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破镜 八 -- 电子赵括

"李帮主大概是十二岁那年入了我青城派学艺.他这个年龄算相当晚了,当时看上去还有点笨头笨脑.师兄弟之间谁也不爱搭理他.每年入门弟子们都有比武较量的机会,为了在这样的比赛中出人头地,大家都暗中练习一些鬼头刀,意图一举获胜.小兄弟下棋?"看看赵括点点头,风雨声接着说:"好比下棋,比赛前故意背一些双飞燕大压梁之类的复杂变化,一旦对手中招就难保.唯有李帮主不,什么花招也不使,老老实实以功力决胜.这样,春夏秋冬四季下来,他当然胜的少输的多.先师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不用些花招,他的回答令先师十分吃惊,说那些同门花在花招上的功夫如果用来练功,同样可以获胜.如今花招练好了,可基本功就差了.他觉得这样练功并非正道.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如此看法,先师当然惊讶无比.几年后大家年岁增长,几次比武都是李帮主力压群雄.此时他不但已经功力扎实,以扎实为基础更能融会贯通.原来不会花招的他,却变得花样百出,但绝无呆滞僵硬之感.二十出头时李帮主的功力已经非凡,除去青城派的几位长老外其他人都不是对手.那些师兄弟的花招不过是程咬金的三板斧,躲开了就没有了后劲.那个时候,我入了青城派学艺.先师年事已高,便委托李帮主传授我武功.学艺之初,我也难免在师兄弟比武中中'板斧'而落败.即使如此,李帮主也不许我习练什么花招.他有一句话令我感慨至今:'如果你的目标是将来成为武林人士,就应该有长远的目标而不要太在乎如今的胜败.'

"无奈天下不太平,辽人入寇.李帮主在三十岁那年离开了青城派而入了抗辽义军.临走前先师送了他'若愚'这一名号,当然是赞他大智若愚.后来江湖变幻,他最终入了丐帮并出任帮主.小时候从来不用花招的他,不但降龙十八掌威猛无比,一套打狗帮法也是变幻莫测.这时武林已经没有人敢直呼其名,尊称他为'降龙铁丐'.当时武林三杰,降龙伏虎玉麒麟,降龙就是李帮主,扶虎为当时少林寺方丈,玉麒麟为河北好汉,水浒寨中头领卢俊义.如此三杰,尤推李帮主为首.二十年前的华山论剑,大家都知道魁首是谁,凑个热闹而已.

"老夫虽然也去了,并非有争衡之心.李帮主对我名为师兄,实为半个师傅,我哪能和他相争,何况我本来功力不济.那时镖局初创万事艰难,为了结交天下豪杰才去的.如今镖局一切顺利,名利双收,我还去凑什么热闹?何况几十年来,这华山论剑,我也看透了.

"小兄弟,我先问你,这纵横武林有口皆碑的两大神功是什么?少林易筋经?不错.另一个?哈哈,难怪你不知道,那是逍遥派的小天星神掌.逍遥派,俗称魔教,与江湖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不常往来,更兼多与官府作对,因此名气不盛.实际上我看他们做事并非胡来,没有什么.言归正传,华山论剑,少林高僧很少去趟混水,逍遥派又不请.你想想看,那华山派近在古都长安之侧,哪能公然邀请对抗官府的'魔头'?天下两大神功不下场,拿不到天下第一就算了,拿到了,还真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是不是第一呢!"

风雨声一席话说得赵括默然无语.风雨声说完后也有些口渴.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兄弟,下个月武林有件大事,你去不去看看?"

赵括一听,当时就来了精神:"全凭总镖头吩咐."

风雨声点了点头:"下个月,逍遥派帮主玉壶冰心退位,新帮主继任.请帖已经撒遍天下.老夫事务繁多无法分身前往,小兄弟如能代我一往,最好."

赵括连忙施礼:"这个,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赵括并非大官人手下,恐怕欠妥?"

"嘿,你在我这里数月,每日教习这些镖师念书识字演武,你是不是我镖局之人,别人怎知?何况,"风雨声顿了顿:"明人不说暗话,结交'魔教',江湖的人不会有什么言语,官府难缠啊.真要有麻烦,我另安排你一个去处就是,你我两便."说完风雨声一笑:"我这帮兄弟去了也就是游山玩水,小兄弟志在抗金,难道不是结交群雄的好机会吗?柴姑娘下落,也可趁机打探."

赵括恍然大悟连忙起身:"多谢大官人厚意.赵括遵命就是."

风雨声点了点头,打手势要赵括坐下.然后拿来请帖:"小兄弟或许不知,这逍遥派虽然是武林大派,帮主玉壶冰心却不会武功,为一文士.这二十几年居然也把个逍遥派治理得井井有条,令人好生佩服.帮主之下,就是光明左右使者,左使为东京汴梁人士,人称京虎子,右使嘛不常走动江湖,也是文武全才,大号不周山下.玉壶帮主虽然没有明言,这下任帮主多半为他二人中一人继任.另外,老帮主膝下有二千金,长女擎箭天使,现也在帮中任职;次女如若,喜好诗词歌赋更兼精通文史,但似与江湖之事无意.小兄弟前往,礼数万万不可弄错.下月十五月圆之夜,古都洛阳西二十里有个洛神桥,老弟知道不?当年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做洛神赋流传千古,为后来东晋大书法家王公献之所爱多曾临写.本朝高手匠人古陈仓人依献之公妙笔刻碑后立于洛水河畔,那座桥此后为文人墨客所爱,因此定名为洛神桥.小兄弟不熟?无妨,那里有名的很,一问便知.我这开封离洛阳不远,盘缠财礼早已准备妥当.小兄弟无论何时都可前往,早去几天在附近稍作游玩,也没什么."

这一段话说得赵括晕头转向,只能点头答应.回到自己房间休息,赵括拿来请帖仔细琢磨,回味风雨声的话.是啊,结交群雄抗金有何不好?这逍遥派的名头,帮主人送外号"江湖皇帝",可见其号令群雄之力.若能得以臂助......就是没想到这江湖皇帝居然不会武.其实也不奇怪,铁手温相治理西西河,靠的是武力压服嘛?!逍遥派,名字挺好,听起来还都是风雅之人.去一趟,当然要去!

眼看时间将到,赵括备好了礼品告辞离开了雨声镖局.开封到洛阳一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也不用担心劫盗.到了洛阳城西一打探,路人指给他去往洛神桥的通路:"您是去恭贺玉壶帮主退位的吧?没问题,那边帮众早就等着了."

赵括到了洛神桥,正赏玩着子建妙笔和献之神功的时候,过来了几位江湖帮众打扮的人.赵括通报姓名后声称是奉风雨声大官人之命前来道贺.帮众们连忙把赵括请入了馆驿,连光明右使不周山下都来陪了几句客套话.赵括算算日子,今天十三,还有两天.很少来古都洛阳,不妨在这里赏玩几日.早就听说文人墨客齐聚洛阳,这洛阳城比之开封,只怕又是一番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