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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二次上岗 -- 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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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二次上岗

    其实俺现在就要第三次上岗了,但本着在其位不说其坏话的原则,走人以后再聊聊老公司的事情吧。

    那是去年年初刚回国那会儿的事情了。由于前面读了几年书,有好长时间没有工作了,那次找工作颇有点歪打正着的感觉。

    最开始联系了两个公司,可由于这个那个的原因,等我正式回国后,又都黄了。这个时候马上就要到春节,索性也不急了,痛痛快快先过了个年。刚过年初七,就有猎头来找我,说有家德国公司去年新成立了个化学部,现在极缺人手。我仔细一问,化学倒是化学,可细分起来和我学的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但反正没事,去看看也无妨。没想到面试出奇地顺利,那个经理估计是缺人急疯了,整个过程可以浓缩为以下三句话:

    “学什么专业的?”“化学啊!我以前主要做的是有机合…”“好啊好啊,学化学太好了,下周一来上班吧!”接着和人事部的人谈了谈待遇,没几天我就开始上班了。

    由于好几年没有上过班了,父母和老婆都不大放心,所以临去前一人嘱咐了我一句话。我爸一向言简意赅:好好工作,天天向上;我妈说:晚上早点睡,早上早点起,千万不要迟到,也别耽误了吃早饭,迟到要扣奖金,不吃早饭身体不好;老婆说:千万记住你已经结婚了。

    就这样,怀揣着家人的嘱托我正式开始了久违的上班。

    以前一直没怎么和德国人打过交道,所以满脑子里都是传统的印象----德国人和德国公司肯定都够严谨的,而且这家公司所从事的行业也极其需要打着严谨的招牌。可等我在里面呆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传统的印象都是瞎掰,至少这家德国公司和严谨可是一点都沾不上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其中有了大量中国人的搀和造成的。

    一,起名字

    二,我是貂蝉

    三,新马大战

    四,大爆炸

    ...

    关键词(Tags): #二次上岗(landlord)元宝推荐:海天,landlord,李禾平, 通宝推:牛铃,
    • 家园 送花,好文字

      送花,好文字

      由于好几年没有上过班了,父母和老婆都不大放心,所以临去前一人嘱咐了我一句话。我爸一向言简意赅:好好工作,天天向上;我妈说:晚上早点睡,早上早点起,千万不要迟到,也别耽误了吃早饭,迟到要扣奖金,不吃早饭身体不好;老婆说:千万记住你已经结婚了。

    • 家园 花上!这经济管理的帖子能写的这么逗可不容易。
    • 家园 【讨论】老婆说:千万记住你已经结婚了。

      老婆都这样。在家里看你不是根菜,在外面可是怕别人搶了。

    • 家园 献花催一下

      这两天正流行着火呢,等着您这个大爆炸。

      • 家园 【原创】四,爆炸(上)

        由于先前说过的莫名其妙的原因,我最终没能去成实验室,而是进了项目部。我的一贯态度是,对干什么活没有所谓,反正只要是干活我就都不会喜欢的,这一次的风波只是让我对突然完全脱离了实验室一时有点感慨,毕竟自打上大学开始到现在的十几年我一直没完全离开过化学实验。作为对自己心理上的一点补偿,我每天还是倔强地穿着实验白大褂。同时作为一家很矫情的德国公司,公司对服装条例当然是有严格规定的,除了正装唯一的例外也许就是实验服了。我虽然不属于实验室,但这么穿衣服倒也没人管我。

        我在这个部门里虽然学历不算低,年纪更是正数的,但因为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就象郭德纲那几个徒弟一上台必定调侃的那样――我是这行当里的一个小学生。为了快速掌握这一行的业务,那段时间我是忙得不亦乐乎。是啊,干什么不得先吃三年萝卜干饭啊,学校里教得东西管用的太少了。而且部门成立不久,正赶上上升期,业务量着实不少,一周总有两三天要加班,再加上还经常要出差,这样的生活让我没几天也就淡忘了这回事。

