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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铁路人力资源现状(10)干部

铁路上的干部，其实细分起来可以段聘、局聘、以工代干这三种。

所谓局聘干部，就是指那些正式干部，退休后可以享受干部待遇。段以上干部，还有那些已经拿到职称的技术干部肯定是局聘。

所谓段聘干部，说白了就是以工代干，是单位自己提拔的，路局没认帐。在职时单位上可以让你享受同级干部待遇，但退休后路局拿你当退休工人对待。

这些段聘干部，有时候做了几十年，甚至在中层部门领导的位置上做了多年却仍是段聘，为什么？因为段聘转为局聘有许多限制条件。比如说年龄、学历、在本岗位工作年限等。这是明的，至于暗的，大家都生活在中国，那些富有中国特色的东西都心知肚明。

况且段聘转局聘并不是年年都有机会，有了机会也有名额限制，就看大家各显神通了。过了单位这一关也未必能过得了路局审批这一关。前年我们单位上报转聘名单，路局驳回，再上面意思重新修订后再报，又被驳回，结果当年本单位一个没批成，为何？有些背靠背的事儿还真讲不清楚。

段聘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相比那些以工代干的，还是要幸福一些，至少在职时的利益还可以得到保证。

铁路上虽然人员重多，但工作量大，人员还嫌不足。这种情况下，如果犯有错误，得到下岗的处罚那谁也没话说。问题是，路局年年给单位上下这种下岗指标，逼着群众斗群众。

于是，路局在铁路内部网上弄出一个绩效管理库，逐月计算你的分数，上头发了你的信息单你就得扣分，当月分值低于一定数值立马下岗。年终总评，排分数排，谁排后谁下岗。问题是你做事做得多，自然出漏子的可能性就大，被上级考核的机会就多，你越管事，得罪的人就越多，主观分肯定就低。那些不做事的，自然不会捅漏子。所以这种搞法，基层很有意见。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些想到外面闯荡的就主动要求下岗，因为下岗毕竟单位上还得给你生活费，还得帮你交三金，如果是停薪留职，那得倒找单位钱。

所以，这个下岗就搞得变了味。上面知道后，为缓和矛盾，不再硬性下岗了，除非是你犯了大错。

于是，单位上搞起了变通。那些排尾的同志搞起了待岗，什么意思呢？就是让你脱产培训一星期，然后转身回各自岗位，作为“返聘”，活儿还是你原来的活儿，收入还是原来的收入。说穿了就是糊弄上级领导，搞和谐社会。

部里成天喊着要改革，要减员增效，效是没见着，员可还得减，因为那是硬指标。于是，铁路上就搞起了内退，也就是按年龄一刀切，让你提前回家待着，给一定优惠条件，等你待到够正式退休年龄了，再办理正式退休手续。

内退是针对工人的，针对处以上干部，那就叫“调研”。就是说请你把位置让给别人，工资奖金不变(当然，灰色收入没有了)，上不上班随意，等混到退休年纪再正式退休。

针对处以下干部，以及那些段聘干部，那就不能叫“调研”了，于是铁路上发明了新词“协理”，其实内涵别无二致。

关于干部提拔，这是一个太过敏感的话题，真要写我可以写上万字，但考虑安全，只能简略说说。

铁路上真正需要的干部是那种对下能铲平，对上能讨巧，同级能摆平，社会关系要复杂，酒量得大，打架得不怕的主儿。尤其是后三条，对于基层站段提拔中层干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咱们的领导有一种认识，那就是认为“你连酒都喝不好，那工作还能搞得好吗？”。得，一般学生出生的哪能和从工人、工长一路提上来的相提并论？

不过自90年代末期开始，上面刮起一阵风，要求大力提拔82年以后毕业的正规大学生，要求每级班子里都得有，你们单位要是无人可提，那我就从其他单位给你调来。于是，赶上的就沾光了。最著名的例子就是ALS，当时就破格提为副局长，然后石家庄分局，武汉局，一路走来，现在已经飞升到部总调度长的宝座上了。

当然，也有拔苗助长惨遭失败的案例。99年，杨局长去GZ客列检视察，对其主任极不满意，当场提出撤换。同时一听说在那三十几个人的客列检，居然还有个正规大学生在做工人使用，当即痛骂段领导浪费人才。于是，段领导迅速行动起来，立刻委派该大学生做工长，这工长刚做了一星期，又被任命为主任。晕倒，他见习期刚满，23岁还不到，象火箭样窜为本单位自创建以来升官速度之最，中层领导年纪之最。

可怜这位兄弟，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刚踏入社会，人情世故、单位上复杂关系、技术业务都还没闹明白，就被机缘巧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枪打出头鸟，不知有多少黑枪瞄着呢，加上该列检所远离本部，位于我局和兄弟局交界处，独挡一面，有点什么事没摆平就得惹大麻烦。结果可想而知，但领导们从来不思自己拔苗助长之错，全怪罪于当事人，说什么“给了你机会，证明你不行，这辈子再不会用你”之类的屁话。于是仅半年后，免去主任官职，调回本部下基层劳动，转手又踢到边远地区，人人得而踩之，熬了六七年，才调回机关做一寻常小干事。

