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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水浒》中的粗话雅谈 ZT -- 小宋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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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水浒》中的粗话雅谈 ZT

    终于明白了直娘贼的意思

    对武大也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ZT 于 http://www.rolia.net/forum/forum_listSingleThread.php?isHot=1&tno=199215&_bno=30&_cno=3050&

    跟贴还有不少妙文 为了不浪费BANDWIDTH和SPACE

    我就不再转了 请大家自个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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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搬一篇:能忍方是真英雄 恋妻如何不丈夫――论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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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浒》中的粗话雅谈 (ZT)

    有人写了〈水浒中的国骂〉,种种现象,已有高人罗列 ,不再一一列举, 这次只写几个前文没有提到过的内容。 虽是学术探讨 ,因为难免琐秽 ,老巴巴请有洁好的女士、君子到此止步 ! 本篇只作字意直解 ,不做道德规范。

    一部水浒 ,无论何人,读着就能感觉到一种豪爽,有个很大的原因是有无处不见的‘鸟’字!

    如:第二十一回 【朱仝义释宋公明】 宋江仰着脸,只顾踏将去,正在火薪柄上;把那火里炭火都薪在那汉脸上。那汉吃了一惊,惊出一身汗来。那汉气将起来,把宋江劈胸揪住,大喝道:“你是甚么鸟人!敢来消遣我!”宋江也吃了一惊。

    关于‘鸟’字〈国骂〉一文,详举历数 但没有作出过硬的解释。 很多人不明白为何“鸟”儿满天飞?这对理解《水浒》那班糙爷们是怎样的暴躁要打很大的折扣。 南方人读《水浒》和北方人的感觉决不一样。 因为这是北方话,但现在反而北方消失 ,而保留在苏沪一带的口语中。 原来的北方话读来不念本音 ,而念‘吊’,过去写作〔尸+吊〕,生殖器也,口语中的“鸡*巴”也! 拿着这个意思重读一遍《水浒》,南北皆通,表达方式不一样 ,可那出自内心的原始野性都是一样, 读着,读着,痛快之处,也许你嘴里飞出个鸟 !

    明白了‘鸟’字,再看另一个动物‘鸭’字,顺便回顾武大郎和郓哥的对话, 你会发现武大郎的性格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窝囊。

    第二十四回 【王婆计啜西门庆 淫妇药鸩武大郎 】

    郓哥见了,立住了脚,看着武大道:“这几时不见你,怎麽吃得肥了?”

    武大歇下担儿,道:“我只是这般模样!有甚麽吃得肥处?”

    郓哥道:“我前日要籴些麦稃,一地里没籴处,人都道你屋里有。”

    武大道:“我屋里又不养鹅鸭,那里有这麦稃?”

    郓哥道:“你说没麦稃,怎地栈得肥耷耷地,便颠倒提起你来也不妨,煮你在锅里也没气?”

    武大道:“含鸟猢狲,倒骂得我好!我的老婆又不偷汉子,我如何是鸭?”

    武大的最后一句话说明了武大郎这样做点买卖的小商人,虽非武松那样勇武但整天在街上混,也绝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窝囊废。武大郎还注解了一个非常现代的字就是‘鸭’, 只是那时鸭的意思是老公戴了‘绿帽子’, 〔大概是因为鸭子顶上的斑绿引申而成〕。根据鲁迅先生的解释““鸭必多雄始孕,盖宋时浙中俗说,今已不知”〔见《语丝》周刊〕。 而今天的鸭子则是指男妓 ,自己卖身。 古今意思由被动而主动,颠倒了用,可见词汇也是跟着社会在进步。

    有了“鸟”人,有了“鸭”人,还缺一位中间人--拉皮条的。见第二十三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

    王婆哈哈的笑将起来道:“老身不瞒大官人说。我家卖茶,叫做‘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日,卖了一个泡茶,直到如今不发市。专一靠些‘杂趁’养口。”西门庆问道:“怎地叫做‘杂趁’?”

    王婆笑道:“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

    所谓‘马泊六’其实是‘拉皮条’的意思。 古人很早就把女人比作马, 如‘胭脂马’、‘ 上马 ’、‘扬州瘦马’, 甚至御女时中风也称‘马上风’。 可以想像拉皮条是从拉马笼头演化而来。 因为拉马需要把马的嘴带上皮条笼子, 拉马是拉着皮条 ,这种话应是流于口头、不上大雅的井市隐语 ,幸亏施耐庵先生不避狎亵,忠实录写,〔按现在的话那是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 我们才能从中感到:今人古人在这些人生的根本问题上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区别。

    同在第二十三回 前后铺垫烘托,其实讲得讲得是一个‘刮’字。

    【原文】其日,〔郓哥〕正寻得一篮儿雪梨,提着来绕街寻问西门庆。

    又有一等的多口人说道:“郓哥,你若要寻他,我教你一处去寻。”

    郓哥道:“聒噪阿叔,叫我去寻得他见,赚得三五十钱养活老爹也好。”

    那多口的道:“西门庆他如今‘刮’上了卖炊饼的武大老婆,每日只在紫石街上王婆茶坊里坐地,这早晚多定正在那里。你小孩子家只顾撞入去不妨。”

    这个‘刮’字也是入木〔不是入肉〕三分 !在宋元的口语中刮字兼职引诱与勾搭二意 ,现在的汉语中还有‘刮勾’保存这个字灵魂。广东话里几乎照原意运用〔粤语中有很多维妙维肖的古汉语用法,在普通话中失传了,非常可惜!〕。从字形上看:刮字是〔舌+刀〕, 在一种晦暗不明的场景下, 特别是在王婆密闭小屋里, 西门庆这舌头上的‘刀工’是怎样‘刮’武大的老婆?就不用我唠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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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关键、最直截的字书中很早就出来了,是我景仰的大侠鲁智深说的 。很多人读过没注意 ,我把它拿出来作为本篇结束。

    第三回【鲁智深大闹五台山】一节中有这样段:

    鲁智深一者初做和,尚二来旧性未改,睁起双眼,骂道:“直娘贼!你两个要打酒家,俺便和你厮打!”

    初读时还不明白这句话 ,这直娘贼的‘直 ’字 今天已经不用了。

    在古籍中性行为的动词都用‘〔入+肉=萌 音操〕’这个字, 而很少用今天口语化的‘操’。 可惜今天的许多字典和汉字软件中都假做清高 ,不收这个字,许多伟大的汉字就是这样被专家休掉的 ,害的老巴巴只好如此回到原始的造字年代 。

    这个〔入肉〕充分体现了汉字六意中象形和意会的长处 ,让人入眼即明。 比‘操’字表达得更好,现场感觉强烈的多。 至少另一位中国最伟大的文学家“曹操”会赞成我的观点。 除了〔入肉〕字外, 表示性行为经常用的字眼还有‘直、入、干、弄’等等... 而鲁大和尚的这个‘直’字,据《说文解字》的看法应是‘入’的变音。表示的是动作的展开和深入,绘声绘色,正如英文中的动词是“现在进行时”的用法。

    这样智深的这句话的意思就变的非常简明、鲜活, 把智深的形象说得更清楚了。 想想智深的豪强的性格和磊落的做派,这个“直”的粗旷、直接、刚硬竟然想不到还有谁配使用!

    还有些内容,更加露骨, 此地不便细谈,或许他日再续,

    赵员外送鲁达当上五台山和尚时告罪在先:“小弟智深乃是愚卤直人,早晚礼数不到,言语冒渎,误犯清规,万望觑赵某薄面,恕免,恕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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