        部门是新成立的,很多事情没有走上正轨,采用的多是临时性的条例来完成很多不规范的操作。加上经理基本就是个老好人,样样事情和稀泥,使得他手下那些小领导们越来越有跋扈的趋势。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一忙遮百弊。暂时生意不错,周围那些折腾的主都忙不过来,一时还没有空大规模地开展勾心斗角的工作,但小矛盾还是层出不穷。

        不管怎么说,部门早晚还是会慢慢走上正轨的,也就是说,总会有大家撕破脸开始打架的一天。

        突然就有了那么一天,实验室的负责人突然群发了一个email,告诫大家从今天开始,实验室要实行规范管理了,非实验室人员一律不得进入实验室范围,否则后果自负。话说得很是冠冕堂皇,但我却是明白内中缘由的:前一天实验室的负责人和另外一个部门的老大拍桌掀凳地大吵了一架,过了一晚上这条实验室戒严条例就隆重登台了。老实说,虽然这件事的起因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但乍一看到,我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首先我的工作和实验室有很大关联,如果碰到他们一时忙不过来的时候,为了节约时间,很多小实验我甚至会亲自去做。从我个人来说,能以这种方式保留一点与实验室的联系我也很欣慰。但现在这么个email让我从此断绝了和实验室的一切关系,而且我还完全无话可说,因为严格来说我搀和实验室的事情的确是违规的。所以,虽然万分不情愿,我还是遵守了规定。但是,我每天还是倔强地穿着实验大褂――你实验室经理有本事不让我进实验室,总不能干涉我穿什么衣服吧?

        但是,还是有很多时候会碰上很急的case,我只能偷偷进实验室把东西往里面一扔,让他们快速帮我测一下,而我会坐到离实验室大门最近的一个大桌子旁边等着,顺便和旁边的MM打字员聊几句。这个MM的办公位置就在这个大桌子旁,而桌子靠近实验室大门的地方还空着个位子,就成了我们这帮非实验室人员等数据的专座了。其实说是专座,真的急等数据的时候也并不太多。于我来说,一个星期顶多一次,每次最多十分钟。

        话说这一天,我正坐在那里等数据,有机实验室的一个MM工程师拎着个2.5升的大玻璃瓶子从我身边走过。对这种大瓶子,不熟悉化学实验室的可能看着会觉得新鲜,但其实就是个溶剂瓶子。MM既然把它拎出了实验室,一准是因为它存放溶剂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已经光荣地成为了一个废液瓶,将被放置到仓库里等待处理。这样的场景在化学实验室里司空见惯,这一天当然也不例外。MM走到我身边时冲我眨眨眼,调侃了一句:又在这里等着了?我也苦着脸回答:可不是嘛,谁让你们那块禁地不让人进啊!

        有必要强调一下这几个主要当事人所处的位置:工程师MM站在最左面的过道上,她身后三米处是实验室的大门,大瓶子拎在她的右手上,而在她右手两米处坐着我。本来因为过道的宽度她离我的距离应该不止两米,但鬼使神差她为了和我瞎侃两句特意向我走近了两步,而我为了和她说话方便也是侧身对着她的方向。我的右手边一米处端坐着打字员MM,基本没搀和我们的对话,仍旧聚精会神盯着前方的电脑屏幕。

        看了我上面如此详细描述这个定格,再加上标题,诸位一定认定爆炸就在此刻发生了。事实当然不是,爆炸其实是发生在――嗯,那什么,两秒钟以后。那位要问了,这有什么区别?对那个工程师MM似乎关系不大,于我可大不相同了。因为这2秒钟里不经意间发生了一件小事,可让我少受了不少罪。

        当时MM和我瞎搭讪了一句后,本来也就该继续往前走了,可她刚迈了一步,突然向左面一个180度急转弯,嘴里还在嘟囔:啊哟,我忘了拿。。。

        这句话她没有说完,因为爆炸就在此刻发生了。说实话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忘了什么东西要去拿。不过也不用太为她担心,具体她受了多重的伤我后面会讲,但肯定是没有生命和残障的危险。

