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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浙东往事----投名状(上) -- 月色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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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浙东往事----投名状(上)

    曾经写过一个贴子,叫“浙东往事----海盗绑票案”链接出处,讲的是浙东宁绍一带的事情。今天,我再来讲一个浙东旧事。

    这旧事比海盗绑票案还早几年,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1941年,日军发动“宁绍战役”,占领了杭州湾以南整个地区,宁波也沦陷了。故事就发生在杭州湾南岸的一个小镇上。

    冬天,微雨之后,小镇老街青石板路上的积水反射着天上点点冷月星光。天气很冷,街道两边的中药店、点心铺子、米酒店、茶庄、米店等早已关门歇业。只有近处远处一两点昏黄的灯光,那也是人们偶尔起夜,一闪即失。

    忽然,街道上来了一队鬼子兵。最前面一个三轮摩托开路,车头灯照亮了一长截石板路,后面稀稀拉拉跟着一小队鬼子,军靴的厚跟踩在石板上踏踏响,约莫十来个人。

    其实,鬼子占领小镇后,留下来“管理”这个小镇的也就这一个小队十来个人。我听说后一直奇怪,就这么十几个日本兵,人们就能服服贴贴?中国人那么多,怎么也能打得过他们啊。也许是怕打死了这些日本兵之后,会来更多的日本兵,那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一小队日本兵在街上踏踏地走,远近本来就醒着或者被惊醒了的人们,屏息听着。他们早已熟悉了这种声音,随着踏步声和摩托声渐渐淡去,又松口气翻身睡去。这些日本兵,经常会出来“巡逻”一下,或白昼,或夜晚。只要不去惹他们,大多也不会有什么事。如果是白天,这些日本兵走到街上,有时侯还会逗小孩玩,拿出口袋里的糖往孩子的手里塞,把孩子的脸吓得煞白。

    可是这天,人们听到的却不是预想中渐渐淡去的踏步声和摩托声。街道上忽然脚步声散乱,夹杂着叽叽咕咕杂乱的日本话。再后来,竟然响起了枪声,忙乱了好一阵才平息。小镇的人们惊疑不定,不知出了什么事。

    天亮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昨夜,莫明其妙死了一个日本兵!

    那队鬼子出来巡逻,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排在最后的那个鬼子兵不见了。也许是他找地方便去了?全队停下来,小队长让后面的鬼子往后找找。可是,喊话也没人应,四下也望不见踪影。鬼子们紧张起来,整个小队拉上枪栓,继续往来路找。

    往回走过一个街角,在一条小弄堂口,看见了一个人在月光下露出的一只手。拖出来一看,正是那个失踪的鬼子兵!舌头伸出老长,早已气绝身亡。

    鬼子们一慌,哇哇叫着四散放枪,可是街道上除了他们自己的枪声和叫声,清冷依旧。鬼子们再仔细检查死去的鬼子,发现他脖子里一道深深红红的勒印,明显是被勒死的。再一翻身上,发现他的枪不见了。

    “八嘎!”鬼子小队长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第二天,镇上的乡公所就贴出了告示:悬赏捉拿昨晚谋杀日本兵的罪犯,有知情不报者,以同谋论处。

    镇上的气氛紧张极了,警察局的警察们象无头苍蝇,到处追查要破案。日本鬼子也出来了好几趟,耀武扬威,目光明显比平时警惕和凶狠。

    小镇居民们都存着小心,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连窃窃私语时也要看看四周有没有警察或者鬼子兵出现,以免被牵累。但私下里还是对干掉一个鬼子感到兴奋,纷纷猜测怎么回事。

    可是连续鸡飞狗跳、穿门入户查了三天,什么也没查出来。别说杀鬼子的“罪犯”,就是连线索的影子也见不着。

    鬼子小队长急了,命令乡公所召集全镇居民去镇东潮神庙。在那儿,小队长站在高高的石台上,身后列队的鬼子兵冰冷的刺刀正对着台下。他冷冷地来来回回度了好一会儿步,然后发红的眼睛盯着台下黑鸦鸦默然站着的镇民们宣布:

    我的,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仍然交不出杀害皇军的罪犯,皇军,就血洗小镇!那时候,你们统统的别想活!统统的枪毙!

