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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从水族掌故窥探我国古代“鱼学”(一) --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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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从水族掌故窥探我国古代“鱼学”(一)

    “鱼学”一词,纯系笔者为叙述方便,摹拟“神学”“法学”“生物学”等的构词方式而杜撰的。其含义,大抵是关于“鱼”的知识和学问。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国古代关于鱼的记述,往往把现代的鱼类学、养殖学、捕捞技术、加工利用、异闻掌故等内容揉合在一起,牵涉面广,难以找到较为恰当的词;亦或是在某个历史阶段,这方面的资料,无法用现代术语来加以表述。例如“海业”一词,不适用于"渔"还不成其为“业”的上古时期。凡此诸端,故而另立名目。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说的“鱼学”也包括了按现代分类原则本不属于“鱼”的水生动物在内。

    鱼类和人类的关系十分密切。尤其在人类的幼、童年时期,它们曾经是人类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然而看来人类对它们却十分薄情,在漫长的岁月里,为它而写的文字材料委实不多。因此,我们叫古代"鱼学"进行深入探讨也受到了某些影响。

    “鱼学”为文化的繁荣、科学技术的发展所制约。纵观我国古代“鱼学”以专著较少,多系从其它学科的著作中折光,文化人的驻足和时间跨度大为其特点。如果结合历史年代来叙述,大致情况是:周秦时期,“鱼学”资料多见于文学作品,涉及“鱼学”方面的纯学术著作反而蒙上极为浓厚的神话色彩。然而,文学毕竟区别于史籍和科技著作,它常常要藉助于诠释才能深入了解有关内容。当时也有史书,但也是要么过于简略,要么以文的方法写史,所以当时的渔禁法规,渔捕之法等,我们只能知有其事,而无法详知其实。汉代以后,随着语言文字学、史学在体例上的突破,加之养殖业的兴起“鱼学”资料通过字书,诗文的训诂考释而日见增多。东汉杨孚《南裔异物志》有南方鱼类的记述。同时还出现了总结养鲤经验的专著,;即所谓范蠡所写的《养鱼经》。此后,时间上跳跃很大,直至唐代,因统治者人为造成的养殖对象扩大,“鱼学”资料遂复增多。文人陆龟蒙、皮日休介入“鱼学”,为当时的几种渔具作诗,欧阳询的《艺文类聚》辑有鱼的诗文片断。宋代“鱼学”的视野扩展到海域,沿海各地的方志充实了“鱼学”。范成大的《桂海虞衡志》是记述广西风物的志书,其中“志虫鱼”写到了广西的淡、海产鱼类,虽然为数极少,但对“鱼学”来说,仍有它一定的价值。元明时期,造船技术水平显著提高,为海洋渔业助一臂之力,因之明代的笔记杂录和诗文中,海洋“鱼学”的资料较多。屠本峻的《闽中海错疏》可为此类著作的代表。淡水渔业方面,徐光启的《农政全书》“牧养”部分,有江西养鱼法的载录。李时珍所写的药物学巨著《本草纲目》从药物的角度上将“鱼”分类论述,反映了我国生物分类学,也可以认为是鱼类分类学上新的成果。黄省曾的《养鱼经》则是我国古代首次从苗种培养到成鱼放养方法系统地加以总结的“鱼学”专著。

    我国古代“鱼学”到了清代进入全盛期。渔业、鱼事引起统治者的注意,有专门处理渔业事务的奏章文告,更有职业教育的实施。这一时期的“鱼学”既有分类、资源、渔捕等方面详实的资料汇编,如陈梦雷、蒋廷锡编篡的《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可谓洋洋大观;也有“鱼学”专著,如章诏的《遁园居士鱼品》、郝懿行的《记海错》、郭柏苍的《海错百一录》等,犹如秀涓归海。他如语言学、笔记文学、地方史志等著作关联“鱼学”者颇多。如屈大均的《广东新语》、檀萃的《滇海虞衡志》,梁鸿勋的《北海杂录》等等。清末沈同芳的《中国渔业历史》为“鱼学”作了历史评述,长期来所谓“向无专史”的渔业历史,总算有了良好的开端。

    然而,如前所述,我国历史年代久远,典籍浩翰,从时间上,内容上来说,“鱼学”资料系统化、条理化的难度颇大,且“鱼学”中的某些问题至今仍无定论。因此,深入、细致、全面地发掘资料,是我们古代“鱼学”研究中的一项艰巨而又迫切的任务。