        去年大家曾经热烈讨论过实验室火灾的故事,但以我两种情况都经历过的经验来看,两者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大学毕业第一年,我在车间里实习,倒着三班。一个深秋的黎明,我迷迷糊糊去上厕所,突然发觉隔壁储藏室有点不对劲,好奇推门进去一看,一片红光一股异味,我当时可以说是瞬间从迷糊转成亢奋状态,只感觉一阵腾云驾雾飞砂走石,眨眼就冲回了操作室,一嗓子“着火了”完全盖过了门外的高压泵,把旁边正打着呼噜的组长吓得一蹦老高。那时候我脑子可算是极为清晰,想的就是:好家伙,储藏室里可是有着十几万个塑料包装袋的,这要是全着了,光味道就能把我们全毒死。

        没多久我又光荣地作为一个民兵填弹手参加了炮兵实弹演习,隆隆炮声震耳欲聋,第一回碰到把我吓了个面无人色,直到我往耳朵里塞了两团餐巾纸才算缓过点劲来。

        所以说,火灾让我亢奋或者说是暴走,近距离接触炮弹演习我是一个劲地哆嗦,可在身边发生的爆炸呢?要是让我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我会选的是:宁静。这真是种很奇怪的感觉。现在想来,当时我的脑子可说是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觉是空气中飘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有点酸,又似乎掺杂着其它的味道。如果没有这么股怪味道,真的有点象到了某个江南小镇等着日出这样的感觉。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多长时间很难估计,我觉得很长,但实际上也许只有一秒钟。终于,坐我旁边的那个打字员MM一下子窜了起来,打破了这一片沉寂。她的动作极其夸张,看样子绝对是在大喊大叫,传到我耳朵里却是极微弱的声音:“我听不见了,我听不见了。。。”一霎那间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我的耳朵给震坏了,怪不得会感觉到宁静呢。MM还在那里活蹦乱跳、满脸狰狞。形容女孩子用狰狞这个词显然是不太妥当的,但MM那时候也没法不狰狞,本来长得就是中人偏下之姿,更别提现在满脸都是血了。我瞧着她这副模样,觉得很是滑稽,甚至为了表现自己的处变不惊我还努力地想挤出点笑模样来。当然过了会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MM把血擦去后发现她脸上根本没有受伤,这点血都是从我身上溅过去的。

        而在当时,MM的尖叫让我和远处包括其它房间里的同事们都开始回过味来,同事们纷纷聚拢过来,而我也在这时候抓紧时间看了看自己和那个工程师MM。我的手上全是血,看得清的就有好几个伤口,上面还插着几块碎玻璃渣。而那个MM已经整个趴在了地上,手里的试剂瓶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地上和天花板吊顶上满是很细小的玻璃渣,远处地上那个黑色的瓶盖还在滴溜溜乱转。具体她是不是倒在了血泊中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但后来送她去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了她那件实验大褂,简直触目惊心,大半件衣服都被染红了。附近一米处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已经全部震裂,玻璃还没有破,只是增加了无数的裂纹点缀其间,乍一看还挺有艺术感的。

        同事们终于结束了逡巡,开始了他们七手八脚的抢救工作。我这时耳朵也渐渐灵便,一边大叫开窗,一边示意两个向我走来的家伙不要管我,去照顾工程师MM。其实这都是多余的,因为这时已经有人在开窗了,工程师旁边也围了不少人了。我一看自己也就别撑着了,赶紧往旁边的水池边跑,用水冲洗伤口之前还小心地把那几块碎玻璃渣给拔了。冲完伤口找了块餐巾纸随便包了下,这时才感觉到伤口开始有点疼了。回头一看工程师MM已经不知道给大伙弄到哪里去了。远处另一个水池旁那个打字员MM捧着条胳臂在哭,旁边陪着俩在劝,并且仔细地在她脸上找有没有伤口。