    那么,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手段这么高,悄无声息就杀了一个鬼子,还拿走了鬼子的枪,以至要给镇民们惹来大祸呢?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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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浙东往事----投名状(大结局)

      上回说到陆保发被顾老爷怀疑,要找退路,找到二爷爷。二爷爷正好和顾老爷不对付,陆保发找上门来,就揽上了这闲事。小镇肯定是不能待了,他让陆保发去投奔陈金木。

      陈金木是杭州湾南岸余姚、慈溪一带有名的悍匪。以前我以为只有著名的“湘西”土匪成患,非常有名,所以有个《湘西剿匪记》。后来才知道,我们浙东也是土匪横行,还不仅仅是陆上,海上的也很多。那时候就这世道,官匪一家,坐地分脏,根本没人管。

      这些浙东土匪中,名气最大的是海盗黄八妹,上回写过的。陈金木的名气稍小些,但也相差无几,由于在陆上混,更加让乡人“闻风丧胆”。据说他脾气特别怪,特别坏。有一回一个乡党走在路上碰到他了,对他笑笑。他说:怎么,你笑话我么?抬手就是一枪。又一回,人不敢对他笑了,也不敢看他了。他说:怎么,你看不起我么?抬手也是一枪。直到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乡下人家小孩子哭闹不休,人们还拿“陈金木来了”吓唬。或者一个人脾气坏,人家就会说他:“你是陈金木投胎啊?”

      不过陈金木比一般的土匪背景更复杂,当过汪伪的“乡长”。他与三五支队势不两立,有四明山出来卖山货的山民被他抓住,说是三五支队的“奸细”,绑在杨柳树上寸寸活剐了。可是据说他又打死过日本小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据说陈金木喝得高兴了,狂言自己是“三头不靠”:对国民党,他做过伪乡长,国民党要对付他;对日本人,他杀过日本鬼子,日本人要通缉他;对共产党,他杀害三五支队队员,杀害地下党员,共产党要围剿他。所以,我觉得,还是“悍匪”这两个字最适合他,正是混乱时代的一个“混世魔王”。

      二爷爷让陆保发去投奔陈金木,是因为他跟陈金木有一定的交情,自忖引荐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陆保发想陈金木那人不少,乱世混黑道找个势力大的好混些,就同意了。

      二爷爷派人和陈金木通了消息,以为没有事的,以前也让人来投奔过。哪知陈金木这回怪脾气上来了,回话说:要想入伙,看在二爷爷的面上可以,但是,可不能空着手,必须有“进见之礼”。去杀个日本人,带支枪来入伙。这也就是要“投名状”的意思,看看陆保发的胆量。

      陆保发看看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一不做,二不休,跟二爷爷一商量,觉得可以干。让王富田做帮手,两人仔细观察了几天鬼子晚上出巡的行踪。这天晚上两人藏在街角,一个日本鬼子掉队站街边方便。陆保发看时机不错,摸过去拿绳索一把套住脖子,王富田也过来帮手,拖进了暗弄。由于时机选得好,干净利落勒得鬼子断了气,从容带走了鬼子身上的枪,那一小队日本兵才发现。陆保发拿了枪来找二爷爷,王富田没事一样回顾老爷那。

      所以,开始几天镇上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陆保发其实一直在二爷爷那儿躲着。不料鬼子发狠,顾老爷居然把王富田告发了,两人都没想到。想要找顾老爷报仇,盘查得紧,没有机会。

      后来,看风声实在太紧,小镇看着藏不下去了。二爷爷想办法趁黑把他从小路送出了镇,告诉了他路程,只由他一人带着枪去投奔陈金木。陆保发说,等日后站住脚,再来给王富田报仇。日本人查了一阵子没下落,把王富田杀了顶罪,然后就松下来了。小镇二爷爷这边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那么陆保发到了陈金木那儿后事又如何呢?有没有带人回来杀了顾老爷报仇?

      那天,他依照指引,赶往陈金木老巢。眼看前头一道寨栏紧闭,寨栏后几个寨丁在那儿晃荡,显然是哨兵。陆保发心头一松:是这地了,总算走到了。就走上前去,正寻思怎么说,哨兵看来了生人,马上端枪上来盘问:干什么的?

      那陆保发心想自己是二爷爷引荐的,倒也一点不怕,张嘴就说:我要见你们陈老大。

      那几个哨兵一笑:陈老大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陆保法又说:我有陈老大的朋友引见。

      是吗?哨兵们将信将疑,还是开了寨门,放他进来了。

      走到近前,哨兵觉得不对,上下打量他,才发现他有一枝枪。就让他站住:要见我们老大,先把你的枪拿上来!

      陆保发捏紧枪:不行,见到你们陈老大我才会缴枪。边说就边往里走。

      哨兵们大叫:站住!这是规矩!