    鱼 的 别 称

    鱼的起源很早,远在三、四亿年之前,地球上就已出现鱼形动物和鱼类。随着鱼类自身的演化和变异,它在分类学方面的特征愈来愈为明显,加上人类对它的接触逐渐增加,认识也随之不断深化,它的概念也便愈来愈为明确。现在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能给“鱼”下准确的定义,然而,鱼的属性,或者说,鱼的大部分属性已成为普通常识。专业工作者说它是“一种变温性的水生脊椎动物”,它们中的绝大多数用鳃呼吸,体披鳞片,有鳔,并用鳝来帮助运动和维持身体平衡等等。这一科学定义的获得,是“鱼”这个概念的内涵不断缩小,外延不断扩大的结果。

    我国古代,关于鱼的称谓,在统称上有几个等义词,它们之中,有的现在已不使用,有的虽使用,但已改变了词义,不再成为“鱼”的别称。而阅读古代“鱼学”资料的时候却会遇到。这类等义词,虽然也牵涉了分类学方面的问题,但因它们同“鱼”之间,纯属代称的关系,所以还不致于引起概念上的混乱。

    在动物演化这个漫长的历史阶段中,有一些本不属于鱼类的水生动物,被人称之为“鱼”,那是由于人对“鱼”这个概念内涵过大的缘故,即把凡在水体中生长,具动物体征的生物一概划归为“鱼”。这种情况,不仅我国有,外国也有;不仅过去存在,而且现在也还存在,其中一些名称已不可能也没有必要"正"其"名",而将长期“讹传”下去。随着人类对鱼类科学性研究的发展和再认识,这个门与门,纲与纲之间混淆的现象,对专业工作者来说已经得到廓清。

    以上是关于鱼的称谓方面的第一种情况。现就鱼的统称中的几个等义词介绍如下:

    “鱼”在民族共同语中应属基本词,它所表示的事物,是千百年来存在而稳定的事物。汉语中的“鱼”,从象形字开始,虽有几种不同的写法,但它的词义一直都很稳定,不存在“指鹿为马”的情况。由于民族和地域间的文化交流,亦或是语言自身发展等方面的缘故,它也产生过几个等义词。

    1..鲜:称鱼为“鲜”的典出自《礼记•内则》“冬宜鲜羽”,郑玄注:“鲜,鱼也”,《老子》“治大国若烹小鲜”河上公注,“鲜,鱼也”。《韩非子•解老》“烹小鲜而数挠之则贼其泽”。又宋代王巩《闻见近录》“遂绝烹鲜”等。

    2.水畜、川禽;因鱼在水体中生活,且象牲畜一样为人所养,故有人把鱼称为“水畜”“川禽”。从词义上考究,这组等义词的出现,可以成为人类把鱼单纯从水体中捞获而转向家养的佐证。

    “水畜”之称,最早见于据说是陶朱公所写的《养鱼经》:“水畜,所谓鱼也”。“川禽”则见于《国语•鲁语》:“取名鱼,登川禽而尝之”。名鱼,即大鱼。取,可能有内河与近海两种来源。川,河道、水流的意思。《元亭涉笔》还专门为这组鱼的别称作了注释:“水畜,鱼也;又川禽,亦鱼也”。祀尝的祭品不从池塘中捞取,据此妄加推论,《国语》成书的时代,作为生产活动的池塘养鱼并不很发达。许多学者所提到的《诗经•大雅•灵台》写到的“灵沼”“于韧鱼跃”是我国池塘养殖的开始,从皇家林苑的作用来分析,我认为恐非属于养殖生产的先例。

    3.鳞:《周书•萧大圜传》:“俯泳鳞于千寻”,是以“鳞”特指鱼的出处。唐杜甫《观打鱼歌》:“渔人漾舟沉大网,截江一拥数百鳞”。白居易《轻肥》:“果掰洞庭桔,脍切天池鳞”,李贺《竹》诗:“织可承香汗,裁堪钓锦鳞”,明谢文正《鲻鱼》诗:“盘飨市远唯鲜鳞”等为是。鲜鳞,指的是活鱼。从杜甫、白居易的诗作中可以看到我国唐代捕捞业,规模和技术已达到相当的水平,这自然又与渔具的改良,造船术的进步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4.水虫:“水虫"一词始见于《国语•鲁语》“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撩鹿(四字头),设阱鄂。”继之以汉代许慎所作的字书《说文:“鱼,水虫也”,直至宋代《江邻几杂志》还有这种说法:据载“范希文(仲淹)戍边,行水中甚乐之,从人前云‘此水不好,里面有虫',…•答云‘不妨,我亦食此虫也’。”笔记的作者说“谓之虫,乃是鱼也”,戍边,镇守边关。指的是宋仁宗时西夏赵元昊反叛,范仲淹到延州(今陕西延安一带)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时间的事。

