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共:💬645 🌺2960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43
下页 末页
        • 家园 123君高见,

          我没用天命之轮为名,就是出于与你相同的考虑,怕与功相冲。

          靠!我想想。

          慕容彦达、刘高都是本书的出场人物。

          • 家园 没必要顾虑这个

            *法*轮*在佛法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不会因某大师的歪曲和滥用而失去它的本意,更不会因此落入邪途。

      • 家园 《天命之轮》这个名字更好些

        当然,还要跟全文主题相应和。

      • 家园 到目前为止感觉殷天罗的性格比柴进的刻画得好

        柴进还是略显呆板了些。

      • 家园 莫急莫急

        慢工出细活儿嘛。

        柴进进地府以后确实缺乏了些勾引人的地方,不若之前天罗那部分时不时来个沟壑起伏让人有追着看的兴趣。后面有些成习惯来看的感觉了。

    • 家园 619第十二回3

      柴进叹道:“倘非二姐拆解,殊不知这铜镜里头原来有许多玄机。”宋昭昭道:“此镜还有一般用处,月圆之夜,可将此镜放置于月下,风中阴露就会凝结在镜面上,集此露水配药,可以辟除一切热毒之病。”柴进叹异。

      宋昭昭又道:“此物原是越国铸造,越亡国后归楚,楚亡国后归秦。秦始皇为了防止妖怪袭击,时常配戴在身。秦始皇身边有个术士叫徐福,善观地气,曾进言曰:‘三川一带王气太盛,宜在其关窍地穴中埋藏至宝之物,以镇压之。’祖龙遂割舍宝物一十七款,交给徐福秘密掩埋在现今河南府各处山腹水眼之下,并敕令当地木石妖精守卫,其中就包括此物。经一千三百年,妖精想必怠忽,为官人所得。此物不但神通广大,更知择主而侍,今既肯停在官人之手,足见你福缘深厚。”

      柴进抚镜笑道:“若非二姐为我鉴宝,虽持之一世,仍是懵懂主人。经你一番解释,方知福从何来。”宋昭昭取过铜镜收入镜匣中,双手奉还曰:“此物只能治恶魔,不能治恶人。凡有妖魔暗生邪恶之念,欲对官人不利,辄可用镜照杀之。其法力强横,官人平日最好将它藏于镜匣中,以免惊吓过路鬼神。”柴进答应,收镜入怀。

      当下既有光明可藉,柴进遂与董均等联步出山。正闲谈,忽然看见前面灌木丛上有一只两丈长的多脚怪,徐步爬来。近看,原来是一只大腹便便的紫背螳螂,青头赤眼,两臂悬空,如提着两口锯刀。这妖精据住前路,摇动着三角形的头颅,瞪视柴进等,柴进悚然后退,下意识摸镜,却被宋皎皎伸手按住,轻声道:“它是朋友,大哥安心无虑。”

      此时又见一人在螳螂身后走了出来,乃是董均的弟子马麟,施礼说道:“师傅,壁山神要亲自送我们出谷。”董均连忙向螳螂神施礼,又为柴进引见:“这位是壁山神,绰号双刀郎,是此间的主人。这位是沧州柴进,绰号小旋风。”

      马麟在旁边听见,“阿”地一声,上前问道:“莫不是住在横海郡的现世孟尝柴进?”柴进笑道:“正是区区。孟尝甚的,愧不敢当。”董均道:“这位是马麟,吹得双铁笛,使得大滚刀,百十人近他不得,江湖中人给他取了一个雅号,称他做铁笛仙。”柴进道:“我道是哪个马麟,原来是秦淮河畔的铁笛仙,久仰大名。”马麟道:“我原是小番子闲汉出身,近年飘荡江湖,多曾结识绿林朋友,常听他们说起哥哥大名,心怀仰慕,不期今日有缘相见。哥哥站定了,先受马麟一拜。”言讫倒退一步,曲躬深深一拜。

      柴进连忙扶起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何须多礼。兄弟既有音乐之性,又有幸追随董君学艺,真是福气。”马麟笑道:“我四处流浪,走到浑州东平府,因为缺少盘缠,便在山林里伏路剪径,做那没本钱买卖。买卖未做成,却巧听见我师傅在岩上吹笛,遂上山寻他,定要自称弟子,追随他学笛。他甩我不掉,只得就范,至今已有小半年。”大家听了,都笑。董均道:“你呀!五心不定,境界尽于此矣。”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螳螂精忽然将头伸到地面,宋昭昭道:“走吧。”遂和皎皎变成两只指头大的萤火虫,附着在螳螂头顶的两根触须上。董均向那螳螂精拜了一拜,方才爬到它项上坐定,柴进亦拜,坐于董均之后,马麟居最末。那巨虫昂头负着三人,在树顶上连飞带跳,转眼之间便将他们送出山林。

      三人下了螳螂,那妖精倏忽一变,变成一个身披紫袍,手执两口大金刀的瘦面豪客,向他们道别。大家正说话,宋皎皎忽地一拉柴进衣角,将他拖到一旁,小声说道:“大哥心事我知道。张夫人身边跟着一个人精似的小老头子,我在他身边经过时,微微嗅到一阵疥疮溃烂所发出的气味,应该是感染蛇毒之后,未得彻底清除的病症。此疮状似榆钱,患者常有奇痒,病处如遭虫蚁爬行,时刻不安。我赠你斑蝥干一只,红艾绒三厘,两者齐攻患处,即可使毒疮枯死。大哥持此去隆虑山寻他,兼看美艳,如何?”