        我观察了下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我又咂摸了下滋味,还是觉得酸。瓶子已经完全不见了,我无从判断里面到底装得是什么废液。MM是有机实验室的,按说里面会是些HPLC用的有机溶剂,但怎么会有酸味?难道她做好人好事帮无机实验室处理废液?那还了得,无机实验室用的可都是强酸。可这当口那个MM好象已经人事不醒了,周围一大帮人围着在转,我也完全没兴致现在去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我正一个人坐在水池旁边胡思乱想,总算也有人想起我来了。本部门的第一美女,也是个工程师MM,拿着纱布绷带创可贴四处踅摸想找点事干,一眼就看见我捧着双手很幽怨地坐在水池边发呆,赶紧过来给我包扎。

        虽然MM是个大美女,可这当然不代表她包扎技术就肯定过硬,但也不知为什么在美女身边一坐我的伤口突然就不怎么觉得疼了,而且外带着浑身骨头还有点发酥。难得有机会和美女这样的亲密接触,赶紧换了个坐姿努力往前凑凑,当然我是为了MM能尽量方便舒适地为我包扎,可完全没有其它别的想法。MM一边给我包扎,一边在旁边吐气如兰地安慰我别慌,已经有人去叫救护车了。我倒是没慌,叫不叫救护车和我关系也不大,不就是手上拉了几个口子吗,贴两块邦迪包点纱布就齐活了。不过这时候我惊魂未定,也就不方便表现我的大英雄形象。我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MM手忙脚乱,脑子里想的却是――这MM可真漂亮啊!

        突然,胳膊肘上传来一阵剧痛。要说这种剧痛对我来说并不算太陌生,比如说和老婆逛街的时候,每当我盯住哪个漂亮MM目不转睛嘴里直流某种液体的时候,经常胳膊肘上也会来这么一出。可这当口老婆没可能会在我身边啊,除了她谁会在我身负重伤的时候还下得去手拧我?再说我也没干什么啊,都伤成这样了活动活动脑子也不行啊?

        我下意识地扭头往胳膊肘处观瞧――我的妈呀!大滩的血,白大褂都被染红了一大块。那会是六月份的天气,上海连年的酷暑,这个季节我实验服里面早就是件短袖衬衫了。玻璃碎片划破了这层衣服,皮肉伤到了多深还不知道,血是流了不少,但好像没伤到骨头,因为除了有点疼,我活动胳臂肘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大碍。还得亏我犯倔整天不做实验也披件白大褂,要没这层布替我挡一下也许就不只这点皮外伤了,说不定我就有成为关云长的可能。

        接下去自然又是一通冲洗和包扎,等到简单拾叨完了救护车和消防车都赶到了。实验室那个MM是被推车抬到车上去的,随后就开始商量到底谁陪着一起去。车上除了医护人员外还有四个位置,经理正在陪着消防队的在解释情况,那么实验室那个负责人自然是责无旁贷――是她部门里惹得事情嘛,重伤员也是她手下的,她自然逃不了;另一个人选是实验室里最孔武有力的一个工程师,当然了,等会很可能需要一个有力气地帮着抬人。打字员MM没等人喊她自个就擦干眼泪坐到了车上,她手受伤了嘛!剩下一个位置一致意见是让我上,我却是真的觉得没必要,不就是手上和胳臂肘上拉了点口子吗,碎玻璃一拔冲洗干净包上了不就完了吗?我还得等那个实验数据呢。当然,这个是我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真正的、藏在心里的、打死也不会承认不愿去医院的原因是:我怕疼。平常没事打注射间门口路过都要肝颤半天,这回浑身是伤去医院那帮医生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折腾我呢。

        但是,现场除了躺担架上的那位,我其实是伤最重的了,两只手加上条胳膊上都有伤。不管我表现得多么无所畏惧,最终还是被七手八脚推上了救护车,搞得我连手机都忘了拿――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这个车呢。上车的时候我冷眼四下里一扫,发现车下好几个女孩子都在那里哭,当然不是哭我,是冲着躺着的那位。无论如何,车门一关,伴随着车外几十双送行的眼睛和隐约的哭声,还颇有几分悲壮的气氛。

        车里担架上躺着一个,我们在旁边围着坐了一排。工程师MM已经吊上了点滴,身上虽然还是血模胡拉的样子,但至少还能忍住只是偶尔轻轻地呻吟几声。车一开动,她却突然说了句话――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说:“我眼睛疼。”

        • 家园 严重同意!

