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三十而立沈霍伊 -- 心有戚戚

一晃，侧卫系列系列来到中国已经30年了。 侧卫是苏27战斗机的北约代号（Flanker），前苏联和后来的俄罗斯都不反对用这个代号（有些是不太接受的，比如Backfire“逆火”，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整个90年代，我国一共从俄罗斯进口了近80架侧卫，其中一半是苏27SK型单座战斗机，另一半是苏27UBK型双座教练机。中国进口的侧卫战机最后都带K，是俄语中“商业”的意思（对应英语commercial）。下图是苏27UBK，和歼11BS双座教练机的视觉区别就是雷达罩下方有个缺口涂装，并且没有防雷条（说明用的是老式原装雷达）。由于保养得好，较少做大G机动，目前仍在中国空军服役。

此事的背景是大事件以后，中美所谓蜜月期结束，歼8II“和平典范”改装计划受阻，而中苏关系缓解。1990年9月，中国高级军事代表团参观了莫斯科城外的库宾卡空军和试飞基地。当时苏联极力推荐米格-29，并做了飞行表演，不想做低空特技时机毁人亡。中国乘机提出购买苏27的要求，苏联也不好意思拒绝。和米格-29相比，苏27高（大型）、富（AL-31F涡扇发动机动力富足）、帅（电传操纵系统，尽管那时还是模拟式的），孰优孰劣，一目了然。等到1991年苏联解体，俄罗斯急需硬通货续命，把要给部队的最新苏27S稍加改装直接发往中国。目前在中国空军的苏27SK机体寿命已尽，很少出现了。下面陈年老图中的苏27SK所挂载的都是俄制装备，从翼尖到发动机短舱分别是：电子干扰吊舱，R73格斗弹，R27中距弹，和格斗训练吊舱。

从苏27UBK型双座教练机占90年代引进第一批侧卫的一半，就可以看出中国要培养大量侧卫系列战斗机飞行员。光进口成品战机肯定是不满足的。于是在中俄关系发展的大背景下，一个超过建国以来航空所有投资的侧卫中国化计划得以实施。通过人才技术双引工程，沈飞联合体包括沈阳飞机设计研究所（601所）和沈阳飞机制造厂（112厂）将侧卫系列中国化，研发了歼11，歼15，歼16系列战斗机。军迷戏称沈飞为沈霍伊、连下面的图标都画好了，其实也不算太过分。如今沈霍伊已经三十而立，回顾过去可以更好地展望未来。

引进侧卫对本土战斗机研发生产、特别是成飞的影响，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先抑后扬。空军有了侧卫，看不上正在研制的歼10战机，差一点断炊。幸好长者听闻并视察，才起死回生，并有了那张著名的南波万照片。而后，由于引进苏27上的AL-31F涡扇发动机，歼10得以及时换发，用AL-31FN（机匣位置变化）替换了原来的涡喷15，使得推力，航程，机动性，载弹量等指标有了跃升，成了真正的三代机。

各自成军后，两者有了直接对抗的机会，棍子歼10A凭着先进的国产航电（平板缝隙全相参的脉冲多普勒PD雷达，具备超视距、多目标能力）和导弹（霹雳12主动中距弹和霹雳8格斗弹等）把原装侧卫打得满地找牙。这并不奇怪，老侧卫用的是和老歼8II上差不多的倒置卡塞格伦天线雷达（多目标超视距能力有限），和R-27中距弹以及R-73格斗弹。在1999年埃塞俄比亚和与厄立特里亚的边境冲突中，双方的俄制飞机互射R-27中距弹，无一命中，倒是埃塞俄比亚的苏27 利用航程优势，和厄立特里亚的米格29死缠烂打，用R-73格斗弹和机炮各打下一架。中国空军不但庆幸当时买了苏27 而不是米格29，而且更后怕差一点让歼10下马。于是歼10也成了一个大系列，基本型歼10A棍子，双座型歼10S，改蚌式进气道的歼10B，直至装上有源相控阵雷达的歼10C，成了妥妥的四代机。更重要的是歼10的发展催生了中国的五代机歼20。成飞和沈霍伊相互竞争又激励，对整个航空工业都大大促进。特别是引进了AL-31F涡扇发动机，促进了涡扇10等发动机的发展，在 “太行” 还有点不太行的时候，先在双发歼11B和歼11BS上装机。到达澡盆曲线底部后再装到歼10这样对发动机可靠性要求很高的单发机，当中由AL-31FN填补了20多年的空窗期。