      柴进道:“那老人姓随,如今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岁。原本是先皇旧臣,份属我的长辈。他既身受病苦,我自当尽早前往救助,多谢五妹关爱。”皎皎从袖中取出一只黄黑斑斓的斑蝥干,一卷粉红色的艾绒,交付柴进道:“我也是看你两个说起话来老泪纵横的,才把这些给你。我再说一样,这随老儿现今的主人,张夫人的相公可是我们灵界中一个惹不起的尊者,浑号陷河神,我爷爷说他脾性狷狭,多反覆,你去拜访看看就好,要知分寸,不要惹上麻烦。”柴进道:“多谢五妹提醒,我知道了。”

      ()nnn. ()nnn.

      他们在山林外告别讫,壁山神返身飞入天台山,董均往山东,柴进向河北,各奔前路。柴进一心想去隆虑山探望随叔卿和张夫人,遂从白马津渡过黄河,一路经过袁绍兵败的黎阳,文王演《周易》的汤阴,最后来到位于隆虑山麓的林虑县城。

      通宝推:煮酒正熟,
    • 家园 先生妙文,花之宝推

      好一个因果

    • 家园 618第十二回2

      别过宋皎皎,慕容清走近说道:“若非官人冒险挟带,在下万万不能离开地狱,重生之德,不敢相忘……”柴进打断他道:“此是小事,既无惊无险,我将忘之。慕容君不要再提,再提,我可不高兴了。”慕容清微微一笑,说道:“在下虽然可以飞送官人返回横海郡,但这飞送之法,甚伤人体魄,官人若不争朝夕,还是乘舟船归去为好。我本该护送官人,只是如今恰在滑州地面,我在修练变鸟前,原本是慕容鲜卑之人,担任过南燕国慕容德的参军。滑州滑台是慕容德建都之地,我心追忆旧事,殆不可止,极欲前往旧时城阙凭吊一番。可幸官人有宝镜护身,必保无恙。你我暂别,改日再聚,如何?”柴进道:“先生有事且去,他日到我庄上聚面,痛饮未迟。”遂长揖而别。

      柴进又与霍香、田蔓生、孔青青等一一道别。别讫,随叔卿到,说道:“老身如今住在西北相州隆虑山虎口岩下的张相公别墅之中,是处荆榛蒙密,出尘俗甚远,乃是神仙避世之地。少主与老夫不是外人,若有闲暇,可来相访。只需如此如此便到,中途若遇鸷兽妖怪挡道,少主但念咒语‘婆珊婆演底’,彼必后退让路。”柴进默记在心,虽有千言万语要问,无奈随某有新主等候,只得与他挥泪告别。

      移时,妖怪们散走殆尽,衫树精也翻身沉入水底去了,只剩下柴进一个人在山谷中往返走动,最后,停在张夫人曾经站过的地方,忆想伊人,无由结缘,只觉得神魂恍惚,有如曹植之思洛神,恋恋不已。

      渐黄昏,山中风起,柴进忽觉有一丝暖意缠绕上臂。他用手一抓,原来是一件黄白色的流云绡披,随风飞荡,触及他身。绡披香洁缥缈,执之似不着手。柴进回想,这绡衣应该是宋家姐妹的衣衫,她们急急追逐董均离去,想必在匆忙间把起舞时解下的披风遗忘在此。柴进见材质珍异,主人或将返回寻找,便留下来代为看视,此是他们沧州人看见失物的风俗。

      如是过了许久,天既黑而主人不至,柴进恐那绡衣被风露沾湿,遂叠起来放置怀中,爬上南矶的柳树枝丫上歇息。拟待明朝无人来取,便将披风系在树上,刻字留言离去。

      睡至中夜,忽闻树林中有惋叹之声,柴进夜宿荒野,甚为警觉,疑是妖魔猛兽出来徜徉,连忙蹑着手脚翻身伏好,探头向树下张望。原来是董均并宋昭昭、宋皎皎两个在林间徘徊搜索。却如何看得真实?原来这两个女郎是火精,身上带有神光,如灯烛光,日里不觉,晚上泛照数丈。