          同时作为一家很矫情的德国公司,公司对服装条例当然是有严格规定的,除了正装唯一的例外也许就是实验服了

          严重同意!我以前在一家很小的德国独资公司工作,在广州,虽然是软件公司,天天要求我们穿的和卖保险的差不多

          难道德国公司都这样?

        • 家园 【原创】四,爆炸(下)

          爆炸的时候那个瓶子几乎是捧在她手上的,而现在那个大瓶子已经找不到一块稍微完整一点的玻璃块了,可想而知那个MM身上受了多重的皮肉伤。但是,皮肉伤还算是相对好办的,哪怕是骨断筋折,骨头和筋断了咱能接,以现在的医学程度,病人多吃点苦头而已,而眼睛要是有了问题,可没听说过有能接眼睛的。所以我们一边安慰她,一边和旁边的医生交涉,是不是安排先去眼科啊?

          车上的医生也说得先到眼科去。车子一到医院担架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护送她直奔眼科。我们俩没跟过去,先去急诊对付自己的事情。

          说实话,我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多重的伤,可等到医生一把把我手上包得乱七八糟的纱布扯掉,开始细细打量我伤口的时候,心里头就禁不住有点发毛。只见医生先让我挨个动动手指,虽然有点疼,我还是照做了。然后问我怎么回事,手割成这样。我简单一说,医生就问我那个爆炸的试剂瓶里到底是什么液体,如果溅在肉里该怎么处理。他这一问我的鼻子就彷佛又闻到了那股怪怪的酸味。我琢磨着,有酸味就肯定得有酸(多新鲜啊),那既然能引起这么强烈的爆炸,十之八九得是硝酸。想到这里赶紧仔细瞅了瞅伤口,还好没有发黑,也没有其它异状,要是真溅到了硝酸可没这么简单。我就和医生说化学试剂应该没有溅到,你用水冲一下就可以了。医生一下子拿出了好几瓶生理盐水,扒开我的伤口挨个冲洗,刨开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伤口,总共四个大的,洗得我龇牙咧嘴。那个打字员MM就在旁边受洗,人家女孩子一声都没吭,我也只能拼命憋住不好意思鬼哭狼嚎。

          好不容易都洗完了,我想这回可以包起来了吧。没想到医生又问我:“缝针的时候要不要上麻药啊?”

          什么什么?还要缝针?“不用这么麻烦了,您受累给贴几块邦迪就行了,我皮糙肉厚的肯定没事。”

          这回医生瞪眼了:“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不缝针行吗?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让你活动手指吗,我是怕伤到神经了。你到底要不要麻药?”

          “每个都要缝针吗?我看左手无名指上面那个好象不大,是不是就不。。。”

          “当然每个都要。看来你不要麻药?”

          到这会我也顾不得那个打字员MM听得见了,赶紧一迭声说:“要要要。”

          缝针的过程没啥好说的。因为打了麻药,倒是不疼,但仍然能感觉到针线从皮肤穿进穿出。正因为不疼,所以这感觉更加怪异。医生一边缝,我在旁边数,四个伤口一共是十针。

          缝完了我立马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想到医生还是拖住我不放:“别忙,你还得打针破伤风针。”

          这回还没轮到我说话,旁边也差不多包扎完毕的MM突然叫了起来:“破伤风针很疼的!”说实话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以前只听人说过打狂犬病疫苗的针很疼。

          医生翻了翻白眼,和我们解释说:“以前的那种针是蛮疼的,但现在有种最新的进口针剂,效果更好还不疼,就是贵一点,你们要哪种?”

