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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我的父亲母亲（1）艰难的岁月 -- 青客
家园 【原创】我的父亲母亲（1）艰难的岁月 我的父亲母亲（1）艰难的岁月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本就想写些他老人家的故事，可是老想起母亲。母亲走了三年多了，心里一直回避着，不太敢思忆母亲的点点滴滴，一想起老是泪流满襟的，真不是大男人。
父亲读了几年书，年轻的时候时常还会做几首诗，二胡拉的特别好，几十年不碰了，偶然上手一点也不见生疏。父亲和我们说起他年轻的时候老提自己是多么的帅气，多么的受欢迎，说上房的老拐的女儿，村口的阿芳等等都对他有意思。父亲看着我叹气说，你像你妈，媳妇能不能娶的到是个问题。在那个风不平浪不静的年代，帅永远不能当饭吃。因为有个当土匪的亲戚，爷爷去做牢了，大伯，二伯因为过年唱个戏什么的，也去坐牢了。没人敢把女儿嫁过来，父亲到了二十五六还是光棍一条。没办法，上村的父亲就入赘到了下村的母亲家里。
那一年母亲才十八岁。相亲的时候，母亲知道父亲的情况，一直不肯答应。外婆当时很是生气，说对方一表人才，还肯入赘你家，你还想怎样。外公在母亲七岁的时候去世了，外婆改嫁了，又生了两个孩子。用母亲的话讲，外婆很早就想把母亲甩了。看着外婆急着把自己给嫁了，母亲心酸的也想尽早和外婆分家，就答应了。可是经过长辈们的商量，父亲要等母亲二十岁的时候才能过来。
父亲倒是很早就分家了，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那时候的父亲名声不太好说很懒惰。但是烟瘾很大，据说老是捡别人的烟蒂抽，事情传到母亲耳里，母亲只能暗暗垂泪，怨自己决定下早了，但是悔婚是不可能的。父亲过节的时候来看母亲，穿着有些开裆的破裤子，引的村里人的人哄堂大笑。母亲连夜把自己的两条裤子合成了了男裤叫人给了父亲。那是父亲第一次对母亲感动，母亲对父亲你说不应该再这样子了。父亲在母亲的劝说开始跟着一个长辈到外面去做工。外面打工很辛苦，父亲出去半年多就回来了，据说就是赚了一条布的钱。路过母亲的村的时候，村里人问父亲买些什么给母亲了。父亲说买了一条布让母亲做裤子。母亲很开心，可是一量衣料的时候心冷了。那条布只适合做男裤，如果做女裤的话会浪费很多。显然那是父亲给自己买的，只是被村子里的人问的不好意思，所以才说给母亲的。母亲把布料还给了父亲，推说自己裤子还有很多，不需要。外婆只知道母亲把布还给了父亲，却不知道内情，骂母亲胳膊向外拐，人还没进来就为父亲想，由此就更加冷落母亲了，没隔几天就把母亲分了出去。母亲后来和外婆的关系一值不好，就是这时候的因。
外婆分给母亲的东西很少。母亲总共才分到一袋地瓜丝，几个碗，随身几件衣物，还有外公遗留下的一间房子。这时候，父亲也顺理成章的搬了进来和母亲住。还有十一二岁的妹妹死活也要跟着母亲。这样就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三个人，看着不足一个月的口粮，很是愁眉不展，这个半年，生产队已经分过粮了，要等明年才有的分了。那时候家家都不够口粮的，根本没地方借粮。
在没有饭吃的时候都能想出办法来的。地瓜丝很容易发霉，大家吃的时候都把发霉的剔掉。母亲就去把村人剔掉的发霉地瓜丝，捡过来重新炒一遍，再晒干。村里人看到母亲晒的东西常常会过来讥笑几句，而且老是抓一把尝尝什么味道。母亲说，那真像往你身上割肉般的心痛。父亲偷偷的在后山开了一小片地种了些萝卜，那时候是不允许的。那个冬天地瓜丝都吃光的时候，萝卜正好收成了。看着白花花的萝卜，母亲第一次觉的有男人可以依靠了。唉，可惜的是萝卜收成的第二天，就被盗了。母亲当时就瘫做在地，怎么也扶起她。那天母亲就这样做在地上，流了一天的泪，骂了一天贼。
那时候大家都要到生产队干活，是不能有自留地，去生产队干活是按公分算的。一般男人8个工分，多的可以10个工分，女人是6个工分.而父亲因为是入赘来的被大家瞧不起，只给了5个工分。而这样根本养不活全家人。父亲那时候老是上山去偷砍些树买，两百多的重量，20多里的山路，就为了那么一块多钱，半夜等着月亮出门。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没人关心自己的身体。母亲有了第一个孩子，却是怀孕好几月的时候才知道，生产的前几天母亲还在生产队里干活，那个孩子生出来身体就很差，只养了一个星期，就去了。没隔多久，又来了另一件祸事，父亲偷树被人知道了，说是偷了上村人的树，他们下来把父亲五花大绑了还吊了起来。母亲拖着病体借遍全村，凑钱把父亲赎了出来。看着什么都没有了的家，在加上被人歧视，父亲再次的出门打工去了。