    从以上三个“水虫”看来,《国语》中的“水虫”虽然下文有“水虞于是乎禁里鹿”之句,而实际上它与上文的“鸟兽”对举,可见它仍然还是个包括鱼在内的综合概念,水虞既是主管川泽禁令的司职官员,水体中可供食用的东西,不言而喻,都应为其所司。把类似“水族”这一群体概念的“水虫”转移为单称“鱼”,可以说是从许慎的《说文》开始的。这一事实反映了当时动物分类学方面的缺陷。范仲淹熟知其从者所说水里的虫指的是鱼,完全承袭了《说文》的解释。范的从者说的那两句话,有两种可能:一是从者本人也是称鱼为“水虫”,一是和自己的同僚用典作雅谈,炫耀自己的博学。

    5..水梭花:佛僧对鱼的隐称。荤食为僧家所忌,所以用素食的名称来代替,意思是鱼往来水中如穿梭。出自宋•苏轼《东坡志林•僧文荤名食》:“僧谓酒为般若汤,谓鱼为水梭花、鸡为钻篱菜”。般若,读作bā rǒ,系梵文prajñã的音译,意为智慧。"水梭花"一词,另见于《书言故事•水族类》:“鱼日水梭花”,佛僧把荤食名用素食名来伪装的做法,被苏轼斥之为“无所益但欺而己”,,指出这种自欺欺人的现象,“世常有之”与“为不义而文之以美名者”同是一丘之貉。佛教自汉代传入我国以来,颇得统治者的青睐,佛僧界的词汇有不少进入汉语中,但“水梭花”一词,不为汉语所接受,后来也没有人使用,无生命力可言。

    6.嫩隅:我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对鱼的称谓。此说见于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排调》:“郝隆为桓(温)公南蛮参军,三月三日会作诗,不能者罚酒三升,隆初以不能受罚,既饮,揽章便作一句云:?郇jú居)隅跃清池。桓问?塾缡呛挝锟答曰,蛮名鱼为?塾纭;腹?曰:作诗何以作蛮语?隆曰:‘千里投公,始得蛮府参军,那得不作蛮语也。’”考其所记系东晋时期的事。当时有豫州蛮(在今河南汝南及湖北黄冈西北),南郡蛮(在今湖北江陵一带),巴蛮〈在今四川东北部〉,巴西蛮(在今四川阆中一带),荆州蛮(在今湖北江陵一带),丹阳蛮(在今福建福州至江西南昌一带),桂阳蛮(在今湖南梆州以南,包括广东番禹,广西郁林等地在内的南部地区)等多处“蛮”,桓温在晋明帝(司马绍)时做过安西将军,荆州刺史, 并曾伐蜀,郝隆投其幕下任参军,估计是这个时候的事,因此,“?塾纭币淮实笔撬拇?境内少数民族的用语。

    此外,在我国古代,还有以“鱼”为中心的跨纲目的几个常见称谓。

    水族:以水体为生活环境的群体。本应包括水生植物在内,但在我国古代只指水生动物。《隋书•五行志》引晏子之说,河伯〈古神话中之河神〉以水为国,以鱼为百姓,《遁园居士鱼品》有“鱼国”之说,这大概就是水族的本意,把水体中的动物世界拟以人类的族系。五代吴越的毛胜,假沧海龙君之命,写了一卷诙谐风趣的书,叫《水族加恩簿》,它对三十六种水生动物封官赐爵,其中“受封”的除鱼十五种外尚有哺乳动物、软体动物、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所以又有所谓“鱼,水族之长”的说法〈见后魏杨墟之《洛阳伽蓝记》〉。

    鳞介、介鳞、鳞甲:都是水生动物的统称。《淮南子•坠形训》“介鳞者,夏食而冬蛰”高诱注,“介、甲,龟鳖之属也;鳞,鱼龙之属也”。龙,古时虽指神异动物,但常常是指人们已经见到过或实有的爬行类,例如猪婆龙(鳄鱼)恐龙之类,因其形状特异,所以以“龙”称之。后来又有“介虫,龟为长”的说法〈见檀萃《滇海虞衡志》〉。