          废话,我们这是工伤,再贵也能报销,反正花的是德国佬的钱,疼痛可得自个扛着。所以,当然要那种贵的。

          医生又顺便开了点消炎药,嘱咐我们十天后拆线,期间伤口不能碰水,最好不要出汗,隔三天就近去医院换一下药。然后挨个数了数缝的针数,乘上单价后就吩咐我们去付费开药。那个MM虽然只在左手手腕上有个伤口,但人家一个就顶了我两个半――缝了六针。

          两个人的总费用大概是六七百块钱的样子,那天我正好兜里揣着那个月需要给家里的一半维持费,正好全贡献了。然后裂嘴忍痛打完了针,两个人赶紧打听眼科在哪里,急着去看那个重伤员怎么样了。

          等我们赶到后,正好担架车把人从里面推出来,下一站是X光室。我们当然陪着一起去。一边走她的领导一边给我们讲刚才的事情。今天正好这家医院最有名的眼科大夫在看专家门诊,刚才他们到了以后自然就直接找那位专家,没想到人家非常敬业,死活不肯离开自己的专家门诊。实验室负责人好话说尽,最后终于火了,简直是一把把那个专家揪过来先来给我们的急症伤员诊治。

          “门诊都不是急症,我们这个可是一点都等不得的。还好检察结果没什么大碍。”她最后总结了一下。说实话,这个家伙其实是个很难弄的人,我跟她完全不是一路人,但这时候却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觉得和她有同仇敌忾的感觉。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很短,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立刻就转而对她怒目而视了――我要是能在实验室里面呆着,这次爆炸我根本就不会受伤。

          在X光室门口等了不少时间,具体为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是需要先交费,也许是因为在排队。我们当然没有闲着,抓紧时间分了下工。因为伤员肯定要住院了,所以吩咐打字员MM去附近超市买点急需的生活用品,一来她是女孩,二来右手完全没事,正好能提东西。大个子工程师去排队付费,而领导出去找银行取钱,以应付很可能需要的手术。剩下两手缠满纱布的、最没用的我在这儿盯着,陪伤员聊天。

          MM在那里闭着眼睛半梦半醒,我在旁边搜肠索肚说些宽慰的话。这时突然迎面走来两个消防队员,瞧见我们这副惨样就问是不是某某公司化学试剂爆炸引起的,我说是啊。其中一个端端正正敬了个礼,自我介绍是某消防队的队长。刚才公司有人通知了他们,他们赶到后已经封锁了现场,经过严密的现场勘查后已经排除了其它的危险隐患。

          我一边听一边心里在打鼓:他们跑这儿来干什么?难道消防队还外带慰问伤员的?也备不住啊,谁叫我是头一回和他们打交道啊。

          没想到话锋一转,队长说:“他们过来主要是想问一下我们事情的发生经过,他们好回去写报告。”我心说,这也太急了点吧,但冲人家这么敬业的工作,怎么也不能驳这个面子吧。

          我生怕重复一遍现场的经过让躺着的MM更加难受或者害怕,就把那两位拉开了几步,尽可能详细地把我所知道的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也包括我们当时的位置,以及几个人受了伤,严重程度等等。我说完后队长问我爆炸的原因,也就是那个试剂瓶里装的是什么?我说因为我不是实验室的员工,平时也进不去那个地方,所以不知道。但以我的分析加上现场的味道,很有可能是硝酸和氨水之类的东东。这两样溶剂实验室里都有,但按道理是不可能混在一个废液瓶里去的。

          说完这些我以为差不多了,没想到队长继续问:“那么躺床上那位肯定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了,是吗?”

          我说:“是的,她肯定比我清楚。”

          “那好吧,让我去问她一下。”

          我有点急了:“开玩笑吧?您不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吗?人家都伤成这样了,眼睛虽然没什么事,但半个身子还满是玻璃渣呢?你要调查情况怎么也得等等吧?”

