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64) -- 江南水

共:💬145 🌺924 🌵1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10
下页 末页
      • 家园 世界杯结束 更新继续

        话说多少年后

        人们会相信保罗的故事吗?呵呵

        • 家园 多少年后, 保罗的神殿就是圣地。

          人们千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能在有生之年匍匐在八脚大神巨大的雕像下,抚摸一次当年保罗用来预言的贝壳,获得带着触须面具祭司的祈福。 有钱的还可以花重金求得一小瓶据说保罗栖息过的海水。最虔诚的信徒(虔诚度和所捐的善金成正比)还有可能被僧侣领进地下的密室,参见保罗的直系后裔,获得和神的后裔直接交流的机会。

          尔等敢罔视八足大神之降世神迹,速速以生蚝,活龙虾献祭方可避祸。

      • 家园 Seagul1兄的回复,没法接纳,只好原文拷贝了

        标题:世界杯结束 更新继续 [Seagul1]

        话说多少年后 人们会相信保罗的故事吗?呵呵

      • 家园 切特,前211年,荧惑守个鸟心。

        跟Stellarium战斗了半天,211年上半年火星的逆行即守的位置在角宿和太微之间啊,虽然离心不算太远,好歹中间还隔着三个宿呢。。。

        8月份火星倒是从心宿穿过,不过只是路过而已,怎么能算守。。。

        河里的老文云横居士:【原创】当火星遭遇大火---“荧惑守心”星占含义探源提到台湾清华大学黄一农教授的研究,历史上23次“荧惑守心”的记载中有17次经推算不曾发生。

        查了黄教授的论文(在这里存个底论文:星占、事應與偽造天象─以「熒惑守心」為例),他也认为根本没有荧惑守心。不过他说后一年3月荧惑停留心宿,大概是错了,实际上Stellarium认为前209年也就是后两年3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荧惑守心。当然那时候始皇帝已经在骊山大墓里头埋了半年了。。。

        所以大概他的结论是对的,太史公大概记错了年份。。。。

        这样就不好骂这些御用天文学家吃干饭胡咧咧了,倒是这件事情跟其他那些倒霉事其实恐怕是不相关的。。。

        开始怀疑太史公为了戏剧效果裁减史料以至故意更改事件年代

    • 家园 【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73)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阿房宫也不是说建就建的起来的。皇帝陛下还得耐着性子等一阵儿,才能搬到这座超级巨大的宫殿里,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阿房宫总算是进入了攻坚阶段,至于什么时候正式完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这个工程最终没有按计划顺利竣工,是意外中的意外,不在秦始皇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另一件事儿,皇帝陛下是朝也想暮也盼,费上了无数的耐心,然而,什么时候能有个正式结果,一点儿准谱都没有。

      那就是皇帝陛下的生命工程,长生不死。

      这个工程在始皇帝二十八年开始动工,到始皇帝三十五年,七八年过去了,整个工程的进度还是原地踏步,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始皇帝二十八年,第一拨儿出海的徐福等人,不知道干吗去了。

      始皇帝三十二年,第二拨儿出海的韩终等人,也不知道藏哪个旮旯里了。

      自从带回那个“亡秦者胡也”的预言后,卢生倒是留在了秦始皇的身边,不过他也没有捣鼓出啥让皇帝陛下感到惊喜的玩意儿来。

      虽然依旧没有找到不死之药,但是卢生在秦始皇眼皮底下的紧忙活,还是让皇帝陛下的心中保存了一点儿希望的火种。

      就是这点儿火种,也在始皇帝三十五年出事儿了。

      一天,秦始皇接到一个噩耗,卢生跑了!

      说起来,卢生选择跑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按照帝国的有关法令规定:方士们不能一专多能,全面发展,他们每人只能拥有一种专业技能,用他们的术语来说,就是方术;要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方术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方士就得接受最严厉的惩罚,掉脑袋。(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辄死。

      卢生在秦始皇身边忙活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拿出什么成果,再不跑路,结局将会是极其麻烦的。

      临跑路前,卢生还给皇帝陛下做了一个口头鉴定。什么刚愎自用啦、独断专行啦、听不进不同意见啦,等等负面评语,从卢生的口中狂奔而出,一股脑的泄到了皇帝陛下的头上。

      临了,卢生还给自己的无能找了一个台阶,冲皇帝死抓着权力不放那个德性,俺也不能再给他找不死之药了。(贪于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