      柴进跳下树,大声道:“若寻绡披,绡披在我处。”语讫,从怀中取出薄衣。皎皎“啊也”一声,拖着宋昭昭走近前来。双方施礼讫,柴进将绡披归还,宋昭昭欣然接过手,说道:“这绡衣是我自小随身之物,弥足珍贵。今日有失从容,几乎痛失,可幸有君子为我保存,不然,此刻怕已被风吹到爪哇国去了。”柴进道:“此物与小姐缘分长在,纵使稍稍分离,总归要回到小姐手中,在下不过恰逢其事而已。”皎皎向宋昭昭和董均略略介绍了柴进来历,又向柴进道:“我姐姐是宋家第二孙。”

      柴进对董均道:“古人云,大乐与天地同和。今日得见大师神通,竟使阴阳倚伏,风候变转,我方信服其言。”董均道:“多承谬赞。小弟对音乐之癖爱,乃天性使然。我自幼便耽玩乐器,以至废寝忘食,父亲恐我痴死,常常夺我烛火,匿我乐谱,使我深受拘束,遂卷起乐器离家,独自在深山中结庐修行。山灵们常来听我吹奏,久而久之,与我结为忘言之交,虎狼赠我肉食,猿猴赠我野果,山神赠我酒浆,鹊鸟赠我谷物,我既不愁饮食,便花了一年时间专心编写这一套组曲《四时之章》。”柴进赞道:“此曲体理玄奥,感天动地,使人叹为观止。”董均道:“一时偏锋之作,实不值得如此称许。适才庄亦谐向我辞行,临别曰,《四时之章》虽奇,终究是逆天而为,近于魔道,不宜滥施演奏,以损天威。我深然其说,归去当闭关,重读诸子经典,再寻至真妙境。”柴进知道自己造诣与人家相差太远,便不再深谈,吁嗟点头。

      宋昭昭忽道:“官人怀中有一件至宝,可否取出来一看?”柴进推说道:“凡夫俗子,何来至宝。”皎皎道:“大哥有所不知,世间珍贵之物,必生宝气,若无法力禁制,则宝气腾逸,有眼力者一看便知。大哥怀中似有利物,宝气森森然,若非短刀,便是短剑。”

      柴进见她们这般说,不便隐瞒,遂从怀中取出铜镜,说道:“刀剑无有,若说有甚非常之物,大概就是这一口铜镜。领我来此的朋友曾经对我说过,这口镜子反射的镜光极为霸道,轻易不可出示,以免误伤仁善之神,无辜之鬼。你们要看,只可隔着镜匣观看,万万不可拔出。”宋昭昭看了一眼,笑道:“不妨,镜精护主而已,我等对官人全无恶意,他也不会用神光来厌我们。”柴进见她言之凿凿,遂将宝镜交付她手道:“既如此,有劳宋二姐为我鉴别。”

      宋昭昭毫不迟疑,“唰”地将铜镜从镜匣中拔出,平放在眼前缓缓晃动,一边凝看,一边说道:“但凡用五金打造的宝物,粹炼时洪炉中必有火精隐伏,暗中襄助。就这煅烧的色泽而论,应该是我们的二叔宋烈参与其事。”她秀眉一蹙,忽道:“我知道了。”只见她将镜合在掌中,碾压揉搓了几下,那镜忽然顺着纹理裂开,嘡的一声劲响,弹开化作一口腰身阔窄不均的利刀。

      柴进惊愕,宋昭昭从容将锋口放近鼻前嗅了一下,颔首道:“此乃越王勾践在昆吾山用赤精石砺造的八件宝器之一,名叫‘却邪’。屈折为镜,舒展为刀。刀长二尺四寸,按古代制度——八寸为一尺,即三尺刀。”柴进想起数日前曾经梦见石婆婆告诉他:“此镜乃是昔年越王勾践在昆吾山锻造的八件宝物之一……”与宋昭昭之论一般无二,遂点头不已。

      宋昭昭又用指甲在刀身上轻弹一下,宝刀长鸣,昭昭赞道:“好刀!”又曰:“此刀刀身有水波之色,轻利无以复加。”赞讫,将刀重新掰回令箭状道:“折刀为镜,则可以攘除妖凶。镜光悬照之下,百邪不能隐身,因此勾践将它命名为‘却邪’。你看,把柄上的两个凤纹字,便是却邪。”说毕,将镜交还柴进,柴进仔细摩看,刀把上果然有字痕,甚暗淡难识,往日只当作雕花,今经昭昭一说,依稀可辨是“却邪”二字。

      通宝推:李根,
      • 家园 柴进捡到人家衣衫。。。。。

        让我想起董永和七仙女,牛郎和织女,也是因为衣服结缘。。。。莫非二人以后还有故事?呵呵,不多嘴了。

    • 家园 617第十二回1

      张夫人去后,有个矫捷的褐衫人握着两片檀板走上石台,此人便是董均身后的少年。只见他打了两声竹板,大声道:“诸位仙灵,小弟马麟,江宁府人氏,乃是董均先生的人间弟子。今日我追随我师到此,虽无李前辈、霍太子和张夫人那样的惊世本事,也要登台为大家弄一场杂耍,以博大家一笑。大家若要看时,为我擂一擂地,助我声势,如何?”妖精们哄笑,一同顿脚,跺得那山谷咚咚鸣响。