这一趟是带着屈辱出去的，也是父亲这辈子的转折点，村里人都说，没有那次被绑的经历，就没有后来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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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福建，父亲跟着老乡学砌石头。那是个很苦的活，一般人都不原因学，但是父亲却是做的很好，老家发生的事对父亲可能鞭策很大吧。出师后，父亲跟着一个工程队在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工程队损失很大，七个小队刚砌好的石墙基本都塌了。最后清点的时候，竟然只有父亲的砌的墙那一段完好无损。来检查的指挥长当众表扬了父亲，让众人都学习父亲的经验。
父亲成了工地里的焦点，后来有好几个工程队来请。但是父亲那里也没去，他做了人生大胆的一个决定，他把所以的积蓄钱都换成了了一箱啤酒，送给了表扬他的指挥长。那时候啤酒算是奢侈品的，那一带还没的买。父亲是托人从老家带出来的。父亲把啤酒藏在砂子里用拖拉机给指挥长远了去。指挥长在当地是个乡长，见到啤酒的时候脸都青了，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吓的。那时候还没改革开发，乡长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宗的礼物上门。指挥长死活都不敢要。父亲跟我说那时候真是没经验，其实指挥长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他就去送礼了，送的时候还捡不能说的说。这种情况，哪个人敢要啊。看着一箱被退回来的啤酒，父亲叹口气，准备给自己来个一醉方休，不管明天的生活了。刚打开了一瓶啤酒，指挥长就从门外钻了进来，大半夜的外面还下着小雨。父亲一惊，不知道指挥长想怎么样。指挥长有点心不在焉，和父亲天南地北的说些什么。父亲当时根本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能随声复合。讲了半天，指挥长看了一眼父亲手中的酒，问了一声这酒味道怎么样。父亲连忙把酒递了过去，说你尝尝。而后的几个月，工友们都知道了父亲和指挥长交了朋友，因为指挥长隔三差五到父亲的工棚里和父亲谈心。父亲说一箱啤酒足足贿赂了对方三个月啊，值。
父亲拿到了他的第一个工程，而后的几年里工程也接二连三。过不了多久，老家里的亲戚都去投靠父亲去了。父亲的名气渐渐的在村子传开了，村子里人的都来找母亲问，外边还要不要人。母亲很高兴，男人终于有出息了。母亲一直很期待着父亲叫她到福建，有对父亲的期待，也有对着生活的期待。老家的生活很辛苦，父亲又一直没钱寄回家。母亲曾经和我说过，那时候她的梦想就是有碗满满的大米饭吃，结果却听人说父亲那里天天都吃白米饭。母亲接到了福建来的第一封信，却不是父亲写的，是母亲的一个表哥叫人带过来的。那封信的主要内容是说，父亲和房东的女儿。。。。。
母亲不识字，信是让别人读的，结果全村人都知道了。母亲和着几个叔叔伯伯去了福建。父亲对母亲说，我们离婚吧。。。。。事情没有这样简单，母亲当然不能同意。结果就是这样拖着。。。。房东的女儿受不了压力嫁人了，再后几个月，母亲怀了我大哥。大哥生出来之后，父亲看和对方确实是有缘无分了，最后送了条毛毯给房东的女儿当分手礼物。母亲知道了，坚决的讨了回来。父亲打了母亲一巴掌。这件事我很记恨父亲，虽然我只是听母亲述说了一遍。在那个泠泠的冬天，生下大哥的第三天，因为和父亲赌气，母亲跑了出去，一个人在河边洗衣服。被风吹了，母亲的身体由此就一直不好。
在这个几年里父亲赚了不少钱，回家了，说是回家做点生意。具体有多少钱呢，父亲在镇里买了两间地基盖了三层楼房，是那时候最流行的小洋房，这间房子20年后在这条街上都是数一数二的。父亲也是村子里第一个在镇里买房的，算是那时候村子里最有出息的人。父亲在这个期间开始有点变了，开始喝酒，开始赌博了。酒在这个时候还能控制，但是赌的就不行了。或许这个时候的父亲也很痛苦，用酒和赌来麻醉自己。赌到最后，父亲把他那价值两百多的上海牌手表也输了。母亲把手表了赎了回来，交换给了父亲。父亲继续拿去赌。就这样，父亲一天内把手表输掉了三回，而母亲邦他赎回来了三回。最后母亲把还是把手表交给了父亲，说现在你我身无分文，还欠人家四百钱了，你要赌就继续吧。而后，父亲三十年内没和人赌过东西。
父亲和母亲再次去了福建，在福建又呆了七年，好运似乎是过了，这个阶段没有赚到多少钱，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是逃回来的，欠了当地打工的人不少钱。要说这段时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收获了一个儿子，父母亲的第二个儿子，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