鸢尾花也走到了大厅。

同样借着微弱的星光，我们可以看到它是个……抱歉，请允许笔者翻一下资料，因为这株鸢尾花在不同的季节有着不同的面貌，在笔者记录的这个樱花飘落的春季，它是个脸颊红润，胖嘟嘟的腮帮上有着深深酒窝的可爱女孩子。

在此笔者提供一个不论四季都可以清楚分辨它的秘诀：如果您看到哪一位住客的耳边总是插着一朵在任何季节都不会开花的茑尾花，就是这位可爱的小姐了。

当鸢尾花经过门口的时候，魔镜已经从死神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不止如此，它还挂下了一条长长的口水：“为什么这朵花这么矮呢，怎么伸都咬不到啊，呜呜……”

诸位不要以为魔镜就不需进食，事实上它也是个胃口很大的怪物，并且偏好可爱的食物。但是很不幸地，小居主人和各位一样认为魔镜是不需要进食，或者它只是单纯地认为不用浪费食物给一面镜子，所以把魔镜高高地悬挂在小居门口上当摆饰。

每天清晨是魔镜最觉得痛苦的时间，死神经过的时候很冷，鸢尾花经过的时候很饿。虽然这个时间只是短暂的数十秒而已，但在魔镜的感觉上，却是漫长得简直要发疯的时间。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来到湖边的鸢尾花看着湖中盛放的红色睡莲，喃喃地念着：“今天我一定要开花”而消失，和睡莲一样，一株顶着花苞的鸢尾花在湖边破土而出。

笔者在此必须提醒各位读者一个小居的常识：小居的每位怪物住客都有自己的房间，而自从蝙蝠肆行以来，回房睡觉是所有人的共识，就连植物也一样，谁敢保证高贵的丽蒂雅小姐不会在饿晕的情况下连植物的汁液也不放过呢？

事实上不久前湖里的老头鱼因为上岸太晚，在大厅里撞见丽蒂雅小姐时就惨遭扑倒，最后因为没有脖子而逃过一劫。

因为这二株植物是小居里最晚睡早起的住客，除了魔镜没有人见过它们行走，所以除了魔镜和小居主人，其他怪物们都认为虽然它们可以开口说话，但并不能算是它们的同伴，或者说食材。在怪物们少得可怜的共同认知里，食材是珍贵的，是需要爱护的，至于非食材那就无需费脑了。

在这种错误的认知下，发生了不少悲剧，比如说轻率地拨出鸢尾花而被恐怖的尖叫声化成了当天小居的三餐食材——事后有人查阅了植物百科全书，才知道这是一种与蔓陀萝草有着近亲关系的鸢尾花，或是在随意靠近红莲后发现自己的某块躯体正散发出阵阵肉香。在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后，怪物们达成了这样的共识：这二株植物有可能会进化成它们的伙伴，为了未来的食材着想，必须对它们致以敬意而远离。

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小居旁的樱花树也拉出了淡淡的阴影，于是第三位起床的住客也清醒了。不过，这就是下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