      俄顷,马麟击一下板,群妖住脚,马麟向四周擎拳顶礼道:“多承大家赏光,兄弟献丑了。”只见他将檀板分开一边一块,束在手肘内侧,又从腰间抽出一支铁笛,两肘击板,用鼻气吹动铁笛,口中竟又唱着为人送葬时唱的挽歌,眉目腮额同时随着声气攒动,容状十分奇奥搞怪。

      柴进乍看不觉失笑,然而转念一想,又觉骇异。如此戏弄,真乃神技,单说鼻吹铁笛一道,就匪夷所思,口鼻并用,不知如何御气,更见功力。那歌声清朗轻飏,笛声和檀板声有如一文一武,左右辅助,五音六律莫不协和,即便三头四臂之人,亦不过如此。柴进正看得入神,忽闻周围一阵躁动,原来竟有许多小蛐蛐从地缝里钻将出来,震翅相和。

      马麟唱毕,赢得满场喝彩,欣喜下台。董均从他手里接过檀板,踏着木桩子来到石台上。董均身后原有一群身穿鸟服的妖精,手执八音乐器,分别有方响、磬、埙、腰鼓、凤头琴、琵琶、箜篌、柷、竽、排箫、长短笛等,列队跑到潭子正前方,面向石台,分两部肃立。

      董均团团一揖,高声道:“我等今日来,为大家演奏《四时之章》。”言讫,手执檀板,压中轴立定。只见他“破~破~破~”拍板数下,妖精们依着节奏,调抚丝竹,反促之。董均收板,随着声韵缓步于台上,轻声吟唱了两句,引领众乐器起奏。

      所谓《四时之章》,乃是董均在山中收召鬼神,参考古代乐师制作的乐律,历时一年编撰而成的奇曲,能用音韵调动四时五行,是真正能与天地共鸣的大乐章。

      奏乐之时,老妖小精们分别持有十二种乐器,加上董均手中调度众乐器的檀板,合共十三款声乐。每款声乐何时入主,何时和应,歌者何时鸣唱,何时齐唱,都有极严谨的分寸制度。董均居中调度,如大将排兵布阵。

      全乐章共分十三个短篇。春三篇,曰《雪融》、《重生》、《嫣红》。初奏《雪融》,山中弥漫着一股湿冷透骨的寒气;次奏《重生》,则有东风瑞云,被乐声召来,寒气蒸发,山中变得晴暖明媚;再奏《嫣红》,则山上山下的草树全都在乐声的催动之下焕扬生机,野花吐发,缤纷夺目。《嫣红》之后有夏三篇,曰《朱华》、《焦泉》、《白云》,三篇奏时,山中阳光熇然,柴进觉有微汗,四望繁花已谢,绿野青润,虫鸟和鸣。夏曲后复有秋之三篇,分别曰《流金》、《落叶》、《吹蓬》,乐声高飙,唤得西风吹来,木叶乱下,一片摇落肃杀景象。下接冬之三篇,曰《凝阴》、《冰河》、《沉云》,乐声冷酷,惹来朔风振振,雪屑飞撒而下。末篇名叫《闰月》,由凤头琴伴董均独唱,曲词有通仙之意,陈述众生感激诸天洒阳光,降雨雪的哺育之情。

      忽焉檀板一击,万籁俱寂,董均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沥酒三杯。一杯抛空,酬谢众神;第二杯敬众乐手,乐手们拱手答礼;第三杯敬四座看客,看客皆无言拜服在地,柴进亦随众而拜,满心虔诚敬肃之意,久久不欲起。

      山中的草木经过董均这一番催折,全都变得颓废不振,叶叶下垂,疲惫不堪,舞草更尽数偃伏在地,奄奄一息。柴进甚至察觉连谷中的土地都被草木抽取得有点干涩,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少顷,再有三个魔怪登台,为首者是一个霜眉雪须的胖老翁。他先向岸上的董均鞠躬,再向观众作揖,朗声道:“诸位,我乃胙城城隍庄亦谐,这两位是商山彭侯和灵河镇的无解先生,我们三个,原定在董君之后接续演出,由我压轴。今董君在前,神妙演变,草木为之变色,天候为之驯服,斯已不是我等可以冀及,非有大聪明者难以至此。大家今日来,能够听到这等大才大气的乐章,兴致想必已经满足。乘兴而来,兴尽即返,方称美满之会,今日的聚会就此结束。我辈归山,势将各自努力,他朝更有所成,另觅好日,再为大家献技,大家保重。”言讫,相继下台。他说的是实在话,众妖精都无异议,复又相互告别,沙沙噗噗离去。

      ()nnn. ()nnn.