    关于鱼的指称方面问题较大的是,对某种鱼的具体指称上存在的同名异物,同物异名的混乱现象,它给学术研究带来不少麻烦。虽然我国的语言文字学、文学、史学,社会学乃至医学等多方面的著作或考释,为鱼类的分类正名做了不少工作,但是,也许是由于我国方言繁杂,鱼类的变异和鱼类分类科学在当时尚未达到一定的阶段等诸多原因,现代鱼类与古代鱼类的名称,至今仍有一部分无法一一加以对照订为今名。周秦时期的典籍中所载鱼类的今古名对称,以《山海经》的空白为多。汉代以后,从许慎《说文解字》和杨雄的《方言》解释鱼名开始,鱼的名与实,众说纷纭,往往使人莫衷一是,甚至连通过大量实地考察之后写成的《本草纲目》也还不能最后彻底地摆脱前人在分类方面的禁锢。清代类书《古今图书集成》所收水族品种数量颇多,可谓集其大成者,但它将其全部归入“禽虫”,,除鼍、鼋、龟、鳖另立:部之外,以杂鱼为界,其后为虾、蟹、螺、淡菜、海月、海蜇、鲎、蜃、蛤、蚶、玳瑁、石决明、牡蛎等部。虽然鱼部尚有非鱼类混迹其间,且类属概念混乱,但“门”的界限似较分明。而在鱼的具体指称上,即某鱼称某名,该书虽系资料汇编,但编篡者己持定见,在各部的开头“释名”部分间接表态,也可说是一种进步。总的来说,我国古代为鱼类分类、正名的发展阶段大致与国外相当,即《古今图书集成》大致与《鱼类史》(Historia piscium1686,英J.Ray and willughby合著)相契合。

    至于“渔业”一词中的“渔”,它的本义与“鱼学”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考虑到行文的条理性,笔者拟另作妄论。

    周秦典籍中的鱼类资源

    周秦“鱼学”,据笔者所知,它是以命名和资源分布的叙述为主,间或有渔具渔法渔政的提及,此外尚有较多关于“渔”的异闻掌故,前一种以《诗经》为代表,后一种以我国古代地理著作《山海经》为代表。至于异闻掌故则散见于诸子百家的著作之中。史籍是初期形式的体例,因过于简约,无法窥其“鱼学”的全貌。《左传》虽较详细,但“鱼学”资料还不多。不过,这个时期,对于资源保护的问题己经提得十分突出,比较系统的论述这种思想观点的有《国语•鲁语》和《荀子•王制》篇,这些文献对于“护”与“捕”的问题旗帜鲜明,具有质朴的辨证唯物观点。所有这些,较之于古希腊学者亚里斯多德(Aristotelis,公元前384~公元前322)的《动物志》中的有关论述要早一百五十年。

    本文拟将这一阶段的“鱼学”资料粗加整理,试图为渔业史,鱼类学等方面的工作者提供一些线索。笔者既非专业工作者,且孤陋寡闻,自知谬误难免而将贻笑大方。

    本期的著录,关于资源学、分类学方面的有《诗经》和《山海经》,这两种均非出自一人之手,也非一时之作,成书时间较早。

    《诗经》是我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公元前十一世纪〉到春秋中期〈公元前六世纪〉的诗作三百零五篇。它所描写的生活面十分广泛,从家庭到社会,从平民到王室,从典礼祭祀,恋爱婚姻到生产活动,几乎无所不包。因之有极其丰富的鸟兽虫鱼草木之名。据清人陈奂的统计,《诗经》中有各种草名104种,虫名23种、鸟名35种、马名38种,宫室园林等建筑物名82种。同时它在用词造句、表现手法上也达到相当娴熟的程度。所以,该书在孔子时代曾把它用作语言教科书。不难想象,经过教育大家孔子审定和认可的教材,其词语的准确性较高。因此,就当时来说,词义发生混淆的可能性也较小。事物名称更是如此。通观《诗经》中所提到的鱼类名,我们可以看到,除极个别外,它的含义都是单一的,其中有些指称一直沿用至今。有些虽然到后来有了另称,但也还能够找出对应的指称来。据笔者所辑,《诗经》里提到鱼名的诗作有风五篇,雅三篇,颂一篇,计九篇:

    卫风•硕人

    齐风•敝笱

    豳风•九廖

    陈风•衡门

    周南•汝坟

    小雅•六月

    小雅•南有嘉鱼

    小雅•鱼丽

    周颂•潜

    以上各篇共“鱼”名14种,爬行类1种。兹将有关篇章摘录如下并译成现代汉语,以供参考:河水洋洋 黄河啊,水洋洋

    北流活活 河水花花地淌

    施谅(gu孤)?瑁ㄨuo豁)?? 鱼网撒得呼呼响

    麋躅〈zhan毡wei委〉发发 泼喇喇的鲟鱼鲰鱼都在网(卫风•硕人)

    敝笱在梁 破烂的鱼笱在河堰

    其鱼????(guan关) 捞到??鱼还有??

    齐子归止 齐国姑娘出嫁了

    其从如云 随从的人多如云

    敝笱在梁 破烂的鱼笱在河里

    其鱼??黩 捞到??鱼又有黩

    齐子归止 齐国姑娘出嫁了

    其从如雨 随从的人多似雨(齐风•敝笱)

    岂其食鱼 吃鱼哪里一定要

    必河之?? 黄河的??

    岂其取妻 娶妻何必一定要

    必齐之姜 齐国的姑娘

    岂其食鱼 吃鱼何必一定要

    必河之鲤 黄河的鲤

    岂其取妻 娶妻哪里一定要

    必宋之子 宋国的美女。(陈风•衡门)

    九(yu域)之鱼 百囊大网捞到的是

    鳟鲂 鳟和鲂

    我觏(gou遇见)之子 我喜欢的那个人穿的是

    衮(gun滚)衣绣裳 华丽的衣裳(豳[bIn彬]风•九廖)

    鲂鱼谧〈chefig撑〉尾 鲂鱼红了尾

    王室如?S 王政的煎熬似火烧

    虽则如?S 虽然王政又酷又烈

    父母孔迩(er耳) 幸好有父母在身旁多关照(周南•汝坟)

    饮御诸友 兄弟朋友来贺喜

    ?洹答a6袍〉鳖脍 煮鳖还有脍鲤鱼

    侯谁在矣炙人口 在这里的侯爷是哪个

    张仲孝友 原来是孝顺的张仲(小雅•六月)

    南有嘉鱼 南方江、河有嘉鱼

    ?A然罩罩 成堆儿罩在鱼笼里

    君子有酒 君子家里有美酒

    嘉宾式燕以东 高高兴兴待贵客

    南有嘉鱼 南方江河有嘉鱼

    ?A然汕汕 成群儿落在鱼笼里

    君子有酒 君子家里有好酒

    嘉宾式燕以锈(kan看) 欢欢乐乐宴嘉宾(小雅•南有嘉鱼)

    鱼丽于鳞,???? 鱼笱上的鱼是??和??

    君子有酒旨且多 君子请客的酒多又佳.

    鱼丽于劣,??麟 鱼笱上的鱼是??与麟

    君子有酒多且旨 君子请客的酒多又美

    鱼丽于劣,鲲鲤 鱼笱上的鱼是鲲同鲤

    君子有酒旨且有 君子请客的酒丰又腴(小雅•鱼丽)

    猗与漆沮 猗河沮水皱微波

    潜有多鱼 水深的地方鱼儿多

    有麋有躅 ?@鱼鲔鱼还不算

    ????鲲鲤 又有??鱼鲤鱼外加??

    以享以祀 用来祭天供祖宗

    以介景福 求得大福长寿乐呵呵。(周颂•潜)

    《诗经》的体例分为风、雅、颂三大类。风即土乐,×风,指的是某地的民间歌谣,雅,是宫庭王室之乐,即所谓雅人之乐;颂则是庙堂乐曲,即在祭祀活动时所用的歌诗和舞诗。卫、齐、陈都是国名,幽及周南是地域名。卫在今河南省北部及河北省南部,都城在朝歌,现今河南淇县;陈是陈国,在今河南省东南部及安徽省北部,都城宛丘,今河南淮阳县;齐,今山东省中部和东北部,建都营丘,(今山东临淄县)幽,在今陕西旬邑和彬县一带,是西周时期的疆界,所以幽诗是西周时代的作品,周南,约在今江汉流域一带,统观之,资源分布在江北和黄河两岸为多,这里原是华夏聚居之地,即为中华民族发祥地。今河南省及附近地区,亦即《诗经》所指的“中国”。具体来说,《诗经》提到的“鱼类”,按其在诗篇中出现次数多寡为序,首为鲤与鲂,继之为麋、鲔、鲲、??,其余鳏、黩、??、??及鳖居末。

    本文试先将古代“鱼学”关于鲤的资料疏治如下:

    ??

