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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我在福州军区“暗室”工作的日子,转自铁血 -- 第二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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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续3

第二天,我专门去了机关,找到我们部队的陈总工程师去汇报。陈总的电讯专业技术水平在我们福州军区公认是最权威的,他是“西军电”文革前毕业的高才生,学校原先想让他留校当教员,被他推辞了,自愿到福建前线的部队当了一名普通工程师,他懂英、俄、日、西班牙四国外语,目前正在学习以色列的希伯莱语。他不但是我和我们那儿所有工程师的老师,同时他还是军区“职称办”的副主任。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戴着老花眼镜看了我一眼,热情慈祥地让我坐,然后问我有什么事。我把昨天我和施工程师在检修测向设备时发现的问题向他做了汇报,并询问他过去发现这个问题没有?是怎么解决的?陈总仔细听取我的汇报后,表情有了异样的变化,连说:“有新意、有创意”!他向我说,过去他确实也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并告诉我们,先不要下结论,你们先去做个一定数量的实际测量,将数据或原因弄清楚后,再下结论不迟。另外,他建议我在组织今年的骨干培训时,要注意收集大家的测试数据,以便在最后弄个有说服力的经验总结。并允诺:如果这次培训需要资金支持的话,就让我直接找他解决。

②“一枪定音”。我站在一棵大蓉树下,稍稍分开两腿,微微弯下腰,左手拿着一捆作为电台天线的软线,右手拿着软线的另一头,软线前端绑着一个非常精致的青铜制“三爪”,我用右手象耍“流星锤”一样慢慢转着那个“三爪”,眼睛却在仔细寻找一个约高15米、不粗不细的树枝。我瞅准目标后,右手腕儿一“抖”,“三爪”带着天线象箭一样窜了上去,准确地挂在树枝上。我松了一口气,用手拽了拽,还算结实,我就拉着天线以45度垂角的角度将天线拉到我放在大蓉树底下石台阶上的军用电台上(听说把天线拉成这个角度特别适宜电台的远距离传输)。我将天线与电台连好,打开电源,调准频率后,插上自动发报机,让电台自动开始发报。我看了一下手表,心想机房里的弟兄们可能都等得不耐烦了,不知这次信号收得好不好?我尽量舒服地把腿伸开,坐在石台阶上,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拿起军用水壶,喝了几口水。[ 转自铁血社区 http://bbs.tiexue.net/ ]

测向培训已经进行到第15天了,没想到,第一天的模拟测试考核就“砸了锅”,我作梦也没想到原先认为简单得要命的无线电测向居然几乎考倒了全站的同志,更没想他们中居然还有一多半儿同志根本看不懂军用地图(不知这么多年来他们每天在看那些地图是在干什么)。前几次的测试考核没一个人的成绩令人满意。原先我以为搞测向就象看“手表”那么容易,结果完全不是那回事儿。有的同志测试结果居然会偏离目标100多公里,比瞎猜可能还差。当时,我们在训练中遇到的“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已经震动了部队领导,他们一方面重新认识到无线电测向在军事上的重要价值,一方面也为从前忽视了这方面的工作感到内疚。上级不断督促我们一定要花大力把这次的培训搞好。这时,我已经被上级任命为这个侦听站的站长。作为站长,我确实觉得责任很重大。我知道,如果我们以这么“逊”的水平去应付军区的作战行动,非出“大事”不可。我感觉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在请示了上级领导后,我决心动“真格”的,好好把我们站同志的测向水平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我决定,家里的培训由施工总负责,并安排军事学院毕业的弟兄担任《军事地形学》的教员,从头开始补习基础知识。我自愿充当“狐狸”电台,到全省各地打“游击”,组织大家实际测量我携带电台的准确位置,并且严格规定,每天的测试结果以“作业”的形式上交,等我回来亲自批改。另外,我们制定了周密的培训计划,除了开头的原理课外,共安排了1个多月的实测训练课。为了从实战的角度进行培训,我准备以未来台海战争的需要作为考核基点,根据我们在福建各地几个侦听站距台湾岛腹地纵深约100至300公里这么个范围作为训练标准,进行严格的培训。