      柴进猛然吃了一惊,心想:“都去,她也要去,如何是好?”两眼望向张夫人站处,只见伊人已解下背上长剑,向随叔卿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叔卿点头答应,接过剑,快步送到董均面前。董均一愕,抽出宝剑看了又看,称赏再三,将手中的檀板交给马麟,让他将檀板回赠夫人,马麟兴冲冲去了。

      柴进见人家交致礼物,怅然若失。正不快,忽觉手腕被人轻拉了一下,转头看时,原来是宋皎皎,笑吟吟地看着他。柴进“嘿”地一笑,惭愧道:“那美人端的夺目,一时看得痴呆,五妹莫笑。”宋皎皎道:“此所谓振古绝色,大哥爱之不舍,也是常情。大哥再看一会,我且走了。”柴进道:“五妹珍重,五妹向何处去?”皎皎道:“我姐妹仰慕董均才气无双,决意追随之,今后长在他左右,以备指使。”柴进笑道:“五妹三思,无乃后悔。”皎皎笑道:“倘后悔,离开便是,又有何难?”柴进大笑,送出数步,挥手而别。

    • 家园 616第十一回4

      此时,山谷中忽然响起一阵悦耳的宾铁敲打声,有一只枯树精从水底浮起来,爬到潭心石台上。随叔卿见状,退半步道:“乐舞之会将要开始,老朽暂且回去陪伴我家夫人,等他们演奏完毕,再来与少主人叙话。”柴进合手道:“老丈请便。”

      那枯树精站在石台中,不停向水岸挥动枝条,待四周注目之后,发出一阵浑厚的声音道:“诸位,我乃星子潭的潭神衫父,受壁山神委托,主持今日聚会,请肃静,无故且不交谈……”杉父顿一顿,又曰:“歌曲之妙,其来久矣!伏羲神农,无不尚之。夫一道足可以治万变者,音乐也,可喻天地之体,万物之性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世情所不能免也。滑州精灵自从上次在马颊河聚会之后,一百年不闻善唱妙韵。难得今日,壁山神为大家开场延客,遂使群贤毕集,高朋满座。须臾各呈绝技之际,必极视听之娱,此情此境,诸位不要拘谨礼让,且放浪形骸,随歌韵舞之蹈之,方才不负雅兴。大家以为如何?”潭边热烈响应。

      枯树精又道:“今日我等在此聚会,远近知闻,衡山君特遣夜叉象媚良和乐工李龟年到贺,此刻有请开元歌圣李龟年上台,为我们首开唱腔。”妖怪们纷纷叫好,树精呼噜噜一笑,跃下石台,泡在潭水中。

      舞草丛中随即走出一只清瘦轻健,举动疾速的小鬼,一溜快步沿着木桩子走到石台上,水滨还有一个象头人身的笑面妖精,袖手而立,应是押送他前来的衡山夜叉。那小鬼身穿一件五色水云纹的薄纱罗衫,袖口极大,外加一件四合如意披肩,这大概就是唐人所谓的霓裳羽衣装。

      小鬼作揖道:“在下是衡山帝君座下的歌部伶官李龟年,今日奉命到此,为诸位献唱三首王维的诗,分别是《香积寺》、《相思》和《渭城》。”

      语毕,李龟年曼声长歌,先歌《香积寺》,喉声雅丽清锵,天然独绝,殆不类常人,唱词曰: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随着歌声飙起,谷中的舞草忽然非常整齐地随着音韵摇动腰肢,翻来倒去,煞有趣味。李龟年唱完,略一调息,宛颈又歌《相思》、《渭城》,歌词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二曲都是脍炙口舌的名曲,魔兽们奋首鼓尾,陶然和唱,歌声浩浩,凌玄越冥。李龟年唱毕,敛手索然,飘然离去,众妖精情绪高涨,欢叫声此起彼伏。

      第二个登台者,乃是东平府玄中教主弟子,名叫霍香,耍一支一尺八寸长的烟竹管,吹的是唐人的送别曲《紫云回》。初启调时,笛声寥寥,略带哀楚之情。柴进少年时也曾迷于笛乐,遂置十指于肚前,随着节奏上下点按,揣摩其技法。笛韵婉转数段之后,哀情更甚,天地为之动容,凄冷风飒飒而至,水木森然,仿如鬼神之来。潭边的老妖小精,俱为笛声中的悲情所震撼,发出一阵阵依依怨叹之声,柴进亦不觉怆然。所幸曲有终时,曲终过半刻,悲情放始散淅,余响杳杳在耳。

      这时,枯树精衫父登台,曲躬道:“有请张夫人。”言讫退入水中,随叔卿急急走到石台,解开包裹,取出一块厚厚的蒲团,端放在台中,随后快步离去。张夫人翩然上台,山谷寂静,无一丝声气。她虚一拂地,盘膝坐在蒲团上,调弄琴弦,演奏《步玄曲》。