    今名:鲤,品种甚多

    古名:稚龙(《???旨恰罚┗蛎?桃花春(《直省志书•万安县志》)赤解公(《酉阳杂俎》)跨仙君子、世美公(均见《水族加恩簿》)

    我国古代以赤鲤为正宗,神话传说中“跳龙门”的“黄鲤鱼”即为此种。这一品种又称谧鲤,麋鲤(均见《埤雅》)赤骥(《古今注》),黑鲤叫卑(鱼旁)(《博雅》),又称元驹(《古今注》),自鲤为自骐(《古今注》),江鲤又称赤稍(《直省志书•丹徒县志》)小鲤鱼称为鲤花(《直省志书•山阴县志》)。

    古人对鲤鱼生理生态的某些认识饶有风趣,《埤雅》和《尔雅翼》都说它每片鱼鳞上都有小黑点,不论大小,都有侧线鳞三十六片。《淮南子,说林训》说“鱼食巴菽而死”。巴菽,亦即巴豆。

    鲤鱼在繁殖期会??水而上,有腾跃现象,古人己经注意到了,而且在时间上观察得相当精确,唐代戴叔伦在《兰溪掉歌》写道:“兰溪三月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不过对这种现象的解释,往往带有神话色彩。《尔雅翼》说鲤鱼能“神变”,乃至“飞越江湖”。早期还有“化龙”之说。这是我国的古老传说。源自《三秦记》,三秦系指陕西中部和北部地区,该书己佚亡,只知其作者为辛氏,可能是汉代人。据其所载:“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两岸不通车马。每岁季春(即春末)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海,恐指的是河水出海附近)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龙。”这”天火自后烧其尾“的情节,是我们今天的神话中没有的。龙门山,约在山西河津县西北,李白诗“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即指此。历代诗文对此多有描述,唐代更多。推其因,是要强化鲤鱼的神灵的形象,使人不敢随意轻慢,因它与唐皇室李氏同音,而作为皇亲国戚来加以礼待,颇有点原始人图腾崇拜的味道。要从“凡鱼”化为神龙自然不是容易的事,能否跳上龙门尚属一个疑问,纵能,为数也极少,跳不上的,遭遇很惨,有所谓“点额”“暴鳃”(实际上是伤劳和惫困而死)之灾。所以后来又把参加科场考试而落第的人,说是“点额而还”。

    除此之外,关于鲤鱼的神话传说,还有一则亦颇流传,即琴高登仙的事。《吴地记》上说,当地有法海和琴高两人,一起在东皋种地,走到田边,见到一条一丈多长的鲤鱼,有角有足又有翼,法海骑了好久,下来之后,待琴高骑上去,鲤鱼便振翼高飞,冲天而去。所以当地又叫“乘鱼桥”,琴高,据说是战国时的赵国人。后世人“以其灵仙所乘,能飞越江湖”,所以交州人用马为鲤取名。(见《古今注》)姜太公钓鱼的事为大家所熟知,他钓的鱼开始是鲫鱼,第二次钓的是鲤鱼。得了帅印,从此受政。

    鲤鱼在我国己有两千多年的养殖历史,长期来在人们心目中形成鲤就是鱼,而鱼也就是鲤的概念,食用加工方法多种多样,有水淹,作??、脯腊、风干、羹徘等,加工制作的经验极为丰富,使用的配料也很讲究。

    就品质等第而论,鲤鱼在众多的鱼中声价最高,陆巩(三国•吴)说是“鱼之贵者”,苏颂(宋)说是“诸鱼唯此最佳”“为食品上昧”。陶弘景(梁)称鲤为“诸鱼之长”,古医界说是“鱼中猪肉”。神农书说是“鲤为鱼贵”。民间古谚说“洛鲤河??,贵于牛羊”。所以古字书《尔雅》“释鱼”篇以鲤鱼为篇首。《古今注》写道:用桃花鲤杂韭菜烹食,“不必流三雅汛五经”,只要几杯浊酒就“陶然天际”,可见鲤之佳美。近人刘锡蕃的《岭表纪蛮》称赞其味之美“虽嘉鱼不能过。”他说的是“苗鲤”。