      这还真是陈金木的规矩,除了几个亲近的手下,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身带武器。也许是知道自己杀人如麻,对仇家防范于未然吧。

      陆保发还是不顾一切地往里走。枪响了,是哨兵的。

      陆保发无法置信地回头,哨兵的枪口上还冒着烟。

      陆保发放下手里从日本鬼子那里抢来的枪,倒地,身亡。他没有见到陈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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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 家园 剿灭慈溪北部匪首帮会头子陈金木

        1949年6月初,浙东第二游击纵队的钢铁部队(1949年6月18日编为第二军分区后改为宁波军分区警备二团)进剿慈溪北部匪首、帮会头子陈金木,拉开了整个剿匪战斗的序幕。

         “哒哒哒,”负伤的解放军的冲锋枪先响了,正跑着的陈金木像被人猛击了一掌般地立住了,他挣扎着想往前迈步,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风雪上林湖

        浒 山 剿 匪 记

        ——忆解放初剿匪陈金木一战

        张志永回忆 熊慧娣整理

           转眼六十年过去,每当回想起解放初期浙东第二游击纵队在姚北浒山区击毙横行霸道,欺压人民群众的土匪头目陈金木一战时,总能历历在目,清晰展现。

           当时慈溪全境解放,各区工委也根据上级指示,迅速配合解放大军开展接管工作,浒山区由宋公明、岑龙虎、方清华、韩金福等接管,姚东区武工队进驻了浒山。我等姚东武工队员在指导员岑龙虎带领下在姚东区开展剿匪活动。因姚北沿海地区国民党的散兵游勇,土匪和帮会势力较为猖獗,其中以陈金木为首的土匪独霸一方,残害人民群众,使地方不得安宁。解放军浙东第二游击纵队了解此情况后,立即命令一大队(一营)在姚东武工队配合下清剿该土匪,保护人民群众。一营是浙东第二游击纵队的主力之一,由大队长李明同志、教导员周平同志领导,在武工队配合下开始在浒山区一带围剿陈金木等土匪。

           首先,我们地方部队通过侦察,发现陈金木等土匪的的据点在乌山后横江村一带。李大队长,周教导员与我在营部研究剿匪方案,我是本地人对地形情况比较熟悉,提出建议,安排好围剿路线。一连出南门占领乌山顶,二连向东南叶家进发,我武工队在周教导员带领下向白沙厉家弄包围,营部干部各分一路前进,以钳子之势向后横江村包围。战斗打响后,陈金木等土匪狡猾地化装成农民,鼓励农民惊慌外逃,混入农民中间,向南逃窜,经过沿河上的虹桥,越过大河行东畈逃命。陈金木在东畈牛棚舍喘息时,我地方武装龚饶章,胡光元等三名同志由余姚出来沿龙南山区向东畈而来,巧于陈金木遭遇,陈金木误认为被夹击包围了,乱了阵脚,立即向三名战士射击。这三位同志发现有人向他们开枪,也奋起反击,一颗子弹正击中陈金木,从右手臂穿入胸膛,罪大恶极的陈金木当场毙命。在一营和武工队的合击下,大部分匪徒以后被歼灭,剿匪第一仗赢得了胜利。

           匪首陈金木被击毙后,其余匪徒四处逃窜。我们一面进行追击,一面发动人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发动受害群众起来,揭发土匪的罪恶行径,报告剩余土匪的活动情况。并对土匪进行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悔过自新等政策教育。通过宣传教育,陈金木的学生孙章学主动来投降并上缴武器。多次战斗收缴机枪2挺、步枪33支、卡宾枪4支、各种短枪10多支、手榴弹3箱、枪榴弹1支、子弹12发、汤姆枪1支。

           解放军浙东第二游击纵队,姚东武工队剿匪陈金木一战,他们发扬生命不止,战斗不息的大无畏英雄气概,与陈金木等土匪斗智斗勇,人民群众无不拍手称快。并且地方也得到了安宁,极大的鼓舞了三北人民的斗志,从而加速革命形式的发展。同时过去这种精神,通过回忆,对处于当今改革开放的人们也是一种革命传统教育。

        浒 山 剿 匪 记

      • 家园 这份儿乱~~

        想起来一首歌谣:

        天遣魔军杀不平,

        不平人杀不平人,

        不平人杀不平者,

        杀尽不平方太平。

        • 家园 那时候的人,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一是生产水平低下,二是乱.

      • 家园 这张图,要是头上戴个毡帽就合适了。

        许多人只知道江浙出才子(去当年的北大,清华的教授堆儿里,打听一下省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其实浙江这地方的人很悍啊,早年的戚家军,民国那会儿绑架荣毅仁老爹的X县帮不都是这儿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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