同时，俄罗斯的技术也在进步，而且对侧卫机体结构的理解，毕竟比中国深入的多。所以2000到2003年进口的70架左右苏-30MKK多用途双座机和2004年进口的24架其改进型苏-30MK2（白头海雕，下图海航苏-30MK2的中线已经挂上了国产霹雳12导弹，而机翼仍挂载俄制R73训练弹，说明已经更新了武器控制系统）。以2016到2018年又进口的24架苏-35SK单座战斗机。连同最初进口的80架左右苏27SK单座战斗机和苏27UBK双座教练机，还有总计约200架原装各型侧卫。并且，根据许可证协议，俄方开始提供散件，由沈飞组装，代号歼11A，并且按照20%的年进度将侧卫国产化。俄方提供技术支援与人员培训，沈飞先后搭建了总装、预总装、部装及零件制造的厂房，用近4年时间，建立了一整套第三代重型歼击机的生产线，沈霍伊至此成型。1991年到2004年前后近百亿美元的硬通货对毛熊无疑是休克时的输血，缓过劲，形成目前和兔子背靠背共同对付欧美的姿态。

近百亿美元的投资对中国航空也不亏。不仅拥有了数百架三代机侧卫，而且将侧卫中国化，成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体系。如下图所示（虚线代表没有得到实机、或者机型关系不实锤），中国发展了歼11系列单座战斗机，歼11BS双座教练机， 歼16双座多用途战斗机，和歼15系列航母舰载机。其中占据处C位起关键作用的却是平时不太引人注目的歼11BS双座教练机。那又是为何呢？这和侧卫自身在苏霍伊的演化有关。

所有侧卫飞机的原型机系列都冠以T-10。以下是首架原型机T-10-1的照片，和苏27相差很大，有点虚胖。

后来的二号机因控制原因坠毁以后，T-10就来个回炉重造，变身T-10S即第一代侧卫苏27S的原型机，其中T-10S-3被改装成P-42创纪录机（一次，为打破F-15的爬升记录，地面先由挖掘机羁留，打开加力，再断开缆绳，直冲云霄）。但由于过度减重，造成机体强度降低，最大过载被限制在8G（F-16是9G）。在0.8-1.2马赫的跨音速格斗区域，最大过载更是限制在6.5G以下。由于这个缺陷，苏27SK和歼10不仅超视距打不过，近战也打不过。

后来，苏联造航母，苏霍伊研发了舰载型苏27K的原型机T-10K，后来重新命名为苏33。降落又要应付大的冲击力，所以结构必须加强。 结构加强工作由具备生产设计能力的阿穆尔（就是黑龙江）河畔共青城飞机生产联合体（简称“共青城”）承担。重量增加了，上滑跃式航母又要额外升力，就在主翼前加了一对小鸭翼，作为边条涡流放大控制器。

而后，苏霍伊在T-10K的基础上发展了T-10M，即苏27M（即老苏35）的原型机。苏联的飞机加了M， 就代表大改（最过分的例子是图22M逆火，和图22是完全不同的飞机）。前两架原型机由（T-10M-1和T-10M-2）由苏霍伊设计院在原有的T-10S机身上加装小鸭翼以测试气动和控制（下图最近的701机即T-10M-1，垂尾顶部和T-10S一样切尖）。 从第三架原型机（T-10M-3）起，研发工作转到共青城，机体结构重新设计，机身关键处用了碳纤维复合材料和铝锂合金（下图710机即T-10M-10，垂尾顶部水平）。经过升级， 跨音速6.5G最大过载限制这一重大性能缺陷彻底得到了解决，近距格斗不再存在弱点。

印度也有苏30，代号MKI（I 指 India），由伊尔库茨克飞机制造厂在制造，是在T-10M-1和T-10M-2的设计基础上加装矢量喷管发动机。所以苏30MKI有鸭翼、垂尾顶部也有切尖。

由于印度的苏30MKI还是采用第一代侧卫结构设计，机体比较脆弱，事故率高。

而中国进口的苏30MKK的垂尾顶部和苏27M一样是水平的。由于采用第二代侧卫结构设计，再无跨音速6.5G最大过载限制，可以和任何战斗机一比高下。

苏30MKK没有鸭翼。小鸭翼虽可以增强和控制边条涡流，但是付出重量代价。原先由于雷达超重，以及舰载型机身结构加强、起落架重量增加等，需要用鸭翼弥补重心变化。然而随着雷达减重，鸭翼反而多余。所以新苏35（下图是中国进口的苏35SK）也取消了鸭翼，而是用矢量喷管发动机（AL-41F1即117S）来提高机动性。有意思的是垂尾又改回了切尖设计。