我看了一眼放在电台身旁的步枪,这支枪是我们部队原先的老主任留下来的,它是一支苏制狙击步枪,在我们部队的枪库里已经放了二十多年了,听说原先那个老主任不让上交,所以一直保存到现在。我发现它时,它已经在枪库的墙角呆了不知多少年了,我费了很大劲才把它擦亮。我专门请教了陈总,问这支枪是什么型号,他戴着眼镜端详了半天,说枪名叫“莫干辛娜”,一个古怪的名字。我为什么带着这么大的枪出外工作?网友们可能都怀疑我有“神经病”,其实,我是非常不愿带枪出差的。15天前的那个早上,我第一次背着电台走出营区准备搭经过营区门前的公共汽车到山区当“狐狸”的时候,我们的老站长追了出来,严肃地问我:“带枪了没有”。“带那个干什么,大铁疙瘩,那么重,我要走那么远的山路,累得要命,还带它干什么”?我是大大的不以为然。“赶快回去拿上枪,你知道现在社会上多乱?近一个时期,犯罪分子猖獗的很,你一个人出差,出了事怎么办”?没办法,我得服从命令,就回去带了一把手枪上路了。虽说我空手可以打败好几个普通人,但如果遇上带枪的歹徒怎么办?我还带着军用电台和机密的无线电联络文件呢!(那时福建省发生了好几起持枪抢劫案)结果我在第一天就发现带枪还真有用:我到距离单位一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山沟里架设电台的时候,突然我的身边密林中传出了一大群猪的哼哼声,那是一群野猪!不知是野猪对我发生了兴趣,还是在附近觅食,反正老是呆在离我很近的树丛里哼哼唧叽不停的叫。我当时紧握着手枪确实紧张的要命,因为我知道这种“54”式手枪的威力太小,如果一群野猪全朝我扑过来,我又一下子打不死它们,那么,我准成“猪食”了。所以,从第二次起,我就心甘情愿地背着这支能把“头猪”打一个“跟头”的大枪乘长途汽车到处去工作了。想到这儿,我把枪拿到自己身边来放好。我现在是在闽北山区的一座中型水库的大坝南端,一个小村庄的村口位置,这个村口有一个名叫“庐山餐馆”的小店,我准备工作完了就到那家餐馆吃午饭。这时,村里那些不用下地干活的老少村民已经把我围了起来。我发现,他们对我这个带着大枪和电台、穿着一身破军装,戴着一顶破草帽的彪形大汉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有几个不到10岁的孩子唧唧喳喳不停的说话,胆子大一点的那个孩子过来问我:“你是解放军叔叔吗?你这支是什么枪啊?是真枪吗?是哪国造的”?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们:“是苏联造的三八大盖儿”?什么?孩子们全都听傻了。说实话,这支枪的外形,是有点儿象日本鬼子那种三八大盖儿的。为了弄到供这支枪用的重机枪子弹,我还专门到军区的军训部,找在那里当参谋的“球友”开的单子,在军区靶场的弹药库专门领出来的呢。我拿出地图,向老者问起这里有没有到深山林场的汽车,我准备下午再前进100公里,在林场再建立今天的第二个测试点,如果时间抓得紧,我可以在晚上8时赶回部队。

这时,我才有空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风光,心中暗暗惊叹:难道世界上的好风景都到福建来了?这座水库周围的风景简直太漂亮了,如果这是在北京那该多好。这时,我的眼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原来,在水库的东西两边,各有一座大山,这座水库大坝正是修建在两座山之间的峡谷出口处,在两座山的山顶,分别修建了一座高压线的大铁塔,几道好几公里长的高压电线飞跨水库的库区中央,而那三条主要高压线上方的避雷线上,仿佛有一个什么东西。我从军用挎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长形木盒,从木盒里拿出一具奥地利造的青铜质专用射击瞄准具,我把它放在眼前,朝高压线上望去,“呵,原来是只野鸽子,正在避雷线上休息”。我拿起步枪,装上瞄准镜,朝旁边那个土堆走过去,然后把枪放在土堆上,把军用挎包垫在下面。这时村里的百姓看到我仿佛要打枪,都跟在我的后面看热闹。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放着4发弹头上有一圈一圈彩色标示的子弹,这是我跟靶场弟兄们换的,子弹的名字叫“曳光穿甲弹”,按子弹说明书上讲,这种子弹在100至200米之间,可以击穿10毫米厚的钢装甲板。但这种子弹有一个缺点,就是火药的爆炸力太强,一是对枪的寿命有影响,第二造成步枪的后坐力很大。我先推上那几发子弹,然后举枪瞄准,从瞄准镜中仔细观察着那只斑鸠,然后调整瞄准镜上方的棘轮,只听到棘轮喀哒、喀哒地响了6声后,这时那只遥远的斑鸠突然变得十分清晰出现在我的眼前,根据瞄准镜上棘轮的刻度显示,那只斑鸠到我的准确距离是整整600米!我从未打过这么远的目标!“试试看!我这么一枪不发就打道回府,家里的弟兄们看见了,不说我是傻瓜,也得说我是饭桶”!再远也得打!我下了决心。可那些老百姓看到我要打那么远的目标,纷纷议论起来:“开玩笑!这么远哪里打得着?别浪费子弹了”。由于距离远,那只斑鸠在我的瞄准镜里老也稳定不下来,在十字架上跳来跳去,我竭力屏住呼吸,慢慢地稳住枪,几分钟过去了,我终于把握住机会,在斑鸠划过十字分划中间的一刹那,勾动了扳机。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条火龙,直朝目标扑去,我在瞄准镜中清楚地看到,那只倒霉的斑鸠刹时间被子弹给崩碎了,漫天的羽毛向散花一样在空中飘散,直接落入水库的中心。全部的百姓都欢呼起来:“打中了!打中了!真是神枪手!,解放军真是神枪手”!我看到这种情景,心里想:不知这是个什么预兆,但愿对这次“大比武”来说别是什么凶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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