    鲤鱼的品种甚多。朱砂鲤的记载出自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句容赤砂湖出”。句容在今江苏西南部,是汉代的县置。“苗鲤”当是桂、滇、黔一带少数民族选育的一个品种。形状与鳞鱼相似,而且养于稻田。西南少数民族稻田养鲤估计要在民国初年。此外《直省志书•肇庆府》提到一种产于阳江的海鲤,花彩斑烂,在市场上发卖,没有人敢吃。

    关于鲤鱼禁捕,《周礼•王制》己有记述。《淮南子》也说得很明确:“鱼不长尺,不得取,鼓不期年不得食”。到唐代更为严格,写上法律条文,得鲤鱼不论大小,只准放生,不得食杀,敢卖鲤鱼的人要遭六十杖责。另据《直省志书•马邑县》所载,我们得知渔捕技术发展不尽衡均;宋代还是“掰水取??鲤,易如拾诸途”(苏轼《鱼蛮子》)的鲤鱼,到了清代还有某些地方只限于饵钓,“不习网罟,取之无术”而望渊兴叹。马邑,在山西翔县。各类鱼中,因鲤善腾跃,所以常易逃脱,古籍中也有这方面的记述。

    鲤鱼的掌故也很多。孔子生了儿子,鲁昭公以鲤相赠,孔子十分高兴,把这个儿子取名为鲤,以伯鱼为字。古代还以鲤的形状制成鱼符,作为权力的凭依,“明贵贱,应征召”。以鲤鱼为形制作饰佩之物者尤多。

    《诗经》写到的鱼类,暂以鲤为先作一叙述,其余各鱼视情况另处之。

    先秦时期记述鱼类资源的尚有《山海经》,此书共十八卷,分山经和海经两大类,海经价值较高,据学者考定,有十四篇是战国时代的作品,海内经四篇则是西汉初年的作品,它所!写到的“鱼”类有五十八种,其中带“鱼”字或带鱼部首者有四十一种,带“龟”字和判为爬行类者有十种,可判为螺贝类的软体动物有五种。就这些“鱼”类出产地来说,可考者约有三十处,但生态描写太简略,形状怪异。“鱼”属外的产物也多蒙上神灵色彩。山水名称排除“沧桑之变”的因素在外,也颇难寻迹。从而使它的学术价值受到很大影响。近代学者多肯定它在文学上的价值,就其成书年代来说,学术著作写得如此迷离仿佛,是一个不解之谜。笔者不度德量力,试据所录资料,对其中的“鱼学”加以陋治,颇有班门弄斧之嫌。

    从总体来看,因它是以山之方位、水之源流为其中心的,间记山川所产,水泽之地多有生物,遂附志之,其中:

    带鱼字或从鱼为偏旁的有:旦(鱼字旁)、麋、鲔、跏鱼、魅鱼、骨(鱼字旁)鱼、嬴鱼、鳋鱼、帝(鱼字旁)鱼、??鱼、??鱼、赤錾、赤黟、巢(鱼字旁)鱼、躏鱼、人鱼、蹯鱼、师鱼、麒鱼、寐鱼、茈鱼、髑鱼、薄鱼、豪鱼、飞鱼、仑(鱼字旁)鱼、文鱼、执(鱼字底)鱼、丰(鱼字旁)鱼、文鳐鱼、珠鳖鱼、何罗之鱼、????之鱼、市市(两字均鱼字旁)之鱼、滔(去水加鱼)父之鱼、堪予(两予字拼并)之鱼、躞躞之鱼、??辟之鱼、冉遗之鱼、如(鱼字底)??之鱼、鳙鳙之鱼。

    螺贝属的有:

    茈嬴、唇珧、蠃母、文贝、黄贝。

    龟鳖属的有:龟、鼍、旋龟、龙龟、行龟、三足龟、三足鳖。

    属兽类或两栖动物的有

    蛟、虎蛟、水马、?耍ǜ奶镂?虫)庸(虫旁)、黧?w。

    上述诸类,从命名上来看,反映了我国生物分类学处于初期阶段,最为明显的例子是将叫蚌叫做蚌鱼。非鱼为鱼者更多,另外还有是定语加中心词的词组来命名,如何罗之鱼,堪抒之鱼等是,且为数不少。这种情况较之与年代基本相同的《诗经》来说,悬殊甚大。