苏30MKK的引进，使得沈霍伊能够参考它的机身结构发展了歼11BS双座教练机。而歼11BS和苏27UBK的关系还不如和歼11A密切，毕竟歼11A有全套图纸可以参考修改、一大部分能通用的零件、以及装配工夹具等。歼11BS不仅用了数字电传和高性能PD雷达，而且动力改成了涡扇-10“太行”发动机，如下图所示。

把歼11BS的座位去掉一个，就成了歼11B。这和一般认为的歼11B是在歼11A的基础上发展的思路完全不同。从关系路径上看，歼11B可以看作是中国的第二代侧卫苏27M即老苏35的去鸭翼版。由于装了新的高性能雷达，可以挂载霹雳12和霹雳8等各种中距和格斗导弹。近战中，歼11B由于结构结实、动力充沛，也不再吃亏，在和歼10的对抗演练中从原先一边倒到互有胜负。

歼11B后续是装了有源相控阵雷达的歼11D，可见雷达罩根部如歼10C一样倾斜。可是歼11D在2015年露面后，没有太多新的动静，所以基本上是自研项目，军方没有后续投入，成了技术储备。

歼11D虽然没能得到户口，但是却为歼11B更新航电、升级为歼11BG打下了基础。苏35SK的进口，也有助于歼11BG的改进，最终定型时很可能会装上矢量喷管发动机。下图头戴灰白色雷达罩的就是歼11BG，换装了有源相控阵雷达，但是却不像歼11D一样雷达罩根部向上倾斜。歼10B/C雷达罩根部倾斜，是因为隐身的考虑，把入射微波在雷达安装平面的反射由原路回去变为向上入太空。但这对歼11来说多此一举，反而损失了雷达向下的视野。因为侧卫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隐身：可以直视的发动机叶片和两个平行的巨大垂直尾翼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改不了（侧卫直通的进气道甚至被遗传到T-50即苏57）。

那么歼11C去哪儿了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重新命名为歼16。在歼11BS双座教练机的结构基础上全面更新航电的歼16，定位和苏30MKK和苏30MK2的一样，都是对地对空多用途战机。装了有源相控阵雷达和红外导航吊舱，两者匹配，可以夜间低空突防。

舰载机和普通战机的要求天差地别：除了要防盐雾腐蚀（比如海航的歼10AH和空军的歼10A外观没有区别，但是却是不同的型号），机翼还要折叠，有着舰钩，起落架也更粗壮。所以苏33海侧卫和普通侧卫有很大不同。通过购买乌克兰的烂尾航母瓦良格号，从那里顺带搞到了苏33的原型机T-10K。

上图中背景里的海侧卫原型机据说是三号机T-10K-03，曾经在前苏联时期由普加乔夫（以飞眼镜蛇机动而闻名于世）驾驶飞上过库兹涅佐夫航母，和米格29K一起竞争上岗，结果海侧卫胜出。后来，俄罗斯关闭了海侧卫生产线，只能重新转向米格29K，通过印度“一元购，十亿改”的维克拉玛蒂亚号航空母舰项目（实际改装费和试航时锅炉烧坏换新总计约30亿美元），复活了米格29KR。

在T-10K的基础上，沈霍伊本着“修改原设计要慎之又慎”的精神定型了歼15。此原则被广大军迷诟病，其实用在歼15上无可厚非：毕竟是第一次搞舰载机，改动气动和结构风险太大。

等到吃透了后，又参考了歼11BS发展了双座的歼15S教练机。

稍后又有了歼15D电子战机，定位类似于EA-18G咆哮虫。歼15D和同是双座的歼16一样，雷达罩顶部没有空速管，可能用了同样的有源相控阵雷达。

随着弹射型航母的成型，弹射型歼15T也开始露面，最大特征就是前起落架加强，并有弹射器拉杆。当然歼15T目前还没有完全定型，所以电子设备和发动机等都有可能变化，比如会用和歼11BG一样的有源相控阵雷达，甚至矢量喷管发动机。

经过30年，沈霍伊已经自成一家，把侧卫改得连苏霍伊都快认不出了，现在可以将“霍伊”学步车扔掉了。