      《步玄曲》乃是仙家之乐,人间未传。曲分三段,先凄怆而后喜悦。第一段《修行》,乃是哀咽之调,诉说尘世中种种酸苦愤懑之情,忧怨浮散,闻者无不郁结;中段曰《朝天》,曲声泠泠,中平肃穆,尊贵俨然,描述凡人脱俗飞升之后,进入玉楼紫阁拜访道家先行者的情景,潭边众生,个个油然起敬,敛气静听;曲至末段,曰《仙游》,音韵转畅朗,响彻山林。曲旨描写仙人得道之后,在虚空中与群龙戏逐,印证法术,一挥一指间气象万千,快意淋漓的意象。

      张夫人发出一声清啸,拉开铁琴背后的皮带,将琴斜挂于肩上,起身在蒲团上且弹且舞,琴声既不绝耳,舞姿又轻盈曼妙,恍若风中一羽。

      水滨的一众山公、老魈、木客、毛生等等,纷纷感应,在她的带领下欣然随着乐曲歌舞,连岩上的玄鹤彩鸟,亦皆随着节律举翅动足,瞻盼起舞。柴进被情景浸染,也在不自控间手拍足蹈,与众灵一同盘回酬颂,欢声如浪涌,撼动崖谷。

      张夫人奏讫,环顾四周,忽然得意一笑,拾起蒲团,徐步离去。她这一笑,永远成为柴进心田中不时绽开的花。

      • 家园 难道有摇滚

        诸位不要拘谨礼让,且放浪形骸,随歌韵舞之蹈之,方才不负雅兴。

        各位修行不易,难得修成人形,相互见礼也是人道非妖道,今天端午,放浪形骸是露出妖怪原形吗

    • 家园 616第十一回3

      慕容清领着柴进走到水之南矶,在一株大柳树下站定,向他细说妖魔界聚会的诸般规矩。

      过了辰时,慕容清忽然停下话头,仰看天日,喃喃道:“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忽有几株老树的树皮自树干内被牵扯开,钻出几个须发蓬散,似人非人,肌皮如朽木的怪物,蹲伏在水滨。柴进在古书中曾经看到过这种妖怪的记载,知道是一种在老树树干中孕生的精灵,通人性,名叫木客,特别胆小。苏轼诗:

      回峰乱嶂郁参差,云外高人世得知。

      谁向空中弄明月,山中木客解吟诗。

      说的就是此物。

      几乎于此同时,天上又有玄鹤数十只,率领千色雉雀飞下山谷,栖立在岩壁的青松、兀石之上。山林中沙沙噗噗,到处见到鬼怪耸动,从四方八面奔凑到水潭边来。

      逡巡,柴进放眼林壑,满目神奇,水潭周遭布满了木客、水灵、兽妖、石精。其中有人模人样的,也有保留野兽器物之状的,比如琵琶般大的蝎子王、攀在树上啼笑的花鲵鱼,以及灰貉白狐、桌子凳子等等,魁诡谲怪,伸缩头颈之状,不可胜纪。

      离柳树不远处站着两个身穿橘红色纱裳的少女,一梳丫髻,一梳丸髻,皆姿容明逸,倩盼多姿,丫髻女子略有些眼熟,不知在何处见过。那女子见柴进窥望,笑盈盈地走近前来,叉手道:“柴大官人万福。”柴进还礼道:“甚愧忘却尊名,姑娘是谁家子女?”女子笑问:“官人记得在何处见过我否?”柴进道:“依稀记得清颜,忘却曾在何处聚面。”少女道:“我乃火神宋无忌孙女,曾在沧州城跳上木山纵火,官人可还有些记忆?”柴进作揖道:“原来是宋家姑娘,多承襄助,救得一城性命。”少女道:“我叫宋皎皎。”随即指着身后那个服色与她一般的丸髻女子道:“此是我姐姐宋昭昭。”

      柴进道:“冒昧请问,不知姑娘在家中排行第几?”宋皎皎道:“我是宋无忌家第五孙。”柴进道:“今日多幸,结识五妹。”宋皎皎嫣然一笑,说道:“大哥想起就好。此等聚会极少邀及凡人,大哥竟在这里,真是出人意表。此间除了你之外,只有两个人族,你看潭子那边有一群手执诸般乐器的精怪,当中簇拥着两个少年,为头那个着草衣乌布裤者,名叫董均,是天下神魔公认的,自从唐明皇死后三百年来人间生出的第一乐师,绰号董惊座,最使我姐妹醉心,特追逐他到此。”

      柴进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潭子彼岸有一群雀喙人面的男女妖精,身穿鸟毛编成的羽服,或乌或白,或翠或黄,个个手持一般乐器,围拥着两个少年。前头一个,白皙清羸,衣着疏野,手执两块檀板,神貌安详,便是宋家姐妹的偶像董均。身后另一人,颇有好仪容,作一副江湖人打扮,头上红布束发,身穿褐色紧身衣,背负一口长刀,甚骁健。