      不得不说,卢生,你不厚道啊,感觉完不成皇帝陛下交代的艰巨任务,选择跑路,并没啥大不了的,谁心中没有贪生怕死的念头啊。

      但是,好歹你得做到“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啊。不考虑皇帝陛下跟你的个人交情,就是看在皇帝陛下给你的那些黄白之物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在跑路前给皇帝陛下做这么一个负面的评价啊。

      秦始皇是一个十分在乎形象的人,为了自己的个人形象,他拉得下老脸,四处刻石自我表扬,为了帝国的国家形象,他下得了狠手,一把火烧掉所有不利于大秦的史书记载。

      听到卢生这些非常非常不利于自己个人形象的临别赠言,秦始皇的火,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发出了愤怒的呐喊:诽谤!赤裸裸的诽谤!(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

      皇帝很生气,后果嘛,……

      皇帝陛下下令,所有在咸阳城的读书人挨个过堂,看看到底还有谁,也在百姓中散布这些有损于皇帝光辉形象的谣言。(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首。

      咸阳城里的读书人,不吃饭的,也许还有几个,比如道家那些练习辟谷的人士,不说秦始皇坏话的,怕是一个都没有,谁让秦始皇禁止私学呢。

      私学是读书人的饭碗(私学的老师是收学费的哦),也是他们展现自身价值的重要舞台,私学被禁了,他们能不骂秦始皇的娘吗?!

      一直都很勤勉的帝国的法律工作者,接到皇帝陛下的命令后,赶紧对咸阳城的读书人进行了隔离审查,同时宣布了一个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检举有功,包庇有罪。

      听到这个政策后,这些读书人都采取了积极配合、主动合作的态度,一个揭发一个,很快就牵出了一长串儿,四百六十多人。(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

      行了,你们这些人搭伴儿上路吧,去地狱的路。

      这就是所谓的坑儒。

      再从头来看一下这个事件的始末:卢生跑路前对皇帝陛下造谣中伤,咸阳城里的读书人信谣传谣(注:这个观点只代表秦始皇本人,与俺的立场无关。),皇帝陛下下令彻查,读书人在囚徒困境下,选择了狗咬狗,最后……

      整个事件,我翻来覆去的看过N遍,也许是我的头脑太过愚笨,目光也太不够犀利,压根儿就瞧不出这个事件到底有什么重大意义。我的感觉是,这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得没法再普通的普通刑事案件。

      翻翻史书,不用费太大的劲儿,就能找到很多上万人头落地的大案要案。跟那些大案要案中的犯案人数相比,秦始皇杀的这四百来人,连个零头都够不上。

      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些大案要案,却对这个小案件熟得不能再熟,这很有意思。

      其实,说穿了,也怪没意思,只是因为这四百来人都是读书人。

      读书人的手中掌握着一件威力无比的武器,笔杆子。

      这些人的笔杆子一摇,就能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屁大点儿的事儿,放大到比无限大还要大。在他们看来,不把那点子事儿搞成比天还大,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手中的笔,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四百来人有徒子徒孙,他们的徒子徒孙又有徒子徒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在一辈又一辈的笔杆子的放大歪曲下,这个事件想不意义重大,都难上加难!

      比这个事件死人还要多得多的那些刑事案件,因为缺少了必不可少的负责吹喇叭的笔杆子,也就只好默默无闻喽。

      话语权很重要啊!

      没人帮着吹喇叭,固然是要默默无闻,吹喇叭的人数不够多,吹出来的动静不够响,后果也很悲剧。

      秦始皇杀的这四百来人中,颇有几个很待见孔子的(诸生皆诵法孔子),秦以后的读书人呢,又大多都是儒生,结果呢?

      一代又一代的儒生,仗着人多势众,最终给这个事件定了性,坑儒。

      我想,这大概就是“坑儒”的来历吧。

      人多力量大,这个真理,在笔杆子领域也是成立的!

      那些死在这个事件中的儒家的死对头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儒家的一份子吧。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会在地下做何感想呢?

      也许,他们只能咒骂自己的徒子徒孙不争气吧。

      坑儒就坑儒吧,谁让人家儒生的力量大,嗓门高呢。

      如果事情到此结束,坑儒事件,就像我感觉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勉强可以说是,一个诽谤引发的血案。

      要说这个刑事案件对大秦帝国的意义,顶了天,也就是教育广大人民群众,以后千万不要信谣传谣啊!(使天下知之,以惩后。

      然而,秦始皇的长子扶苏的一番话,陡然给坑儒事件附加上了无穷的升值空间。两年后,这个事件潜在的巨大价值,瞬间迸发出了令人瞠目的威力,历史也走进了另一条胡同……

      关键词(Tags): #帝国时代通宝推:铁手,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10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