    就名实之间的关系来看,上述“鱼”类和水泽所出的动物,可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言之有物,但名实尚不可考者,有赤黟、嬴鱼、鳋鱼、赤錾、巢(鱼字旁)鱼、寐鱼、茈鱼、髑鱼、薄鱼、豪鱼、文鱼、执(鱼字底)鱼、茈嬴、龙龟、行龟、旋龟、虎蛟、三足龟、珠鳖鱼、堪予(两予字拼并)之鱼、冉遗之鱼、何罗之鱼、滔(去水加鱼)父之鱼、躞躞之鱼、??辟之鱼等23种;

    第二类由名推想其实,但仍置疑者,有如(鱼字底)??之鱼、疑其为??,????之鱼,疑为??;市市(两字均鱼字旁)之鱼,疑为市(鱼字旁)鱼;师鱼疑为??鱼;鳙鳙之鱼疑为禺禺,古代怪兽;薄鱼,疑其“薄”只作一般形容词使用,指的是某种体型侧扁的鱼类,而非专指某种鱼;龙龟、旋龟,可能是龟的明分属品种;虎蛟似为性、状似虎的蛟属等,属于这一类型的有9种。

    第三类,名实可考者,这一类又有两种情况:

    ①名虽可考,但与实不符,或属传说之物者,有錾、魅鱼、骨(鱼字旁)鱼、飞鱼、蚌鱼、?耍ǜ奶镂?虫)庸(虫旁)、|水马、帝(鱼字旁)鱼等8种。

    ②名实相符或基本相符;有旦(鱼旁)、跏鱼、文鳐鱼、蹯鱼、麒鱼、麋、躅、??鱼、躏鱼、唇珧、蠃母、鼍、黧?w、蛟、三足鳖、人鱼、行龟共18种。

    兹就第三类第二种简述如下:旦(鱼旁),即今之黄鳝,《山海经》北山经湖灌之水所产,水名不可考。北山经写的界域有河南、河北、山西、新疆。

    跏鱼,古称跛、蹊、鼬,即刀鱼,产地有两处,一在南山经之苕水,有东西两苕,均源于浙江天目山;一在北山经之晋水,源于山西太原县西南之悬瓮山。

    文鳐鱼,《山海经》西山经之观水所产。此鱼胸鳍发达,能跃出水面在空中滑翔,故其有鱼身而鸟翼的附会。观水,源自广西灌阳县西南。

    蹯鱼,两栖动物,亦称山椒鱼或娃娃鱼,郝懿行说似海狗,非是。从“其音如婴儿”可断。产北山经之诸怀之水,该水不可考。

    麒鱼,产地有两处,一在减水,一在姑儿之水,均系东山经所载,地址不可考,唯东山经所记界域在陕西,或有线索可循。

    ?@、鲔,即今鬈和鳇,产于东山经的碧阳〈河〉。碧阳亦不可考。

    ??鱼,产于中山经之含水,该水在四川东山县东南。

    躏鱼,即鲨鱼,产于中山经之漳水。漳水,即漳河,发源于河南临漳县。

    唇珧,小蚌,产东山经峰皋之水,水名不可考。

    蠃母,螺类统称,产西山经之丘时之水,该水在今新疆境。

    黄贝,产处有二,一在西山经之蒙水,源于四川彭县,一在中山经之?K?K之水,该水不可考,唯中山经所写界域有山西、河南、湖北。

    鼍,鳄鱼,古称猪婆龙,产中山经之氓山江水,该水不可考。

    黧?w,两栖动物,山蛙,产北山经之洧水,源于河南登封县东阳城山。

    蛟,鲷属。,产地有三,一在浪水,一在湍水,均系在南山经中,不可考。

    三足鳖,据《本草纲目》所说,“近亦有人误食”说明真有其物。尔雅释为“能”,产于中山经之从水,不可考。

    人鱼,即儒良,分布最广,有七处:一处在中山经之丹水,其余六处均在中山经:①决决之水。②浮?髦?水。③厌染之水,因有“南流于洛”几字,当为洛水上游之水流。④杨水,源于湖北京山县虎爪山。⑤??水,源于河南泌阳县西北,据载,该水平地涌出。⑥视水,源于河南泌阳县东北。

    行龟,产东山经??踵之山下深泽,该地系一大涌泉。

    周秦时期的渔政、渔具、渔法等,因篇幅所限,将另筹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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