      那两人见柴进凝望过来,遂拱手致意,柴进还礼毕,对宋皎皎道:“我随好友到此观摩,你说的那位董惊座,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上下,怎地却有如此美誉!想必是个聪悟绝伦之人。一会儿他若出来为大家演奏,我当屏息而听。”言讫,柴进欲为慕容清引见,回头却才发现慕容清已经远远走开,与三数人言笑甚欢,宋皎皎道一声少陪,退回她姐姐身旁。

      移时,慕容清引领三个男女过来相见,此辈与他一样,同属玄中教主田四非门下。第一个名叫霍香,身形短小,通身淡紫衣衫,言语质朴,绰号药太子。第二个名叫田蔓生,身高五尺余,肥白可观,说话时笑眯眯的,绰号瓜奴儿。最后一个名叫孔青青,是个头束双鬟的青衣美少女,绰号罗刹鸟。

      才通寒喧,矮子霍香忽然以一种失魂的口气说道:“张夫人来了……”这时,整个喧闹的山谷完全平静下来,谷中数千生灵,个个引颈而观。山林中走出两人,为首一个女子,年似二十许,头梳交心髻,身穿青绫大褂,手中拿着一张小铁琴,背一口剑,行止绰约。其人貌比红兰,质似皓玉,神姿清发,灵眸绝朗,随步迹所近,美色旁射,不可向视。观者皆摄气,不知不觉间,已动身致礼。

      那女子走到潭边舞草丛中站定,她已经习惯被他人肆目相看,恬静安闲而立,全无一丝俗虑在心。

      柴进素非拘泥于礼教之人,看遍青楼名妓,见惯贵族闺秀,似这等仪容旷代的极色女子,目所未睹,看得他心迷意夺,叹赏不已。岂止柴进,包括慕容清、董均、霍香、田蔓生等少壮辈,个个神驰目眩,不复从容。

      张夫人身后立着一个背挎包裹的老叟,道貌古朴,神气湛然。他站定之后,在山谷中扫视了一周,看见柴进,便即凝目留心,口际微张,似唏嘘不已。柴进被他注视,微微发窘,遂朝他抱拳一笑,老叟亦失笑,策杖来到南矶。

      二人对揖罢,老叟道:“老身看阁下形貌,酷似往年某个故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恍若自失,阁下幸莫见怪。”柴进笑问:“我似何人?”老人曰:“肖似旧周朝的世宗皇帝。”柴进骇愕,问道:“老丈何人,何以见过先祖,我即柴家的后世玄孙。”

      老人也吃了一惊,熟视良久,始才凄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也!若非血脉之亲,哪得如此相似。老身姓随名叔卿,原本是周恭帝的琴棋侍从,受符太后委任,前往迎击北汉的部队中担任监军。兵至陈桥而赵氏变节,那夜眼见诸将同心,势不可回,我只得乘着天色未曙,弃了职分逃走。赵氏心腹高怀德接连派遣了三数队人追杀我,我便舍命攀上一处绝峰,摆脱追兵。那山峰极为险峻,四面石壁耸拔,无路可下。我痛哭过后,唯有在山顶采食松实、柏叶、树虫、茯苓等物,维持微命,夏天裸行,冬天以树皮包身,饱历艰辛。如是数年,渐渐习惯了遁世生活,某日,梓潼张相公法驾来到山顶,我被他赏识提携,入了道门,下山与魈魅聚居,至今已忘时日。不意今天在此地重逢少主,既悲且羞,怆怀难以言表。”言讫,老泪滚落。

      柴进嗟叹道:“原来老丈是先皇旧臣,便即是晚生长辈。陈桥兵变,距今已过了两个甲子,老丈如此高龄,想必是古书所谓的聪明博达不死之人。至于亡国,大概是柴家气运衰败使然,再也休提。”当下这对遗老遗少相惜相敬,握手不舍,情意款洽。柴进又问梓潼张相公是谁,随叔卿道:“他是轩辕黄帝第九子,人称陷河神。”

      通宝推:煮酒正熟,李根,
    • 家园 614第十一回2

      柴进戴着晓月来到渡口,过了黄河,入陈桥镇看了一看,便一路疾行,取道封丘、长垣,打算到白马津坐船返回沧州。进入滑州地界,路经某山阳麓,但见烟云蔼蔼,葱秀幽丽,柴进遂向茶舍主人打听,此处是何名山?主人曰:“此即天台山。”

      柴进暗暗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此地也有一座天台山。”又问:“山中是否有新月谷?”主人叹息曰:“有此谷。听老人云,那山谷里边原本有村落田地,天禧三年和天禧四年,黄河堤两次崩缺,屋舍陷溺无遗,居民皆死。此后一切都被淤泥掩盖,草树丛生,鸷兽成群,人渐绝迹。你所说的这座新月谷被包藏在山林深处,如今已无路可入。”