要说这还不算最惨的。咱铁路上的各级领导为何对上级领导莅临检查如此重视，不惜当成头等大事来抓？为的就是领导一句话，就可以撤你的职。

03年，局长到机务段检查工作，那段长说了几句让局长不舒服的话，气得局长发抖，拂袖而去，当日下午就宣布该段长撤职待分配。这人事命令下达没几天，该局长也让部里调走了，可既成事实已经形成，段长的宝座有人顶了，有冤气得这位前段长大人成天到处大骂前局座，。

前年，咱们局座到某单位视察，该单位主任在局长面前诉苦，说工人很辛苦，效益却很差，请求领导多多给职工创造点效益。局座闻言大怒，当即指示，此人断不可用。于是乎，该主任立马丢官。可单位上真正能独挡一面的人实在太少，几个月后，形势需要此人再次出山。怎么办？单位上偷偷下达人事命令，虽是“干”字头的人，但却使用了“聘用、享受某级待遇”的字眼，明摆着是绕过了路局人事处，属于“偷偷摸摸”。非但如此，每回局长来检查，单位上都会把该主任支出去，不让他和局座碰面。

顶替，现在的年轻人恐怕对这个词已经非常陌生。其实说白了，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子承父业，你父母退休了，就可以让一名子女到原单位顶替。

在九十年代之前，顶替现象比比皆是，人们并不陌生。现在许多上了一定年纪的铁路职工都是当年顶替进来的。

九十年代中期以后，“顶替”这个词汇在其他行业逐渐消失了，但在铁路上依旧存在，只不过变得极少罢了。那种父母正常退休，让自己子女顶替的做法绝迹了。

不过，如果你是工伤死亡，单位上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得抚恤家属。家属可以向单位上提要求，要求配偶或子女顶替进铁路。当然，这个政策限度卡得很死，你温良恭俭让肯定是办不成的。家属想要顶替，那就得闹，闹腾得越凶就越有成功的希望。

于是，家属们每每不同意火化，每每殴打前来劝慰的领导，只要遗体还没火化，就有谈判的本钱，理赔的价码可以要得更高。咱们单位有位职工的孩子还在念大学，父亲工伤死亡后为了顶替进铁路，索性中途辍学。如果子女太小，没法立即顶替的话也没关系，咱铁路上这种例子多得是，把手续办妥，等孩子成年了再参加工作不迟，在这方面，只要组织上答应了，说话还是绝对算数的。多少年以后，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只要你手上能拿得出材料，领导都会认帐的。

如果尸体火化了，失去了谈判的本钱，这顶替的要求基本上实现无望了。曾有此一例，最后家属在单位办公楼里公然设灵堂、放哀乐、点蜡烛、烧纸钱，领导不搭理。于是家属们占领党委书记办公室，就在办公室里打地辅，日夜驻扎此处，还将领导办公室冰箱内的食物享用得干干净净，逼得领导到处东躲西藏，家属由七十多岁老太太担当主力，又哭又抓的，保卫科管不了，叫公安来也没用。没法子，最后硬是打起了持久战，家属们最终还是没能熬得过组织。

调动分为工人调动和干部调动。

工人调动相对较易，只要原单位肯放人，想去的单位肯接收，在调动申请单上签字盖章，然后往路局劳资处工人科一送，工人科绝不会驳回，只是例行手续而已。等它的公章一盖，就算调成了。

工人调动分为几种情形：一是为了离家近一点；二是原单位效益太差，想换个好单位；三是想换个好一点的岗位；四是根据路局总体安排，原单位需要调一批人去支援兄弟单位。比如说咱们局在九十年代末期从沿线各单位调了不少女职工到客运段，充实乘务员队伍；五是为了解决子女就业，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新线即将开通，需要调人去条件艰苦的新线，允许“以老带新”，也就是说你若肯去，组织上就解决你一个儿女进铁路工作，当然是正式职工编制，不过一般是去新线或者去客运段跑车。

干部调动分为组织调动和个人调动。

所谓组织调动就是路局从通盘考虑，在同一行当的兄弟单位之间进行干部交流，一般至少都是中层以上的干部。这种调动有时是为了避免矛盾激化，有时就是刻意发配、整人，有时是为了提拔而进行的过渡。

个人调动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作为个体而自找门路。这种调动相当困难，不但要原单位同意放人，新单位愿意接收，而且得报路局人事处报批，人事处每季度审核一次，哪尊佛没烧到香都办不成。

我就亲身经历过，当我调到现单位时，其他关节都颇顺利，没想到单位人事的一个小干事居然敢给段长上眼药：说什么咱们单位十多年没调入干部，没表格，没先例，且我是工后部门调来的，违反原则，要么改职当工人也行。嘿，其实她是自己的儿子没能进铁路，所以眼红着呢。不过她这种话说出来，领导也得噎得够呛。想想，咱家祖上全是普通工人、农民，现在整个大家族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培养出一个干部，岂能自己废了？所以当时我的态度也很强硬，那干事逼我立字据，让我自愿放弃干部身份，改职做工人。那我哪能干呀？不过当时急于先调进单位，字据还是写了，但你们猜我是怎么写的？我这么写：“我调入单位后，愿意目前在基层锻炼，享受94届国家统招全日制本科毕业生同等待遇”。我只写在“基层锻炼”,，连“做工人”这个字眼都没有，更别提按她那要求我“改职”的要求了，那最后一句话强硬得让她气结。这事一僵就僵了半年，最终，找到她一个老乡出面，把她摆平了，没花钱，她越是这德性，我还就越不往她身上花钱，一分钱也不花，咱不能助长她的德性。

阎王好哄，小鬼难缠，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