          “没事,我就简单问几个问题。”队长边说边往担架车跟前凑。

          这回我可真急了,一抖落满是纱布的双手拦在了他们跟前,一副要过去就从我身上压过去的态势。就队长那身材,说实话我就是没受伤也远不是他对手,可人家到底是军人啊,哪会跟我个老百姓一般见识,所以他愣是停在了原地,没好意思和我干架。这时候,正好交费的那位回来了,X光室也正好打开了门,里面的医生把担架车推了进去。

          两位无比敬业的消防队员悻悻地走了,临走说明天再来。

          X光照完,担架车又被推到了下一站:手术准备室。男工程师又被派出去取片子,交费,剩下两个女的也都回来了,三个人在房间需要做一些我不方便参予的事情,所以我又一次地无所事事,小心翼翼地揣着手在走廊上晃悠。

          就我当时的样子还是蛮引人注目的,这不,又引来了一个人主动和我搭讪,尤其让我激动的是,这是个相当漂亮的MM,“请问您是不是下午某某公司爆炸事件的受害者?”

          “是啊是啊!”我这份激动啊。

          “您好!您手上这伤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我有点找不着北了。

          “是这样的,我是XX报的记者,有关刚才的爆炸有几个问题想问您一下?”MM说完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我,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巧笑倩兮,什么叫美目盼兮。

          难以想象我当时得有多激动!活了三十多岁的我除了上过一次以前公司的报纸,剩下可是连大学校报都从没挤上去过啊,这回竟然有记者来采访我了,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大报记者。

          可激动归激动,我可没变傻。甚至于突然之间我更是灵台清明,把刚刚掉了的北又给找回来了。能和美女搭讪固然是好事,但要是影响了饭碗可就不太妙了。对消防队长当然只能畅所欲言,可对记者也乱说,我还没这个胆子。“这个这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吧,你问我们领导吧,她就在房间里面,矮个,四十来岁戴副眼镜的就是。”

          说完赶紧开溜,一边想那个家伙我这点觉悟总是有的吧,要是她万一不慎在记者面前说出点什么来,影响了公司的形象。。。唉,反正我也不喜欢她,操这心干什么啊,随便吧。

          溜达到电梯门口,看见门打开走出来三个人,分别是俺部门的经理、公司行政部和人事部的经理。看见我当然要问候一番,我主要还是说了下那个MM的情况,现在眼睛没事,身上可能要手术,就在那间房间里等着呢。最后,还献媚地告诉领导们,刚才有记者采访我,我一个字也没说。三个领导很赞许,纷纷表示我做得非常对,当然一个字也不能对记者说,这种事情公司有公关部专门来处理。匆匆忙忙慰问了我一番就去看望真正的病人了。

          我一看既然来了这么多人,这里也不会有我什么事情了,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顺道回了次办公室拿手机,再次参观了下一片狼藉的现场。手机里有了n个未接电话,基本都是老婆打过来的。原来老婆下午发现我竟敢不接她每日例行调查我行踪的电话,大怒之下就开始孜孜不倦地持续拨我的手机,后来我一个同事实在听不下去,乍着胆子帮我接听了,小心翼翼地告诉她我受了点小伤,绝对没什么大事,人现在在医院里手机忘带了,不过一会就能回来了。虽然话说得很轻描淡写,但老婆听了焉能不急,所以还是持续十分钟给我拨个电话看看回来了没有。我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报平安,告诉她我马上就回家了。

          打完电话,回家的路上想想,老婆虽然野蛮了一点还不会做饭,毕竟还是不错的。

          • 家园 打狂犬疫苗不疼的,我打过

            是一位老阿姨护士帮我打的,所以是真的不疼。

            • 家园 我是听以前的同事说的

              她有回在她姐家里吃饭,吃的时候脚不老实踢到了饭桌下面的狗食盆,本来很温顺的狗误以为她要和它抢食吃,勃然大怒上来就是一口。。。后来和我说,打狂犬疫苗那个疼啊。

              不过人和人不一样,和小马过河似的,对疼痛的感觉肯定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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