      柴进默然,想起繁塔中那个破笛精曾云,本月十二日天台山新月谷中将有一场声乐聚会,岂非正值来日?不知到时将有何神异之事,只可惜温天仪那个乐痴不在,否则,他拼了性命也要去观看。柴进又想:“今我恰过此山,何其有缘,不如入山看看热闹,增广见闻。”

      柴进是个好奇有胆气之人,又到过地狱,不忌鬼怪,这日决定入山游观,便先到山南小镇稍稍歇脚。他在食肆里喝过鱼头酒,吃过烧鸡之后,先到市集中寻那些卖野味的猎户问明新月谷所在,然后买了一套紧身衣裳换上,用油纸包起几个酱汁涔涔的夹肉大馍作为干粮,沿着官道来到天台山下。

      柴进依循猎人所教,出离了官道,翻越数个林丘,走透一处夹谷,渐入幽深境地,山林中到处都是大树,森罗遮天,渺无人迹。天既黑,他爬上野树树杈歇了一夜。

      翌日清晨,柴进在树上吃了一块夹肉馍,又向前行。不久,左前方看见一道青山,山势弯弯细细,好似新月,有涧水从其环抱中蜿蜒流出。柴进于是扶藤罗,踏朽木,走近涧水,溯洄而入。

      行须臾,背后有一匹独狼尾随而来,意甚阴贼。柴进只管向前,假装不作提防,待那恶兽逼近,忽然回身,从袖中飞出链锥击之。锥打的准,正中狼额,恶狼额骨凹陷,登时毙命。

      柴进冷笑而去,又行百步,涧边出现一片齐膝的草地,柴进小心迈步前行,唯恐失足陷入泥沼里。这时,忽见远处有个布衣山叟,肩挑一担柴禾,踏着乱草,高唱樵歌而来,唱词曰:

      “独入深山信脚行,惯当貙虎不曾惊。

      路傍花发无心看,惟见枯枝刮眼明。”

      转眼间,那樵叟与柴进走近,这老汉头戴一幅鹿皮帻,朴野魁梧,见柴进,惊愕问道:“少年人从何而来,何故在此独行,却往何处?”柴进随口应道:“无事入山嬉游,游毕便去。”樵叟道:“早早折返,前面都是森林,冥冥漠漠,何类不储?若遇妖怪熊蛇等噬人之物,只怕无人相救。”

      柴进不答,疑心这老叟也非人类,不敢与他告别,背向他,于是在怀中取出铜镜,就着阳光照之。老叟一怔,身体立即随镜光消散,只有头上那方鹿皮帻巾飘然坠地。柴进近前一步,拾起帻巾检视,乃见巾下覆有齿发若干,适才那老叟不知是魔是鬼。

      柴进收镜又行,出了草地,迎面遇见一块大石,出地七八寸,石上蹲着一只棕熊。熊见柴进来,人立而起,柴进引镜照之,熊即惊骇跳踉,逃去无踪。

      柴进接连以铜镜击退妖兽,深感这口宝镜法力严暴,不亲邪魅,甚是得意,当下更无顾虑,迈开大步闯入谷中。将入谷,又有数名黑衣人拦路,为首者厉声喝道:“壁山神在此会客,凡人若非持有请帖,不得深入,违令者死。”柴进拔镜,借着日光扫射过去,那几个黑衣人齐声呜咽,翻然变作一群水獭,溃散而去。

      柴进还镜匣中,迈步入谷,一路但见林木青翠,风光秀媚,水滨石林玲珑,天上绿云窈窕,境趣殊为幽胜。忽然树上有人叫唤,抬头看,原来是鸟药师慕容清横坐在树梢上,向他拱手道:“官人镜光太过严酷,冷冷然刮人精气。众兄弟修行不易,请你高抬贵手。他等并无伤人之意,官人定要参与聚会,只管任意来去便是。”言讫,跃下树与柴进见礼,引他同行。

      ()nnn. ()nnn.

      他们踏着林间碎叶,行约里半路,便到山谷底。是处有一面陡峭的山壁倚空而立,如一面帆,壁下是一汪水潭,即溪涧源头,水波澄明,莫测深浅。潭中心兀起一块平石,平石与水岸之间,排布着一溜木桩子,使人可以踏着桩桥走上石面。

      水滨长满了一种齐膝高的长草,草只三叶,两叶居茎半,一叶在茎端。慕容清指道:“此草名曰舞草,是壁山神为了筹备这次聚会,半年前将之撒种在潭边。舞草极有灵性,颇能闻声而动。若闻风雷之声,草则盘曲倒伏在地;若闻歌曲之声,草便摇身随着节奏摆动,如纤纤少女起舞。”柴进好奇,轻吹了一声口哨,脚下一丛舞草果然应声优雅地摆荡了一下。

      通宝推:李根,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43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